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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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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百敗小贏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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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15:33 |只看該作者
  最讓人驚異的,莫過於這兒可是在金陵上游約摸一百里的山裡,「尼克森」有多大的神通?居然能溯江而上游了那麼遠的距離,而且還馱負著一個人,嘴裡更叨著另一人。
  雖然是「山中無歲月」,但是小豹子在這十天當中簡直就是度日如年。
  一來他有許多牽掛,牽掛外面的世界,外面的親人,二來他更擔心「九手如來黑雲」的傷勢。沒有大夫、沒有藥材,有的只是幾味不知名的草藥,尤其在暈迷那麼多天後他實在不知道黑雲是否會醒轉過來。
  「小哥,該給他換藥了。」
  推門而入的是一六旬左右的老人,他手上現在拿的是搗碎了的,青黑青黑的一大碗藥草。
  點了點頭,小豹子費力的把黑雲裙了一個身,然後解開了他的衣服,熟練的為他去除舊有的草藥。
  傷口因為泡在水中的時間過長,有潰爛的跡象,小豹子每一觸及,心頭就不禁一陣難過,他知道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黑雲是不可能發生這種情形的。
  「老丈,你看咱這位大哥的傷勢是不是越來越惡化了?他為什麼一直暈迷不醒呢?」小豹子一面換藥,一面優戚的道。
  老人的臉上也有著憂鬱,他喃喃的道:「情況是不太好,他必然要找個大夫瞧瞧才行,唉,這裡是深山裡,離城鎮又遠上哪去找大夫呢?我老人家年紀大了,老邁得動不了,要不然我是該為他跑一趟,光這樣拖下去,唉——」
  聽對方一說,小豹子再也按擦不住,他惶急道:「老丈,我去,我馬上就去為他找個大夫來。」
  「小哥,你……你成嗎?你自己也還是個病人吶……」老人嚇了一跳道。
  「我去,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這等死,你只要告訴我怎麼出去就行了,至於我的傷已經好了許多,雙腿的力氣也有,我一定可以辦得到的。」小豹子臉上堅決的表情倒讓老人頗受感動。
  「其實我有條小舟,只要順江下去只要半天的功夫就可到城裡,你……你會划槳嗎?」老人也知道事情已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他問道。
  「總得試試,我想那應該不是什麼困難事,何況也顧不了那許多是不?」
  「好在是順流不必花什麼力氣。走,我這就去為你準備準備,既然決定了,早一刻總是好的。」老人一面說,一面立刻行出房外。
  小豹子定定的注視著緊閉雙眼躺在那不時呻吟出聲的「九手如來黑雲」,好一會兒後他才出去。望了望天色正是正午,他心想如果一切沒事,至多明天一早他就應該趕得回來。
  仍然是繁華喧器,依舊是人來攘往。
  小豹子帶著「尼克森」幸運的沒出一點差錯的從金陵邊上了岸,一路連一點耽擱也不敢直奔入城。
  因為是順路,他想先到城西的「六和堂」藥鋪,在他認為那兒是「六粒骰」的一處據點,只要隨便招呼個人到北門通知一聲,黃老爺子和古塘他們得到消息一定會立刻趕了來和自己會合,也省了一來一往浪費了時間延誤了黑雲的就醫。
  大老遠小豹子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現在只是華燈初上,街上人來人往的正是熱鬧的時刻,「六和堂」雖然只是間藥鋪,也絕不可能會那麼早就打烊。
  更何況那兒也是一處專門收受各式賭局的注站,雖然說他和蘋兒約賭的賭局已經流了產,但也不可能因此而關門大吉才對。
  加快了腳步,小豹子來到門前只見一張大紅紙條貼在門板上,上寫著:
  吉屋廉讓,請洽打鐵鋪。
  小豹子整了整衣衫,他一腳踏進門去,還沒開口呢,只見一漢子赤著上身道:「如果買東西呢,就自個挑自個撿,如果問隔壁藥鋪房子值多少錢,喏,價錢貼在門邊。」
  「老闆,呃,咱是想打聽件事情——」小豹子不得不開口問道。
  「打聽事情?什麼事情?」那漢子稍稍抬起買來,看了一眼小豹子,雖然小豹子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亂,但手工裁剪,料子俱是上等,給人倒不覺得像是無聊之士。
  「咱是想問隔壁那間藥鋪……」
  「搬走了,現在房子正頂讓中,街坊們定了價錢在這。」壯漢指著門邊打斷了小豹子的話道。
  小豹子抬眼望去,只見一張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人名,而每一個人名下面那亦寫著銀兩的數目。
  實在看不出個名堂,小豹子最後不得不道:「這位大哥,這……」
  「很簡單,這間藥鋪欠了我們街坊的錢,你只要把那些錢加起來,就是這間藥鋪要賣的價錢。」那漢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不但說話「沖」的很,簡直就像和那間藥鋪有仇一樣。
  「咱不是問藥鋪要賣多少錢,咱是——」
  「是什麼?你說?」
  小豹子真讓對方嚇了一跳,他倏地退後一步,因為對方的樣子簡直就像要吃人一樣,而且他那粗壯的手指已快要戳到小豹子的鼻子上。
  「我是想問問藥……藥鋪裡的人全都上……上哪兒去了。」硬著頭皮,小豹子終於說出了心裡想問的。
  用一種怕人的眼光,那壯漢甚至抬高了手像是要隨時年攫人般道:「你是誰?你找藥鋪的人做什麼?像和他們同夥的對不對?」
  小豹子可是滑溜的緊,他念頭一轉嘴上可就胡言亂語了起來:「老哥,唉,你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在這藥鋪裡投注了二兩銀子買一個叫什麼……什麼小豹子的獨贏,誰知道賭局遲遲不開,咱這會兒是來討回注錢,誰知道藥鋪竟然關了門,所以咱這才想來您這打聽、打聽。」
  「敢情是這回事——」壯漢手放了下來,他又蹲下身開始拉著風箱,然後才道:「小兄弟,你才只有二兩銀子,他媽的蛋,老子可是整整五十兩哪,我看算羅,你甭指望了,就當那銀子捐給了兔崽子買棺材好了。」
  買棺材?
  小豹子恨不得一拳打扁對方的鼻子,因為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裡對不起他,而人家竟然當面咒自己死。
  他當然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又問道:「老哥,我不懂,你可否說清楚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的蛋。」壯漢先罵了一句才接著道:「那個叫什麼小豹子的害得大半住在金陵城的百姓們幾乎上吊,原因你是知道的,就是為了那賭局,結果不見賭局舉行,而且干莊家的『六和堂』卻在一夜之間『蹺』得光光的,連隻老鼠也不見,你說這不是坑人是什麼?呸,我操他個先人板板,那一天要被我遇上了那個兔崽子,我管他是不是頭豹子,我一樣能活活拆了他的骨頭。」
  小豹子彷彿感覺到自己的骨頭真的一陣疼痛,他有點不自然的問:「這……這莊家跑路了,又關……那個小豹子屁事?」
  「不關他事?」那大漢又站了起身暴吼道:「你可知道這『六和堂』是誰在後面支撐?是『六粒骰』哪,你又知道那兔崽子是誰?他可是『六粒骰』門中『賭尊』黃千唯一弟子,而且這一切設局、布陷,全都是那個王八蛋弄出來的,你說這種人是不是找到了該拆了他的骨頭?剝了他的皮?」
  「呃,該、該,是……是應該拆……拆了他的骨頭……」小豹子不得不附合對方的話。
  至於他心裡的難過勁就甭提有多窩囊了,畢竟當著別人的面自己還真是「糗」到了家。
  憤憤地又蹲下身,那大漢抬眼望了一下小豹子道:「真不知那小王八蛋長得什麼樣子?聽說年齡和你差不多少。」
  心頭「突」地一桃,好在那人接著又道:「看小兄弟的衣著,二兩銀子對你該不算什麼,唉,苦就可苦了我們這些街坊們喲。」
  小豹子不敢再問下去了。正格的,他還怕不小心露了馬腳讓人家瞧出自己真正的身份,那麼不用那大漢動手,恐怕只要他一吆喝,召喚來了街坊鄰居,只要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活活給淹死。
  出了打鐵鋪,小豹子帶著「尼克森」低著頭一路盡朝黝暗僻靜的巷道行去。
  他知道那壯碩的鐵匠雖然認不得自己,但保不準有人會認出自己,現在可是人在走楣運的時候,什麼衰事都碰得上,凡事還是小心些好。
  他現在朝著「六粒骰」總壇行去,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六粒骰」會放棄了這個據點。要說「賭尊」黃千會捲逃那些賭注,打死他他也無法相信。
  一面走一面想,小豹子可是越想越心驚,因為他想到了唯可能,那就是「六粒骰」發生了變故,而且還是大變故,「賭尊」黃老爺子他們一定出了事,要不然他一生行事磊落絕不可能臨老做出這種讓人唾罵的事來。
  在快到油坊大街的時候,小豹子停了下來,他找了一處堆著垃圾的地方脫下了身上的外衣,把中衣用手撕得爛碎,同時更用一布條把左手裝成受傷的樣子吊在脖子下,最後他更把一些污泥塗在臉上和身上,另外他也找著了一棍木棍和一隻破碗。
  現在他已經十足得像個小叫化,於是他進了油坊大街,把「尼克森」留在街外,一個人逢人伸手,慢慢地朝著街底行去。
  油坊大街還是油坊大街。
  只不過街道兩旁的商家,無論是掌櫃的也好,夥計們也罷,小豹子發現他竟然連一個熟人也看不到了。
  他們人呢?這些原來全都是「六粒骰」門中的人呢?
  小豹子慌了,他明白「六粒骰」就算是剩下最後一人也不可能撤出他們辛苦經營的地盤,現在這種情形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難道在這十數天裡「六粒散」已經讓人趕出了地盤?
  小豹子一面留心兩旁商家的情形,一面望著座落在街底的那座大宅子。
  在離那座宅子尚有數丈的距離,他就回了頭朝著街外走去,因為他已然看到那宅子門口有四個人在把著問,其中兩人背上的鋼刀正繫著刺目的黃綢,而另兩人他卻是一眼就瞧出正是「四瘋堂」所屬。
  事情很明顯,整個「六粒骰」已經讓敵人完全控制了。
  小豹子內心驚悸萬分,連帶著他的身體不覺搖搖欲墜,幾乎連抬腳的力量也沒有。
  這時候更讓他吃驚的是他看到迎面而來的三個人。
  這三個人他全認識,一個是「辣手」賈裕祖,一個是「賀蘭山莊」的莊主賀見愁,另一個卻是那醜得能把人嚇死而差點被她逼得成親的賀如美。
  他很奇怪這三個人為什麼全走在一起,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彷彿已經捐棄了成見。
  更讓他不明白的是這三個人此刻竟然是朝著街底行去,而街底此刻更是由「四瘋堂」的人所控制。「四瘋堂」雖然和「賀蘭山莊」從沒正面的衝突過,但小豹子可是知道「四瘋堂」和「賀蘭山莊」也絕不可會有一天攜手共事。
  他簡直傻了,因為這許許多多的不可能已經讓他覺得迷迷糊糊,暈眩連連。
  「大叔、謝謝你大人大量,對晚輩以前種種不予計較,您放心,再怎麼說咱們多少還有那麼一層親戚關係在,事情末了我當然會幫您對付東方老鬼的。」
  「哪兒話,我當然信得過你,就算我信不過你,我總信得過你那顆『東方之星』啊,哈……哈……」
  「嘿嘿,大叔,您說笑,那只是晚輩的一點心意罷了,最主要的還是您坐定了淮中的總瓢子位子後,那才是要什麼有什麼哪。」
  這幾句話是「辣手」賈裕祖與賀見愁二人經過小豹子身旁互相說的。
  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也因此他這才明白為什麼賀見愁當初恨不得生吞活嚥了賈裕祖,這會兒卻又能和他並肩同步。
  敢情是這麼回事,事實上那顆「東方之星」小豹子可是親眼目睹過它那魅力,凡是人是很難不被它迷惑的。
  他偷噓了一眼賀如美,那個女人似乎有許多解不開的難題在心中,她一直低著頭走路,彷彿對她父親和人家的談話一點也不感到興趣。
  她在想什麼?難道仍然在為情所困?
  出了油坊大街,小豹子靠在一處黑暗的轉角,他小得小傳下來好好的想想目前的這種情況。
  最重要的是他絕不相信「賭尊」及古塘、「皮條花」他們這麼輕易的讓人掠奪了地盤,那麼他們人呢?
  腦際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地方,那就是蘋兒他們住的地方,他不知道蘋兒早在他那天出事後已經全都搬到了「六粒骰」的總壇裡。
  因此也難怪他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蘋兒。
  忍不住心頭的雀躍,小豹子甩掉手中的破碗,正想邁開步子時,他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他面前竟然站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眼裡全是一付要吃人的樣子,他們緩緩的逼進。仔細一打量,小豹子放下了心頭的恐懼,因為他看到這三個少的歲數全都和自己差不多。
  更妙的是這三個人身上的裝扮竟然和他現在是一模一樣,白癡也看得出來他們全是乞兒。
  「喂,你小子可知道這是哪裡?」三人中一位塊頭稍大的開口。
  「哪裡?這是金陵不是嗎?」小豹子還真讓對方問得滿頭霧水。
  「王八蛋,我是說你可知道這塊地兒歸誰管?」那人一付流氓的樣子用手指著小豹子的鼻子道。
  有些明白了。小豹子輕輕用手撥開面前的手指頭,然後道:「天子腳下俱皆王土,當然歸官府管嘍。」
  對方彷彿一怔,因為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不知打那蹦出來的傢伙,居然還能說出這麼有學問的話來。
  其實小豹子也只是「程咬金的三斧頭——砍完就沒了。」
  「你小子別裝蒜,我告訴你,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你現在的樣子可知道已經犯了我們的大忌?」那人用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尖一付老大的樣子瞪眼道。
  什麼人物沒見過?
  小豹子明白他碰上了什麼人,敢情人家還以為自己真是個乞兒,侵入了對放手地盤了。
  不想惹麻煩,也不是惹麻煩的時候。
  小豹子還真誠心的道:「對不起各位,我想你們弄錯了,咱可不是你們這一行的,請讓讓,我還有事。」
  「吃喝,你小子可真會說話哪?怎麼?做乞兒丟臉哪?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廢話少說,快把你今天討得的銀子拿出來,
  要不然……嘿嘿。」
  小豹子真被地方給弄得哭笑不得,他也很希望拿出銀子來解除麻煩,奈何他身上僅有幾錢碎銀,這可是他的命根子,畢竟他還不知道往後是什麼個發展。要是給了對方,他又尋不到要找的人,可真說不定會淪為乞兒。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同行,你們找錯了人。」小豹子奇怪自己怎麼有那麼大的耐心和對方磨菇,或許是對方也和他有著一付機伶像,再加上年齡相當吧。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盤』兒你當成湯碗,你再不識相可就有苦頭吃了。」對方一面說一面用手戳著小豹子的胸前,惡狠狠的道。
  苦笑了一聲,小豹子知道不給對方一點厲害看看是不容易脫身了。
  「好吧,三位大哥,你們就一塊上好了。」小豹子雙手抱胸,他居然不知不覺學上了「九手如來」黑雲的調調,好整以暇的道。
  沒想到人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怔了好一會,塊頭稍大站在小豹子面前的那人怪吼一聲道:「我他奶奶的活埋了你——」
  話完,拳出。
  居然虎虎生風,還有模有樣的,奈何這個人可搞錯了對象,因為他面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在淮中一地人人為之頭疼的小豹子,更何況今日的他經過服食「千年雪蓮」後,身體各方面的功能可不是外人所能想像。
  於是這個人可就吃了大虧,也嘗到了苦頭。
  只見小豹子單手一揮,腳下一踹,對方一拳掠在小豹子的臂膀上有如擊上了一塊鐵板,那一陣疼痛剛傳到心口,那個人小腿迎面骨又一陣刺痛令他立時站不住身,痛彎了身子。
  拍了拍雙手,小豹子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逕自離去,他看也不看對方一眼,瀟灑之極。
  突然二棍木棍挾著風聲自小豹子後腦襲來,小豹子已然明白那剩下的二人已展開了偷襲。他連骰子的點數都可聽得出來,又怎聽不出木棍是朝哪落下?
  輕描淡寫的旋身出手,黑暗中那兩棍木棍一下子全讓小豹子抓個正著,一扯一拉,一股巨大之力不得不讓那二人鬆手,於是小豹子輕輕一折,那兩棍木棍已經斷為兩截。
  這一下可把對方三人給全嚇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蠢動了。
  「各位,咱今天實在沒心情和你們逗著玩,希望到此為止,要不然再折斷的可是你們的手骨頭了。」小豹子瞪了各人一眼,掠下話後就沒入黑暗中。
  招喚著「尼克森」,小豹子的腿還真有些疼痛,那是因為箭傷初癒卻又踹了人家一腳的緣故。
  他稍有些跛的朝著前面走去,當然,他還是一路盡挑黑暗的巷弄走。
  走著、走著他已經隱約感到不對,就連「尼克森」也嗅出了什麼,它一直低低的「嗚嗚」叫著。
  「去,到那邊等著,沒咱的呼喚不准過來。」小豹子來到一棵大樹下,吩咐「尼克森」一句後,整個人手腳並用已猱升到樹上。
  「咦?剛剛明明看到有人影在這,怎麼這一回功夫竟不見了?」那個沙啞有如破鑼的人來到樹下揉了揉眼睛自語道。
  「會不會躲到了樹上?」
  「見你個大頭鬼,你當我老人家和你們一樣全是不開眼的二痞子?我可是在江湖中提起名號來能讓許多人嚇得屁滾尿流的高手哪,那個膽上生毛的混蛋,你們以為他是猴子?那麼高又直的樹沒個落腳之處他能用飛的上去不成?
  說話的人嘴裡這麼說,卻還是不覺仰想頭朝小豹子藏身的大樹上望了望。
  雖然是黑夜,但稀弱的星光仍然可看清說話的那人一嘴的黃板牙,這不是」糊塗蛋「會是誰?
  順手從身上摸一顆小石子,本來想用」擎天弓「的,但又怕「糊塗蛋」以後失去了「獨門標記」,小豹子用手扔了出去,也還真準,那顆石子竟然不偏不倚的正落進了「糊塗蛋」的嘴裡,仰著頭,張著嘴的「糊塗蛋」猛不防從天上會有東西掉了下來。
  只見他雙手捂著喉嚨,蹲下身猛力的咳著,咳得他五臟六腑都快咳了出來,好半天才咳出卡在喉嚨的那顆石子。
  他的聲音更為難聽了,只聽他用刷鍋的嗓音吼道:「樹上的小子你聽著,最好你給我乖乖的爬下來,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小豹子用手捏著鼻子在樹上回道。
  「王八蛋,你果然在樹上,我告訴你你要不快點下來領罪,磕頭,我就要你好看。」「糊塗蛋」氣得幾乎跳腳,很想上去,卻又怕敵暗我明遭人暗算,只得在樹下開吼。
  「是嗎?只怕我下來以後磕頭領罪的人是你嘍,吳必發,吳大俠。」
  「我呸你一顆花露水,你小子有種就下來,老子闖南闖北,打遍大江南北無敵手會給人磕頭?作你他媽的春秋大夢,是人生父母養的就快點下來,要不然等我上抓到你後,包你後悔來到世上走這一遭。」
  「嘖、嘖,你可嚇死我了『糊塗蛋』!」
  「你……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糊塗蛋」可不敢瞎掰鬼扯了,他啞著嗓子驚異的退後好幾步惶聲道。
  故意歎了一口氣,小豹子仍然捏著嗓子道:「像你這種打遍大江南北的出名人物,誰能不知誰能不曉呢?」
  「你……你他媽的只會躲著不敢見人嘛?」「糊塗蛋」奇怪這人的語調怎麼會有種熟悉的感覺,他大聲的吼著。
  「我是怕你見了我會忍不住打顫哪!」
  「放你媽的連環屁,我……我會怕了你這胎毛沒褪盡乳臭未乾的小子?你快點下來,再不下來當心老子閹了你。」
  「好吧,你準備好自己掌嘴,我這就下來了……」小豹子沿著樹桿慢慢的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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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16:28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毒主殘殺四忠僕
  「糊塗蛋」那雙死魚眼晴也不瞬直盯著他面前的小豹子。
  他只覺得這個人很眼熟,然而他卻不認識他,於是他「嘿嘿」乾笑兩聲,一步步上前擺出了一付殺人的樣子道:「小兔崽子,你好大的膽子,連你吳大爺都敢調侃,我看你是活膩了。」
  「老大,就是他,就是這個不開眼的傢伙——」
  「對、對、扁他、扁他——」
  「修理他,看他還敢不敢蠻橫——」
  那三個乞兒還真會起哄,他們同聲吃喝,顯然巴不得小豹子立刻被打倒在地哀聲求饒。
  越走近小豹子,「糊塗蛋」就發現這個人越是像一個人;小豹子動也不動一下,夷然不懼的態度倒讓「糊塗蛋」遲遲不敢出手。
  「我……我認識你嗎?」「糊塗蛋」看著這個滿臉污泥,衣衫襤褸的人心虛的問。
  小豹子沒說話,他只是用手摸向自己的耳垂。
  「我的媽呀——」
  「糊塗蛋」驚叫一聲,整個人快步上前,嘴裡一疊聲道:「是你,少爺,果然是你,我的小祖宗,難怪我那麼眼熟,呵呵,居然是你呀!」
  「糊塗蛋」緊緊地抱著小豹子,他老淚縱橫,口沫亂濺,就像撿到個大元寶般,恨不得把他懷裡的人放到嘴裡啃一口,看看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歎了一口氣,小豹子整個人已快喘不過氣來道:「你要再不放手,咱可就真的讓你給玩完了。」
  「呵呵,小祖宗,我是太高興,太高興了哪,嗚嗚……太高興了哇……」「糊塗蛋」擦著鼻涕眼淚,終於鬆開了手,也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說。
  「老……老大。」
  「幹什麼?你們有毛病?」「糊塗蛋」回頭瞪了一眼那三個乞兒。
  那三個乞兒給「糊塗蛋」一瞪嚇得全都低下了頭,但是他們心裡的想法可全一樣,那就是「糊塗蛋」才是真正的有毛病,剛剛恨不得宰了人家,現在又摟著人家喊小祖宗。
  小豹子瞅著「糊塗蛋」,他側著頭道:「喝,你可真有本事,幹起頭頭來了?」
  「糊塗蛋」現在的表情就和吃完了東西,一摸口袋沒帶銀子一樣,說多糗就有多糗。他乾笑兩聲,回過身給那三個乞兒腦袋瓜子上一人一巴掌,然後道:「你們三個不開眼的免崽子,還不過來見見真……真正的『大哥大』?」
  堆起一臉掐媚的笑,「糊塗蛋」替小豹子介紹,並且述說這三個人和他認識的經過。
  原來當日「糊塗蛋」與「皮條花」走失後,他就一直到處打聽小豹子的行蹤,最後卻碰到了小星星,那時候也是小星星負氣與小豹子鬧翻的時候。
  「糊塗蛋」看出了小星星對小豹子己經恨之入骨,在力勸無效,而東方起雲又得知消息率領「四瘋堂」大隊人馬返轉金陵,「糊塗蛋」就算老天爺借膽給他,他這個時候也不敢面對「白鷹」東方起雲,於是他就趁夜逃亡,以至後來小星星憑借「尼克森」在長街堵住小豹子,差些讓小豹子及蘋兒命斷箭下。
  「糊塗蛋」本想至「六粒骰」投靠小豹子,然而他發現整個金陵城己全是「四瘋堂」的明梢暗樁,他只得躲了起來,最後收服了這三個乞兒,靠著他們行乞、行騙、賴以維生,儼然成了乞兒頭。
  聽完了「糊塗蛋」的「糗」事一籮筐,小豹子本想責罵他兩句,但一想到他之所以會有今日,自己可是難辭其咎,不覺歎了一聲。
  「少爺,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心理有多急、多惶恐,就像喪家之犬般,白天黑夜全躲在一間破廟裡,尤其在聽到消息你中伏後,簡直茶不思來飯不想整個人可變了一個吶……」
  「糊塗蛋」生怕小豹子不明白他內心的焦慮,大歎苦水。
  小豹子可是把「糊塗蛋」的脾氣給摸透了,他有點煩躁的揮了揮手道:「好了,你不要鬼扯蛋了,什麼茶飯不思的,我看你過得挺不錯的嘛,有這三個侍侯你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瘦呢?我看你倒是胖了不少,廢話少說,你既已知道『六粒骰』和我的關係,可知道他們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的人全都不見了,地盤也換了主?」
  「嘿嘿,小少爺你說笑,我……我可是真的瘦了,連河溝邊的『小蜜桃』都這麼說……」
  「糊塗蛋」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發現說溜了嘴,他想閉口已是不及,小豹子已經瞪眼道:「娘的,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你這賴子還有閒……閒情逸致去練你的『馬』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糊塗蛋」又乾笑兩聲道:「你……你是知道我這唯一的小……小毛病嘛。對了,提起『六粒骰』來,我只知道『賭尊』還有『皮條花』及古塘他們全都逼走啦。」
  「逼走?被誰逼走了?」小豹子驚異的道。
  「你不知道?也就是說他們全跑路了。」「糊塗蛋」彷彿奇怪小豹子為什麼會不知道一樣。
  「媽的蛋,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幹什麼?」小豹子沒好氣的道。
  「這麼大的事,整個金陵城己經快鬧翻了你會不知道?」
  「糊塗蛋」瞪起死魚眼,還以為小豹子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腳踹了過去,平常小豹子也偶而會用腳踢「糊塗蛋」,但那時候的他只是個尋常的孩子,「糊塗蛋」隨便一閃也就可躲過。然而現在的小豹子可是與往日大大的不同,一來服食過「天山雪蓮」,二來也被「賭尊」黃千逼得練過幾天功,他這一腳非但速度來得奇快,力道也猛,要不是他腿上箭傷未癒,恐怕「糊塗蛋」非當場癱掉不可。
  饒是如此,「糊塗蛋」的苦頭可也吃大,他根本連躲的念頭才一起,小腿骨已經著了小豹子的一腳,只見他痛得險些跪倒,哼卿起來。
  歉然的上前扶起「糊塗蛋」,小豹子道:「你……你他媽的是個死人?怎麼不知道躲?」
  「糊塗蛋」痛得五官全皺在一塊,他汗如雨下哼道:「小……小祖宗,你……你這一腳來……來得飛快,我雖然防…防著,可是還……還是無法躲得掉哇……」
  小豹子這才想起自己今非昔比,他赧然道:「好了,別哼唷了,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六粒骰』的人全都……全都跑路了?」
  「糊塗蛋」可不敢再磨蹭了,他也知道這位一向就難侍侯的小主子是個急性子,弄毛了他再來上個幾腳他可消受不起,於是他道:「你可知道『六粒骰』主使『六和堂』拿你和那個東洋來的小妞設賭局抽頭一事?」
  「我當然知道,這一切全是咱策劃的,這又如何?」小豹子皺眉道。
  「哎呀,我的媽,這……這還是你……你策劃的?」「糊塗蛋」嚇了一跳,顧不得腿痛蹦了起來。
  「怎麼?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設賭、抽頭、『A』場,哪塊地兒沒這種事,瞧你的樣子簡直就像人家搶了你老婆一樣。」小豹子奇怪的道。
  「小……小祖宗,你……你小聲點。」「糊塗蛋」明知現在三更半夜,四下無人,卻忍不住張望一下四周,然後拉著小豹子小聲道:「你知不知道為了這財局有多少人投下了全部家當?你又知不知道最後有多少人買你小子獨贏?」
  「那又如何?又關我屁事?」小豹子摸不著邊際道。
  嚥下一口上湧的濃痰,「糊塗蛋」接著道:「據說最後的盤口是二十比一,也就是說賭你贏的人比賭東洋妞的人要多二十倍,你小子一天到晚只知道賭,可知道開賭檔的規矩?」
  「你少嚕嗦了,快說下去。」小豹子已漸漸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而這不妥的地方全和這次賭局有關,他臉色有些凝重道。
  歎了一口氣,「糊塗蛋」又道:「像這種賭局其實作莊頭的應該穩賺不賠,不管哪一方贏他都要抽,壞就壞在『六粒散』自己『A』場就算了,不應該再下場。」
  「知道,這也是咱的主意,為了炒熱這場賭局,是我要求黃老爺子下場的。」小豹子當然明白事情的前半段,他接著道。
  一拍額頭,「糊塗蛋」幾乎昏倒,他啞著嗓子道:「什麼?這……這又是你的餿主意?我的媽呀,你可知道你這一攪和讓『六粒骰』要賠多少銀子?」
  「賠?為什麼要賠?賭局還沒開始呢,為什麼要賠?」小豹子瞪眼道。
  「唉,所以我說你雖然賭得精,賭得滑,但是『A』場和賭客卻是兩碼子事啊,你可知道像這樣『A』場的規矩是半旬之內不開場的話,抽頭作莊的要如數賠注?」
  小豹子真正的傻了眼,他暖聲道:「有……有這種事?」
  「當然,你以為搞場子那麼好『A』?如果沒有風險那麼不管阿貓阿狗,大家都去『A』了還有誰去賭?」
  「可……可是這……這沒分輸贏的賭局又……又如何賠注呢?」
  「照說這種流產的賭局,莊家是必須雙方都賠注的,但是這次的注錢實在是太大了,莫說『六粒骰』賠不起,恐怕就是皇帝也賠不起,最後『六粒骰』抬出了奄奄一息的東洋妞,到場的只有她當然就算押她勝的一方贏了,如數以十二賠一,至於押你勝的全部退注,饒是這樣也把金陵城搞得個雞飛狗跳,難服眾人,恐怕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因為你沒到場,害得他們贏不到銀子而欲把你活活給拆了呢?」
  「糊塗蛋」一口氣說到這,小豹子已明白了個大概,為什麼打鐵鋪的壯漢一付要吃人的樣子。
  想了想後,小豹子又道:「那麼『六粒骰』他們人呢?全都到哪去了?」
  「我的小祖宗,你不想想『六粒骰』能有多有少當家?就算押東洋妞的人比較少吧,那也可是一賠二十哪,至於他們人呢,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人瞧見他們全都住北邊去了。」
  小豹子搖搖欲墜,他扶住了樹桿,整個腦袋昏沉沉的,他明白他可是真正的捅了一個天大的漏子,這個漏子不但讓他自已為之愧疚的想一頭撞死,甚至逼得他最敬愛的「賭尊」黃千輸掉了一生英名,末了連老窩都保不住。
  難怪「六粒骰」總壇己易了主,難怪金陵城裡看不到任何「六粒骰」的門人,更難怪人人提起「六粒骰」會憤憤不平。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啊!
  小豹子憤恨的一拳打在樹上,手皮已擦破也有血跡沁出,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疼,只因為他的心更疼。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糊塗蛋」剛剛提到奄奄一息的蘋兒,他跳起來抓住「糊塗蛋」的衣領,整個人像瘋子般搖著對方道:「你……你剛才說蘋兒沒死?蘋兒沒死是不?」
  「糊塗蛋」真的給小豹子弄糊塗了,他驚恐的道:「蘋……蘋兒?誰……誰是蘋兒?」
  小豹子暴吼道:「你他奶奶的還真是糊塗,就是你剛剛提到的那個東洋妞啊。」
  「那……那東洋妞怎……怎麼啦?」「糊塗蛋」喘息道。
  小豹子也發現到自己的確有些失態,他不覺鬆手道:「我說的蘋兒就是她,她是不是沒死?要不然你怎麼說她是奄奄一息?」
  揉了揉頸子,「糊塗蛋」道:「她……她當然沒死,只是快死罷了,要不然她怎麼能算出場?又怎麼算她贏了那場賭局?」
  銀子輸了可以贏回來,人死了卻無法復生。
  雖然說「六粒骰」整個家當全讓小豹子給玩完了,但他有信心總會有辦法贏得回來,固然他也憂心得懊惱要死,但比起來聽到蘋兒尚活著的消息,他簡直高興得忘了那碼子事。
  他激動得掉下了眼淚,整個人跪到了地上嘴裡喃喃的直喊著「老天爺,你太可愛了,太慈悲了。」
  「你幹什麼?」
  小豹子讓「糊塗蛋」在眼前晃動的手給拉回了思緒,他回過神來後奇怪的問。
  嚇了一跳,「糊塗蛋」連退在下先又是一陣乾笑才道:「我……我看你是……是不是中了邪……」
  「放你的屁,我是太高興、太高興……」小豹子站起身,也許心情太好,懶得計較「糊塗蛋」無聊的舉止。
  「高興?那……那你怎麼會…會流……流淚?」
  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豹子擦了一把臉,沒好氣的道:「媽的,你沒聽說過喜極而泣嗎?真是二百五。」
  「哦」了一聲,「糊塗蛋」想不透這小主子怎麼數日不見月但身俱功夫,行為怪,居然出口成章,彷彿學問也增進不少月再像以前那樣經常說些指鹿為馬,半吊子的成語。
  現在這座小廟已有了主,只是這主卻不是廟祝,亦非住持,而是「糊塗蛋」和他手下的三名乞兒,當然此刻多了一個刁豹子。
  「你安一百個心好了,我想只要是你說的那個人只要還活著,我保管那三個小鬼就一定能打聽得出來。」「糊塗蛋」安慰著道。
  也許等得久了,小豹子有些按捺不住站起身,他到廟門口正準備張望,這時三條矯影只一閃已來到廟內。
  「大哥,大……大哥大,咱三人回來了。」還沒站穩呢,那稍大的乞兒叫鐵蛋的已經先喳呼。
  小豹子衝上前去,他連聲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你們打聽得怎麼樣了?」
  鐵蛋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汗水,還顧不得開口,最少那名花頭長著疙瘩的乞兒表功道:「大……大哥大,有眉目了,你要找的那個人正住在福來客棧,看樣子八成錯不了一定是他,中年黑鬚,文士裝扮,聽店小二阿牛說那個人已經住了十來天了。」
  露出感激的一笑,小豹子倒沒有一點「大哥大」的味道,他頗能體諒人家的辛勞拱了拱手說道:「太好了,來,你們三個先喘口氣再說。」
  有點受寵若驚,小疙瘩連忙接著道:「我……我們還好,不累,一點也不累。」
  一直沒開口的臭頭吸了一下鼻涕,彷彿怕人家忘了他一樣,慌忙也道:「另……另外我們還打聽到一件事兒,那就是『六粒骰』的人留下了幾名探子,似乎也在打聽你的行蹤呢?」
  心裡一喜,小豹子脫口說道:「是嗎?他……他們在哪?
  可有辦法和他們聯絡上?」
  「應該是沒問題,那幾個人雖然平常很少露面,但我們總認得出來。」鐵蛋接口道。
  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小豹子簡直恨不得立刻能找到那幾個人,好問明「賭尊」他們一行的去向,但當他又聽到「四瘋堂」
  和「賀蘭山莊」已經締結盟幫,而他們如今也正鐵騎盡出搜尋自己後,他不敢妄動了。
  鐵蛋他們三個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大哥大」是打心眼裡佩服,他們也看出了小豹子內心的躑躅,毫無猶豫的又自告奮勇的立即分頭去聯絡和請那位曾經在船上救潔過小豹子的那位中年人士趕來此地。
  這個世界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這句話在江湖中最能得到印證,像「四瘋堂」與「賀蘭山莊」這兩個淮中最大的兩個幫派,在以往雖不至於明槍對陣,卻也暗箭連連。
  然而現在誰也想不到這兩幫居然締結成盟幫,並且還通告武林。不僅這樣,更讓人想不到的卻是曾為他們追緝在案的「辣手」賈裕祖,竟然也和這兩幫的首腦「白鷹」東方起雲及賀見愁伊然成了朋友。
  這可是一件稀奇事,但是深入的想一想也就沒什麼,畢竟詭譎的江湖,多變的武林,本來就是在雙方的利益下能很快而自然攜手合作。當利益有了衝突後也能很快的反目成仇。
  小豹子想不出來他們這些人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結合在一起,可是他知道他以後所面對的將是條坎坷與困難的復仇之路。
  嚴格說起來,他真正的仇人只有「白鷹」東方起雲一人,如果說只對付「白鷹」他一人,這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畢竟再怎麼說他尚是「四瘋堂」的當家少爺,他也敢肯定「四瘋堂」的大部份舊屬全是忠心耿耿之士,只要那些人明瞭事實之後必將投向自己這一方。
  但是對於「賀蘭山莊」和「黃綢鋼刀會」再加上「辣手」賈裕祖,這股力量就不容忽視。雖然他目前也有著「六粒骰」和「皮條花」、「九手如來」等人幫場,卻也沒有十分的把握。這種形勢下,他幾乎心如刀割,恨不得早一刻找到「賭尊」「皮條花」以及「九手如來」黑雲的傷勢能早一天好起來。
  當他為東方起雲和賀見愁聯手一事想得頭疼得不得了的時候,鐵蛋他們三人己經去而復返。
  在他們之後跟著二個人,一個正是曾在船上為他療過傷的中年文士,另一個卻是不怎麼起眼的尋常年青漢子。
  至於鐵蛋三人是用什麼方法而把這兩個人能請了來,小豹子雖然不知道,可是對他們三人在金陵城內誰家的母雞什麼時候生了一隻蛋的包打聽本事,卻已深信不疑。
  首先小豹子對那中年文士苦笑一聲略一抱拳道:「您認識我是不?」
  中年文士乍一見小豹子彷彿一呆,他急忙上前道:「認識,你就是那只打不死的『豹子』不是嗎?才分隔幾天我想會不記得?對了,我那好友呢?他怎沒和你在一塊?」
  「一切說來話長,教人如救火,閣下能否專程趕往他處,咱那黑大哥還等著你去救命。」
  語畢小豹子拿出一張早已繪好的草圖,草圖上標明了「九手如來黑雲」的所在地,交給了對方。
  「什麼?他受了傷?」中年文士吃驚道:「還有什麼人能傷得了他?他的本事我可是最清楚的。」
  「他又是為了救我,不過……這次是他中了箭……」小豹子概略的述說了當日發生之事。
  中年文士怒目圓睜,聽完後立刻回身就走,想必是他真不放心朋友,趕著去救人了。
  待中年文士走後,小豹子這才對著那年青漢子道:「這位大哥,你可是老爺子留下來與咱聯繫之人?老爺子呢?他們可還安好?」
  年青漢子面貌不怎麼起眼,連說話也有點不大順,他道:「我是王明,是老……老爺子臨走時交待我留在城裡等你,你是趙少爺吧,很高興能找到你,真的很高興能我到你,我想老爺子知道聯絡了上你後的消息一定也很高興。」
  「你是『六粒骰』的門人?」小豹子看一眼王明,有點不放心的問。
  愕了一下,王明連忙搖頭道:「哦,不,我不是『六粒骰』的人,我只不過是老爺子的一位遠親,在城裡做點小買賣。」
  這就難怪,要不然「六粒骰」轄下沒有多少人,豈有不認識自己之理?想到這小豹子對這個王明已不再懷疑,他上前一步道:「王大哥,老爺子呢?你還沒告訴咱老爺子他們去了哪?咱又要如何和他們取得聯絡。」
  「老爺子他們其實還在金陵附近,他囑咐我一有你的消息立刻著我帶你去與他們會合。」
  「怎麼?他們就在附近?不是聽說他們往北去了嗎?」「糊塗蛋」在小豹子身後,他突然問道。
  王明被這突來的一問,還真給嚇了一跳,他期艾道:「那……那是避……避人耳目……因為現在不只是『道上』的人要……要找他們……還有許多……許多老百姓……也一樣要……要找他們拼……拚命……」
  「糊塗蛋」自己偶而也有口吃的毛病,但是「拉屎的人永遠聞不到臭」,他一聽這王明結巴的厲害,眉心皺了起來,還待開口,小豹子瞪了他一眼,然後道:「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人家三大哥可是本份老實人,經你這一喝當然會嚇一跳,何況你老兄生就一付『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臉孔,別說活人,就是死人也受不了。」
  轉過頭,小豹子和顏道:「王大哥你別緊張,慢慢說、慢慢說,咱這護衛就是這樣子,就連咱也經常給他嚇到。」
  王明看也不敢看一眼糊塗蛋,他鎮定了一些道:「趙少爺那地兒叫『江樹林』就在『莫愁湖』西邊十里之處,我……我立就帶你們去……」
  這時候「鐵蛋」上前插嘴道:「『大哥大』,那地兒我知道,不錯,那可是個隱蔽的好地方,在那片的樹林裡就算藏個千百人也不容易讓人發現的,我可以帶你去。」
  「那不成,老爺子交待過只能趙少爺一人前去。」王明立即「那為什麼?」糊塗蛋問了一句,只不過他這次可把嗓門壓低了許多。
  「因為……因為目前形勢不一樣,處處皆是敵人,為了以防萬一,所以在『紅樹林』裡已設下了許多陷講,不明就裡的人,是萬萬進不了那裡面的。何況就算有外人陪著趙少爺,更容易讓裡面的人起疑心,認為趙少爺是受人挾持脅迫而來。」
  小豹子明白「賭尊」當前的處境,也知道以「賭尊」的為人,甚有可能謹慎到這地步。
  於是他想了一想道:「既如此,你們四個就留在此地,咱一個人和這王大哥前去。」
  「少爺,那怎麼成?你現在可是全金陵城的『通緝犯』哪,只要你一露面被人認了出來,恐怕立將遭人大拆八塊,就連骨頭都說不定會讓人給熬了湯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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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16:54 |只看該作者
  「你這是放的什麼屁?」小豹子縱然早已習慣糊塗蛋的胡言亂語,他也沒好氣的瞪眼道。
  「沒關係、沒關係,趙少爺可以化妝,這樣就可以瞞過認識他的人。」王明提議道。
  「不錯,這倒是個主意。」小豹子心裡一喜,嘴上贊附道。
  「少爺,你這種身材能裝扮什麼呢?」糊塗蛋問。
  小豹子眼珠一轉,最後停在鐵蛋身上,他伸手一指道:「咱就化裝成一個乞兒。」
  他這一句話說完,糊塗蛋和鐵蛋諸人不覺笑了出聲。
  「怎麼?你們全都有毛病?這有什麼好笑的。」小豹子不明就裡,看著他們不覺問道。
  「少爺,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和一個乞兒有什麼不同?」糊塗蛋不敢笑得太過份,要不然他知道小豹子甚有可能又一腳突然飛了過來。
  小豹子低頭看了一下,他也笑了出來,因為他如今的樣子說真的也和個乞兒差不了多少。雖然他身上的衣著裁剪合身,料子高貴,但經過水浸、血漬、污穢,早已髒得離譜。
  於是小豹子立刻脫下外衣和鐵蛋交換,再在臉上用黑市抹得成了個黑小子。
  交待了一下,小豹子和王明出了廟門,「尼克森」彷彿也不認得這個主人怎麼變了樣子,正想吠聲。
  「別叫,咱是你老爹,他奶奶的敢情連你也生了對勢利眼,只認得以前穿金戴銀的我?」
  「趙……少爺,這狗……這狗帶不得。」王明似乎對「尼克森」有點畏懼,他退後一步心慌道。
  「咱知道,像這麼出色的狼犬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跟著乞兒的。再說人家只要一看到它,就會聯想到我,這一點咱們不能不防。」
  拍了拍「尼克森」的頭,小豹子親熱的與它磨擦好半天,最後在糊塗蛋眾人的目送下踩著夕陽,隨著王明離開了這間小廟。
  「夢驚殘夢裡,
  愁在莫愁邊。」
  經過「莫愁湖」小豹子心內還真愁得揪成一團。
  暮靄下的「莫愁湖」看來寧靜、安詳,小豹子想到就在湖邊邂逅了蘋兒,而現在她卻不知傷勢如何,這一切全是因自己而起就難過得要命。
  「王大哥,你可知道蘋兒?」小豹子想著心事隨口問著身旁的王明。
  「蘋兒?什麼蘋兒?」
  「你不會知道的。」歎了一聲,小豹子心想這王明只是「六粒骰」的一個外圍份子,他不可能知道這些。
  「她是誰?」王明卻好像很有興趣的問。
  「沒什麼?」小豹子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看了看天色道:「還有多久可到那紅樹林?」
  王明估計了一下時間道:「大概再個把時辰吧。對了,我想先回家一趟。」
  「回家?」想不出王明這個時候有什麼理由需要回家。
  有點閃爍,王明道:「我家就在前面不遠,我總得和家人交待一聲,我……我才新婚。」
  「既然順路,隨你好了。」很想說些輕鬆話,小豹子卻提不起興致。在他想新婚的人當然和老婆粘纏的緊,人家回去交待一聲也不為過。
  天黑的很快,趕路的人對天黑較為敏感。
  轉過一個小山坳,小豹子看到一座宅院在路旁不遠處,而王明正帶著他朝那座宅院行去。
  愈接近那宅院,小豹子就愈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最後他想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那座宅院實在太大了,大得不像是王明的家,如果說那就是他的家的話。
  似乎也感覺到小豹子心內的疑惑,王明在前道:「我和我老婆就住在裡面,房子是屋主的,因為我老婆白天在這家幫傭。」
  原來是這回事,小豹子「哦」了一聲算是明白了。
  來到宅子前王明上前拍門,小豹子只顧著流覽四周的環境,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宅子開了門,而從外望進去,只見天井後的大廳裡燈火通明。
  「趙少爺,請。」王明抬手肅客。
  小豹子隨著他進了大門後,本以為王明會帶他繞過天井行幾後院什麼的。
  誰知道王明一直朝著大廳行去,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
  「王大哥——」
  只喊了一聲,小豹子卻再也無法把下面要說的話給說完。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
  他聽到身後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了起來,也看到那個人緩步跨過門檻,笑得有如一隻兀鷹,而在那個人的身後他也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心裡的悸動已經讓小豹子無法掩飾,他輕顫著身子,仍然一步步上前,他知道他現在就算想跑連「門」都沒有了。
  東方起雲燈光下看起來十分陰鷙,他緊盯著小豹子,好像要在他那拙劣的化裝下看出對面這個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終於他笑了,笑聲陰沉。
  「好侄子,真的是你?」
  上了台階,小豹子心內泣血,他明白要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那還不如去相信一條狗。
  「多日不見,東方——叔叔。」小豹子進了大廳,他鎮定異常,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激動了。
  「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白鷹」東方起雲笑聲裂帛。
  在一長串笑聲後突然戛止,他接著對他身後的四名彪形大漢道:「『四瘋四衛』還不上前見過少主人。」
  「四瘋四衛?」
  小豹子當然認識「四瘋四衛」,他知道「四瘋四衛」絕不是這四個人,而且真正的「四瘋四衛」是永遠不可能離開自己父親的身旁。
  「見過趙大少爺。」
  那四個人皮笑肉不笑的傲然同聲道,白癡也可以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話裡的諷刺。
  緊抿著嘴,小豹子憤怒的暗捏著拳頭,捏得是那麼的用力,以至於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嘿嘿,大少爺,舊的『四瘋四衛』已經『格斃』了,我現在是『四瘋堂』真正的當家者,這四個人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新『四瘋四衛』,怎麼樣?你看他們可夠資格?」東方起雲竟然話起了家常。
  從小在「四瘋堂」長大,小豹子對「四瘋堂」的每一個人都瞭解得有如自己的手指頭,他對這四個人知之甚深,他痛苦的搖了搖頭。
  「怎麼?你認為他們不配做『四瘋四衛』?」東方起雲煞有其事的問。
  「不是,『四瘋堂』裡每一個人都夠資格做『四瘋四衛』。」小豹子沉痛的道。
  「那你的樣子為什麼那麼奇怪?」東方起雲還真有心的追問
  「我認為『四瘋堂』裡每一個都有顆忠心赤膽,他們忠於堂口、忠於我爹。我想不到他們四個人是什麼改變了他們那顆忠心,是什麼蒙蔽了他們的赤膽。」
  小豹子的話讓東方起雲大大的起了恐慌。他怎麼也想不到就這麼幾個月,這個毛頭大孩子己經有了那麼大的改變。
  在他認為小豹子只不過是個只知貪玩、好賭、無知、淺薄的混小子,現在只一接觸,他發現他必須要重新對他評估了。
  因為他現在的談吐、舉止,絕不是像他想像的那般容易對付。甚至於東方起雲發現要想利用小豹子來控制「四瘋堂」內的人心,已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是什麼原因讓你知道堂口裡發生的事是我做的?」東方起雲本來有心製造假像,但現在他已經放棄了,畢竟他明白小豹子會說出這些話來,已經表示了一切。
  「文師爺,是文師爺,你想不到吧,可見任是多麼周詳的卑劣陰謀,仍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尤其是大逆違天的謀反,你能不能也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小豹子的語氣哪像是個啥事不懂的孩子?
  他咄咄逼人的神情,不只是讓東方起雲連連色變,就連那四個新「四瘋四衛」也不禁收起「唬大唬小」的態度。
  愕了好久,東方起雲用一種對付成人的口氣道:「看不出來,你變了,變得成熟,變得讓我不能再掉以輕心,更變得讓我改變了我決定。」
  「那又如何?人總是會長大的,只不過經歷了那許多事情縮短了我成長的過程。」小豹子逼視著東方起雲又道:「如果你尚有一點點念在『四瘋堂』的舊情,我更希望你告訴我,我爹他到底是生?是死?生在什麼地方?死又埋葬在哪裡?」
  「是權力使然,我不是一條任意受人頤指氣使的狗,更不能忍受你老子那六親不認的臭脾氣,所以我才那麼做,至於你爹嘛,他沒死,其實他應該死透,死絕、死爛了才對……」
  「夠了。」小豹子阻攔了對方的下文。
  他只要知道「鐵獅子」趙威武尚活在這個人間就已經夠了。他不能忍受別人這麼污辱他。
  於是他又道:「不論我爹脾氣是否暴躁易怒,但有一點那就是他絕不會處事不公,他只講幫規,講律條,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聳然動容,東方起雲殺機已現,他恨聲怒道:「小雜種,你給我閉嘴,你該知道你現在面對的是誰?你那老子講幫規、講律條,我可不講那一套,我只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點你最好也要弄清楚,否則弄不好你恐怕要比他先一步到閻羅王那去應卯了。」
  小豹子夷然不懼對方的態度,他發現自己以往總不敢面對對方的心理障礙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深沉的一笑後道:「只怕你的所做所為瞞不了整個數萬人的『四瘋堂』的眼晴,如今他們只是遵奉幫規聽命於你,當有一天他們明白事情真相之後你應該知道後果。」
  「你以為我會給他們機會?你以為我會讓人洩路出我的秘密?」東方起雲逼前一步。
  小豹子知道若要人保守一個秘密,那麼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讓知道秘密的人全變成死人,因為只有死人才是永遠不可能洩露秘密。
  「你想殺我?」小豹子退後一步道。
  「我很不想殺你,奈何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只有殺了你,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殺你的理由,你應該知道我只有一個女兒,我疼她,更不能讓一個欺負她的人活在這個世上。」東方起雲又上前一步。
  「別忘了知道你秘密的人不只我一個。」小豹子看了東方起雲身後一眼。
  他這一眼讓那四人齊皆一震,東方起雲沒有回頭,他陰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嘴,你休想挑撥我們,他們四人是我一手培植出來的心腹,我答應他們有福同享,他們也發過我毒誓,全力幫我掃除妨礙我的人。」
  「是嗎?每一個人『四瘋堂』的人也都發過毒誓,你還不是一樣殺主謀反,我懷疑有一天是不是有人會做出你曾經做過的事情,更懷疑一旦你地位鞏固後會不殺了他們滅口。」
  「不,二當家的我們四人絕不會如這小子所說,你千萬不要聽他的話,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小豹子的話己經造成了震盪,那四個「四瘋四衛」幾乎異口同聲的道。
  東方起雲頭也不回道:「你們四個是怎麼啦?我們幾個大人難道還會讓他離間成功?瞧你們怕成那樣莫非真以為我會殺你們滅口?」
  「二當家,您……您別誤會,我……我們四個人當然相……相信您……」四個人又同聲道。
  「既然如此,這表明態度的最好方法就由你們四個去完成好了。」東方起雲退了開道。
  「是。」
  小豹子歎了一口氣,他眼中有一股憐憫,他不急不徐的道:「白淮生,我很可笑你們四個人怎麼那麼大的塊頭,卻生了一付豬腦。」
  這四人猶豫了一下前進的步伐,而這一猶豫卻已經讓東方起雲的臉上蒙上了一種看不見的陰鷙。
  他們當然看不見,因為他們背對著東方起雲,但是小豹子看得見,甚至看得見這四個人在不久之後將變成四付死屍。
  「慢點。」小豹子在那四人即將出手的時候驀然出聲。
  本能的那四個人停頓了下來,就連東方起雲也不知道小豹子要說什麼,他們愕了一下。
  喝止了對方後,小豹子悠然道:「我想你們該知道文師爺到堂口的事情。」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真的什麼『洛陽王』的兒子,今天也仍然免不了一死。」東方起雲早已知道小豹子的身份。
  「不錯,我想那一定是你那寶貝女兒告訴你的,但她可曾告訴你我身上從小就佩有一塊玉珮,而那玉珮上雕有一幅山水?」
  小豹子的話來得莫名其妙,當然也聽得對方莫名其妙。
  不相信小豹子能玩出什麼花樣,也想知道小豹子能有什麼花樣好玩。
  東方起雲冷然道:「你想說明什麼?」
  小豹子聳了聳肩,用手摸了摸耳垂方道:「那塊玉珮真正的價值在於它是一幅藏寶圖。」
  很少人不對藏寶圖發生興趣的,所以在某些地方有人甚至隨便畫幅亂七八糟的圖哄著外人說是藏寶圖求售,而往往竟還能賣得掉。
  現在東方起雲和那「四瘋四衛」已經對小豹子的話給勾出了興趣。
  既然假的藏寶圖都能賣得掉,何況現在又不要花錢去買,因此東方起雲疑信各半的道:「你怎麼知道你身上的玉珮是個藏寶圖?」
  「用猜的。」小豹子眼望屋頂用鼻子哼聲道。
  「猜的?」東方起雲更是一頭霧水。
  「不錯。」小豹子道。
  東方起雲是老江湖了,他腦子轉得更快,雖然對小豹子的出身來歷在最近方聽東方星星提起,但對「洛陽王」的被寵、遭貶,和再蒙龍恩之事可是知之甚詳。
  他記得有人形容「洛陽王」是真正的洛陽之王,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洛陽王」的財富而言,然而在「洛陽王」被抄家之後,雖然搜出了不少的家財,但一般人深信被搜出而查封的錢財只不過是十亭中的三亭罷了,其中的錢財在查封之前早已讓「洛陽王」偷偷藏了起來。這麼說來,他對小豹子的話已不僅是好奇了。
  「玉珮呢?」東方起雲念頭轉過之後陰聲問道。
  小豹子心裡暗喜,面上不變顏色淡然道:「丟了。」
  「丟了?」
  東方起雲一聽簡直恨不得掐死對方,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玩笑。沒有人能忍受得了這種事實,正如一個在沙漠裡人,在炙熱的煎熬中好不容易發現一處綠州,但近前一看這處綠州早已乾枯。
  「不過玉珮上的圖案我卻早已記熟。」
  小豹子的話這時候對東方起雲來說,不首是那個發現乾枯綠州的沙漠客,在失望灰心之後,卻突然逢到一場大雨,這種奇跡似的喜訊,立刻又給了他求生的意念。
  「真的?你……你真的記得?」東方起雲發現自己的舌頭有點僵硬的感覺。
  「騙你是烏龜。」小豹子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知道這隻老奸巨猾的「禿鷹」、已經上當。
  「畫,立刻給我把你記得的圖案畫下來。」東方起雲再難掩飾內心的激動,他衝了上前,一把抓住小豹子的衣領猛然吼道。
  「我又不是呆子,你想我會做傻事嗎?更何況那幅圖案歪七扭八的,我就算記得也畫不完整。」小豹子拂掉對方的手後,能把人急死的溫吞道。
  「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要幹什麼?說,你快點說,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你,我只要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得到那份原圖的圖案。」
  東方起雲絕對是個梟雄,但是瞧他急巴巴的樣子,他已失去了一個梟雄的風度,就好像一般市井無賴一樣,得失之間明顯的擺在臉上。
  「假如我不告訴你的話會如何?」
  東方起雲眼裡噴火,他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會死得很難看,包括趙威武。」
  從對方的眼裡和他的話中,小豹子已然發現到他把東方起雲的胃口吊足了。他更發現到一點,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那麼他真的會死得很難看,當然也包括「鐵獅子」趙威武。
  「我曾經描繪過一張原圖,如果沒有意外那張圖應該還在,我可以帶你去找,不過……」小豹子的話頓了下來。
  東方起雲卻沉不住氣的道:「不過什麼?不過什麼?我說過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你,真的,任何條件。」
  小豹子當然知道那絕不可能是真的,他明白的很,只要東方起雲拿了那張原圖,自己這條小命也就玩完了。
  他故意歎了一聲,假意沉痛地道:「也罷,但願你能遵守你的諾言。」
  「一定、一定,我一定遵守諾言,你快說要到什麼地方才能找到原圖?」東方起雲一聽小豹子答應下來,火燒屁股的連聲顫道。
  「你怎麼不問問我有什麼條件?」
  臉上一紅,東方起雲嘿嘿乾笑二聲道:「我想不外乎要我不要殺了你們對不?」
  用手指頭輕輕搖著,小豹子道:「這是必然的,另外我還有一個附帶的條件,我還要五條人命。」
  「五條人命?」東方起雲還真想不到小豹子會提出這麼一個時帶條件。
  「我想『洛陽王』的藏寶圖莫說五條人命,就是五十條人命,也值得你去交換對不?」小豹子沉聲道。
  「那當然、那當然,不過……」
  東方起雲的話沒說完變化己經發生,他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小豹子根本沒說出要哪五條人命,他就心裡有數。
  任誰也無法提防你枕邊的人,突然有一天會把刀插入你的心臟,當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除了死路一條,還是一條死路。
  最靠近東方起雲的兩名「四瘋四衛」根本想不到這個時侯有人猝擊。就算想到,也絕想不到會是他們全心護衛的主子。
  因此幾乎在東方起雲摸出一把匕首的時間裡,他身旁的一名「四瘋四衛」己經中了他橫切的一掌在咽喉的要害,這一掌的力量之猛,已經讓中掌的人眼睛「突」地一聲掉出眼眶。
  而在任何人想不到的時間裡,東方起雲的那把匕首又神出鬼沒的毫無聲息的插入了他左邊的一位「四瘋四衛」的心臟。
  這一切的發生只在一次呼吸裡完成,小豹子是面對著東方起雲他們,他最先看到發生的事情。
  而他臉上的神情還來不及有所變化,他又看到東方起雲後踢的小腿,已然把他身後另一名「四瘋四衛」的下腹跨下,給踢得全是血跡、污穢。
  不用說,這後踢的一腳力量之大,恐怕中腳的人必定無法再如廁出恭了。
  能幹上「四瘋四衛」的人,首重武功、機智必須是超人一等,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能為主子隨時奉獻的赤膽忠心。
  但那一切全是為對付敵人而具備的條件,有誰能想得到他們可以防範任何敵人,又如何能防範自己的主子呢?
  就如同日防、夜防,絕對防不了枕邊人一樣。
  於是這三名「四瘋四衛」就在一剎那間,登時了賬。
  他們至死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明白了,也明白得太晚。他們只能痛苦、痛心,各自瞪著一雙死不螟目的眼晴,那麼不甘,那麼怨忿,那麼無奈的緩緩倒了下去。
  最後一名「四瘋四衛」口白淮生,他在「四瘋堂」裡一向以狠將著稱。
  也或許是以往對東方起雲有著過多的畏懼心裡,這名狠將白淮生,傻了、癡了、腿也軟了。
  他根本想都想不到自己即將成為第四個喪命在東方起雲手中的人。
  最後當他看到東方起雲臉上的殺機,駭人的眼神後,他機伶一顫,這才明白人家為什麼要殺這三個人的最終目的。
  「二當……家,您……您也要殺……殺我……」
  東方起雲上前一步,他手中的匕首垂著,而血跡順著刀尖正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他停在白淮生的面前,然後用一種來自虛幻的聲音道:「不是我要殺你們,是咱們的趙大少爺要殺你們。」
  將幾乎渙散無法凝聚的眼神移向小豹子,白淮生仍然喃喃道:「為……為什麼?」
  小豹子好想為這句話大笑出聲,然而他沒有,只是沉痛的用一種像是心如刀絞的聲音道:「白淮生,你難道會不知道?不知道咱們『四瘋堂』的堂規?叛幫殺主的罪名只有死之一途。」
  「二……二當家,是……是這樣嗎?」
  東方起雲沒有回答他,東方起雲手中的匕首在白淮生轉頭望向小豹子時候,己經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裡脫手而出,直沒入了白淮生左邊肋骨第三節與第四節之中。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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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17:49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機靈鬼死裡逃生
  小豹子心在泣血。
  他絕不希望看到這一切,尤其看到這四個曾是「四瘋堂」內相親相愛,血濃於水的好兄弟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閉上眼晴,心亂如麻的時候,東方起雲陰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五條命已經四條擺在這裡,另外一個人是誰?你該告訴我了吧。」
  搖了搖頭,小豹子張開眼睛道:「你應該知道。」
  稍稍想了一下,東方起雲一絲冷笑掛上唇角,他行出大廳然後一路出聲喚道:「王明、王明。」
  不一的會功夫,小豹子就聽到一聲悶哼從後面傳入前廳,他知道那個半天前自己虛心稱呼的王大哥已經永遠再無法見到了。
  東方起雲回來的時候小豹子發現到他手中的三節棒有些血跡。
  來到小豹子面前,東方起雲就像是剛剛逛完廟會一樣,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欣喜道:「哦,我還以為你會趁這機會溜了呢?」
  「我能溜,又溜得掉嗎?」小豹子無法想像這個人怎麼剛殺了五個人,居然像一點事也沒發生一樣。
  「那倒是,要不然你那臭脾氣的爹,恐怕要因你這一溜,又不知要吃了多少苦頭了。」
  冷哼一聲,小豹子懶得再與這種人磨蹭,他開門見山的道:「圖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只要告訴我在哪就行了。」東方起雲還真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道。
  「圖在堂口裡,我的房間裡。」小豹子道。
  「真的?」東方起雲掩不住興奮的道。
  小豹子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東方起雲的臉上,他在對方一絲陰鷙剛升起的時候接著道:「那地方就算你把我房間翻爛了也不一定找得到。」
  一絲錯愕明顯的擺在臉上,東方起雲心裡暗罵一聲:好刁的小王八蛋,姑且讓你多活幾天,只要拿到了圖再慢慢整治你不遲。
  擺出一付笑容,東方起雲上前一步拍著小豹子的肩膀說:「好侄子,我看我們只有立刻趕回堂口去了,剛好你爹也在堂口裡一處秘密之地,這樣子也不錯,我一拿到圖,你也可立到見到你爹,豈不省事。」
  省事?省你個頭,恐怕對你來說才是省事。小豹子心裡嘀咕著,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
  小豹子不知道東方起雲是以什麼理由,和用什麼方法擺脫了「賀蘭山莊」的人以及「辣手」賈裕祖等人。
  最令他佩服的是他竟然連他的女兒個星星也都給瞞過,而讓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得到他偷偷的把自己給藏了起來。
  這是一條官道,一條通往淮中「四瘋堂」的唯一官道。
  而現在小豹子和東方起雲兩個人就坐在一輛密不通風的蔽篷馬車裡。
  馬車顛的小豹子昏昏欲睡,加上悶勢的空氣他已經連眼睛都懶得張開。
  坐在他對面的東方起雲卻連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眼晴睜得老大,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什麼,只見他一會嘴角淺笑,一會又微皺眉頭。
  在這將近十天的路程裡,他們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吃在車上,睡在車上;馬伕累了換馬伕,馬疲了就換馬,就算家裡死了人趕著奔喪,恐怕也沒人像他們這種趕路法。
  小豹子想不透一點,那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只要一睜開眼,就看到東方起雲炯炯眼光正盯視著自己,他懷疑他現在面對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是人的話豈有能不睡覺的?
  他很想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有辦法制住東方起雲,好幾次他己經偷偷拿出了「擎天弓」,然而最後他都放棄了。
  因為他想到就算有機會能一彈把對方射死,那又如何?
  自己老爹還在人家手裡,射死了對方不見得就能救得出他來。
  再加上東方起雲奸詐陰狠,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製造機會來試探自己,更何況別人不知道東方起雲可怕到什麼地步撲豹子卻深知道他有多麼厲害,畢竟能在一瞬間解決掉「四瘋堂」四名高手的人,在整個江湖裡還真找不出幾個人有這能耐。
  所以最後小豹子索性安之泰然,不再有其他的念頭,一來他怕弄巧成拙,把事情弄砸。二來,他也巴望著早一天回到「四瘋堂」見到老爹「鐵獅子」趙威武。
  至於到了以後,他心裡早已有了另外的打算,他準備好要和他做一個最後的了斷,只要證實老爹無恙,他有把握可以讓這個叛幫謀反的人,嘗到惡果。就算一時治不了他,也可無後顧之憂的再從長和他拚鬥下去。
  「客官,前面不遠就到了『清河鎮』啦。」
  小豹子其實並沒睡熟,他一聽到外面趕車的馬伕在吆喝,他就張開眼晴。
  然後他看到東方起雲興奮的坐了起來,掀開車後的布簾張頭外望。
  「喂,趕車的,在入鎮前的路邊有一處竹林子,竹林子旁邊有一條小路你瞧見沒有?你把車子駕到那座林子裡去。」
  小豹子正奇怪東方起雲為什麼要這麼做,當他看到一絲詭譎閃過他的眼晴,他感覺到這個人已有了出自己意料之外的舉動。
  然後他剛想有所行動,卻已是不及。
  二縷指風拂過小豹子的雙臂,他只感覺到一陣酸麻,他的兩隻手已經再也沒有一點力量,只能軟軟的垂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小豹子怒不可遏瞪眼道。
  「不做什麼,只不過以防萬一,人人都說你是只會鑽會溜,而又花樣奇多的豹子,我自己也領教過,所以為了怕出意外,我先制住你免得你使什麼鬼主意、壞點子。」東方起雲好整以暇,笑得極為刺耳道。
  小豹子沒轍了,到現在他也才明白「薑是老的辣」這句話說得可真一點也不錯。
  「我操你個先人,東方起雲,咱誠心想交出藏寶圖,你卻使出這種陰謀詭計,他奶奶的你還要不要臉?不要忘了你對付的只是個和你女兒差不多大的人,要是傳出江湖,恐怕你這張刻意製造出來的面孔、顏面不會好看吧。」
  小豹子從來不敢對東方起雲罵出這麼難聽的話來,雖然在心裡他曾罵過千百遍,但現在他可是真正豁了出去,不但一點畏懼也沒有,簡直「理直氣壯」的用吼的出來。
  東方起雲絕不是能受人辱罵的,尤其罵他的還只是個和他女兒般大的人。
  他乍一聽小豹子會罵出這麼難聽入耳的話來,似乎嚇了一跳,在一怔之後,他的臉由白轉紅,再轉青,最後變成一種慘然的灰白。
  於是,一連十七八個耳光,似狂風驟雨般齊皆落在小豹子的臉上。
  小豹子的頭隨著東方起雲的手勢,左右搖晃像只波浪鼓。
  而血也就順看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他沒哼聲,連一聲也沒有。
  好一會東方起雲才有點喘息的住了手,他失去了風度,失去了一個做為「大人」的風度。
  「你這小子……我他媽的打死你……打死你……你竟然敢目無尊長,用這……這種下三濫的話罵我……」
  倔強的像塊岩石,小豹子傲然一笑,滿口淤血道:「怎麼不打死我?我還是要罵你祖宗,罵你先人、我呸,你居然還有臉提『尊長』兩個字?」
  經過一陣沒來由的怒火發洩之後,東方起雲似乎冷靜了下來。
  他有點怔然的想著小豹子的話,然後方陰側道:「你最好弄清楚,我要宰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你最好也要記住,你還有一個豬狗不如的老爹在我手中。從現在起你的嘴裡最好放乾淨些,要不然你會明白徒逞口舌之快的結果。」
  昂起頭,小豹子吐掉口中一口污血道:「你也不要忘了,那張足以令你發瘋、發狂的藏寶圖還在我這裡。」
  忿然的捏起拳頭,東方起雲最後又鬆了開來,他冷笑道:「下車。」
  下了車後,小豹子這才知道外面已是夕陽西沉,遠處陌上耕農荷鋤正踏上歸家之路。
  而「清河鎮」就在視線的盡頭,鎮上炊煙裳裳,路口的大槐樹,高聳的城樓子,彷彿都可隱約可見。
  多久了?
  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令人夢魂牽索。
  有一種遊子歸鄉的激動,小豹子凝視著前面,竟忍不住悚動的身體。
  情景依舊,人事已非。
  在以往他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會是這般模樣的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
  他這裡想得入神,而那邊東方起雲卻毫無痕跡的處決了那名倒霉到家的車伕。
  待小豹子發覺四周怎麼變得這般安靜後,他回身看到東方起雲正拿出一塊黑巾蒙上頭臉。
  是的,小豹子明白東方起雲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像他這種人是絕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來,愈是陰狠奸詐的人,做起事來愈是乾淨俐落。
  「我們在這裡等天黑以後再入鎮。」
  小豹子什麼話也沒說,他坐了下來,靠著一株粗大的竹枝,閉上眼晴。
  臉上火辣辣的陣陣疼痛,心裡卻連連轉著念頭,小豹子在想入黑進入「清河鎮」後,要如何揭露東方起雲的陰謀,又要如何能通知「四瘋堂」內的兄弟。
  黑夜像一隻惡魔的手。
  它混滅了善良,也滋長了罪惡。
  當一彎新月也被那大片的烏雲掩蓋後,東方起雲站了起來,他把小豹子一把挾在脅下,健步如飛的奔向「清河鎮」。
  熟練的躲過一撥撥夜巡的隊伍,毫無困難的避過十七處明樁暗卡,這才是應了那句詞「回到了自己的家」。
  東方起雲連一絲驚動也沒有,矯健的有如一隻狸貓,落進了「四瘋堂」總壇之後的一處小庭院裡。
  他稍稍停在黑暗的陰影裡待了一會,當他確定正如他想的,這座本來是「鐵獅子」大當家所住的地方,此刻因為他的行蹤不明,生死未卜,已經不如以往那樣禁衛森嚴了。
  雖然他明知道這兒不可能尚有其他的人,但是他還是小心的揀起一塊石子,擲向花架下的盆栽,在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過後一會,仍沒有什麼動靜,東方起雲才放下小豹子。
  「走,到你的房裡去,你不要想作怪,我可以在你有任何輕舉妄動前立刻封上你的嘴。」
  東方起雲沉聲警告,小豹子根本充其不聞,他大踏著步子走到一間房子,伸腳踢開了房門。
  黑影一閃,東方起雲進了屋內後,立刻反手關門,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看來閃閃發光,顯然此刻的他己經興奮到了極點。
  「圖在哪裡?」東方起雲語音輕顫斥問。
  小豹子在自己的房中,就算閉著眼晴他也能知道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
  現在他來到一張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來,手雖然不能動,卻舒服的把一雙腳饒在椅子前的矮几上,然後才沉聲道:「我爹呢?」
  東方起雲怔了一怔,旋即他衝到小豹子面前,一把又揪起了他惡聲道:「先把圖找出來。」
  「不,我一定要先見到我爹。」小豹子堅決的語氣像把刀。
  東方起雲一隻手已經緊緊地叉住小豹子的頸部,同時正逐漸的加強力量,小豹子在黑夜裡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從他粗喘的呼吸裡,可以想像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是面紅耳赤雙睛突兀。
  在他最後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的時候,東方起雲鬆了力道,小豹子這才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同時盡量忍著嗆咳。
  「你不要不識抬舉,現在,就是現在最好馬上把那幅圖找出來。」東方起雲近乎咬牙切齒的道。
  好一會才平復了胸口那漲痛不順的一口氣,小豹子緩緩站了起來,他仍然像一把刀般的堅決道:「我一定要先見到我爹。」
  東方起雲真恨不得一腳把這小傢伙踢出屋外,但是他還是屈服在小豹子堅決的態度下。
  他惡狠狠的道:「好,算你小子有種,我這就帶你去見你那臭脾氣的混帳爹爹。」
  語畢,他又把小豹子挾在脅下,輕淡的有如一抹輕煙般離開了這處庭院。
  黑夜中縱然看不清大部份的事物,但小豹子憑感覺就知道東方起雲正帶著他朝著鎮北而去。
  東方起雲的府邸就在鎮北,果不然在繞過一處桃花林後東方起雲停在一座圍牆下面,那裡圍牆底下有個足以讓人鑽越進去的洞,至於圍牆裡面什麼地方有假山、什麼地方有荷花池,他也都一清二楚。
  因為他不知翻越、鑽爬過多少次這座圍牆,進去找小星星玩耍。
  正奇怪東方起雲怎麼會帶自己回到他家,東方起雲已經來到後門輕輕一推,鬼魅一樣閃了進去。
  自己的家當然熟,東方起雲來到假山旁的一座大石前只見他不知在哪裡一陣摸索,隨即那塊大石竟然無聲無息的向旁移了開去,而一條秘道赫然出現。
  順著秘道來到一處地下的石室,小豹子正想著陰刁的東方起雲恐早有異心方建造了這一處秘密所在之時。
  他看到了一名亂髮如草,鬍髭虯結,形容憔悴的大漢正對著門口躺在一張板木上。
  小豹子說不出話,他衝向前去「噗通」一聲跪在了那大漢的床前,淒厲的叫了一聲「爹——」
  那大漢傻地睜開眼晴,當他看到小豹子時先是一怔,繼之用手揉了揉眼睛,最後確定這一切均不是在夢中後,他猛地坐了起身。
  「豹兒!真是你豹兒?」
  「爹,是我,真的是我——」
  「你怎麼來了?」
  不消說,這亂髮如草,形容憔悴的大漢正是淮中的一方霸主——「鐵獅子」趙威武。
  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地方「威武」,就連他與生俱來的如電嗓門,此刻不但因中氣不足而低沉許多,就連一向讓人望而生畏的炯炯環眼,也失去了光采而變得渙散無神。
  能令一隻如鐵般的「獅子」變成如此模樣,恐怕趙威武在這些日子來所受的折騰,別人是難以想像。
  小豹子絕難掉淚,現在他終於難抑心中的激動,哭了出來;他哭絕不是因為自己所吃的苦受的罪,他的掉淚完全是因為「鐵獅子」趙威武的緣故。
  從小他就驕傲自己有位威猛如獅的父親,在他記憶裡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是「鐵獅子」在夢中,他給人的感覺都是凜然、威壯、倨傲,甚至有點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在親情之下,他把他當做偶像、當做神。
  有誰能夠忍受自己的偶像幻滅、神明受辱?
  「不能哭,男孩子寧可流血,也不能流淚。」「鐵獅子」嘴上這麼說,他的內心恐怕也是激動難以自己,因為他那顫抖不已的手就說明了一切。
  「咱知道、咱知道。」小豹子慌忙的別過頭去,想用手擦去淚水,奈何雙臂穴道受制,只能聳起肩膀困難的擦拭。
  「好了,到現在為止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已經做到了,圖呢?」
  東方起雲的聲音震得「鐵獅子」趙威武猛地一顫,他剛剛因為乍見小豹子,沒注意尚有人站在石室門外,現在聽到了東方起雲的聲音,整個人像坐在一塊烙紅的鐵塊上面,他彈了起來。
  他是想衝向前去的,然而他卻一頭栽在地上,血從他的額頭沁了出來,他匍匐著,一隻手虛弱的在空中揮舞,口裡咕噥著:「是你,你這謀反叛變的人渣——」
  東方起雲動也不動,在「鐵獅子」快爬到他的面前時猛起一腳,這一腳立刻讓趙威武一個跟斗跌出丈外,血像箭一樣的標出老遠。
  小豹子正愕著自己父親怎麼會用手在地上爬著,看到過一幕,整個人立刻氣血衝上腦門,發了瘋般一頭撞向東方起石。
  嘴角泛起一抹陰冷的笑意,東方起雲一側身順勢補上一掌。
  而小豹子就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等,直撞向石壁,只聽一聲悶響,小豹子腦袋開了花,整個人立時暈了過去。
  丈外遠的「鐵獅子」雙目盡赤,鬚髮根根上豎,他欲救欲無力,竟然隨手撈起一張凳子,口中暴吼砸了過來。
  東方起雲隨手一撥,擋過這沒什麼力量的一凳子,口中憤怒道:「趙威武,你給我老實一點,要不然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殺了你也只不過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話說完,他就回身走向小豹子。
  「說,圖在哪裡?」東方起雲甩了小豹子幾耳光後猛然怒吼。
  「你……你把我爹怎……怎麼了?」小豹子口齒不清,不答反問。
  「我在問你圖在哪裡,你聽到沒有?圖在哪裡?」東方起雲實在氣極,他不知道這個臭小子還真是彆扭的讓人恨自內心。
  「我爹的腿……」小豹子仍然執拗的問,因為他發覺「鐵獅子」的腿似乎連站的力氣也沒有。
  「豹兒,我……我……」趙威武心內著實感動,或許以往幫務太忙,從來沒感覺到這個貪玩、調皮,看似不懂事的孩子,竟然會關心自己,忘卻己身的危險。
  「死不了,只不過被制的穴道過久癱了而已。」
  東方起雲的話讓小豹子心裡一陣抽痛,他抬起滿是血污的臉來,用一種駭人的眼光緊緊盯著東方起雲。
  不禁為這怕人的眼光震得心內一跳,東方起雲有些色厲內荏地道:「你想幹什麼?我沒要了他的狗命已經算他命大了,圖呢?圖在哪裡?」
  緊緊咬著下唇,當血跡己從嘴角邊沁了出來,小豹子才一字一字的道:「東方起雲,我發誓只要我不死,你將受到最嚴厲的報復。」
  「廢話少說,我現在只要知道你那份圖藏在什麼地方。」東方起雲失去了耐性,他一步步上前,看他的樣子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答覆立將有所行動。
  「豹兒,什麼圖?這個叛逆到底要什麼?」「鐵獅子」趙威武「爬」到小豹子身旁嘎聲問道。
  小豹子一陣心痛,他趕忙靠近,想伸手扶起他,卻發現自己的手連抬起的力量也沒有,頹然一歎。
  「東方起雲,在我的房間右手邊百寶架上有一隻筆筒,筆筒裡有一根大號毛筆,旋開毛筆尾端,裡面有你要的東西。」
  「真的?」東方起雲想不到對方會那麼爽快的說出藏寶圖之所,他七分猶豫,三分懷疑的道。
  「信不信由你,現在你立刻解了我的穴道。」小豹子忿聲道。
  「不行,等我取回藏寶圖確定無誤後我再解開你的穴道要不然你這只狡猾得連狐狸也自歎弗如的豹子,萬一使出什麼鬼把戲要我上當,我豈不是陰溝裡翻船。」
  東方起雲語畢立刻出了石室,只聽「卡」的一聲,石室的門已然關了起來。
  小豹子立即上前,用肩頭試圖頂開關著的門,然而撞得肩都痛了,那門卻紋風動也不動。
  他暗罵一聲「老奸賊」後回到原處,「鐵獅子」趙威武這才歎道:「唉,想不到咱父子竟有一天,會受制人於此地,豹兒,那畜生到底要找什麼?你怎麼會有什麼藏寶圖?」
  四周尋了一遍,小豹子發現除了那扇門外,這整座石室就像整塊巨大的石頭挖空似的,沒有一點縫隙,他真正絕望道:「我哪有什麼藏寶圖?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只希望那根毛筆裡的藥水能多阻延一下,希望在這段時間裡咱們能逃出去,那麼只要一咋呼,堂內的兄弟一到,東方起雲那老賊就勢必落荒而逃。」
  小豹子一面說一面又來到門前,開始用腳猛踢著石室之門。
  他明知道這麼做是一點用也沒有,然而「死馬當活馬醫」,他只希望在自己的腳踢斷以前說不定有奇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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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18:10 |只看該作者
  小豹子打死他,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一腳能踢開那麼一座厚重的門。
  不過不是他踢開的,而是有人從外面拉開了。
  當門而立的是一位美艷中年婦人,小豹子認識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她。
  只不過他知道她常年躲在佛堂裡唸經禮佛,再加上她行動不便,常坐輪椅,小豹子見到她的機會一年也只不過三兩次而已。
  現在他看到她正吃力的用雙手頂著剛拉開的門,小豹子作夢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她居然會來到這處密室,而且替他開了門。
  「伯……伯母,你……」
  「快走,你們趕快走。」東方夫人顯然同樣緊張,一面喘息一面連聲催促。
  這時候時間緊迫,誰也不知道東方起雲會在什麼時候轉了回來,小豹子顧不得再說什麼,他立刻把「鐵獅子」趙威武扛負在肩,踉蹌連連的背負出石室。
  待來到庭院之中,小豹子實在沒有一絲氣力後,他看到東方夫人從身上摸出一隻花旗火箭,雙手用力一拉,登時漆黑的夜空中爆發出一蓬煙火。
  疲軟的靠在假山的石頭上,小豹子知道就算看盡天下各式煙火,也沒有一種煙火像眼前的這蓬如此美麗,如此燦爛。
  幾乎在煙火尚未完全熄滅,這整座後院已經人聲鼎沸,大約三四十名一式「四瘋堂」傳統衣飾的壯漢闖了進來。
  這些人乍來到後院首先看到東方夫人獨坐輪椅上面,沉靜的有如一尊雕像,他們正想發問出了什麼事後,已然看到小豹子混身血污,臉頰腫漲得幾乎變了形,靠在那裡微笑得有如看到三四名光著屁股的女人,是那般的興奮,那般得意。
  沒有人認得出來他現在的樣子,就算有人認得出來,也沒有人敢相信。
  最後眼尖的發現到小豹子身旁正掙扎欲起的「鐵獅子」後,這些人慌亂的有如一群被搗了蜂巢的馬蜂,他們立刻又驚又喜,又跪又起,嘴裡只嚷著:媽呀!是大當家呀!
  就像失散多年的孤兒尋到了親人,也像迷途的歸雁尋到了隊伍,這些人中甚至有的啞然失聲,哽咽起來。
  閉上眼稍稍領受這些熱血忠誠,小豹子明白這些人全是「四瘋堂」的好兒郎,要不然他們絕不會有激動難已的行為表現。
  從人群裡尋到一名為首領的頭頭,小豹子虛軟的開口:「羅仁,你還不快把大當家的給扶到大廳,另外趕快著人請駐堂大夫,他奶奶的再要這麼磨蹭下去,敵人早就跑了。」
  叫羅仁的漢子猛然一驚,他膛目道:「你……你是誰?什麼敵人?誰是敵人?」
  小豹子不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是多麼的狼狽,他苦笑一聲道:「就算你那雙罩子不亮娘的,咱的聲音你總該聽得出來吧!」
  羅仁敢情對小豹子的口頭禪甚為敏感,他現在已然明白這個混身血污、臉頰浮腫、虛弱得像餓了十天的人是誰了。
  只見他衝上前,滿面驚恐的道:「少……少爺是……你,天哪!你怎麼讓人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是還好,你快替我解了雙臂的穴道。」
  接下來的一陣混亂,自不待言,當羅仁解了小豹子受制的穴道,大夫診治過後「鐵獅子」趙威武的傷勢,羅仁早已通知全堂,一干重要頭領齊皆肅立在廳堂靜候。
  「鐵獅子」趙威武的情況非常不妙,他的雙腿已經證實永遠癱瘓,另外內傷嚴重,恐怕將在床上躺上二年半載能否痊癒尚很難說。
  在小豹子從裡廳行了出來,他沉重的站在所有「四瘋堂」弟兄的面前,雙手高捧著一隻鐵鑄獅子朗聲道:「諸位,在今日遭逢巨變之下,大當家的已渝令本人暫負統領咱『四瘋堂』之責,鐵獅為證,號令如山,如有異議者速提上報,否則日後如有不服應者,幫規議處。」
  小豹子的話就像一聲悶雷,許多人心裡犯著嘀咕,他們全明白按照「四瘋堂」的體制,大當家的如有事故,這領導全幫之大責理應由二當家的執掌,雖說小豹子是嫡子有可能接下這重責大任,但二當家的出外緝兇總是事實,再怎麼說這都有些與情與理不合。
  環視眾人一眼,小豹子心裡明白這些人總是對這突來變故無法接受,他也明白這些人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他收起鐵獅子,取出「擎天弓」二話不說拉弓出石,只見大廳外一名執火把的弟兄耳下一涼,他背上露出肩膀的刀柄已然「喀擦」一聲碎裂開來。
  而「擎天弓」身出的石子速度未滅,越天井、過庭院,在大門前瞻吊著的一盞氣死風燈「突」的一聲破滅墜地。
  這份「弓」力,這種腕力,以及這種準頭、眼力,在場賭人全是行家,豈有不大吃一驚之理?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小豹子今非昔比,他這一招不僅震驚全場,更贏得了所有的人心。
  最後他才沉痛的望了一眼獨坐在輪椅上的東方夫人一眼,悠然道:「奉大當家渝,東方起雲謀反叛幫,即刻起逐出幫外,凡我弟兄一旦遇上——格殺勿論。」
  這才是驚人之語,在場諸人個個有如晴天霹靂,齊皆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就算泰山崩了他們也不會有此反應,小豹子痛惜的望了這些人一眼,然後又道:「我知道諸位一定很難過知道此一消息,我及大當家的也同樣與各位一般難過,奈何大當家的被囚此處多日,另外數月前一干弟兄屍骨餘溫,這些全是鐵證,幫規律法之下,我們沒……沒有第二條路走。」
  是的,不只是「四瘋堂」,在江湖中任何幫派絕都不允許這種叛變的人活著,所以就算小豹子不下這種痛苦的決定,每一個人也都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回到家真好。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小豹子絕對會有回到家真好這種感覺。
  然而他現在認為回到家真好的一點,那就是他可以舒服的洗了熱水澡,安穩的要廚子燒向個自己愛吃的菜。
  除此之外他寧可到外面找人賭賭錢,耍耍嘴皮子。
  最主要的是他實在過怕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隨時都有人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保護他。
  他可是匹不受任何拘束的野馬,要他整日待在屋子裡頭,苦等著各方消息,他寧可自己出外去打探消息。
  但是他能嗎?
  當然不能,因為他現在可是身系整個「四瘋堂」的安危於一身哪!
  乍接幫務,小豹子就已經頭都大了,到現在他才明白「四瘋堂」已經到了搖搖欲墜,危樓將傾的地步。
  因為自從東方起雲那晚謀反一役中,幫中的精英已經折損大半,爾後他又無所不用其極的排擠、迫害、謀殺了許多對他有阻撓之力的其餘人員,那些人員也全都是在幫中極有份量的好手。
  在連番的被東方起雲排除異己後,現在的「四瘋堂」可說是個空殼子,莫說與「賀蘭山莊」對峙了,就連「黃綢鋼刀會」這種二流幫會,小豹子都明白很難與之抗衡。更何況他又知道這兩派人馬已經締結盟幫,雖然少了東方起雲所率領的「四瘋堂」人員,但多了個詭計多端,莫測高深的「辣手」賈裕祖,這一股力量絕不容忽視。
  如果說雙方對陣開來,光是氣勢上自己這方就已輸了在先,真要干將起來,小豹子連想都不敢想「四瘋堂」能支撐多久。
  不管他與「鐵獅子」趙威武是否有血脈關係,(事實上小豹子己經從趙威武那確定自己的身世)「四瘋堂」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他絕不能就這麼讓它被人併吞,讓人吞食。
  在這時只見一名「四瘋堂」弟兄匆匆行進大廳,從他手中拿著的制式信條,小豹子就已明白消息到了。
  他沖了前去,顧不得人家躬身行禮,一把就把信條搶過展開細讀。
  信條是原本跟著東方起雲留守金陵的弟兄所書,只見上面寫著:「人已尋獲,謹遵所渝即刻返回。」
  揉掉手中信條,小豹子又開始踱步,他這次派出四撥人馬、二起信鴿,現在只有一則回音,心中的焦慮末見能有多好。
  他在想,一起人馬去迎接「九手如來黑雲」,這絕不會那勿快就有回音,另一起人沿路去搜尋彷彿失了蹤的「賭尊」黃千他們,也絕非三五日就有結果,第三起去通知金陵弟兄盡速與「賀蘭山莊」等人劃清界線,沒想到信鴿倒到是最先有了回音。
  氣就氣在這最後一批人去探聽「賀蘭山莊」目前的動態,這該是最近也應該是最先就有回音的,為何到現在尚不見回報。
  想到這些人辦事的溫吞,小豹子又火了。正想再找個人罵罵出氣,又見一名弟兄闖進了大廳。
  「稟少爺,鎮外有一批人求見。」
  「一批人?一批人是多少?你這說的是什麼和什麼?要是『四瘋堂』裡全部都是你們這種辦事的貨色,咱們將來又要如何再稱霸淮中一地,他娘的。」
  這名弟兄也可真冤枉,沒頭沒腦的讓小豹子罵得莫名其妙,他不覺驚慌的道:「那……那一批人約有十數人,有男有女,為首一人叫黃……黃千。」
  小豹子一聽,他臉上的焦慮一掃而空,一疊聲道:「豬啊!還不快快有請。羅仁、羅仁快將中門打開,咱親自去迎接從「清河鎮」到「四瘋堂」總壇沒有多少路,在「賭尊」黃千一行來到時,小豹子已經擺出江湖上對一派宗師的排場。
  只見道路兩旁雁翅般八八六十四名大漢,個個精神抖擻,日不斜視,齊胸抱著一式厚背砍刀,而從進了總壇大門開始,一條長約十丈的紅絨地毯直通大廳。
  時值下午,雖看不出滿天煙火蔚為奇觀,但一聲聲隆隆鼓聲,渾厚雄壯的傳出老遠。
  小豹子就站在大門中間,他已經換了一套光鮮的衣服,略事梳洗過,整個人看來離掌號施令的一方豪傑,雖不中亦不遠矣。
  近了,小豹子已然看到「賭尊」黃千一馬當先,在他的身旁「皮條花」一身墨綠,雲喜高梳,仍是冷艷異常。
  而在他們之後,小豹子亦隱約見到一乘軟轎,抬轎之人與轎旁二騎均是東洋服式,再後面則是十餘騎看不清面目,想必是「六粒骰」的門人。
  為了顧全禮數,小豹子一直強忍著心中那種衝上前去的激動。
  他望著前來的人,連眼也不眨一下,逐漸的眼眶己經濡濕,最後在「賭尊」黃千離他丈遠距離,兩旁「四瘋堂」的弟兄聲澈雲霄同聲唱著「恭迎黃老爺子及諸位俠士」之後,小豹子再也無法克制了。
  只見他飛奔上前,剛好一頭拱進正落下馬的「賭尊」黃千懷裡。他緊緊、緊緊的抱著「賭尊」,而「賭尊」也頗為激動的用手不停的拍著他的肩膀。
  好一會,「賭尊」黃千才在他身邊道:「小子,你現在可是掌令『四瘋堂』的『小』當家。穩著點,像個大人的樣子,後頭還有好多人哪!」
  小豹子赧然的笑了笑,他高聲道:「咱代表『四瘋堂』所有弟兄歡迎各位,來、來、裡面請,裡面請。」
  小豹子眼裡看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疲憊之色,但他們卻都誠摯感人的看得出來,他們與他早已結為一體,這可是生命、鮮血、榮譽換來的啊!
  傍晚。
  小豹子安置好眾人之後,他來到一精緻的小樓。把跟班的留在樓前,他悄然的上前拍門。
  幾乎是他的手指剛剛扣門,裡面已有人道:「請進,門沒拴。」
  應聲而入,小豹子看到佐佐木正啜著茶,手撫著幾前的前朝花瓶。
  他連忙恭身一禮,口裡輕聲道:「佐佐木先生,咱能否見見蘋兒姑娘。」
  佐佐木站了起來,抬眼上望一下道:「蘋兒在上面,我想她也很希望見到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才能讓你們見面。」
  小豹子心裡一震,他想不到這個獨腳的傢伙,怎麼這樣不通情理,他以禮求見竟然人家還有「條件」。
  心裡著實不高興,對這個孤僻乖張的東洋客,小豹子可是一向沒什麼好印象,要不是看在蘋兒的份上,他可沒那麼好的興致,沒事跑來這裡抹一臉灰。
  暗罵了一句「八隻野鹿」,小豹子難看笑臉連音調彷彿有些不太自然的道:「哦!您說、您說、您請說。」
  「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代表著整個『四瘋堂』你要做樣子給人家看,我們也要做樣子給人家看。
  不管為了什麼理由我們來到你這裡,我希望在人前你可以耍你的當家,擺你的『譜』,是『擺譜』對吧?」
  小豹子簡直被弄得一頭霧水,他實在不明白對方說這些「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只能點頭稱是,忍受著人家的「不知所云」。
  滿意的是點了點頭,佐佐木似乎佩服自己竟也能引用一些道上的行話,他接著道:「雖然我是異邦人,但在我們的國度裡,佐佐木家也是像你們所說的有頭有臉的家族。」
  小豹子聽到這心中暗道:老天,敢情是嫌咱對你們怠慢了不成?你可要知道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咱又不是三買六臂,哪能面面俱到?
  彷彿看穿了小豹子心中所想,佐佐木頓了一下又道:「我並沒有要你把我們像侍候太上皇一樣的供著,但是我只希望要一個名份,一個正式而公開的名份,這樣以後無論做起什麼事來,也能師出有名。」
  漸漸有點懂了,小豹子的樣子竟與一個二楞子差不了多少,張著口,一付呆樣。
  「你不要這個樣子看著我,我不認為我的要求過份。」佐佐木顯然誤會了對方道。
  忽然一驚,小豹子一見這准泰山微有薄怒,立刻雙手亂搖道:「不、不、不過份,我照辦,名份?這……這名份又不是東西要怎麼給呢?」
  佐佐木歎了一聲,他實在弄不懂這個事事聰明的人怎麼現在一點也不聰明了,他咳嗽一聲然後道:「我的意思是你可有稟告你父親,有我們這些人來到這裡?」
  一拍額頭,小豹子總算完全明白了,他驚喜道:「您的意思是說要我爹親……親自出面向您求……求親?」
  「你他奶奶的,要不然我們幹嘛來到這裡?」
  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豹子可深深領會到了,沒想到連佐佐木都學會了自己的口頭禪。
  當然也體會出這句話的背後,有著許多無法用言語來表示的愛憐之意。
  小豹子幾乎忍不住的想抱起這個「啄木鳥」猛親幾口,他一面返身一面道:「佐佐木先生,咱這就去稟明我爹去。」
  「慢著。」佐佐木臉上露出難得的一笑道:「這件事你放在心裡就好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何況你父親王臥病在床你有空知會一聲,我可親自前去探望。」
  「您說得對,佐佐木先生。」小豹子現在可是人家說什麼,他都認為有理,連連點頭道。
  「咦!你小子該喊我什麼?」佐佐木瞪眼道。
  小豹子這下子可聰明多了,只見他一翻身跪了下去,口裡必恭必敬的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佐佐木笑得幾乎把嘴裂到耳朵後面,他上前扶起小豹子道:「好了,好了,你小子和我女兒後花園私訂終身,現在我們又私自認親,希望你那老爹卻不要橫生枝節,不要不答應這門親事才好。」
  「您放心,我爹他疼我,一定會答應的。」小豹子口中連忙道。
  「希望如此,好了,你小子這快上樓去吧!咱那丫頭可憐,自從暈迷中醒過來後整日就喊著你的名字,這會兒恐怕眼珠子都快巴望得掉了出來嘍。」
  小豹子不等人家的話說完,他已經像只「豹子」竄上了樓梯。
  白天小豹子已經見過蘋兒一面。
  那時候縱然他心裡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訴說,奈何他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顧及身份。
  幾次匆匆一瞥,在眼光交會的剎那,他們已經彼此問過千百句:你好嗎?或者:我想你!
  現在有了獨處的機會,小豹子竟然站在她的門口,久久不敢出聲叫門。
  只因為他怕,怕見到她那因相思而凹陷的深眸。
  更怕見到她那慘白不見血色的雙頰,這一切他全明白均是自己造成的。
  閉上了眼睛,小豹子彷彿看到那如雨般的箭矢正毫不容情的從四面八方射向自己與她。
  他也清清楚楚看到她混身浴血,猶緊咬著下唇拚命的揮舞著鏈錘保護自己。
  這雖然都已過去,小豹子仍感到一陣心悸,他更怕這一切都是夢幻,屋裡面更沒有她。
  輕輕的搖了搖頭,小豹子暗笑自己神經。
  於是他張開了眼晴,想要忘掉那一段可怕的經歷。正要舉手叩門,他看到了她,看到了那張日夜思念,不知多少次從夢中驚醒的臉。
  原本蘋果般的臉蛋,只剩下慘白的顏色。原來靈活流盼的眼睛,已蒙上一層憂鬱。
  應該是個活潑慧黠的女核,現在卻孱弱的彷彿站也站不住。
  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小豹子連心都病了。
  「看到你我真的好高興。」
  蘋兒一頭撲進小豹子的懷裡,她己硬咽。
  「知道不?曾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後來我們遇到伏擊,那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我以為我們今生己無緣再見。」
  「你知道嗎?每天我都一直在心裡禱告老天爺,禱告他讓你平安無事。」
  「最後老爺子決定先帶領大家攻佔『四瘋堂』,對東方起雲來個釜底抽薪,那時候我就想事成之後準備在此陪你一輩子。」
  小豹子緊擁著蘋兒,他扶著她坐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椅子裡,全心注意聽著她的囈語。
  「老夫見憐,你絕想不到在得知你在這裡的那一剎那間,我高興得一直狂喊、狂叫,喊得我的嗓子都病了,叫得我喉嚨都破了。」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淚眼模糊的抬起她的下巴,緊緊的擁吻著她,同時咽聲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這一刻該是多麼感人。
  不經患難,未經折難的感情是無法激迸出這麼熾烈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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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20:53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叛幫賊「搖尾乞憐」
  離開蘋兒的小樓後,小豹子心頭有種「相見難,別亦難」的感覺。
  剛到住處門口他就看到了「賭尊」黃千和「皮條花」二人在那輕聲交談。
  加快了腳步,小豹子招呼道:「老爺子、蕭姐姐。」
  「混小子,你這樓台一會,可差點沒讓咱們把一雙腿給累斷了。」「賭尊」黃千哈哈一笑道。
  以前小豹子倒不在乎「賭尊」黃千這麼「糗」他,但現在他身份不同,再加上後頭尚跟著四名護衛,只見他臉上一熱。好在是黑夜,要不然可真難得見他臉紅一次。
  「老爺子,您——」小豹子哭笑不得道。
  「怎麼?老夫哪裡說差了?難怪人家說『有了媳婦忘了娘』哼、哼,咱可是為了你這不孝的混小子,連老窩都給人抄了,卻沒見你來安慰兩句。」
  「賭尊」黃千的話讓小豹子嚇出一身冷汗,他明知他不是有意,卻仍惶恐的又打躬又作揖。
  「老爺子,您這……這簡直要讓小豹子存心上吊嘛,天地良心咱心裡不知有多惦掛著您,從失散那天起,咱就不知有多少餐是食不知味,有多少天是睡不安枕,咱若有半句虛言,老天爺就罰我斷掉十隻手指頭,永遠不能再賭。」
  「去、去,你這賴子什麼咒不好說,偏偏咒你不能賭。媽個頭,你這是存心氣我是不?明知道老夫一生就收你這麼一個傳人,斷手指——你若斷了手指我還指望誰傳我衣缽?奶奶的,簡直混賬透了。」
  彷彿是傳染病一樣,似乎每一個和小豹子接觸在一起的人都會讓他結帶得滿口「胡來」。
  小豹子想不到,「皮條花」也想不到。
  「賭尊」黃千更想不到怎麼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居然也「為老不尊」的和小豹子一般沒水準起來。
  於是三個人會心的笑了。
  「寒夜客來茶當酒。」
  「賭尊」黃千和「皮條花」蕭燕對小豹子來說絕不是客。
  就算是客,他們面前擺的也是佳釀美食,恐怕這時刻也沒有誰有那心情。
  「老爺子,您剛說過咱老舅為了打探東方起雲與『賀蘭山莊』聯盟一事,自從和你們分開後就一點消息也沒有,據您推測這有沒有可能出了意外?」
  小豹子話讓「賭尊」黃千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他略一沉思道:「古塘為人機警,身手亦佳,照常理他應該不會出事,不過經過那麼多天,他一直沒和我們一夥連絡,我……唉!我也不敢想了。」
  「蕭姐姐,依你看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有把握能戰勝『賀蘭山莊』他們嗎?」小豹子最急於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他明白,如果「賀蘭山莊」和「黃綢鋼刀會」再加上東方起雲和「辣手」賈裕祖,他們這一夥人只要一聯手,他們的最終目標一定是想要消滅「四瘋堂」,凱覦淮中這一塊多金的地盤。
  這一點經過他們三人的分析後一致認為是不爭的事實,尤其在「鐵獅子」趙威武已成廢人以後,恐怕除了這些人外,尚不知有多少人存了凱覦之心。
  「皮條花」終年行走江湖,對江湖動態自是要比「賭尊」黃千來得有見地。
  她思索一會後悠悠而道:「敵人之所以結合在一起,只是為了暫時的利益,其實他們那些人各自暗懷鬼胎,每個人都有私心,如果與他們當面拉開陣仗,硬碰硬的拼戰,我們這邊必然不敵,因為敵眾我寡,加上對方好手如雲,我方有實力的好手並不多。依我之見,如果我們能把握住他們彼此之間的矛盾,離間分化,再個個擊破,這倒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可減少我方人員最低的損傷。」
  這番話聽得「賭尊」黃千小豹子連連頷首。
  「首先,我們要知己知彼,東方起雲現在可說是眾叛親離,他必然會去與『賀蘭山莊』那些人會合,問題在於賀見愁也是隻老狐狸,他並不見得會收容東方起雲,除非東方起雲能許諾他莫大的好處,或者提供巨大的利誘,如果說賀見愁他唾棄了東方起雲,這對我們來說就輕鬆了許多,怕就怕賀見愁真要接納了東方起雲,那麼我們可就累了,因為東方起雲必定會提供他們『四瘋堂』目前的實力,各處據點的佈防人員,在敵暗我明下,吃虧的一定是我們。」
  頓了一頓,「皮條花」接著又道:「我仔細衡量過,我方總有實力的戰將除了我以外,那三名扶桑武士或可與『黃綢鋼刀會』轄下三十八鐵騎不相伯仲,老爺子您別見怪,您與『六粒骰』所屬或可勉強打得過『辣手』賈裕祖,至於對方主力賀見愁和他們的門人,我們這邊恐難有好手抵擋得了。」
  聽到這小豹子很不服氣的插口道:「蕭姐姐,還有我,就算我不濟再加上蘋兒,就憑我們二人,也足可對付得了那什麼賈裕祖。」
  歎了一聲,「皮條花」又道:「蘋兒現在重創在身,你又對武功只是剛剛入門——」
  驀然想到什麼,「皮條花」急問道:「這些日子你對『擎天弓』練得怎麼樣了?」
  「百發百中」
  「真的?!」
  「彈無虛發。」
  「好,如此一來只要配上火器彈丸,你一人足可抵得上百人。」「皮條花」當然明白「擎天弓」的厲害之處,故而讚道。
  「如果……如果黑雲大哥能趕得來……」
  「你說誰?!」「皮條花」追問一句。
  「咱是說如果黑雲大哥能趕得來幫我們,那麼情勢一定有所改觀,咱們的勝算也大了許多。」
  「怎麼回事?黑……『九手如來』怎麼可能會來幫我們?」
  「皮條花」蕭燕乍一聽到小豹子提到黑雲,芳心一顫,她不覺問道。
  於是小豹子便把黑雲救了自己說起,直到前日他派出人馬去接他為止,點滴不漏,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皮條花」一顆芳心早對「九手如來黑雲」所繫,聽到緊張處紫眉緊鎖,再聽到人家如今垂死負傷,整個人已難掩優戚,關懷之意己明顯表露在臉上。
  「你……你派出去的人有幾天了?怎麼會還沒消息回來?」聽完小豹子的敘述,「皮條花」言溢於表的追問。
  「到現在已四天了,算算時間,他們騎的全是快馬,如果沒有耽擱應該明天就有飛鴿回來告之消息。」
  小豹子彷彿感覺到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他更看得出來「皮條花」那種牽腸掛肚的憂心。
  「蕭姐姐,我想黑雲大哥應該不會有事,因為那裡人跡罕至,而且他那位醫術高明的朋友已經趕去。」
  「皮條花」素來在江湖中以艷如桃李,冷若冰霜出名,就算在此刻沒有外人,她也不禁為小豹子這麼露骨的話感到一陣臉紅。
  本想做作一番,但實在壓不住心中的思念,她歎了一聲道:「那麼重的傷——」
  「賭尊」黃千可是過來人,本想玩笑兩句,但他明白和小豹子可以「沒大沒小」,和這個「女煞星」卻不能不顧身份。
  於是話到嘴邊硬是嚥了回去,乾咳一聲道:「這『九手如來』黑雲的確是號人物,如果有他的助力,混小子,你這『四瘋堂』可就不那麼容易讓人家『踢盤』『砸場』了。」
  「老爺子,您這是說到哪去了嘛,咱這可是大幫大派,又不是賭檔,什麼『踢盤』『砸場』的,簡直是……」
  小豹子的話硬是給「賭尊」一瞪眼給嚇了回去,他伸了伸舌頭露出一臉苦笑。
  「好小子,你現在可行?!怎麼?你擺譜擺到老夫面前了?」「賭尊」黃千蹙眉道。
  「不敢,不敢,老爺子您息怒,咱絕沒那意思,嘿嘿,據專家說上了年紀的人是不能生氣的,弄不好很容易血管爆裂,中風什麼的。」
  「狗改不了吃屎。」
  看樣子小豹子亂說話的毛病是一輩子也改不了。
  怪就怪「賭尊」黃千赫赫有名,多少人見了他都必恭必敬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他卻偏偏吃小豹子這一套。
  饒是如此,小豹子可也吃了他一記不輕不重的「爆栗」在頭。
  「你他奶奶的,莫說上陣對敵了,老夫恐怕在這之前就要讓你給活活氣死。」
  賊兮兮一笑,小豹子上前拍著馬屁,撫順著「賭尊」黃千的前胸,涎笑道:「老爺子,像您這麼大歲數的人是要經得起玩笑的,好在咱奶奶不在這,要不然您這麼罵她,她一定找您拚命吶。」
  「賭尊」黃千還真是對小豹子這種嬉笑怒罵沒脾氣,再聽他這一逗弄,不覺笑罵道:「就你這小子一張嘴厲害,我他奶——不,我是說我算是怕了你了,臨進棺材前竟遇上你這個催命鬼。」
  「錯唾!咱不是催命鬼,咱可是財神爺哩。」
  不提還沒事,一提「賭尊」黃千可就氣往上湧,他一把推開小豹子道:「小子,你那餿主意可真有夠餿啊!老夫真後悔聽了你的話弄個什麼開盤抽頭,結果害得老夫一世英名全毀在你手中,辛苦幾十年的基業賠光不說,竟然老窯都讓人逼得不敢回去,媽個頭,這筆賬你小子準備怎麼和老夫算,你說?」
  小豹子就怕人家提起這事,他連連躬身賠禮,一面嘻皮笑臉道:「誤會,這全都誤會,這本來就是『削郎』的最快方法,誰也料不到咱和蘋兒會遭人伏擊,不過老爺子您放心,待此閒事了,咱一定另外想個妙計幫您重整雄風,重建家園,重修舊好……」
  「呸、呸,什麼重修舊好?我看你小子真是要討打,算了,老夫碰到你算是認了,我可不敢再聽你什麼鬼主意了,要不然總有一天我這把骨買讓人拆了當柴燒不可,好在你小子總是替我了掉一樁麻煩。」
  (削郎——意指斂財。)
  小豹子當然明白那樁麻煩是指什麼!他湊過臉去道:「老爺子,您要想開點,財去人安樂。現在最起碼您不會因為那幾個東瀛客而睡不著覺了,更何況當年您丟了個老婆,現在咱可是又替您找回個媳婦,總算出了口您多年的一口悶氣了吧!」
  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賭尊」黃千站了起來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滿嘴胡柴的小豹子。看看天色己晚,該談的事都談完了,便故意氣著出門,返回居處。
  對「皮條花」蕭燕,小豹子可不敢有一絲不正經。
  在「賭尊」黃千離開後,他有一事不解的問道:「姐姐,幹你們這一行的是不是誓死都不肯透露僱主是誰?」
  「皮條花」一怔之後道:「當然,這是職業道德,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黑雲大哥,奇怪,你是我親生的爹『洛陽王』派來保護我的,那麼黑雲大哥又是誰派來的呢?」小豹子奇道。
  「他沒告訴你?」「皮條花」也有點奇怪,她也曾經問過黑雲,但得到的答案卻是對方閃爍其詞。
  「沒有,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有時候真懷疑他真正的居心是什麼?」小豹子百思不解道。
  「不要想了,事情有大白的一天,他那個人我知道他是絕不會接下取你小命的買賣。」
  「皮條花」又想起了那張瘦削剛毅的臉,奇怪的是,在以往她十分厭惡他那有點「邪門」的笑容,現在她倒十分懷念起來。
  有著短暫的沉默,各人想著心事。
  「姐姐,你是否曾有只玉如意?」
  「皮條花」讓小豹子的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道:「幹什麼?我是有過,不過己經掉了。」
  「掉了?不會吧,我曾看到過黑雲大哥不只一次的緊握著一隻玉如意喃喃自語。」
  掉在幸福裡的人總是希望人人均能美滿無憾。
  對小豹子而言,他衷心希望能撮合「九手如來黑雲」和「皮條花」,所以方有此問。
  現在他已從「皮條花」臉上的神情找到了答案。
  「那隻玉如意真是你的?」
  點了點頭,「皮條花」想起了那一日逼問「糊塗蛋和黑雲動手過招的情景。
  「你喜歡他?」
  歎了一聲,「皮條花」道:「我這一輩子除了他外已不可能嫁給別人了。」
  「皮條花」的歎氣是因為她憂心他的傷勢。
  但小豹子可會錯了意,他只道是「皮條花」曾著了黑雲的道:「娘的,他欺負過你?我立刻著人飛鴿傳書要他們修理他去。」
  小豹子一向毛躁,「皮條花」一聽這話立刻慌道:「弟弟你想到哪去了?唉!這……這要怎麼說呢?」
  挖掘別人的秘密對小豹子來說可是最過癮的事情,對「皮條花」他真有一種對親姐姐般的感情。
  他當然想明白她心中所想,因此他又問道:「那你就從頭慢慢說好了。」
  真需要找個人好好訴說心中積壓的感情,「皮條花」於是對小豹子娓娓道及如何假扮男人混進「萬花樓」,如何遭「辣手」賈裕祖下藥,以及黑雲如何在危急萬分中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當然她保留了其中「兒童不宜」的情節,因為她終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
  「好一個『辣手』賈裕祖,他媽的,終有一天咱一定要替你出這一口『險些失身』的齷齪氣,非閹了他不可。看他還會不會作怪。」
  「皮條花」早已領教過小豹子的「葷菜一籮筐」,饒是如此她也有些受不了。
  杏眼一瞪,在小豹子縮頭伸舌,捂著臉躲到一邊後,她不禁無法再蹦著臉,不由得一笑,罵道:「難怪剛才老爺子會讓你給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狗嘴裡還真吐不出象牙來。」
  向小豹子要過了一張「四瘋堂」的佈防圖,「皮條花」算是正式的開始輔佐小豹子,執行起與敵對陣的運籌帷幄。
  東方起雲這一輩子恐怕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栽在那個小鬼的手裡。
  他發誓他一定要把小豹子剁成肉醬然後拿去餵狗。
  像這樣一個梟雄會恨一個孩子,當然是有他的理由。
  因為在那天他聽了小豹子話後,潛到他的房間找到了那隻大號的毛筆,放開它尾端的蓋子。
  他是發現了一張圖,不過他卻噴了一臉不何是什麼藥物做成的鮮紅濃汁,無論他怎麼洗都洗不掉。
  一個人在臉上驟然出現了這麼一大灘像是血跡的東西,恐怕走到哪都會惹來好奇的眼光。
  沒有人願意走到哪都被人用這種看似怪物的眼光盯著,所以東方起雲打心底深處升起仇恨之意。
  他不知道小豹子是用什麼方法逃出了石室,更不知道是什麼人射出那支預警的煙火。
  在驚動「四瘋堂」所有的人員後,他不得不潛逃出「清河鎮」。他知道他已經完了,所有的陰謀,苦心的安排全都讓那支該死的煙花火箭給毀了。
  現在唯一可投靠的是賀見愁。
  江湖中傳言的速度永遠快過人的兩條腿。
  東方起雲碰到賀見愁的時候,他沒想到賀見愁會擺出這麼一付嘴臉與他說話。
  「東方二爺,恕賀某沒興趣再與你結盟共幟,你請回吧!」
  賀見愁在馬上儲傲得像打發乞丐一樣的對著東方起雲哼聲道。
  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從東方起雲無風自動的衣袂已不難看出他內心的激動。
  什麼是世態炎涼?這就是了。
  「賀見愁,你可變得真快,莫忘了前些日子你我曾信誓旦旦還稱兄道弟的場面。」
  「哈哈!我說我的二爺,此一時彼一時,這句話難道你沒聽過?不僅是賀某,你可問問葛大會主還有我這房遠親大老闆,看看他們現在可還會像我這樣尊稱你一聲東方二爺?」
  東方起雲轉臉望向「黃綢鋼刀會」的會主葛義重,在他想,他和他總是一同並肩與「鐵獅子」趙威武拼戰過,他給他的好處也不少,對方總不至於像賀見愁所言吧!
  奈何東方起雲看到的卻是「無影刀」葛義重仰頭望天,一付不屑的表情。
  心裡怒急而罵:「葛義重,我真為你爹娘為你取的名字感到羞恥,你他媽的該改名叫無義才對。」
  「你說什麼?姓東方的,如果你再口出不遜,莫怪葛某人不念舊情與你翻臉,哼!像你這種篡幫謀反的叛徒有什麼資格能對我說話,你請吧!趁我尚末發火之前,你最好遠遠的躲開我。」
  話絕,人更絕,「無影刀」葛義重斷然的道。
  一口鮮血差些沒標了出來,東方起雲暴吼一聲,紅著臉,紅著眼晴,他三節鞭已經漫天揮灑而出。攻擊的對象正是在馬上的「無影刀」葛義重。
  早有防備,「無影刀」葛義重手中鋼刀亦已像風車旋轉般迎了上去。
  而這時候「黃綢鋼刀會」的三十八鐵騎之中己有數人下馬圍攻而上。
  一場混仗於焉而起,一場狗咬狗的博殺也就在東方起雲的怒火沖頂下展了開來。
  嚴格說起來「白鷹」東方起雲的武功的確不凡,只見他一人力敵「無影刀」葛義重和五六個好手,非但沒有吃力壓迫的感覺,尚且招招殺著,直攻得對方連連竄跳閃避。
  一人拚命,萬夫莫敵。
  東方起雲一腔怒火早已燒得他失去了理智,他現在已殺出了真火,恨不得把眼前諸人個個鞭成肉漿,因此他用了最難抵擋,也最難招架,同時也最有效的殺敵方式。
  ——那就是拚命。
  什麼是悍不畏死?
  東方起雲現在的樣子就是悍不畏死。
  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的與人拚命,那麼被他拚命的人可就真正的不好受了。
  觀戰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白鷹」東方起雲已經瘋狂了,他們全是縱橫沙場多年,殺人眼都不眨的行家。
  當他們看到如鬼附身的東方起雲,個個心中均是驚駭不己,慶幸著自己不是他博殺的對象。
  賀見愁真正的發愁了,他可是老謀深算,縱然他知道和東方起雲對殺的人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多損傷一名「黃綢鋼刀會」的人,將來也就多損傷一名攻打「四瘋堂」的主力。
  他是一個懂得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的「大人物」,他更希望自己這邊每一分力量均用在刀口上,因此他不願見到現在有人殞命,有人流血。
  「住手——」
  黃影一閃,賀見愁從馬上躍人戰圈,「月牙釣」似電擊般溜起兩抹寒光,一橫向「黃綢鋼刀會」的人,一橫擋「白鷹」東方起雲的三節鞭。
  於是「無影刀」葛義重諸人在被阻絕了目標後齊身後退,而東方起雲卻收手不及,三節鞭和月牙鉤在暴裂出數點火花後,兩個人均感虎口一麻,自然而然的住了手。
  想不到這時侯賀見愁會躍入戰圈分開拚鬥的雙方,東方起雲陰駕而又凶殘的瞪眼道:「好、好,賀老鬼,我可是早就想與你一決高下了,來,就是現在,你我看看先躺下的是誰?」
  「東方二爺,你這是何苦?怎麼?幾句玩笑話竟真的讓你欲殺人洩忿?」
  看到賀見愁臉上推著笑,再聽到他這種說詞,東方起雲可真有些迷糊了。
  「哎唷!我就知道東方二爺火氣旺、性子急,是經不起玩笑的,偏偏葛大會主不相信,你瞧吧!這可不是差些鬧出了人命。好了、好了,你們雙方趕快收起傢伙,這玩笑再鬧下去,可非得假戲真做嘍!」
  回過頭賀見愁對「無影刀」眨了一下眼晴,葛義重打滾多年,豈有不明之理。
  他立刻上前打著哈哈道:「二當家的,你老可真是厲害哪!
  葛某人算是領教過了,佩服、佩服,甘拜下風。」伸手不打笑臉人。
  「白鷹」東方起雲豈是省油之燈,他雖沒看到賀見愁和葛義重二人之間之暖昧眼光,但心中略一琢磨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既然人家給了台階,他也就順水推舟裝做一場誤會道:「嘿嘿!葛大會主才是好身手,這一番『砌磋』還真讓我由衷欽佩。」
  隔著一條江,與「蓮花集」遙遙相對的是「賀蘭山莊」。
  如今的「賀蘭山莊」可真是「高朋雲集」,同時也駐留了大隊的人馬。當然這其中最多數的就是「黃綢鋼刀會」會主「無影刀」葛義重所率領的三十八鐵騎。
  另外「辣手」賈裕祖帶領著不知從哪弄來的三名似殭屍般的吊死鬼,佔住了一座小院落。
  再有的就是東方起雲和趕來會合的小星星,他父女倆也有著一間清靜、獨棟的小樓。
  現在小樓中東方起雲正研究著他手中的一幅宣紙圖案,小星星則望著窗外的晚秋。
  這個如小仙女般的女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臉上已空失去了笑容。
  仔細點更可從她眼眸深處看到一種深沉的恨意及妒意。
  她己經站在窗前好長的一段時間了,看樣子如果沒人打擾的話,她可能會就這麼一直站在那,站在天黑,再站到天亮。
  「在想什麼?!」
  東方起雲在研究好半天仍看不出個所以然後,放下圖案,發現愛女癡呆的樣子,來到她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問道。
  心裡一驚,小星星慌亂回道:「沒想什麼!」
  抬起頭小星星這才突然發現東方起雲臉上的紅彩,是那麼眼熟。
  她不覺問道:「爹,你臉上的東西怎麼來的?」
  宛如被人在傷口上戳了一下,東方起雲恨聲道:「還不是被那混蛋弄的。」
  小星星伸出手在她父親的臉上擦了一下,她悚然一驚道:「紅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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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21:19 |只看該作者
 「什麼紅血液?你知道這東西?快告訴爹,有什麼辦法能弄得掉麼?」
  「趙得色,你該死。」小星星眼中怒火突熾,她忿怒道:「這種藥水是洗不掉的,只有隨著時間慢慢的或許會變淡,真要完全消失,也許要一年或者兩年的時間。」
  東方起雲整個人被小星星的話給震呆了,他無法想像以這種面目去面對二年的時光,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的不便。
  一拳擊在桌上,差點沒擊穿桌面。東方起雲怒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過東西他是從哪弄來的,有一回他故意灑了許多在衣服上嚇唬我,當我驚慌的要用手去摸,他才告訴我說摸不得,原因是皮膚一沾了這種東西就無法洗掉。」望著東方起雲那張怪異莫名的臉,小星星回憶道。
  「過來,你來幫爹看看這幅圖畫的是什麼意思?」
  小星星從沉思中被東方起雲喚回思緒,她走到他的身旁,看到了那幅山水不像山水,花草不像花草的怪圖。
  或許是多年的相處,小星星直覺認為這是那個人拙劣的筆法。
  「這是他畫的?」
  「不錯!你能看得出誰畫的,當然也就能看出這幅圖的原意對不?乖女兒你趕快仔細瞧瞧,爹告訴你,這可是一幅藏寶圖哪!這裡面可有著咱父女倆三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
  東方起雲興奮的差些跳了起來。
  可不是,他看了大半天也看不出名堂的圖來,小星星一眼就看出是小豹子所繪,這怎麼不令他欣喜若狂,不令他興奮的將近瘋掉?
  用手指沿著那張圖畫上的線條畫了幾遍,小星星想了想道:「爹,如果說這是一張藏寶圖,那麼藏寶的地點就在『四瘋堂』總壇內的後院。」
  「這……這怎麼可能?」
  東方起雲簡直傻了,他明知道「洛陽王」的家產是絕不可能埋在「四瘋堂」總壇的後院中。
  「一點也錯不了,您看這像不像總壇後面的花園?這是涼亭,這是假山,這是石板路,最後這是那口枯井。」
  小星星每指一處,東方起雲的心就每跳一下。
  他口中喃喃自語:不對、不對……
  可是他卻心裡明白,那果然像涼亭、像假山、像石板路,以及像枯井。
  上當的滋味就像挨耳光差不多?
  東方起雲他現在心裡感覺,就好像臉上重重的挨了一百下一樣。
  他明白了,明白了當初掌摑小豹子的時候,小豹子曾說要十倍討還的意思。
  「他果然做到了!他果然十倍討還了!」
  東方起雲驀然之間有如發了瘋般,口中一直大叫著這兩句話。
  每一個孩子都會有一些怪異的行為舉止。
  小豹子花樣多,但他絕不會無聊到拿筆去畫一幅圖案,而事先藏在筆管裡。而那只筆管己隱藏著機關。
  東方起雲只當是上了當,栽了觔斗,小星星卻不這麼想。
  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小星星最後的結論是這樣,因為她想到小豹子絕不可能會預知以後發生的事,而事先布下這樣的陷講。
  她沒對東方起雲說破,她只把那幅圖畫深地記在腦海裡。
  然後她看到東方起雲像要撕毀整個世界般,把那張圖一片片撕得粉碎。
  如果說「四瘋堂」換了任何一個人當家主事,都不敢像現在一樣人五人六人大模大樣的走進議事廳裡。
  他常常抱怨老天爺待他不公,沒有給他一付好看的尊容也沒有給他一房漂亮的媳婦。
  但現在他卻感謝老天爺給他這麼好的運氣。
  因為他知道小豹子當了家,他不但不會送交「刑堂」逼審,弄不好還可哄著那位小主子,撈點油水,兼個肥差什麼的。
  跟在他屁股後頭的鐵蛋三人更想不到他們這位「大哥大」,竟然威風到這種地步。
  打從進了「清河鎮」入了「四瘋堂」後,他們所到儘是大伙誇讚小豹子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神呼其技的使出魔術手法技震全幫,以及看到小豹子如何如何的發號施令,指揮著許多彪形大漢做這做那。
  禿子跟著月亮走,糊塗蛋沾了光,那三個乞兒可也換了一身他們這輩子連作夢也想不到的新衣裳。
  再加上現在小豹子的指名傳喚,糊塗蛋三搖四擺的前頭走,鐵蛋三個就自然而然的跟在後頭七扭八晃。
  議事廳當然是議事的地方。
  用大老爺的腳步進了議事廳的糊塗蛋,他一眼就看到一名令他頭痛欲裂的人物——「四瘋堂」刑堂堂主「閻羅面」刀疤六。
  再一梭視,他又看到了另一位他畏之如鼠的「總監察」「落葉刀」古塘。
  才挺直的背脊又彎了下來,「老爺步」變成了「小碎步」,糊塗蛋猥瑣得像是燈下綁了塊鉛錘一樣,步子邁出去變得是那麼的艱難。
  先跟小豹子躬身行禮,糊塗蛋再和「落葉刀」古塘打哈哈道:「總監察你好,何時回來的?」
  古塘瞪著糊塗蛋,不答反問:「吳必發,你可知罪?」
  糊塗蛋心頭「咚」的一說,他的頭皮己經覺得有些發麻,想說些輕鬆場面話來搪塞,卻讓古塘及刀疤六嚴厲的眼光給瞧得囁嚅道:「屬……屬下知……知罪……」
  冷哼一聲,古塘道:「知罪就好,要知你身犯數罪無論那一條都夠你蹲在型堂最少十天半個月的,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事情辦成了過往不咎,如果辦砸了,合併議處,你可接受?」
  糊塗蛋表面糊塗,心裡可一點也不糊塗。
  他當然明白自己除了護主不力外,最要命的是曾經犯過和「九手如來黑雲」共同幹起「販賣人口」的非法勾當。
  現在人家會提出「將功折罪」的法子,糊塗蛋更是明白那定然不會是什麼好差事,要不然按照「四瘋堂」的律法,才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他謹慎的問道:「但……但不知總監察要……要屬下去辦什……什麼事?」
  「用間。」
  「『奸』?奸誰?總監察你……你不是開玩笑吧,咱『糊塗蛋』一生清白,雖然喜歡逛逛花叢嘗嘗鮮,但那些全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銀貨兩訖』的正當買賣,像這種有損陰德,會折陽壽的事兒,咱不幹,我看……我看你還是把我給發交刑堂真搞不清楚糊塗蛋的耳朵會那麼背,還是他腦子裡的紋絡有問題,「落葉刀」古塘差些沒讓他的話給氣得暈倒。
  「放你媽的屁,我說的是要你去離間敵人,你耳朵打蒼蠅啊?奸、奸你個頭,你這貨色滿腦子邪念,整天到晚想的全是那種事情,真他媽的怎麼會有你這種人。」
  捱上一頓臭罵,糊塗蛋到現在才明白敢情自己還真的耳背,不過他的心裡卻也著實委屈暗道:娘的皮,間與奸本來就差不多,誰曉得你這大舅子是那一省人,發音就像口裡含根茄子。
  「聽著,據我數日來的跟蹤觀察,雖然東方起雲他們如今結合在一起,但全都暗懷鬼胎,各有心計。現在我們要派你演出苦肉計。假裝投靠他們,一來隨時傳遞消息,二來找機會離間他們,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要找回一張圖案,那張圖案在東方起雲的身上。」
  一股寒意從背脊直涼到腳底板,糊塗蛋聽完古塘的話後,整個人如掉入冰窯裡一樣。
  他乞憐的望向高坐在上的「小豹子」,然後他卻看到小豹子一隻手摸著耳垂,眼晴看也不向他這邊看一下。
  完了,這真的完了。
  糊塗蛋對小豹子的習慣大熟了,每當他看到小豹子摸著耳垂時,他就知道麻煩事已經纏上了自己。
  「為……為什麼是……是我?」糊塗蛋滿面苦澀的問。
  「因為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最重要的是你認識賀如美還有小星星。」古塘面無表情道。
  「如……如果我不去呢?」抱存一線希望,糊塗蛋臉和苦瓜般。
  「刀疤六在這,你可問問他你會在刑堂待上多久。」
  刀疤六臉上泛起興奮的紅光,他先「嘿嘿」兩聲方要死不活道:「非法營利一年,護主不力一年,意謀叛逃十年,雖然東方星星已非我『四瘋堂』之人,但在以前仍是,故而你賣主求榮,就算折半好了,二十年,這總共加起來是……」
  「夠了、夠了,咱答應了……」
  「你決定去了?」古塘緊盯著他問。
  「咱……咱能不去嗎?」糊塗蛋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一樣。
  「好,你先退下,詳細的細節這一兩天,我會與你好好的研究、研究。」
  糊塗蛋心裡把古塘祖宗十八代都罵稠了,他現在的樣子就宛如判了死刑的待決之囚,垂頭喪氣得行出「議事廳」。
  「鐵蛋,你們三個慢走。」
  鐵蛋三人本欲隨著糊塗蛋一同出去,聞聽小豹子發聲阻止,他們既是驚異,又有些惶恐。
  「咱想拜託你們三個人一件事。」小豹子離開位子,走到他們三人面前,誠懇的說道。
  有種受寵若驚的喜悅,鐵蛋三人同時齊聲:「『大哥大』你說,你說。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笑了笑,小豹子道:「沒那麼嚴重,我是希望你們三人也能、找機會混入『賀蘭山莊』,想辦法傳個口訊給賀如美,要她偷偷出來會我。」
  「沒問題。」鐵蛋拍著胸脯乒乓亂響的道:「幹這種事咱們最拿手,嘻,『大哥大』,那賀如美可是你相好的?她漂不漂亮?」
  小豹子被鐵蛋這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他正色道:「別胡猜,她漂不漂亮,你一見就知,如果有興趣,改天我就把她介紹給你。」
  有點陶醉,鐵蛋連聲道:「那怎麼成?那怎麼成?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我鐵蛋哪有資格,嘿嘿,哪有資格。」
  鐵蛋是沒見過賀如美,要不然打死他,恐伯他也不會有這種「二百五」的表情出現在臉上。
  「好了,謝謝幫忙,在你們走以前我還會和你們詳談我們的計劃。」
  「賀蘭山莊」的大門前,糊塗蛋吊著膀子,瘸著腿,滿臉青腫的正由一名壯丁扶著等待招見。
  那名壯丁一直用種奇怪的眼光看著糊塗蛋,看得他整個人身上有如千百隻螞蟻在爬一樣,他乾咳一聲道:「這位兄弟,怎麼通報了邦麼久還不見有人出來?」
  斜看了他一眼,那名壯丁道:「因為你不算個人物。」
  不是人物和不是東西差不了多少。被人這麼數落,要不是有任務在身,糊塗蛋實在惡不住想把那個人的腦袋擰下來。盼了好久,方見大門內人影一閃,小星星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彷彿也為糊塗蛋現在全身找不到一塊好肉的樣子嚇了一跳,小星星還設開口,糊塗蛋已經踉蹌著上前,硬咽道:「星星,二當家呢?咱要投靠你們,咱一定要投靠你們。」
  「你怎麼弄成這付模樣?」
  「這……這些全是那只豹子弄的啊,他……他竟翻臉像翻書般,既不講顏面,又不念舊情,在大庭廣眾下就要人這個樣子整我……」
  「為了什麼?」小星星看到糊塗蛋的傷勢,她想糊塗蛋一定犯了不小的錯誤,要不然小豹子一向袒護他,是不可能這樣把他揍得半死。
  「為……為了咱偷偷去照顧……照顧你娘。你不知道你娘有多可憐,堂口內沒有一個人理她,她行動又不便,沒得吃、沒得喝,咱看不過去,只不過弄了鍋素粥給她送去,叫人發覺了,結果……」
  母子連心,小星星一張漂亮的臉上己經有著一種讓人望之生畏的冷峻,她咬牙切齒忿聲道:「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糊塗蛋從來也沒見過小星星有這麼可怖的表情,他也更想不到她竟然會恨到要殺人的地步,沒有實際接觸她一直不太相信小豹子所說,已經遭到數次伏擊。
  現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開始為小豹子擔心。
  「你進來再說。」
  這句話是東方起雲說的,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旁邊。
  「糊塗蛋」一聽這聲音,就嚇得忍不住要發抖。
  他拚命把嘴閉著而暗裡張開上下牙床,因為他如果不這麼做,他知道他的上下牙齒一定會「咯咯」作響。
  東方起雲會要他進去,就是表示了他們已經對他有了初步的信任,糊塗蛋心裡想著:這一頓狠揍終於沒有白捱。
  也幸虧小豹子使出了以東方大人為餌的誘因,要不然就算剝了糊塗蛋的皮,恐怕東方起雲也不會看他一眼。
  或許是孤身在外,東方起雲也想找個人伺候。
  他留下了糊塗蛋,而且也只是間了一些東方夫人和堂口的一些現狀,這對糊塗蛋來說可真是意想不到,他發現這個人見人畏的二當家似乎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精明,他如今看來是成天陰沉的像是每一個人都欠了他錢沒還一樣。
  小星星倒還好,她雖然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但總不至陰陽怪氣得離譜,偶而也還會和糊塗蛋扯些問題,只是她絕口不提小豹子,糊塗蛋有幾回不經意提到,只見她立刻臉色一變,惡狠道:「誰要你提他的?」
  來到「賀蘭山莊」已三天了,糊塗蛋三天來倒也和莊裡的人混得挺為熟悉。
  午後天氣懊熱,糊塗蛋趁著東方起雲與小星星都睡午覺的空檔,他一個人踱了出去。
  剛拐過小花園,他就看到了鐵蛋,小疙瘩、臭頭三人賊頭賊腦的一路朝著他行來。
  他吃了一驚,這當兒他們三人也見到了他,於是鐵蛋見四下無人立刻趨步上前。
  「你……你們三個怎麼也混了進來?」糊塗蛋壓低嗓門道。
  「『大哥大』安排的,是經由一位叫『黑皮六』的人介紹,我們三個一起來做小廝的。大哥,這幾天瞧你在這還不錯嘛,氣色也好了許多,不像趕出來的那天,嘖、嘖,簡直慘不忍睹哪!」
  鐵蛋的話還沒說完,糊塗蛋就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一個「爆栗」敲了下去。
  「小王八蛋,連你也敢調侃我?看我不宰了你才怪。說,你們三個是不是特意來找我的?還是又有什麼新的指示?」
  「沒……沒有,我們這還是第一天上工,沒什麼事兒,所以就四下溜溜,順便想找賀見愁的女兒。看看有沒有機會搭上線。」
  「那個醜丫頭住在東側,好了,為免起人疑竇,這以後我們就裝做不認識,記住,千萬要小心一點,這裡的人個個都機警的很,一個弄不好讓人瞧穿,個人生死事小,始誤了整個對敵計劃事大,這點你們三個兔崽子可千萬大意不得!」
  「這點不用老大你提醒,我們也知道,倒是大哥你也得小心些才好,聽說東方起雲那個老賊一向疑心前反重,也不輕易相信人。」
  「廢話,他再精再陰,咱現在還不是混在他身邊了,你們以為咱這一身又青又紫的是什麼?『苦肉計』哪,唉,這可真苦了咱這一身『細皮白肉』了。」
  一想到這糊塗蛋就混身疼痛,他失去興趣,倒想回房好好睡上一覺,補補元氣。
  賀如美一個人正從外買回來,鐵蛋三人正在做著事情——把書房裡的書搬到院子裡去曬。
  「喂、喂,你這人是誰家的丫頭?怎麼東闖西闖的敢跑到賀莊主的書房來?」「鐵蛋」捧著一疊書,阻擋著低頭走路的賀如美道。
  賀如美抬起頭看到了鐵蛋,她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立時變得更為難看。
  「你們是誰?誰又讓你們跑到書房來的?」賀如美自從「搶親」未成,曾經好一陣子仔細思索過。她明白,也澈悟了一件事——一個女人長得不好看不要緊,重要的是要有一顆善良、溫嫻的心才行。
  所以她現在盡量的收斂起大小姐的脾氣,她相信世界上總有不注重外表的男人。
  「嚷,奇怪了,你這丫頭不說你是誰,倒反問起我們來了,是不是想欺負新來的?」鐵蛋始終認為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個下人。
  「新來的?」賀如美明白了,她笑了一笑道:「嗯,這間書房裡的書,是也該曬一曬了,要不然蟲都要蛀爛了。對了,如果你們做完此處事後,可不可以順便也把我書房的書,也搬出來曬曬?」
  鐵蛋傻了,仔細的打量一下對方的衣著。料子、裁工,使他明白一個丫環絕不可能有這種行頭。
  「你……你是賀……」鐵蛋結舌問。
  「你猜對了,我是賀如美。」
  「我的媽呀!」鐵蛋的書全都掉在了地上。
  賀如美居然蹲下身,幫著鐵蛋揀拾地上的書冊。她是真的變了,變得一點小姐的架子也沒有,變得是那麼地平易近人。
  試探的提了一下,鐵蛋小聲的道:「你……你可認識小豹子?」
  賀如美震驚的把手中剛拾起的書,又全都落在地上。
  鐵蛋看了一下四處,然後他道:「沒錯,是他派我來的。」
  閉上了眼,賀如美有一剎那的情緒不穩,她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那麼無情無義……」
  「他希望你去『蓮花集』,他想見你。」
  「真的?他真的這麼說?」
  「你只要一進『蓮花集』自然會有人與你接頭,好了,我要做事了,希望你能保守秘密,我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需不需要我替你換一個輕鬆的工作?」
  「不了,話既然帶到了,我想我們在這也待不了多久。」
  鐵蛋說完後就又開始搬書、曬書,彷彿他已忘了剛才的事情一樣。
  倒是賀如美整個人如癡如呆的站了好一會才離開。
  她一離開鐵蛋就長歎一聲,頹然的像是老了六十歲般。
  「嗨,鐵蛋,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該不會『一見鍾情』愛上了這位只有從後看還看得過去的賀大小姐吧。」
  臭頭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小疙瘩也湊了近來道:「我的天,這個女人還真應了那句俏皮話。」
  「什麼俏皮話?」臭頭興致勃勃道。
  「笨嘍,『遠看是山水,近看——我的媽』。」這二個人一搭一檔笑鬧著,鐵蛋也不知那根筋不對了,一人給了他們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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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22:20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處女賣「貞」報「情仇」
  「蓮花集」距「清河鎮」約莫五十里地。
  這地兒是個傷心地,小豹子實在很不想再來這裡,但周圍百里內,實在再也找不到一處比這更好的地方。
  因為這離「賀蘭山莊」和「四瘋堂」是同樣的距離,而且雙方的人馬也甚少在此處出現。
  「集賢客棧」在一條僻靜的巷弄裡,小豹子和「皮條花」兩人一進大門就看到賀如美獨自一人在樓下的食堂中,獨據一張桌子,桌子上面酒菜俱有,不過似乎沒有動過筷子。
  不是吃飯的時候,樓下的客人本就不多,小豹子一進門,賀如美就看到了他。她站了起來,一語不發只深深望小豹子一眼,然後走向樓梯,上了樓。
  「兩位客人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我們己經訂過房間,是樓上天字房。」「皮條花」一面應付小二,一面逕自拉著小豹子也上了樓。
  待店小二換過茶水,小豹子付過賞銀轟他出去後就忙不迭的敲著隔壁的牆壁,牆壁是木板隔的。
  「有什麼話你說好了,我聽得見。」
  牆壁那頭在聲音剛響起,就傳來了賀如美有些硬咽的語音。
  皺了皺眉,小豹子望了一眼「皮條花」然後小聲的對著隔壁道:「賀姑娘,今日約你來這,是有一件重大而且嚴重的事情要告訴你。」
  「有什麼事情會比新娘子找不到新郎還重大?有什麼事情能比一個女孩子在眾目睽睽下,被別人笑是花癡,到處找丈夫還來得嚴重?」
  隔壁賀如美的飲泣聲,使得小豹子想說的話為之語塞,就連「皮條花」也感染了對方那種無奈,無悔的氣氛。
  她是女人,當然明白一個女人的心理。
  然而感情絕對是雙方的,才有「兩情相悅」、「兩情繾綣」等引人退思的句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情,可是最令人扼腕,令人歎息。
  「賀姑娘。」「皮條花」叫了一聲接著道:「感情一事誰也無法勉強。你是聰明人,應該瞭解這其中的真諦,希望你早日走出那桎梏來。」
  沉默了一會,賀如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些日子我已想清楚了,謝謝你,我不會再自縛了,說吧,你們要我來我也知道絕不是只來談我的感情對不?」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那麼意外的發展,他又怎能不高興的想要大聲喊叫呢?
  不過這是客棧,而且他們的會面也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因此小豹子只得低聲道:「謝……謝謝你,其實我們可以做一個好朋友,如果……如果你能相信我們的話。」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的立場,敵人都做不完了,哪還能做朋友?」
  「可以的。」小豹子急道:「只要你相信我,聽我的話。」
  「很不幸,我無法相信你,更不可能聽你的話,因為……因為我爹他們已約集了許多幫手,就在最近就要對你們展開撲殺,而我也知道你們也有準備隨時會有不利我爹的行動。在這個時候我可不能相信我的敵人,還有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小豹子慌了。
  到現在他也才明白賀如美絕不是一個嬌寵任性的大小姐。
  她有原則,更有一顆令人欽佩的孝心。縱然她的敵人也是她的情人,她也不會放棄她的原則,把敵人當做情人。
  「你聽我說,你一定要聽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賀見愁他……他不是你的父親。」
  小豹子的話顯然讓賀如美嚇了一桃。因為小豹子在說完這話後聽到隔壁傳來一聲悶響,那一定是對方震驚得不小心把身體撞到了木板堵壁。
  「你……你不覺得這是最卑劣、最可笑的謊言嗎?」
  「不,這是真的,這全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可以賭咒。」小豹子慌道。
  「行了,看在你我對立的情形下,我不怪你,我走了,希望數日後老天爺能保佑你。」
  「你不能走——」
  小豹子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已撞破了板牆。
  他已豁了出去,因為他是真的不能讓賀如美現在離開,要不然當大戰來時,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告訴她,有關她身世的一切。
  賀如美想不到小豹子會衝動的把牆壁撞破一個大洞。
  她更想不到小豹子現在的表情會是如此模樣。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有這麼令人心顫的冤屈寫在臉上?
  賀如美怔怔的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道:「你撞疼了沒有?」
  多普通的一句話,卻又包含了多深的情意在裡面。
  小豹子頭上腫了一個疤,他沉痛的道:「我只是心痛,心痛一個認賊作父的人執迷……執迷不悟的不聽別人的勸。」
  賀如美盯著小豹子,彷彿要把他看穿一樣。
  然而她失望了,她一點也看不出來個豹子的臉上有任何不實的表情。
  最主要的是她想到了一點,那就是再笨的白癡,恐怕也不會用這種拙劣的方法來挑撥離間。
  更何況「皮條花」那樣的「名人」也一旁作證。
  聽完了小豹子的敘述,就像害了一場大病一樣。
  賀如美整個像癱了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她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事實。」「皮條花」沉靜道。
  「我不能相信,我真的不能相信。」賀如美痛苦的道。
  「你該知道『賀蘭山莊』後山的那片桃林,你更該知道那片桃花林是個禁地。」小豹子堅定道。
  用雙手捂著大陽穴,賀如美猶自道:「他從小是那麼的疼我、愛我、呵護我,除了天上的月亮沒有辦法摘下來給我外,他幾乎給了我全世界,他……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來?」
  「你不相信可以親自去那片桃花林。」小豹子道。
  「我當然會去,我現在就去。」賀如美站了起來。
  「聽我的勸,你最好小心一點,那桃花陣十分厲害,如果你硬闖了進去,恐怕還沒見到你想見的人,說不定就困死在裡面了。」
  「就算死,我也一定要進去。」賀如美堅決的說完後就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
  「她能見到那個黑衣人嗎?」
  賀如美走後,小豹子不覺擔憂的問「皮條花」。
  「很難說,希望她能理智點,最好先不要驚動賀見愁,要不然他一定會百般阻撓,弄不好他甚至會先殺了他。」
  「他會不會也殺了她?或者她殺了他?」
  「虎毒不食子,賀見愁養了她十幾年,那份養育之恩誰也割捨不了。」
  「她剛剛說起賀見愁已約集了人手,馬上就要採取行動了,我們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先下手為強?」
  笑了笑,「皮條花」道:「我們這不是已經下手了嗎?」
  「唉!」小豹子歎了一聲道:「『糊塗蛋』那不知進行得如何了?媽的,那傢伙辦事一向不牢靠。」
  「我想也快有消息了,東方起雲是隻老狐狸,『糊塗蛋』當然不好下手,你難道真忘了那幅圖了嗎?」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何況當時我只是大概照著樣子描繪的,只隱約記得那圖很像咱家的後院,有涼亭、有小徑,不過我知道那絕不是咱家。」小豹子煩惱的道。
  「問過你爹沒?」
  「問過,他也不知究裡,等我告訴他那極有可能是張藏寶圖時,還著實挨了他一頓臭罵,唉,只怪我一向好動,那塊玉珮在什麼時候掉的,掉在什麼地方都沒印象了。」
  「算了,就算是藏寶圖吧,你生父『洛陽王』總該記得埋藏之處。因為當初之所以會把圖雕在玉珮上,原因是他怕會一輩子在牢獄之中,再也沒機會見到你,現在他既然翻了案,重襲了爵位,只要他記得地方,掉了玉珮又有什麼關係。」
  「說得也是。」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堂口尚有許多事情待辦,要是在這決戰前的節骨眼上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就不是普通的麻煩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怎麼樣也想不到他們今天和賀如美的晤面,一番談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眼裡。
  那個人是「集賢客棧」的廚子。
  他叫顏七,以前就在「蓮花集」曾經跟著「辣手」賈裕祖的混混。
  自從樹倒糊猻散後,他就在這幹上了廚子。說來也湊巧,當小豹子一進門的時候,他就認出了他。
  「皮條花」是老江湖了,她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叫顏七的人會在樓下站在椅子上,用筷子筒貼在天花板上把他們之間的話,全聽了一清二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人們只防到「隔牆有耳」,誰又能防到「隔地也有耳」呢?
  糊塗蛋的任務失敗了。
  失敗後的代價是他被削掉了雙耳,割了鼻子,挑斷了一隻手,一隻腳的筋脈。
  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裡,更想不到東方起雲竟然狠毒,殘忍到這種地步。
  「賀蘭山莊」一天之中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就是糊塗蛋的奸細身份被人識破,另一件事就是賀見愁不知為了什麼原因,掌捆了他愛如生命的女兒一巴掌。
  這兩件事當然就是那顏七的密報所引起的。
  而賀如美在挨了一巴掌之後,整個人像病了般竄入後山,於是賀見愁也像病了般帶領著莊丁追了上去。
  最後賀見愁找到了賀如美,就在那列為禁地的桃花林前。
  「我要進去」。
  賀如美板著面孔,在黑夜中雙目泛著堅決的眼光道。
  「裡面沒有你要找的人,而且你也進不去。」賀見愁心如刀絞的望著這個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女兒道。
  「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求你讓我進去,我要看一看那個人。」賀如美實在難以平衡現在這種有兩個父親的複雜心情道。
  「如美。」賀見愁叫了一聲,慘然道:「這個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卻比親生的還要疼你,還要愛你,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爹——」賀如美痛苦的喊道:「我明白,所以我現在還這樣喊你。我只求你讓我進去,如果你不讓我進去,恐怕這一輩子你都無法聽到我再叫你了。」
  賀見愁人見人愁,可是他現在卻愁得自己一點也沒辦法。
  他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帶領著大隊人馬殺到「四瘋堂」,把那只連他唯一希望都粉碎的「豹子」,給撕成一條條,然後掛在簷前等它風乾。
  「你……你進去也沒用了。」賀見愁最後低下了頭,他幾乎不敢看向賀如美。
  賀如美只覺得轟然一聲,她像是中了一記悶雷。
  「你……你說什麼?」她驚恐欲絕道。
  「他……他己經死了。」
  賀如美暈了過去,她明白賀見愁縱然能騙天下任何人,也絕不會騙她。
  她知道賀見愁說那個人死了,那麼他就一定死了。
  賀如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幢石屋裡。
  現在石屋中只有賀見愁和她兩個人,剛把松枝火把插在牆上,賀見愁回過身看到她像個嬰兒般對什麼都好奇的,這裡摸摸、那裡摸摸。
  最後她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身,聲音像是來自虛無。
  「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賀見愁憂愁的看著她,他知道如果不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他就真的要失去了她。
  「我不知道別人和你是怎麼說的,我也不知道你會相信誰。」
  長歎一聲,賀見愁開始娓娓說道。
  「我有一個妻子,也就是你的母親,她比我年輕,也很漂亮,我們成親的很晚,我知道她很愛我。但是男人,尤其像我這樣的男人不可能一天到晚陪在她的身邊。我必須要創下一片基業,打下一片江山,所以我疏忽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沒能給她一個有丈夫陪著的家。」
  頓了一頓,賀見愁接著道:「我不怪她有了另外的男人,但我不能忍受的是那個男人竟是我的摯友,而且他在武林中的聲名是一個連鋼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屈志的正人君子。在我還沒發現事情的真相前,那個人竟然聳恿著你母親要來謀害我,幸虧你母親及時幡悟,要不然這個石室裡住的將是我。」
  看了一眼賀如美,賀見愁接著道:「我用藥酒灌倒了他,我挖了他的雙眼,砍斷他的雙臂,卻沒殺了他。因為我要他永遠在這忤悔,忤侮他勾引人妻,偽善作惡的卑鄙行徑。」
  歎了一聲,賀見愁淒然又道:「整件事中你母親自始都是無辜的,她從沒告訴我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在她發覺有了身孕後就硬撐著,因為內心的愧疚而日漸萎靡的身子,直到生下了你,她只懇求的要我好好帶大襁褓中的你後撤手人囊。」
  賀如美淚流滿面,她相信賀見愁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更分不清她應該何去何從。
  最後她抽泣道:「他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賀見愁震動了一下,他想要隱瞞事實,卻明白事至如今讓沒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他道:「餓死的,因為我發現他居然可怕到沒有手讓能夠殺人的時候,我不得不再斬斷他一隻腳。他就在我們以金陵回來的當天死的,我沒想到他有勇氣活了那麼久,卻沒勇氣再失去一隻腳,竟然絕食自盡。」
  「你……你好毒的一顆心。」賀如美淒厲的喊了出來。
  她想都不敢想一個人被挖了雙目,又失去雙臂要如何活下去,她更無法想像那個人在把雙腳練得像雙手一樣靈活叫又遭人斬斷,又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是你,最後你還是殺了他。」賀如美一想到那個人像「人球」一樣的模樣,她忍不住衝了上前,緊緊扯著賀見愁的衣襟,失去理智道。
  「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我不斬斷他的腳,他就會有一天衝出這桃花陣而殺了我。」賀見愁看到賀如美這種瘋狂的舉動,他冷峻的道。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我要一個人在這裡。」
  賀如美開始摔東西,她瘋狂的把每一件能丟的東西全擲向地上、擲向石壁。
  她不能不這麼做,因為她現在既不能讓死人復活,又不能殺掉活人替死人復仇。
  這種矛盾的心理,使她當然要不停的掉東西才能找到發洩和平衡。
  何謂重賞?
  四百萬兩銀子的花紅當然算是重賞了。
  何謂勇夫?
  像武林四怪「酒仙、色魔、財神、彌陀」這四人可是道道地地的勇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辣手」賈裕祖出具了重賞,終於請到了這四名勇夫。
  他肯花那麼大把的銀子,其目的在增加自己的實力,一方面在進攻「四瘋堂」的時候可立於不敗,二方面在事成之後可有足夠的籌碼向賀見愁、東方起雲和葛義重等人談判,以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四怪果然具有震撼力,他們到達「賀蘭山莊」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像是看到鬼一樣,對他們又敬又怕。
  就連賀見愁、東方起雲這種稱爺字輩的一方霸主,也謹言慎行的不敢在他們面前托大,稱字號。
  無他,因為這四個人實在是令人不敢得罪。
  第一、這四個人各有各的怪脾氣。
  第二、這四個人的武技當世已找不出幾個人敢和他別別苗頭。
  第三、這四個人全都視殺人如草介,他們能笑著殺人、坐著殺人,甚至躺著殺人。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不但容易翻臉不認人,並且在你永遠想不到的時間裡殺掉你。
  四個人長像各自不同,年齡卻不相上下,俱皆五十開外。
  至於名字,恐怕除了他們自己外,這世上已沒有人知道了。
  酒仙之所以稱為酒仙,並不在於他很會喝酒,而在於他有顆酒糟鼻子,和一隻大號的酒葫蘆為兵刃。
  色魔想當然耳,他喜好美色,尤其喜歡漂亮又剛剛發育完成的女人,他殺人的方法在他的一雙眼晴,因為他學過「懾心術」,被他殺的人往往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至於財神,他名號的由來是由於他終年懷抱著一隻奇大的鍍金元寶,那元寶裡誰也不何道有些什麼東西,因為看到元寶中東西的人,全都成了死人。
  最後彌陀是個不折不扣的「彌勒佛」,光頭、大肚,終年笑嘻嘻,不過當他笑得愈開心,笑得愈大聲的時候,準有人要倒大霉,不是成為死人,就是變成和死人差不多的廢人。
  沒人願意和這四個人交朋友,更沒人敢和這四個人結仇,他們也沒有朋友,更沒有仇家,因為他們不想要朋友,而仇家卻全都大了土、成了枯骨。
  自從這四個人接受了一百萬兩銀子的定洋,答應了給「辣手」賈裕祖「撐場」後,賈裕祖可就趾高氣昂,在賀見愁與東方起雲的面前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付畏畏縮縮的樣子。
  甚至某些時候,他居然會大聲的吆喝,指責他們對敵的行事方法。
  像現在他就在這大廳中吼了起來。
  「賀表舅,賀如美既然不是你親生的,她不認你也就算了,何苦整天無精打采的,讓我們這些人看了都難過。要知道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你這龍頭不振作起來,那我們這仗還打是不打?」
  賀見愁幾曾受過這種鳥氣,他眼一瞪,就待發作,然而他只聽到「彌陀」坐在一隅輕笑了一聲,他就氣餒了。
  「各位。」賀見愁強打著精神站了起來道:「既然大家一致決定開始對『四瘋堂』用兵,我也沒有異議,用什麼方式?奇襲、暗殺,還是明著叫陣,賀某倒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尤其是我這『假』表外甥的。」
  賀見愁故意把「賈」說成了「假」,「賈」「假」同音別人倒也分不出來。事實上他還真搞不清楚這門親戚是如何攀上的,在以前不覺得怎麼樣,現在他已深深體會到亂認親戚的後果。
  「東方二爺,你是『四瘋堂』的人,你說說看對付現在的『四瘋堂』我們該以哪種方式較好?」「辣手」賈裕祖大刺刺的道。
  東方起雲陰刁無情,這時刻也不敢得罪這位「瘟神」,他清了清嗓子道:「本人不便置喙,還是請賈兄做主就是。」
  連賈兄也喊了出來,可見東方起雲還真是對賈裕祖有了忌憚。
  冷哼一聲,賈裕祖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然後轉頭對著「黃綢鋼刀會」的會主「無影刀」葛義重道:「葛會主有什麼好的建議?」
  「無影刀」葛義重沒想到箭頭射向了自己,他急切間想也沒想就道:「葛某認為還是我們全體一起出面,直接逼到『清河鎮』『四瘋堂』的老窩較為適宜,一來是聲勢浩大,二來可層層包圍,不放過任何一兵一卒。」
  「是嗎?你認為這麼做就保準成功嗎?」賈裕祖儼然已無形中接過了指揮權,用一種發號施令的口吻說。
  葛義重碰了一鼻子灰,他心中的窩囊讓他想立刻翻臉。
  然而當他看到「財神」正像看到一塊元寶似的望著自己,他無法發作,也不敢發作,最後也只能在心裡暗罵一聲「他媽的。」
  「我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四瘋堂』雖然已經對我們即將展開的行動有所防範,也做萬全的準備,這些對我們來說只不過增加一些小小的困難而已,但是最令我感到不安的就是趙得色,也就是那隻小豹子,他竟然握有『擎天弓』,而且他也配好了『擎天彈』。」
  看了眾人一眼,「辣手」賈裕祖發現到每個人的臉上那種不安與惶恐,冷哼一聲接著又道:「你們全都曉得『擎天弓』的厲害,尤其配上『擎天彈』,如果明著圍攻,我敢說恐怕我們的人還沒看到人家的影子,就被炸成了肉餅。而死在一堆,到時候你『黃綢鋼刀會』的三十八鐵騎,我敢說全成了三十八堆爛肉。」
  身上冷汗直冒,葛義重縱然有一百個不服氣,但他明白人家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就這一個令人震驚的理由,已讓他不敢再看輕對方了。
  「因此我的對敵之策在於奇襲、暗殺、圍攻,三方面同時進行。奇襲部分由東方二爺率領一干『賀蘭山莊』的弟兄率先出發,要在不知不覺中先殲滅一路埋伏的陰樁暗卡,暗殺則由我來策劃,目標當然是小豹子,只要小豹子一除,剩下來的人,己可明槍對陣,諒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我想葛會主和賀表舅,該有這個能力吧。」
  不管對「辣手」賈裕祖的囂張、跋扈有多少不滿,但對於他周全的破敵之策,東方起雲、賀見愁,還有「無影刀」葛義重,卻全都由衷的欽佩。
  因此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暗殺小豹子的行動先行開始,由「賭神」執行,其他人的行動則定於後天晚上起更的時候。
  小廝的工作就是做些打掃、倒茶之類的事情。
  臭頭一面伺候這些爺們,一面尖著耳朵,他所到這整個計劃的時候,整顆心己快跳出了口腔。
  端著茶盆,來到廳外,他叫住了小疙瘩,把他聽來的事情轉告了他後,又再轉回廳內。
  一個像他這樣大的孩子,應該是不受人注意的,奈何他碰到了是「辣手」,所以他出了紕漏。
  剛剛給賈裕祖面前的茶沏添加了水,臭頭若無其事的站在一旁,這時候賀見愁不小心把茶水本出桌面少許,他看到臭頭動也不動一下,心中不覺有氣。
  「喂,你這新來的是死人呵,明明看到茶水酒了出來,還不過來擦拭。」
  賀見愁的話本來根本不值得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因為「新來的」三個宇讓賈裕祖聽來甚覺刺耳,他看了一眼臭頭,一種直覺認為這個孩子,不像他表面那樣老實。
  臭頭慌慌張的來到賀見愁面前拿出抹布,低著頭擦著桌子,他只感覺到「辣手」賈裕祖的眼光像條毒蛇一樣的緊緊纏在自己身上。
  「賀表舅,這小鬼是新來的?」
  賈裕祖的話陰沉,陰沉得讓臭頭手抖、腳抖,抖得連尿都快尿出來了。
  鐵蛋他們一直沒有等到臭頭。
  他在死前都沒說過一個字。
  而「辣手」賈裕祖作夢也想不到他己經把整個計劃,給傳遞了出去。
  小豹子聽完了鐵蛋的報告,他整個人變得垂頭喪氣,久久不說一句話。
  他不是因為對方請來了「武林四怪」而變得如此。
  他是完全為了糊塗蛋和臭頭兩個人的安危而擔憂。
  「皮條花」一張嬌臉卻嚴肅異常,稍帶驚恐,為著「武林四怪」的出現惴惴不安。
  「暗殺?好啊!他們來暗殺,我們也可派人去暗殺他們呀。玩陰的,操,我就不相信我們玩不過他們。」古塘一拍幾手,不覺忿聲。
  「蕭姑娘,那四個人真那麼可怕?」佐佐木想了一會抬頭問道。
  輕輕點頭,「皮條花」失卻了往日堅定的聲音道:「他們的確可怕,如果那四個真一起出現的話,我……我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賭尊」黃千也是一臉憂愁,他補充道:「這四個怪物簡直已非人類,江湖上人人均想殺了他們,但敢去殺他們的我卻不知道有誰。」
  「我去,我派我那三名武士去。」
  佐佐木看了眾人一眼後又道:「殺人於無形,正是他們三人的專長,我認為今天晚上我們一方面全力戒備那個叫『財神』的,一方面也去暗殺那剩下的三怪,他們一定想不到。」
  在座的人全都聽說過東洋忍者有匪夷所思的各種殺人方法,雖然他們也全都明白「武林四怪」不是那麼容易就殺得了的。但此刻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呢?
  小星星把滿頭長髮披散在白似玉的肩上。
  她漂亮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一雙水靈的眼晴瞬也不瞬直看著面前這個令她心裡忍不住有種作嘔的老人。
  這個瘦巴巴的老人此刻眼中儘是淫邪之意,他這一輩子玩過成千的女人,博得了「色魔」之名,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令他動心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正是他最有興趣的女人——
  一種剛剛發育完成的女人。
  薄薄的衣衫下那嬌小微挺的胸脯,每一下起伏都會令「色魔」心腔為之一緊。
  小星星語音冷漠道:「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答應、答應,我當然答應。」「色魔」的眼睛停留在小星星修長的大腿。他只知道就算要他去死,他也不能不答應。
  「你願意喝了這碗藥。」小星星抬手指著她房中桌上的一個茶碗道。
  「那真的只是一種藥效只有十天的毒藥?十天之後真的不必服任何解藥就可沒事?」「色魔」有些心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會在十天之內給你解藥,你怕了嗎,我這處子之身都不怕給了你,一碗毒藥竟會令你害怕?」
  小星星說話的時候因激動而使蒼白的臉有了一抹紅暈,使得她看來不再像是泥塑。她抬起的手臂,由於衣袖上撩,露出那截粉白的小臂,更讓人的目光難以轉移。
  這時刻她竟瘋狂的一把扯開身上的衣衫,露出了潔淨如玉,微聳如羊脂般的胸脯。
  「你該知道處子的身體,你的眼晴應該全告訴你我是不是處子。」
  「我……我相信,我當然相信……」
  「色魔」的眼晴再也離不開那迷人,令人心顫的胸脯,那雙乳房傲然孤立,兩粒嫣紅如兩粒醉人的小巧櫻桃。
  於是「色魔」伸出手去,小星星卻急速後退,「色魔」撈了一個空後,發出了一種像是嬰兒讓人奪走了奶嘴的急促悶哼。
  眼晴瞟著那碗藥,小星星努了努嘴。
  「色魔」立時衝到桌前,捧起碗咕嚕、咕嚕的一仰而盡,他現在已經無法去理會那碗中是不是毒藥,就算炸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痛楚來得很快,小星星張著眼晴,承受著那一下下巨大的衝擊力。
  她動也不動的看著這個壓在他身上,年齡大得足可做她父親的男人,然而拚命抑止那種翻胃欲嘔的感覺。
  一陣瘋狂的糟蹋之後,「色魔」滿足的倒在她的身旁。
  她下了床,披上了一件衣服,她必須到外面去透透氣,和吐掉胃中的酸水。
  剛拉開房門,她就看到東方起雲像中了邪般站在門口,小星星為這突來的情景嚇了一說,她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東方起雲眼裡的痛苦之色,讓他看來極其怕人,他提起了手,小星星一點也沒有迴避的意思,她在等著、等著那重重的一巴掌。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東方起雲顯然是來了很久,甚至在事情還沒發生前就來了。要不然他絕不會這麼問,而應該懷疑這一切是「色魔」主動。
  慘然一笑,小星星看著東方起雲緩緩放下的手,然後道:「我以為你該知道。」
  東方起雲身軀一顫,他一把抱著小星星,忍不住涕泗滂沱道:「你……你以為我希望你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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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8 09:22:40 |只看該作者
  「除此之外,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父女再像個人一樣抬起頭來。」
  停了一會,小星星又道:「我是你的女兒,我知道我有和你一樣的血液,你無法忍受遭人奚落,瞧人臉色的日子,我也同樣不能。這是我們唯一翻本的機會,只要掌握了那個人,在這兒你又可以大聲的說話,而不必再看別人的白眼。」
  東方起雲痛恨得用手捶著自己的腦袋,他實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慚。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我也不後悔,今後只要你在我身旁,我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情。」
  「色度」不知在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房門口,他一面繫著褲腰帶,一面滿足而淫邪的道。
  東方起雲陰惻惻的看了他一眼:「他最好記得,要不然你腹中的毒藥會提醒你。」
  「我不會忘記,我更不會忘記你那女兒,哈哈哈……」「色魔」推開了東方起雲,揚長而去。
  三條人影像三條輕煙般避過暗中巡視的眼晴。
  他們應該不是那麼容易就可進得了「賀蘭山莊」才對,然而賀如美的詳圖和一遍遍說明,使得「荒木墳」這三名忍術在身的東洋武士,已經把這的一切暗樁摸得一清二楚。
  在一處牆角,這三人低聲談了數句,就各自分了開去,他們此行的目的當然是在執行「暗殺」的計劃。
  荒木首先找到了他的目標——「彌陀」。
  他行前早已對這個人有了深切的認識,他也聽說就算在睡夢中也絕不能發出任何一點聲響,要不然他決殺不了他。
  伏在承塵上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荒木盯著下面仰天而睡的「彌陀」一直拿不定主意要如何下手。
  他幾次摸出浸過毒的十字鑲想一鏢射了下去,但就怕飛鏢的破空之聲會讓這可怕的敵人驚醒。
  幾經思量,荒木最後從身上拿出一根細細的鐵絲,輕緩的垂了下去。
  然後他又摸出了一瓶毒液,一種只要一滴就可毒死一條大象的劇烈毒液,順著鐵絲倒了一滴在上面。
  現在他一直把鐵絲不停的移動,對著「彌陀」的嘴裡,就大功告成了。
  荒木緊張而緊捏著手中的鐵絲,他看著那即將到底的毒液,心裡己經興奮的想要喊了出來。
  因為如果能殺了這個人,不僅他自己露臉,更可讓他的國家露臉,畢竟誰也殺不了的人能讓他殺了,這豈能不令他興奮。
  然而他卻失敗了,失敗在一粒塵埃裡。
  很難讓人相信一粒塵埃也能令熟睡中的人睜開眼睛,但事實卻是如此。
  當承塵上的一粒塵埃下好落在「彌陀」的臉上。他張開了眼睛,當然也看到了那一根鐵絲,和正快滴落下來的那一滴黑色的毒液。
  一個翻身,「彌陀」胖大的身軀在間不容髮的空隙裡。躲過了那毒液,而他更用一種平躺著的姿勢,整個人直飄飄的浮了起來踢腳中央承塵上面的荒木墳。
  「荒木墳」驚異莫名怎麼會在最後一刻讓這個人醒了過來,他毫不思抖手扔去十字鏢,人就像只怒矢沖天而出。
  他不知道他的同伴是不是已經得手,他尖銳的發出一聲忽哨,就消失在黑夜裡。這可是事先約好的,因為準也不許牽累誰。
  「財神」不是個容易吃驚的人。
  但他按圖索驥來到「四瘋堂」總壇的時候,他不覺感到慶幸,在已方陣營中有東方起雲這號人物。
  因為有了他才能使他輕易的躲過重重陷阱,和許多想都想不到的障礙,那陷阱、障礙佈置的巧妙,全都超乎常人想像之外,最可怕的在於一切機關的發動,全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形下;所以「財神」才會吃驚,也讓他感到「四瘋堂」絕非他想像中那般容易對付。
  找到了那小豹子的房間,更令「財神」吃驚的是,他沒想到戒備居然那麼森嚴。
  整幢屋子前後左右,全都佈滿了崗哨,就算一隻老鼠吧,恐怕也不容易不被發覺而進入屋子裡面。
  他隱伏在黑暗中幾度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殺將進去,但如此一來就算能得手,恐怕也逃脫不出。
  他等著,終於等了機會。
  因為他看到了一隊隊伍正從他前面而過,看樣子是準備接替換班。
  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財神」打倒了走在最後的一名警衛,當他換了衣裳跟了上去,走在前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後面的人出了狀況。
  「監守自盜」最容易得手的一種方法。
  所以當「財神」進入小豹子的房間,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除了黑暗中坐在床上的小豹子。
  他沒有睡,所以「財神」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他。
  「財神」作夢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半夜不睡覺,而坐在床上等他。
  饒是藝高膽大,「財神」也嚇了一跳,他隱約覺得這一切全是個陷講,一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鱉的陷阱。
  「財神」不是君子,卻也絕不是鱉。
  當他一發現情形不對的時候,人就像只標槍一樣直射向床上的小豹子,
  這種驚人的速度,如果讓「財神」一靠近,小豹子必死無疑。
  「財神」絕對有把握在對方尚來不及出聲喊叫就宰了小豹子,在前掠的當兒他甚至已感覺到那個人已成了死人。
  然而「財神」卻永遠無法宰了對方,他一頭栽進了一面大網裡,這面網黑漆漆的在黑暗中,沒有人能看得到和想得到。
  ——這是個陷阱,一個早有佈置的陷阱。
  「財神」不明白人家怎麼會知道今夜自己將來行刺,但他卻明白再不想辦法脫身的話,他將永遠脫不了身。
  這一輩子殺人無數,「財神」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但現在他覺得害怕了,因為這面網根本不知是什麼材質而做,無論他如何掙扎,無論他用多少力氣,他都沒有辦法破網而出。
  「你不必蠢動了,我們早就算準了你來,怎會再讓你逃出?」
  燈亮的時侯,這屋子裡竟然有著那麼多人,「財神」待看清後,他已不再動了。
  地上趴著,天上吊著,甚至牆上貼著的人全都聚攏在一起,他們每個人的眼中均有一絲得色。
  而說話的人也下了床,他不是小豹子,而是「皮條花」。
  皺了一下眉頭,「皮條花」道:「我不想殺你,也無法放你。」
  「你待如何?」「財神」人在網中,卻仍有餘威。
  「我想與前輩商量一件事情。」「皮條花」脆聲道。
  「你是誰?是不是『皮條花』蕭燕?」「財神」不答反問。
  「慚愧,正是後輩。」
  「好、好,我『財神』總算栽得不冤,說吧,你要和我商量什麼?」「財神」這樣的人死也要死在名人之手,所以他會如此說。
  「世間人大多知道『武林四怪』殺人如草芥,卻鮮少人知道你們重言諾,蕭燕知道這一要求很是荒唐,卻不得不說,請你給我一個承諾,再也不要與我們作對。」
  蕭燕的話一出,不僅「財神」感到驚訝,就連「落葉刀」古塘,和「賭尊」黃千等人都嚇了跳。
  「縱虎易,抓虎難,蕭姑娘——」古塘嘎聲道。
  「財神」本來尚在猶豫,一聽古塘的話,不覺冷笑道:「你以為我真的被困在這面網裡就沒辦法殺人了是不?」
  蕭燕連忙便了一個眼色,然後道:「前輩火氣為何如此之大?我們沒人這麼想,事實上以前輩目前處境,本人亦知道真要動起手來,勝算在握卻也必將有人喪身,權衡利害,我方實賠不起任何不必要的損傷。」
  「財神」面色緩和了下來,他想了一下道:「你說得沒錯,真要動起手來我是非死不可,然而我一定會找幾個墊背的,螻蟻尚且貪生,我答應你。」
  「謝了。」「皮條花」立即一抱拳,親自上前欲解開對方身上之網。
  「慢點。」「財神」扭動一下身子後道:「我只答應你不與你們作對,並沒有答應你倒戈相向,這一點我們最好先講明。」
  「皮條花」笑道:「當然,蕭燕並非貪得無厭之人,少一分阻力已是高興萬分,怎敢再奢求多一分助力?」
  哼了一聲,「財神」在脫出網中後看了眾人一眼後,大刺刺的道:「從現在起,我離開這是非之地,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你們的運氣不會一直那麼好,而我另三名同伴也絕非易與之輩。」
  「財神」進門讓人像送「瘟神」一樣的送走了。
  荒木落荒而逃,當他選列這片亂葬崗時已跑不動了。
  因為他被從後追來的人給截住了去路。
  看著面前的三人,荒木墳知道腳下的這片亂葬崗將是他的葬身之地。
  「彌陀」挺著大肚子,滿臉笑意道:「你這黑巾蒙面的怪傢伙還真能跑,害得我一陣子好追,好了,遊戲玩完了,報上你的名來,也好我們替你立碑。」
  看到了另外二人,荒木啞聲道:「我的同伴呢?」
  「酒仙」抬了抬手中酒葫蘆陰陽怪氣道:「我們能追了上來,你想他們還能到什麼地方去?」
  背脊升上一股涼意,荒木瞭解他同伴的本事,更瞭解他們的習性。「酒仙」與「色魔」會出現在前面,他二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成了死人。
  從背上緩緩拔出了長刀,荒木一句話飽不說的開始緊盯著面前三人,他不怕死,更不可能讓人嚇死。
  「色魔」退後了一步,道:「我今天累了,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
  「酒仙」看了一眼高舉著手中長刀的敵人一眼,他也懶懶道:「『彌陀』,這個人是從你那跑出來的,你看著辦好了。」
  「彌陀」的笑臉在黑夜中看來甚為恐怖,他上前一步道:「看樣子只有我來做這超度之人了,嘻嘻,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荒木這一生碰到過不少愛笑的人,但卻從未碰到過這套一個笑得如此「親切」,卻能出手殺人的人。
  他早已防著,卻仍然無法防到那突來的一拳。
















第23章 蛇蠍女暗殺「情郎」
  荒木躺下的時侯,仍舊連姿勢也沒變,還是高舉著手中長刀。
  如果他現在還能開口,他一定會告訴世人絕對不要與「彌陀」為敵,因為「彌陀」的殺人速度已快到別人想不到的程度。
  「真是如此嗎?」古塘俯下身一面察看荒木的傷處一面問道。
  佐佐木心中的驚駭與悲淒讓他什麼也不想說。
  大廳中結著這麼一具怪異莫名的屍體,每一個人都無法克制發地種無名的懼意。
  這裡的人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一個人是這樣的死法,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皮條花」眼中有著深深的疑惑,她來到佐佐木身旁道:「荒木的功夫如何?」
  「一流。」佐佐木道。
  「就算殺他的人是鬼,一流的高手也決不可能連一招也沒出就死了,而且致命傷是胸際受了重手法。」「皮條花」一面自語一面又蹲下身檢視。
  「那決不可能,荒木是絕不可能動也不動的就這麼讓人殺了。」佐佐木驚醒過來,語氣急切。
  「可是事實如此,除非他想告訴我們什麼?」「皮條花」沉思道。
  「殺了他的人會是誰呢?」「賭尊」黃千也提出了問題。
  「絕不會是『酒仙』,因為『酒仙』的兵器是酒葫蘆,也不會是『色魔』,因為『色魔』使的是劍。剩下的就只有『彌陀』了,而剛好他要暗殺的對象也正是『彌陀』。」「皮條花」一面想一面道。
  「如果是『彌陀』荒木應該提防得到才是,在行前我們已經告訴過他,『彌陀』殺人之前一定會有前兆——笑聲不斷。」「賭尊」提醒道。
  「不要再管死人了。」「落葉刀」古塘道:「當前之急我們該如何面對即將而來的大戰才對,早上派在『賀蘭山莊』外監視的兄弟回報,敵人已經有了大舉來犯的意圖。」
  後院。
  後院中小豹子正在一張「彈床」上不停的跳著,近午的時刻日頭正猛,他愈跳愈高,似乎跳出了興趣。
  真邪門,人家那廂急都快急死了,他這裡還有興趣跳彈床。
  最荒唐的是蘋兒一臉病容,尚也在旁邊陪著,嘴裡還幫他數著數兒。
  「皮條花」在院子門口看到這一切,她不但沒有慍色,反而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才上前道:「好了,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下,姐姐有話和你們說。」
  用衣袖拭了臉上的汗珠,小豹子一個空心跟斗落了地,來到「皮條花」面前。
  用一種憐惜的口吻,「皮條花」道:「剛才瞧你的樣子進步許多,怎麼樣?你自己覺得如何?」
  小豹子笑了笑道:「還好,只不過胃翻的難受,這也沒辦法的事兒,誰叫咱以前貪玩不練功,這下可好只能藉助這玩意。」
  「光跳這不行,你還得一面跳一面發弓,而且要準度像平地一樣才行。」
  「咱知道,也練過,剛開始的時候倒無法拿捏準頭,現在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瞧瞧?」
  「是啊,蕭姐姐,他真的練得不錯也。」蘋兒一旁讚道。
  讚許的摸了摸這兩人的頭,「皮條花」道:「剛剛得到消息,對方可能就在明後兩天就要來了。」
  「早來早好,娘的,整天提著心防著,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是死是活一切早了斷也好。」
  「話不是這麼說,多一天準備就多一分勝算,我們人少力薄,只能消極的採取守勢,倒是你恐怕到時候會跳得你受不了,唉,希望在敵人殺進來之前,能藉著『擎天弓』之威削掉他們的大半主力,那麼接下來的仗,我們才有贏的希望。」
  感染了「皮條花」的愁緒,小豹子不覺發自內心道:「姐姐,真的謝謝你,其實你應該不必趟這混水的。」
  「傻小子,這時候還說這些幹嘛。姐姐可是來還債的,你不願跟我走,我又不能見你死,當然只有留下來陪你嘍。只是這一仗,唉,不知道會有多少白骨如山,又有多少家庭破碎。」
  「皮條花」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深的感觸,她殺手的生涯裡這還是頭一道對「生」與「死」有著這般無奈的感覺。
  「這沒有什麼好磋唷的,為了活命,我們只有殺人。」
  小豹子的論調,讓「皮條花」更是長歎不已。
  她明白人為了活命,有時候真的是非被逼上做一些自己也不願做的事。
  她暗地下了決心,待此間事了後,她將從此退出這血腥的江湖,哪怕是布衣淡食,她也將甘之如飴。
  問題是她能不能活得下去?這是誰也沒辦法告訴她的。
  她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後院,又開始到處巡視,她知道要想過那種自己想過的生活,現在就必須勞累一些。
  「辣手」賈裕祖想不到他重金請來的「武林四怪」,竟然會一失蹤,一倒戈。
  他氣憤的一掌震碎了椅子的扶把,然後對著東方起雲道:「你要臨陣退縮?」
  東方起雲看了坐在身後的小星星和「色魔」一眼,他不再像是個末路英雄。
  「你說錯了,我這不是退縮,只是不贊成你的方法。」
  「你——你不隨我們一同前往就是退縮。」「辣手」賈裕祖恨聲道。
  「笑話,姓賈的,你美其名說我熟知路徑,知曉埋伏,要我打前鋒,其實你那鬼把戲豈瞞得過我?你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我先死掉,以減除最後與你分得戰利品的人數,別做你的大頭夢了,圖我畫給你們了,為什麼這打頭陣的人不可以是別人?」
  「我是主帥,你就得聽我的。」
  「是嗎?誰封你的?我還認為我該掛帥呢。」東方起雲嗤之以鼻道。
  「你……我要先殺了你。」
  東方起雲絕對不會怕對方,他真心怕的是「酒仙」與「彌陀」。
  然而現在他有了「色魔」,他已什麼都不怕了。
  「來呵,姓賈的,只要你有種敢單挑,我東方起雲若不能把你擺成一百二十種不同的樣子,從此以後我就喊你為爹。」
  「辣手」賈裕祖站了起來,他當然不會傻得去和對方「單挑」,因為他不是他的對手。
  他朝「酒仙」和「彌陀」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酒仙」緩緩行了出來,他剛把腰際那隻大號的酒葫蘆解下拿在手上。
  「色魔」卻站了起來道:「老友,你想幹什麼?」
  「酒仙」一怔,他悶聲道:「你呢?你又想幹什麼?」
  事情很明顯,「色魔」的態度己擺明了誰要動東方起雲就必須先過了他那一關。
  「你真要護著他?」「酒仙」想了一下道。
  「不錯,我不得不這麼做,老友,你可得包涵點。」「色魔」的眼晴幻起一道迷彩道。
  「我們可是數十年的交情了……」
  「所以你該諒解我。」
  「諒解什麼?諒解你會讓一個半大姑娘所迷惑?還是諒解你中途變節?」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不動他,我都無所謂。」
  相處多年,「酒仙」當然知道「色魔」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走了回去,對著「辣手」賈裕祖道:「我看算了,你就讓那個人離去好了,因為我不想和我的老友翻臉。」
  賈裕祖恨聲道:「看樣子江湖傳言有誤,因為人人都說『武林四怪』翻臉如翻書。」
  「酒仙」一瞪眼,他語氣中有了怒意:「那是對別人,對自己人我們絕不會如此。」
  「謝了,老友。」「色魔」高聲的回應,差點沒把賈裕祖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於是這一場內鬨草草落了幕,在這大戰前夕,當然不會是個好兆頭。
  「清河鎮」所有的婦孺老弱,早已遷往他處。
  事實是「清河鎮」全是「四瘋堂」的人,只因有了「四瘋堂」才有了「清河鎮」。
  因此「四瘋堂」的話在「清河鎮」就是皇律,就是王法。
  大戰即將展開。
  在通往「清河鎮」的唯一官道上,每一處樹林,每一處壕溝,每一堆土牆之後現在全都或蹲或臥,密密的全是「四瘋堂」所屬。
  他們每一張臉上全都凝重的看著前方,等待著即將來襲的敵人。
  刀光在太陽照耀,不時的反射出一道道光芒,小豹子和「皮條花」就站在一處濠溝裡,等著那第一波的攻擊。
  在離這處濱溝百丈外的距離,「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人人高騎在上,手中一式砍刀,黃綢迎風招展,看來甚是威凜。
  在三十八鐵騎之後是「賀蘭山莊」轄下的近千部屬,他們在賀見愁的率領下,人人同式制服,列成一隊隊逶選遷數里的隊伍,而隊伍之前則是他們的十名頭領。
  「辣手」賈裕祖則在「酒仙」、「彌陀」的左右護衛下正在遠處的一座小山坡上遠眺「清河鎮」,另外三名殭屍般的瘦高男人則捧著各色小旗在最後面。
  看了看天色,「辣手」賈裕祖接過了一面紅色不旗,他在等著,等著進攻的吉時一到就準備正式展開一場血流成河的拼戰。
  太陽逐漸縮短地上的影子,也縮短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倏然紅旗一落,「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已衝了出去,他們殺聲震天,蹄聲隆隆,個個臉上佈滿了殺機,似欲拼盡全身之力,粉碎這個世界一樣,爭先恐後的衝向生死之界。
  而在他們之後,三隊百名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也同時快步在各隊的頭領帶隊下,更是聲勢俱壯的隨後跟上。
  小豹子看到這種場面,他的全身寒毛直豎,眼晴發直,手心更是汗水直冒。
  「皮條花」在他身旁赤是略顯緊張,但仍不失鎮定的道:「準備了。」
  小豹子輕輕跳上身旁的「彈床」,拿出了「擎天弓」而「彈床」旁邊正有一木盒,內裝著黑忽忽一顆顆似蛋人的「擎天彈」。
  漫天的塵土揚了起來,像條巨龍般從遠而近。
  「皮條花」看準了時機,挑選了最恰當的距離,她發出一聲嬌叱,這一聲嬌叱竟能在殺聲震天中傳到了每一名待敵來襲的「四瘋堂」弟子的耳中。
  「斬繩——」
  一塊塊碗大的石塊,從各處濠溝、土堆之後,突然彈射而出。
  另外一簇簇遮天蔽目的利矢更如蝗蟲般緊隨石塊之後射向一波攻擊而到的敵人。
  因此,殺聲頓挫。
  繼之而起的則是淒絕人囊的各種哀嚎。
  許多人根本連痛苦還沒來臨前就已經腦漿溢流,然而更多的人不是讓石塊砸斷手腳,就是讓利矢射穿肚湯。
  剎時間原本詳和安寧的黃土坡前,已變成了修羅屠場。
  殘肢、斷臂齊飛。
  人腦、肚腸亂標。
  而殷紅的血液,成糜的人肉,濺舞得到處都是。
  鬼在哭,人在嚎,生命何價?
  「辣手」賈裕祖在山坡上看到這一幕,連眉毛也沒抬一下,他手中又換了一面黃旗,猛然揮舞數圈又倏然而落。
  於是又是三隊「賀蘭山莊」的人員,衝了出去。
  戰爭是殘酷的。
  而戰場上更有著邪異的妖氛,它能感染人們的情感,迷濛人們的理智。
  更可怕的是它能使得每一個人變得瘋狂,變得悍不畏死,甚至變得人人求死。
  這後來的三隊人員,踏著前面的殘肢,成渠的血流,人人變得眼晴裡只看到一片殷紅。
  他們信緒激昂到極至的怒吼出聲,奔向前去。
  於是「皮條花」嬌容已變色,她喝斥一聲:「第一線撤退,第二線射標、點火。」
  在第二波攻擊的人員剛衝到第一線前,「四瘋堂」埋伏的人員已射出了一輪又一輪的長標,這些長標來得方向全都不同。
  有從路旁樹林中、也有土堆之後,更有從地底下,它們的目標全對準了後來的那三隊人員。
  因此漸稀的慘嚎又一下子變得大聲起來,而前撲後繼的屍體又成山故堆積起來。
  有人是死在如雨的鏢槍下,更多的人是死在亂軍之中被自己人的人馬踐踏而亡。
  這就是人的世界嗎?
  一種人命如螻蟻的世界嗎?
  約莫兩百名之譜的人躲過了百塊,箭失和標槍。
  他們只攻進了數丈的距離,然後只聽到一陣轟天巨響。
  接著亂石紛飛,地動山搖,「四瘋堂」預先埋好的炸藥己經炸了開來。
  這才是真正血肉橫飛的一幕。
  小豹子和「皮條花」幾乎已不敢再看下去眼前的慘烈場面。
  然而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敵人是如此凶悍的意欲侵佔自己的家園啊!
  賀見愁眼見自己的子弟兵,一個個倒了下去,他面上肌肉不停的聳動、抽搐,卻無動於衷的不敢有所表示,因為時至如今,他絕不能半途而廢,尤其他深深知道只要挺過這一陣子,接下來的就是勝利的歡呼。
  綠旗再揚再落。
  又是三隊人員急速的擴成大幅的扇面之形,他們潮水般的又在殺聲震天中撲上前去。
  「四瘋堂」的所有埋伏已經用完,接下來的將是一場近身的肉搏戰了。
  「皮條花」眼見迅速接近的敵人,她又暴叱道:「準備架刀迎戰——」
  「弟弟該你了。」
  小豹子一聽"皮條花"這麼說,他立刻雙足一蹬,整個從本來是在濠溝中的,已經射了上去,而在他的身體一露出溝面,他手中己經彈出一枚「擎天彈。」
  「擎天彈」的速度急快,那彈著點已然「轟」的一聲立刻炸翻了十數名敵人。
  小豹子一彈之後落下,他迅速的又拿起一枚「擎天彈」搭上弓,在第二次彈跳的時候,又己朝著最近的敵人射去。
  於是接二連三的敵人在根本無從預防下已經倒下了大半。
  小豹子彈跳的速度已是夠快,但是敵人接近的速度更是比他還快。
  他總共只射出了五發「擎天彈」,換言之至少已有六、七十人喪命在威力強大的火藥下。
  然而剩下的約二百多名的敵人已攻進了各處壕溝、土堆。
  而這時候隱伏的「四瘋堂」所屬已個個衝了出去,一對一的與敵人捉對展開廝殺。
  為了阻絕再度後續的敵人,小豹子仍然不停的彈跳,仍然不停的搭弓出彈。
  而「皮條花」此時卻全心砍殺接近小豹子的敵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場短兵相接,一發就不可收拾。
  因為進攻的一方早已殺紅了眼,個個都拚死想要為前面喪身的弟兄報仇。
  而以逸待勞的「四瘋堂」勇士,早已按捺不住敵人踐踏自己家園的恥辱,更是個個奮力殲敵殺賊。
  金鐵交鳴中雖然不時傳來嗥叫慘呼,然而刀切人肉,斬筋斷骨的聲音更是常常壓過刀與刀碰撞的聲音。
  有人破了肚,也有人掉了半邊腦袋。
  從活人變成廢人、變成死人全是在須臾的時間裡。
  一位「四瘋堂」的弟兄剛剛把刀從敵人的肚子中撥出來,他尚來不及尋覓另外的敵人,自己的背脊已經讓另一名敵人給橫腰斬斷。
  而這名剛腰斬對方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一絲喜色還沒有從臉上褪掉,他已然臉上的肌肉一緊,喉頭一甜,瞪著眼睛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俯倒在地。
  因為另一名「四瘋堂」弟子手中之刀己經齊柄沒入他的後背。
  像這種剛殺了人,又被人所殺的情景在現在已是隨處可見。
  沒有人能想得到在下一瞬間自己是不是還能呼吸,他們現在所想的只是怎麼樣能令他們的對手在最短的時間裡斃命。
  戰況激烈的進行中。
  戰場上的人數則愈來愈少。
  「賀蘭山莊」這一邊的人員己所剩無幾。
  在這個時候「皮條花」劈翻了兩名剛入濠溝的敵人,她順手一抱,把落在空中的小豹子攔腰一截。人已像乳燕歸巢般急速後退。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8 09: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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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清河鎮」城樓上的「落葉刀」古塘,一見後撤的「皮條花」立即手下一揮,一陣沉悶的戰鼓已經「咚咚咚」的連聲響起。
  於是「四瘋堂」所屬全都虛晃一招,丟下與之對敵的敵人,全都後撤至城樓中。
  在城樓的門剛關上的當兒,賀見愁和「辣手」賈裕祖己經就差那麼一點時間,全都被摒棄在門外。
  到目前為止這場拚鬥,「四瘋堂」方面可說是全面大勝,因為他們損傷的人員尚不到對方的十分之一。
  城樓裡。
  城樓裡「皮條花」鬃發微亂,香汗淋漓,她連一口水也沒喝的就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傷者送醫,預備隊就位,弓箭手上前,通知各處弟兄緊守崗位,未聞號令不得突現目標予敵可趁之機。」
  「落葉刀」古塘心折了。
  自始他就不太服氣對方一個女流之身而指揮整個「四瘋堂」,現在他們心自問,處在這種千軍萬馬裡,他實在沒有那個能力仍然鎮靜如恆,指揮若定。
  最重要的是他絕沒有人家那種膽識、機智和高超卓絕的武功。
  因為好幾次他在城樓上己見殺到濠溝中的敵人,險些要了小豹子的命,而她都能在最適當的時機殺卻來敵,化解了危機。
  那時刻小豹子是一點差錯也出不得的,因為現在「四瘋堂」之所以仍然軍心穩定,士氣如虹,全是他們心中對小豹子已有了堅定的向心力和歸屬感。
  如果小豹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古塘知道「四瘋堂」將會整個崩潰,敵人甚至可以不發一兵一卒就能輕易的佔據了「清河鎮。」
  「辣手」賈裕祖的臉上有種灰敗的顏色。
  他在小豹子「擎天彈」範圍之外的安全距離裡,一直緊抿著嘴,盯著城樓上的人,動也不動一下。
  「無影刀」葛義重寒著臉上前道:「我『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現在只剩下咱這『天涯一孤騎』了,敢問閣下接下來的行動要怎麼對付敵人?」
  賀見愁也接著道:「『賀蘭山莊』近千之眾,現在也只剩下能戰者不足四百,可笑的是我們只進攻到這裡,居然連人家的大門都還沒進去。」
  「辣手」賈裕祖當然也沒想到戰況竟然會如此不利己方。
  他惱羞成怒的低吼道:「這全是你們的飯桶部下一點用也沒有,怪得了誰?要怪只能怪你們訓練不良。」
  「無影刀」葛義重和賀見愁二人一聽此言,俱皆怒火填膺,氣沖牛斗。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為何不怪你自己不聽東方起雲的話採用奇襲的方法,利用黑夜掩兵進攻?」賀見愁再也壓抑不住憤怒的情緒脫口道。
  「是啊,你自己沒有人馬,卻躲在後面搖旗吶喊,還敢說我們的不是……」「無影刀」葛義重也有種豁了出去的衝動道。
  指了指屍橫遍野,觸目儘是令人心驚的恐怖景象,賀見愁又道:「你也是親眼看到的,他們衝鋒陷陣可有一點畏懼不前,退縮猶豫?你這樣譏諷他們還算是人?」
  賀見愁的話無異是顆炸彈。
  它在「賀蘭山莊」的莊丁裡爆了開來。
  四百名激動的莊丁立刻個個怒目相向,他們七嘴八舌的道:「他是什麼東西?憑什麼指揮我們?」
  「抓住他,殺了他。」
  「對、對,大伙殺了這混帳王八蛋。」
  「辣手」賈裕祖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
  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能控制這激動的人心,那麼他真的就會被這些人給分了屍。
  他陰晴不定的瞪著幾名為首的喳呼著。
  驀然他舌綻春雷,一聲暴吼:「給我殺——」
  幾乎立即的,那為首十數名莊丁根本只覺眼前一花,連什麼也沒看清就全都倒在地上,而每一個人死的樣子全是一個模樣,喉嚨破了一個大洞,血正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這是誰?誰有那麼可怕的殺人手法?
  十幾個活蹦亂跳的大漢怎麼可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讓人做了?
  當所有的人被這種詭異莫名的情景所震駭住的時候,只見「酒仙」正拿著一條手帕,細心的擦拭他酒葫蘆的葫嘴,而那葫蘆嘴正有血跡,體積的大小和死人喉嚨中的大洞剛好吻合。
  沒有人敢出聲了。
  這包括了葛義重和賀見愁。
  一陣死寂之後,「辣手」賈裕祖出聲吼道:「大敵當前,誰要敢自亂陣腳,地上的人即是最好的例證。」
  見沒有人敢有異議,賈裕祖又道:「現在起三人一組,凡是殺敵一人者賞銀百兩,殺敵二人者三百兩,殺敵三人者,賞銀五百兩,以此類推,相互作證,至於遇敵不前,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為將者首重賞罰。
  賈裕祖深知個中三味,他輕易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而又擬定了下次的攻擊方式。
  「皮條花」一直在等著敵人的攻擊,一直等到天黑。
  她臉上的表情隨著天黑而愈見沉重。
  她知道敵人的意圖是想利用天黑的時候再展開攻擊,這一點是她最怕,也最擔心的。
  因為天黑不但能讓己方分不清敵人在哪,更無法洞悉敵人的進攻方式。
  當天終於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皮條花」已經看到沿著城樓,已有無數的繩梯搭了上來。
  她惶恐的叱道:「大家注意敵人己經爬了上來——」
  但是已經遲了。
  城樓各處己經傳來了聲聲暴喝,和陣陣兵刃交擊之聲。
  「點火把。」
  這時候是該點火把了,早先「皮條花」不敢點火把的原因是怕在敵暗我明下,火把點著了,也剛好成為人家的「活靶。」
  火把點起的時候,城樓上幾乎己無一處不現敵蹤,任何地方均有打鬥。
  黑暗中的敵人最是可怕。
  「皮條花」突然發現有兩三處地方「四瘋堂」的弟兄像是被強風吹襲的落葉一樣,一個個有時候連慘呼聲也沒有,就打著轉子朝四下翻落。
  一股意念電閃般而過。
  「皮條花」明白了敵人的主力己經攻了上來。
  她一把推下小豹子吩咐道:「快進總壇。」自己朝著那一處「旋風」的中心行去。
  她看到了一個直像「彌勒佛」的人,正斬人如切菜般的雙手連揮,而他周圍的「四瘋堂」所屬就一個個倒了下去。
  她知道她遇見了誰。
  除了「彌陀」,誰還能一面殺人,一面露著笑容?
  緊了緊手中之刀,「皮條花」一個飛縱,人己像只鷹般飛了過去。
  「彌陀」正殺得興起,沒想到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壓力當頭罩下,而且黑暗中看不真切到底是敵是友。
  他只當是自己這邊的人,因為從對方的身手看來,其功夫當與「賀蘭山莊」莊主賀見愁不相上下。
  「嘻嘻,我這裡還罩得住,你要玩,就到別處去——」
  當「彌陀」發現情形不對時,他已然來不及防備,那短劍的尖刃就像度鬼的手,突破了他賴以護身的「須彌氣。」
  「你是誰?」
  「彌陀。大駭,他暴喝一聲,一隻巨靈怪掌陡然抓向」皮條花「手中之劍,彷彿他已準備以一隻手來摸回自己的一命。
  」皮條花「心中一喜,她加緊了力道,狠下心,斬斷」彌陀「的手,和斬斷」彌陀「的頸子應該沒有差別。
  人有時候在最危險的時候,往往能感覺得出來。
  尤其一個高手,似乎都有那種本能。
  」皮條花「在電光火石之間,她腦際閃過一個念頭,她突然想到了」彌陀「絕不可拿血肉之軀的手掌硬攔自己手中的利刃,除非他的手不怕利刃。
  於是在利刃一把被」彌陀「握住的時候,」皮條花記卸下手中的力道,而雙腿似利剪般「砰」「砰」兩聲蹦在了對方的下腹。
  「彌陀」再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會鬆手丟刀,轉移攻擊的目標,他再也無法防到。
  整個胖大的身體就像水桶搬家般從城樓上墜了下去,他的口中這時居然仍在笑著,那笑聲淒厲,令聞之者為之牙酸耳鳴。
  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連串鼓聲急遽響起,「皮條花」顧不得察看「彌陀」是否喪命,她立刻旋身撤退。
  因為她可是明白鼓聲正代表了「四瘋堂」總壇之內發生了變故。
  一路飛奔,「皮條花」觸目皆是滿地橫七八豎的屍體、殘肢,及一灘一灘的鮮血。
  有敵人,也有著「四瘋堂」的兄弟,但大多數看來為敵人居多,她稍感心慰,因為她明白己方之所以損傷較少的真正原因,是佔了地利及各項埋伏,機關之便。
  越過幾重釘板,跳過數處溝渠,「皮條花」左拐右彎的避過好些尚未發動的機關,她來到了總壇門口。口中發出「四瘋揚威」四字,整個人已拔高數丈,越過圍牆。
  隨便抓著一名弟兄,「皮條花」急忙問道:「什麼事?何處告警?」
  那名弟兄看清來人是誰後,手往後指道:「裡面、裡面已現敵蹤。」
  「皮條花」一個倒縱,她已射入「議事廳。」
  而議事廳裡,她看了一個滿臉鮮紅卻神情陰鷙的中年人,和一個眼睛裡有著迷幻色彩的邪異老者。
  在這兩人的面前,佐佐木、「賭尊」黃千和「六粒骰」的鄭歧,以及一些「四瘋堂」的門人,個個如臨大敵,全瞪著眼小心戒備著。
  「皮條花」的到來,當然令得「賭尊」諸人心中一喜,而令得那二名敵人稍稍一怔。
  想到了紅臉之人是東方起雲,也猜到了眼裡有怪異色彩的老者是「武林四怪」中的「色魔。」
  東方起雲能和「色魔」混人了總壇之內,「皮條花」倒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因為她知道東方起雲對「四瘋堂」太熟了,他當然能夠避過重重樁卡。
  「你是『皮條花』蕭燕?」「色魔」的眼睛異彩大熾他首先道。
  「不錯。」「皮條花」只覺得對方的眼睛有種勾魂攝魄的力量,她看也不敢再看一下。
  「好標緻的妞兒,嗯,只不過煞氣重了些,但我喜歡,看樣子仍是處子吶。」
  這是什麼話!
  「皮條花」出道以來從沒人敢這樣當面對她說出這種話來,而自她懂事以來更從末碰到過這麼沒有「品德」的老人。
  她柳眉倒豎,粉臉煞白,整個人己氣得為之輕顫。
  「你是不是人?是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唷喝,果然是朵帶刺的花,陰陽交合,天經地義,這種話有什麼不能說?」
  「無恥」!「皮條花」趕快別過頭,就這麼一下子功夫,她發現自己然差些中了對方邪異的毒計。
  「交出趙威武父子來,你們這些外人就可離開,我再說一遍,要不然你們莫怪我東方起雲做出心狠手辣之事。」東方起雲對「色魔」也著實看不過去,他不敢當面頂撞,又不想見到他和「皮條花」黏纏,故而大聲的喝道。
  「外人?誰是外人?我們是外人你難道就會是內人?東方起雲,你這叛賊猶敢大言不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賭尊」黃千嗤之以鼻亦大聲道。
  東方起雲面色一變,他截指道:「黃千,你別忘了那天夾著尾巴逃出金陵的窩囊樣,再不識相,看還有什麼地方能供你躲藏。」
  「賭尊」黃千一聽這話,滿腹冤氣,多日來的積怒一下子如火山炸了開來。
  他扶起一股勁風整個人宛如發了瘋的蠻牛,衝向了東方起雲八掌十七腿在一瞬間全攻了出去。
  而鄭歧亦已揮舞著鋼刀夾擊而來。
  東方起雲面不改色,他手中三節鞭抖起一輪鞭花,不由分說立刻迎了上去
  「賭尊」黃千自從把已身功夫大半注入小豹子體內後,早已失卻往日雄風,嚴格說起來他目前只不過能抵擋東方起雲十招已是僥倖。
  因此甫一接觸,他就深感重重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縱使鄭歧也夾擊對手,東方起雲的鞭尾仍然能夠不時掠過他身旁,好兒次險些中鞭。
  「皮條花」一直防備著「色魔」,她很想上前助場,奈何她也只能急在心裡。
  佐佐木次郎眼見「賭尊」已呈敗象,他怒吼一聲,掄起鐵拐,也加入了戰圈,於是東方起雲本來尚游刃有餘,此刻已變得有些捉襟見肘。
  這種時候不是纏戰的時候,東方起雲明白,「賭尊」等人更是明白。
  「『色魔』你還不動手?」
  覷得一空試,東方起雲驀然大吼。
  「色魔」原來一直盯著「皮條花」的臉蛋,經此一吼他才像是大夢初醒。
  「皮條花」就怕「色度」出手,但是現在她想阻攔也不可能了。
  「色慶」身形一動,「皮條花」已經如千手觀音,幻起漫天掌影罩了過去。
  她這漫天掌影全是殺著,很少有人能躲得過,避得開,可是「皮條花」卻發現任她如何想要掌斃對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力道,夠不上邊。
  從這一點就可以明白她和「色魔」之間,己相去甚遠。
  武之一途差一點就可斷送性命,何況差遠了?
  「皮條花」心寒了,她真懷疑自己以往怎麼會掙出那麼響亮的名聲來。
  「色度」顯然是不想要對方的命,只見他虛幻的身影忽東忽西,忽前忽後,一直圍繞著「皮條花」。
  而在最「恰當」的時機,他總忘不了伸出手,偷偷而又飛快的摸上一把。
  沒人看得到「色魔」的怪手,因為雙方拚鬥的身影早已超過人們的視覺。
  但「皮條花」自己卻是清楚的很,她羞慚、惱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除非她停手。
  然而,她不敢停手,因為她一停手,「色魔」將會攻向其他諸人,而有誰能抵擋得了他呢?
  小豹子在「落葉刀」古塘"的掩護下,一路打、一路退。
  他每到一處放置彈床的地方,都會用「擎天彈」轟幾下遠處逼進的敵人。
  但敵人實在太多了,「擎天彈」威力再猛,火力再旺,也難以阻遏那一波波的人潮。他已經手都軟了,他想不到那些敵人為什麼全都不把生命當做一回事。
  手軟的小豹子,已失去再戰的能力。
  他只能怔怔的看著遠處的敵人正逐漸的逼近,好在所有的巷弄中均設有機關、陷講和埋伏,要不然小豹子的「擎天彈」
  一停了下來,敵人恐怕早就殺了過來。
  「你先回去。」古塘看出了小豹子心緒的不平衡,他匆匆丟下一句,人已經迎向前面逼近的敵人。
  他不忍苛責,因為他瞭解他尚只是個剛長大的孩子。
  一個孩子怎麼能讓他不停的殺人?
  這是一條短巷。
  這條短巷目前尚未發現敵蹤。
  小豹子靠在牆邊努力的平息心中的突跳和發顫的雙手。
  他胃翻的難過,尤其一想到方纔那些殘肢、斷臂和隨處亂滾的頭顱,他就忍不住想要嘔吐。
  在乾嘔了幾下後抬起頭來,他看到了短巷裡二個人兩個令他幾乎疲軟倒地的人。
  「是……是你?」
  小豹子從未見過小星星有這麼可怕的表情,他更從未看過她身邊這麼可怕的人。
  那已經不能算人了,因為那個人沒有了雙耳,也沒有了鼻子,他臉上血糊糊的就像只打爛的柿子。
  那人驟一聽到小豹子的語聲,整個人看來有種遏止不住的衝動,他拖著跟跑的步伐,想要上前,然而他的一條腿顯然有問題,一個支撐不住已跌倒在地。
  在小星星還沒說話前,那個人己經舉起一隻軟趴趴,像是沒有骨頭的手想要抓住什麼的口齒不清淒絕的吼道:「少爺」
  小豹子心腔一緊,他已然看出了這個可怖的人是誰了。
  「糊塗蛋———」
  小豹子飛奔向前,他亦淒絕的喊著。
  「不要過來,停在原地。」
  小星星手中有把利刃,而利刃正對著「糊塗蛋」的後心。
  小豹子的臉變了樣子,他看著小星星,像是從來沒見過她一樣。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他從小是那麼的愛護你?」小豹子的聲音沙啞絕望。
  「你搞錯了,他愛護的是你,你才是他的主子。」小星星的聲音冰冷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放了他,放了他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小豹子心如刀割。
  他想到讓「糊塗蛋」去「賀蘭山莊」臥底,全是自己的主意,本以為他己經死了,卻沒想到他會比死還慘的活著。
  「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二隻手就夠了。」小星星眼中充滿了報復之火,陰森的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我的手?」
  「我該要你的命才對,以你的所做所為死不足惜,但我先要你的手,因為你那雙好賭的手,葬送了我的一生。」
  多麼強烈的恨意?
  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根意,就算掃盡三江之水恐也難洗盡了。
  小豹子望了一眼地上趴著的「糊塗蛋」,他痛苦的臉上閃過一絲傀疚之色。
  然後他彎下身從腿肚子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道:「是不是我自斷雙手,你就放了他,了掉我們之間的恩怨?」
  小星星冷笑一聲道:「有這麼便宜的事?我一生的清白難道你那雙髒手就可抵清?」
  小豹子混身一蓖,他不知道小星星出了什麼事,但從對方的話裡,他已然明白她道人污辱了。
  也太瞭解她的秉性,小豹子知道她道人污辱後仍然活著,是因為要來和自己算這筆賬的。
  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小豹子懂,最主要的他不忍見到「糊塗蛋」現在的樣子,他眼中閃過痛苦,口中卻堅決道:「好,我成全你。」
  小星星譎笑一聲,正等著看對方自斷雙手,這時候「糊塗蛋」卻如殺豬般嚎道:「不,少爺,你不能聽她的,她瘋了,她瘋了啊……」
  小星星一隻腳踩在「糊塗蛋」的頭上,「糊塗蛋」那張血糊的臉在地上搓著。
  小豹子一見這情形幾欲瘋掉喊道:「放了他、放了他。」
  「那你還不動手?」小星星狠毒道。
  眼眶已紅,小豹子長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匕首。
  驀然——
  「糊塗蛋」用盡了全身之力,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人飛身撞在牆壁上。
  這突然的變故,簡直讓人想都想不到。
  小豹子立刻趨身上前,他悲傷絕望的抹起頭上破了一個大洞,可隱約見到白色腦漿的「糊塗蛋。」
  真要說起來,小豹子長這麼大,他和「糊塗蛋」一起的時間,遠遠超過和「鐵打子」趙威武的時間。
  至於他和「糊塗蛋」的感情,雖然是主僕的關係,但他們可是臭味相投,可以說是亦兄、亦友;小豹子能瞧得出「糊塗蛋」屁股一翹就知是拉屎還是拉尿,「糊塗蛋」何嘗不也能遠遠一瞧小豹子,就何他放的屁是香、是臭。
  「你……你這是何苦?何苦哇。」
  「糊塗蛋」在小豹子的懷中,他淒然一笑,笑得還真是難看。
  「少…少爺,你千……千萬不要做傻事,你那雙奶……奶油桂花手,可……可是寶哇,『糊塗蛋』死了倒也好,你瞧,我……我現在的樣子,又……又和死人有什麼兩樣?鬼不像鬼,人……人不像人的,奶奶的,最恨的莫……莫過於那『馬』功也……也不能練,這樣活著還……還有什麼意……意思。」
  小豹子真的哭了。
  突然他只覺得後背一陣尖銳的刺痛感傳了過來。
  本能的,他單手一揮,而他現在已非從前,這一揮的力道大得驚人,尤其是在憤怒驚慌中出手。
  只聽小星星一聲慘呼,她整個人己像斷線的風穩撞在牆上。
  小豹子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她尚能狠得下心來偷襲,好在那一刀的力量不大,要不然小豹子斷然不會還有氣息。
  小星星巍顫顫的爬了起來,她像是醉了般什麼也沒說,甚至望也不望小豹子一眼,就搖晃著走出巷弄。
  小豹子心在泣血,他很想追了出去,但總不能不顧垂死的「糊塗蛋。」
  「怎……怎麼啦?」「糊塗蛋」模糊中看到小豹子蒼白的臉色問了一句後又斷續道:「咱……咱沒給你丟臉,你……你要替我作……作證……還……還有……沒……沒有啦……」
  真的沒有了,「糊塗蛋」終於死了,死在小豹子的臂彎裡。
  大戰仍在進行,每一時、每一刻都有人會死,死一個「糊塗蛋」又算得了什麼?是不?死一個「糊塗蛋」又算得了什麼?小豹子自言自語站了起來,他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般跌跌撞撞的朝著「四瘋堂」總壇行去。
  古塘浴著血衝進議事廳的時候,正是「賭尊」黃千倒地的時候。
  他真是體力衰退了,不過東方起雲那一鞭也著實厲害,根本是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抽中他的背脊。
  古塘飛舞著「落葉刀」剛好接替下「賭尊」的空位,不過他可是比「賭尊」來得兇猛,以至於東方起雲已經負傷的身體,被他這一參戰,立刻又憑添二條尺長的口子在大腿。
  看到「色魔」猶兀自在那和「皮條花」不痛不癢的游鬥,東方起雲一口鮮血差些噴了出來。
  「『色魔』你他媽的還要和那姐兒磨到什麼時候?」
  「色魔」經東方起雲一喝,這才看到場面己快控制不了,他嘿嘿一笑,整個人像起舞的妖魔,只見「皮條花」的身子滴溜溜的轉了數圈,摔了出去。
  這時一干「六粒骰」所屬和據守四周的「四瘋堂」兄弟,全都一哄而上,刀、棍、劍、尺,各式兵器全都摟頭蓋臉的砸向欲前去替東方起雲解圍的「色魔」身上。
  那些人來得快,去得更快。
  「色魔」的身子像陀縲般連轉之後,圍攻的人己經慘哼連連,不是缺胳臂,就是斷腿的標著血向四處亂飛。
  魔性已發,「色魔」的魔性一發當者果然披靡。
  佐佐木趁著鄭歧人刀合一切人東方起雲的前胸之際,他的鐵拐就勢橫掃敵人的下盤。這時候東方起雲又要阻擋古塘的「落葉刀」又要閃避鄭歧那蓄勢許久,視機而發的要命一刀。
  他己經無法顧及佐佐木的鐵拐,而且他也無從閃躲,因為他的腿傷已來不及讓他閃躲。
  只當是這回已經死定,就算不死也要廢了一雙腿。
  佐佐木心裡一言,喜意末消,則痛感速傳。同時站也站不住的一屁股摔跌在地,他的一條臂膀己經骨頭斷了三處,而可怕的是他那隻鐵拐,竟然也彎曲了七處。
  「色魔」救了東方起雲,在千鈞一髮裡掌劈佐佐木,腳踢了鄭歧,肘撞了古塘。
  沒人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踢的腳、撞的肘,能夠看到的只是鄭歧頭己歪倒一邊,沒了氣息,古塘靠在堵邊爬也爬不起來,一截肋骨白森森的透穿衣服。
  「皮條花」站定後,一切己經發生,不,一切已經結束。
  她花容失色,簡直難以想像這人到底是人還是「魔」?她鬃發全亂,整個人怔怔的動也不能動一下的看著他一步步的向前、向前……
  「色魔」終究還是人:因為只有人才會流血。
  當他向前走的時候「皮條花」這才看清了鄭技並沒白死,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刀己經劃過「色度」的左腰,只差一點點就能要了敵人的命。
  而那一刀本來是東方起雲該承受的,如果東方起雲掛了那一刀就必死無疑,畢竟東方起雲不是「色魔」他絕躲不過那一刀。
  看出了向前走的「色魔」其方向竟然是已死了的鄭岐,「皮條花」意念還沒轉過來,只見「色魔」雙手掀起那屍體左右一分,硬生生的扯裂了鄭歧。
  於是鮮紅的內臟,白色蠕動的大小腸,全滴哩塔啦的流滿一地。
  所有的人都為眼前的情景感到嘔心,也為這個連死人也不放過的人感到可怖。
  「皮條花」再也無法忍受同擠如此受人糟蹋,她熱血上湧,順手持起一把地上的鋼刀,幾乎失卻章法的撲上前。
  她己決心要這個人下到地獄,不論自己的生死。
  遽然回首,「色魔」眼睛裡仍然漾著異彩,他的嘴角有一抹殘酷的冷笑,就那麼等著「皮條花」。
  等著「皮條花」前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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