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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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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殘肢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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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09:55:10 |只看該作者
  有的人開始失望,因為這一場武林空前的盛會,眼看著無法欣賞了,他們毫無目的,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來!
  有的人,則感到焦躁和憤恐,他們是志在毀去這恐怖的人物。
  有的人,心裡開始惶恐,因為他們心懷膩病,如果不趁這機會依賴旁人的協助,毀去這禍根的話,後患無窮。
  第三天——
  驚人的事發生了。
  「殘肢今」非但不曾遠離,而且還展開了行動。
  「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在旅店中被「殘肢令」削去雙腿,卸去兩臂,胸前開了一個血窟窿。
  二幫一會同住在一間旅店跨院之中,幫主會長以下,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而「殘肢令」竟然在高手如林,警備森嚴的情況下,取去了二幫一會中,「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的生命,這種身手,的確使所有黑白道的人物震驚莫名。
  根據「殘肢令」以往各次的慣例,被殘殺的人。或去雙腿,或去雙臂,而此次萬壽幫幫主卻手腳均被殘去。
  這又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下一次的對象是誰?沒有人知道,但無疑的是「殘肢令」並不把目前彙集長沙的黑白道高手放在眼下,殘殺的事件不會終止,也等於是接受了所有長沙城高手們的挑戰。
  長沙城——
  籠罩了一層厚厚的恐怖陰影。
  預料中,一場龐大的殺劫,已在醞釀中。
  除非「殘肢今主」離開長沙城,否則,這場血腥恐怖的腥風血雨終要來臨,但從跡象上推測,顯然「殘肢令」已接受了這一場挑戰。
  每一個角落、通衡,都有人不分晝夜的守著。
  在所有黑白道人物之中,勢力最雄厚的要算「陰魔教」,單只明裡現身的,每一個都是響叮噹的巨魁大孽。
  就在二幫一會存身的那間廣俠客棧裡,最後一進的廂房內,住著一個風標絕世,貌若干都,但卻冷峻至極的少年人,他就是「殘肢令主」楊志宗。
  這時——
  月白風清,院中一片光明,像是積滿了水,花影扶疏,月光把花樹的影子,投射在院中地上,參差有致,彷彿水中的浮萍。
  楊志宗一手支頭,斜倚窗前,閉目沉思。
  屋頂上不時傳來夜行人衣抉飄風的聲音,但他宛若未覺,一心在思考著一個極端重要的問題。
  他目前面臨的問題是公開現身,接受所有集中在長沙的黑白道高手的挑戰,還是暫時容忍,按步完成計劃。
  這是一個極端嚴重的考驗,他想像得到敵對方面力量的強大,簡直無從估計,而他,卻是孤立的。
  良久之後,他俊目倏張,兩股駭人至極的煞光,暴射而出,右手重重的一擊桌子,他已做了最後的決定——
  冷傲的僻性和充滿在胸中的仇恨,使他做了這可怕的決定。
  他輕輕關上窗戶,移坐燈前,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小的冊子,小冊子的封面上是八個觸目驚心的血紅的字——一
  「甘露幫血海深仇錄。」
  他翻開首頁,順序列著陰、陽、丑、怪、婆。
  每一個字,代表著一個不可一世的大仇人。
  這五號名登首頁的仇人,「白面殭屍怪芮木通」,他曾見過面,而且目前他積極的要尋到他,因為師門重寶「烏木寶錄真訣」已落在這魔頭的手中,另外「玉面閻羅婆播七姑」,他已從「北瘋半悟和尚」的口裡知道這魔女是「招魂蝶秦媚娘」的師父,名列第一號的「赤髮陰魔」是第二次慘殺他師父和兩個叔叔的兇手,其餘的陽、丑兩魔,他還一無所知。
  面對首頁的五魔,他感到他任務的艱巨……
  他又激動的翻開了第二頁——
  順序列有二十號之多,他輕輕的念道:
  中原一鶚上官雲奇——
  屠龍手高原——
  獨眼丐吳子清——
  千手如來萬源通——
  黑閻羅姜虛—一
  雲龍三現趙亦秋——
  以上六號,每個人的名字上,劃了一條紅線,這是他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在遇害前親手完成的。
  接下去——
  追風創上官公謹——
  追風劍上官公瑾是前「百靈會」會長,早已死去,人死不記沈,況且他又是紅衣女上官巧的父親,他已把他除名。
  再下去——一
  鴻面酒葫蘆廖倉——
  鐵臂神猿蔡精——
  七指聖劍吳凌南——
  水鷂子西門俊德——
  九天飛鵬呂無奢——
  活彭祖張閔——
  他冷峻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但瞬間又換上駭人的殺氣,眼看著以下的七個名字,喃喃自語道:「下一個應該是『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他和『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一樣,應該殘去四肢,兩肢是師仇,兩肢算是孽龍潭畔對自己下毒手的報償。」
  一頓之後,又恨根的自言道:「哼!『招魂蝶秦媚娘』,我必須以真面目殺她!」
  他對於「招魂蝶秦媚娘」,可以說恨之入骨,這女魔在孽龍潭釁曾對他下過手,又曾陰謀要把他剖腹取丹。
  最後一次,若非「北瘋半悟和尚」相救,楊志宗早已毀在她的「春風一度丸」之下。
  驀然,身後傳來一聲歎息!
  楊志宗不由亡魂皆冒,電疾起身靠壁而立。
  念動之中,「乾元真罡」已貫集雙掌,來人既已發覺了他的秘密,他必須得把這發出輕歎的人毀去。
  顯然那聲輕歎,是發自他的身後,門不開,戶不啟,這人如何進入房中?而且竟不被自己發覺,真是匪夷所思。
  待看清那發聲輕歎的人,竟然是紅巾蒙面人時,不由疑慮盡消,一顆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喜孜孜的施了一禮,道:「原來是前輩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紅巾蒙面人精擅「移形換影」絕技,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在楊志宗關門時,已經潛入房中,對楊志宗的一舉一動,完全瞭然,他太關心他,所以不由發出一聲輕歎!
  「孩子,你該離開長沙城!」
  聲音中充滿關切和慈愛,紅巾蒙面人是唯一知道他底細的人。
  「為什麼?」
  「聚集在長沙的高手,已超過百人,他們都要得你而甘心,你不能逞一時之勇,而貽終身之憾!」
  楊志宗自己未嘗不知道處境的危險,然而天生強做的個性,使他越是遭遇到艱危,越是倔強。
  同時他想到「殘肢令」的威名,他不能不顧。
  雖然紅巾蒙面人對他的關懷和愛護,使他不忍拂過對方的好意,但冷傲的豪氣,似乎更具威力。
  他帶著無比的歉意,低聲回答道:「前輩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離開!」
  「為什麼?」
  「為了『殘肢令』的威名,我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威名?不錯,孩子,武林中多少人毀在這一個『名』字之下!」
  「晚輩不是為了虛名,而是不願意逃避!」
  「但你雙拳難抵四手!」
  「為了師仇,為了武林公道,晚輩決仗所學竭力周旋!」
  「我不反對你討索師仇,但不是這個時候!」
  「遲早總是一樣!」
  「目前情勢對你不利!」
  楊志宗豪氣衝霄的道:「晚輩說過,竭己之力,周旋到底!」
  「孩子,你太倔強了!」
  「晚輩很抱歉,拂逆了前輩的好意!」
  「孩子,如果你一意孤行,難免造成漫天浩劫,你可曾想到過後果的嚴重嗎?」
  「後果?」
  「不錯,你將成為武林的公敵!」
  「晚輩的行為,如果不為武林所諒解,一切在所不計!」
  「唉!」
  紅巾蒙面人不由又發出一聲輕歎,搖了搖頭。
  楊志宗心裡感到萬分的難過,因為自己違過了摯愛自己的紅巾蒙面人的忠告,那一聲歎息,如一把巨錘,敲擊在他的心上,他赧然的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昏黃的燈光,使室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淒涼的味道。
  楊志宗身世淒迷,童年時代,是在極端淒慘艱困的情況下。度過,從師之後,又送遭慘變,養成他一種冷傲孤僻的性格,對他有過好處的人,他會永銘五內,時圖報答,而對於敵人,他卻有強烈的報復心,一種恨的意念,塞滿他的心胸。
  兩人默對良久之後,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你一定要這樣做?」
  楊志宗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唉!」
  紅巾蒙面人,又是一聲輕歎,輕輕推開房門,一閃而沒。
  「前輩!」
  楊志宗聲音出口,紅巾蒙面人影蹤已杏,留給他的,是無邊的悵惘,他似乎感覺到做錯了一件事。
  他站在門邊,仰頭望著如銀夜空,不由感慨的朗吟道:「月明星稀,鳥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嗤!」
  前廊走道,突然傳來一聲笑聲!
  楊志宗詫異的轉頭一看,一個白衣美人,已姍姍向他房間這邊走來,容顏之美,使人疑是月殿娥娥臨凡,心裡不由一動。
  待他看清了來者是誰之後,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冷峻的俊臉上,立時浮起了一層殺機,重重的冷哼一聲。
  「格格,小冤家,我們又碰頭了!」
  楊志宗被這一聲嬌氣十足的「小冤家!叫得毛骨悚然。
  「哼,秦媚娘,你這賤貨,小爺有一天要把你挫骨揚灰!」
  來的正是和楊志宗同一旅店,一院之隔的「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她似乎已忘了以往對楊志宗所施的那些惡毒醜事,聞言毫不動氣,眉目之間,蕩意盎然,嬌滴滴的又道:「喲!小冤家,怎麼連一點見面之情都沒有!」
  說話中,已走到距楊志宗不到二丈之地。
  楊志宗氣得臉孔發紫,沉聲道:「秦媚娘,你再敢走三步,我要你血濺當場!」
  「招魂蝶秦媚娘」早已知道楊志宗也投宿在這間旅店之中,只是因為同行的「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閔」被「殘肢令」慘殺,所以沒有來找,今晚月白風清,忽地動了春情,跟在她身旁的,她已玩膩了,不由想到這俊俏絕倫的楊志宗身上,不惜移蹲就教。
  當下聞言之後,腳步未停,依然滿面春風的行來!
  楊志宗殺機陡起,心想:「本來想讓你多活幾天,你卻等不及了,也好!現在就打發你!」
  心念之中,功運雙掌。
  忽地想起這是旅店,如果一鬧起來,全店中不少黑白道高手,驚動起來,卻是惹厭,強忍一口惡氣,怒盯了即將來到身邊的秦媚娘一眼,轉身就要進房——
  白影晃處,一陣香風撲鼻,「招魂蝶秦媚娘」已搶先俏生生的攔住房門口,
  「秦媚娘,你準備做什麼?」
  招魂蝶以袖掩口,媚眼一瞟,吃吃一陣蕩笑道:「喲!小冤家,怎麼老是橫眉豎目的對待我,我又不會把你吞下去,我是來向你解拜誤會的!」
  「哈哈,誤會,」」
  「不錯,以前的事,是一個很大的誤會!」
  「秦媚娘,少給我來這一套,趕快滾吧!」
  「喲!你是怎麼啦!」
  說著,峰腰一扭,反而進房去了,毫不客氣的往床沿一坐。
  楊志宗肺都幾乎氣炸,跟著進房,朝指道:「秦媚娘,你想找死!」
  「找死未必,憑你那兩下……」
  「那你就試試看!」
  俊面一寒,就要出手。
  「慢著,你聽我說!」
  秦媚娘電閃離床靠向壁角。
  「嘿嘿,秦媚娘,小爺幾乎毀在你『春風一度丸』之下!」
  「招魂蝶秦媚娘」不由一怔,但瞬間即恢復原狀,一雙媚眼,流露出一種誘人的光彩,一不稍瞬的緊緊注視楊志宗,眼角含春,粉腮透紅,櫻口微張,吐氣如蘭的道:「小冤家,我是愛極了你,怕你不肯就範,才出此下策!」
  說完,淡淡一笑,她人本美艷,而且是一種少婦熟透了的美,這一笑,有如百花怒放,真有勾魂攝魄的魅力,楊志宗冷做成性。而且對她仇怨已深,焉能為其所動。
  「呸!不要臉!」
  「招魂蝶」這下可感到有些吃不消了,媚態盡收,沉聲道:「楊志宗,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志宗怒目切齒的道:「你如果想多活幾天,你就給我滾,否則……」
  「否則怎樣?」
  「殺你!」
  「哈哈,憑你還不配!」
  楊志宗功隨意生,右掌候告上揚……
  「招魂蝶」冷哼一聲,玉手也同時上楊,衣袖一飄——
  楊志宗忽地想起這淫娃蕩婦所精擅的「翠袖招魂」,心中一凜,忙閒住呼吸,電閃向後飄退五尺。
  「招魂蝶」又恢復一臉的媚笑,道:「如何?你還是乖乖的聽話吧!」
  說著,一付嬌態,如風擺浪,向楊志宗移來。
  楊志宗把心一橫,正待—一
  驀然——
  房外院中,傳來一聲怪笑聲道:「哈哈,浪蝶兒偏遇上一隻死蜜蜂,太煞風景!」
  秦媚娘雖然淫蕩成性,鮮廉寡恥,但終竟是一會之長,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看了去,也不好意思!
  當下,粉面一變,身形電射而出。
  庭院空寂,月華似水,哪有半條人影,氣得「招魂蝶」咬牙切齒,花容失色,回首望處,楊志宗的房門業已關牢。
  她一頓腳,暗道:「小鬼,你飛不了的,我秦媚娘如果收拾不下你,就枉為『玉面閻羅婆』的傳人了!」
  說罷,悻悻的回轉跨院而去。
  就在「招魂蝶」的身形,剛剛消失的剎那,院中一棵桂樹之上,突然飄落一條人影,落地無聲,輕如一片枯葉。
  這飄落的人影,赫然是一個滿臉塵垢的老叫化,光頭跳足,腰弓背駝,但兩眼卻隱泛精光,看來必是絕佳身手。
  那老叫化,一看四周無人,前行數步,對著房門叫道:「玉娃兒,你給我滾出來!」
  接著,又是一陣怪笑,這怪笑聲正是驚走「招魂蝶」的笑聲。
  楊志宗被這一聲「玉娃兒」叫得心頭猛震,同時也喚回了他童年時代的記憶——
  他小時,混跡巧兒群中,因他長得白淨俊美,所以那些丐兒夥伴,都管他叫「玉娃兒」,同時他無名無姓,身世不明,這「玉娃兒」也就成了他的名號,他不聽這稱呼,已經六七年了。
  「玉娃兒,你聽我是誰?」
  那老叫化又喚了一遍,但仍無應聲,自語道:「咦!分明是他嘛!難道我看走了眼了!」
  「沒有,你沒有看走眼!」
  一隻手已搭在意叫化的肩上。
  老叫化全身一震,如中蛇蠍,亡魂皆冒,身形一矮,猛然竄出三丈之外,自己被人歉近身邊還不曾發覺,真是栽到了家。
  回身望處,這欺到自己身後的竟是一個二十不到的俊美少年,映著月光,有如臨風玉樹,不由激動的道:「你……你……是否當年的玉娃兒?」
  「不錯,閣下是……」
  「哈哈,數年不見,你已學得一身絕藝了,你看我……」
  說著,用手朝臉上一抹,頭上一抓,直起身來,哪裡是什麼駝背老叫化,竟然是一個年紀和楊志宗不相上下的黝黑小化子,一雙怪眼,骨碌碌轉個不停,咧嘴一笑,踢踢踏踏的走近前來!
  楊志宗一看,不由也樂開了,喜孜孜的道:「你是小黑!」
  「嘿嘿,我以為你把老朋友都忘了哩!」
  「小黑,來!到屋裡去談談!」
  「好!」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房間,在桌邊坐下來!
  楊志宗首先開口道:「小黑,你師父好?」
  小黑臉孔一沉,傷感的道:「我恩師他老人家歸天了……」
  「什麼,你師父他老人家死了?」
  「是的,臨死時還提到你,說你的成就無可限量!」
  楊志宗黯然的垂下了頭,往事又電閃心頭——
  小黑和他是童年的伴侶,小黑的師父常常說,玉娃兒資質察賦,是武林中多年難遇的奇材,他不願糟蹋了這一塊渾璞玉,所以堅持不肯收他為徒,僅僅傳給他一手獨步武林的易容術,小黑卻是這異丐的唯一傳人。
  他那時,多麼希望習武,對於小黑存著無比的羨慕。
  小黑生來就是刁鑽古怪,而他卻是沉默寡言,兩人的性格,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從有記憶的時候起,就與小黑在一起。
  數年未見,彼此都成了大人了,由於遇合的不同,他自己有極大的轉變,由一個身世不明的小叫化,變成了連他自己也感到驚奇的恐怖人物,命運的神奇,簡直不可思議。
  「玉娃兒,你怎的會變成了『冷面少年楊志宗』,我簡直不敢相信是你呢!剛才我大膽冒叫一聲,想不到真是你!」
  童年的伴侶,又重聚在一起,這高興是可想而知的。
  「我隨家師姓,楊志宗也是他老人家給取的名字!」
  「嘻嘻!有意思,以後我得改口叫你楊志宗!」
  「那倒隨便!」
  「哦!你師父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何以見得?」
  「你剛才露的那一手,我就望塵莫及,我小黑第一次吃癟,被人摸到身後還不知道,幸而是你,否則……」
  「否則怎樣?」
  「我小黑就別打算在江湖上混了!」
  「哈哈哈哈!彫蟲之技而已!」
  「對了,你師父是誰?」
  楊志宗不由一征,略事沉吟之後,歉然道:「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怎麼樣?」
  小黑人雖小,但江湖閱歷可是十足,心細對方定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追問下去,咧嘴一笑道:「我現在不叫小黑了,不過咱們關係不同,你隨便叫吧!」
  楊志宗莞爾一笑道:「哦!請教黑大俠的萬兒?」
  小黑雙眼一眨道:「不敢,在下人稱黑面小神丐是也!」
  「說來說去,還是脫不了一個黑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小黑,你到長沙來有什麼事?」
  「找殘肢令主算帳!」
  楊志宗不由心頭猛震,面色微變之後,瞬又復原。
  「黑面小神丐」故友重逢,樂不可支,也不曾注意到對方的神色。
  「為什麼?」
  楊志宗明知故問。
  「丐幫天南分幫舵主『獨眼鬼丐吳子清』就是死在『殘肢令』之手,你說這筆帳該不該算?」
  楊志宗故作不解之色道:「貴幫怎的會與『殘肢令主』結下仇怨呢?」
  「黑面小神丐」腦袋一偏,正色道:「說起來是本門之恥,當年『獨眼鬼丐吳子清』不該參與摧毀『甘露幫』這檔子事,真是自作孽不可赦!」
  楊志宗不禁暗自點頭,緊接著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既然貴幫明白『獨眼鬼丐』之死是咎由自取,而『殘肢令』又沒有殺貴幫一人,又何必勞師動眾的還來尋仇呢?」
  「江湖傳言,甘露幫主二十年前已死於武陵山中,而『殘肢令』卻自稱是甘露幫主,顯見其中大有文章……」
  「現在貴幫準備如何處理?」
  「查明真相,如果對方確是昔年的『甘露幫主』出面尋仇,我丐幫在江湖中是非黑白分明,抖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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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志宗心頭不覺一動,又道:「如果不是呢?」
  「那只有血債血償!」
  「貴幫有何根據而辨別真假呢?」
  「本幫首席長老『慈心丐周崇仁』二十年前曾與『甘露幫主』有數面之緣,只要一見面,就可辨別真假!」
  楊志宗不由鬆了一口氣,點頭道:「貴幫這種恩怨分明的作風的確令人佩服!」
  「好說,好說!本幫幫規極嚴,『獨眼鬼丐』如不被『殘肢令』廢去,也得要受幫規的嚴厲制裁!」
  「事隔二十年,何以讓他掌天南舵主……」
  「這件公案,本幫在他被殺之後才發覺!」
  「這就難說了,哦!聽說丐幫來了三個長老?」
  「不錯,『慈心丐周崇仁』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三眼神丐呂清風』!」
  「還有一位呢?」
  「黑面小神丐」嘻嘻一笑,用手指著自己鼻子道:「喏!這第三位就是區區在下小叫化!」
  楊志宗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小叫化子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竟然自稱是丐幫長老,令人不能自信,詫異道:「你,小黑?」
  「你不信是嗎?告訴你,家師在幫中的輩份極高,當代掌門得尊他一聲師祖,我這做徒弟的,當然要沾光做了長老!」
  「哦!原來如此,失敬之至!」
  「廢話,咱們出去喝一杯好嗎?」
  「好!由我做東!」
  「免了,堂堂巧門長老,請客還要破鈔不成!」
  「咦!你倒滿神氣的,走吧廠
  兩人大搖大擺地出了旅店,往正街走去。
  一個俊秀絕倫的白面少年,伴著一個小黑炭似的叫化子,一黑一白,相映成趣,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嘖嘖稱奇不止。
  兩人倒是毫不介意,一路談笑風生。
  片刻之後,來到長沙城最著名的「正陽酒樓」。
  堂倌一看那俊美少年,就是日前大打出手,幾乎把酒樓弄塌的那傢伙,心裡已有三分不樂意,又看見他身邊的小乞丐,更是十分的不順眼,面色不由一沉。
  恰在這時,蹲在酒樓門口的一群乞兒,忽地紛紛一腿後引,朝著小黑乞丐一連三點頭,小黑乞丐大刺刺的一擺手。
  接著,一個中年乞丐,走了過來!
  小黑乞兒,向那中年乞丐匆匆數語,那中年乞丐,狀至恭謹的連連點頭而去,
  這些都看在堂倌眼裡,所謂:車船店腳牙,凡是吃這一行飯的,眼皮子最雜,江湖門路也很精,一看就知道這小黑叫化是丐幫中重要的人物,別小看了這些沿門托缽,兩肩擔一口,吃盡萬方人物,若弄翻了,準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當下哈腰曲背的把兩人往裡讓。
  兩人選了一個最僻靜的座子坐了,堂倌隨即送上酒菜,那堂倌心裡不樂意,口裡不敢說,面上可就顯出來了!
  「黑面小神丐」見狀,咧嘴一笑道:「喂!堂倌,我有點話要問你!」
  那堂倌雙眉收得更緊,但仍低聲下氣的道:「你老有什麼話要問?」
  「你家裡敢是死了人?」
  這句話說的堂倌哭笑不得,但又不敢發作,瞪眼道:「你老會說笑話!」
  「笑話?我看你愁眉苦臉的,以為你家裡死了人呢!」
  一旁的楊志宗忍不住,幾乎笑出聲來,把手一揮,向都窘在當場的堂倌道:「你去吧!」
  那堂倌悻悻然地看了小乞兒一眼,轉身走了。
  兩人連乾數杯之後,又談到「殘肢令」的身上。
  「小黑,依你看來,如果『殘肢令』公開接受聚集在長沙的黑白道高手的挑戰,結果將會如何!」
  「任他功力蓋世,也難敵這多高手!」
  「我看未見得!」
  「哼!告訴你,據說數十年前,黑自兩道聞名膽落的火魔君星宿海『烈陽老怪』也到了長沙!」
  楊志宗摹聽「烈陽老怪」之名,不由全身血脈賁張,腦海中殺機升騰,但他怕被「黑面小神丐」看出破綻,強自按撩下去,「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列「陰、陽、丑、怪、婆」中的第二號」「陽」正是「烈陽老怪」。
  「黑面小神丐」接著又道:「單只這『烈陽老怪』就夠『殘膠令』應付了!」
  楊志宗微微一笑道:「聽說『殘肢令』功力不弱,未必就敵不過你所說的這個『烈陽老怪』?」
  「話雖不錯,但你知道除了這個魔頭之外,還有多少高手環伺,另有不少遠到的高手,尚在途中,時日愈久,聚集的高手越多,至於未曾露面的還不知有多少呢!」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這話不錯,時間越久,越對自己不利,以目前情形而論,就已經夠駭人聽聞了,何況不斷的增加!」
  但他生就寧死不屈的脾氣,豈肯畏縮。
  「黑面小神丐」繼續道:「如果『殘肢令』識時務的話,他該暫時避過鋒頭!」
  楊志宗語含深意的道:「只怕未必!」
  「咦!你好像很同情『殘肢令』嘛!」
  「也許是的,聽說昔年武陵山中,甘露幫總壇被數十黑白道商手,猝施突襲,自幫主以下,幾乎死亡殆盡,一夜之間,全幫冰消瓦解,現在他出來索討這筆血債,是理所當然的事,昔年參與突襲之輩,都該殺!」
  說完,星目湛湛神光暴射,面上掠過一縷殺機。
  「黑面小神丐」心中暗道:「好小子,這重的殺氣,如果你是『殘肢令』,天下要大亂了!」
  其實他做夢也估不到這兒時舊友,真的就是震撼了整座武林的「殘肢令」,如果知道的話,不知做何感想?
  「來,別看古書落淚,替別人擔憂了,乾一杯!」
  「干!」
  「武林中,集這多高手,來對付一個人,實屬空前之事!」
  楊志宗不由豪氣萬丈的道:「我猜『殘肢令主』將為武林創下一個空前的例子!」
  「嗯!如果成為事實的話,可能是一件空前的大血劫!」
  「小黑,你說那『烈陽老怪』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這個我只是耳聞,這老頭練就—種歹毒掌功,叫『烈陽掌』,掌風熾熱如火,可熔金化石!」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震,忖道:「這老怪可能是一個勁敵,他既練有這種歹毒武功,鬥不鬥得過他,大成問題!」
  當下懷疑的道:「這種『烈陽掌』難道就沒有人能破?」
  「有,據我所知,只有『太陰掌』能破,這『太陰掌』完全是一種純陰掌力,若被擊中,當場血液凝固,全身僵直而死,而武林中傳說只有一人練就這種功力。」
  「誰?」
  「赤髮陰魔!」
  楊志宗幾乎驚得跳了起來,雙目瞪如銅鈴,「赤髮陰魔」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的首頁首名,二十年前參與摧毀「甘露幫」,二十年後,「甘露幫主」出江湖索仇,被這魔頭探出行蹤,追蹤到武陵山石洞中把「甘露幫主」和另外兩個幫中僅存的殘廢人一齊殺害,真是仇上加仇。
  大雪天的那幕慘景,似乎又呈現眼前。
  楊志宗不由忘其所以的冷哼一聲。
  「黑面小神丐」不由詫異道:「咦!你怎麼啦?」
  楊宗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忙鎮定心神道:「哦!沒什麼,我只是奇怪天下竟有這樣的怪武功!」
  「哦!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嘿小黑,你懂得真不少!」
  「嘻!過獎,過獎!」
  「嘻小黑,你知道這『赤髮陰魔』現在何處?」
  「這倒不曾聽說過,這魔頭已十多年沒有出現江湖!」
  楊志宗忽地想起一個問題,忖道:「小黑見聞廣博,也許能替自己打破這個謎團,何不問問他著!」遂道:「小黑,你知道新近崛起江湖的『陰魔教』教主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
  說完,兩眼直注視著「黑面小神丐」,傾聽他的答覆。
  「陰魔教氣焰日益囂張,教下收羅的巨憨大孽,為數不少,教主是什麼樣的人,恐怕役有人能道出,丐幫耳目遍天下,幾自無法探聽得出來,不過據判斷,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
  楊志宗不由大感失望,又道:「聽說『陰魔教』已有三個堂主喪命在『殘肢令』下!」
  「黑面小神丐」面色沉凝的道:「個中因由。局外人無從得知,但『殘肢令』既敢揀『陰魔教』的人下手,則『殘肢令』本身也當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兩人這一談,足有一個時辰之久,街上早已傳來三更的梆聲。酒樓中人已散盡,敢情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楊志宗向樓中空座中一掃,嘿然失笑道:「小黑,我們該走了。」
  「黑面小神丐」舌頭一伸道:「喲!再談下去,可能要接上趕早的酒客了,走吧!」
  「酒資呢?」
  「廢話,自有人付!」
  兩人出了「正陽酒樓」,一看,街燈寥落,早已沒了行人。
  「小黑,咱們何處再見?」
  「嘻嘻!小子,有乞丐的地方,都可以傳得到訊息!」
  「再見!」
  「再見!」
  「黑面小神丐」身形向街角暗處,一閃而沒。
  楊志宗望著這童年友伴逝去的影子,不由感慨萬千,世事白雲蒼狗,變幻莫測,現在彼此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啊!
  自己變成了舉世矚目的恐怖人物「殘肢令!」
  而「黑面小神丐」卻成了丐門長老。
  這些,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啊!
  他獨行在死寂的街道上,西斜的月色,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感到一絲孤獨和淒涼的滋味襲上心頭,夜涼如水,月色淒冷!
  身世淒迷的他,思前想後,不禁黯然淚下。
  他問自己道,「我是一個人來到這世上嗎?不!我該有父母的,但,他(她)們在哪裡?還活在這世上,同在這月光的照耀之下嗎?還是死了?為什麼我被遺棄?或者一種意外的災害,使我們骨肉分離……?」
  他的腳步,顯得有些踉蹌!
  「小子,我們又遇上了!」
  一聲沉喝,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眼前,一字排開了五個裝束詭異的老者——
  他們正是「苗疆五毒」!
  楊志宗不由止往了腳步,遐思盡去,豪氣又生,冷冷的道:「遇上了又怎麼樣?」
  「苗疆五毒」之一道:「小鬼,那天酒樓上被你僥倖逃走,今晚,嘿嘿!你休想再活著離開,若收拾不了你,『苗疆五毒』從此除名!」
  「哼!我看,是該要除名的了!」
  「小鬼,城中街道之上,難免驚世駭俗,咱們出城去!」
  楊志宗正中下懷,他心中另有打算,不願正面與「陰魔教」為敵,同時城中高手雲集,若驚動起來,對他今後行事,多少有些不便,當下冷笑一聲道:「好極,你們該選擇一個好風水的地方埋骨!」
  「苗疆五毒」同時怒哼了一聲,原先發話的那人道:「小鬼,別盡逞口舌之利,走吧!」
  六條人影,先後縱起身形,撲奔西城。
  西城外,是一片無際的田疇,散散落落的住了些農家,這時已是三鼓將殘,早已夢人香甜之鄉,連犬吠聲都沒有。
  六人在離城半里的一塊荒地上停下身來!
  「苗疆五毒」各按五行方位站立,把楊志親圍在正中。
  楊志宗氣定神閒,傲然而立,根本不把五毒放在眼裡。
  五毒之一的一個虯髯老者道:「小鬼,你於脆自行了斷算了,可落一個全屍!」
  「哈哈!大言不慚,今晚你們五個連全屍都難!」
  「小鬼,莫非還要老夫們動手?」
  楊志宗一陣穿雲長笑之後,不屑已極的道:「憑你們五個化外的老鬼,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嘿嘿!小狗,今夜要把你挫骨揚灰,方消老夫心頭之恨!」
  說罷,雙掌一揚——
  「先拿你做個榜樣!」
  楊志宗未說完,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朝那說話的老者射去,右手已在身形射起的剎那凌空挑出一式,滲和了「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和紅巾蒙面人的「移形換影」身法,兩樣都是驚世絕學。
  「苗疆五毒」之一的虯髯老者,雙掌上揚,還未擊出,只覺眼前一花,身上數處重穴,突有,一縷極強而銳厲的勁風透人,連半聲都未曾哼出,便已委頓在地。
  楊志宗身形一停,正好填上了那個空位。
  其餘四毒,連楊志宗用的是什麼手法能在一晃之間毀去一個人,都看不出來,對方的動作,快得使他們連念頭都來不及轉,根本就別談出手教人了,不由亡魂皆冒。
  這小子的功力,簡直是不可思議。
  剩下的四毒,悲於同行折枝,五毒只剩下四毒,一怔之後,齊齊暴吼一聲,同時各劈出一掌。
  曠野交手,可不比酒樓受空間的限制,而且四毒這一掌俱都是扶憤而發,志在一舉毀去對方,全用上了十成勁道。
  四股排山倒海的狂風,匝地捲向楊志宗。
  這四股勁道,各從不同方位拍出,籠罩了數丈方圓之地。
  楊志宗冷哼一聲,不閃不避,待掌風即將臨體之際,足尖微一點地,身形怪異至極的一陣疾旋,頓如一片羽毛般隨著那洶湧如狂濤的勁風,飄飛起來,勁勢卸去,又輕輕落回地面,這一式是彩鸞乘風,在荊山孽龍潭畔,被二幫主一會長聯手合擊時,曾施展過一次。
  這一式身法,看得四毒背脊骨裡,直冒寒氣。
  楊志宗冷冷一曬道:「還有什麼壓箱底的功夫,快使出來;遲就來不及了!」
  「苗疆五毒」在苗疆稱尊為霸,不可一世,估不到被「陰魔教」羅網之後,數次出手,便吃癟在一個娃兒手裡!
  而且對方一舉手之間,便毀去一毒,已經是怨毒填胸,楊志親再一出言諷刺,更是火上加油,目眺欲裂,凶心更熾。
  四毒同時身形微矮,身上衣袍,突然鼓漲起來!
  楊志宗,前些日在酒樓上已曾領教過一次,知道對方又故技重施,施放「本命神盅」,成竹在胸,毫不慌亂!
  就站立之勢,陡運真力,遍行全身。
  他因巧獲奇緣,先後服得兩種絕世奇珍,「牛龍蛟內丹」是屬絕陰,而「天鵬彩卵」卻是極陽,一陰一陽,相輔相因,形成了體內一股「兩極真元」,這一冷一熱的「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遇柔則剛,運用由心,而且唯一特別之處,就是能煉化盅蟲。
  他這一加緊調元,週身竟然籠罩了一層淡淡白氣,似霧非霧,若有若無,那盅蟲竟然無法透體而人。
  四毒放出「本命神盅」,本身自然有反應,見勢不妙,索性坐下身來,拼出全力,以本身真元,催運神盅。
  這一來,情勢劇變——
  楊志宗只覺得似四縷淡淡的香氣,不停的要往身上鑽,而且其勢越來越強,也不由全力施功抵抗。
  半盞茶工夫,雙方都已額上見汗。
  這「本命神盅」在盅蟲之中,是最厲害的一種,對方若非生死之敵,絕不輕易放出,較之「金蠶盅」更為厲害,與施為的人,神氣相通,盅在人在,盅滅人亡。
  「苗疆四毒」,此刻已豁出生命,拚死催動。
  雙方相持了半盞茶的時間。
  楊志宗不耐久纏,故意稍一鬆勁,一條盅蟲已乘勢而人,那施盅的四毒之一,見本身盅蟲已浸人對方體內,不由大喜,猛力催運,那盅蟲竟然開始在體內疚竄起來。
  楊志宗這一著,本是故意而為,俟盅入體之後,猛提一股丹田之氣,把「兩極真元」運行到極限。
  那「本命神盅」得手的四毒之一,驀覺情形不對,疾速收盅,但已來不及了,本命神盅已被對方「兩極真元」煉化。
  狂嗥一聲,七孔淚淚冒出血來,仰面栽倒。
  至此,「苗疆五毒」已去其二。
  其餘三毒,見勢不妙,紛紛收盅回身,已是心顫膽搖,
  凶焰盡失,齊齊站起身來,向楊志宗怨毒至極的瞪了一眼,轉身正待離去。
  楊志親打算早定,豈肯讓三毒脫身,身形晃處,已橫攔三毒身前,陰寒至極的冷哼幾聲厲聲道:「三位要想離去,可沒這麼容易!」
  三毒面色陡變,目眥欲裂,其中之一道:「小鬼,你準備怎樣?」
  「要回去可以,回答我兩個問題!」
  三毒既悲其二毒之死,又復凶殘成性,被楊志宗這一逼,頓生拚命之心,悶哼聲中,各以十二成勁道猛然劈出一掌。
  這挾畢生功力的三掌,勁力萬鈞,勢這驚人。
  楊志親,冷哼一聲,雙掌貫足「乾元真氣」,以硬碰硬的方式,奮力推出。
  一聲轟天巨響,夾著三聲問哼!
  楊志宗身形一陣搖晃之後,戛然而止。
  苗疆三毒,各被震得連退五步,身形一陣踉蹌,「哇!哇!」聲中,各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淒厲如鬼。
  楊志宗又厲聲喝道:「聽著,第一個問題,你們的教主是誰?」
  三毒只顧喘息,目光灼灼,半聲不吭!
  楊志宗沉聲道:「我再問一遍,如果得不到答覆的話,你們三人之中,必定減少一人,注意聽,你們的教主是何名號?」
  三毒又是默然。
  楊志宗後俊一變,殺機候現,身形一閃即回。
  慘嗥聲中,又是一毒斃命當場!
  其餘二毒,面如死灰,其中之一咬牙切齒的道:「小鬼不必趕盡殺絕,你所問的我們不知道!」
  楊志宗哪裡肯信,又道:「現在是第二個問題,如果不答覆,你們兩人只有一人活著,聽清楚了,『陰魔教』何以要追蹤『殘膠令主』?」
  二毒面面相覷,顫慄不已,答不上話來。
  其實這兩個問題,五毒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入教迄今,還未見過教主之面,出來追蹤「殘肢令」也是奉命行事。
  楊志宗久懸心中的兩個問題,不得解答,殺機反熾。
  又是一聲慘嗥,又是一毒倒地傷命。
  「現在你回答我以上的兩個問題,否則,你跟他們一樣待遇!」
  僅存的一毒悲憤至極,嘶聲道:「老夫與你拼了!」
  身形方動
  楊志宗飛快的朝胸前一摸,手一執,一柄精光雪亮,長僅半尺的怪兵刃,已執在手中,俊目中充滿駭人稜芒。
  「你說不說?」
  那僅存的一毒,驚悸的退了一步,口吃吃的道:「你……你……你是殘……」
  驀在此刻——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歎!
  楊志宗估不到半夜荒郊,竟然有人隱身在側,而且自己已經露了真相,這一嚇非同小可,身形電射而起,疾逾隕星般朝發聲處射去。
  他的身法,不謂不快,但卻一無所見,四野寂寂,萬籟無聲,淒清的夜月,照著灰濛濛的無盡田疇!
  忽地想起還有一毒留在現場,而自己露出了「殘肢令」,等於行蹤敗露,若不把他毀去,此事傳揚出去,勢必處處荊棘,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動處,又奔回原地,一看,愣了!
  那僅存的「苗疆五毒」之中的一毒,已橫屍當地!
  心中疑雲候湧,惶惑不已!
  這發聲輕歎的人是誰?
  這僅存的一毒,又是被何人所殺?
  他茫然失措了。
  如果說,這殺一毒的人,就是那發輕歎聲的人的話,這人的身手已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那自己的一舉一動、無疑的,已全人對方的眼中,這未免太可怕了!
  如果說,這神秘的人物,是敵對方面的人,那他為什麼要先下手殺了這一毒呢?
  如果說,不是敵人,那為什麼要如此神秘,不露真面目呢?
  他是誰?
  假使這神秘客是別有存心的話,那簡直太可怕了!
  目前,長秒城中,臥虎藏龍,全都是為了「殘肢令」而來,如果自己身份被揭穿,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左思右想,無法解開心中這一個謎。
  最後,毅然下了決心,照原定的計劃去做!
  他分別以「殘肢怪刃」把「苗疆五毒」的屍體,做成被「殘肢令」所殘殺的形式,然後左二右三,提起五具屍體,奔回長沙城,把屍首一一懸掛在城腳的大樹上。














第09章 腥風血雨七里坪

  曉風振袂,宿露浸衣!
  天快要亮了——
  楊志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懷著一顆虛懸的心,疾馳回到住所的那間旅店,飄身落地之後,踱著方步,走向房門。
  「相公,你好早啊!」
  楊志宗駭了一大跳,轉頭看處,原來是店裡的小二,正賊禿兮兮的朝自己傻笑,笑得楊志宗心裡發毛。
  「唔!你早,我是起來登廁的!」
  小二嘻嘻一笑道:「我說呢!早覺不睡,起來趕天光!」
  楊志宗尷尬的一笑,向房門走去,門是虛掩的,正想推門而人,忽地那小二自言自語道:「我小子閱人多矣!卻從未見過這麼標緻的娘們,這相公好福氣,我小禿子修十世也別想!」
  說著,逕自去了!
  楊志宗一聽,這話分明是指自己說的,不由狐疑萬分,要想把那三分傻七分土的小二喚回來,問個究竟時,但那小二已嘟囔著轉過角門去了,只好作罷,輕輕推門而入。
  一看之下,不由愕在當地,做聲不得。
  床上和衣躺著一個女人,好夢正甜,香澤微聞,那女人是面朝側臥,看不出是美還是醜,但從堆在枕邊的烏雲也似的秀髮,頸項間微露的白皙皮膚,和那玲瓏曲線看來,即使丑,也丑不到哪裡去。
  楊志宗心念百轉,就是想不出這女子的來路!
  為什麼趁自己不在時,睡到自己床上?不由納悶不已。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與兒時伴侶「黑面小神丐」出去喝酒時,已是二更過外,那這女子可能是三更以後才來!
  她是誰?
  她為什麼不避男女之嫌而睡到自己床上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真是奇怪透頂的事。
  於是——
  楊志宗在無可奈何之下,故意乾咳了一聲!
  「咳!」
  那女子被這一聲咳嗽驚醒,一骨碌翻身而起,倚壁而立,雙掌作勢,看她這動作,乾淨利落已極,顯然具有絕佳身手。
  楊志宗不由被嚇了一跳。
  「宗哥,是你,害我等了一夜!」
  「咦!瓊妹,你……」
  「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但你又不在,這一夜你到哪裡去了?」
  「哦!碰上一個兒時舊友,痛飲達旦!」
  原來這女子正是武林雙奇之一,南海鳥石島「南癡愚駿釣叟尉遲若彰」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宗哥,你記得當你離開烏石島時,我駕舟送你登岸,在舟中我曾向你說過一句什麼話嗎?」
  說著,粉臉含笑,梨渦淺淺,更覺嫵媚動人。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10 10: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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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志宗尷尬的一笑道:「瓊妹,我忘了!」
  尉遲瓊笑容一斂,變為一種薄嗔之態,噘起嘴道:「哼!我知道,你連我都忘了!」
  「哪裡話,令祖父對我有授藝之恩,在島上時,又蒙瓊妹照料,怎能忘得了呢!只是……只是……」
  一連幾個只是,逗得瓊姑娘「噗噬」笑出聲來!
  「只是什麼?」
  「只是我記性不好!」
  「哼!騙鬼,你心裡壓根兒就沒有我!」
  尉遲瓊話方出口,頓覺不妥,一個黃花少女,這種話怎能出口,但已無法收回,只羞得一張粉臉,直紅到耳根,緩緩的垂下頭去。
  這一份嬌羞之態,我見猶憐。
  最難消受美人恩,尉遲瓊的心意,楊志宗何嘗不知道,只是他的一顆心,已交付與了紅衣女上官巧,紅衣女上官巧,與他同赴南海,求取「千年靈龜」之血,以解楊志宗所受「招魂蝶秦媚娘」所施的「春風一度丸」之毒,不幸中途遇風,船毀人亡,伊人常伴波臣,楊志宗痛不欲生,若不是因為本身許多事未了,他早已死酬紅顏知己了,所以,他並非無情,而是他的情感已枯竭了。
  「瓊妹,千萬別氣惱,我委實記性不好!」
  「哼!誰氣惱來著,要我提醒你嗎?」
  「好,瓊妹說說看!」
  「我曾說有一天我會到中原來找你!」
  尉遲瓊頭一抬,情深款款的瞟了楊志宗一眼,又低下去。
  「對,有這句話,瓊妹,坐下來談談好嗎?」
  尉遲瓊嫣然一笑,移身坐在床沿上,楊志宗搬椅子,對著她坐下,兩人似乎都感到無話可說,不,不然,尉遲瓊有滿腹的相思意要向他傾訴,但,女人多半是被動的,她有話說不出口。
  而楊志宗確實是無話可說,但心裡難免有點歉然。
  片刻之後,楊志宗拋開話題道:「瓊妹,你怎的知道我在這裡?」
  「殘肢令的事,轟動了整個江湖,我猜想,你可能也會起來看這一場熱鬧,所以就向長沙而來,剛到,就聽人說『冷面少年楊志宗』獨鬥『苗疆五毒』和『天山龍女』大鬧『正陽酒樓』,找你還不容易!」
  楊志宗點了點頭,忽地一個意念,暗閃心頭:「不知『南癡愚駿釣叟』是否同來,如果這老兒來了,也插手的話,對自己的打算,大是不利!」
  當下低聲道:「瓊妹是一個人來,還是……」
  「嗯!我一個人來,我公公說要過些時才來哩!還說要了卻當年一段小小因果,我可不知道是什麼因果!」
  楊志宗心裡感到一寬,至於所說的因果,恐怕就是指赴武林一異之約的這回事,但他卻不說出口來,稍停又道:「瓊妹離開烏石島,曾得到尉遲老前輩的同意嗎?」
  尉遲瓊小嘴一噘道:「你問這幹嗎?」
  「那你是偷跑出來的了?」
  「哼?偷跑?才不是……」
  尉遲瓊像是受了無邊的委屈,她為了愛他,不惜私離南海,拋下祖父孤零零一人在荒島上,而他卻不領這份情。
  她本想說:「還不是為了你!」但畢竟說不出口,只好頓住。
  楊志宗想法又是不同,他擔心這會成不了之局,同時,他現在是以雙重身份出現江湖,而且敵方環伺,他要辦的事情很多,有她在身邊,豈不是一個累贅。
  他真不知該做如何安排?
  「瓊妹,你投宿哪家旅店?」
  「我,還沒有投店呢!」
  驀然——
  前院傳來一陣喧嚷之聲——
  「你們簡直是狗眼看人低,欺負我小化子交不上朋友是嗎?」
  「後院都是些貴客,侵擾了不太好……」
  「廢話,我自去找那小白臉,侵擾了什麼人?」
  「你撒野耍賴也得看地方!」
  「嘻嘻,我小化子就是著准了這地方!」
  「你想討打?」
  「嘻嘻,我小化子旁的沒能耐,可就是能挨!」
  「別和他多說,趕出去吧!」
  楊志宗一聽,是「黑面小神丐」的聲音,忙向尉遲瓊道:「瓊妹,我去去就來!」
  聲落,人已到了院中。
  三步二步的朝院門外奔出,只見幾個小二,氣勢洶洶的圍定了嬉皮笑臉的「黑面小神丐」在窮嚷。
  楊志宗曬一笑道:「小黑,別和他們混鬧了,來吧!」
  「黑面小神丐」咧嘴一笑!走了過來。
  店中人見客人出面,諒來這小化子訪友不假,只好罷了。
  兩人一道向後院房中走來,「黑面小神丐」一腳剛踏入房,瞥見房中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忙電閃往後縮身。
  楊志宗一把拉住道:「小黑,不是外人,我來引見!」
  「聞呀!阿彌陀佛,大慈大悲,我小化子生平見不得女人!」
  他這一嚷,聲音不小,楊志宗窘得脖子通紅,房內的尉遲姑娘也聽到了,忙起身外視,竟然是一個又黑又襤褸的小化子,怪模怪樣的,不由奇道:「宗哥怎的會與這小化子打交道?」但她自幼即受她祖父的熏陶,對江湖上的一些奇立異人,雖沒有見識過,可聽得不少,並未存半分輕視的心,反而微微一笑道:「請進!」
  「黑面小神哼」嘴咧眼擠,向楊志宗做了一個鬼臉,只好硬著頭皮住屋裡走,坐定之後,楊志宗替兩人介紹一番。
  尉遲姑娘這才知道這小黑化子來頭不小,竟然是丐門長老,當代丐幫掌門人的師叔,不由肅然起敬。
  尉遲瓊是武林雙奇之一的「南癡愚駿釣叟」的孫女,單憑這一點,就可使小化子不敢存輕視之心。
  楊志宗向「黑面小神丐」道:「小黑,有何貴事清早登門?」
  「嘻嘻,我看你是睡昏了頭了!」
  「什麼事值得你大驚小怪?」
  「陰魔教下『刑司殿』所屬五個司刑『苗疆五毒』,昨晚被『殘肢令』宰殺,懸屍西門外的樹上,這事已轟動了整個長沙城!」
  楊志宗故作吃驚道:「有這等事?」
  「難道還有假的?」
  尉遲姑娘驚奇的道:「我從南海一路來,江湖中紛紛盛傳『殘肢令』的事跡,真有談虎色變之概,看來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將導致天下大亂!」
  「黑面小神丐」又道:「陰魔教前後算來已有十二個高手,喪命在『殘肢令』下,卻不知該教與『殘肢令』是何怨何仇!」
  楊志宗淡淡的道:「當然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局外人焉能得知!」
  尉遲瓊接口道:「聽說這『殘肢令』心狠手辣,功力深不可測,從未失過手,而且神秘莫測,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楊志宗微微一曬之後,向「黑面小神丐」道:「小黑,『陰魔教』總壇設在什麼地方?」
  「這個日前我還不大清楚,不過『陰魔教』有三個分壇,分設在『九嶺山』、『雲台山』、『青龍坪』這三個地方,經本門弟子查探屬實,確有其事!」
  「陰魔教對於屬下屢遭『殘肢令』所傷,有何反應?」
  「聽說教主得息,極為震怒,已派出數批高手人江湖對付『殘肢令』,即以目前長沙城而論,該教高手就不在少數!」
  楊志宗怎麼也想不透「陰魔教」為什麼要全力對付他,而且還透露出「殘肢令」並非昔年的甘露幫主等話來,這個謎團,一直盤據在他的心裡,無時或釋,暗自忖道:「陰魔教對付自己,決非無因,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同時,昨晚楊志宗在西門外,毀去「苗疆五毒」中的四毒,而另一毒卻不知被何人殺死,顯然這神秘的人,對他的一切,瞭如指掌,這也使他憂慮不已。
  三人正在談話之間,只聽院中傳來一陣格格蕩笑,和一陣粗獷蒼勁的嘎嘎怪聲,這兩種聲音和在一起,刺耳之極。
  楊志宗不期然的掉頭一看——
  只見「招魂蝶秦媚娘」,伴著一個高大獰猛,面紅如火的老者,一路往跨院而去,「招魂蝶」不停的搔首弄姿,口中發出格格浪笑,令人作嘔。
  楊志宗一見「招魂蝶」之面,臉上不自禁的泛起殺機,他恨不能馬上把這淫毒雙絕的女人斃在掌下,才覺稱心。
  「黑面小神丐」低聲道:「小子,看清楚了,那高大獰猛的老者,正是『烈陽老怪』,這魔頭年已九十開外,但看上去還不到五十!」
  楊志宗激動的重複道:「烈陽老怪?」
  「小子,老魔頭在江湖確是跺足風雲失色的人物呢!」
  「唔!」
  楊志宗口裡唔了一聲,心中卻在轉著念頭:「這老怪是甘露幫五個特級仇人的第二名,但不知他的功力,究竟高到什麼程度,自己是否鬥得過他?……」
  尉遲瓊滿懷關切的向楊志宗道:「宗哥,我看你有點神不守舍的樣子,是否辛勞過度,我看你該休息一會兒了!」
  「黑面小神丐」故意裝成愁眉苦臉的道:「唉!我小化子六親無靠,孤於一身,也沒有個人關心我,但生來是化子命,如果受人關注,豈不折殺陽壽,我看我真該回城隍廟去壓石板了,你們倆有話慢談,再見!」
  說著,站起身來!
  「小黑,你真的要走了?」
  「不走,多礙眼!」
  嘴一咧,嘻嘻一笑,踢踏踢踏的走了!
  楊志宗和尉遲瓊被「黑面小神丐」半真半假的調侃,都感到臉上一陣紅,汕汕的不是意思。
  小黑丐走了以後,兩人又談了許久,隨命小二在院落西廂房替尉遲姑娘開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
  一連三天,楊志宗坐擁愁城!
  尉遲瓊寸步不離的盯住他,使他心中原定的計劃,無法付諸行動,但一時之間,卻又無法擺脫她的糾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楊志宗未始不被尉遲姑娘的至情感動,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能接受她的愛。
  如果他此刻接受尉遲瓊的愛,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而非幸福,因為他的感情,已全部給了紅衣女士官巧,而紅衣女不在人間,愛是不能分割的,否則就不是真的愛,他不能欺騙自己,但如果他斷然拒絕了尉遲瓊的愛,將嚴重的傷害了她的芳心,他不願這樣做,痛苦,一直在伴隨著他!
  善良的尉遲姑娘,哪裡會知道揚郎的心中事呢?她滿懷喜悅的陶醉在單方面的初戀裡,她憧憬著幸福的未來!
  這一天早晨,像平常一樣,楊志宗漱洗之後,在房中等待著尉遲姑娘共進早餐,但時已人午,伊人芳蹤竟然不見。
  楊志宗由不耐而變為焦急,他想:「不要發生什麼意外吧?」
  他無可奈何的踱到西院,尉遲姑娘的房間空空如也!
  他大感驚奇,尉遲瓊決不可能不告而別,但事實俱在,她到哪裡去了呢?這事使他如墜五里霧中。
  又一天過去,他斷定尉遲姑娘已不辭而行,可能是臨時有什麼急事而使她向自己告訴一聲都來不及,他心中感到一絲矛盾的輕鬆,他可以放大膽去實行他的計劃了!
  他卻想不到,尉遲姑娘,此刻已遭遇到了可怕的危險。
  她已落在邪魔的手中。
  長沙城——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空氣沉悶得使人窒息。
  那些為了「殘肢令」而來的黑白道高手,經過連日來的嫂尋索探,始終不曾發現這代表著神秘、恐怖的人物的蹤跡。
  他們像是張網待魚的漁夫,但卻探索不到魚的影子。
  「殘肢令」是否還在長沙城,或是已遠走高飛?無人知道。
  有的人開始氣餒了,等待,摸索,使他們不耐。
  這是「殘肢令」出現長沙城的第九天—一
  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震顫著每一個人的心。
  同時也意味著一場龐大的血劫,已拉開了序幕。
  長沙城最大的酒樓「正陽酒樓」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張兩尺見方的字帖,字帖的上方,畫了一柄亦刀亦鋸的怪兵刃,字帖的正中,寫了幾個拳大的字:
  「明晚三更,七里坪候教!」
  這是一種大膽的挑戰!
  「殘肢令」已向聚集在長沙城的黑白道高手們下達了戰書。
  這種行為,幾近瘋狂!
  除非你是神,一個人縱使功力通天,也不敢狂妄到視這數百武林頂尖高手如無物,公然挑戰!
  但,事實上,「殘肢令」已這樣做了!
  於是——
  全城鼎沸——
  所有專為「殘肢令」而來的各幫派的高手們,在驚詫之中,懷著凜懼「殘肢令」這一著,使他們震驚莫名。
  他們都懷著同一個心思——
  「殘肢令」明知強敵環伺,而仍然敢公開應戰,其本身必然有所恃無恐,預料中,如果要想收拾下這個神秘、恐怖、凶殘的人物,必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而這代價,就是——血。
  七里坪——
  在長沙東城外七里。
  達時,二更將過,三更不到,七里坪上,已佈滿了幢幢人影,單只明裡現身的,就有一百過外,暗中還有多少,不得而知,他們在等待「殘肢令」現身。
  月明星稀,晚風拂著野草,發出一片沙抄之聲。
  空氣在冷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因為二更一到,這一場豆古未有的搏鬥,就要展開,所有來到七里坪的人,雖然出發點不同,但目的卻一樣——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
  月光從東偏而變為西偏。
  群雄的心弦,繃緊得幾乎要折斷——
  驀然——一
  長沙樓上,傳來一陣遙遠的梆聲,劃破長空。
  三更—一
  一條人影,疾逾流星的瀉落七里坪中。
  這人影身形才定,驚呼之聲隨起:「殘肢令!」
  「殘肢令」鬚髮如銀,左袖虛飄,幾立場中,有如天神。
  驚呼聲中,人影亂問,紛紛向他身前圍來。
  場中的空氣,緊張到了極點。
  一場武林中從所未有的血劫,已告展開。
  群雄在「殘肢令」五丈之外,築成了一圈人牆。
  「殘肢令」不言不動,宛若一尊塑像,但他的心中,卻在燃燒著仇恨之火!
  他殺人,是為了報仇,而人們不放過他,是為了什麼?難道這就是武林公義,他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群雄屏息而待,而對一代巨孽,心中多少有些顫慄之感。
  突然——
  人群之中,走出二老一少三個乞丐,這二老一少,正是丐幫中三大長老,「三眼神丐呂清風」、「慈心丐周崇仁」、「黑面小神丐」三人走到「殘肢令」身前丈外停身。
  群雄一陣騷動之後,又靜下來!
  丐幫首席長老「慈心丐周崇仁」神目如電,凝視了「殘肢令」半晌之後,手中竹杖輕扣地面,沉聲道:「楊幫主,記得我老化子否?」
  讀者不問可知,這「殘肢令」就是楊志宗的化身,他以他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姿態,出現索仇,丐幫三長老中,「黑面小神寫」是他童年故友,另兩個事先已聽「黑面小神丐」介紹過,所以胸有成竹。
  當下將頭微點道:「數十年不見,周兄風采如昔!」
  「敝幫弟子不肖,竟然參與敗類突襲甘露幫,我老化子等三人奉敝掌門人之命,專程馳來,如果天南分舵『獨眼鬼巧吳子清』確係死於楊幫主之手,這是他率由自作,這段過節,就此揭過!」
  「殘肢令」激動道:「貴掌門人大義凜然,我楊某人就此謝過!」
  「慈心丐周崇仁」環視了四周的群雄一眼之後,誠摯的道:「我老化子有句不中聽的話,楊兄願聽否!」
  「請講!」
  「楊兄為索還二十年前毀家滅幫斷門的血仇,行事原無可厚非,但愚意只以首惡為限,盡量避免狂殺無辜!」
  「在下本意也是如此,但情勢迫我又將奈何?」
  「唉!不過總以少造殺孽為上,同時今晚情勢極端嚴重,楊兄雖身懷絕技,但仍要小心應付才好,恕老化子多嘴,告辭了!」
  二老一少三個化子,齊齊轉身而去。
  緊接著數十條人影,蜂擁而出。
  「殘肢令」激動的看著這欺來的數十人影,拳頭緊握,手心中竟然捏出汗來,雙目中神光一閃而逝。
  這數十人老少不等,但都面帶怨毒之色,在兩文左右停下身來,其中一個濃髯老者,越眾而出,語音顫抖的道:「殘肢令,水鷂子西門俊德,可是被閣下所殺?」
  「不錯!」
  「俗語說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水鷂子西門俊德死有餘辜!」
  數十人不由鼓噪起米,被濃髯老者搖手止住!
  「今晚洞庭湖三十六水寨寨主,要為總舵主討回公道!」
  「各位三思而行!」
  「二十六寨公議所決,向閣下討公道!」
  「本令不願濫殺無辜,盼各位多加考慮!」
  這話卻激起了三十六寨主的公憤,齊齊怒哼一聲,摩拳擦掌,似乎就要出手,那濃髯老者冷笑一聲道:「閣下說話未免太狂,視我三十六寨主為何物?」
  「我這是好意!」
  「哈哈哈哈!好意!『殘肢令』竟然發了善心!」
  「本令再說一遍,『水鷂子西門俊德』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二十年前,甘露幫血案有他一份,正如你所說的欠命還命!」
  「上」
  三十六寨主之中,突然有人怒喝了一聲:「上!」聲音未落,已有七個寨主搶先出手,撲向「殘肢令」,各攻一掌。
  七股勁風,暴捲而出!
  原來發話的那濃髯老者,也在出手七人之中。
  「殘肢令主」身形一閃而沒,形同鬼魁,七個寨主掌勢擊空,悠然收手,定睛一看,「殘肢令主」仍站在原處,不由大感駭然,這種身法,簡直近乎神奇。
  其餘各寨主,本是在旁睜著眼看的,竟然看不出所以然來!
  「殘肢令」如果不是會法術的話,這種功力,已達驚世駭俗的地步,窺一斑而知全豹,不由全在心裡打了一個結。
  「本令提出最後警告,各位還是退去的好!」
  三十六寨主,陣容堂皇,當著四外百餘高手,如果就此而退的話,豈不貽笑江湖,何況他們是為了替總舵主討公道而來的!
  原先出手的七個寨主,沉哼一聲,又告出手。
  「殘肢令主」目中煞光候現,獨臂一掄,迎著湧來的七股勁風,猛然揮出。
  「波!波!」數聲巨響,悶哼之聲突傳。
  七個寨主,有四個當場震翻在地,三個踉蹌退到一丈之外。
  立有數人扶起四個受傷的,退開一邊。
  其餘所有寨主,一陣聒嘈之後,兵刃頓告出鞘,紛紛舉步,向「殘肢令主」身前欺來,氣勢洶洶,駭人之極。
  「殘肢令主」面上一無表情,冷冷注視通來的眾寨主,心頭電轉道:「今天之勢,不見真章不休,而且還不知道有多少強敵環們,最好的辦法,是速戰速決!」
  心念之中,「乾元真罡」貫運右掌,蓄勢待發。
  場中空氣,隨著三十多個寨主漸漸逼近的身影,愈來愈緊張,四處群雄冷眼旁觀,各懷不同心思。
  「殘肢令主」既然狂妄到公開留帖約地匝戰,無異自取滅亡,對於那些心懷膩病,一心想毀去他的人而言,確是天賜良機。
  「殘肢令主」武功再強,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承受得起百餘二流高手的輪番搏戰,預料中,「殘肢令主」今晚決難全身離開七里坪,
  暴吼聲中,劍芒打閃,掌風銳嘯,有如怒海狂瀾般湧向「殘肢令主」,三十多的一流高手聯手合擊,其勢非同小可!
  「殘肢令主」突然發出一長串尖銳而淒涼的笑聲。
  笑聲中。右掌已以十成功勁拍出。
  一股排山倒海的愛勁,匝地暴捲而出。
  「轟!」的一聲震天巨響,慘嗥之聲響成一片,人影亂射,血雨飛灑,殘肢斷劍,漫空飄舞。
  三十多個寨主,在這一掌之下,毀了一半。
  場外群雄,為之目奪神搖,有的甚至驚呼出聲。
  另外倖免於難的十多個寨主,神定之後,齊齊悲呼一聲,又亡命的撲上。
  「殘肢令主」原本沒有要傷三十六寨主的心,但對方咄咄逼人,使他不得不下辣手,他不殺人,就只有被人殺。
  當下他已無法再存仁心,一咬牙,右手頻揮,身形連閃。
  慘嗥之聲,此起彼落,破空聲,金鐵互撞聲,響成一片。
  轉眼之間,一切聲音趨於寂靜——
  淒清的月色,襯映著一幅慘絕人寰的畫面——
  殘肢——
  斷體——
  鮮血——
  縱橫洞庭湖的三十六寨寨主,幾個照面之間,全死在「殘膠令主」手下,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事。
  四周群雄,互相觀望,誰也不願意先出頭擋「殘肢令主」的銳鋒。都想讓別人先冒對方的鋒芒,然後趁危出手。
  場中,又呈現一片死寂!
  仍死寂之中,卻蘊蓄著無比的殺機。
  「殘肢令主」低沉陰寒的語音,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各位不會否認是為了本令而來,本令今晚決不會讓各位失望,不論單打獨鬥,群打群毆,悉聽尊便!」
  「哈哈!大言不慚!」
  話聲中,走出一個身著灰色儒衫的中年書生,腰懸長劍,頭戴一頂文生巾,劍柄上一粒血紅珠子,特別醒目。
  伙人見面,分外眼紅。
  「殘肢令主」眼中煞光陡熾,嘿嘿一聲冷笑道:「鄺殿主,幸會!」
  這中年書生正是「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血魂劍鄺宇。
  「劍底遊魂,還狂吹什麼大氣!」
  「鄺宇,本令今晚必成全體!」
  「哈哈!殘肢令,本殿主要你原形畢露!」
  「皿魂劍鄺宇」一搖三擺的鍍到兩丈之處,停下身來。
  「殘肢令主」心中又是一怔,為什麼對方老是咬定自己不是「甘露幫主」本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
  「鄺宇,你以為本令為何人?」
  「冒名頂替,無恥之尤!」
  這話聽得四周群雄,驚愕不已。
  「嘿嘿!姓鄺的,你這話有何根據?」
  「你死後自知!」
  「殘肢令主」氣得悶哼出聲,厲聲道:「鄺宇,今晚你如果說不出所以然來,本令發誓要殺盡『陰魔教』中人,你自己估量著辦吧!」
  「哈哈!癡人說夢話,螢火之光,也想與皓月爭輝,告訴你,今晚你插翅難逃,本殿主要把你剝皮抽筋,為教中死難的教友出口氣!」
  「就憑你?」
  「已經足足有餘了!」
  「嗆啷」一聲,血魂劍已告出鞘。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地射出近二十條人影,齊齊落身在「血魂劍鄺宇」的身側,其中一個相貌猙獰醜怪的壯漢,向「血魂劍鄺宇」打了一躬道:「稟殿主,這廝揚言要殺盡本教中人,我鐵牛請命!」
  「你不是他的敵手!」
  那自稱鐵牛的壯漢,怪眼一翻,哇哇大叫道:「殿主未免太小看我鐵牛了!」
  「嗯!你不信就試試看!」
  鐵牛應了一聲,驀地欺身上前,吐氣開聲,劈出一掌。
  「殘肢令主」見這壯漢一出手就是獨步武林的少林絕技「碎碑掌」,心中不由一驚,忖道:「這壯漢必是少林弟子!」
  身形一閃,避過了對方開山裂石的一掌。
  壯漢一掌落空,怒哼一聲,又是兩掌出手。
  身形如鬼魅般一晃而沒。
  「殘肢令主」冷笑一聲,那壯漢掌勢出手,對方身形已查,頓感不妙,心念未轉,只覺一股凜測罡勁,從後襲來,疾向測方移步,但來不及了,只覺後心如遭萬斤巨錘,慘嗥聲中,一個健壯如牛的身軀,直朝前撞出兩丈之多,伏臥不起。
  場中「陰魔教」諸人,見壯漢喪命,齊齊怒喝一聲,向「殘肢令主」撲去。
  「殘肢令主」殺機已透眉宇,迎著撲來的人影,手掌連揮,一波波的罡氣,層層湧出,當者披靡。
  地上立時多了八具屍體,個個俱是被「乾元真罡」震碎內腑,七孔噴血而亡,厥狀慘不忍睹。
  看得四周群雄,背脊裡直冒寒氣。
  但,愈是這樣,他們要除去他的心也愈切。
  如果不趁今晚群打合毆的機會,除去這禍根,後果實不堪設想,「殘肢令」會一次挨一次的送到他們之中的某些人手上。
  「血魂劍鄺宇」大聲喝止了其餘的人,一領手中血魂劍,飄身上前,逼近到一丈之內,獰笑一聲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本殿主要超渡你了!」
  話聲未落,血魂劍紅芒頓熾,劍身立呈血紅之色,並透出陣陣異香,閃電般攻出,他身旁的「陰魔教」眾,急閃退到三丈之外。
  「殘肢令主」胸有成竹,立即運起「乾元真裡」護住全身,阻擋住血魂精芒,單掌以八成勁道,快捷無比的連連拍出,陣陣罡風,觸膚如割,激撞得週遭氣流,發出一連串的波波巨響。
  「血魂劍鄺宇」見自己的血魂精芒,不能接近對方的身軀,而由於對方不停地劈出罡風,使自己的內力無法凝集於握劍的手掌,那顆血魂神珠,效用全失,三五個照面之後,血魂劍紅光頓斂,氣得他目眥欲裂。
  「殘肢令主」見機不可失,驀地運足真力,右手改拍為拂,凌空向「血魂劍鄺宇」拂去,「血魂劍鄺宇」身為「陰魔教」刑司殿殿主,功力豈是等閒。
  就在「殘肢令主」一拂的電光石火中,他已看出對方這一手很像傳說中「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不由冷氣直冒,電閃飄開身去。
  「殘肢令主」見對方竟然能躲過這一式玄妙無比的「流雲拂穴」,心中也自驚愕不已,但他手卻未停,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掣出「殘肢令」,身形電閃欺上,一招「殘肢斷魂」換告出手。
  「殘肢斷魂」奇奧絕倫,雖然只有少招,但放眼江湖,能躲得過這一招的,恐怕沒有幾人,一招三式分取兩臂或兩腿,然後直取前心,名雖三式,其實快捷如同一式。
  「血魂劍鄺宇」見對方怪招出手,其勢如電,玄奧絕倫,根本無從閃避封擋,不禁亡魂皆冒,急切裡,本能的把劍在胸前一豎,這一豎誤打誤撞的救了他一命。
  「休得傷人!」
  暴吼聲中,數條人影,電射人,然而來不及了!
  一聲慘哼過處,血光噴灑,「血魂劍鄺宇」雖因一豎之勢,符合了不變應萬變的解法,把對方阻得一阻,但一條左臂,已齊肩削落。
  疾退數步,痛得他身形簌簌而抖,滿面俱是怨毒之色。
  五條人影,也在這時,停身當場,竟然是一個道士,四個老者。
  那道士生得凸眼凹腮,面孔慘白得不帶一絲血色,那道士居中而立,旁邊左右各站了兩個猛惡的老者,「殘肢令主」對這道土,可不陌生,但心頭也感微震。
  那道士金魚眼一翻,聲如破鑼的道:「殘肢令,你的死期到了!」
  「殘肢令主」冷哼一聲道:「神風道人,你憑什麼與本令作對?」
  「嘿嘿,別的不談,單只本教先後喪命在你手下的十幾條人命,難道就白死了不成?你百死不足償其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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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0:04:15 |只看該作者
  「哈哈!本令與『陰魔教』之間的事,並不算完,如果不明白交代出追截中令的因由,我還要繼續的殺下去。」
  這話聽得四個老者,臉色一變。
  「崆峒神風道人」嘎嘎怪笑道:「你沒有機會再殺人了!」
  「憑你還不配!」
  神風道人旁側的四個老者,已是不耐,暴喝聲中,各各欺身上步,攻出一掌,四股如狂飆,以驚人的勢道匝地捲來。
  「殘肢令主」竟然不閃不避,身形反而前欺三步。
  「殘肢斷魂」絕招,又告閃電出手,又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嗥,四老者之中的一個,兩腿被削,前胸被穿透了一個血窟窿,屍橫就地。
  而「殘肢令主」本身,也被對方的勁氣震得退了三步。
  原來這「崆峒神風道人」被「陰魔教」羅致之後,掌該教「九嶺分壇」壇主,那四個老者,是他屬下的四個香主。
  另三個香主,見合四人之力,不但討不了好,反而送了一個香主的命,不由目眥欲裂,乍分又合,全力進擊。
  「殘肢令主」志在速戰速決,當下把「殘肢令」朝腰裡一插,空出手掌來,運集畢生功力,全力劈出一掌,他有心要一掌毀去這三個老者。
  「你們退下!」
  話聲中,「神風道人」已電閃飄身,劈出一掌如山勁氣。
  「神風道人」身為「陰魔教」「九嶺分壇」壇主,他看出手下的三個香主,決非「殘肢令主」的對手,所以出手接下。
  但,他到底遲了一步——
  三個老者被「神風道人」這一喝退,手底下不由慢了一下,對方撼山拔岳的罡氣,已告臨體。
  三聲撕裂夜空的慘嗥傳處,三個老者的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箏,被凌空震飛三丈之外,變作了三堆肉餅。
  就在同一時間,「神風道人」的如山勁氣,已經接觸到「殘肢令主」的身軀。
  眼看避無可避,封擋也萬萬不及——
  「殘肢令主」微哼一聲,一個身形隨著如山勁氣,飄飛起來,輕如鴻毛般的落到二丈之外,依然無損。
  這一式是他獨擅的「彩鸞乘風」。
  「神風道人」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心泛寒意。
  四處群雄,為之嘩然,一個個面目失色。
  「殘肢令主」一退之後,又飄回原地,厲聲道:「神風賊道,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陰魔教』選派教中高手,追截老夫是什麼原故,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本令要你橫屍七里坪!」
  「沒有這麼容易!」
  「你真的不說?」
  「不說!」
  「那你死定了!」
  了字出口,一連拍出三掌,掌掌都具開山裂石之威。
  「神風道人」是崆峒派當代掌門清虛子的師叔,武功豈是泛泛,否則「陰魔教」也不會委以分壇之位。
  當下身形連閃,避過三掌,還攻了四掌。
  雙方隨即展開近身搏鬥——
  剎那之間,掌影如山,掌風銳嘯,砰蓬之聲,激盪夜空,各展奇招,狠命攻殺,看得四周群雄瞳目結舌不已。
  二十招之後,「神風道人」身形陡地暴退一丈,略作喘息,雙掌曲指如鉤,弓身作勢,口中不停嘿嘿冷笑。
  「殘肢令主」見狀,知他必然要施展厲害殺著。
  心念未完,「神風道人」電疾射起身形,凌空疾盤旋轉,雙掌幻成無數爪影,密如蛛網,向「殘肢令主」罩落。
  這是「神風道人」震驚武林的絕技「神風鬼爪」。
  只見四面八方,俱是爪影,密不留隙。
  「殘肢令主」陡凝「乾元真罡」於右掌,以閃電般的速度,連連揮動,一團團的罡風,應手從四面湧出,勢如怒海逆浪,一波接一波的翻滾而出。
  「波!波!」聲中,爪影頓息。
  「神風道人」氣得鬚髮戟立,眼中凶光亂射,兀立當地,可能的的這一手絕活「神風鬼爪」,第一次吃虧。
  「殘肢令主」語冷如冰的道:「神風道人,最後一個機會,你說出『陰魔教』圖謀本令的目的,饒你不死,否則,你決不會有命離開七里坪!」
  「本道爺離不開,你也活不了!」
  「有種,本令成全你了!」
  了字出口,身形候隱又現。
  就在「殘肢令主」一隱一現之間,「神風道人」已無聲息的仰面栽倒,屍橫當場,這種殺人手法,簡直是匪夷所思。
  四周無數高手,又是一陣嘩然。
  「神風道人」究竟是怎樣死的,沒有人看得出來!
  看來今晚要除去這恐怖的魔頭,恐怕是沒有指望了。
  原來,「殘肢令主」以玄奇絕奧的「移形換影」身法,疾逾電閃的劃了一個圓圈,而趁機以「流雲拂穴」手,拂中「神風道人」的胸前死穴,所以看起來只有人影一隱一現,其實已暗地下了手。
  就在「神風道人」仰身栽倒之後,一縷紅光,衝霄而起。
  這是「陰魔教」的特急求援火箭。
  「陰魔教」此行,以「神風道人」為首,現在出場的高手中,只剩下一個左臂被殘的「血魂劍鄺宇」,其餘末出場的,自付出手也是乎白送死,所以發火箭告急。
  這時,已是醜末寅初,距天亮已經不遠,一輪明月,已將投入西方天際,七里坪上,陰風慘慘,殺氣瀰漫。
  「殘肢令主」有自知之明,時間再拖下去,對自己大是不利,心中已萌退意,當下揚聲向四周群雄道:「各位還有什麼見教,否則本令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神目湛湛,電掃現場一周,卻不見有人言動。
  「殘肢令主」冷歎一聲,正待縱起身形——
  場外所有黑白道高手,都是為著「殘肢令」一人而來,如果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實在心有不甘,但又莫奈其何,尤其是其中某些心懷膩病,可能有一天會接到「殘肢令」的人,更是惶然不已。
  驀在此刻——
  「老魔,慢走!」
  一聲清脆的嬌叱聲中,一條纖細人影,電射人場,向正要離開的「殘肢令主」欺去,這一著,大出群雄意料之外。
  「殘肢令主」乍見來人,心頭猛覺一震,忖道:「怎的黑鳳凰趙麗珍也到了此地,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我當然不能傷她,但如果她糾纏不清,倒是一件麻煩事。」
  那纖細人影,竟然是一個黑衣少女,只見她一展手中長劍,悲聲喝道:「老魔,拿命來!」
  嬌喝聲中,劍芒打閃,已狠辣凌厲的一連刺出了八劍之多,劍劍不離要害。
  「殘肢令主」身形連晃,避過對方的八劍,故作不知道:「姑娘何人門下,與本令究有何過節?」
  「老魔,本姑娘就是『雲龍三現趙亦秋』之女,今晚為父報仇來了!你不會說不知道昭、」
  說著,又是數劍出手。
  「殘肢令主」卻一味的閃避。
  四周群雄之中,突然有一人大聲呼道:「咱們合力做了這魔頭!」
  一人呼,百人應。
  剎那之間,殺機又告風起雲湧,無數的江湖高手,紛紛從四面圍來,人多勢眾,一場更龐大的血劫,又告展開。
  「黑鳳凰趙麗珍」,是當今江湖一大奇人「紅巾蒙面人」之徒,身手足可列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這一挾怨出手,劍勢之凌狠厲辣,竟然迫的「殘肢令主」手腳微見慌亂。
  但「殘肢令主」始終不肯還手,只一味的閃避。
  究竟為了什麼?局外人當然無法知曉。
  (但讀者一定想得到,因為「殘肢令主」正是楊志宗的化身啊!)
  近百的高手,愈逼愈近!
  他們存心要合眾人之力,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主」自出現江湖以來,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人知道他的面目,今晚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肯平白錯過。「殘肢令主」對「黑鳳凰趙麗珍」有所顧忌,不願出手傷她,此刻見群雄峰湧逼來,企圖不問可知。
  當下目現殺光,撇下「黑鳳凰」,電閃向逼來的人群射去,「殘肢令」已極快的掣在手中。
  於是——
  一場亙古未有的大屠殺開始了!
  只見—一
  肢體橫飛!
  血雨一飛灑!
  腥風四布!
  慘嗥聲!
  掌風激撞聲!
  金刃破風聲!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人——慢慢的減少!
  屍體——逐漸的增多!
  「殘肢令主」渾身浴血,變成了一個血人,似乎他的神志已被殺氣淹沒,只一味的殺,瘋狂的屠殺、一掌拍出,必有兩人以上倒下。
  天昏地暗!
  星月無光!
  這真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大殺動!
  就在這殺劫到巔峰狀態之際——
  驀然——
  一聲四野俱震的怒喝,如早地焦雷般響起:
  「都與我滾開!」
  所有正在死拼的高手,不由全被這聲攝魄奪魂的暴喝鎮住,停下手來,紛紛轉頭注視,一看之下,一個個面現驚悸之容,向兩側習開。
  「殘肢令主」舉著殺紅了的眼,直勾勾的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火雲衫的獰惡老者,緩緩步入場中。
  「烈陽老怪!」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殘肢令主」全身猛然一震,眼中煞光更熾,舉步迎著「烈陽老怪」走去,雙方在相隔一丈之處停下。
  「烈陽老怪」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仇人之一,這怪物已十多年未現江湖,想不到會在此付露面,大出在場眾高手意料之外。
  「烈陽老怪」掃了一眼遍地積屍之後,突然向週遭怔立的數十個黑白道高手不屑的一擺手道:「你們都與我滾得遠遠的!」
  那些高手們也真聽話,紛紛問退到十丈之外。
  這老怪已是九十開外的人,但看上去僅在五十歲之間,數十年前,即已成懾黑白兩道,江湖中人聞名膽落,練就一種駭人武功——烈陽掌,炙熱如焚,可熔金化石。
  「殘肢令主」眼看強仇當前,胸中激盪著仇恨的怒潮,澎湃洶湧,目眥欲裂的瞪視著對方,全身激動的簌簌而抖。
  「烈陽老怪」逐退眾人之後,凶睛射出兩道赤芒,不稍瞬注視了對方片刻,然後嘎嘎一聲怪笑道:「相好的,原來你還沒有死!」
  「殘肢令主」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老怪,如果本令死了,這筆血債由誰去算?」
  「烈陽老怪」認定目前「殘肢令主」,就是昔年的「甘露幫主」,也當然做夢也想不到面對的人是誰!「嘎嘎嘎嘎!相好的,想不到二十年後,還要老夫再費一番手腳,如果你不願骨化飛灰的話,乾脆自了,還可以落個全屍,你看如何?」
  四處高手,一聽「烈陽老怪「之言,不由一個個喜上眉梢,既有老怪出手,諒來「殘肢令主」難逃一死,這下可稱心如意,以免再提心吊膽,擔驚受伯伯。
  「老怪,本令恨不能啃你的心,活剝你的皮!」
  「你的心願,只有期望來生了,今世再也休想!」
  「哼!」
  「你一定要老夫動手?」
  「呸!老怪,血債血償,本令主決不會放過你!」
  「烈陽老怪」又是一陣嘎嘎怪笑,兩掌候告緩緩上揚,待提至於胸之時,雙掌竟然赤紅如火,加上眼中爍爍赤芒,和一身火雲紅衫,宛如一段燒紅了的鐵柱,形態駭人至汲。
  「殘肢令主」也運集十二成功勁於右掌,眼中精芒如電。蓄勢持發、身上的衣袂,竟然鼓漲如球。
  雙方都存心要在出手之下,毀滅對方。
  四外眾人,一個個把心提到喉頭,目睜如銅鈴,緊張至極的注視場中,一目不瞬,準備迎候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
  靜寂之中,卻充滿了無限的殺氣。
  如果「烈陽老怪」不能毀去對方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有場中的人,恐怕全都要步上那些屍體的後塵。
  這時,場外正有一個人焦灼的注視著場中的一切,牙根緊咬,雙拳緊握,他要在不得已時出手。
  他與「殘肢令主」有極密切的關係,他即使為他捨命,也在所不惜,萬一「殘肢令主」不敵的話,他將不顧一切的出手,他看他重逾自己的生命。
  這人是誰?
  他就是名滿武林的神秘人物——「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驀然——
  紅光閃處,接著響起飛聲地裂山崩的巨響,震得地面一陣搖晃,十丈之外的群雄,有的竟然立足不穩,踉蹌傾軋。
  「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各以畢生功勁,發了掌。
  眾人驚魂還竅之後,急朝場中看去——只見「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中間的距離,已到了三丈之外,雙方依然矗立如山,巍然對峙。
  但仔細一看,情形有些異樣了,「烈陽老怪」雙手下垂,口角竟然掛上了一縷鮮血,身形不住顫抖。
  「殘肢令主」身上衣抉,已變成烏黑之色,口中鮮血,不斷溢出,他腳前丈外的地面,已被「烈陽掌」灼成焦土。
  看來這一擊,是兩敗懼傷!
  「烈陽掌」熔化金石,而殘肢令主」何以不被……
  「砰!」
  「殘肢令主」的身形,突告倒地!
  「他死了!」
  眾人幾乎歡呼出聲!
  「烈陽老怪」,腳步瞞珊的走上前去,站在「殘肢令主」身例,凝注有頃之後,突然發出一陣嘎嘎嘎怪笑,轉身離去。
  就在「烈陽老怪」轉身離開之際,一條人影,電射而來,緊跟著又是一條纖細的人影射落。
  四周被驚呆了數十高手,如夢方醒,齊齊縱身圍來!
  那先射落的人影,以紅巾蒙面,他正是紅巾蒙面人。
  那隨後射落的纖細人影,卻是一心要報父仇的「黑鳳凰趙麗珍」,她同時也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
  「黑鳳凰趙麗珍」喚了一聲「師父!」之後,突然恨哼一聲,「嗆!」的一聲龍吟,長劍已掣在手中。
  紅巾蒙面人,俯身用手一探「殘肢令主」的鼻息,身軀一陣疾顫,搖搖欲倒,在這片刻之間,他的心碎了,兩串淚珠,在蒙面紅巾之後,悄然掛下。
  群雄圍上來之後,齊齊注目地上全身衣袂已被灼焦的「殘膠令主」的屍體,驚奇不已,照理說,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石頭都會熔化,何況是血肉之軀,而「殘肢令主」皮毛未損,衣抉也僅是燒焦,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但,人已死了,誰也不會再追根究底。
  紅巾蒙面人,聲音沙啞的向圍在身邊的眾人道,「他已經死了,各位可以離開了!」
  群雄心願已了,又何苦再去招惹眼前這位神秘,而功力深不可測的紅巾蒙面人,聞言之下,紛紛散去。
  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色,遠遠傳來斷續的雞蹄聲。
  七里坪上,屍積如丘,血流成渠。
  但這一切,似乎都已過去了,現在,只有紅巾蒙面人師徒倆,面對著,「殘肢令主」的屍體,
  黑夜過去,就是黎明,然而黎明之前,還有一段黑暗。
  「黑鳳凰趙麗珍」手中長劍一抖,就要——
  紅巾蒙面人,橫身一擋,激動的道:「珍兒,你想做什麼?」
  「我要卸去這惡魔的手腳!」
  「但他已經死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珍兒,人死恨消,你真的要做出殘屍慘事嗎?何況他……唉!他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麼!師父,你說……」
  驀在此刻——
  數十條黑影,疾逾電閃的從空瀉落。
  紅巾蒙面人,迅快的挾起「殘肢令主」的屍體,電閃而沒。
  「黑鳳凰趙麗珍」怒哼一聲,一頓腳,朝另一個方向逝去。
  數十條人影,相繼射落,他們只看到遍地積屍,七里坪之會,又告曲終人散。
  他們是被特急救援火箭召來對付「殘肢令主」的「陰魔教」高手,他們來遲了一步,龐大的血劫,已告收場。
  於是——
  「殘肢令主」死於「烈陽老怪」的消息,數日之間,便已傳遍江湖,有的人拍手稱慶,有的人,則深深的惋惜,因為「殘膠令主」如果真是昔日死裡逃生的「甘露幫主」,重現江湖索討血債的話,不管他的手段如何殘酷,畢竟還是值得人寄予同情的。
  且說紅巾蒙面人挾著「殘肢令主」的屍體,懷著一顆破碎的心,以驚世駭俗的身法,電閃朝荒野馳去,他要尋地埋葬「殘肢令主」。
  一路上,紅巾蒙面人引咎自責,放血問心,如果在當時,他不猶豫而適時出手的話,「殘肢令主」可能不會死,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天亮了,當晨霧消散,旭日又升的時候,紅巾蒙面人已停身在一座巨峰之頂的一塊向陽的士坪上,他輕輕放下「殘肢令主」的屍體,然後,朝屍體的臉上一抹」一個俊美的面龐出現了,是那麼的動人!
  紅巾蒙面人,呆呆的注視著這俊美的面龐,喃喃道:「孩子,你太倔強了,你簡直狂妄得使人不能置信,你現在安息了,但是孩子,我後悔沒有在你活著時,把心裡話告訴你,我是怕戳傷你的心,所以隱忍不言,現在,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語音淒涼悲硬.一字一淚,令人聞之鼻酸!
  略略一頓之後,又接著像是低訴,又像是祝禱般的道:「孩子,可憐的孩子,你已長大成人了,但連真名實姓都沒有,你並不姓揚啊!你也不該叫楊志宗啊!……」
  楊志宗與「烈陽老怪」,一個是不世的魔頭,一個是百年不見的武林界才,集奇緣於一身,雙方各蓄足畢生功力,硬碰硬的對了一掌,楊志宗固有「乾元真罡」護身,所以不曾被「烈陽掌」焚成焦灰,但護身愛氣幾乎全被震散,當場死去,而「烈陽老怪」也在對方罡氣反震之下,幾乎五臟離位,重傷而去。
  旭日高昇,金光耀眼——
  紅巾蒙面人,不停地用手撫摸著楊志宗的屍體,心碎淚秸,他忘記了時辰,忘記了一切,完全沉溺在極度的悲哀裡。
  在陽光熾烈的照射下,奇跡終於發生——
  楊志宗體內因服食過「牛龍蛟內丹」,而潛伏的一股奇妙能力,在陽光的照射下,使他的生命之火又告點燃。
  冷卻了的軀體又漸漸溫熱起來,慘白的面容,又開始紅潤,在陰陽兩極真氣的撞擊之下,心跳加速,血脈暢通。
  紅巾蒙面人附在楊志宗身上的手,開始顫抖了,他親眼看到了一次夏古未有的奇跡,人死了又能復生。
  他忽然想起這孩子曾服食過「牛龍蛟內丹」,這內丹是屬於純陰,雖然內丹本身,已被「天鵬彩卵」溶化,變為功力,但潛力仍在,只要在陽光之下曝曬一個時辰,仍能發揮奇妙的功力,使人死而復生,他慶幸沒有急著把楊志宗埋葬,否則,一切都完了。
  其實楊志宗並沒有死,他生命的潛能,暫時被「牛龍蛟內丹」的神奇力量,禁錮在幾個穴脈之中,只要見到陽光,陰陽互相吸引,災道自開,所以又能甦醒。
  由於這一次激烈的撞擊,使楊志宗體內由「牛龍蛟內丹」和「天鵬彩卵」相融而生的兩極真氣,發揮力道,他的功力,又告進了一層,未始不是禍中之福,否則的話,至少須得十年,兩極真氣才能自行發揮到極限。
  胸部的起伏加劇,鼻息漸粗而均勻,四肢也開始在動彈,氣血又開始了運行。
  紅巾蒙面人,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幕奇跡,目中又滴下了幾滴清淚,然而,這淚是喜極而流的淚水。
  他在絕望中,意外的撿回了希望。
  半晌之後,楊志宗悠悠睜開眼來,茫然的掃四周,然後把困惑的眼光緊緊盯在紅巾蒙面人的身上,慢慢的,他記起了七里坪之戰群雄的經過,最後他與「烈陽老怪」對了一掌,當時他只感到一陣巨大的震盪和灼熱,他恍惚記得對方口角溢血,以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他用顫抖而迷茫的聲音道:「前輩,又是你救了我!」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屢次蒙前輩義伸援手,使晚輩幾番死裡逃生,此恩此德薄如雲天,此生恐怕無法報答得完了!」
  「孩子,快不要說這樣的話,現在你先運運氣看,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紅巾蒙面人似慈父般的和聲道。
  楊志宗投給他感激的一瞥,坐起身來,猛提口丹田真氣,循經脈運行一周天,但覺真元滿溢充盈,不但沒有不適之感,反覺功力似乎又更進了一層,不由大喜立起身來,雙膝一曲,向紅巾蒙面人下拜道:「敬謝前輩救命大德!」
  紅巾蒙面人毫不謙讓的受了他一禮,以手相扶道:「孩子起來!」
  楊志宗拜罷起立。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含著無比嚴肅的意味道:「孩子,你已經又死了一次!」
  「我」
  「不錯,若非不是你曾服食過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的話,神仙也難使你還魂,此刻怕不黃土一坯了!」
  楊志宗不由悚然而震,冷汗涔涔而下,紅巾蒙面人當然不會故甚其辭。
  「孩子,如果你萬一已遭不測,你的師門血仇,將由何人去報,九泉之下,恐怕你亦也無面目見你恩師之面!」
  「晚輩知錯了!
  「立身江湖,強仇環伺,決不能妄稱匹夫之勇!」
  「是的!」
  「據我所知,你的仇家之中,竟然『陰、陽、鬼、怪、婆』五魔俱全,一個已是夠你應付,何況全數都有,如果你不講求謀而後動,恐怕報仇不成,自身性命也難保全!」
  「晚輩知錯必改!」
  「現在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晚輩恭聽教誨!」
  「七里坪中,『殘肢令主』已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於『烈陽老怪』之手,今後,你當以另一種面目出現,同時切記不可再妄逞匹夫之勇,萬事先謀而後動!」
  「謹邀前輩教誨!」
  「孩子你……你……」
  紅巾蒙面人身軀微晃,聲音竟有些顫抖,他要想把他和楊志宗的關係揭穿,但另一個顧慮,使他欲言又止!
  「前輩還有什麼指示?」
  「唉!孩子,願你好自為之,我要走了!」
  「前輩,你……」
  楊志宗話未說完,紅巾蒙面人已一閃而沒。
  他本絕頂聰明的人,對於紅巾蒙面人,一再救他,而且還傳了他獨門身法「移形換影」,早已起疑,知道一定另有原故,此刻又見對方言詞閃爍,似有難言之隱,而且顯得非常激動,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就不是他所能想得通的了。
  他怔怔的望著紅巾蒙面人消逝的方向,悵惘不已。
  良久之後,他想到自己今後的動向——
  首先他必須要尋到「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下落,奪回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參以身懷的另一半「烏木寶錄真訣」練成上面的武功,然後才能談得到向「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魔頭索討血債。
  其次就是他自己的身世,必須全力探索,但若僅憑自小隨身佩帶的那一面「龍訣」去探索的話,無異緣木求魚,他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曾說,他像極失蹤十餘年的武林第一劍「玉面劍客范天華」,而范天華又是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門人,他自己曾答應代武林雙奇南北瘋癡履一異之約,屆時也許能有所發現也不一定,但他自己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覺得幼稚而無稽。
  最後他想到尉遲瓊姑娘,竟然在旅店中神秘失蹤,於情於理,他有一部分責任,因為瓊姑娘私離南海,就是為了他呀!雖然他為了其他原因,不能愛她,但卻不能置她的生死安危於不顧,況且他曾受了她祖父「南癡愚駿釣叟」贈千年靈龜之血解毒和授「乾元真罡」的雙重恩惠!」
  他又翻開了「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的第二頁,自語道:「這次該輪到紫雲幫主紫衣客李文浩!」
  心念之中,豪氣又生,疾馳下山而去!
  紫雲幫——
  總壇設在湘境寶慶蒼長嶺。這一天,從長沙通往寶慶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俊美絕倫,但也冷漠至極的少年人,不疾不徐的奔行在官道上。
  看他舉步若行雲流水,輕靈飄逸,腳不點塵,必然具有絕佳的身手,但雙眼卻平平無奇,只比平常人清澈些而已,又不像是練家於。
  難道他已練到了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神儀內蘊的境界了嗎?可是他還不到二十歲呢!這真令人費解。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的主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艷陽高張,萬里無雲,坦蕩的官道,在烈日之下,像是一條癱瘓了的大蟒蛇,直挺挺的躺在那裡。
  楊志宗雖然功力深厚,不畏寒暑,但當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樹,出現在路邊時,也不由自主的在濃蔭下停了身形。
  驀然一
  塵頭起處,數騎快馬,電掣奔來,稀聿聿一陣嘶鳴,竟也在樹蔭之下,翻身落馬,原來是五個壯漢。
  那五個壯漢,一眼瞥見了樹蔭下的楊志宗,不由齊齊驚「唉」了一聲。
  楊志宗本來是望著別處,對這五騎人馬的來臨,恍如未覺,突被這驚「唉」之聲喚轉視線,一看之下,面色陡寒。
  原來這五個壯漢,正是「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身旁隨侍的五男五女十大弟子的五男。
  楊志宗向五個大漢走近了三步,使目一瞪,兩道湛湛的神光,逼射而出,如冷電利刃,五壯漢不由被那神光逼射得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這時,官道上又出現了一頂四人暖轎,暖轎之後,又是五騎馬,瞬眼之間,已臨近眼前,五壯漢倏地向側排開。
  暖轎到了樹蔭之下停放下來,門簾窗帷,這得密不透風,轎後的五騎,竟是五個勁裝佩劍少女,這時已躍下馬背,齊齊排在轎後。
  楊志宗已知轎中是什麼人,但令他不解的是,這麼熱的天,車簾窗帷遮得密不透風,難道有什麼蹊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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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奇功迫毒

  五個壯漢之一,忙走近轎前,低語數聲。
  只聽轎中傳出一陣格格媚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我知道了!」
  楊志宗聽那笑聲,就知自己所料不差,當下俊面更寒,微微透出殺氣,語冷如冰的向轎門方向叫道:「秦媚娘,冤家路窄,咱們又碰上了!」
  轎中傳出「招魂蝶秦媚娘」聲音道:「不錯,我正想找你呢!真是巧極了!」
  「秦媚娘,你給我滾出來!」
  轎邊的五男五女,齊齊臉上變色,「嗆嗆!」連聲,十柄劍已掣在手中,劍芒映日,熠熠生光,看樣子,如果楊志宗再要出言不遜的話,他(她)們就要出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瞥掃了十大弟子一眼,嘴角掛上一抹冷笑。
  「招魂蝶秦媚娘」在轎中低喝一聲道:「你們退下!」
  十大弟子恭喏一聲,恨恨的退到轎後。
  四個抬轎的轎夫,看來也有一身功夫,這時已跟著退到轎子後面,只剩下一頂遮蔽得嚴嚴的暖轎對著楊志宗。
  「招魂蝶」軟語嬌聲的道:「楊志宗,你和本會長作對,於你沒有好處!」
  楊志宗冷哼一聲道:「秦媚娘,如果你不出來,別怪我手下無情!」
  「你準備怎麼樣?」
  「把你的轎子擊碎,看你現不現面?」
  「喲!講得倒滿好聽的,怕你下不了手!」
  「你就試試看!」
  說著雙掌一揚,就要——
  「楊志宗,你不願意尉遲瓊這小妮於喪命吧?」
  楊志宗不由心頭一震,忖道:「原來尉遲瓊姑娘落在這淫毒女人的手中,不知道蛇蠍女人又耍什麼花樣?」當下急聲道:「秦媚娘,尉遲瓊姑娘現在哪裡?」
  「喲!別急,她好端端的與我共坐轎中哩!」
  「哼!你準備把她怎麼樣?」
  「你心疼了是不是?」
  「如果你敢碰她一根毫毛……」
  「怎麼樣?」
  「連你在內,百靈會將不會留一個活口!」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
  「不信你等著瞧!」
  「哼!」
  「秦媚娘,你劫持尉遲姑娘目的何在?」
  「小子,你乖乖的隨我回去,萬事有個商量!」
  「我要你現在放人!」「如果我說不呢?」
  「連你共十個人,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你來看!」
  轎簾突地啟開,只見尉遲瓊狀似癡呆,目光遲滯,傻傻的坐在「招魂蝶」身旁,而「招魂蝶」卻春風滿面,一付滿無所謂的樣子。
  楊志宗幾乎氣得半死,高叫一聲道:「瓊妹!」
  但尉遲瓊毫無反應,似乎根本不認識他的樣子。
  楊志宗急怒交集,厲聲道:「秦媚娘,你把她怎麼樣了?」
  「招魂蝶」媚態一斂,陰惻惻的道:「小子,放心,她決死不了,不過,如果你不答應本會長的條件的話,那就很難說了,你看著辦吧!」
  楊志宗冷峻的臉上,殺氣陡熾,咬牙喝道:「秦媚娘,我要你放人!」
  「辦不到!」
  楊志宗已忍無可忍,身形倏地前欺。
  「百靈會」十大弟子,齊齊飄身上前,一字式橫在轎前,十柄長劍,齊齊上揚,蓄勢戒備。
  楊志宗已忍不住胸中的怒火,冰寒至極的喝道:「你們找死!」
  死字方出,右掌已告快逾閃電的揮出。
  這一掌,他用足八成勁道,以他現在的功力而論,已超出了百年修為,這一掌之勢,足可撼山拔岳。
  十大弟子,長劍一提,正待攻出,但重逾山嶽的掌風,已告臨身,掌中劍連舉都舉不起來,不由亡魂皆冒一
  慘嗥聲中,血箭飛射,已有兩男兩女四個弟子,屍橫就地。
  其餘六人,被掌風帶得踉蹌躍出丈外。
  「招魂蝶」做夢也估不到對方有這高功力,大意之中,斷送了四個弟子的性命,再次向那六人喝道:「與我退開!」
  然後轉頭向楊志宗道:「小子,你敢再上前——步,我先要了她的命!」
  說著,一隻手已按在尉遲瓊的「命門穴」,只要掌心微一吐勁,尉遲瓊就得立刻玉隕香消!
  這一著,確實夠狠,楊志宗投鼠忌器,果然愕住了!
  半晌之後,才目眥欲裂的道:「秦媚娘,你枉為一會之長,竟然施出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你以為我楊志宗就真的奈何不了你了嗎?」
  「招魂蝶」媚眼一轉,極快的取出一粒藥丸,塞入尉遲瓊的口中,然後一閃出轎,笑盈盈的俏立當場。
  楊志宗驀地施展出「移形換影」身法,只見人影一隱一現,快得簡直不可思議的把尉遲姑娘從轎中挾出。
  這一手看得在場的「百靈會」弟子不寒而慄。
  「招魂蝶」粉臉一變之後,又恢復淫蕩之容,對於尉遲姑娘被楊志家救出一事,彷彿毫不在意。
  楊志宗知道這女人詭計多端,毒逾蛇蠍,見她那一件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心中犯疑,沉聲道:「秦媚娘,你剛才在她身上弄了什麼鬼?」
  「招魂蝶」格格一陣蕩笑道:「小子,你倒聰明的很,本會長已經給她眼下一粒『銷魂蝕骨丹』,三天之內,骨肉化為膿血而死。不過特別關照你一聲,普天之下,除了本會長之外,無人能解此毒!」
  楊志宗腦內轟的一震,幾乎當場暈倒,淒厲至極的道:「招魂蝶,你的心好很!」
  「招魂蝶」不經意的一笑道:「你很愛她,是嗎?」
  楊志宗輕輕放下狀似木偶的尉遲瓊姑娘,眼中不禁滴下兩滴英雄淚來!
  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弄得這等形象,怎不令人切齒痛心。
  原來那日在長沙城旅店中,楊志宗與尉遲瓊姑娘同住一院的兩廂,與「招魂蝶」等人僅隔了一道中門。
  「招魂蝶」圖謀楊志宗不遂,被「黑面小神丐」出聲驚走,她對楊志宗是越想越愛,志在必得,及後見尉遲瓊姑娘,與楊志宗過從甚密,宛如一對情侶.由妒生恨,侵入尉遲姑娘的房中,以「翠袖招魂」陰功,制住了她,準備帶回「百靈會」總壇,然後再用以要挾楊志宗加盟「百靈會」,以遂她的淫慾。
  不意竟在此地相逢。
  論功力,尉遲姑娘深得乃祖父「南癡愚駿鈞叟」的真傳,與「招魂蝶」相較只高不低,但她一來缺少江湖閱歷,二來不虞對方一見面就施展歹毒陰功所以輕易的就被制住。
  且說楊志宗放下尉遲姑娘之後,無限淒慘的道:「瓊妹,看我殺這淫毒女人為你報仇!」
  然後頭一抬,俊目中射出兩縷駭人煞光,就要出手——
  「招魂蝶」粉臉微變之後,又泰然道:「小子,你別狠,明白告訴你.你擋不了本會長一招『翠袖招魂』,如果你想要她活的話,你再考慮一下!」
  楊志宗聞言不由一愕!
  其實楊志宗若以「移形換影」的絕世身法,突襲的話,「招魂蝶」恐怕沒有施展陰功的機會,但楊志宗這時心悲尉遲瓊姑娘的慘遇,方寸大亂,計不及此。
  「招魂蝶」卻心裡明白,對方在短短時日之中,何來這一身超凡絕俗的功力,她不得而知,但自知絕不是他的對手,可是這女魔機智超人,她利用了對方的弱點,當下又緊逼一步道:「如何?很簡單,只要你答應加入百靈會!」
  楊志宗忽地想起紅巾蒙面人,殷殷叮囑自己謀而後動的話,不由躊躇起來。
  驀在此刻——
  樹頂上突然傳來一陣瘋狂的笑聲道:「小狐媚子,你不怕天報雷殛嗎?」
  「招魂蝶」聞聲之下,不由花容慘變!
  楊志宗也感到這聲音似曾聽過,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來、不由也怔了一怔,仰頭向密葉濃校之上看去。
  但奇怪的是,這人說了一句之後,又寂然無聲,因枝葉過於茂密,眼看不透,根本無從發現那人藏身之處。
  楊志宗此刻的功力,已到了十丈之內,聞聲如雷鳴的地步。而竟無法察覺有人隱身頭頂之上,同時那發話的聲音似遠似近,令人無法判定位置,這人的身手,於此可見。
  「招魂蝶」已知來者是誰,早已膽寒心顫,對方既未現身,樂得一走了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之中,扭轉嬌軀,正待——
  人影晃處,楊志宗面露殺機,橫攔身前。
  「招魂蝶」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楊志宗語冷如冰的道:「你想走嗎?沒有那麼容易!」
  「招魂蝶」深恐剛才發聲的人現身,要想走脫,可就不容易了,志在急速離開,當下沉聲道:「你準備怎麼樣?」
  「留下解藥,今天放過你,下次遇上再算!」
  「哼!放過我,你未免太狂了!」
  「你交不交出解藥?」
  「不交又將如何?」
  「那你們十一個人就別想離開!」
  「招魂蝶」再次向那濃蔭大樹望了一眼,道:「解藥嗎?那還不容易,喏!拿去!」
  說著,從衣袋中掏出一隻小瓶,倒了一粒豆大的丸子出來,拋與楊志宗,楊志宗伸兩指夾住。
  「招魂蝶」粉面上掠過一絲陰殘的笑意,道:「還有事嗎?」
  「我說過,只要你交出解藥,再放過你一次,走吧!」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再見了!」
  說罷,一閃身進了轎中,四個壯漢抬起,如飛而去,另六個弟子,挾起地上的四具屍體,跟蹤而去。
  楊志宗估不到「招魂蝶」這麼好說話,三言兩語交出了解藥,但一心掛念著救治尉遲瓊姑娘。當下也不再深思,用手指捻著那粒解藥,向尉遲瓊姑娘身前走去。
  尉遲瓊仍是如癡如果的坐在地上,不言不動。
  楊志宗走了過去,蹲下身來,無限憐惜的道:「瓊妹,你再服下這粒解藥,有一天我會給你出這一口氣!」
  說著,就把藥丸往尉遲瓊嘴內送去。
  「娃兒,你不要她的命了?」
  楊志宗不由猛一怔神,驚詫的立起身形,一看——
  一個鬚眉懼白,不僧不俗的怪人已站立在身旁不及兩丈之處,他這一喜非同小可,忖道:「難怪方纔那聲音那麼熟悉,原來是瘋和尚老前輩!」忙向前三步,躬身道:「晚輩楊志宗參見老前輩!」
  來者正是武林雙奇之一的「北瘋半悟和尚」,難怪「招魂蝶」聞聲喪膽,急急如喪家之犬般的離去。
  「免了,娃兒,你以為那小狐媚子真的會給你解藥?」
  這話說得楊志宗心頭一震,訝然道:「難道不是?……」
  「哈哈!娃兒你太天真了,招魂之蝶名豈是幸致?」
  「這個……者前輩……」
  「你不信是不是?」
  「不是不信,只是老前輩何以得知這解藥是假的?」
  「有其師必有其徒,根據她師父『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為人,老衲斷定這解藥是假的,你且聞聞是什麼味道,如果辛辣刺鼻之味,就是真的,如果發異香的話,哈哈!娃兒,你已經吃過一次了!」
  楊志宗忙把那粒藥丸往鼻前一聞,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人,不由俊臉倏寒,一股殺氣直衝頂門,脫口道:「招魂蝶,我不把你剝皮抽筋,誓不為人!」
  「娃兒,如何?」
  「是香的!」
  「哈哈!你曾經吃過一次,該知那是什麼?」
  「難道會是春風一度丸?」
  「一點不錯!」
  楊志宗看了一眼傻傻坐在地上的尉遲瓊,忽然激動地向「北瘋半梧和尚」道:「老前輩,尉遲姑娘她……她曾被招魂蝶,灌服了一粒毒絕天下的『銷魂蝕骨丹』,三天之後就要化為膿血而亡!」
  「這個我知道!」
  「老前輩既然知道尉遲姑娘身蘊奇毒,又知道對方解藥是假的,為什麼不及早現身警告,晚輩決不會輕易的放『招魂蝶』,這淫毒的女人走,可是現在……」
  「現在怎樣?」
  楊志宗沮喪的道:「尉遲姑娘沒有救了!」
  「北瘋半悟和尚」斜著一雙眼睛,嚷道:「娃兒。這可是你的事,人是你放走的,假解藥也是你自己討到手的,這可不關我瘋和尚的事!」
  楊志宗不由啼笑皆非,但他明白,這位老前輩是瘋癲佯狂玩世的,或許另有其他解法也說不定,當下急道:「這事務清老前輩做主!」
  「哈哈!娃兒,我瘋和尚如何能做得了主,這女娃兒既然敢背她祖父私逃來會『情郎』,這可是報應不爽!」
  楊志宗一聽,不由夾脖子通紅起來,忖道:「這瘋和尚怎的知道瓊妹是私逃來尋自己,如果瓊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公公『南癡愚駿釣叟』必將把這筆帳算在我的頭上,但這都是小事,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死啊!」
  心急之中,不由急得抓耳撓腮,半晌才道:「老前輩,她只有三天的活命呀!」
  「三天又怎樣?」
  「再尋到招魂蝶恐怕不簡單,時間不許可了!」
  「你準備怎麼辦?」
  楊志宗突然下了決心道:「我要去找招魂蝶要解藥!」
  「哪裡去找?」
  「百靈會!」
  「你準知她會給你解藥!」
  「這個,只要找到她,晚輩不達目的不休!」
  「嘿嘿!娃兒,就算你能找到她,百靈會總壇設在九江,往返最少得四日,這女娃兒會等得及嗎?」
  楊志宗此來原是要到「紫雲幫」索仇,想不到半路裡碰上這檔子事,他可不能不理,但說來說去千萬不該的就是讓「招魂蝶」走脫,當下不由發急道:「老前輩對於這些,瞭如指掌,卻聽任晚輩放走『招魂蝶』而不加阻止,這瓊姑娘的性命豈不是……」
  「哈哈!娃兒,你倒會耍賴皮,這女娃兒的性命,就要斷送在我瘋和尚之手,是不是?但可不是我要你放她走呀!」
  「北瘋半悟和尚」依然無動於中,一味的佯狂。
  楊志宗不由發狠道:「晚輩有一不情之請,望老前輩俯允!」
  「你說說看!」
  「請老前輩暫時照顧尉遲姑娘……」
  「你準備怎麼辦?」
  「招魂蝶秦媚娘一行,諒還走不遠,晚輩全力去追!」
  「如果追不到呢?」
  楊志宗呆了一呆之後,面上忽露殺光,沉聲道:「如果追之不及,三天之內取不到解藥的話,晚輩直去九江。血銑百靈會,為瓊姑娘報仇!」
  「北瘋半悟和尚」哈哈一陣狂笑道:「好哇!娃兒,出家人慈悲為懷,我瘋和尚若不阻止你這瘋狂的屠殺行為,豈不要墮阿界地獄!」
  楊志宗氣得有些牙癢癢的,若不是對方德高望重,而且對他有救命傳技的恩惠的話,他怕不早就光火了,愣愣地瞪著瘋和尚,做聲不得,額上竟滲出了冷汗。
  「北瘋半悟和尚」見他已急得差不多了,才朗笑一聲道:「娃兒,回答我幾句話!」
  「請講!」
  「你曾服食過牛龍蛟內丹?」
  「是的!」
  「又巧服了天鵬彩卵?」
  楊志宗大感奇怪,這件事只有「南癡愚駿釣叟」祖孫和紅巾蒙面人三個人知道,這瘋和尚從何得悉,心裡驚詫,但仍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你可知道你本身已具有了一種至高內力『兩極真氣』?」
  「這個,晚輩不甚瞭解!」
  「牛龍蛟內丹,系屬純陰,而天鵬彩卵則系純陽,一陰一陽,相輔相成,而變為一種至高無上的『兩極真氣』!」
  楊志宗一聽之下,不禁心中狂喜,但一想到只有三天活命的尉遲瓊時,不由又愁上眉梢,口裡「唔」了一聲!
  「北瘋半悟和尚」又道:「兩極真氣,遇剛則柔,遇柔則剛,練到運用由心之際,剛柔隨心所欲,威力超過任何一種內家罷氣,尤其對於一般陰柔歹毒武功,是最大的剋星。」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突地想起自己險死於「烈陽老怪」之手,若說遇剛則柔,何以不見功效呢?可能是自己空懷百年功力,卻不能運用之故,當下又道:「請問老前輩,如何練法,才能達到運用由心之境?」
  「現在暫且不談這些,別誤了正事,救人要緊!」
  楊志宗猛然而覺,忖道:「是呀!尉遲姑娘生死尚在未定之天,卻在盡說這些不當急的事!」不由脫口道:「救人?」
  「你現在不急了?」
  「並非晚輩不急,哪來的解藥呢?」
  「解藥?哈哈!娃兒,只你便可以救她,何需解藥!」
  楊志宗大惑不已,驚愕的退了兩個大步,道:「我可以救她?」
  「不錯,你可以救她!」
  「晚輩對於治療之術,半竅不通,何況……」
  「我瘋和尚說你可以救她,決不會錯,現在你抱起這妞兒,隨我到一個僻靜點的地方,這裡是官道,多有不便!」
  楊志親略一躊躇之後,伸手從地上抱起尉遲姑娘!
  「北瘋半悟和尚」已如飄絮般的到了十丈之外。
  楊志宗微一提氣,疾跟上去,一先一後,如電射星掃般向官道右側的山邊馳去。
  尉遲瓊姑娘,人生得嬌美若仙,冰肌玉骨,杏眼瓊鼻,一張小嘴如櫻桃初破,雖然在神志不清之中,但那縷縷幽香,如蘭鼻息熏得楊志宗,一顆心,飄飄然如飲醇酒,再加上軟玉溫香滿懷,真使他有想入非非之感!
  但楊志宗並非輕薄之徒,竭力鎮攝著心神,一味急馳!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已開始登上山嶺,但,任楊志宗展盡腳程,仍然與瘋和尚保持了十丈距離,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不由暗讚道:「果然不愧武林雙奇之名!」
  一連越過了兩個山巒,才在一處上凸下陷的山壁前停下I
  「放下她,娃兒!」
  楊志宗輕輕放下瓊姑娘的嬌軀,喘了一口大氣。
  「娃兒,你此刻的功力,在江湖中已很難找到對手了!」
  楊志宗不由一陣赧然,他想起幾天前七里坪一場血鬥,若不是紅巾蒙面人相救,早已死在「烈陰老怪」之手,還談什麼難逢敵手,苦笑一聲道:「晚輩深感所學不足以應付江湖……」
  「哈哈娃兒!你的心不小,難道你想成為武林第一人?不過,這也未始辦不到,只看你的造化!」
  停又道:「我已展盡身法,但你手中抱著一個人,還能夠保持一丈距離而不落後,這一點,我瘋和尚著實的佩服!」
  「前輩誇獎了!」
  「娃兒,現在老袖告訴你調練兩極真氣之法!」
  「老前輩,依晚輩看來,還是救尉遲姑娘要緊!」
  「咦!小子,如何救法?」
  楊志宗被問得怔住了,心思:「你明明說我能救她,我自己可沒有說能救她,怎麼現在變了勢?」
  「北瘋半悟和尚」嘻嘻一笑道:「小子。你別性急呀!首先,你必須以一晝夜的時間,調勻你身體內所存的兩極真氣,然後以兩極真氣救她!」
  楊志宗這才恍然。
  瘋和尚面色忽然莊重起來,道:「娃兒,你先坐下來,在未著手之前,我瘋和尚有一件極端重要的事,須先向你說明,以免另生枝節!」
  楊志宗依命與瘋和尚對面坐下。
  瘋和尚道:「現在你據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愛不愛這小妮子?」
  楊志宗不由一震,想不到瘋和尚何以要問這個尷尬的問題,登時俊面一紅,汕汕說不出話來。
  「咦!小子,你不愛她?」
  「老前輩,愛與不愛,與救治她有什麼關係?」
  「關係至大,你說你到底愛不愛她?」
  「我……我……不能否認我是有點愛她,不過我不能愛她!」
  「奇了,為什麼?」
  「我會害了她!」
  「怎麼說?」
  「我已經有了愛人!」
  「北瘋半悟和尚」瞇眼一笑道:「以你小子的長相,當然免不了有女孩的糾纏,但這並不要緊,只要你能真心的愛她,事情容易解決!」
  「但,我不能!」
  「唉!小子,你不能,這小妮子一片癡心,從南海烏石島跑出出來會你,現在她生命危在旦夕,你難道沒有責任。害得南癡老兒急如星火的重履江湖……」
  「什麼?南癡老前輩已經離開南海來此?」
  「這老兒只有這麼一個孫女,你說他急不急?」
  「現在他老人家呢?」
  「我與他分兩路查訪,約定三個月之後長沙會面,現在你別問這些,你只回答我你愛不愛她?」
  楊志宗十分為難的道:「晚輩事實上不能愛她!」
  「為了你原先的愛人?」
  「是的,不過她已不在人世!」
  楊志宗臉上掠過一絲悲哀的神色,黯然的抬頭望著蒼空,似乎在捕捉一個影子,在回憶那悲慘的往事。
  他第一次愛上一個人,而這人卻離他而去,永遠的離他而去,同時也帶走了他全部的感情,這真是天公殘酷的安排。
  「所以你傷心之餘,不打算再愛別人?」
  「是的,因為她攜走了我全部的感情,而且我自己曾有誓言,只待本身事了,不能在天比翼,亦當做地下連理!」
  「北瘋半悟和尚」不由點了點頭,為他的純情感動。
  停了片刻之後,又道:「娃兒,你願意她死嗎?」
  「沒有這回事,只要能救得瓊姑娘,晚輩不惜任何犧牲!」
  「好,既然如此,你就犧牲一次!」
  「晚輩還是不明白老前輩此話的意思?」
  「療傷之時,你必須為她肌膚相接,以口對正她的口,度人陰極真元,再以手掌附於『命門穴』攻入陽極真元,雙管齊下,陰陽相生,水火即濟,才能將毒迫出,你說,雖然武林兒女不拘小節,但這種肌膚相親之後,難道還要她再去嫁給別人?何況她愛的也是你呀!」
  「可有其他方法?」
  「目前捨此別無他途!」
  楊志宗面臨極端嚴重的抉擇,他不能看著尉遲瓊死,但又無法答應瘋和尚的安排,和尉遲瓊訂白首之約!
  他不否認他愛尉遲瓊,但,他不能愛她,因為紅衣女上官巧的死,已帶走了他全部的感情,他曾誓言,待本身事了,要以死來酬紅顏知己,他不能自毀誓言。
  如果他貿冒然的答應了瘋和尚的話,很明顯的這是一幕悲劇。
  但目前,他該如何做呢?
  千思萬想之後,他決定暫時答應下來,瓊姑娘是明理的人,慢慢再給她解釋不遲,先救人要緊。
  心念既決,毅然向「北瘋半悟和尚」道:「晚輩敬遵老前輩的令諭!」
  「哈哈!娃兒,你可不能口是心非,否則,將來南癡老兒找我拚命時,我瘋和尚不能饒你!」
  楊志宗苦笑著點點頭。
  「好,現在開始練功!」
  於是「北瘋半悟和尚」,把訣要口授給楊志宗。
  楊志宗突然諒奇的問道:「老前輩莫非已練成兩極真元?」
  「我瘋和尚沒有這大福份!」
  「那老前輩何以得知訣要?」
  「這乃是根據一本『武林搜奇錄』上面所載的轉傳給你而已,上面記載必須備有兩極真氣在身的人,才能練這種『兩極真元』,也等於是因材施用之理!」
  「那普天之下,如果不獲奇緣遇合的話,就沒有一個人能練這種功力了,那記載這訣要的那位前輩又根據什麼而寫呢?」
  「還有一種人可練!」
  「什麼樣的人?」
  「由兩個練有極端相反的陰功和陽功的內家高手,以佛門開頂大法,把陰陽兩種內功,注入到一人身上,這人同樣也可以練!」
  楊志宗對瘋和尚見識的廣博,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是——
  楊志宗按照口訣,盤膝而坐,垂簾內視,開始練「兩極真元」,漸漸由清而渾,三周天之後,已人物我兩忘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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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0:06:19 |只看該作者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日落又出。
  第二天的近午時分,楊志宗週身包裹在一層紅白相間的霧氣之中,這紅白相間的霧氣,正是「兩極真元」的特徵。
  他的額上,汗珠滾落如豆,這時,正是最吃緊的關頭,如果被干擾的話,不但前功盡棄,還得走火入魔。
  「北瘋半悟和尚」雖然功力已經通玄,護法萬無一失,但仍不敢大意,不停的四周遊走了哨。
  尉遲瓊姑娘,一直是癡癡呆呆的,神志全失,虛軟的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對於眼前的事,毫無反應。
  楊志宗週身散發的紅白氣體,愈來愈甚,一個身形也在微微顫抖,「兩極真元」已透週身百骸,達於極限。
  「北瘋半悟和尚」,不住的點頭驚歎,忖道:「天降奇材,果然不同凡響,此子再練成『兩極真元』,何異虎生雙翅,放眼江湖,恐無人能敵了,觀此子雖嫌殺孽過重,但宅心仁厚,諒來不致步入邪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1」
  驀在此刻——
  一陣尖銳刺耳的鬼嘯之聲,換告破空傳來!
  使這山林荒嶺之中,憑添了一股森森鬼氣,雖然是在青天白日,但那淒厲的鬼嘯聲,仍令人起雞皮疙瘩。
  「北瘋半悟和尚」心中不由一怔,不知來者是友是敵,是路過,抑或是專尋而來,疾閃身到巖壁頂上。
  壁下,楊志宗練「兩極真元」正在吃緊關頭,尉遲瓊中毒待救,兩人都沒有絲毫抵抗力,情勢極為山慮。
  鬼嘯之聲,越來越近,中間還挾著衣袂飄飛之聲,顯然來的不止一人。
  「北瘋半悟和尚」神目如電炬,緊緊照射著來人方向。
  近了——
  一條!
  二條!
  三條!
  身影竟有八條之多,從身法上判斷,來人都具有不凡的身手。
  鬼嘯之聲甫停,八條人影已先後縱落壁頂。
  「北瘋半悟和尚」也斜起雙眼,打量來人——
  「招魂蝶秦媚娘」也赫然在其中,來者不問可知。
  當先一人五怪絕倫,令人幾乎懷疑是鬼魅白日現形,只見他生得五短身材,長僅三尺,短腿短手,形如嬰孩,但一個頭卻大得驚人,足有巴斗那麼大,眼小無眉,獅鼻掀唇,頂上幾根稀稀疏疏的黃發,單只這形態,就足以嚇倒人。
  另外六人,卻是原來追隨「招魂蝶」的百靈會十大弟子中的男女各三人(另四人已死在楊志宗手下)。
  「北瘋半悟和尚」嘻嘻一笑之後,兩眼注定那醜人道:「翁不丹,幸會!數十年不見,你還不死!」
  原來這醜怪絕倫的侏儒般的人,正是名動武林的「天下第一丑翁不丹」,一身武功,高深莫測,為人介於正邪之間。
  「天下第一丑」小眼一翻,嘎嘎一聲怪笑道:「瘋和尚,你別裝瘋賣傻,那兩個娃兒到哪裡去了,你大概不願咱們之間傷了和氣吧!」
  「嘻嘻,小子,咱們有什麼和氣可傷呀?」
  「告訴你,瘋和尚,本人忝掌『百靈會』護法,這兩個娃兒,是敞會所要的人,奉勸閣下還是交出來吧!」
  「招魂蝶秦媚娘」得意的一笑,插口道:「半悟前輩,你不會說不知道吧?!」
  「北瘋半悟和尚」卻不屑答理她,向「天下第一丑」道:「咦!小子,你艷福不淺,何時做了護花使者?」
  瘋和尚把護法說成護花,聽得翁不丹醜臉一紅。
  「招魂蝶秦媚娘」,見對方不理睬自己的話,汕汕的滿不是意思,當下媚眼一飄,陰側例的一笑道:「翁護法,我看不必多費唇舌了,咱們搜!」
  「北瘋半悟和尚」,不由心中大急,他深深知道「天下第一丑」的功力,當年只比自己遜了半籌,數十年不見,不知又練成什麼驚人的武功,若死纏住自己,倒是討厭,而且楊志宗此刻受不得干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下白眉一揚,哈哈一陣狂笑道:「小狐媚子,你知道那小姐是誰?」
  「招魂蝶」一聽話中有話,忙道:「她是誰?」
  「南癡老兒的孫女!」
  「招魂蝶」不由芳心大震,「南癡愚駿釣叟」與「北瘋半悟和尚」名列武林雙奇,她一個也惹不起,今天此來,一方面是她忘不了俊美的可人兒楊志宗,非要得到手才甘心,另一方面是有新聘的護法「天下第一丑」壯膽,否則她決不敢尋來。
  她深深知道惹翻了武林雙奇這兩個老兒可不是玩的,她要是早知道尉遲瓊是南癡的孫女,她天膽也不敢對她下毒手,可是現在勢成騎虎,不由躊躇起來。
  「天下第一丑翁不丹」小小的身形,大腦袋一偏道:「瘋和尚,我姓翁的可不在乎什麼南癡北瘋!」
  「嘻嘻,小子,你存心要與我瘋和尚過不去是嗎?」
  「你只說出兩小藏身之處,咱們河水不犯井水!」
  「阿彌陀佛,那我瘋和尚罪孽可大了!」
  「天下第一丑」小手一揮,向「招魂蝶」道:「會長,你們搜!」
  這一來,空氣頓呈緊張!
  根本就無須搜,只要縱下巖壁,就可發現!
  這時,壁腳下的楊志宗,練功已屆完成階段,籠罩週身的紅白兩色氣體,已逐漸被身體吸收。
  「招魂蝶秦媚娘」稍一怔神之後,手一揮,連同六大弟子,六條人影,紛紛往巖壁之下縱去。
  「北瘋半悟和尚」心內一急,閃電般的揮出一道如山勁氣,硬生生的把「招魂蝶」等七人剛起的身形,逼回原地。
  這一揮之勢,是情急而發,力逾萬鈞,令人咋舌。
  「招魂蝶」等七人,為之一陣血翻氣湧。
  就在「招魂蝶」等七人的身形,被半悟和尚以奇猛的掌勁,硬逼回原地的當口,「天下第一丑」的掌勢已告閃電攻出。
  一道如濤的凌厲掌風,捲向半悟和尚。
  半悟和尚一掌拍出,還來不及收勢,對方掌風已告臨體,急切裡,橫移三尺,避過「天下第一丑」凌厲的一擊。
  「天下第一丑」咧開掀唇大嘴,得意揚揚的道,「武林雙奇的北瘋,也不過如此!」
  「北瘋半悟和尚」修為極高,涵養也深,當下並不在意對方的話,他只盤算著如何阻延對方,直到楊志宗功畢之時。
  楊志宗如果練功圓滿的話,足可抵其「天下第一丑」而有餘,但現在,分秒之差,他甚至連一聲大叫也承受不起。
  由於半悟和尚這一出手阻止,無疑的是告訴對方要尋的人,定在巖壁之下。
  「招魂蝶秦媚娘」對於半悟和尚剛才的一掌,餘悸猶存,幾次欲動不止,她極盼「天下第一丑」立即出手,纏住半悟和尚,她好採取行動。
  「北瘋半悟和尚」表面上一付從容之態,其實內心緊張無比,只要一個應付不巧,自己聲名尚在其次,楊志宗這朵武林奇葩。就得馬上枯萎凋落。
  當下全神戒備,只要誰想縱下巖壁,他將下殺手對付。
  這一刻的空氣,似乎是凝結住了!
  突然——
  「天下第一丑」狂吼一聲道:「搜!」
  隨著這一聲搜,雙手齊揚,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北瘋半悟和尚」。
  而「招魂蝶」等七人,也在這聲搜字聲中縱起——
  半悟和尚,身為武林雙奇之一,功力豈是等閒,何況他早已全神戒備,就在醜人出掌的電光石火之間,身形以極快的速度彈起,避過對方的突襲,雙袖凌空交叉拂出。
  「招魂蝶」身形方起,立覺兩股奇異勁氣凌空射來,也算她應變得快,就勢一個倒翻,落回巖上。
  另外六個弟子,已有兩人半聲不哼的跌翻巖上。
  其餘四個,亡魂皆冒,忙不選的緩勢下落。
  半悟和尚,以一招「流雲拂穴」點倒兩人,迫退了五人彈起的身形,也在此時落回原地,面不改色。
  「天下第一丑」突擊又告落空,氣得頂上幾根稀疏的黃發,根根倒立而起,悶哼一聲,旋身上前,雙掌以不同招式,同時攻出,奇詭得簡直駭人聽聞。
  半悟和尚高喝了一聲:「阿彌陀佛!」雙袖齊拂,疾迎上去,奇幻的掌式,間以「流雲拂穴」奇詭不逞稍讓。
  雙方招式全未接實,一招施出,只要對方的動向,表示能予破解,立即半途收招換式,看起來全無火暴之氣。
  但這種絕頂高手過招,全在心氣神合一,動在意先,只要有一方稍為大意,馬上勝負分明,端的險極。
  半悟和尚,真估不到這醜怪人,數十年不見,功力竟然精進如此,與自己分庭抗禮,當下也不敢大意。
  「招魂蝶」等人,已被這兩人的絕招怪式,吸引得出了神,忘記了此來的目的,連眼都看直了。
  「天下第一丑」苦於無法出聲招呼,因他遇上了生平勁敵,全身功勁,已提到極限,只要一出聲,真氣難免鬆弛,予對方以有機可乘。
  情急生智,就出手移步的當中,順勢把一粒石子,踢向「招魂蝶」,「招魂蝶」正在出神當中,被擊個正著。
  一陣劇痛,使她猛然驚醒,翠袖飄處,當先向巖壁之下縱去,其餘四個「百靈會」弟子,也緊接著縱落——
  半悟和尚見狀大急,心神一分,對方的玄奇招式如流水般趁隙而人,迫得他手忙腳亂,連接變了八招,才扳平劣勢。
  「天下第一丑」如果想戰勝對方,可不容易,但要纏住對方,卻是勉強可以做到,當下攻勢更形緊張快捷。
  「北瘋半悟和尚」定力再高,也無法克制心神,因為「招魂蝶」等人,已縱落巖下,後果簡直不能想像。
  心神一分,武功就打了折扣,本來雙方的功力,差不多只在伯仲之間,這一來,半悟和尚臉象環生,更談不上脫身。
  且說「招魂蝶」等五人,落下巖壁,一看,不由心花怒放。
  楊志宗正坐地行功,如老僧入定——
  尉遲姑娘依然癡癡的躺在一側,形如白癡。
  她這一喜,非同小可,一雙媚眼,蕩意盎然。在楊志宗的工面之上繞來繞去,真是越看越愛。
  恨本能馬上抱起他,來個銷魂真個。
  登時,慾火陡熾,幾乎忘了置身何地。
  巖壁之上,「天下第一丑」與「北瘋半悟和尚」正打得難分難解,雙方各懷目的,互不相讓,全力廝拼。
  「招魂蝶」怔了片刻之後,向四個僅餘的弟子道:「你們先把這妞兒帶走,急速離此,回轉總壇。」
  四弟子恭應一聲:「遵會長令諭!」
  由其中一個壯漢,一把挾起尉遲瓊,縱身而去。
  「招魂蝶」轉過身來,向楊志宗靠近兩步,口中喃喃道:「小冤家,這回你可跑不掉了!」
  心中又轉念道:「我何不先以『翠袖招魂』把他迷倒,帶到無人之處,先享受一番,再談其他,如果這個小冤家嘗到異味之後,說不定肯答允加人本會,豈不……」
  心念之中,右手羅袖一舉,正待——
  驀在此刻——
  楊志宗功果圓滿,倏然睜開眼來!
  兩道駭人光芒,逼射而出,如電光乍閃,「招魂蝶」被他的銳利眼神一照,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楊志宗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恨之切骨,淫毒雙絕的「招魂蝶秦媚娘」時,不由殺機頓起——
  身形一彈而起,冷冰冰的道:「秦媚娘,你的死期到了!」
  了字出口,右掌電閃拍出,一股紅白相間的掌風,冉冉而出。無聲無息,看似緩慢,但卻極快,一間即至。
  「招魂蝶」生平哪見過這種功夫,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方自驚得一愣,念頭還來不及轉,那道紅白相間的氣體,已經臨身,方一沾及,立感重過山嶽——
  淒厲尖銳的慘嗥聲起處,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一個嬌軀,立被震飛三丈之外,倒地寂然不動!
  楊志宗也為自己的怪功異力,驚得一怔,這一掌,只用了八成勁力,想不到竟有這般駭人勁道,方信瘋和尚之言不虛,正待迫近身去,結束「招魂蝶」性命,忽地感覺情形異樣,俊目掃處,已失去尉遲瓊的蹤影。
  心中這一急,非同小可,抬頭一望,數條人影,已在數十丈之外,當下不忙察看「招魂蝶」的生死,身形暴射而起,疾逾電閃雷奔,向那即將消逝的人影追去。
  巖壁上正在拚鬥的「天下第一丑」和「北瘋半悟和尚」同時被「招魂蝶」所發的那聲慘嗥,驚得自動停手。
  雙雙向巖壁之下縱落!
  「北瘋半悟和尚」以為這聲慘叫,可能是發自尉遲瓊之口,那楊志宗可能也完蛋了,不由魂飛魄散。
  待到落地之後,一看,反而怔住了!
  楊志宗和尉遲瓊兩小蹤跡不見,而三丈之外的地上,卻躺著「招魂蝶秦媚娘」,秦媚娘手下的四個弟子,也告失蹤。
  不由滿頭玄霧,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天下第一丑」身形才落,已發現「招魂蝶」躺倒三丈之外,急閃身過去,一探鼻息,已經氣如游絲。
  不由大感心疼,一把抱在懷中。
  一個三尺高的棟儒怪人,抱著一個比他身體大上兩倍的女人,這情景確實令人有些發噱!
  原來這「天下第一丑」,人員醜怪,但卻生具奇裹,床第之間,久戰不疲,正合了「招魂蝶」這至淫女人的胃口。
  「招魂蝶」為了對付「殘肢令」,才敦聘了這個衛怪的人,充任「百靈會」護法,名為護法,實際上是裙下之臣。
  「天下第一丑」,能得這美艷如他的女人青睞,在他來說,簡直是奇跡,所以答應了「招魂蝶」的條件,對於其他的面首,決不吃醋干涉,所以一向倒也相安無事,各得其所。
  現在見「招魂蝶」已瀕臨死亡邊緣,焉能不急,若不及早治療,恐將香消玉殞,當下大頭一歪,小眼一瞪向半悟和尚道:「瘋和尚,咱們的梁子算是結定了,這筆帳以後再算!」
  說完,抱著「招魂蝶」疾閃而去,瞬息失蹤。
  「北瘋半悟和尚」一心記掛著兩小,聞言理也不理,只在鼻孔裡「嗯!」了一聲。
  「北瘋半悟和尚」怔怔的看著「天下第一丑」;抱起生死不明的「招魂蝶」的嬌軀,如風般從視線中消失。
  任他江湖閱歷豐富,對當前所發生的奇事,也茫然不解。。
  「招魂蝶」傷在何人之手?
  楊志宗尉遲瓊蹤跡不見,是道了暗算?還是另有原因?
  一個是正在練功,一個是身中奇毒,神智全失,如果有所差錯,則自己罪莫大焉!
  以自己身列武林雙奇之一,竟然保不了兩個後生晚輩的安全,這塊牌子,算是砸定了,愈想愈覺不是味道。
  驀然——
  數聲慘嗥,攸告破空傳來,聽聲音當在百丈之外。
  「北瘋半悟和尚」心裡一緊,毫不猶豫的就朝慘嗥聲傳來的方向,星飛電射般馳去,快得有如流星劃空。
  轉過一個山環,一幅慘象頓現眼前。
  四具屍體,血肉模糊的躺在草叢之中,死狀甚慘,辨認之下,競似為一種至高的內家勁氣所傷,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這出手的人,不但功力駭人,而且心狠手辣!
  再仔細一端詳,死者三男一女,勁裝佩劍;不由猛想起這四具屍體,不正是跟隨「招魂蝶」的那四個弟子嗎?
  奇怪,是何人下的手?
  兩個小健兒,依然蹤影俱無,焦急之中,感到了一絲氣餒,正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聽右側林中,傳來一聲異響!
  忙不選的又朝右側林中間去,身方入林,只見楊志宗滿面惶急,不住的抓耳搔腮,不由驚喜交集!
  地上,尉遲瓊姑娘,口中發著沙啞的嘶鳴,在地上不停的圍滾,一看之下,就知道她所中的「蝕骨銷魂丹」已告發作,疾飄身過去,舉袖就拂——
  「楊志宗正六神無主,忽見一條人影,捷逾電魅的朝尉遲瓊姑娘射去,連看都不看,沉聲一喝:「找死!」
  右手一揮.一道紅白相間的悠悠勁氣,已告無聲無息的應手而出,向那撲來的人影電疾閃去。
  「娃兒,是我!」
  驚叫聲中,那人影,將閃射之勢,前衝兩丈——
  楊志宗一聽聲音,在心裡喊了一聲「糟!」忙不迭的把勁力卸去,雖是如此,那業已發出而無法收回的部分紅白氣流,已飄向迎面的幾株大樹!
  「嘩啦啦!」
  枝葉紛飛中,一株較細的大樹竟然攔腰折斷。
  這撲來的人影,正是「北瘋半悟和尚」,他因見尉遲瓊毒發遍地翻滾,想先給她點上穴道,以減少她的痛苦。
  想不到幾乎遭了無妄之災,算是他的功力已經接近通玄的地步,否則換了別人,決無法躲過這一擊。
  當下不由唔呀呀一陣怪叫道:「好娃兒,我這條老命還要等著佛祖來接引呢卜……」
  「老前輩,請恕晚輩失手!」
  「算了,娃兒,『招魂蝶』和林外的四個『百靈會』弟子、可是全傷在你的手中?」
  「是的!」
  「你的『兩極真元』已經功圓果滿了嗎?」
  「敬謝前輩成全之德!」
  「嘻嘻,娃兒,我瘋和尚不過是轉達一下口訣而已,何德之有,若不是你奇緣輻輳於一身,縱懂口訣,還是空的!」
  「哦!老前輩,『招魂蝶』生死如何?」
  「已被『天下第一丑』帶走,恐怕還是死不了!」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頭不由劇震,激動的脫口問道,「老前輩,你說是『天下第一丑』?」
  「怎麼,娃兒,你認識他?」
  「哦!不,我不認識他,只是……」
  楊志宗自知失言,但一時又無法自圓其說,不禁汕汕說不上話來,但心中的激動,簡直無法言諭。
  「只是什麼?」
  「我曾聽說過那魔頭醜惡絕倫!」
  「嗯!『天下第一丑翁不丹』丑則丑矣,但還惡不到什麼地步,為人介於正邪之中,不過近來作為如何則不甚了了!」
  「這廝怎的會與這老魔在一起?」
  「天下第一丑已被『招魂蝶』聘為『百靈會』護法!」
  「有這等事?」
  「北瘋半悟和尚」隨把「天下第一丑」等人現身及交手經過,向楊志家簡略的說了一遍,聽得楊志宗發指不已。
  一股殺機,忽地由心中升起,暗自忖道:「『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列的『陰陽醜怪婆』五個頂尖仇家,除了『赤髮陰魔』和『玉面閻羅婆』影蹤未露外,『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烈陽老怪』『天下第一丑』均已先後現跡江湖,自己目前已練成『兩極真元』,待將第二頁上所列的次等仇家,逐一解決之後,當全力與這五個魔頭周旋。」
  「北瘋半悟和尚」倒沒注意楊志宗的表情,一面述說經過,一面已凌空用「流雲拂穴」之法,點了尉遲瓊的睡穴。
  尉遲姑娘,雖已被點睡穴,翻滾立止,但玉容之上,仍留有絲絲痛苦之色,一付楚楚可憐之態。
  「娃兒,事不宣遲,現在就開始給她追毒!」
  「遵命!」
  「現在你把她抱到前面那個樹洞之中,仰面放置!」
  楊志宗依言抱起尉遲瓊,低頭進入面前不遠處的一個巨大樹穴之中,平平放置,樹穴寬約:一丈,足夠容身。
  「北瘋半悟和尚」則倚在樹穴口外的樹根旁。
  「娃兒,我說一樣你做一樣,現在把她的衣裙解開!」
  楊志宗不禁為難起來,顫聲道:「老……老前輩……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快解!」
  楊志宗無奈,只好替尉遲瓊解開了衣裙,隨著衣裙一件件的解開,他的手開始顫抖,心跳加速……
  最後剩下了裡衣和襯褲,他的十個手指頭,顫抖得更厲害,完全不聽自己指揮,手指觸處,柔若無骨,滑膩如凝脂,一張俊臉頓成了豬肝之色。
  他從小到大,還不曾像這樣的接觸過女性的胴體。
  「老前輩,外……衣已經解……」
  「廢話,完全解去,這是救命的事,別婆婆媽媽,何況這小妞兒遲早都屬於你,還假惺惺作態幹嗎!」
  楊志宗這才感到事態的嚴重,他做夢也估不到療毒會有這種療法的,否則的話,他寧可排老命去要解藥。
  「快,娃兒!」
  楊志宗閉上眼睛,把尉遲瓊的衣服全部脫光,只剩下一條內褲,手指無意中碰到那高聳的玉峰之上,全身有如觸電,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來,幸而是在樹穴之中,不然這份狼狽相,可真夠瞧。
  「娃兒,現在你自己也脫去衣服!」
  反正事已如此,他不能不照辦,遂也脫去了衣服!
  「娃兒,解去她的睡穴。」
  「遵命!」
  楊志宗憋不住,張開俊目,一個羊脂白玉也似的胴體,頓現眼簾,一陣目眩神搖,熱血猛然上衝,幾乎使他不能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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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0:06:49 |只看該作者
  幸虧尉遲瓊姑娘,此刻尚在神志喪失的狀態之中,否則——
  「北瘋半悟和尚」的聲音又再傳來:「注意,俯伏在她身上,面對面,右手掌貼正命問」
  楊志宗遲疑了片刻,終於俯下身去——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使他全身有如火焚,四肢百骸像已不屬他自己,他只覺得有如水面上的一片鵝毛,飄!飄!飄!
  一種原始的本性,逐漸抬頭……
  他想逃出這樹穴,但他已沒有力量!
  半悟和尚,晨鐘般的聲音,又告傳來:「娃兒,排除績念,心念歸一,凝運『兩極真元』!」
  楊志宗被這聲音,喚回了靈智,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勉強提氣運行,但剎那之間,靈智又告消失,他失敗了!
  一陣陣的處女肉香,和那貼身的溫馨,使他心猿意馬。
  「娃兒,你不能誤人誤己!」
  半悟和尚,身在穴外,有如目見,他感覺到氣氛的異樣!
  這誤人誤己四個字,宛若焦雷貫頂,楊志宗綺念頓消,靈台明淨,一個熟悉的情形,浮上了他的心頭——
  一個紅衣少女——
  她正是南海覆舟隨波逐流的紅衣女上官巧!
  她為了愛楊志宗,而一再的不惜冒生命之險,最後,她死了,嚴格的說起來,她是為了他而死!
  「是的,我不能誤人誤己,我已經誤了一個人了!」
  楊志宗夢境的喃喃自語,靈明既復,功隨意生,一陣運行之後,週身散發出一蓬紅白相間的氣體,愈來愈甚,轉眼之間,兩個合體的人,全被籠罩在光憧之中。
  右手掌心,也同時發出一股洶湧的真元之氣,自「命門穴」緩緩攻人尉遲瓊的體內,游四肢,走百骸。
  一盞茶工夫過去,尉遲瓊在「兩極真元」內外交通之下,神智漸醒,蘊蓄在她體內的毒氣,也告漸漸熔化。
  尉遲瓊自幼隨她的公公習練「乾元真罡」,已稍具基礎,毒氣既除,「乾元真罡」被兩極真元一逼,頓生反應。
  體內兩股真氣合流,飛竄奇經八脈,過重樓,透紫府,攻向「生死玄關」。
  一陣巨震,任督豁然而通,尉遲瓊登時又告昏厥。
  而楊志宗也同時被反震之力,震得全身一陣疾顫,口中不禁「嗯哼!」出聲,他自己可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半悟和尚被楊志宗所發出的哼聲,驚得一怔,側身探頭樹穴。一看已知就裡,不由點頭歎道i「唉!禍福相連,這事大出我瘋和尚意料之外,這小姐因禍得福,巧破生死玄關,天意!天意!」
  自語一陣之後,猛喝一聲道。「娃兒,收功!」
  楊志宗鬆了一口大氣,真無歸竅,正待爬起身形——
  無巧不巧的尉遲瓊姑娘恰在這時醒來!
  她只覺得身上遭了重壓,涼絲絲的,似乎大半身已告赤裸,駭極的睜開眼來,伏在自己身上的,竟是寢寐難忘的意中人,登時芳心鹿撞,粉面通紅。
  她根本不知前情,還以為楊志宗意圖……不由又閉上秀目,雙手本能的輕輕一推,無限嬌羞的道:「宗哥……這……這……怎麼可以!」
  楊志宗一聽,不由又羞又急,尉遲瓊竟然會錯了意,忙一翻身坐起,伸手抓起衣裙,向她身上一覆,油油的道:「瓊妹,不……不是……」
  尉遲瓊反而被這突然的動作驚愕了,秀國電張道:「宗哥,怎麼了?」
  「瓊妹,你且理好衣裙,停會再說!」
  尉遲瓊被弄得滿頭霧水,女子慣有的嬌羞。使她毫不猶豫的理好衣裙。
  楊志宗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退出樹穴之外。
  尉遲瓊也跟著走出,一看,又是一愕——
  「北瘋半悟和尚」正嘻嘻的望著她傻笑!
  她更加莫名其妙,如墜五里霧中,看看瘋和尚,又看看楊志親,驀地想起樹穴中的一幕,不由紅暈又生,嬌嗔道:「瘋和尚公公,你們這是什麼……」
  「嘻嘻!小妮子,難道你不樂意?」
  這句玩笑的話,聽在尉遲瓊耳中,滿不是意思,她是一個黃花閨女,如何受得起這樣調侃,粉臉倏寒,喝道:「你們聯手欺負我!」
  喝聲中,向瘋和尚劈山一掌。
  她方才被楊志宗逼毒之際,無意中攻通了任督二脈,這一掌之勢,何等強猛,勢如滾滾洪流!
  半悟和尚一閃身避過,仍然笑容不改的道:「女娃兒,你敢對我無禮,要你公公打你屁股!」
  尉遲瓊簡直氣昏了頭,一掌劈空,一掌又告拍出!
  楊志宗在一旁恐怕玩笑開得太過火而鬧出事來,急道:「瓊妹,住手!」
  尉遲瓊收回掌勢,狠狠地問楊志宗道:「怎麼樣?」
  「瓊妹難道對前事一點也記不起?」
  「前事,什麼前事?」」
  「你不是被『招魂蝶』那女魔劫走嗎?」
  尉遲瓊如夢方醒,「哦!「了一聲道:「不錯,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半悟和尚忙著把經過的詳情說了出來!
  尉遲瓊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忙上前幾步,道:「瓊兒叩見瘋和尚公公!」
  說著就要拜了下去,半悟和尚哈哈一陣狂笑,旋袖一揮,一股勁氣阻住了尉遲瓊的身形,道:「免了!免了!只要你不再出掌就行!」
  尉遲瓊白了瘋和尚一眼,撒嬌似的道:「誰要你愛開玩笑,老不正經!」
  「哈哈!罵得好,老不正經,可是娃兒,你得感謝我這瘋和尚公公替你所做的安排呢!哈哈哈哈!」
  「咬!安排,安排什麼?」
  「你真的不懂?你私離南海,害得你那又愚又傻的公公,跑折了腿,四處找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尉遲瓊人本玲瓏剔透,已意會到」安排」兩字的意思,不由粉頸低垂,偷偷地向怔立一旁的宗哥哥瞟了一眼。
  芳心之中,立時升起一絲甜蜜的感受!
  楊志宗卻是有苦說不出來,他的一顆心,早已隨紅衣女上官巧而去,此刻,他真不知如何安排自己。
  沉思片刻之後,心想:「自己要辦的事情正多,還是趕快離開為妙,但總覺得對不起尉遲瓊,雖說是為了療毒,事屬非常,可是雙方肌膚相親,只差那麼一點,幾乎等於結了合體之緣,女子身如玉,何況她本是深深的愛著自己,看來事情的後果,還真不可預料呢!」
  想罷之後,毅然向半悟和尚道:「老前輩,晚輩還有事待辦,我想……」
  「怎麼,娃兒,你不準備見見南癡老兒?」
  尉遲瓊一聽宗郎又要離去,不由芳心一涼,急插口道:「宗哥,你要上哪兒?」
  「瓊妹,我事情正多,行蹤還不能預料!」
  「我能和你一道嗎?」
  楊志宗不由為難起來,久久不曾出聲!
  尉遲瓊見狀,不由幽怨的歎了一口氣,黯然道:「你去吧!」
  「瓊妹,待事情辦完,我會來尋你,我還有重要的話和你說!」
  「唔!」
  「北瘋半悟和尚」目注尉遲瓊道:「姐兒,有我瘋和尚在,他飛不了的,你乖乖隨我去見你公公,別把那南癡,老兒給急煞了,懂嗎?」
  接著又向楊志宗道:「娃兒,南癡老兒和你談過的事,你還記得嗎?」
  楊志宗略一思索之後道:「是否代表兩位老前輩赴一異傳人之約那回事?」
  「不錯!」
  「晚輩不會忘記的!」
  「好,你靜待消息吧,屆時再通知你!」
  楊志宗心煩意亂,似乎一刻也不能久留,他愛瓊姑娘,但他又不能愛她,而事實的演變,卻又使他感到無法安排自己,暗道:「一切等以後再說吧!」
  當下無限歉然的向尉遲瓊道:「瓊妹,願你珍重,再見!」
  又轉身向半悟和尚深深一禮道:「老前輩,晚輩失禮告辭!」
  說完,不待對方回話,毅然轉身而去。
  尉遲瓊秀目蘊淚,眼看著心上人的背影消失,她本有千言萬語耍說,但礙於半悟和尚在旁,她說不出口。
  現在,他走了!
  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哇的一聲,痛哭出聲。
  「姐兒,別哭了,我們也該走了,別讓你公公等得心焦!」
  說完強拉著尉遲瓊的手,向長沙方面而去!
  且說楊志宗奔馳了半刻之後,豪雄之氣陡發,心中已盤算好了一個步驟,身形一緊,恍若輕煙,直向寶慶奔去。
  蒼長嶺——
  在寶慶城北。
  子午谷——
  是紫雲幫總舵所在之地!
  林本蒼鬱,山勢峻拔,祟山環列。
  這一天,早晨時分,一個面色黝黑的奇醜少年,正以超絕的身法,如星丸跳擲般,直撲紫雲幫總壇。
  他是誰?
  他正是「殘肢令主」楊志宗。
  自從「殘肢令主」的化身——白髮獨臂老人,在長沙城東七里坪,喪命在「烈陽老怪」手下之後,他以絕妙的易容術,改為奇醜少年的面目出現江湖,繼續索討師門血債。
  江湖中一致認為代表著神秘、恐怖、凶殘的「殘肢令主」,已確實死於「烈陽老怪」之手,這事有近百的高手目睹。
  沒有人知道冷面少年楊志宗,就是「殘肢令主!」
  更沒有人知道,楊志宗已從死神手中奪回了生命!
  且說楊志親一路一飛馳,不久到達一個兩峰夾峙的山口,他知道已接近了「紫雲幫」總壇的所在範圍了。
  於是,他放緩了身形,毫不遲疑的向山口前進。
  他心中只有恨、仇兩個字,他曾說過,對於二幫一會、他要加倍報復,孽龍潭畔的往事,使他恨上加恨。
  二幫一會中「萬壽幫主活彭祖張閔」已告除名,剩下的就是「紫雲幫」和「百靈會」,而「百靈會長」在他未出道時已經死亡,現任的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與他的仇,是另外的一種仇,只有「紫雲幫」算是「甘露幫」的正式仇家!
  驀然——
  山口之內,忽地湧出數條人影,一字式排定,橫擋在谷道之中,當先是一個鷹鼻豹眼的老者,後面一列八個勁裝大漢。
  那鷹鼻老者,身形立定之後,陰陰的發話道:「閣下到我『紫雲幫』有何貴幹?」
  楊志宗也不由止住了腳步,冷冰冰的道:「本人要見紫衣客李文浩!」
  鷹鼻老者一聽,這毫不起眼的黑醜少年,竟然直呼幫主之名,一時也摸不準他的來路,強忍一口氣道:「閣下是來拜山還是另有他事?」
  「也是,也不是,隨你怎麼說吧I」
  鷹鼻老者又是一怔。
  「閣下可有拜帖?」
  「哈哈,還要拜帖,沒有!」
  「閣下尊姓大名?」
  「見到李文浩,自有交代!」
  「閣下既然不肯道出來意,對不起,此路不通!」
  楊志宗依然面寒如冰的道:「憑你想阻止我人各?」
  鷹鼻老者一聽話風,知道是找岔的來了,嘿嘿一笑道:「醜小子,這裡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今天你若不說出來意,你就別想全身而退,懂嗎?」
  老者身後的八個勁裝漢子,齊齊面現怒色,「嗆嗆!」連聲,把長劍拿在手中,看樣子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道:「憑你們這幾塊料,也想阻路,未免太不自量了!」
  鷹鼻老者不由氣往上衝,獰笑一聲道:「醜小子,你當真要找死?」
  「嘿嘿,找死的是你不是我!」
  「如此,老夫只好打發你上路了!」
  鷹鼻老者,了字出口,忽地攻出一掌,一般強勁掌風,勢如狂濤,倒也不可輕視!
  楊志親存心要一試「兩極真元」的威力,當下不閃不避,恍若未覺,功隨意生,「兩極真元」瞬間已佈滿週身!
  鷹鼻老者一掌拍出,見對方竟然不閃不避,視這強勁的一掌如元物.冷哼一聲,功力又加了二成,心裡忖道:「醜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心念未完,只覺自己以十成功力劈出的一掌,在將觸及對方身形之際,突然消卸於無形,頓覺不妙,正待——
  一股重逾山嶽的萬鈞勁道,猛然反震過來,一個身形宛若皮球般,被拋出三丈之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砰」的一聲倒地不起。其餘八個壯漢,見狀之下,亡魂皆冒,這種功力,簡直是近於傳說中的邢術,天底下竟有不見出手即傷人的武功。
  一個個腳癱手軟,怔立當場,動彈不得,臉上露出駭極的神色,目中閃動著乞憐的光。
  楊志宗想起昔年師門「甘露幫」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的慘絕人寰的往事,不由殺機陡起,忖道:「我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心念動處,眼中煞光逼射而出,照定八個「紫雲幫」徒。
  八個壯漢,不約而同的機價伶打了一個寒顫。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字一句道:「你們八人之中,只能有一人活著去報訊!」
  此語一出,八個紫雲幫徒齊齊面呈死灰之色,這醜少年的話,無異是閻王令,想逃也逃不掉,對方剛才未曾出手,就傷了幫內一名好手,自己八人就別提了!
  「你們是自了,還是要本人成全?」
  八名幫徒之中的一人,硬著頭皮道:「閣下擅闖本幫總壇重地,是尋仇抑是……」
  「這個你不必問!」
  「閣下手段未免太過殘毒!」
  「這個將來你們幫主在陰府會給你們答覆!」
  八個幫徒,自知難逃一死,俗話說得好:「狗急咬豹子!」頓時產生拚命之心,一人動,七人從!
  八隻長劍,齊向楊志宗惡狠狠的攻來。
  楊志宗冷笑一聲,單掌微揚一圈,一揮,一道紅白相間的悠悠勁風,應掌而出,橫掃面前五尺方圓的空間。
  八隻長劍,剛一觸及那股看似柔弱的紅自氣流,那氣流頓時轉變為萬鈞勁道,如狂濤驚浪,猛震過去。
  悶哼聲中,夾雜著金刃破風之聲,八隻長劍齊齊脫手飛向半空,八個徒眾,捧著流血的手,啷嗆而退。
  楊志宗跟著一飄身,形若鬼魁的在八人面前一晃!
  慘絕人寰的慘嗥,激盪在山壁夾道之中,令人不忍卒聽,八個徒眾,不多不少,倒下七個,只剩下一個失魂落魄的木然呆立,敢情他已被這神奇的武功,驚得半死。
  「聽著,留你一個活口,傳話進去,告訴李文浩,就說索債的人已到,並要他撤去沿途關卡!」
  那幸而未死的一個幫徒,如逢皇思大赦,不啻鬼門關裡逃生,連頭都不敢回,向谷道之中鼠竄狼奔而去。
  楊志宗待那個幫徒走後,緩緩向谷道中行去,兩旁夾壁如削,形勢十分險惡,他藝高人膽大,毫不在意。
  這時,他胸中只有一個意念——索討血債。
  另一方面,「紫雲幫」總壇內,佈滿了緊張的氣氛——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接到那被醜少年放生回來的幫徒報告之後,不由大感驚詫,他無從去想這醜少年的來路!
  醜少年自稱是索債者,索的是什麼債?
  自從「殘肢令主」在長沙七里坪喪命在「烈陽老怪」手下之後,他認為生乎大敵已除,隱患從此消逝!
  而現在卻鑽出這麼一個醜少年,自稱索債者,剛一入谷,便傷了谷口守衛的一個好手,七個幫徒,根據那報信的幫徒描述,這醜少年武功深不可測,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陣陣的鐘聲,自總壇之內傳出,蕩漾在「子午谷」中,幫中所有高手,紛紛到總壇之內集中。
  屬於外三堂的高手們,則齊奔所屬的關口。
  由總壇向谷口縱長約三里,每隔一里,設有一個堂,也就等於是三道關卡,外人人谷,必須經過三關,方能直趨總壇,每一關有堂主一人,香主三人,另外幫徒高手不下百人之多!
  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在總壇之內,不停的來回踱著,濃眉緊皺,他在竭力尋思這自稱索仇者的來路!
  所有聚集在總壇之內的堂主香主和幫中高手,一個個面帶激憤之容,靜待幫主的指示……
  驀然——
  一個勁裝疾行的漢子,蹌踉棄人總壇,向幫主紫衣客身前單足一跪,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稟幫主,第一關已破,堂主香主及手下大半弟兄均已喪命在那五少年的手下,現在來敵已抵第二關!」
  所有聚集候命的高手,聞報之下,不由齊齊面上失色!
  紫衣客李文浩,氣得渾身直抖,向那報訊的一揮手道:「再去探來!」
  那大漢應一聲:「遵令!」起身退出!
  壇中空氣,倏呈緊張!
  這可說是「紫雲幫」自開幫迄今,從未有過的事情,看樣子來敵不但懷有極深的仇恨,而且功力也高得駭人。
  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激憤的道:「紅旗堂主聽令!」
  「弟子在!」
  「請即率貴堂全部弟兄,馳赴第二關!」
  「遵命!」
  紅旗堂主尚未轉身,又見那報訊的幫徒惶然奔入:「裹幫主,來敵已過第二關,僅關主一人倖免,請幫主指示!」
  「你退下!」
  「遵命!」
  「紅白兩旗堂主!」
  「弟子在!」
  「請即馳援第三關,我隨後就到I」
  「遵令諭!」
  紫衣客李文浩,鬚眉俱張,眼瞪如鈴,又傳今道:「刑堂聽令!」
  「弟子等在!」
  「總壇戒備由貴堂負責!」
  「遵命!」
  「其餘各位請隨老夫前往!」
  「遵命!」
  總壇之內,一時之間,鬧得雞飛狗走,籠罩上一層摻霧愁雲。如果說以堂堂二幫一會的「紫雲幫」,就讓一個不知名的醜少年弄垮的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事實懼在,來人連破兩關,幫中好手已多人喪命,幫徒喪生的,怕已在百人開外,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紫衣客李文潔,率領一批高手,走出總壇大門,剛剛到達總壇前方的廣場,只見一條人影,如飛而來,後隨無數人影。
  轉眼來到近處!
  「紫衣客李文浩」等,不由全止住了腳步!
  那人影方到達場內,已告不支倒地!
  眾高手中,立有兩人上前扶起,其中一個高聲道:「稟幫主,第三關主身負重傷,恐怕……」
  那重傷倒地被人扶起的第三關關主,突然掙脫了扶住他的兩人,搖搖晃晃的前行兩步,嘶聲道:「幫主,來人是一個醜少年,武功無人能敵,弟子已盡了最大的力量,但無法阻止……」
  話未說完,倒地氣絕!
  「紫衣客李文浩」,目眥欲裂,滿臉佈滿殺機,怔怔的注視著廣場的盡頭,知道敵人馬上就要出現!
  所有眾高手也一個個悲憤填膺,怒哼之聲不絕!
  驀然——
  一個人影,自廣場的盡頭出現,緩緩移來!
  眾人不由一陣鼓噪!
  「紫衣客李文浩」一揚手止住眾人!
  人影越移越近,所有人的心弦,也跟著拉緊!
  近了——
  在三丈之外停了下來!
  這連闖三關,直搗總壇的怪客,赫然是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黝黑奇醜少年,沒有一絲驚人之處!
  眾高手,驚悸之心稍減,又是一陣嘩然,齊齊怒目而視。
  幫主「紫衣客李文浩」目中幾乎射出火來,緩緩逼近幾步,怒目切齒的道:「閣下意欲何為?」
  這丑黑少年,正是經過易容的楊志宗。
  楊志宗冷冰冰的道:「索討血債!」
  「紫衣客李文浩」不由心中一震!
  所有在場的高手,也齊齊面現驚容!
  「閣下討的是什麼血債?」
  「二十年前『甘露幫』的那筆血債!」
  「紫衣客李文浩」面色陡變,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道:「你……你……你是……」
  「殘肢令主!」
  「什麼!」
  「殘肢令主!」
  在場的高手,疑懼交加,這醜少年竟然自稱是「殘肢令主」,「殘肢令主」白髮獨臂,長沙七里坪邀戰群雄,最後喪命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可以說江湖中,盡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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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0:07:54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古洞演秘辛

  這醜少年自稱是「殘肢令主」真是奇極怪極的事。
  但以他連闖三關的那份功力看來,與「殘肢令主」實不相上下。
  「紫衣客李文浩」略一定神之後,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根本就是欺人之談!」
  「何以見得?」
  「殘肢令主已命喪七里坪,舉世皆知!」
  楊志宗想起前情;不由仰首蒼空,爆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如裂帛,似要撕裂長空似的,激動淒厲,又似無數支利箭,齊齊射向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窩。
  笑得在場所有高手,面上俱呈死灰之色。
  笑畢之後,厲聲道:「李文浩,本令就是那已死的『殘肢令主』的繼承人,繼承他老人家的遺志,逐個指名索還血債,凡昔日參與摧毀『甘露幫』的兇手,沒有人能逃出『殘肢令』下!」
  「紫衣客李文潔」又驚悸的退了一步,慘然一笑道:「閣下準備如何辦?」
  「依照往例,再加一等!」
  突然——
  一個絡腮黑髭的老者,搶步而出,向李文潔道:「幫主請退下!」
  接著轉面對著楊志宗道:「小子,本幫百多條人命,你得還出公道!」
  「嘿嘿,本令曾事先傳言,要你們撤去卡哨,你們既然不從,那是自己找死,怨得誰來!」
  「哈哈,小子,你太狂妄了!」
  「閣下什麼身份?」
  「紫雲幫護法!」
  「閣下還是退回去的好!」
  黑攝老者哈哈一笑之後,目合怨毒之光,沉聲道:「小子,本護法職責所在,要為死難幫友討這筆債!」
  「你付不回去了!」
  「好小子!」
  隨著這一聲暴喝,雙掌齊揚,猛烈劈向楊志宗。
  勢如狂濤怒飆,隱有風雷之聲,銳不可當。
  楊志宗存心一展雄威。冷冷的喝了一聲:「找死!」不閃不避,單掌緩緩推出,一股紅白相間的勁氣,如一陣輕霧般,悠然飄出!
  「兩極真元!」
  人群之中,有人駭極而叫!
  這一聲「兩極真元」,叫得所有在場的高手。膽裂魂飛!叫聲未止,慘嗥之聲跟著響起——
  有人駭極而脫口叫出一聲「兩極真元」!
  叫聲未歇,慘嗥之聲跟著響起!
  紫雲幫護法,被震得七竅咳血,橫屍當場。
  這種功力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有場中高手,登時為之一室,一個個驚魂出竅,有如臨末日之感。
  殺機瀰漫了整個紫雲幫所在之地。
  想不到這後繼而起的「殘肢令主」竟然首先拿紫雲幫開刀,而且心狠手辣,較之已死的「殘肢令主」武功更勝一籌。
  紫雲幫,真的已臨末日了!
  所有在場的高手,沒有人敢自信能接得下這恐怖人物的一招。
  「紫衣客李文浩」身為幫主,豈能任由幫中徒眾橫遭慘死,使數十年基業毀於一旦,而且這禍根是他二十年前種下的。
  當下,前移數步,目眥欲裂的道:「殘肢令主,冤有頭,債有主,你何必狂殺無辜?」
  楊志宗聲音中充滿了無限怨毒道:「李文浩,二十年前,甘露幫自幫主以下,幾乎傷亡殆盡,難道他們是有罪的,他們又有何辜?」
  「紫衣客李文浩」一時為之語塞,一頓之後,厲聲道:「今天你想趕盡殺絕?」
  「本令還不致於這樣做,除非是……」
  「除非怎樣?」
  「除非是即日解散紫雲幫,退出子午谷,否則令下無情!」
  這「懈散紫雲幫」五個字,如一柄巨錘,重重的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泥菩薩也會被激出火來,何況是人,而且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
  首先眾高手之中,同時撲出三條人影!
  這三條人影,正是紫雲幫內三堂之主,緊跟著九個香主也告縱身撲出,一字式排列在三堂主身後。
  楊志宗冷笑一聲,目中奇光頓射,有如電芒鋒刃,向當面的十二個高手,掃了一眼,十二個高手,同時打了一個寒顫!
  「紫衣客李文浩」激動的道:「各位請退下,這事由本幫主一身承擔!」
  首席堂主「鎮五嶽雷青」激憤的道:「幫主請退到一邊,我等將與『紫雲幫』共存亡!」
  其餘堂主香主,同聲吆喝了一聲,個個義形於色。
  楊志宗並非嗜殺之徒,只是為了師門血仇,不得不連闖三關,已殺了近百幫眾,火氣已沒有未入谷時的旺盛,心想只要誅去仇魁,挑毀總壇就罷手.當下目視「紫衣客李文浩」道:「李文浩,本令不願意多造殺孽,只要你答應解散『紫雲幫』,本令網開一面,不再傷及旁人,你看著辦吧!」
  「紫雲幫」建幫迄今已數十餘年,幫中現有的各堂主、香主,和大多數的徒眾,對該幫都曾有過汗馬功勞,豈能因為「殘肢令主」一句話,而解散全幫,即使李文浩肯,其他的幫眾未必肯。何況這種條件,比之毀幫滅會,猶覺可恥,「紫衣客李文浩」身為幫主,說什麼也不會答應這種等於出賣幫派的條件!
  當下無限怨毒的道:「狂徒,告訴你,辦不到!」
  楊志宗緊逼著道:「李文浩,如此就休怪本令出手無情了!」
  「紫衣容李文浩」,尚未答話,一旁的十二個高手,已經忍無可忍,雖然他們明知不是「殘肢令主」的對手,但誰也不甘心俯首任人宰割,何況這是「紫雲幫」存亡之爭!
  暴喝聲中,十二個高手,同時從不同方向,向楊志親劈山一掌,十二個高手聯合出掌,其勢非同小可!
  直如巨瀑天降,錢塘潮湧!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飄出十二道掌風之外,隨手拍出一掌。
  十二個高手掌勢攻出,驀失對方蹤影,立知不妙,心念未轉,一股如山勁道,已告湧捲而來,不由寒氣頓冒。
  忙不迭的朝四外一閃,但仍有兩人閃身稍慢——
  慘叫聲中,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就在這瞬息之間,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已悄沒聲息的挾以畢生功勁,向楊志宗電閃劈去,勢如裂岸驚濤,駭人至極。
  「紫衣客李文浩」身為一幫之主,功力自非泛泛,這挾畢生動勁的一掌,豈能小覷,大有泣鬼神之概。
  楊志宗見來勢過猛,不願硬接,一飄身避過。
  這一來「紫衣客李文浩」膽氣頓豪,暴喝一聲,正待——
  被楊志宗一掌迫退,還傷了兩人的十二個幫中高手,一退之後,厲吼聲中,又告猛撲而上,掌劍齊施——
  楊志宗殺機又告泛起,雙掌交互一圈一放,揮出兩團紅白相間的勁氣,迎向十個高手掌劍交織的網幕。
  「波!波!」連響,緊接著劍折聲,悶哼聲,慘嗥聲,夾以數股血箭,地上又多了四具屍體,十二個幫中一等一的高手,兩個回合之內,一半喪命當場,面對方顯然未出全力,否則,恐怕連一個也不會剩下了!
  場外的幫眾,自知上去也是白費,一個個噤若寒蟬。
  十二個出場的高手當中,剩下的六個,顯然已有些氣餒了,空自瞪著血紅的雙眼,但卻不敢搶先出手。
  「紫衣客李文浩」仰天一聲悲嘯。戟指楊志宗道:「小子,本幫與你勢不兩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冷嗤道:「李文浩,憑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話聲中,探手懷間,緩緩掣出一柄精光閃亮的怪兵刃。
  「紫衣客李文浩」乍見此物,面色頓呈蒼白。
  「殘肢令!」
  幫眾之中,有半數以上的人,驚呼出聲,這古怪的兵刃每出現一次,至少有一個聞名武林的高手喪生,而且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僥倖躲脫殘肢洞胸的厄運。
  這怪兵刃的出現,預示著——血腥和死亡。
  刃身所散發的精芒,使人不寒而慄,所有場中的高手,雖然明知他們的幫主將要遭遇什麼,但他們此刻已被恐怖所控制,連腳都不能移動。
  「殘肢令」出現江湖僅幾個月,震動了整個武林,所有武林中人,為之驚惶戰慄,「七里坪」之會,「殘肢令主」喪命在「烈陽老怪」之手的消息,同樣轟動武林,想不到為時未幾,另一個「殘肢令主」又出現江湖,實在令人震驚莫名。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怔怔的注視看「殘肢令」半晌,「嗆」的一聲,掣出「紫雲劍」——
  一溜紫芒,迎著日光,耀人眼目!
  「紫雲劍」上古奇兵,削鐵如泥,乃是「紫雲幫」鎮幫之寶,用以對敵,尚是「紫雲幫」開幫以來的第一次!
  所有在場的幫眾,一見「紫雲劍」出鞘,恍若巨雷轟頂,一個個從迷茫中醒來,他們意識到「紫雲幫」即將要遭逢的命運,悲憤——使他們頓生敵愾之心!
  他們面上的驚懼之色消逝了,代之的是莫名的悲憤和怨毒。
  「上!」
  幫眾之中,突然爆發出了怒吼,緊接著,殺聲突起,紛紛亮掌舉劍,向楊志宗峰擁撲來!
  「紫衣客李文浩」悲嘯一聲,也隨著進身出手!
  楊志宗見狀,突發一聲人云厲嘯,手中「殘肢令」應聲展動。
  於是——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
  肢體亂飛,血雨狂噴,淒厲的降聲,從那陣陣的喊殺聲中,不斷的傳出。
  人——瘋狂的吶喊衝殺!
  屍體——縱橫狼藉!
  血——一溜溜,一攤攤,腥氣刺鼻。
  殺氣衝霄,恍若末日來臨,鬼怨神愁,日月無光。
  如果這情形,再持續半個時辰的話,「紫雲幫」所有在場的高手,將一個也不會剩下,全得做「殘肢令」下的犧牲者。
  這真是武林僅見的大殺劫!
  楊志宗這時已被殺氣埋沒了理智,只一味的狂殺!
  「殘肢斷魂」絕招,反覆的施展,無數的高手幫徒,接連著倒下,不是斷臂,便是失腿,分毫不爽。
  「紫衣客李文浩」,目眥欲裂,眼角已滲出血水,空自持著一柄神物利器——紫雲劍,因圍攻的人太多,而敵人只有一個,處處受制,根本無法盡力施展,眼看著幫徒慘死之狀,胸膛幾乎爆炸開來,但他現在已無法止住幫眾,只有讓這血劫,不斷的演下去!
  他在心裡叫道:「完了,紫雲幫完了,灰飛煙滅!」
  驀在此刻——
  一縷尖銳但卻深沉凝重的聲音,透過這一片濃厚的交響聲浪,傳人楊志宗的耳鼓:「孩子,你太過份了!」
  一連三遍——
  每一個字,有若一柄萬斤巨錘,敲擊在楊志宗心上,使他從無邊的殺機之中,清醒過來,不由悚然而震。
  他聽得出這發話的人是誰——
  正是他最崇敬最孺慕的紅巾蒙面人。
  紅巾蒙面人的話音,似含有極大的威力,使他毫無猶豫的餘地,「是的,我太過份了!」他在心裡說著。
  於是——
  楊志宗採取了積極的步驟——
  他以單掌,貫注了十成「兩極真元」勁氣,向左右猛揮。
  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挾著撼山拔岳的潛勁,湧向兩側。
  有如風送殘雲,把兩側死剩下來不及原來之半的圍攻高手,硬生生的迫擠到兩丈之外,他以極快的身法,有如電閃般飄到「紫衣客李文浩」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這一突然的到來,同時也快得駭人!
  「紫衣客李文浩」現在是步步為營,楊志宗出掌迫退圍攻幫徒的電光石火之間,他已凝神一志而待。
  人影才晃,紫芒緊跟著閃起,挾以畢生功力,凌厲無比的連連揮劈削刺,一口氣攻出一十八劍之多,劍光布成了一幢紫幕,連半絲間隙都沒有!
  楊志宗施展開「移形換影」身法,有如鬼魅般避過這一陣瘋狂而且駭人的快攻,就在「紫衣客李文浩」一十八劍剛完,準備換勢的一絲絲間隙中——
  楊志宗的「殘肢斷魂」絕招,已快得不可思議的出手攻向對方,但他只攻出兩式,陡然剎住——一
  慘嗥聲中,紅光候現,接著兩樣物件,夾著一溜紫芒,飛上半空,被迫退的眾高手,身形還未站穩,不由又是一陣驚駭的呼叫!
  那飛射的東西,正是幫主「紫衣容李文浩」的兩隻手臂,那一溜紫芒,卻是「紫雲幫」鎮幫之寶「紫雲劍」。
  這些動作寫來很長,其實只是眨眼間之事。
  楊志宗施展「殘肢斷魂」的前兩式,削去「紫衣窖李文浩」的雙臂之後,倏然收勢,低聲卻淒厲的道:「李文浩,削你兩臂是報甘露幫的血仇,現在我要同處治『萬壽幫主』一樣,再斷去你的兩腿,現在告訴你,我就是孽龍潭畔被你們二幫一會聯施毒手的那小孩,這樣你總可瞑目了吧!」
  「紫衣客李文浩」兩臂被削,已呈搖搖欲倒之勢,聞言之後突然嘶聲道:「你……你……你就是那冷面……」
  只是半聲慘嗥,「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兩腿又告被削,胸前開了一個血窟窿,「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那些死剩的驚呆了的高手,一陣暴喝,又憨不畏死的衝過去!
  但,遲了!
  「殘肢令主」那丑黑的怪少年已如鬼魁般一閃而逝!
  數日之後——
  江湖中盛傳著僅次於新近崛起的「陰魔教」的一大幫「紫雲幫」,已告灰飛煙滅,徹底的瓦解。
  昔日名動武林的二幫一會,如今只剩下「百靈會」一個組織。
  另一的「萬壽幫」自幫主「活彭祖張閔」在長沙城喪命在「殘肢令」下之後,也已解體,宣告除名江湖。
  而血洗「紫雲幫」的,竟然是新「殘肢令主」,其手段和武功,較之原來的老「殘肢令主」毫無遜色,而且似乎還要高出一籌!
  舊的「殘肢令主」死於「烈陽老怪」之手,武林中人方自慶幸恐怖的殺劫,將從此消弭,想不到「殘肢令主」竟然後繼有人,又持「殘肢令」出現江湖。
  於是——
  武林中又掀起了另一個狂潮。
  五大門派居然也聯合派出了十個高手,由少林長老「百智」率領,人江湖查訪「殘肢令」真相,期能消弭這場形將擴大氾濫的武林浩劫!
  另外,無數的黑白道高手,又開始行動,目的當然也是想除去這個恐怖的人物,這其中,最為緊張急謀的,要算「陰魔教」。
  當然截至目前為止,江湖中沒有一個人知道「殘肢令主」的真相,他們先後所看到的,都是經過易容而現身的「殘肢令主」,那曾經在眾目昭彰之下,死於「烈陽老怪」之手的「殘肢令主」和現在血洗「紫雲幫」的「殘肢令主」本是一人,是的,他曾死過,但奇緣天賜,他又復活了,唯一知道這件公案底細的,只有一人,就是「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緊跟著——
  「殘肢令主」又一連七次現身,毫無問題的,又有七個不可一世的高手,被殘喪命,出現的地點,忽南忽北,使人無從捉摸。
  整座武林,沸沸揚揚,如臨末日!
  這種殘殺,何時終止,誰也不知道,如果說,「殘肢令」殺人,確是索討二十年前「甘露幫」的血債,但這種瘋狂的報復行為,使人們的同情心被殘酷的恐怖所淹沒,漸漸地轉變成了公憤。
  這一天,南昌宮道上,出現了一個冷漠至極的美少年,禹禹獨行,劍眉微蹩,低著頭緩緩移動腳步,似乎在想心事。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主」的真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楊志宗一連串的行動,把「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二頁中所列的二十個仇人,—一誅在「殘肢令」下。
  現在,他的第二個步驟,是要追索「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一頁上所列的五個最厲害的仇人——陰、陽、丑、怪、婆,這五個都是黑白道聞名喪膽的頂尖魔頭。
  也可以說楊志宗真正的索仇行動,現在才告展開!
  因為他今後的索仇行動,將是極端的艱巨!
  楊志宗目前最急迫的,是要探查「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行蹤,因為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在這魔頭的手中,如果他能設法奪回,參以身懷的「烏木寶錄真解」練就上面所載的絕世武功,將有助於他的復仇行動。
  同時二十年前師門血案,就是導源於這兩塊「烏木寶錄」,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需要把它奪回。
  另一方面,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謎一樣的身世,他必需要揭開,還有他曾答應「天山龍女」,要替她探訪到她口中所說的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天下第一劍「玉面劍客范天華」的消息。
  再有,他也曾應允代表武林雙奇,赴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之約。
  無數心事,紛至奮來,使他的心沉重如鉛。
  他現在要辦的事情正多,但又感到無從著手。
  他茫然的走在官道上,竭智盡慮,要理出一絲頭緒。
  正行之間,一陣微乎其微的颯然風聲,飄送人耳!
  楊志宗緩緩抬起頭來,俊目掃處,不由心頭一震!
  只見兩條白色人影,快捷得有如兩縷輕煙,由身旁擦過,直向官道的右側山嶺方向馳去,一連幾晃,便消失在近山腳的林中,空氣中留下一片淡淡的香味!
  顯然這兩條快得出奇的影子,是兩個女人1
  幸虧是楊志宗,如果換了別人,決分辨不出來那是兩條人影,還以為大白天碰了鬼或是眼花了呢!
  楊志宗不由被對方奇奧高絕的身手所吸引,好奇之心大熾,心想:「這兩個女子的輕功身法,與一般江湖身手泅異,可堪稱奇絕天下,不知是什麼來路?我何不追探下去,查一個水落石出?」
  念動之下,身起如虹,向剛才兩條身影消失的方向飛去。
  楊志宗屢遇奇緣,異稟天成,本身功力在江湖中已罕有能匹比敵者,自練就「兩極真元」之後,何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一展開身形,其快真足以驚世駭俗。
  眨眼之間,已瀉落近山腳的那一片蒼林之中。
  林子約半里,長不及兩里,如置身林頂,前後可一眼看透。
  楊志宗入林之後,只見林空寂寂,一無所見,他不稍停,極目的統林一周,依然不見任何徵兆,不由駭凜不已,自己的身法不為不快,分秒之差,就讓人逃出視線,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呀!
  心念轉處,疾速飄身上了林頂,展目向四處一陣掃掠,林外一邊靠山,一邊是靠官道,前後則是曠野草原,一眼可看出五里之外。
  但,奇怪,連半點影子都沒有!
  楊志宗極快的做了一個判斷,這兩條人影極可能是在自己入林的剎那登山而去,否則,決不會逃過自己的視線。
  於是——
  好奇之心更熾,越發的想要探出個究竟。
  身形一展,直撲向山頂。
  剛上得山頂.果見兩個峰脊之外.兩點如白豆般的人影,如星丸跳擲般射向左前方的一座形如筆管也似的插天高峰,
  楊志宗身形一緊,疾逾電閃的全力射去,有如隕星飛矢。
  連越兩座山脊,高峰在望!
  高峰筆挺如削,聳拔人云,孤零零的挺立在群山之巔,像一座龐然巨塔,峰腰以上,半隱於雲霧之中,像極傳說中的神仙所居之所,這時,忽見那兩條人影,冉冉投入山圖的氤氳雲氣之中。
  楊志宗心裡除了好奇之外,尤感到一絲神秘,他猜不透這兩個神秘的人影是什麼來路,這插天孤峰之上究竟隱著什麼樣的人物?是正抑或是邪?
  思念未已,已來在孤峰旁邊,俊目掃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峽淵,寬約五十丈,峽中霧氣迷漫,臨淵下望,令人體目驚心,竟不知那兩條人影是如何飛渡的,不由停下了身形,茫然的注視著這道天然屏障。
  征了片刻之後,突地想起一個主意。
  隨手撿起一塊人頭大的石頭,向不見底的峽淵扔下。
  豈知等待了許久之後,仍然不見半點迴響,不禁膛目咋舌,驚駭不已,那兩條人影,除非是妖怪,如果是人的話,決無法飛渡這五十丈的天塹!
  楊志宗自忖功力,至多只能一口氣旋飛四十丈開外,但這絕淵少說也有五十丈,同時淵底不停的湧起霧氣,根本無法看得清對岸是否可以落腳,一個不巧,必然粉身碎骨,埋恨絕淵無疑,一時之間,倒愣愕住了!
  「娃兒,你想什麼?」
  語聲蒼勁,但卻無比的淒涼。
  楊志宗只聽對方呼出娃兒兩字,已機警的閃開原地兩支有餘,心中這一駭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讓人欺近身旁而不覺。
  身形一定,倏地轉眼看去,只見一個鬚髮虯結,破衣赤足的怪人,停身在方才自己所立之地的丈外。
  兩隻電炬似的眼睛,一不稍瞬的注定目已。
  略一沉思之後,反而欺身過去,到一丈之外,停住身形,細細打量了那怪人一眼之後,冷聲道:「閣下何人?」
  那怪人如電雙目在楊志宗面上凝視一瞬之後,突然驚「咦」了一聲,竟忘了回答對方的問話,喃喃自語道:「這娃兒怎的這等像他?」
  楊志宗被這怪人所發的怪話驚得一怔,再度開口道:「閣下何人?你說我像他,他是誰?」
  怪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自顧自的道:「神情舉止,無一不像!」
  楊志宗被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莫非對方是個瘋子,但以他剛才能欺到自己身側面不被自己發覺這一點看來,分明是身懷極高武功,何以語無倫次?」不由一皺眉道:「閣下在說些什麼,我不懂!」
  怪人像是內心非常激動道:「娃兒想過這絕淵?」
  「是的!」
  「為什麼?」
  「為了好奇!」
  「好奇?哈哈!娃兒,你去不了的,老夫在此等了十多年,尚自過不去!」說完,沮喪的歎了一口氣。
  「閣下等了十多年?」
  「不錯,整整十五年!」
  「閣下是為什麼?」
  「這個你不必知道!」
  楊志宗不由被這句冷傲的話,激起了火氣,轉身正待——
  「娃兒,你先別走,我有話問你!」怪人急出聲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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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0:08:32 |只看該作者
  楊志宗只好又轉回身來,冷眼注視怪人,道:「什麼話要問我?」
  「你叫什麼名字?」
  「楊志宗!」
  怪人不由搖搖頭,嘿的歎了一口氣!
  楊志宗這一來,反被這怪人勾起了好奇心,訝然道:「閣下歎什麼氣?」
  「這個不說也罷!」
  「閣下剛才說在下像一個人,這個人是誰?」
  「天下第一劍客范天華,老夫摯友!」
  楊志宗一聽怪人說出自己像「天下第一劍客范天華」不由心頭巨震,他清楚的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也曾說過同樣的話,莫非自己與這范天華有什麼……
  但轉念一想,又覺好笑,天下面貌相像的可多得很哩!
  當下不由急聲問道:「玉面劍客范天華,現在何處?」
  「娃兒難道會認識他,看你年紀……」
  「不,我不認識,不過有人急著要尋他!」
  怪人兩眼睜得滾圓的道:「誰?」
  「天山龍女徐慧芳,她已在江湖中尋了他十多年了!」
  「唉!多情自古空遺恨,徐姑娘也未免太癡心了!」
  楊志宗一聽,話裡大有文章,眼前這怪人可能知道箇中情形,自己既然曾經答應過徐姑姑,要為她探出「玉面劍客范天華」的下落,何不乘機弄個清楚,接著又道:「那玉面劍客范無華不是西嶽之主凌夷風老前輩的門下嗎?」
  「不錯!」
  「他人呢?」
  「生死不明,但極可能已遭了淫婦的毒手!」
  這怪人口裡所說的淫婦,楊志宗當然不知道指的是誰,但另一個意念又倏地從心中升起,不由脫口道:「閣下可知道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共有幾個傳人?」
  「只有范天華一個!」
  這下楊志宗可真的驚愕莫名了,武林雙奇南癡北瘋,要他代履一異傳人之約,而一異僅只一個傳人,當然指的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無疑,可是據徐姑姑說她曾親赴酉岳尋找過,證實范天華確已失蹤,而現在這怪人也說范無華生死不明,這真令人費解。
  以武林雙奇的身份而言,當然不會虛言哄騙自己。
  他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也許從這怪人口中,能多知道一些范天華的事跡,當下語氣轉為柔和的道:「閣下上姓大名可否賜告?
  「老夫飛雷手伍雍是范天華的拜兄!」
  楊志宗一聽,這怪人就是早年蜚聲武林的「飛雷手伍雍」,為人極是正派,當下不由肅然起敬道:「原來是伍前輩,在下失敬了,望原諒無知之罪!」
  「好說!好說!娃兒怎的會到這筆管峰來?」
  「追蹤兩個人至此!」
  「什麼樣的人?」
  「可能是兩個女子,但對方身法奇快,看不真切!」
  「人呢?」
  「晚輩追到此間,那兩條人影已在對峰半壁!」
  「咦!老夫怎的沒有發現?」
  楊志宗略一尋思之後道:「依晚輩看來,可能另有秘道通往對峰,不然以這絕淵的寬度來說,恐怕武林中還找不出能飛渡的人?」
  「嗯!老夫在此株守了十幾年,卻從未發現這密道究竟在何處?」
  「前輩株守此地也是為了好奇!」
  怪人突然仰天一陣悲笑道:「哈哈!好奇?老夫為了要探究拜弟范天華的生死!」
  「范前輩的生死,與這孤峰有關?」
  「不錯,他極可能死於『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這淫婦之手!」
  楊志宗宛若中了巨錘,身軀猛然震顫了一下,但他又勉強忍住,盡量克制幾乎沸騰了的一股怨氣。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傳人,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又是「甘露幫」的血海深仇之人,名列「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丑、怪、婆的第五名!
  「飛雷手伍雍」見楊志宗的神情有異,詫然道:「娃兒,你是怎麼了?」
  楊志宗竭力按忍住激動之氣,冷然道:「沒有什麼,我也久聞這老妖婆的賤名!」
  「娃兒,『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匿跡這筆管峰,江湖中無人知道,我也是十五年前無意中發現的!」
  「伍前輩如果無法探出秘密通道,難道要株守一輩子!」
  「飛雷手伍雍」苦笑了一下,並不作答。
  楊志宗略作思索之後道:「伍前輩,如你不棄的話,晚輩甚願略效微勞,協助前輩共探這筆管峰的秘密通道,不道尊意以為如何?」
  「娃兒,咱們像是一見投緣似的,走,跟我暫回居處,我給你講個故事!」
  楊志宗正想知道關於「玉面劍客」與「玉面閻羅婆」之間的糾葛,料知他所說的故事,必是這回事,當下欣然點首。
  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馳離絕淵邊緣,向右側的峰頭射去。
  「飛雷手伍雍」道:「這就是了,跟我來!」
  說著,當先走人,楊志宗緊隨在後,洞徑不深,兩個折轉之後,已到洞底,洞壁光滑如鏡,!「約三丈,別無長物,只在正中生了一堆火,壁間掛了些野獸肉脯:
  兩人坐下後,「飛雷手伍雍」取出些烤熟了的肉脯,一葫蘆酒,楊志宗也毫不客氣的十爪齊施,大吃一頓。
  吃罷之後,「飛雷手伍雍」面色一肅道:「娃兒,現在聽我講故事!」
  「晚輩恭聽!」
  「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個和你一摸一樣的俊美少年,仗一柄劍,打遍天下無敵手,僅一年的時間,博得第一劍之稱……」
  「哦猜他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聽我說,不要插口!這美少年的聲名風靡了整座武林,同時也震驚了許多女孩子的心弦,許多女人拚命的追求他,但這少年冷傲孤僻,對許多女孩子的追求,漠然無動手衷,『天山龍女徐慧芳』是當時包圍他的女子中最出色的一個!」
  楊志宗不由暗自點了一下頭,「飛雷手」微頓又道:「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這美少年邂逅了一個年紀似乎和他不相上下,但卻美得令人一見就人迷的女子,於是這美少年深深地迷戀上了這個絕世尤物……」
  楊志宗不由插口道:「她比天山龍女還美嗎?」
  「不錯,豈止比她美,連武功也高出她許多!」
  「哦!」
  楊志親不禁哦了一聲,在他的心目中,「天山龍女」已可算是絕代佳人,以她現在徐娘半老的年紀,尚且無殊閉月羞花,年輕時,不知有多美,而這女人比她更美的話,他簡直無從想像,究竟美到什麼程度。
  「飛雷手伍雍」又接著說道:「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佳偶,於是兩人結為夫婦了,同在一處山水絕佳的地方隱居,謝絕江湖,過著神仙不管的日子……」
  「那女的叫什麼名字?」
  「那女的叫潘蟬娟!」
  「難道就是這玉面閻……」
  「你聽我說,這美少年除了往返師門之外,不和任何人交往,那段時間,老夫因習練『飛雷掌』,也是數年不露面江湖,否則的話,或許可挽回這場悲劇!
  五年之後,他們生了一個孩子,粉妝玉琢,和這美少年一模一樣,取名叫作范承志,就在范承志兩歲的那一年,這美少年被召回師門,練習一種武功,一年之後才返家和妻兒團聚,但他感覺到他的妻子變了!
  一反以往的溫婉端莊,處處顯得輕浮放蕩,這美少年一心醉心武技,對閨房之樂極有節制,但他的妻子潘蟬娟常態全改,令這美少年困惑不已,回時潘蟬娟經常外出,甚至數日不歸,美少年先前看在孩子份上,盡量容忍,後來忍無可忍,攜於離家出走!」
  「後來呢?」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這美少年出走之後,暫時把孩子寄養在一個農人家中,開始仗劍闖江湖的生涯,東奔西走,這時老夫也功成出江湖,兩人又碰在一起,經他談起才知一切,有一天不幸的事情開始了,悲劇由此開端!」
  「飛雷手伍雍」說至此處,眼中忽然射出兩道憤恨的光芒,似乎餘恨猶存的樣子,停了半晌才道:「在人湖的途中,我倆聽人轟傳著五大門派與『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約鬥的消息,於是我倆疾馳往約鬥的地點,到達時,五大門派的高手,已有四十多人喪生在『玉面閻羅婆』的手下,那美少年乍見『玉面閻羅婆』之面,當場昏厥過去,老夫只好扶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他弄醒,他才說出『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正是他的妻子潘娟蟬。」
  楊志宗不由訝然道:「玉面閻羅婆年紀不大,何以稱之為婆?」
  「哪裡,這淫婦當時年紀已經快五十,因她駐顏有術,望上去仍如豆蔻芳華的女子,她在江湖中已攪亂了數十年,淫毒雙絕,不知多少少年男子死在她的『春風一度丸』之下,所以被稱為『玉面閻羅婆』!」
  楊志宗憶起自己也曾險些毀在「招魂蝶秦媚娘」的「春風一度丸」之下時,俊面之上飄過了一抹殺機,口中不自禁的輕哼了一聲,忖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只聽「飛雷手伍雍」又切齒道:「只因我那拜弟出道日淺,雖曾耳聞『玉面閻羅婆』之名,卻未因見過其人,所以才做下了這件終身憾事,於是,他叮吁老夫替他看顧幼兒,他要除去那淫婦,老夫相勸無效,只好分手!
  誰知當老夫尋到那寄養小孩的農家時,那農家已於數日之,前慘遭祝融之災,燒個精光,那小孩竟告下落不明!
  不久之後,江湖傳出那美少年與『玉面閻羅婆』交手的結果,美少年不敵受傷,此後雙雙失蹤江湖,到現在算來已是十七年了!」
  「飛雷手伍雍」一口氣說到這裡,歎息一聲道:「娃兒,那美少年的孩子如果在世的話,和你一般大,你的年紀不會超過十八吧!剛見面的時候,我真以為你可能就是那孩子哩!你長得和那十八年前的美少年,一模一樣啊!」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
  心中暗自忖道:「莫非我真的就是那美少年的兒子?但這根本是飄渺無據的事!」心念之中,忽地想起一事來,忙自胸前取出那塊龍訣,向「飛雷手伍雍」道:「前輩可識得此物?」
  「飛雷手」凝視了片刻之後,搖搖頭道:「不曾見過,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見對方既然不認識這唯一可以證明自己身世的東西,認定自己的推測無稽,根本不會與這故事有關,也不願多說,當下不經意的道:「這是晚輩自小佩掛之物,不知有何用途,所以隨便問一下!」
  一頓之後,又道:「那美少年敢莫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不錯!」
  「前輩何以斷定他必死於『玉面閻羅婆』之手?」
  「他們之間必須死一人,不然無法了結這段孽緣,而在他失蹤後的兩年,我就發現那淫毒婦人匿居在這筆管峰上,所以斷定他很可能已死去多年了!」
  楊志親不由默然!
  他在心裡想著:「徐姑姑也未免太過癡情了!為了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把青春虛度,真是太不值得,我既然答應為她辦這件事,當然應該弄個水落石出,好給她回話!」
  「前輩準備如何著手探查筆管峰的暗道?」
  「目前還無良策,這筆管峰,四周都是絕望環繞,飛鳥難渡,而且峰上的人,一年之中難得現蹤一兩次,這山嶺範圍又如此之大,要想跟蹤亦非易事!」
  楊志宗低頭想道:「在此株守,絕不是辦法,何況自己還有許多事待辦,『招魂蝶秦媚娘』既然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弟子,要探尋暗道,何不在她身上著手?」
  想罷之後,向「飛雷手伍雍」道:「晚輩愚見,即人江湖,從那淫婦的徒女『招魂蝶』身上著手,前輩不妨留此守探,雙管齊下,晚輩如有所獲,仍來此會唔前輩,如何?」
  「好,娃兒,一言為定,我在此守望,以一年為期,如果我明天就探出通道,也等你一年,好吧?」
  「好!晚輩就此告辭!」
  楊志宗出了古洞,沿山下馳,一路尋思道:「奇怪,武林一異如果說只有一個傳人的話,那他的傳人已失蹤了十數年,何以要柬邀武林雙奇由他的傳人代他復約呢?莫非他近年又新收了傳人不成?這事必須待自己赴西嶽赴約之後,才能知端倪!」
  轉眼之間,又馳越兩座峰頭!
  驀然——
  神目射處,忽見兩條白色纖細人影,在距自己不及五十丈之外,向山下瀉去,快逾閃電飆風,駭人已極。
  楊志宗心頭猛地一震,忖道,「妙啊!這兩條身影,不正是引自己上山的那兩條人影嗎?不知何以又離山外出,看來必有要事,這回可不能再放過你們了!」
  心念之中,驀集全身功勁,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疾迫而去,如一縷淡煙般飄逝,不帶半絲破空之聲。
  轉眼之間,已追了個首尾相銜!
  這下,他可看清楚了,赫然是兩個白衣女子,裝束與「招魂蝶」一模一樣,毫無疑問,這兩個女子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弟子,與「招魂蝶」是師姐妹的關係。
  楊志宗以傾古蓋今的身法,由右側繞了一個半弧,反而超到那兩個白衣女子的前頭,掉轉身形,往回射來!
  如此雙方成了迎面飛馳的態勢。
  楊志宗故意把身形向兩個白衣女子撞去,雙方都是以驚人的速度飛馳,快逾閃電,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個白衣女子雙雙往兩旁一閃,身形曼妙輕靈的劃了一個小小圓弧,頓然剎住,轉過身來。
  楊志宗也在這時止住身形轉身相對——
  「咦!」
  兩個白衣女子,同時發出一聲驚咦,可能她倆被楊志宗的絕世風姿和驚人身法鎮住了,呆呆地愣著出神。
  楊志宗心頭更是吃驚不小,這兩個身材窈窕的女人,竟然是兩個奇醜無比的少女,醜得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兩個醜女之中的一個冷峻的道:「閣下是存心找岔?」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笑道:「各走各的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謂找岔?」
  「看你的身手不弱,不至於連避開路都不能吧!」
  楊志宗存心要生事的,當下不屑的道:「就算存心找岔,你倆又將如何?」
  另一個醜女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狂徒!」
  「嘿嘿!憑你兩個還不配說教訓兩個字!」
  兩個醜女,各各怒哼了一聲,白影乍閃,各從極詭異的角度攻出一掌,凌厲詭辣,大異一般武林身手。
  楊志宗心頭一凜,施展「移形換影」身法,一晃而沒。
  兩個醜女做夢也估不到這俊美少年身法如此之奇,竟然如鬼魅般的一閃而逝,雙雙收勢停身,一看,對方卻悠閒的站在身旁一丈之外,不由芳心大驚。
  醜女之中的一個,聲音冰寒不亞於楊志宗,道:「閣下有本領的話,拿出本領來,仗著一點鬼身法。算哪一門子的英雄?」
  楊志宗不屑之色更厲,道:「難道這不算本領?」
  醜女為之語塞,半晌答不出話來!
  另一個醜女欺前三步,道:「閣下總有個名字的吧?」
  「當然,不過我不需要告訴你!」
  「哼!少狂!」
  狂字出口,嬌軀暴彈而起,玉掌連揚,一波波的勁氣,如巨瀑天降,凌空劈落,另一個醜女也欺身呼應攻出!
  楊志宗冷哂一聲,雙掌一分,兩股紅白相間的綿綿勁氣,應掌而出,分取二女!
  兩個五女見對方掌風有異,簡直前所未聞,不由芳心各自一凜,勁力又加了兩成,這一下可更糟了!
  楊志宗所發的「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遇柔則剛,但反震的潛勁卻與所受的勁氣適成正比,襲來的力道愈猛,反震之力也愈強,當然這兩個醜女哪會知道其中奧妙——
  「波!波!」勁氣激撞聲中,夾著兩聲悶哼!
  正面攻來的一人,被震得踉蹌倒退了十個大步,那凌空下擊的一個,直被震飛到兩丈之外,方才勢盡落地。
  也算這兩個醜女功力深厚,同時楊志宗僅發了六成力道,所以並未受傷,否則的活,不死也得噴血。
  兩個醜女定了定神之後,其中一個道:「我姐妹蒙閣下厚賜,決不敢忘,有種的留個名來,這筆帳以後再算,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廝纏!」
  「嘿嘿!在下倒是空閒得緊!」
  「你到底準備怎樣?」
  「在下生平不喜歡記帳,喜歡現錢交易!」
  兩醜女氣得嬌軀一陣亂顫,齊齊怒哼一聲,正待——
  楊志宗冷冷的喝道:「且慢,憑你兩個,不是我的對手,現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回答我一個問題,否則的話……」
  醜女之一厲聲截住楊志宗的話道:「否則怎樣?」
  「你們就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哼!大言不慚,你以為我們姐妹真的怕你了?」
  白影閃處,一左一右向楊志宗攻來!
  招式之奇詭厲辣,令人咋舌,此進被退,盡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部位出手,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真還有些應付不了,非得吃癟不可!
  但楊志宗何許人也,只見他身形捷如鬼魅,滑如游魚,在兩個五女奇絕的招式之下,穿梭遊走,二十招過去,連他的一隻衣袖也沾不上,氣得兩個醜女嬌哼不已,攻勢更形緊密狠辣,有如狂風疾雨。
  楊志宗表面雖是托大,但心裡卻驚怔不已,這兩個醜女的攻勢愈來愈凌厲,也愈來愈奇詭,這種身法在江湖中已可列人頂尖高手之林!
  因為這兩個女子奇醜無比,而且似乎眼神很正,毫無淫蕩之態,楊志宗在下意識中起了一絲好感,所以沒有立下殺手。
  轉眼又是三招過去——
  楊志宗朗叫一聲道:「現在我出手,你倆之中,有一人要躺下!」
  兩個醜女本來已經愈打愈是心寒,估不透這俊極也冷極的少年,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向自己找岔?
  聞言之下,芳心不由一震——
  隨著這一聲躺,只覺眼前一花,兩個醜女中的一個,已經半聲不吭的應聲而倒!
  另一個醜女不由心膽懼寒,當下不願再行出手,忙閃到倒地的同伴身側,一探,知是穴道被制,方才放下心來,但她無論用盡任何手法,卻解不開被制穴道,勞心又是一緊!
  「現在由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那五女直起身來,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道:「你問吧!」
  「你倆是否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女徒?」
  「不是!」
  「哼!你倆是否來自筆管峰?」
  那醜女驚詫的看了楊志宗一眼,道:「不錯!」
  「筆管峰上住的是否『玉面閻羅婆』?」
  「不是!」
  楊志宗雙目之中煞光頓熾,厲聲道:「你想死?」
  「哈哈!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不過本姑娘告訴你,你得說出你對我姐妹下手的原因,否則,做鬼也不饒你!」
  聲音中充滿悲憤怒毒,令人聽了心為之顫!
  楊志宗心中成見已深,仍然語冷如冰的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死定了,我要找到『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把她碎屍萬段,凡是她的門人弟子都在被殺之列,如何?你明白了吧!不會死不瞑目了吧?」
  醜女忽地暴發了一長串淒厲的慘笑,之後道:「這就是你要殺死我姐妹的理由?」
  「不錯,因為你倆是『玉面閻羅婆』的門下!」
  醜女咬牙切齒的厲吼道:「狂徒,告訴你我們不是!」
  「那你們是誰的門下?」
  醜女像是有難言之隱,半晌才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楊志宗俊面一寒,冰冷至極的道:「你既然一定要想死,我必成全你倆!」
  那醜女舉眼向天,喃喃祝禱道:「師父,為了遵守您的訓誡,我姐妹倆只好以身殉了!」
  聲音淒婉悲憤,使人聞之鼻酸。
  楊志宗也不禁為之動容。
  五女自語完畢,雙日突現怨毒至極的光芒,厲聲道:「想不到你空有一表人才,內心卻殘毒勝過豺狼,動手吧!姑娘若不幸不敵而死,當怪學藝不精,不過最後告訴你一句,我姐妹倆決不是『玉面閻羅婆』的門徒,筆管峰上住的也不是『玉面閻羅婆』,言盡於此,出手吧!」
  說著凝神蓄勢,意存一拼。
  楊志宗心頭疑雲大起,忖道:「看這兩個醜女舉止沉穩,眼神正而不邪,而且對師門訓誡死守不諭,實在不像是『玉面閻羅婆』那類女魔調教出來的弟子,而且自己也只是聽『飛雷手伍雍』片面之詞,看來,其中大有溪蹺!」
  楊志宗俊目又掃向醜女的面上,只覺對方眼中所表現的是一種恨,但卻大義凜然的光芒,意念也隨之動搖了!
  「動手呀!你還等什麼?」
  楊志宗意念這一轉變,靈智開朗,果然發覺其中疑點頗多,自己事先竟然計不及此,當下放緩了聲音道:「那請姑娘說出筆管峰的路徑,在下親見令師如何?」
  「這個也辦不到!」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為了不枉殺無辜,暫時放過你們,將來如果證明設詞欺騙,諒你倆也逃不了一死,反正自己要到『百靈會』向『天下第一丑』索仇,好歹總要在『招魂蝶』那賤人身上弄個水落石出!」
  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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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0-7-10 10:08:55 |只看該作者
  半聲不吭的虛空拂出一股勁氣,解了地上那五女的穴道,然後面對身前醜女,疾言厲聲的道:「好,我暫時相信你的話,待我查明事實真相之後,如果發現你今日所言不實的話,諒你也難逃公道!」
  說完,身形一展,疾馳離去!
  楊志宗心中又多了一個不解之謎,如果說筆管峰上住的當真不是「玉面閻羅婆」,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飛雷手伍雍」也是當年武林中成名的人物,當然不會無中生有,亂說一通,而且彼此索未謀面,僅是初見,他也沒有騙自己的必要呀?
  他愈想愈覺不解,心中像是壓了一塊鉛般沉重。
  他似乎直覺的感到這「玉面閻羅婆」和「玉面劍客范天華」,與自己的身世有關,這一個思想,像精靈似的不斷在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雖然自己的理智否定了這荒唐的想法,但又似乎不能不想,這使他更加困惑不已。
  如果萬一「玉面閻羅婆」真是自己的母親,那他將何以在江湖中做人,他竟有這樣一個淫毒雙絕被人唾棄的母親。
  不,決不是,「玉面閻羅婆」是師門血海伙人之一,她注定要死在「殘肢令」下,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這一天,正午時分,楊志宗已趕到距「百靈會」總舵不及五十里的太平鎮。
  他在心裡盤算著先進鎮打尖,飽餐一頓之後,再動身前往「百靈會」總舵,反正五十里路程,在他來說只須個把時辰的工夫而已。
  心念之中,放緩了身形,徐徐向太平鎮趨去。
  驀在此刻——
  數騎怒馬,從鎮中沒風也似的馳出,攪起蔽天沙塵。
  楊志宗不由一皺眉,疾往路側閃避,怒目向這數騎橫了一眼,豈知不看猶可,這一看幾乎驚得直跳起來。
  這數騎人馬赫然是三男一女,那三個男子之中,有一個身著灰色儒衫,頭戴文生巾,左袖虛飄,正是被自己在七里坪廢去左臂的「陰魔教」刑司殿主「血魂劍鄺宇」。
  而那女的一身黑衣,竟然是「黑鳳凰」趙姑娘。
  「黑鳳凰」是紅巾蒙面人的門下,竟然會和「陰魔教」的人混在一起,這不但令他奇,而且簡直令他怪了!
  當下心頭電轉道:「紅巾蒙面人待自己親如父子,這件事我豈能不管,最低限度,我得明白事實真相,同時『陰魔教』追截『殘肢令』這檔子事,也得弄個明白!」
  楊志宗身形一展,疾逾電射,眨眼工夫,已告遍及,真氣一提,有如流星,弧形一劃越過四騎人馬,像一片枝葉似的飄落道中,點塵不驚。
  四騎人馬,奔行正疾,被這突然發生的事,驚得一愕,齊齊勒馬停住,那馬唏聿聿一陣長嘶,人立而起,還前衝了六七步,才告剎住衝勢。
  這突然現身攔道的,竟然是一個俊美絕倫的少年,四人同時脫口驚「咦」了一聲,一時之間倒怔住了。
  「黑鳳凰」看清這攔道的正是她苦追不遂的楊志宗時,芳心不由巨震,剎那之間,心裡如撞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眼中射出兩縷既恨又幽怨的光芒。
  楊志宗這才看清,這四人除了「血魂劍鄺宇」和」黑鳳凰」之外,一個是五十上下的虯髯老者,另一個卻是二十上下的美少年,緊傍在「黑鳳凰」身側,這少年美則美矣,只是目光流轉不走,眉宇之間含有一股邪惡之氣,使人看了覺得怪不舒服的。
  「血魂劍鄺宇」可不認得殘他左臂的「殘肢令主」,就是楊志宗的化身,所以也未曾發作出來。
  楊志宗只顧呆呆地注視著「黑鳳凰」,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黑鳳凰」身側的那美少年突然厲聲喝道:「喂!不長眼的小子,你這是幹什麼?」
  楊志宗不屑地向他瞟了一眼,轉向「黑鳳凰」道:「趙姑娘,你……」
  「黑鳳凰」想起求愛被拒的往事,一股恨火,候上心頭,柳眉一豎,粉面帶煞,玉牙咬緊的嬌叱道:「楊志宗,咱們這一筆帳,今天正好清結一下!」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頭一震,脫口道:「趙姑娘,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之間有什麼帳要算?」
  「黑鳳凰」半晌答不上話來!
  一旁的美少年看了這一對尷尬的人兒一眼,心中已明白了幾分,一股妒火高燒而起,轉頭向「黑鳳凰」道:「珍妹,你認識這小子?」
  「黑鳳凰」露齒一笑道:「談不上認識,他是我師父心愛的人!」
  楊志宗見他倆親密之狀,已瞧出了幾分門道。
  那少年臉上頓時掛起一縷陰森的笑意,沉聲向楊志宗道:「小子,你攔路的目的何在?你想找死?」
  楊志親不由怒火陡熾,斜陰一眼道:「你算是什麼東西?」
  「哈哈,小子,罵得好,當我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時,你就算在閻王殿前掛了號,死定了!」
  說完又是一陣陰笑。
  楊志家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哼!大言不慚,你狗叫些什麼,給我閉上你的嘴!」
  那少年臉上頓現殺機,氣得簌簌而抖,咬牙道:「小子,聽著,『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就是我!」
  楊志宗一聽這美麗帶邪氣的少年,竟然是「陰魔教」的少教主,不由吃了一驚,疾轉頭向「黑鳳凰」道:「趙姑娘,你已加入了『陰魔教』?」
  「黑鳳凰」粉面微變之後,道:「是又怎樣?」
  「這件事令師知道嗎?」
  「哈哈,楊志宗,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姑娘做事最好能三思而行,叛門背師的後果……」
  「黑鳳凰」芳心為之一震,這叛門背師四個字,有如四柄利劍,戳向自己的心坎,粉面頓現慘白之色。
  原來「黑鳳凰」自那次被「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搶去懷中異寶,並被擊成重傷,楊志宗適逢其會,那時楊志宗內功不深,僅以推穴過宮手法,予以暫時治療,黑鳳凰以自己女兒之身既被對方撫摸過,而且也迷於楊志宗絕世風標,所以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
  但楊志宗得知她是師門仇人「雲龍三現趙亦秋」的女兒之後,不敢接受她的愛,「黑鳳凰」曾得乃師紅巾蒙面人答應為她做主,但紅巾蒙面人知道楊志宗的身份之後,當然不敢促成她們的好事,告訴她凡事隨緣,不可任性,「黑鳳凰」人本心高氣做,因愛成恨。
  及後,在七里坪中「殘肢令主」(即楊志宗的化身)被「烈陽老怪」擊斃,「黑鳳凰」為了要報父仇,當場撥劍破屍,又為紅巾蒙面人所阻止,因此她也恨上了她的師父。
  不久之後,她碰上了「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見對方一表非凡,而且言甜語蜜,她又正值失戀,內心空虛之際,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她自己也甘冒叛門背師的大不題,加入了「陰魔教」,但她內心卻時時處在惶恐之中,她深深的知道她師父紅巾蒙面人的武功。
  現在楊志宗一語道破,觸正了痛處,她焉能不惶恐失色?
  「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陰側測的接口道:「小子,別廢話了,既然碰上了本使者,算是你命中注定該死,你就認命了吧!你是自了還是要本使者成全?」
  楊志宗怒極反笑道:「魔崽子,別做你的清秋大夢,本少爺成全你是真的!」
  一直在側冷眼旁觀的那個虯髯老者,忽地吐聲道:「少教主,是否由本香主代勞收拾這小狗?」
  這一聲小狗,使得楊志宗殺機頓熾!
  「閻王使者」大刺刺的點了點頭,道:「好的,劉香主,下手不必留情,照本少主平日慣例,開膛破腹,死不留屍!」
  說完又是一陣陰測側的笑。
  「遵命!」
  那黑髯老者遵著話聲,飄落馬背,獰笑一聲,欺身上步,舉掌便向楊志宗劈去,疾幼猛辣,力道重如山嶽,激起週遭氣流成渦。
  黑髯老者滿心以為對方在這一掌之下,不死也得重傷。
  楊志親本已很滿胸頭,殺機罩臉,再加上「閻王使者」那幾句開膛破腹,死不留屍的話,更是火上加火。
  單掌一揚,「乾元真罡」應掌而發。
  這一掌,運足了八成功勁,勢如駭電驚雷。
  黑髯老者做夢也估不到對方小小年紀,有這樣深不可測的功力,待發覺對方掌風有異時,收勢閃身均已不及。
  「砰!」的一聲巨響過處——
  黑髯老者悶哼一聲,蹬!蹬!蹬!連退三步,「哇!」的噴出一股血箭,身軀晃了兩晃,倒地氣絕。
  「閻王使者」和「血魂劍鄺宇」等人同時驚呼出聲。
  楊志宗舉手之間,擊斃了「陰魔教」一個香主,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而且也大大出乎三人意料之外。
  尤其是「黑鳳凰」,在她的印象中,楊志宗並沒有這高的功力,數月不見,對方恍若換了一個人,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楊志宗就是他們奉命嚴防的「殘肢令主」時,就不會咄咄稱怪了!
  「黑鳳凰」當先躍下馬背,其餘兩人也跟著飄身離鞍,一字式排在楊志宗身前兩丈之處。
  「閻王使者」陰冷的面上,透著濃厚的殺機,嘿嘿一笑道:「小子,好俊的功力,難怪這樣目中無人!」
  楊志宗報之以幾聲冷哼!
  「黑鳳凰」這時心裡的難過,誠非筆墨所能形容,她曾經屬意過的人,變成了生死對頭的人,而且楊志宗的人才武功,似乎比這「陰魔教」的少教主「閻王使者」更勝一籌,同時楊志宗本身所特有的一種氣質,也就是最能使女人傾心的一種氣質,在別人身上無法找到!
  但她現在已非女兒之身,即使楊志宗回心轉意愛上自己,自己也無法再接受他的愛了,她的貞操已奉獻給了「閻王使者」,在無數個的思潮中,恨的意念,逐漸升起,淹沒了一切。
  得不到就把他毀去!
  這是「黑鳳凰」最終的決定,於是粉面倏起殺機——
  「嗆嘟」一聲,寒芒閃處,長劍已掣在手中。
  「楊志宗,不識抬舉的東西,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趙姑娘,看在令師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你還是退開一旁的好,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拳腳無眼!」
  「呸!好狂妄的口氣,就憑你……」
  「閻王使者」陰聲道:「珍妹,你退下,我來收拾他!」
  「不!你站開些!」
  「閻王使者」只好默不做聲,但雙眼卻不曾從楊志宗的身上移開,他看出這少年是他首次遭遇到的強敵,「黑鳳凰」決不是他的敵手,必要時,他將……
  「血魂劍鄺宇」似在沉思一件事,楊志親方才舉手擊斃黑髯老者劉香玉的奇異功力,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黑鳳凰」手中劍一抖,顫起千朵劍花,嬌叱道:「姓楊的,你竟敢擊斃本教香主,咱們新舊帳一起算!」
  楊志宗身感為難,紅巾蒙面人待他如子,「黑鳳凰」投入「陰魔教」的事,不知他可曾知道?這種叛師反門的事情,應該由他自己來處理,自己萬一失手殺了「黑鳳凰」,這就很難解說了,但對方氣勢洶洶,看來是不見真章不休。
  「姓楊的,姑娘要出手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志宗強忍住滿腔怒氣道:「趙姑娘,一定要逼在下出手?」
  「哈哈!逼你?姓楊的,告訴你,你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楊志宗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冷冷道:「好!如此作怪在下絕情!」
  「黑鳳凰」冷哼一聲,劍挾絲絲勁氣,快愈閃電的斜斜劈出,劍至中途,連變五式,凌狠詭辣,兼而有之。
  楊志宗捷逾鬼魅的一閃進過,反揮一掌,劈向劍身。
  「波!」的一聲,「黑鳳凰」手掌發麻,一柄劍幾乎把持不住,嬌喝一聲,劍勢一變,毫無間繼的一連刺出二十八劍,上下左右封閉得點水不透,對方除了後退,別無他途!
  楊志宗果然被逼得向後倒縱!
  「黑鳳凰」似早已料到這著,如影附形般疾刺而進!
  楊志宗雙目一紅,驀施「移形換影」身法,身形猶如鬼魅般一閃,反欺到了「黑鳳凰」的身後。
  「黑鳳凰」見對方竟然施出自己師門絕學「移形換影」身法,避自己的連環二十八式,氣得暗哼一聲,就衝刺的原勢,閃電飄出一丈開外,扭轉嬌軀
  但,遲了,楊志宗重逾山嶽的掌風,已告劈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血魂劍鄺宇」和「閻王使者」各各閃電般出手劈出一掌。
  「血魂劍鄺宇」的一掌,是劈向楊志宗後心!
  「閻王使者」的一掌,卻斜裡揮向楊志宗的掌風。
  說也奇怪,楊志宗的掌風被「閻王使者」從斜裡揮出的陰柔掌風一觸,竟然無聲無息的消失有若泥牛入海,心中不由一怔,就在這一怔之間,「血魂劍鄺宇」由後劈來的掌風,已告臨體,閃避封擋嫌遲了一步!
  楊志宗意動功生,「兩極真元」應念而發!
  「砰!」的一聲巨響——
  楊志宗身形晃了一晃,硬承受了「血魂劍鄺宇」的一掌。
  而「血魂劍鄺宇」卻被對方身上所發的潛勁,反震得退了三個大步,不由寒氣頓冒,這種功力,簡直匪夷所思。
  「黑鳳凰」已在這眨眼之間,緩過了勢,秀眉一豎,又是一聲嬌喝,長劍發出撕風銳嘯,又告快逾電掣的攻上。
  楊志宗殺機已起,右掌風圈一揮,「乾元真罡」以十成功勁朝「黑鳳凰」迎面捲去,勁面約有一文。
  「黑鳳凰」頓感一片強猛無儔的罡幕,覆天壓地而來,掌中劍觸及那片無形罡幕,劍禱的罡幕,覆天壓地而來,掌中劍觸及那片無形罡幕,劍氣全消,招式竟然施展不開。
  不由駭得亡魂皆冒,連念頭都來不及轉,罡幕已經臨身。
  虎口一陣劇痛,長劍首先脫手飛去,眼看「黑鳳凰」就要傷在這曠世奇功之下。
  「小子休得傷人!」
  同一時間,一股陰風,疾飄向那片罡幕——
  「波!波!波!」一連串的暴響過處,楊志宗所發十成功勁的一掌,竟被卸去了大半,但餘勢猶勁。
  「黑鳳凰」因長劍脫手,駭極而鬆了勁,被這殘餘的罡風。捲得向後直退,十步之後,方才立穩身形。
  但已經是花容失色,嬌喘不已了!
  「閻王使者」驟發一掌,總算挽回了「黑鳳凰」一條命,當下欺前一步,陰冷的向楊志宗一笑之後,道:「閣下功力不見,還堪與本少教主一搏!」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答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這句狂話,使「閻王使者」臉色為之一變,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當面對他說這樣的話。
  「閣下狂得可以!」
  「嗯!」
  「閻王使者」原先稱楊志宗為小子,現在改口稱為閣下,想是他也深深的被對方深不可測的功力所折服。
  他心念一轉,突然笑著向楊志宗道:「咱們可否來個賭約?」
  「怎樣賭法?」
  「如果閣下勝了,咱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
  楊志宗在心裡暗道:「勾銷?可沒這麼簡單,陰魔教選派高手追蹤殘肢令主,並且還揚言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主本人,這其中大有文章,真相未明之前,我與你陰魔教無了無休!」
  心裡雖如此想,但口裡卻道:「如果你勝了呢?」
  「嘿嘿!本教正在用人之際,求賢若渴,武林盟主,非本教莫屬,如在下僥勝,就請閣下加盟本教!」
  楊志宗狂傲至極的仰天一陣哈哈狂笑道:「你這話等於白說!」
  「閻王使者」臉色微變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不屑的道:「你勝不了我!」
  「閻王使者」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除了殘狠惡毒之外,也是狂傲至極的人,想不到今天會碰上比自己更狂傲到不知多少倍的人,當下怒沖沖的道:「閣下以為自己必勝?」
  「當然!」
  「血魂劍鄺字」在一旁早已不耐,大聲道:「少教主,讓本殿主領教這小子幾招!」
  說著,嗆的掣出「血魂神劍」,運足內力一抖,劍身立呈血紅之色,劍尖血芒暴漲,足有五尺之多。
  「閻王使者」最工心計,當下陰笑著退開一旁,「血魂神劍」柄上所鑲的那粒「血魂珠」,除了能使劍身佈滿血芒,傷人於無形之外,還能散發一種迷人異香,任你功力多高,決難倖免,他有心要藉這一手制服楊志宗,然後生殺予奪,豈不全操在己。
  「血魂劍鄺宇」在七里坪第二次與「殘肢令主」碰面時,血魂迷香,竟然迷不倒對方,反而被殘去一條手臂,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手,但他心目中的「殘肢令主」已死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
  他當然做夢也不會想到眼前的楊志宗,就是七里坪殘自己左臂的「殘肢令主」,他不錯是死了,但因得「牛龍蛟內丹」之助,他又復活了,而且以五少年的面目出現江湖,自稱第二代的「殘肢令主」。
  他們也是「陰魔教」派出來查緝第二代「殘肢令主」的數批高手之中的一批。
  楊志親冷眼看著「血魂劍鄺宇」,面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血魂劍鄺宇」嘿嘿一笑,手中劍一提,顫成一片耀眼血芒,夾著一縷觸鼻異香,電閃向楊志宗罩去。
  楊志宗成竹在胸,陡運「兩極真元」護住全身,單掌以十二成功勁,猛力拍出,勁勢之強,驚世駭俗。
  「血魂劍鄺宇」見劍身血芒不能近對方之身,血魂迷香也迷不倒對方,心中已感不妙,一怔神之間,萬鈞勁道,已告壓體而來,急切裡向側閃避,但楊志宗存心要毀他,豈容他閃躲,另一掌又告電閃拍出。
  慘嗥聲中,「血魂劍鄺字」身軀猛地一震,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閻王使者」怒哼一聲,欺身上步,正待——
  驀在此刻——
  一道雪亮的精芒,閃電般射向楊志宗!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一側,出手如電,向那疾射而來的銀亮之物抓去,竟然被他抓個正著,人手即知是一柄長劍。
  原來「黑鳳凰趙麗珍」被楊志宗震飛長劍,自己也險些傷在對方的奇功之下,心中雖是駭極,但芳心之中的恨意也更熾,她趁楊志宗震傷「血魂劍鄺宇」的瞬息之間,拾回長劍,一咬牙,悄沒聲的脫手疾擲楊志宗。
  想不到又告落空,長劍竟被對方接去,登時花容失色,勞心遽跳。
  楊志宗把那柄劍在手中掂了一掂,本待要把它毀去,但心裡又轉念道:「對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目前真相未明,如果毀去這柄劍,對於關愛自己甚深的紅巾蒙面人,恐不好交代!」
  心念轉處,神目如電炬,掃了怔立無語的「黑鳳凰」一眼,道:「拿去!」
  一抖手,把劍擲了出去!
  「黑鳳凰趙麗珍」伸手接住,心裡可比死還要難過,一向自負任性的她,焉能受得了這種侮辱,但技不如人,空自杏目噴火,奈何不了對方。
  「閻王使者」憐惜的看了「黑鳳凰」一眼,轉向楊志宗道:「閣下身手果然不凡,本少教主重申前言,我們還是做三招之搏,你勝了,一切拉平,各走各路,我勝了的話,就請閣下加盟本教,如何?」
  楊忘宗暗自好笑.不屑已極的道:「我也重申前言,你勝不了我!」
  「閻王使者」面色一變,沉聲道:「閣下狂傲得世間少有!」
  「豈敢!」
  「閣下不要考慮本少教主的提議?」
  「值不得考慮!」
  「閣下可不要後悔?」
  「笑話,在下生平還不曾有過後悔的事!」
  「好極!本少教主今天……」
  驀然——
  一絲颯風聲過處,眾人眼一花,地下出現了一支三角小旗。
  這突來之變,使「閻王使者」的半句沒有說完的話,嚥了回去。
  接著——
  數條人影,電般瀉落。
  「黑鳳凰」尖叫一聲,粉面頓呈死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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