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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紅粉之劫
只見門楣之上,一個貼印,入木三分,中央四個凸出的篆字“死亡敕令”。
死神光顧這巨宅,是否為了少林掌門替身人頭被竊的事?
如果“魔母”母子悉遭“死神”毒手,自己的血仇豈非落了空?
這變故的确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心念之中,舉步跨入庄門,門里,五具庄丁模樣的尸体,業已僵直,周身不見傷痕,宛如熟睡般的,一點不錯,這正是死神殺人的神密手法。
甘棠一顆心几乎跳出口腔。
再往里行,內院階沿下,又是兩女一男,三具尸体。
死神既已下了手,看來魔母等已無悻理,血海深仇恐怕要落空了。
穿過回欄,到了后院,地上赫然橫陳著三庄主的尸体,側面是兩名青衣小婢,廊柱邊又是一個半老婦人尸体,似是仆婦之流。
前后,已發現了十二具死尸。
偌大一個豪華宅院,無聲無息,加上死尸,頓顯鬼气森森,進入偏院,是他昨天坐過的花軒,廊沿上有一灘業已凝固變紫的血漬,卻不見再有死尸,巡行一周,仍無所見,看來被害的僅限于那十二人。
甘棠喘了一口大气,魔母和大二兩庄主既不在被害之列,報仇仍然有望,不過經此一劫,要再找到仇家,可就相當困難了。
魔母和兩子真的能逃脫死神之手嗎?
少林十長老功力并非泛泛,連死神的形象都不曾看清,便已遭毒手,若非南宮長老事先的巧妙安排,連掌門方丈在內,誰也逃不了一死,如果魔母真能從死神手下逃生,那她的功力可說相當的惊人了。
這些,只是臆測,事實真相如何,還是一個謎。
他不自禁地想到了恩重如山的林云,他已离開了嗎?抑是……
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雖屬肇因于他受人之托而有求于自己,但那份知遇之情,不惜舍命相救之義,是值得永銘肺腑的。
他暗暗祝禱,唯愿那義重如山的義友無恙。
痴立多時,覺得已沒有耽下去的必要,如果魔母与二子不喪命死神之手,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們。
心念之中,忽听一個冷森森的聲音道:“閣下慢走!”
甘棠大吃一惊,目光轉處,全身一陣悚栗。
花軒階沿之上,一個面蒙黑紗的婦人,幽靈似的站在那。
這婦人何時來臨,他竟然全無所覺。
她是誰。
從外型看,她決非魔母。
難道她是整座中原武林為之顫栗的“死神”?
想到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蒙面婦人再度開口,聲音冷酷得刺耳栗心:“想不到閣下仍在世間,哈哈哈哈……”
笑聲,含蘊了無窮的殺机。
甘棠為之一窒,冷冷地道:“死?嘿嘿!本人豈會輕易地离開世間。”
“這是天假其便!”
“天假其便,什么意思?”
“閣下該死在本座手里!”
“本座?尊駕是誰?”
“當你授首之時,自然會告訴你!”
甘棠頓時怒火上沖,大聲道:“尊駕到底是誰?”
“到時候便告訴你!”
“尊駕知道在下是誰?”
蒙面婦人發出一串凄厲的笑聲道:“丑面人魔,你化成灰本座也認得你!”
甘棠駭然退了一大步,“丑面人魔”四個字使他吃惊不小,至此他才意識到問題發生在他所戴的人皮面具上,原來這面具是“丑面人魔”的面皮所制,“丑面人魔”這四個字曾听人說過,是二十年前的第一號恐怖人物,功高難測,殺人無數,据傳言,手下從未放過活口,想不到自己當了他的替身。
這面具是“玉碟堡”屬下刑堂堂主自稱“半面人”的丑女人所贈,“半面人”何來這面皮呢?想來“丑面人魔”必是死于那“半面人”之手,如此說來,“半面人”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了。
“半面人”為什么要救自己,贈送五副面具,這仍是橫亙心中的一個謎。
看來這蒙面婦人与“丑面人魔”有仇,她自稱本座,是何許人物呢?
她何以不期而至呢?
是了,青龍堡宋二郎与太极掌門李無气等人,見自己時,聞風而逃,原來都把自己當成了惡魔“丑面人魔”了。
目前,自己是否該顯露本來面目呢?
“半面人”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當自已被淫婦陸秀貞劈死“玉碟堡”刑台,被“半面人”相救,造假冢以瞞堡中人眼目,一再說“甘棠從此已不在人世”,如果自己擅露面目,首先對“半面人”就有嚴重的后果,同時對訪仇緝凶,也將增加困難,但如不揭開面具,眼前就無法善了……
心念未已,蒙面婦人又道:“想不到‘丑面人魔’重現江湖,竟然冒充‘死神’濫殺無辜,今天宅中的十二條人命,并在一起算。”
甘棠又是一震,這誤會更大了,竟被對方誤為冒充“死神”。
看樣子,對方是剛來不久。
并在一起算,從這句話看來,她与“魔母”必有淵源。
這一來,他打消了揭露真面目的心愿,准備從對方身上追出“魔母”下落。他只說十二條人命,當然意味著“魔母”及二子与其余的下人已逃出“死神”魔掌。
追出“魔母”就可連帶追出元凶“魔王之王”的下落。
不過,被誤認為“死神”這一點是很可怕的,必須加以澄清,否則立即就將成為武林公敵,當下冷冷地道:“誰冒充死神?”
“難道不是?”
“本人鄭重否認!”
“這十二條人命如何解釋?”
“難道尊駕看見是本人下的手?”
“你……真的不是?”
“如果是,尊駕難逃一死!君子不掠人之美……”
“哼!你是君子?”
“是与不是,毋庸爭論。”
蒙面婦人怔了片刻,道:“本座相信你不是,現在來結結舊債!”
“舊債,什么舊債?”
“丑面人魔,坦白地講,今天如能殺了你便告訴你真相,否則為了以后的机會,暫時保留。”
“如果你死在本人之手呢?”
“不會有這种事發生!”
話聲中,人已一晃到了院中,身法之輕靈的确像影子閃晃,絕無半點聲息,這一手,較之天絕門的追風化影,有過之而無不及,窺一斑而知全豹,甘棠心中不由微感忐忑。
若非為了追查魔母下落,他可以一走了之,犯不著來頂這黑鍋,
他也可以在离此之后,改換面具,什么問題也沒有,但這婦人与魔母有關聯,而魔母是早已知的仇人之一,自己不變面具,以后定可引出仇家。
心念之中,沉聲道:“這里主人与尊駕有何淵源?”
“這你何必知道?”
“本人為這里主人母子而來!”
“那好极了,你越發該死了!”
話中之意,不言可喻,這婦人与魔母之間大有淵源。
“納命來!”
喝聲中,蒙面婦人已出了手,招式之玄奧狠辣,為他出道以來所僅見。
心頭微震之下,也攻出一招。
天絕武學有攻無守,他除了閃讓便是攻擊。
“砰!砰!”
人影一合而分,雙方俱是奇詭無倫的手法,竟然彼此各擊中了對方一掌。
甘棠真的駭然了,自己才完成第八段武功,功力比以前已高了一層,自己因本門迥异正軌的武學,中掌不受傷是意料中事,但對方中了自己八成功力的一掌而夷然無損,就有些不可思議。
蒙面婦人似以能与對方硬拼一指而無損,信心大增,冷哼聲中,再度出手。
一場惊心動魄,武林罕見的拼搏展了開來。
轉眼便是十個照面。
甘棠心中的駭意莫可言宣,他想不到對方的武功也是走的詭异路子,竟然能与“天絕武學”分庭抗禮。
放眼武林,能接下這蒙面婦人一擊,恐怕少之又少。
具備這高的身手,當非等閒人物,她是誰呢?与“魔母”是一丘之貉?
蒙面婦人招招俱是致命殺著,那股怨毒之气,象征著她与“丑面人魔”仇恨之深。
又是五個照面。
甘棠自忖,若非就近完成了八段武功,根本不是對方的敵手,武林人外有人,武學一道無人敢稱第一,即使窮畢生之力,再加上奇緣,所學仍然有限。
驀地——
四個錦袍老者,悄沒聲地從四面掩上,各占了一個方位。
甘棠偷眼瞥見之下,心念疾轉,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如不立施殺手,今天恐怕難以如愿。
心念動處,驀聚全部真力,大喝聲中,“天絕武功篇”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殺手,“天翻地覆”攻了出去。
悶哼聲起,蒙面婦人登登登連退了七八步,嬌軀連搖不止。
甘棠身形也晃了兩晃,胸部一陣起伏。
這一招“天翻地覆”僅只是把對方擊退,依然傷不了對方,不由心頭泛寒,如果四個錦袍老者加入戰圈,情況就未可樂觀了。
蒙面婦人惡狠狠地道:“丑面人魔,今天如讓你逃出手去,本座立即自刎!”
她有什么把握而作此語?
話聲中,緩緩舉步前欺。
甘棠迅速地照口訣默運神功,內元在眨眼間恢复如初。
四個錦袍老者,如四尊石像,不言不動,但從眼神中可看出是在全力戒備。
場面在死寂中透著無比的殺机。
甘棠心念電似一轉,如果施展与敵人皆亡的絕著“逆珠碎玉”自己受傷難免,但憑本門“生机不滅”的根基,加上“功力再生”的至上修持,決不會發生嚴重后果,而對方縱使不死也非重傷不可,只要制止這蒙面婦人,便可追索仇家下落。
但事實是否一如自己推測,必須預先證實自己并非真正的“丑面人魔”,決不可殺害無辜。
蒙面婦人業已欺身到身前八尺之間。
甘棠冷喝一聲道:“站住!”
蒙面婦人寒聲道:“你有什么遺言?”
“听口气你准能傷得了本人?”
“不信你可試試看。”
“報出你的身份?”
“本座說過當你咽气時會告訴你,決不讓你作冤鬼!”
“如不說出身份,你會后悔無及!”
“魔鬼,不可能了,這种事情不會發生。”
“最后一句話,你与此間母子什么關系?”
“告訴你無妨,手足之親!”
甘棠登時殺机狂熾,栗聲道:“如此殺你不為過了!”
蒙面婦人陰冷地道:“遲了!”
就在此際,甘棠鼻中嗅到一种如蘭似麝的异香,腦中立生暈眩之感,不由肝膽皆炸,暴喝道:“你用毒?”
蒙面婦人電閃般飄退丈外,口里道:“不錯,對付你這等人物,用毒有何不當。”
栗喝聲中,甘棠身形電彈而起,一招“迸珠碎玉”挾以畢生修為發出。
蒙面婦人早以料到在毒性沒有制住對方之前,必有這駭人的扑擊,几乎与甘棠發動攻擊的同時,嬌軀向橫方向閃去。
對方動手快逾電光石火。
“天絕武學”豈是等閒,蒙面婦人反應不為不快,但仍被威力半徑所波及,悶哼聲中,跌跌撞撞地沖出八尺,胸前一片殷紅的血漬。
甘棠但覺天旋地轉,身形搖搖欲倒,急探手入怀,取那“辟毒丹”……
一道排山狂勁,罩身卷到。
甘棠避無可避,“砰”然一聲,栽了下去,但仍不忘神“辟毒丹”,再度探手入怀……
“轟!”
又是一道狂飆匝地卷到,慘哼聲中,被震得騰起丈來高又跌回地面,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神志复蘇之時,但覺全身脫力,毫無勁道,仍有混混噩噩之感。
他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暗忖,我難道還沒有死,要想伸展一下肢体,卻是分毫不能移動,尤其一顆腦袋,重若千鈞。
撐開沉重的眼帘,眼前金光亂進,雜亂無章的彩色光暈,重疊迷幻,分不出是何形体。
眼前是一座大廳,木偶般排列了數十人影,迎面一座香案,燭光搖曳,香煙絛繞,案上高供著一塊神主牌。
自己,被反縛在一張檀木大椅上,面對神主。
活祭,這是活祭的場面。
他的心神整個恢复了。
身旁,站著一個風韻依稀的中年婦女,從身材上看,正是那蒙面婦人。
只見她滿面凄厲,手中托著一柄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不言可喻,對方把自己當作“丑面人魔”活祭報仇。
一個錦袍老者,站在案側,口中高唱一聲道:“上香!”
中年婦女把牛耳尖刀放置案上,然后上了三炷香。
“祝告!”
中年婦人跪了下去。
接著是一陣悉索之聲,廳內所有的人,全跪了下去。
中年婦女口中喃喃有聲。
甘棠半個字也听不進去,全身汗出如洗,這樣的死,豈能瞑目,說了真相?但對方是“魔母”的手足之親,依然活不了,反之將給“天絕門”帶來更嚴重的后果,任由對方宰割?又實在不甘心。
他鼻中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想象著,鋒利的刀尖,刺進胸膛,然后……
“獻祭!”
那悠長的唱禮聲,像是死神的召喚,使人毛骨悚然。
難道我甘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當了犧牲?
他想提聚功力,然而一點作用也沒有。
“天絕武功”并非一般點穴戳脈之法可制,那該是毒的作用了。
中年婦人站起身來,手執牛耳尖刀,回身面向甘棠,面罩恐怖殺机。
甘棠五內如焚,世界上沒有比這种遭遇更殘酷的事了。
死吧,被仇人剖腹挖心。
“武圣”之后,“天絕門”少主,無論那一重身份,結果仍然是死。
他做夢也估不到有這般結局。
一個黑衣漢子,手捧一個紅木托盤,來到香案前,單膝下跪,托盤高舉過頭。
場面冷酷而肅殺。
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對方是什么身份,所報何仇?
大丈夫生為何歡死何懼!死,對一個刀頭舔血的武林人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如此死法,如此死所,是無法瞑目的。
一切放不下的恩怨情仇,也將從此次飛煙滅。
中年婦女帶煞的目光直照在甘棠面上,恨恨地道:“‘丑面人魔’你不愧是個人物,竟然臨死面不改色。”
甘棠能說什么呢?只用一雙恨毒交集的目光,回敬對方。
中年婦人接著又道:“你現在知道本座是誰了吧?”
天曉得,他根本茫然無知。
中年婦人咬了咬牙,厲聲道:“現在本座要与本門遭害者報仇,把你剖腹挖心……”
話聲中,緩緩揚起手中牛耳尖刀。
甘棠目眥盡裂,眼角血水橫流,內心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覺,他仍不吭聲,是的,如果揭露身份,徒使仇者稱快,万一對方以自己為人質,要挾本門,其后果更不堪想象。
他不相信命運,然而此時,面臨死亡的那一剎那,他對命運低頭。
他數歷死劫,卻坦然無懼,現在他顫栗了,不是怕死,而是死得不得其所。
閃亮的刀尖,寒森森地接近胸膛……
驀在此刻——
一個极其耳熟的聲音道:“媽,慢著!”
中年婦人惊异地一縮手。
甘棠不期地扭頭一看,呀!發話的赫然是結識不久的林云,林云跪在行列最前面的居中,他一直沒有發現他。
這是漆黑的夜幕中閃現的燈火。
他不怕死,然而當有一絲活的希望時,求生的本能自然地抬頭,因為他不能死,他還有許多心愿未了。
但這意念,隨著另一個意念破滅。
看情形,林云是這中年婦人的儿子,而中年婦人自稱是“魔母”的手足之親,林云在巨宅中稱“魔母”為姨媽,稱“邪子”為表兄,他所謂至友尊親,從友而稱呼等,卻是假話,他,也許就是那留牡丹花柬的人,也許留牡丹花柬的是“魔母”的女儿?
向仇人乞命?
再一次接受仇人的恩惠?
不!決不!
他垂下了頭,讓絕望与痛苦,啃嚙自己的心。
中年婦女惑然道:“云儿,什么事?”
林云期期地道:“媽,事情似乎不妥!”
“什么不妥?”
“他不是‘丑面人魔’本人!”
此語一出,滿堂皆惊,甘棠不自禁地又抬起了頭。
中年婦女駭然道:“你說什么?”
“他可能不是老魔本人!”
“你根据什么這樣說?”
“孩儿看他是帶了面具!”
“面具?天下有這般精巧的面具能瞞過為娘的眼目?”
“看他手腳勁項的膚色与臉孔截然兩樣而且……”
“而且什么?”
“這雙眼睛孩儿似乎在何處見過。”
甘棠全身一震,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想不到林云的目光如此銳利。
林云是“奇門派”少主,這婦人自稱本座,那她是奇門派掌門無疑了,想不到同天絕門同屬武林神秘幫派的奇門派主是個女人。
中年婦女凄厲的目光移回甘棠面上,激動地道:“你到底是誰?”
甘棠一咬牙,不予理睬。
中年婦女側顧林云道:“孩子!你錯了!”
“我……錯了?”
“如你所說,他為什么面對死亡而不分辨?”
“孩儿不信!”
“不信?好!”
中年婦人伸手朝甘棠臉上一抓,面具應聲而落。“呀!”
惊呼之聲,響成一片。
隱在面具之下的,赫然是一張俊秀絕倫的少年面孔,這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這少年是誰?為什么甘替丑面人魔受死?這是每一個在場者心中的疑問,只有林云一個人除外。
林云似乎被突然的意外情況惊愣了。
中年婦女愕然退了兩步,顫聲道:“你……”
廳外一個聲音道:“稟門主!”
“誰?”
“主壇弟子尉遲風!”
“什么事?”
“他就是救弟子性命的天絕門少主!”
“哦!”
中年婦人目光移向林云,再深深地注視了甘棠一眼,然后向眾人一揮手道:“各位請退下!”
“遵命!”
轟應聲中,紛紛施禮而退,只剩下林云一人在側。
甘棠鐵青著面孔,一言不發,但內心卻紊亂已极,這又是他始料所不及的結果,林云算是第二次救了他的命,這筆帳,將來如何償還?
林云終于迸出了一句話:“賢弟,想不到是你!”
甘棠苦澀地一笑,算是回答,他能說什么呢?
林云上前解了甘棠的縛,然后兩指一夾,從甘棠腎俞穴上抽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甘棠這才明白何以真气不能提聚的原因,天絕武學根本不受制于普通點穴手法,這种銀針穿穴的手法,還屬初見。
銀針一除,真气開始流轉,“功力再生”在這种情況下發生了妙用,瞬息之間,功力竟告全部恢复,他仍坐在那椅上不動。
“林兄,小弟又欠了你一筆!”
“賢弟,不可說這樣的話。”
中年婦人粉腮一連數變之后,沉聲道:“施天棠,你是云儿的朋友,希望你据實回答本座几個問題。”
甘棠當然想象得到對方想問的是什么,當下冷冰冰地道:“恐怕尊駕會失望!”
中年婦人粉腮一緊,道:“本座是奇門派第二十四代掌門令主,諒來你已有所知!”
“嗯!”
“現在請回答本座,這個丑面人魔的面具何來?”
“一位武林异人所贈!”
“武林异人所贈?”
“不錯!”
“那异人是誰?”
“這一點歉難奉告!”
“施少主,你明白本座追尋丑面人魔的苦心?”
“知道!”
“所以請你据實相告。”
“在下所能奉告止于此。”
奇門令主粉腮又是一變,道:“這是本座生平大愿,無論如何必須知道事實真相。”
甘棠當然不能說出半面人的名號,否則豈非恩將仇報,這副面具的來歷,在他仍然是一個渴想揭開的謎,當下冷冷地道:“這一點在下十分抱歉。”
林云接口道:“賢弟,你已知道家母的苦心,如無困難請看小弟薄面,賜告如何?”
甘棠望了林云一眼,無可奈何地道:“林兄,這副面具的真正來歷,我也不知道,但,贈送的人,對小弟有救命之恩,小弟不能出賣她!”“我相信你,這……”
“林兄,小弟如不死,當盡力為林兄查出這面具的來源,怎樣?”
林云目注乃母,似在請求意向。
奇門令主頷首道:“可以看在你与云儿相知份上,這一點暫時如此揭過。再一個問題,你曾保有的‘鷹龍魔牌’又從何而來?”
一句話,勾起了甘棠滿腹仇怨,家門慘遭血洗的無邊恨毒,又在血管里奔流激撞,對方与魔母是姐妹倆,可能同是魔王之王門下,也可能,她也是參与血洗“圣城”的凶手之一,心念及此,目光中泛出了殺机,若非看在林云份上,他真想出手。
心念數轉之后,毅然道:“要在下說出來可以,但要有條件!”
“條件!”
“不錯!”
“說說看!”
“洛陽城廂巨宅主人与令主是何稱呼?”
“舍妹!”
“如此,請賜告令妹母子与魔王之王的下落!”
奇門令主面色劇變,蹬蹬退了兩步,目露迫人厲芒,栗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甘棠恨聲道:“這是條件!”
“辦不到!”
“那在下無可奉告!”
“由不得你!”
“哼!”
林云面上也變了色,那神情急、怒、恨、怨俱有,复雜极了。
奇門令主厲聲道:“施天棠,你如不能坦白說出鷹龍魔牌的來歷,便休想活著离開!”
甘棠傲然道:“本人并未一定奢望活著离開!”
“你即使想死,目前已辦不到了,除非你回答了問題!”
“那是妄想!”
奇門令主冷厲地一笑道:“施天棠,天絕門對你是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這話使甘棠心頭巨震,栗聲道:“怎么樣?”
奇門令主面泛殺机,語意森森地道:“把你囚禁某個地方,然后放出空气,讓天絕門弟子奔走營救,你不說,別人會說,即使一般門下不知情,至少可以供出天絕門開宗立派的地點,然后,你可以想象得到后果將是什么!”
甘棠陡地站起來,雙目暴射栗人煞芒,咬牙切齒地道:“你敢!”
奇門令主“嘿”地一聲冷笑道:“有何不敢?告訴你,本座讓天絕門留下一雞一犬,便不算人。”
這口吻,与魔母完全一樣。
甘棠滿臉怨毒地道:“本人如果不死,誓必誅絕你等魔子魔孫!”
“可惜你死定了!”
“未見得!”
林云忽然喚了一聲:“母親……”
奇門令主一揮手道:“不許開口!”
“讓孩儿單獨与他談談?”
“不行,記住,永遠不行!”
林云低下頭去……
甘棠大喝一聲:“看掌!”
甘棠挾以畢生功力,快逾電光石火地劈了出去。
奇門令主可領教過了天絕武學的奇詭厲辣,封攔等于硬拼,閃避也無法完全脫出威力圈外,當下毫不考慮地一塌身,离地三寸,游魚般地向側面平射而去。
這一著,的确匪夷所思,妙到毫顛,但能施展這一招的,武林中恐怕沒有几人。
甘棠雙手一划,忽失對方人影,硬生生地收招撤勢,一式“追風幻影”鬼魅般從廳門消失。
這是他早已算好了的一步棋,他不能落在對方手中,被當人質。報仇,再來不晚,面對這些不可一世的仇家,單憑功夫硬拼是下下之策。
奇門令主并沒有追出廳外。
甘棠出了廳門,閃電般登上屋頂,一連几個起落,估計已离開百余丈,方才剎住身形,打量方向,目光掃處,不由暗道:“苦也!”
一眼望去,房舍鱗次櫛比,較遠之處,似濃云籠罩,視力根本穿不透,回顧之下,剛才离開的廳門,仍在腳下,奇門令主母子,站在階沿上,悠閒地望著他,實際上,他等于仍在登屋之處,沒有离開。
他立即意識到怎么一回事了,這些房舍,本身就是一個陣圖,他對此道一竅不通,登時進退失据,手足無措。
如果再要盲目奔竄,徒然招人譏笑。
下去吧,后果如何?
事實上,又不能這樣僵持下去。
拼,挾人帶路离開。
這是目前唯一可走的路,但想到對方的“毒”,又不禁躊躇起來,而且身在龍潭虎穴,單抵掌門令主一人,就必須全力對付,再加上一些高手,要想如愿,的确是難上加難,成功的希望极微。
心念百轉,籌思無計。
奇門今主仰面發話道:“施天棠,不必枉費心机了,你插翅也難逃出此間。”
甘棠目光掃向痴立在身畔的林云,腦中靈机一動。
如果先含“辟毒丹”在口中,然后伺机出手,挾制林云問題便可解決。
但,這是大丈夫所為嗎?林云曲意相交,兩度救命,自己能以這种卑鄙手段對付他而達到目的嗎?
如果不如此,又將如何?
照對方奇門令主所說的話,用自己作餌,引誘天絕門弟子上鉤,探出門派所在地……這后果何堪設想。
自己奇緣巧合,被太夫人收為義子,繼承天絕門,輸功授笈,使自己能有今日的身手地位,而自己對天絕門一無貢獻,難道要因自己私仇,為本門招致可怕的血劫嗎?
拼,至死為止,但,血海深仇何人去報?甘氏香煙誰來接續?照樣死不瞑目,而且成了千古不孝罪人。
這時節,感覺生也難,死更難,生与死之間,他連選擇的余地也沒有。
仇!仇!仇!
這意念似乎要在剎那間把他腐蝕、融化。
先作不義之人,事了之后,再還他一個“義”。
是的,只有這樣做。
他痛苦万分地作了這決定,決定挾持林云脫身。
于是——
他一飄身下了屋門,瀉落院地之中。
目光,不期然地飄向了林云,對方那憂急而又惶惑的表情,使他的決心發生了動搖,他必須再考慮。
雖然,這是事急從權,但“不義”兩個字,是俠義道所宁死而不為的。
奇門令主冷冷地道:“你是坦白供承,還是要本座下手?”
甘棠再次下了決心,以歉意的目光一掃林云,語含深意道:“林兄,小弟事逼此處,冒瀆之處,容后贖罪!”
話聲未落,鼻端已嗅到与洛陽城廂巨宅中被擒時同樣的迷香气味,對方猝施毒襲,使他來不及取用“辟毒丹”,當下立止呼吸,身形電彈而起,扑向奇門令主,就在雙方即將接触之際,身形突地變勢,扑向一側的林云。
奇門令主口中方惊呼出聲,林云腕脈已被甘棠扣住。
快,快得猶如火花一閃。
“砰!”挾以一聲悶哼,甘棠踉踉蹌蹌地退了七八個大步,俊面全變了色,但手中仍緊扣林云并沒有放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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