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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八 黑夜中的貓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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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7: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星雲公寓在管理上就是標榜相當豪華、安寧的居住環境。所以每位訪客都必需要先通知接
待櫃台,把來訪的人先殺殺威風。
  櫃台背後的管理員大概三十出頭––高、瘦、謹慎,衣著很整齊。他站在櫃台後面,面部
沒有一點表情,看著進門的柯白莎邁動她一百六十五磅體重的肥軀,走過設施華麗的前廳,向
櫃台接近。
  這管理員的頭髮梳得油光雪亮。當白莎像條戰艦一樣邁到他面前時,他把整齊的眉毛一彎
,彎成一個正好使對方要採取守勢的角度。
  「你早」他說。用的語調有如白莎是位他經理召來的做窗簾的。倒也並沒有以對付商人的
口氣來對付白莎,但也絕對不是接待高貴賓來的口氣。
  白莎來這裡目的不是交際的。「有沒有一位許小姐住這裡––許桃蘭小姐?」
  「嗯,是的––許小姐。你是––?」
  「我是柯太太。」
  「抱歉,柯太太,不過許小姐突然遷出她原住的公寓了。」
  「去哪裡了?」
  「抱歉,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有留下轉信地址嗎?」
  「是會有人轉給她。」
  「轉到哪裡呢?」
  「假如你寫一封信給她,我保證她一定收得到。」
  白莎氣呼呼地看向他。「你給我聽著。我是有一件相當重要的事馬上要找到許桃蘭。假如
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告訴我地址。假如你不知道地址,你把怎麼可以找到她告訴我。」
  「抱歉,柯太太,可以告訴你的,我都已經說過了。」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她突然遷出了。」
  「有人找過她尾巴嗎?」白莎問。
  「你說什麼?我沒有懂。」
  「她遷出之後,有別人來問過她哪裡去了嗎?」
  「這一點我也無法奉告。」
  管理員經過白莎肩頭看向站在白莎後面的一個男人,他穿的是鬆垂的套裝,手裡拿了一卷
用橡皮筋捆在一起的一堆像合同一樣的文件。
  「你早」管理員說。用的是比對白莎說早時更冷、更疏遠的語調。
  男的來人連客套的話都懶得還一句。他用粗短的大拇指翻著帶來的文件。找到他要的一份
後,他只是用左手拇指夾在其中一份上面,仍舊用左手拿著這一捆紙張。兩隻髒髒的指甲夾在
文件的最上面。「頂好鋼琴租賃公司。」他說:「許桃蘭租的鋼琴該付月租了。你代她付,還是
我上去收?」
  這下,管理員受窘了。他看看白莎,對收帳的人說:「許小姐會在明、後天自己和你們聯絡
的。」
  「她搬走了––離開了。」
  「合同有規定,鋼琴要換地點一定要書面通知我們。」
  「不過她搬走了,不相信可以問他。」
  男人轉向管理員。「她到底還在不在這裡?」
  「她––她要我––」
  「到底是在,還是不在?」
  管理員賭氣道:「帳單我來付,我也負責你鋼琴沒有問題。」
  「五元。」收帳員拿出一本印好的收據,不太響地用手掌拍在櫃台上。「假如她沒有通知
我們,自己把鋼琴換了地點了,那是嚴重的違約。」
  「保證你沒有損害,而且她會立即和你們公司聯絡的。」
  「她就是不能把鋼琴搬離這個地址。––五元。」
  管理員打開保險抽屜,拿出一張五元面額的鈔票,捏一下,橫裡面拉一拉,拉出啪、啪的
聲音,放在櫃台上上面,他說道:「簽你收據吧。」又看向柯白莎,他說:「這位太太,再見了
。」
  柯太太沒有動,兩隻手時仍依在櫃台上,看那男人在一本收據的最上一張簽了個字,填上
日期,撕下收據,也放在櫃台上,順手把五元鈔票放進口袋。他說:「叫她再看看合同。租來的
東西不可以隨便搬家的。」
  管理員想說些什麼,自動停住了,生氣地看著白莎。
  收帳員離開櫃台,經過裝飾華麗的前廳,走出大門。
  管理員拿了收據,轉身走向放住客鑰匙和留信的鑰匙小格。走了一步就停了下來。回身把
收據放進了保險抽屜的現鈔格裡。
  「幾乎忘了。」他說。
  「多想想」白莎說:「你就會多想起一些事的。」
  他真的是起疑了。「柯太太,我想你也應該走了。」
  白莎猶豫了一下,突然,她轉身就走,走出大門。
  白莎走到對街,看到一個報攤。她向看報攤的人說道:「一、兩天之前,昨天或是前天,對
街公寓裡有人搬一架鋼琴出來。我想知道搬家公司是哪一家。」
  那男人說:「幫不上忙。」
  「你沒看到車子上搬家公司名稱嗎?」
  「這一、兩天,我根本沒看到有卡車搬家。當然,我有我的事,不會一天到晚看風景。」
  柯白莎跑了四、五家其他的店舖。都沒有人見到搬家車或是有人搬鋼琴。她走進電話亭打
電話回辦公室。是卜愛茜接的電話。白莎說:「釣凱子的功夫還在嗎?」
  「什麼意思,柯太太?」愛茜問。
  白莎說:「許桃蘭本來住在星雲公寓一五B 。這裡看門的死板得要命。把你自己打扮一下,給
在櫃台後面的年輕男人上點勁。你就說想要租一間公寓,問他有沒有待租的。當凱子先釣住他
。」
  「什麼時候出馬?」愛茜問。
  「馬上,而且要乘計程車來。」白莎說:「我會在街角等你。你會見到我的,但我們不要說
話。你出來的時候,向我這邊走,我會跟上來的。」
  白莎掛上電話估計再怎麼快,她至少也要等五、六分鐘。她走回書報攤,瀏覽一下書報雜
誌。然後,她又回到街角,去等候愛茜。她看到愛茜進入公寓,在裡面混了足有十五分鐘之久
。白莎候在街角,愛茜走過來和她會合。
  「怎麼樣?」白莎問。
  「運氣好極了。」愛茜道:「那傢伙說,單身女子要來租公寓,須要有人介紹。我問他,市
長或州長的介紹信可不可以。他叫一個助理帶我看僅有兩個沒有租出去的單位。其中一個就是
十五B。」
  「是空的?」白莎急著問。
  卜愛茜點點頭。
  白莎皺眉道:「愛茜,假如你租了一架鋼琴。而你要搬家,怎麼辦?」
  「我––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她笑出聲來。
  白莎突然道:「你當然會打電話到出租公司問一問,對嗎?」
  「應該的。」
  白莎下決心地說:「你回過公寓去。告訴他們你另外有個朋友,確定告訴你公寓裡另外還有
一個空的單位等候著要出租的。問他們為什麼不把所有空的單位都給你看一下。然後問他們是
不是最近,一、二、三天之內他們曾租出了一個單位。裝得神氣一點對付他們。他們會上當的
。否則他們理也不會理你的。」
  「看我的。」愛茜道:「他已經對我非常服貼了。你要不要在這裡等?」
  「我等。」
  卜愛茜回進去,五分鐘就帶了消息出來了。「有間十二B,一直到昨天還是空著的。一位
史太太昨天搬進去。」
  白莎露出她的牙齒來。「好傢伙,這個管理員。多半是他的腦袋想出來的詭計。好吧,愛
茜,你可以回辦公室去了。」
  白莎回進電話亭,打電話給星雲公寓。她說:「一位史太太留話說,要我打這個電話接十二
B,有這回事嗎?」
  「這等一下。」
  電話接進去,一個女人的聲音謹慎地說:「哈囉?」
  白莎道:「這是鋼琴公司。下面的人付了月租,說你搬了一個公寓。」
  「喔,是的。我高興你打電話來。我本來就是要找你們。是的,謝謝你。」
  「公寓是在同一大樓,同一地址嗎?」
  「是的。」
  白莎道:「這情況的確少見,我要來看一下,可能要你付五角錢。」
  「沒有關係的,我付你們好了。」
  「我現在就在你的附近。」白莎道。
  「可以,我等你來。十二B。我知道,應該先通知你們的。」
  白莎走回進星雲公寓裡去。管理員抽口氣看向她,要開口說話,但是白莎理也不理他,直
向電梯闖。管理員快步用公事化的樣子趕上去。「抱歉」他說:「這裡沒有經過通知,外來客人
是不可以上樓的。」
  白莎甜甜地向他一笑。「十二B的史太太,請我自己上去的。」她說:「我才和她在電話中
談過。」
  管理員呆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白莎向開電梯的小廝說:「我們上吧。」
  柯白莎敲門的時候,聽到門裡面有人在用電話說話。過一下,電話會話中止。柯白莎把門
敲得更響。
  房間裡面沒有聲音。白莎拉了嗓子說:「桃蘭,你放我進去,還是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出來?」
  門打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滿面怒容,敵意地在門裡面瞪著白莎。「有人告訴我」
她說:「你一直在樓下––」
  「我知道。」白莎說:「下面的管理員不喜歡我。我也不見得喜歡他。不過,目前你還是讓
我過去好。」
  白莎有力的上臂,只是一掃就把體重相差頗遠的女人掃過一旁,自己走進公寓房間,對鋼
琴點一下頭,選了一隻最舒服的椅子坐下,點上一支紙煙。
  還在門口的女人說:「這一類事情有個規定。你知道嗎?」
  「我知道。」
  「管理員說可以報警,攆你出去。」
  「他說得出來的。」
  「是的,我相信他的。」
  「但是不會去做的。」
  「為什麼?」
  「因為我和警察是一路的。我一句話,他們就把你捉起來。他們會拖你到地方檢察官辦公
室問你問題。新聞記者會趕來搶拍你的鏡頭。而且––」
  「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我要和你談談。」
  「下面告訴我,你是柯太太」
  「是的。」
  「他說你可能是個偵探。」
  「笨人有時也會觸對頭的。」
  「柯太太,我能不能請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可以呀」白莎道:「把門關起來,過來坐下來,把胸中過重的負擔放下,和我談談北富德
。」
  「我不想談北富德。」
  「那就談他太太。」
  「我聽說她窒息死了。」
  「沒有錯。」
  「我從來沒有機會見到過她。」
  「她從你那裡收到過一封信。」白莎說。
  許桃蘭太太沒有出聲,像對這句話完全沒有反應。
  白莎道:「看來換一個公寓單位這種主意,是出自樓下那隻豬腦袋的。但是,好人,叫我做
你,就不會搬這樣一次家的。因為,別人看來要懷疑你的。你可以想像得到,你的照片在報上
出現的時候,下面附著的一行印一些什麼––『許桃蘭太太,警方宣稱在她得知北富德太太死
亡後,立即用假名搬遷了一個公寓。許桃蘭太太在北太太尚活著時,即與北富德有曖昧關係。
』」
  白莎把煙灰彈入一隻煙灰缸。
  許桃蘭太太突然看起來要哭了。
  「你––你想知道些什麼?」
  「你能告訴我些什麼?」
  「沒什麼可說的。」
  「很好。」白莎熱誠地同意她說:「記者最喜歡你會如此態度。繼續你這種似哭尚未哭的樣
子,什麼也不說,然後他們會另外照張相,在下面加上一句:把北富德送上死刑台的女郎說:
『沒什麼可說的。』」
  許桃蘭突然坐直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把北富德送上死刑台。」
  白莎重重地吸一口煙,什麼也不說。
  「北太太威脅要殺掉我。」許桃蘭突然把臉上可憐兮兮的樣子除去說。
  「她死前多久威脅過你?」
  「同一天。」
  「你做了什麼,使她要殺了你?」
  「什麼也沒有做。」
  白莎道:「好人,假如我沒有表示有興趣,你不必怪我。這一套我們見得太多了。」
  「這次是完全真的呀。」
  「你怎麼會正好碰上她了?」白莎問。
  「我沒有碰上她,她電話找到公寓來––老實說,這是為什麼我要換一間房間的原因。我
希望她要有什麼行動的時候,她找不到我。」
  柯白莎把臉低著看自己的煙頭,免得對方自她眼睛看出她心裡的興奮。
  「這是她第一次用電話找你?」
  「是的。」
  「她說些什麼?」
  「這是我聽到女人能說得出最惡毒、最毛骨悚然的話了。」
  「我看現在有進步了,假如你老實一點,也許我可以在許多地方幫你忙。」
  「幫什麼忙?」
  白莎抬起頭來,和許桃蘭四目相對。「我們彼此先要了解」她說:「對我自己有益的時候,
我才幫助你。我是個偵探。我已經打聽這件事很久了。我知道很多事情。對你,這本來是一件
毛骨悚然的事。對我嘛––家常便飯而已。你現在可以什麼都說出來,也可以什麼也不說。你
說,我也說。你不說,我打電話報警。」
  「你等於是逼我開口。」許桃蘭神經質地笑出聲來。
  「我沒有這樣做。」白莎反唇說:「我說隨你的便。」
  許桃蘭前後她想了一下。柯白莎讓她有足夠的時間。
  「好吧,我願意講。」
  白莎只是湊前把煙蒂捏熄了。
  「柯太太,你也是女人,我可以向你說女人不能對男人說的話。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女
人要嫁第二嫁,才能真正快樂,可惜許多人連著兩次機會都不會把握。我的朋友是做礦的,他
說好的礦其實是有大量中等值錢礦石的礦。他說,好的丈夫也如此中等度的滿意,但是不斷的
有快樂。他說許多女人花費全力去找大家心目中的金鋼鑽礦,––這種礦脈多半是一開即杳的
。天下那有開採不完的好礦呢?」
  「北富德是什麼礦?」白莎問:「金鋼鑽礦?」
  「不是的。北富德是我快樂之礦。他是一座比一般中級礦石要好一點的礦。」
  白莎點上另一支煙。
  「我想再見他」許桃蘭說:「幸而我來了。」
  「這次你不會放過他了?」白莎問。
  許桃蘭搖搖頭。從她眼中有了成熟的智慧。她說:「他變了。」
  「什麼地方變了?」
  「我告訴過你,他只是比一般中級礦石好一點點的礦,但是不知怎麼搞的,他竟自以為是
十足的一座金鋼鑽礦了。他做超出他能力的事了,而且幾年來一直如此,所以他害了他自己。」
  「我看你最好少用譬喻。」白莎道。
  許桃蘭笑了。
  白莎說:「看你,說出來之後輕鬆多了。現在可以談北太太了。」
  「星期三早上,北太太打電話給我。她根本沒有給我開口說話的機會。機關槍一樣,她要
說的話可能早已有計畫在心的。她說:『許太太,我對你非常清楚。不要想逃避,也不要否認
。你以為能把時間退回去,那是沒有辦法的。他是我的,反正我也不會讓出來的。我告訴你,
我是危險得很的。必要時我會給你顏色看的。』」
  「你有沒有說什麼呢?」許桃蘭停下的時候,白莎問。
  「我想說,但是我有點怕,所以我說不出來。她反正也沒有要我說。她只是停一下吸一口
氣。然後,使我真正怕她的話才說出來。她說;『我是一個做事十分徹底的女人。我屋子裡另
外還有一個女人,假裝在這裡做佣人,在我背後就和我先生搞七捻三。你可以問問她好了,想
占我的便宜,有什麼結果。』」
  許桃蘭的嘴唇,因為顫抖,緊緊閉住,停止說話。
  「只說了那麼多?」白莎問。
  「話只有那麼多。接下來一大堆笑聲。笑聲怪異得很,一半神經質的,叫人毛骨悚然。你
沒有聽到,你想像不出它的惡毒。」
  「什麼人先把電話掛斷的,是你,還是她?」白莎問。
  「她。」
  「之後呢?」
  「一時我不知道該做什麼事好。我慢慢覺得第一件事當然先應該把電話掛回去。我一直在
發抖。」
  「假如你真像你自己說得那麼無辜」白莎道:「即使半夜敲門,也不該那麼吃驚呀。」
  「柯太太,我和你說實話。北富德曾經給過我不少快樂,假如我當時決心和他廝守,我會
看著他,不使他做太浮的生意。我知道他的長處,也知道他的缺點。」
  「這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白莎問。
  「只是這樣,柯太太,我知道這是一個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世界。我決定再回來照顧北
富德。」
  「我知道他已經結婚了,但是反正我一定要把他弄回來。」
  「良心發現,嗯?」白莎問。
  「可能吧。」
  過了一下,白莎道:「當然,剛才你說那女人說的話,不過是你想到她說過的話。實際上和
她說的是有一點出入的。」
  「我幾乎完全照她說的每一個字,和前後次序學它們給你聽的。那些話像是刻在我腦子裡
,錯不了的。」
  柯白莎小心地選了一支香煙,慢慢點著,深吸一口,把煙吐入室內的空氣中。
  「她說到那另外一位女人,她說發生什麼了?」
  「是那怕人的笑聲––」
  「別管那笑聲,她說另外那個女人怎麼啦?」白莎問。
  「她說去問那位想在背後占她便宜的女人,有什麼結果––我之後看報,知道了那女佣死
在她地下室了。」
  柯白莎隨意地說:「你自己把自己弄得亂糟糟,是嗎?」
  桃蘭後悔地承認道:「誰說不是。」
  「假如你把這個實況告訴大家,看起來你是有目的的在拆散北富德的家庭。要不是你把北
太太逼得自殺了,再不然––」白莎停下來用責怪的眼神看著許桃蘭。
  「再不然怎麼樣?」桃蘭問道。
  「再不然就是你把她謀殺了。」
  許桃蘭自椅中直直的坐起,她又吃驚,又生氣。「柯太太!你這是什麼話?」
  白莎道:「名畫。假如你殺了她,你反正會這樣做作一下的。假如你沒有殺她,辯論也沒有
用。我問你,你聽到她死了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她可能是被謀殺的?」
  許桃蘭直直地看著白莎看過來的眼光。「有。」她說。
  白莎轉頭去看她自己手中裊裊在上升的煙霧。她說:「我倒有些後悔我來看你,聽你說你的
遭遇了。」
  「為什麼?」
  「這種事我不能不告訴宓警官。而我現在又不想去看那個不通人情的人。」
  白莎擔心地自椅子中站起來。「假如他是一座礦,每噸礦石目前值不了二十元。但是,假
如一切照他的心意發展,他馬上會變成一個金鋼鑽礦。」
  「柯太太」許桃蘭說;「男人嘛,就只是男人,那有沒有缺點的男人呢?」
  已走出門的白莎轉回身來,仔細地看著許桃蘭。「你扮這個角色扮得真不錯。多愁善感,
為自己未來幸福掙扎。我不管你是不是做作給我看的,你要認為我會真正相信你,我就去自殺
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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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莎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北富德正在她辦公室等她。他看到白莎進門,他就自椅子裡跳起
來,在白莎能看清楚他是誰之前,他說:「柯太太,我是來道歉的。我要盡一切能力來補償我對
你的不禮貌。」
  白莎背靠著才跨進來的大門,用無言責怪的眼神看著他。
  「你給我如此好的服務」北富德道:「只是我自己不識貨,我現在自己走進了險境,我要和
你談談。」
  白莎猶豫著。
  北富德––到底是一個好的推銷員,一下就說中了白莎的痛癢之處。「我不在乎要付你多
少錢。」他說:「你說多少錢我都付你。」
  白莎步向她自己的辦公室方向。她說:「進來吧。」
  卜愛茜問道:「柯太太,你有什麼事要我做嗎?」
  白莎著向自己手錶,突然想起,她說:「喔,是的,已經是星期六下午了。沒有了,愛茜。
你可以回去了。」她又回頭看北富德道:「進來吧。」
  北富德走進辦公室,擔憂地在一張椅子坐下。
  「你有些什麼困難?」白莎道。
  「完蛋了。」
  「怎麼回事?」
  「他們要用謀殺罪整我了。」
  「有證據嗎?」
  「證據!」北富德叫道:「我那寶貝丈母娘和小姨子,挖空心思在回想以前發生的每一件事
––只要對我不利的,她們都想得出。你看那還了得。」
  白莎只是坐在那裡不吭氣。
  「還有。」北富德道:「還有那種警官拿去的;神秘兮兮的第三封信。我一定要知道裡面說
什麼。」
  「為什麼?」
  「因為這一定是在說我和什麼別的女人搞七捻三。」
  「又如何?」
  北富德沉默了一下,下定決心地說;「我一定要知道,這封信裡說到的女人是什麼人?」
  「這樣,嗯?」白莎說。
  「別誤解,柯太太。」
  「我怎麼會誤解。」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把你意思說出來聽聽。」
  「我只是想知道別人說我些什麼。」
  柯白莎一面想,一面點上一支煙。「會有什麼問題?」
  「還有什麼問題,這還不夠呀。」
  白莎不吭氣。
  「反正」北富德說:「他們指控我有燒掉我太太的遺囑。老天,我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想法。
當初我把所有一切歸入我太太名下時,我太太同時寫了一張遺囑,把她所有財產以我為繼承人
。現在她們說她有張新遺囑。我大吃一驚。她會另立遺囑一事,從來我都沒有想到過。我當然
認為她有三長兩短,一切財產都歸我的。」
  「那豈不太糟了。」
  「怎麼說?」
  「這是你要殺她的動機呀。」
  北富德倒吸一口冷氣道:「冤人就是如此冤法的。假如我說我知道她已另立新遺囑,他們會
說我把新遺囑燒了;假如我說我不知道另外有新遺囑,於是我就有了殺人動機了。說我為了財
產殺死了梅寶。」
  白莎道。「也許他們會說你殺死了梅寶,然後發現了新遺囑,於是把它燒掉了。」
  「這正是他們假想我已經做的。」
  「你做了沒有呢?」
  「當然沒有!」
  「你和南先生的這件公案,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柯太太,這就是我來抱歉的一件主因。假如我放手讓你去做,這件事可能已經結了。但
是,我犯了生氣的老毛病,我把這件事交給了一個律師。」
  「變成什麼樣了?」
  「什麼都不對了。律師聯絡姓南的,姓南的今天早上到我律師的辦公室。早先在昨天晚上
,梅寶的屍體發現後,我就聯絡那律師,但一直聯絡不上。他家裡說他出城去了。我後來才知
道,他是在家的。他太太在招待一批客人。他們故意叫女佣對所有來電都說不在家。」
  「今天早上呢?」白莎問。
  「今天早上,我們在律師辦公室見面。姓南的腋下帶了一份報紙,不過還沒有看過––甚
至還沒有翻過。我急著想把這件事解決。混帳律師慢吞吞,一點不急,咬文嚼字,一句句地在
研究協約怎麼寫,將來兩方沒有糾葛。弄得姓南的也不耐煩起來。他向椅子一靠,雙腿一翹,
點了支煙,打開報紙要看報了。我試著通知這鬼律師,但是他正選了一本判例書,在找一件類
似的案子––為我好,當然。他不要我付了錢,以後案子沒有完全了妥。」
  「又發生什麼了?」白莎有興趣地問。
  「姓南的翻過第一版,在第二版上頭條新聞就是梅寶的屍體被發現。」
  「他怎麼樣?」
  「他的反應,你想也想得出。他站起來,蠻有禮貌地向律師笑一笑;告訴他不必花時間推
敲協約的內容了。他說,經過考慮,除非照當初判決條例全數照付,外加利息和訴訟費用之外
,他不會作其他讓步的。要知道,他現在知道梅寶死了,梅寶的財產應該全部歸我了,他只要
一狀告到法院,法院就可以執行,除非我照他要求的還他,否則梅寶的遺產我一毛也用不到。」
  「這下難搞了。」
  「一下子我損失了一萬九千元。等他把利總算出來,還不止這個數。」
  「真衰運。」白莎同情地說。她打開辦公桌抽屜,雙目看著北富德,她自抽屜拿出那隻取
自北富德留在理髮店大衣口袋裡的眼鏡盒。她把眼鏡盒放在辦公桌,正好在北富德鼻子下面的
桌面上。
  顯然的,北富德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是在幹什麼。
  「柯太太,要知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那種主動,和有決心的性格。我需要你的智慧,
你的辦事能力。所以––」
  關著的門,響起敲門聲。
  「老天!」白莎道:「我忘了叫愛茜先把前門鎖上。她回家了,一定是別的客戶––」
  「告訴他你正忙著」北富德說:「就說你一點空也沒有。柯太太,你這一段時間我包下來。
這次我真的有錢了。我可以付你不論你––」
  柯白莎自她咯咯會叫的迴轉椅上站起來,走過去向著門吼道:「我正忙著。辦公室已經打烊
了。今天週末,我們下午不辦公。什麼人也不見。」
  門把手在旋轉。門被推開。「喔,不辦公嗎?」宓善樓警官的聲音說。
  白莎用全身的重力推向辦公室的門。「滾出去,不要進來。」
  宓警官自開了一條縫的辦公室門,已經看到了北富德驚慌的臉色了。他說:「少來這一套,
白莎,我要進來。」
  白莎生氣地說:「去你的。」把門又推上一吋。
  宓警官在門的另一面,加強了他的推力,白莎全身的重力加上吃奶力氣,也難以抵禦。
  「來呀!幫我忙呀!」她向北富德求救。
  北富德沒有動靜。顯然的是嚇壞了,不敢行動。
  宓善樓警官把門推開。
  白莎瞪了眼說:「這是我私人辦公室,你不能隨便闖進來。」
  「我知道,白莎。」善樓和氣地說:「但是我既然進來了,不帶走你的客戶,我是不會出去
的。」
  「不行!你管你一個人立即給我滾出去。」白莎大喊道:「我和這位我的當事人還有話要談
。我有權在我自己辦公室接見客戶,你要有什麼事找我的客戶,可以在走廊裡等。你––」
  「抱歉,白莎。」善樓說:「哪裡我也不會去等。我有一張逮捕北富德的逮捕狀。罪名是第
一級謀殺。」
  北富德想自椅子中站起來,但是他兩股太軟了,拒絕執行腦子的命令。他喉嚨裡嘀咕著,
不知道在說什麼。
  白莎生氣地說:「不論怎麼說,你給我出去五分鐘。北富德正準備雇我。我正在和他討論他
要花多少錢,才能雇用我的服務。」
  宓善樓沒有動。
  「五分鐘就好。」白莎請求道:「這是我的飯票,不收鈔票,我吃什麼?」
  宓善樓向白莎笑笑。「好吧,白莎,你一直對我不錯。你––」他的眼睛看到了桌上的眼
鏡盒。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白莎造成的大錯,是一把就把它搶過來。宓警官的大毛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從她手
中把眼鏡盒拿了下來。
  暴怒的白莎轉過桌子的一側,想把盒子搶回來。但是她沒有走到一半,宓善樓已經把眼鏡
盒子打開。
  活動的假牙,白色是白色,金色是金色,相互輝耀。
  「豈有此理!」宓善樓不相信自己眼睛,輕聲,幾乎只有他自己聽得到他說。
  北富德瞪出一雙大眼,看著眼鏡盒,大叫道:「老天!你不能這樣對付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知道谷太太和她女兒佳露來這裡看過她,但是我不知道她會用這方法來出賣我。我告訴你
,我對這玩意兒一點也不知情。」
  「我––」善樓用單調的聲音說:「也弄不清楚了。」他看向柯白莎,問道:「這玩意兒從
哪裡來的,白莎?」
  白莎想說什麼,突然把嘴閉緊。她什麼也不開口。
  「你說呀!」宓善樓道。
  白莎說:「你給我那五分鐘。之後我才肯講。」
  宓善樓現在露出牙齒來,是冷笑。沒有一點善意的。「現在你沒有什麼五分鐘,一分鐘也
沒有了。白莎,你自己也完蛋了。」
  北富德喊道:「我也不要和她單獨在一起。她是個出賣自己雇主的人。她想陷害我。」
  宓善樓就用白莎桌上的電話接警察總局、他向電話說:「我是宓善樓。我在柯賴二氏偵探社
裡。北富德在這裡。我現在帶他送來,要先關起來––。一位柯白莎也在這裡,不要關起來–
–不過先要把北富德關起來之後,我還要問柯白莎話。你們趕快派個人過來,我要這個人看住
柯白莎,直到我回來。我不要她見任何人,而且我有空要問她話的時候,要她立刻能回答我。」
  宓警官把電話放下。他把手移向自己皮帶,叮噹地拿下一副手銬。
  北富德驚嚇地問;「你要用這個嗎?」
  宓善樓已經不再笑了。「你真他媽問對了。」他說:「假如我認為你還有一點天良,我可能
不會用這個對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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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時間在柯白莎辦公室的掛鐘上無所事事地溜走。宓警官派來看住柯白莎的是一個沉默寡言
的大個子,他讀報紙,用一把截紙刀修指甲,默默地吸煙,就是不肯交際耍嘴皮子。他對這辦
公室曾發生的一切,一點興趣也沒有。
  整個下午,白莎曾用不少藉口,想讓他開口,每次都被有禮、簡單的短句所阻斷。
  起先,白莎用的方法是宣稱自己有權通知自己的律師。
  「我看你這樣稱得上妨害自由了。」白莎說:「我有權和我律師通電話的。」
  「電話不是在這裡嗎?」
  「你不反對?」
  「警官說你要公事公辦,我們也公事公辦。」
  「什麼意思?」
  「我們就把你帶回總局,以事後共犯名義收押你。到時,你要請多少律師都可以。」
  「但是,你不能一直把我留在辦公室呀。」
  「當然不會的。」
  「我有權想走就走。你不能留住我。」
  「是的。」
  「那麼,為什麼不准我離開?」
  「沒有呀!」
  「好,那我就走給你看。」
  「可以」他說:「不過宓警官有過明確指示,你只要跨出辦公室一步,我就逮捕你,把你送
去總局。」
  白莎怒氣地說:「為什麼?」
  「宓警官只是想保護你」那警官說:「沒別的意思。他怕現在逮捕你了,你名字上報了,你
私家偵探生涯也完了。警官是在幫你忙。」
  「你們要關我在這裡多久?」
  「看宓警官怎麼說。」
  「宓警官什麼時候會『說』?」
  「辦完他現在在辦的事之後。」
  有兩次,白莎說要去洗手間。警官默默同意,跟了她走到走廊中的女洗手間門口,就在門
口等,等她出來,又跟她到辦公室。
  白莎找了一些辦公室的工作做。寫了兩封私人信,勉力自己裝出沒有被嚇僵的樣子。
  六點鐘的時候,警官打電話到她就近的小餐廳,要他們送咖啡和三明治上來。
  白莎把三明治吃完,把半熱不燙,溫溫的咖啡喝掉。「這也能飽肚子?」她說。
  兩個人沒有因為這件事起爭論,因為警官說:「我也覺得像沒吃飯一樣。」
  七點鐘的時候,電話鈴響。
  「我來接」警官說:「哈囉––是的––是警官––好的––OK––我懂了––嗯哼––多
久?––好,再見。」
  他把話機放上。
  白莎盡力把恐懼藏在眼後。她裝出希望一切已解決的樣子,看向警官。
  「還沒解決。」警衛說道:「那傢伙不肯承認。警官要我再在這裡守一個小時。假如事情沒
有解決,我們只能把你帶去總局收押你。抱歉。我們給過你一切機會了。」
  「給我機會!」白莎揶揄地大叫。
  「我是這樣說的。」
  「我也聽清楚了。」
  「你聽清楚了,但是你沒懂我的意思。」
  僵局就如此維持了半個小時。然後那警官漸漸鬆弛下來。他說:「星期六的下午,還不是本
來有半天應該休息休息。你硬以為我們在整你,我自己還不是也被別人整在裡面。說起來,你
是在整我。」
  「我又沒有叫你留在這裡。你可以走你的呀。」白莎道。
  他笑笑道:「那個姓北的傢伙,好像有兩把刷子。」
  白莎不吭氣。
  「那最後一封匿名信,的確等於打了宓警官一巴掌。我相信你也鬆了一口氣。」
  柯白莎拿起一支鉛筆,開始在拍紙簿上亂畫無意義的圖形,免得對方自她眼睛中看出她心
中的渴望。她不經意地說:「你說的是第三封信?」
  「嗯哼。那封把彭茵夢牽進這塘渾水去的信。」
  白莎說:「這個小––可敬的年輕東西。」她又轉變為不在意地說:「那封信,我只在宓警
官把它搶去前匆匆地看了一下。」
  「把彭茵夢拖下水,弄得她昏頭轉向是沒問題的。」警官說。
  「她在告我,要我十萬元。這個小––可敬的年輕女士。」
  警官把頭向後一仰。「她有什麼混蛋地方,值得你一再可敬呢?」
  「原來如此。」
  白莎道:「據我看,那最後一封信含含糊糊的。裡面並沒有什麼你可以稱為具體證據的。」
  「一起在一個旅社登記」那警官說。「我再也看不出有比這,更具體的了––嗨,這裡冷
起來了,我有點抖了。」
  「星期六下午,大樓的暖氣不開的。」
  「嘿!真希望有什麼酒喝一口。」
  白莎在拍紙簿上畫一個三角型。「我在衣帽櫃裡有一瓶蘇格蘭威士忌。」
  「值班的時候說是不准喝酒的。」他說:「我有這個缺點,我可以一、兩個月不碰那種玩意
兒,也可以喝一、兩口就不想再喝了。但是,有的時候,我一開始喝,就喝呀喝的沒有一個底
。最後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喝過了頭。我就是因為這個,幾次升級沒有升成。要不是因為喝酒
,誤了一、二次公事,否則我早升上去了。」
  白莎兩隻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鉛筆尖端。「那玩意兒我只有在真正疲倦的時候,才來
上一口。有時太冷了,也用它暖和一下。我終覺得喝上一口比挨凍要好一點。萬一傷起風來,
更划不來。」
  「我也如此想。老姐,你要是正好有一瓶在這裡,你該把它拿出來。看你不像個小氣人。
我相信喝了你的酒,你也不會多嘴的。」
  白莎把酒拿出來,又拿了二隻酒杯。警官一口把他的一份喝了,又看向酒瓶。白莎連忙再
給他倒上一杯,這一杯像了上一杯一樣,立即下了肚。
  「你夠意思。」他稱讚白莎道。又看看酒瓶。「好酒。」
  「是,最好的威士忌。」白莎同意道。
  「老姐,你救了我的命。我差點著涼了。」
  「也許你真感冒了。不必客氣,自己動手。這一瓶酒也不是我買的。一個客戶帶來慶祝一
件案子辦成的。」
  警官看向瓶子,他說:「不行,我從來不一個人喝悶酒的。我還沒有這樣大的癮。」
  「我這不是也在喝酒嗎?」
  「你還在品那第一杯酒。」
  白莎把酒乾了,又倒出兩杯酒。
  喝了酒的警衛變得多言,又通人情。他的名字是賈克,他深信宓警官對白莎不錯,正在給
她一切機會不要受到傷害。他說白莎這下很糟,宓警官在保護她,希望能不把她拖進去。她曾
經在盲人那件案子中幫過宓警官很大的忙。警官是很念舊的。不過這件案子白莎明顯混進去太
深了。一切要看北富德肯不肯認罪了。假如北富德不把白莎牽進去,宓警官也不會節外生枝的。
  白莎希望知道北富德有沒有招認了。
  「我想他會的。」賈克說:「警官在電話中不能告訴我太多。不過他說他用了各種壓力。他
說他希望午夜前能讓你自由。」
  「午夜,還早得很哪。」白莎道。
  「萬一他必須扣押你。不知有多少個午夜你要度過,才能自由呢。」賈克向她說。然後自
動地快快言道:「好了,白莎,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不必擔心。宓警官會把你救出來的。你知道
的。」
  白莎又倒出另外一杯酒來。過不了二十分鐘,威士忌酒瓶變成老握在賈克手上的東西了。
他也忘了早先說的,一定要白莎和他一起喝酒了。他會幫白莎倒酒,但是他不停忙著給自己倒
酒。白莎裝樣地也在喝酒。即使如此,也喝了他三分之一量的酒。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樣,慢慢地品這種好酒。」他說:「但是我喜歡乾杯。一次一杯,是
我的脾氣。也不容易改。白莎,你是個好蛋。無怪宓警官喜歡你。看來,他們把暖氣又打開了
,是嗎?我認為這裡好冷,但是現在熱起來了。只是有點悶。你感覺到了嗎?」
  「還可以。」白莎說。她現在不怕對方看自己的眼睛了。她從桌子看向對面坐著的警官,
眼睛水汪汪的,臉紅紅的。賈克把手伸進長褲口袋,把腿伸直,兩隻足踝交叉起來,整個人向
椅子邊上縮下去一點。
  「你也上夜班?」白莎問。
  「經常。」
  「上夜班能睡得著嗎?」
  「習慣了哪裡都能睡」賈克把眼睛眯起,眼皮已經抬不起來了。「光線太亮不行。刺得人
眼睛發炎。醫生說現代人都不肯給眼睛有合適的休息。」
  白莎看著他,有如一隻貓在陰暗處看一隻在太陽光裡的小鳥。
  賈克的頭點動了一、二次,下巴垂下來了,突然警覺地把眼睛打開。
  白莎垂下眼來,繼續用鉛筆畫她的圖案。她發現不用圓規要畫幾個三角形的外接圓,還是
不太容易的。耳朵中聽到呼呼聲,她抬起頭來,覺得自己也有醉意了,不過神智還是十分清楚
的。
  「善樓有沒有逮捕彭茵夢?」她問。
  「沒有吧,怎麼啦?」
  「想辦妥這樣一件謀殺,北富德一定得有一個女同謀。他一定得有一個女人打電話給他太
太,騙她去那車庫。假如他和彭茵夢有一手,我相信彭茵夢就是那個我們要的女同謀。」
  「喔!」賈克受了酒精的作用,熱心地反應道:「你的想法真上路。」
  「而且我認為所有的這些匿名信都是這可惡的小騷蹄––可敬,都是這可敬的––小騷蹄
子寫的。」
  賈克不懂地說:「她為什麼要寫信控訴她自己呢?」
  白莎突然有了新的概念。「當然是為了撇開別人對她自己的懷疑。在寄出信件之前,她已
經知道北太太死了。她也知道,事情有一些意外,並沒有像她想像中那麼順利。她知道,這樣
一封信可以轉移別人對她的懷疑。你看,目前在你們警察的心目中,她只是北富德的情人,而
不是北富德的同謀。」
  「喔––你可能––說的沒有錯。」賈克掙扎著想起來拿電話。「要告訴宓警官嗎?我來
看––他電話幾號––得想一下。」
  賈克把頭放在手上。把頭擱在桌上,集中腦力在想。
  幾秒鐘後,白莎看到他寬大的肩頭一鬆,雙臂向左右一垮,上身平平趴在桌上,電話機被
撞得幾乎摔在地上。白莎想扶他一把,但是他已經鼾聲大作,嘴裡呼出來的都是威士忌的味道。
  白莎小心地把自己會咯咯叫的迴轉椅退後。她站起來,覺得自己也有點飄飄然。她用手輕
輕地扶著桌子,站穩、用腳尖走向辦公室門。
  在她背後賈克不安地移動一下,嘴裡咕嚕地在說什麼聽不懂的話,舌頭因為酒精作用,大
得在嘴裡滾不過來。
  白莎小心地把她私人辦公室門打開一條縫,慢慢地擠出去。她小心地把門帶上,捉住了門
手,不使門鎖發出聲音來。
  天已經全黑了。但仍有足夠亮光使她能經過接待室,不致撞到家具弄出聲音來。她摸索到
辦公室大門門把手,走出走廊前,她還確定一下,把門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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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7: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北富德的家,是一個典型的南加州,富有墨西哥味,附有車庫和地下室的平房。這房子尚
有前後空地,在這一帶這已是不多的了。
  白莎把車慢下來,四周觀察著。一路來的時候,她瘋狂地開了半小時的車程,為的是擺脫
萬一有的跟蹤車輛。倒也不是她覺得會有人跟蹤她。而是她即將想做的事,不希望有人打擾了。
  北富德的房子目前是全黑的,但是白莎無法確定裡面到底有沒有人。她把車停在路角,把
燈熄了,引擎熄了,下車把車門鎖了,把鑰匙丟進皮包。她自己沿人行道走回來,走幾級階梯
,來到北家大門口。她按門鈴。她等了十秒鐘,又按鈴,這次她按久一些。
  門裡面沒有動靜。她試一下大門,大門是上鎖的,於是她繞著走到房子的後面。和房子在
同一建築的車庫,門向前開,在房子西側,向後約退後二十呎。後門的步道在房子東側。
  白莎沿了去後門的步道走,看到露出在地面的半窗,那是地下室採光、通氣用的高窗。就
是在這地下室,冷莎莉的屍體曾經躺過。圍著房子走,白莎試每一個門和窗,所有門窗都是閂
上的。她繞回屋子前面,試車庫的門,車庫也是上鎖的。
  白莎計窮了,再一次爬上門前的平台,把手充滿最後一個希望地伸進信箱。
  她的手指尖摸到一支鑰匙。
  白莎把鑰匙拿出來,插進大門鑰匙孔,大門門鎖打開。她把鑰匙放回信箱,把信箱關起,
自己走進屋子去,把門自身後關上,確實聽清楚彈簧鎖「克力」一聲鎖上。
  一心在想,小偷進入他人的屋子,第一件事應該是先看好一個出路,柯白莎白皮包中摸出
一隻小手電筒,引導自己經過客廳、餐廳、備膳室和廚房。她在後門門上發現鑰匙就在匙孔上
。她把門鎖打開,仍讓後門關著。自己開始觀看房裡的一切。
  白莎一向自稱,只要她走進房子,繞一圈,就可以知道一點住在房子裡人的情況。她感到
整幢房子現在都動蕩不安。她不知道這起因於什麼,還是房子四壁對住客心理的反射,還是母
女對女婿、姊夫憎恨的回響,還是先入為主知道冷莎莉死在這裡地下室,還是北太太的靈魂回
來歸煞了。
  白莎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房子風水不好,是房子本身有一種煞氣,迫使住在裡面的
人心理和人格發生改變,因而發生了兇殺案,而房子現在正滿意地在等待,等待第二件兇殺案
的再現。
  即使像白莎那樣體壯又不信邪,還是打了一個大寒顫。「去你的」白莎自己對自己說;「
又不是個小女生,有什麼好怕的。我就不信這裡再變得出什麼花樣來。你已經倒霉倒足了,再
不想辦法就要坐牢了,唯一希望是能在這裡找到什麼特別證據,否則宓警官不可能原諒的。」
  她完成了這房子東側幾個房間的巡視後,通過一側門,發現門裡是是兩側都有幾個房間的
一條走道。右面有扇門能向另一過道,一面是一間臥室,另一面,是通車庫的門。白莎嗅到腐
濕、發霉的味道。她的手電筒,在完全黑暗的雙車車庫巨大空間之中,發揮不出力量來,照不
到什麼東西。一側靠牆,是工具和工具桌。各種工具雜亂堆置,顯然沒有內行在管理。這車庫
也兼作房子中無合適位置放置雜物的堆積場––有一隻老式木製衣箱,一件男人厚毛衣,一件
油得發光的風衣,幾隻紙盒子。垃圾已經很久未清理了,垃圾堆裡有舊的火星塞、廢電線、舊
輪胎和輪胎蓋。
  白莎退出車庫,把通車庫的門關上,開始看走道中其他房間。下一個房間,白莎認為是佳
露的臥房。房裡掛著幾張年輕男人的海報,房中飄著化妝品的香味。房內的浴廁有一隻小體重
計,洗手池上玻璃架上有沐浴精等雜物。
  白莎試看下一個房間。這裡正是她要的。這是朝向屋前,以一個浴廁相聯的兩個臥房,都
用多節的松木做裝飾。近端的房間明顯是男主人北富德的臥房。向裡的一間,自然是女主人北
太太的。白莎的目的是北梅寶的臥室。
  柯白莎匆匆地測覽一下房中擺設後,立即走向衣櫃,仔細地看櫃裡掛著的衣服,她要找一
件只有女人才不會忽視,而在男性偵探言來,不可能看到它重要性的證物。
  宓警官在案子開始的時候曾經說過,這件案子每一點都指向一個男人。冷莎莉當時正用一
把十吋長的利刀在削洋芋的皮。梅寶看起來像是因為殺了人要逃走,但是,一衣櫃好的衣服她
一件也沒有拿,只帶了幾件普通衣服,連化妝品也沒帶一件?
  不論是什麼人,替她僅裝整理出要帶走東西的,一定會有疏忽,留下什麼線索。也許,就
在屋子裡,什麼地方,暫藏著隻箱子,裡面是假想中要給梅寶帶走的東西。
  柯白莎彎身檢查梅寶衣櫃,用手電筒光照向衣櫃的角落。手電筒光在近距離、密封的衣櫃
中,效率還是很好的,沒有什麼已整理好的箱子。木製靠牆的衣櫃底上有堆木屑。白莎納起眉
頭,伸手用拇指和中指撿起一些,在兩隻手指中看一下,掙一下。木屑是松木,成螺旋的。在
兩隻手指一捏下變成有松木香味的淡黃粉末,這是新自木板上鑽下的木屑。
  白莎自這些木屑,幾乎可以說出鑽出這木屑的螺旋鑽是多大口徑的。
  但是,衣櫃裡沒有孔洞。
  白莎一吋一吋用她的手電筒查衣櫃四周的木板。櫃底、櫃壁、天花板、衣櫃裡就是沒有一
個洞。
  「豈有此理」她自己對自己咕嚕道:「賴唐諾在這裡就好了。這小子有頭腦!我現在越陷越
深。再找不出什麼特別花招,我是死定了。衣櫃角上,有這麼一堆鑽下的木屑,意會著什麼呢
?有人鑽了一個洞,但又使洞消失了。洞能補起來看不到嗎––會嗎?還是真有這個可能?」
  白莎又一次使用手電筒出擊,忙上忙下,用手用眼檢查衣櫃內的每一吋地方。
  她太專心於發現的難題,因而忘了她周圍的險境了。房間裡,什麼地方,突然發生一下門
被碰上的聲音,聽在她耳朵裡,有如一下點四五口徑手槍的爆擊聲。
  突然回到現實,又驚恐於目前自己的窘狀,柯白莎停住在,趴著的位置,側耳細聽。
  她聽到清楚的腳步聲,較不清楚女人說話聲––然後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白莎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準備了後門的脫逃路線。她輕輕站起來,踮足站在床邊再靜聽
一下。現在聲音清楚一些了。進門的人進了廚房。她聽到餐碟碰到另外一隻餐碟的聲音,又聽
到廚櫃關門的聲音。
  多半是谷太太和谷佳露回來,在廚房裡準備消夜呢。
  白莎放棄用後門作脫逃路線的計畫。她想起前門,但是又發現走過那條長走道實在太危險
。於是想起了車庫,又想到女佣房及通車庫的短通道。她決定試一下。
  白莎把鞋子脫了,夾在膝下,打開房門,走上走道。現在廚房裡的聲音聽來更響了。她清
楚地聽到一隻貓「喵嗚」地叫了一聲。
  原來如此,她們是在餵貓。
  白莎聽到有人打開冰箱,又關上冰箱,然後是佳露的聲音,聲音非常清楚,她說:「媽媽,
我告訴你,這些謀殺案,他們都會推在北富德身上,要他認罪的。他活該,我會幫他們忙的。
吊死他,還便宜他呢。」
  白莎希望聽到谷太太怎麼回答,但是她沒有回答她。
  白莎把手扶住牆壁,慢慢的前進,就怕弄出一點聲音來。現在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難了,好
像一切出路都已被封鎖了,但是,在這走道中被捉住的話,真是要死路一條了。
  佳露說:「我個人對貓沒有好感。這一隻早晚我都要丟掉。牠從來沒對我親近過。我要去弄
點潤膚油擦擦手。每次碰了這隻貓,手上都有味道。」
  突然,在白莎尚未來得及警覺過來,廚房門的門把手一轉,一條光線自半開的廚房門射向
走道。
  白莎把手電筒交到左手,左腋下尚還夾著那隻鞋,她把身子站直,先做出了一付正經八拉
的官式化姿態來。但是,不知為什麼,佳霸並沒有立即出來去找擦手的潤膚油。她顯然是一下
又改變意見了。白莎聽到她又離開門的方向回進廚房。經過半開的廚房門,白莎現在可以聽到
「啪哈,啪啦,啪啦––」貓舌頭在舔盆子裡牛奶的聲音。
  現在已經沒時間來猶豫了。柯白莎盡量小心不做出聲音,但是快步的走向車庫方向。她把
門自身後關上,車庫裡黑暗、霉濕的環境使她反而安心了很多。
  她在一隻木箱上坐下,想穿上鞋子。過份的神經緊張,她雙手仍發抖。她不敢打開手電筒
,所以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她在生自己的氣,運氣不好,時間不夠,腦袋也不夠靈活。
  鞋子穿好,白莎走兩步走向車庫的大門。她突然停下來,車庫的一角有一種特別的光線輻
射出來。牆上用釘子掛一隻銅製圓形的氣壓計,光線是從這背後射出來的。白莎小心地把氣壓
計移下,牆上有一個整齊的圓形小洞,直徑大約有一英吋。
  經過這個小洞,光自牆壁另一側射過來。白莎向小洞窺視過去,什麼也看不到,有一層薄
紙擋在洞的另外一方。
  這時,好奇心的驅使。白莎已經忘了自身的安危。長時間的偵探天性促使她要研究個究竟
。顯然是有人在用這車庫要窺視屋子的內部。那亮光來處應該是梅寶臥室的樣子。白莎自工具
堆裡找到一支細長的起子。她輕輕把起子塞進洞去。起子在壁的另一面碰到了輕輕的抗力。白
莎試了一下,另一面一定是一張單頁的年曆,掛在梅寶臥室的牆上,把這個洞遮蓋起來。假如
她能把這年曆用起子撥開。她就能看到梅寶臥室的情況了。一定是有人利用這個洞做北太太的
情報。所以,要把年曆移開一邊,一定不會太困難。有危險被發現的時候,只要把起子收回來
,年曆自會回復到原來位置蓋住小洞的。
  白莎小心地頂著年曆把起子移向一側。年曆移動,而且滑到起子的一側。白莎聽到梅寶房
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她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吹了一下口哨。
  白莎的好奇心已經積聚到了極點了。她把起子移向相當大一個洞的一側,盡量靠向牆上。
把眼睛湊向現在已經沒有東西擋住視線的洞口。
  他可以看到北太太臥室的一大部分,看到佳露坐在北太太梳妝台鏡子的前面。雙手在互搓
著潤膚油,看著自己鏡子中躊躇滿志的表情。
  白莎在看到佳露打開北太太梳妝台一塊翻板,向內摸的時候,看得更為出神了。鏡中反映
出佳露的勝利表情,好像是一路領先的拳師,準備對對手最後一擊似的。
  佳露拿出一隻電話,在電話上快快撥了三次,她說:「詢問台,請找一下一位南喬其的住宅
電話號碼。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停了一下,她說:「謝謝。」
  她掛上電話,白莎聽到她有效率地撥了一個當地電話。又聽到她說:「哈囉––哈囉–是南
先生嗎––南先生,我沒有當面見過你,但是我姓谷,是谷佳露––對,是北太太的妹妹––
是的––我發現一些非常特別的證據。我想你也許會很有興趣和我會面。是有關北太太被謀殺
的事的。是,我說是謀殺,南先生––我知道你急須錢用,我姐姐一死,你似乎得到不少好處
。你––」
  白莎在鏡子中看著佳露的眼睛。佳露現在更自信了,眼睛也抬得高一點了。佳露換個姿勢
,使自己坐得舒服一點。突然,白莎看到她眼睛中露出驚恐的表情。白莎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然後,白莎看了一下鏡子,她知道了,佳露在鏡子中看到牆上年曆被伸出自小洞的起子推向一
側,斜掛在那裡了。白莎自己知道自己太大意了,這樣長一條繩子,掛下這樣長長一張年曆,
要是一斜的話,任誰在房裡都會發現,逃不過一般眼睛。
  「媽媽!」佳露大聲驚叫。
  白莎忙亂地把起子一下鬆手。聽到起子掉落在臥室的地板上。年曆在對側回到垂直的角度
。柯白莎轉身––
  像是天上隕石一下壓上她的頭,隨後隕石向各個方向爆開,眼前金星直冒。有一件極冷的
東西敷上白莎的臉頰,就留在上面沒有移開,白莎的理智遠遠的,幻幻的,在告訴白莎,那是
車庫的水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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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8: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白莎神智還未恢復清楚之前,先對聲音發生了反應。說話的聲音不斷刺激她,她勉強自己
要先懂這聲音的意義。睡在那裡,腦袋一陣陣發痛,白莎聽到「謀殺」,漸漸她知道,謀殺是
陰謀殺人。
  突然,一陣血流通過什麼地方,打開了茅塞,她都懂了,也清楚了。
  白莎猛一下把眼睛張開,馬上立即又裝樣閉上,宓善樓,板著臉,正在和谷太太、佳露談
話。顯然的,宓警官是剛才趕到現場的。白莎決定暫時裝著神智昏迷,免得宓警官逼她對這一
切要立即解釋。
  是佳露十分激動地在說話。她說:「––弄著頭髮,突然看到牆上年曆斜在那裡。是什麼東
西把它推彎的。警官,這種事連瞎子恐怕也會看到的,太觸目了。我看過去,看到這玩意兒戳
出在那裡。我起先以為是一支槍,我又看到一隻會轉動的眼珠。我大叫媽媽。我大叫的同時,
那起子落進了房間。那時我才知道不是槍,是隻起子。年曆也掉落在老地方了。
  「媽媽在廚房餵梅寶的貓。她跑進來看是怎麼回事。還以為我瘋了。那是因為起子一落下
來,年曆就歸回老地方的緣故。」
  谷太太接著說:「好女兒,我怎麼會以為你瘋了呢?不過我知道一定發生了可怕的事。你臉
色嚇得發白,兩隻眼睛楞著在看那隻地上的起子,像是在看才咬過你的一條毒蛇。」
  「反正」佳露說:「我請我媽媽立即去車庫看一下。有人在車庫裡。我們二個同是跑上走道
,媽媽在前。是她先看見這個男人。他彎身在看柯太太––當然,當時我並不知道昏在地上的
是柯太太。那男人手中有一棍棒––白顏色的。看來像是用紙包好的白鐵水管。不過一開始我
認為這是白紙包的一把刀。」
  「那個男人見到你們怎麼辦?」善接問。
  「他抬頭,看到我們,威脅地舞動著手裡的武器,向我們走過來。」
  「你見到他臉了?」
  「沒有,車庫裡暗得很,只能見到體形。我可以告訴你他身材,但是看不見他的臉。媽媽
也沒有看到。––
  「是高瘦的還是––」
  「不是,是普通高,我有一個印象,他穿著很講究,是個紳士。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使
我有這種想法,也許是衣服很合身,也許是他動作不像粗人,反正––我這樣說,自己也覺得
很笨。」
  「沒什麼,沒什麼。」善樓道:「可能你講得很有價值。之後又如何?
  「這就差不多了,那個男人跑著經過我們。媽媽想阻止他,被他揍了一下。」
  「就打在我的肚皮上。」谷太太生氣地說。「我反對佳露剛才說的話,這個人不像紳士。
紳士怎麼會打女人。」
  「他是用拳頭打的嗎?」善樓問。
  「不是。」谷太太生氣地說:「好像是用棒子的一端捅我的。嚇都嚇死了,搞不清楚。」
  「之後又如何?」
  佳露說:「之後他經過走道,進了房子。我怕媽媽真受傷了,我以為他捅了她一刀。要知道
,我一直以為這是一把刀。我一直問媽媽有沒有受傷,我們聽到後門碰上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到後面去看看?」
  「我是很怕」谷太太說:「但是我更生氣。我們馬上趕到後門去看了。他是經過廚房逃出去
的。貓在桌子上,眼睛又圓又大,他的尾巴豎起,身體鼓得像隻汽球。」
  「這隻貓對陌生人都是這德性嗎?」
  「不是。這隻貓是十分友善的。」谷太太說:「後來我對佳露說過,從貓的樣子,好像貓認
人,那隻貓豎起所有的毛,是真的在怕。牠眼睛滾圓滾圓,也是怕的表示。」
  「就好像這個男人是一隻追過牠的大狗。」佳露說。
  「好,我們再研究一下,以免弄錯了。」善樓道:「你,大叫『媽媽』。柯太太立即就把起
子脫了手。那份年曆也立即回復到了原來的位置,是嗎?」
  「是的,而且幾乎同時,我聽到『碰!』的一下,好像車庫裡有什麼重的東西落到地上,
我那個時候已經嚇得沒有時間去分析這是什麼聲音了,因為我一直以為從洞裡伸出來對著我的
東西,是一支手槍。柯太太這樣嚇我,實在是不應該的。」
  「嗯。在你們追到後門去回來之後,發現柯太太沒有死,只是被打昏了,所以你們打電話
報警,是嗎?」
  「是的。」
  「你們說,房子裡進了小偷。是嗎?」
  「是的。」
  「你們應該說這裡有暴力侵害,警察會來得快一點的。」善樓稍有責怪地說。
  「我們怎麼知道警察辦事還有快慢,而且當時亂了手腳。二個女人在家裡,嚇成一團。」
  「這也是真的。」善樓說。
  柯白莎現在自己知道,是睡在一張床上。她還是把眼睛閉著,心裡明白:佳露始終沒有提
到她曾經用電話和南喬其聯絡。
  谷太太說:「看來偵探都是老一套。偷偷摸摸打一個洞,來窺視別人的私生活,但是她這樣
對我們––」
  宓警官說:「我不太相信這個老鼠洞是她打的。」
  「當然是她。高度正好供她這樣高低的人來偷看。由她來看,正合適。」。
  善樓道:「打這樣一個洞要工具,要時間。在車庫和臥房之間還有一道防火牆。當然,這個
洞的高低可以提供我們打洞人的身高資料,但是,這個洞,一定要在這份年曆背後,也是洞打
在這高度的原因之一。我認為這個原因還比身高原因重要。」
  「真有趣!無論如何,柯太太在用這個洞是事實,你看我們該如何處置柯太太?該不該把
她衣服脫了?我和佳露可以把她衣服脫了,讓她好過一點,該不該請個醫生來。」
  「我會用電話請個醫生來」善樓道:「不過我還要先在這裡看一下,了解多一點。假如醫生
說她不宜移動,這裡怎麼樣?能讓她留一、二天嗎?」
  「當然,那是沒有問題的。目前我們有一些不便,那就是我們目前沒有佣人了。但是她留
下來我們沒問題,我們會招呼她的。其實,我們很喜歡她的直爽性格的。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
歡我們。最後一次見到她時,我們希望她能做一次我們的證人,她乖戾得很。她好像認為我們
應該賄賂她。」
  「這個我最清楚。」善樓道:「好了,你們幫忙給車庫裡的警察去講一聲,是我叫他們去後
門,在後門門把上採一下指紋。你們不要再去碰後門。事實上。你們最好不要碰屋子裡隨便什
麼地方。」
  柯白莎閉住眼睡在那裡。聽到她們的移動聲,聽到房門輕輕的關上。宓善樓說:「白莎,怎
麼樣?頭還痛嗎?」
  白莎感到這是個陷阱。她保持身體一動不動。宓善樓走過來,坐在床沿上。「白莎,少耍
這種花腔!早晚你總要面對現實的,倒不如早點見一下公婆。」
  白莎還是不吭氣。
  「我又不是笨人。」善樓有點不高興地說:「我不斷在鏡子裡看你的改變。我看到你張開眼
睛,又快快閉上。我當然知道,那是因為你怕見我的面。」
  白莎道:「可惡!留我點面子,會死呀!」
  她張開眼睛,把手按向頭上,摸到粘粘的東西在頭髮上。「是血嗎?」她問。
  善樓露齒道:「車庫地上的油漬。你現在真亂糟糟。」
  白莎向四周看一下。她是在女佣房裡。睡在女佣床上。她掙扎著把自己坐起來。開始的時
候房間一直在轉,然後她坐直後反而好了一點。
  「感到怎麼樣?」善樓問。
  「好極了。我看起來怎麼樣?」
  善樓向一隻梳妝台一指。白莎一轉頭,自鏡子裡見到自己的樣子。頭髮上粘了不少油滑的
半流體,一塊塊塌在頭上。左須側聞得到油膩的味道。眼睛死死的,有點翻白。「老天!」白
莎道。
  「正是如此。」
  白莎面向他。「好吧,怎麼樣?」
  宓警官不得已地說:「抱歉,白莎,我看你自己把路都走絕了。」
  「怎麼會?」
  「我知道你有事情在隱瞞著我。」善樓道:「我不知道你隱瞞的是什麼事,或有多嚴重。我
沒有辦法叫北富德招供。所以,我一定要把重點移到你身上來。我知道逼供你是沒有用的。所
以我打電話給你辦公室,指示那個看住你的警官,叫他和你喝點酒。告訴你,他有時是個酒鬼
,叫他和你演一齣戲,看你會出什麼花樣。其實你一出辦公大樓的門,就有人跟蹤你了。」
  「豈有此理!」白莎說:「我浪費我最好的威士忌來招待那隻猩猩,你現在來告訴我這是你
安排的一齣戲!這瓶––」白莎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宓警官的唇邊掛上了笑容。「正是如此,白莎。」
  「你混蛋!那瓶好酒,我是用來招待肯付鈔票的客戶的。」
  「賈克也這樣說,他說這是十年以來我給他的最好差使。」
  白莎搜腸挖肚地想找些詞彙來罵宓善樓,但是善樓先開口道:「我派了兩個人在你大樓前等
著跟蹤你。」他的臉色一暗。「可惡的是,你把他們甩了。這兩個人現在回頭去做交通警察,
在馬路當中打太極拳去了。」
  白莎道:「這不公平,他們相當精的。我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跟蹤我。我只是一路自己小心而
已。」
  「我相信你蠻小心的!他們說你像熱鍋上的跳蚤一樣,終於把他們甩掉了。好吧!你到了
這裡,發現什麼了?」
  白莎說:「我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的。」
  「不見得。」善樓說:「至少我就不相信這個洞是你鑽的。再說,我相信這個洞是從臥室鑽
向車庫的。假如是你鑽的,你會自車庫鑽進去,不會自臥室鑽出去––」
  門鈴聲響起,宓警官停止他的說話。他聽了一下激動的女人說話聲音,他耐心地繼續說下
去道:「白莎,你一定要告訴我有關北太太假牙的問題,還有這副牙橋又怎麼會到你手上去的。
這假牙不在屍體嘴裡。這不是一個重要線索,但卻是個相關線索。但是假牙在你辦公室,在北
太太眼鏡匣裡發現,就不同了。現在,我們要知道,這副假牙,你是那裡弄來的?」
  「假如我不告訴你呢?」
  「那對你就太不利了,白莎。你自己混進了這件謀殺案去。假如證明你在一件謀殺案裡得
到了證據,但是你不交出來給警方。你真的要糟。保證要糟。」
  「假如我告訴你呢?」
  宓善樓道:「困難就在這裡。白莎,你反正要糟。你不能有謀殺案的證據而不告訴警方。最
近你們老有這個毛病。賴唐諾幹過幾回,不過給他七弄八弄跳過去了。他是靠運氣呀!早晚你
們要倒霉的。你看,你也想用他的戰略,不是摔得鼻青臉腫嗎?你現在正是這樣。」
  白莎倔強地說:「好吧,既然無論說不說,我都保不住吃飯的執照,我就死不開口,看你把
我怎麼樣?」
  「有一點可能我還沒有告訴你」善樓澀澀地說:「你告訴我,我覺得你還有一點點道理,我
吊銷你的執照,但是不剝削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說出來,我們把你關起來;起訴你是個事後共
犯。」
  白莎道:「我認為這假牙是個證據,但是我弄不清能證明什麼,所以正想弄弄清楚。」
  宓善樓道:「我同意你這一點,白莎。我也想弄清楚。」
  臥室的門突然打開。谷太太站在門口,她對善樓說,「抱歉,打擾了,見到柯太太醒了,
真好。不過我們太高興了––佳露找到她自己真正的生母了。來。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孔
太太,這位是宓警官––這位嘛」她快快地加上一句:「是柯太太。」
  「宓警官,你好。喔,柯太太,我們見過。抱歉,聽說你不太舒服。」
  孔太太自己倒像非常舒服的,非常有自信。白莎坐在床沿上,油濕了的頭髮,一塊塊塌向
勝的一側。她搧著搧著自己的眼皮在看孔太太,但是她問佳露道:「那麼。是你親自主動找到她
的囉?」
  「不是的」谷太太回答:「孔太太一直在想找到她的女兒。當然,以前是她自己放棄領養的
。然後這件案子發生了,她自報上報導,不知憑那一點認為佳露就是當年失散的女兒。她來這
裡,按鈴。我馬上就認出來了。我當時見到過她。當然,現在佳露大了,有兩個母親,也沒什
麼關係了––」谷太太癟癟嘴,向警官和柯太太聳聳肩,攤攤手。
  白莎突然向佳露吼道:「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宓警官,你打了一個電話給南喬其先生?」
  「因為這和這件案子沒有關係呀。」佳露一本正經地說:「我只是打電話問問南先生,問他
和北先生的民事官司、能不能兩不吃虧再研究一下。柯太太,這和車庫裡發生的一切有關連嗎
?」
  孔太太說:「真不巧,我大概選的來訪時間不太合適!我真抱歉,但是––」
  「我只是希望把這裡最新的發展,讓宓警官也進入情況而已。」谷太太說,一面看宓警官
有什麼表示。
  宓善樓點點頭。「我看這兩件事也沒有大多的關連。只不過––」
  「他奶奶的!」白莎突然脫口而出。一下把自己自床上跳起,站在地上。
  「怎麼啦?」谷太太關心地問。
  「怎麼啦!」白莎叫道:「我來給你看怎麼啦。」
  她走到門旁,一下把門碰上,把門閂閂起來。
  孔太太問:「這是什麼意思?」
  「我來告訴你什麼意思!」白莎說;「事實上,我還可以告訴你,該怎麼做。你可以偷偷
走到我後面,用一根棍子敲我的頭,然後溜走。不過,這一次不同,你只要動一動,我就給你
看我有多兇,保證把你拆散,拆散到沒有人能把你拼湊回原來的樣子。」
  谷太太向宓警官說:「你代表法律。你怎麼可以站在這裡,允許這種事發生?」
  宓善樓將牙齒露出來,唯恐天下不亂地說:「我當然也不會去阻止這種事發生。」
  佳露含蓄地說:「那頭上的一下子,一定把她打糊塗了。柯太太,你正在找一個不願多事的
人的麻煩。」
  柯白莎吼向佳露。「你給我閉嘴。你比你叫出來很早之前,就看到牆上年曆在動了。我在
看得見臥室裡情況之前,就聽到過你和什麼人在說話。那一定是你叫你媽媽出去,要把我頭開
花。之後你們造出來一個什麼男人做的事。你那和南喬其的電話,只是裝裝樣的,目的當然是
引開我注意力,集中精力聽你怎麼會和南喬其聯絡。所以,你才問一零四,目的讓我知道你要
打給什麼人。引我留在老地方讓你媽媽來打我––」
  谷太太說:「我會告你亂開黃腔。我一生都沒有這樣受人污蔑過。我––」
  「少來這一套!」白莎說:「沒有打到你,就自己把罪往自己身上拉。我說佳露的媽媽,是
指親娘,十月懷胎的親娘。」
  孔太太把頭向後一仰,大聲笑出來道:「五分鐘之前,我真的十幾年沒有見到佳露了,上次
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在包尿片吶。」
  白莎說:「我在這方面不像賴唐諾那麼聰明,但是一棒子再打不出意見來,我還能做偵探?
谷太太對你清楚得很,你也一直認識谷太太的。谷太太就是不要佳露知道這一段關係。谷太太
給你一個限制,不准你接近佳露。但是事情有了突然變化了,你用一個沒有事先聯絡,突然來
按門鈴的藉口,出現到這屋子來。嘿!這種事,事先不聯絡,自己到門口來按鈴,鬼也不會信
。我不知道是你去找到佳露,還是佳露終於找到你了。多半是佳露找到你了––因為你一定有
個協定,不能去找佳露的。假如要我來猜,谷太太一定有什麼你的把柄,你要去找佳露,谷太
太就會把你的什麼醜事有證有據地給佳露看。這些證據,一定是放在一隻盒子裡,藏在這房子
什麼地方的。我們這位鬼頭鬼腦、親愛的佳露,急於知道自己媽媽是什麼人,找到了這隻盒子
,因為要找東西,她一定偷配了梅寶臥室的鑰匙。知道了這位孔太太是生母,她當然急著去找
她了。孔太太怕女兒知道生母坐過牢––也許––旦是女兒倒一點也不在乎。要知道,佳露知
道北太太立有遺囑,所有財產歸北富德,所以谷太太一定要破產了。我們這個假慈悲、假道學
。花慣了錢、見錢眼開的佳露,不會甘心就這樣放棄的。」
  「你說什麼鬼?」佳露譏誚地說:「不過我不想阻止你,你想說什麼儘管說。你說完了我再
來問你,你能證明多少?」
  柯白莎問宓警官。「我還有道理嗎?」
  「你說你的,白莎。是你把自己的頭頸盡量的向外在伸。等你發表完全文之後,你會需要
一大堆律師來替你打民事毀謗官司。–不過,就我個人言來,我倒是一個很欣賞你才能的聽眾
。」
  白莎道:「佳露把遺囑燒了。」
  「是在北富德辦公室壁爐裡燒的。」白莎說:「而且,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我正好也在那裡
。再說,宓警官,你自己也正好在那裡。」
  「壁爐裡正好有東西在燒。我趕去要拆穿彭茵夢詭計的時候,正好壁爐裡有一些文件在燒
。那時一陣的大亂。每個人都在看茵夢,佳露走進來,說是在外間沒有看到有人,所以自己進
來了。你該記得,她移動位置,一度她背對著那隻壁爐。同時壁爐裡又燒起了一陣新的火焰。」
  「沒錯,白莎,這一點我當時也注意到了,只是一亂沒有再想起來。」善樓喊出聲道。「
血口噴人,沒這回事。」佳露喊道。
  白莎說:「現在我都知道了。她在找到有關親生母親文件的時候,她也找到了梅寶的遺囑。
遺囑說所有財產都遺贈給她的丈夫。假如梅寶沒有遺囑,已經公證全屬梅寶私人的財產,可能
會分成二份。一半給丈夫,一半給媽媽。但是有這遺囑,丈夫得全部遺產。猜想北富德一定知
道有這樣一張遺囑,是當然的事。因此,我們甜蜜的小佳露會做什麼呢––沒問題,她要她媽
媽幫忙一起做,她取到遺囑,把遺囑上北富德名字挖掉,為的是萬一將來筆跡專家會真的神到
把原文全弄出來,而後,她把遺囑帶在身上,要在一個將來可冤枉是北富德燒掉的地方,來把
遺囑燒掉。這就是她來辦公室的本意。沒想到一切對她那麼有利,壁爐裡有火,而我們每一個
人的精力,正都集中在彭茵夢身上。佳露移動到背對著壁爐的時候,把遺囑拋下去,等到合適
的時候,說出海寶會有一張遺囑,把錢留給谷太太。之後都是谷太太的戲,她們找了一個筆跡
專家,去北富德辦公室,把灰燼弄出來照相。專家真不負所望,有辦法證明灰燼的最上面一頁
,的確是北梅寶的遺囑。他沒有辦法把遺囑中條例重現,即使可以,遺囑的受益人還是找不出
名字的,因為,我們聰明的佳露預防工作做得太好。」
  佳露說:「媽媽,我沒有理由留在這裡聽這瘋女人的無稽之談。」
  「當然不必。」孔太太接腔說;「依我看來,這女人的確是瘋了。」
  宓善樓,腦子完全被某件事占用了,心不在焉地自背心口袋摸出一支雪茄。又自背心的下
口袋摸出一支火柴。他把雪茄屁股用嘴咬掉。「我也認為白莎瘋了」他承認道:「不過,後來她
說到佳露背著壁爐,把遺囑拋進壁爐去。老天,一點也沒有錯。我清楚地記得,在她背後,有
一陣新的火焰升起來。我當時以為她裙子起火了,心裡正在想我真倒霉,因為當時大家都在等
候攤牌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一點點意外,使大家的注意力轉向。佳露,你拋進壁爐去的是什麼
東西?」
  「沒有!我看你也瘋了。」
  善樓說:「這就對了。我知道你拋了什麼東西進壁爐。假如你有什麼合理的解釋,說出來,
我會信的。但是,你要是死咬著你沒有拋東西進––」
  「喔!我記起來了。」佳露說:「我手上有封信,一張廣告的宣傳單在手上,我走進辦公室
的時候,正好看到壁爐裡有火。我幾乎把這件事全忘記了。」
  宓善樓自自己吐出的青煙中,露出牙齒,向佳露一笑道:「誰說你聰明,你中我計了。老妹
,是不是你承認把廣告拋進壁爐了?」
  「是的,不過是連那信封,我––」
  「那麼,你們的筆跡專家怎會說,最後燒的一張文件是那張遺囑?你的廣告信應該在最上
面呀!」
  「我!」佳露恐懼什麼也說不出來,她轉身,不是去看谷太太,而是看向她生母,孔太太。
  孔太太很安定,有身價地說:「好女兒,我不會去和他們爭辯的。很明顯官員是向著這女人
的,所以,我們告她毀謗,目前不會占便宜的。正確的方法是我們應該立即去找律師,由律師
來決定怎樣告柯太太。我知道一個律師最喜歡接這一類案子。我們現在就去。叫了馬上告這位
太太。」
  宓善樓警官很佩服地看向孔太太。「避重就輕,顧左右言他」他說:「你的本領不錯呀!我
也聽得懂,你講了那麼多話,目的是叫寶貝女兒在見到律師之前,不要多開口。」
  「見到律師之前,暫時不要控告別人毀謗人格。」孔太太溫溫地說。
  「目的是一樣的,要先見律師。」善樓堅持地說。
  「不見律師怎麼樣?坐在這裡再聽你們來污辱我們?」
  「不必。」宓警官決斷地宣稱道:「我要你們統統去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做筆錄。馬上就走有
什麼反對的沒有?」
  「當然反對。我一生從來沒聽過這種專橫的手段。」
  「我也反對。」谷太太說:「我們先要見律師––」
  宓警官看都不看她們,蹩起眉頭看向白莎。「這件謀殺案破得真辛苦。」他說:「你還有什
麼事嗎?」
  「牆壁上的洞」白莎說::是從臥室鑽向車庫去的。年曆也是從裡面掛在這個洞上的。起
初我以為洞是用來偷看的,現在看來,這個洞另外還有一個主要用處。」
  「什麼?」善樓問。
  「我比不上唐諾。」白莎抱歉地說:「但是––」
  「這我知道。」硬警官說:「但是你可愛的地方也是無人能及的。你說吧,對於那個臥室牆
壁上的洞,你有什麼看法。」
  白莎滿足地向他一笑。「我不是個機械匠。我的體型也不適合趴在地上檢查證據。但是你
最好去看一下北太太汽車的排氣管,看排氣管外面有沒有新鮮的刮痕。
  「我跟蹤的女人自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她手裡的貓在擺動牠的尾巴。貓要跟牠喜歡的人出
去兜風的時候,不會做出這種狗的動作來的。貓在生氣的時候才豎起尾巴來搖。假如我跟蹤的
真是北太太的話,這隻貓為什麼不跟著窒息呢?貓也該關在車庫裡,像北太太一樣呀!
  「我告訴你,我還沒有來這裡準備跟蹤北太太之前,北太太就已經死了––所以,這個牆
上的洞,就變成非常非常重要了。你倒自己想一想。」
  善樓皺起眉頭,「豈有此理,白莎,這一次我又要讓你脫鉤了。有關你『違警』的事,我
有權免究的。」
  白莎長歎一聲。「別以為我不感激你,早就知道你面惡心善,還是通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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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8: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柯白莎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塞在卜愛茜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裡,「好了」她高興地宣稱道:「今
天是星期一的早上。全新一週的開始。」
  卜愛茜點點頭。
  白莎道:「你拿你的速記本,愛茜。我要你幫我寫封信給唐諾––親愛的唐諾:白莎才被混
入世界上最渾帳的一件案子。我真希望你能在這裡幫我忙。這件案子幾乎把白莎拖垮了。但是
正當山窮水盡的時候,白莎竟能衝出困境,以勝利姿態出現。
  「宓警官,一如往昔,在白莎給了他最重要的線索後,全權接管本案。我看我還是從頭說
起比較好––」
  「愛茜,怎麼樣,我唸得太快嗎?」
  「不快,我趕得上。」愛茜說:「你僅管唸。你準備給他全部詳情嗎?」
  「是的,我想他會喜歡,你看呢?」
  「我想他當然會喜歡的。」
  「好吧,我們來開始,我說到哪裡了?喔!是的我在告訴他這件案子、好吧,速記開始,
愛茜記下來。一個男人叫北富德的,把全部財產記在他太太名下。他的丈母娘有一個領養的妹
妹––佳露。北太太和她媽媽盡力在使佳露不知道生母是什麼人。丈母娘,谷太太快破產了。
她打電話給女兒梅寶,求幫忙。梅寶沒理她。佳露是個自私自利、鬼計多端的小娼婦。她的經
濟來源全靠養母。她也恨死了梅寶。她生母孔太太知道這一切,但是因為她自己坐過牢,不想
給女兒佳露知道,所以沒有來認。谷太太也知道這一點。」
  白莎停下來。她問愛茜道:「太複雜一點吧?」
  「不會,唐諾會懂的。」
  「我也認為他會懂的。」柯白莎說:「我們繼續吧。孔太太現在很有錢,請了一位私家偵探
叫做冷莎莉的,到北家做女佣人,以便隨時知道北家的一切。佳露,我已經說過,一直恨梅寶
,恨得要命。她看到一個機會,可以除去梅寶,弄到一筆財富,找出她生母是什麼人,一石數
鳥。唯一要做的是在梅寶睡覺的時候,把她送上西天。所以她在梅寶的臥室裡,鑽了一個洞在
牆上。房子是墨西哥式,建材用的是多節松木板,鑽個洞不是件難事。她在車庫接了一個橡皮
管,一頭接上北太太汽車的排氣管,一頭通進牆上的小孔,自己出去玩清晨的網球,以取得不
在場證明。北太太是出名的睡懶覺的。她先生也習慣在上班前不去叫醒她。佳露回家當然看到
她親愛的老姊死在床上了。取掉橡皮管花不了太多時間。她知道北太太關照過北先生,十一點
鐘之前一定要把車子開出去,加飽油,如此梅寶可以開去車站接媽媽。當然。北富德不知道她
準備去什麼地方。
  「本來這是一個完整的計畫,但是半途出了錯。女佣莎莉不知怎麼也會在梅寶的房裡,也
中了一氧化碳的毒,死了。也許是梅寶那天恰好把她叫進來有事。也許是莎莉找梅寶有事。也
許她們在商量菜色,反正,原因是再也不會知道,因為二個人都死了。
  「當佳露回家的時候,她心裡很高興,雖然那天早上霧太厚,不能玩球,但是很多人可以
做她不在場證明,因為她在球場混了很多時間。她回家發現什麼呢?不是一個屍體,是二個屍
體。她本來準備說梅寶是心臟病發作死的。但是二個人同時無疾而終,太過份了一些。現在,
她手上有二個屍體,而北富德在一、二個小時內隨時會回來。
  「這時,佳露又學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屍體,和心臟病的屍體,顏色不
一樣。
  「她驚了手腳。谷太太應該是上午十一點自舊金山到達洛杉磯。到時屍體有可能已經被人
發現了。再說,要養母來掩飾她的謀殺罪,她也沒這個把握。在這之前,佳露一定聯絡過她的
生母,知道生母的過去。一個坐過牢的人,多半不會再敢犯謀殺這種大罪。佳露假如事先與她
共謀,她一定不會鼓勵她去做的。不過,一旦女兒已經做了,出了毛病求她幫助,她會發揮母
愛,補償過往沒有好好照顧女兒,盡一切力量救她的。尤其這樣一來,女兒在衡量生母及養母
哪一位較重時,她會又占一點便宜了。
  「反正,佳露一招呼,親媽媽就出馬。她匆匆來到北家,把屍體藏起,用打字機打封信,
放在北富德會發現的地方。她能想像到,北富德一定會把信送到一個私家偵探那裡去的。北富
德完全依照她們計畫做了。他來找我,要我跟蹤他太太。這是件容易的事。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太太。北富德也沒有等到他太太自屋子中出來,指給我看這是他太太。我只是像一般人一樣掉
進這陷阱去,把自屋子中出來,穿北太太衣服,帶北太太寵貓,走進北太太車的女人,當成北
太太。於是她們把我帶去了她們將來希望北太太屍體被發現的附近。那邊車庫主人是北太太認
識的人,她知道屋主出門渡假,至少有二個禮拜不會回來。她們擺脫我,想把事情套在北富德
身上,為了栽贓,她們把北太太的假牙拿下來,放在北富德眼鏡盒裡,放進他大衣口袋裡。孔
太太使用北太太的打字機,寫了不少匿名信,第一封看似自郵局寄來的,實在是打字後放意拋
在餐廳地上的。她們說服谷太太,對她長途電話中的真正主題不該說出來,應該改為梅寶告訴
她,她收到一封匿名信。孔太太做成『北太太」在十一點鐘離開房子,為的是去見三封匿名信
的寫信人、北富德又把大衣忘記在理髮店裡。孔太太急著要知道大衣哪裡去了,因為假牙的線
索才是吃定北富德的致命傷。
  「當然,孔太太經由她請的偵探冷莎莉,對北家內部事情一清二楚,更何況佳露再把一切
補充完全起來,冷莎莉順便也在探查北富德,因為她認為北富德和他女秘書有染。事實上,這
也沒有錯,冷莎莉還為了這個原因,約好北富德辦公室對面一個牙醫生,在牙科治療椅上躺了
二個鐘頭,結果給她發現了另外一個舊情復燃的許桃蘭。
  「孔太太利用冷莎莉的報告,打電話給許小姐,自稱是北太太,訴說已經把冷莎莉殺了,
恐嚇許小姐是她的第二個目標。其實,這時北太太和冷莎莉早就死了。她們期望許小姐會報警
。但是許小姐公寓裡一個豬腦袋的管理員認為報警對許小姐不利,不但得不到保護,反而會有
很多報上的不當宣傳,會影響許小姐名譽。所以,他出主張替許小姐換了一個公寓房間。害得
白莎白費了不少牛勁。
  「唐諾,親愛的,我將不會把所有一切細節囉唆給你聽。為這件案子,我越陷越深,左衝
右突,掙扎著想殺出一條血路、現在看來雖然笨手笨腳;但結果還算滿意。白莎想念你以往能
一切坦然處置,天塌下來還有別人先倒霉的味道。白莎不行,白莎生氣,白莎焦急,白莎抱怨
,白莎受傷。不過最後白莎還是想通了。之後,宓善樓接手,在他手裡,她們豈還能不招?二
個年老女人不見律師死不開口,年輕的佳露怎會是善樓的對手?什麼都吐了出來。說出來叫你
不信,佳露反而變了檢方的證人,轉頭來咬了她生母和養母,她就是那種狗養的女人!
  「這件事後,世界上最渾蛋的事跟著發生了。叫你猜一百萬年,你也猜不到的、宓善樓說
要娶我做他太太。真是昏了他的頭。起先我真想扯了嗓子大笑,不過現在我有點失措,不知怎
麼辦才好。有的時候,他表現不錯的。何況,他內心對你欽佩萬分。唐諾,他認為你身上有一
百磅腦子,我也相信。彭茵夢告我誹謗的事,也因為善樓的安排,撤銷了。他挖掘她的過去,
發現這隻可敬的小騷蹄子以前動不動控告別人誹謗她,她在這一行上得過不少好處。另外;她
和他老板當然有不清不楚的事實。莎莉曾有證據報告過孔太太。孔太太在第三封匿名記裡提到
過全部事實。那個假正經、假道學的爛污秘書!她竟敢告我,害我一定要去看律師研究對策。
這賊律師趁火打劫,要了我二十五大元。事情解決後,我告訴他不需要任何對策了,他還是要
二十五元照收。唐話,白莎現在心軟了,因為最後我還是付了他二元半。他可惡,他的建議一
毛不值。
  「回頭來,我還要告訴你宓善樓警官的事。他說我是他的福星。他喜歡我的勇氣、直爽,
和做事的方法。他的求婚,我還在考慮。怎麼樣,愛茜?我快不快?」
  卜愛茜抬頭,真心佩服地說:「你這幾天的確活動範圍很大,快手快腳是沒有問題的。」
  「我在問你,我說得有沒有太快,你跟得上嗎?」白莎說。
  「抱歉」愛茜說。一面把鉛筆放回速記簿上,「我速記很快的,你儘管說下去。」
  白莎想說什麼,然後突然停下來。「我想這已經夠了。」她說:「我們留一點讓他去動動腦
筋,這樣也許不到假期結束他就要回來了。你可以在上面寫一個附記:北富德給我們的酬勞,
是以他太太遺囑中所值百分比計算的––喔!去他的,你簡單點告訴他,這件案子收入不錯,
可能所得稅徵收起來會要白莎的命!」
  白莎用雙手把自己自椅子中撐起來,邁向自己私人辦公室。
  「要是有什麼新客戶來」她轉頭說道。「看老娘再獨當一面一次。」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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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部:  柯賴二氏系列九 約會老地方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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