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血妖

第二○三章　再出毒計

神羽軍中。

曹丕負手而立，在他身後坐著的是他麾下的高級將領。


司馬懿環顧眾人一眼，道：「根據最新得到的消息，荊州軍已分兵向我軍撲來。大公子的中路軍暫時退入宛城了，不過趙雲仍領一軍在後追擊。另外聽說張遼揮軍出兵汝南，徐庶另督一軍往上庸去。」

一名將領郭淮問道：「可有大公子的確切消息麼？」

司馬懿緩緩搖了搖頭，道：「亂軍之中，距離太遠，目前大公子受到嚴密保護，所以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應受傷不重，否則早被荊州軍宣傳開了。」

郭淮看了看曹丕的背影，低聲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半晌，曹丕轉過身來，看了眾人一眼，道：「現在我們最初的目標已經達到了。眼下大哥已經安全了，輪到我們要考慮自己的情況了。」

房間了一片寂靜，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賈詡。

賈詡開口道：「目前我們離襄陽只有一天半的路程，而且從一路上遇到的抵抗看來，前方守備兵力很虛弱。但由於我軍沒有後援，在我們後面的是十天的路程，東邊則有向我們撲來的荊州軍精銳，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其實很危險。」

郭淮皺了皺眉道：「先生，我還要補充一點：我軍之所以能夠行軍速度如此之快，是因為我們拋棄了一切輜重。到現在為止，我們的糧草大概只能再支撐兩到三天了。」

曹丕回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只見眾人的臉上都有些發青，微笑了一下，道：「你們放心，雖然形勢很惡劣，但也不是毫無機會的。」

眾人一喜，郭淮拱手恭道：「不知二公子此話何解？」

曹丕道：「首先，雖然我軍深處敵境，要北歸路途遙遠，艱難無比，但荊州軍同樣有所顧慮。他們想把我軍消滅在荊州境內，但襄陽以北相當廣闊，他們離我軍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我們要往哪一條路突圍，主動權可以說是在我軍手上。」

眾人點點頭，曹丕又道：「其次，由此地到襄陽，直到江陵，荊州軍的防守兵力薄弱，這始終是他們的一個軟肋，否則他們也不會寧可放棄追擊大哥的大好機會，回師救援。所以荊州軍的第一任務，必然是要迅速保護這些地方的安全，然後才能考慮追擊我軍的事，這就給了我們喘息之機。」

眾人又是一陣點頭。曹丕向賈詡示意，賈詡接口道：「此外，關於荊州軍兵力之事，我認為大公子不幸戰敗，但俗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荊州主力軍團絕不可能還是完好無損；反而據我估計，損失必然相對也大。如此一來，若我們北歸有三條路程的話，荊州軍絕沒有足夠的兵力在每一條路上都佈下可以阻擊我軍的部隊，所以我有把握可以全師而退。」

看著眾人恍然的表情，曹丕道：「伯濟所說的糧草之事，我也有所考慮。軍無糧草，不戰自敗。我決定先到附近的村莊城鎮裡向民眾借調一些。」果然是父子，跟曹操的想法竟不謀而合。

眾人一片愕然，因為這種事若給曹操知道了，不知會怎麼處置。何況之前曹昂便因驅民為導，才惹來荊州軍民的同仇敵慨，種下敗因。如果再這麼作一次，誰又知道將會惹來什麼後果？

於是郭淮紅著臉道：「二公子，這……不是明搶麼？如果讓丞相知道了，恐怕我等擔罪不起。」其他將領雖沒出聲，幾乎和郭淮的想法一致。

曹丕盯著眾人，目光竟隱隱如刀鋒般鋒利。

「你怎麼看？」曹丕沉默了一會兒，才低沉地問道：「仲達！」

司馬懿低聲道：「我支持二公子你的作法。畢竟這十萬大軍一路跟著我們出生入死，讓他們因著餓肚子而潰散敗亡，於情於理都實在說不過去。何況此時這支軍力對丞相而言相當重要。只是屬下認為，應該儘量設法兩全其美。」看來還是司馬懿比較懂得曹操的心理。

曹丕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高深莫測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房間中再次陷入了寂靜，直到眾將都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此時曹丕睜開眼道：「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

司馬懿道：『既是借調，何妨用買的？何況後面還有荊州軍來救他們，只要在買賣過程中注意不傷及人命即可。』

曹丕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賈詡道：『我倒有一兩全之計。』

曹丕看向賈詡，賈詡道：『目前我們最擔心的，是荊州軍對我們逐漸縮小包圍圈。但目前由襄陽到江陵，守備薄弱。更有甚者，整個巴蜀的大軍全都抽調一空。倘若我們分一支軍南下，假攻江陵，逼荊州軍主力南下馳援，卻於半途轉入巴州、雒城，再由北經漢中與我軍主力會師，既可擾敵，使其疲於奔命，又可截斷其後勤，逼其分漢中大軍來救，助丞相大軍一臂之力，此實一舉數得。』

曹丕聞言，總算露出一絲微笑，不過旋即冷聲問道：『誰可擔此重任？』

大營中只聞細微的呼吸聲，幾乎縫針落地可聞。眾人都知曹丕同意此計，但誰領兵無疑都是死路一條－深入敵屬境內，又是巴蜀這種地方，四面高山環繞；敵軍只要把幾條通路堵死，四面合圍，關門打狗，豈有活路？
好一會兒，司馬懿舔了舔舌頭，出聲道：『末將願領此令。』

曹丕看著他，知道他以此舉表達自己的忠心。雖然有點不捨，但再往深處想，帳內眾將也只有此人堪此大任，甚至最後找到活路也說不定。終於點了點頭，喟然道：『如此有勞仲達了。』

環顧眾人一眼，曹丕道：「眾將聽令：由仲達選出二萬精兵，按文和先生的計畫，取道巴州、雒城，伺機北上與我主力會師。其他人準備一下，加快行軍速度，一日後開始向房陵、南鄉撤軍。屆時恐怕會有一場大戰，我希望諸將併心齊力，殺出一條生路！」

諸將隨即躬身道：『遵令！』

第二天，曹丕的軍隊已經離襄陽城只有一天的距離了。

襄陽城內一片恐慌，關於曹軍在荊北對待百姓的種種惡毒行徑再度傳開，使許多人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不安，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向南逃走。

龐德當先而行，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片灰色的滾滾洪流，懾人的昏暗吞噬了經過的地面。

經過幾天急行，狂龍兵團的前鋒已到達離襄陽不遠的一個村莊。此時斥候前來報告，之前曹丕軍曾在不遠處經過。龐德立刻下令，全軍就地紮營，自領數騎來到村裡一探。

在居民崇拜的眼光和興奮的歡呼中，龐德得到的情報卻是：曹丕軍由此分為兩路，一北一南的急奔而去。

龐德也得悉：曹丕軍以『購買』的名義，強搶老百姓的糧食。不過總算還有點人性，沒有傷害無辜善良的民眾性命。

龐德最後問道：「這麼說來，你們並不清楚敵軍的去向？」

「是的，」老村長拄著枴杖道：「這裡離襄陽很近，水陸交通發達，實在弄不清楚他們要往哪裏去。」

龐德目光一閃，問道：「難道他們不是往襄陽去的嗎？」

老村長道：『老漢雖有此懷疑，但他們分兩路反方向走，於情於理實在不合。』

龐德沉思半晌，才上馬返回軍中，立刻下令前鋒轉向，不再往襄陽城去，而是往南路追擊，另派人兼程向後方主力下令，調頭北向房陵追去，歸徐庶節制指揮。

麾下眾軍遵令而行，但仍有人莫名所以。龐德邊走邊道：「吾來之前，元直軍師交待，須防曹丕惑敵之計。按村裏的消息，吾料曹丕乃採虛張聲勢之計，誘我軍回援襄陽，以方便其向北突圍。所以現在襄陽城應該已經安全無虞了。倒是我們要想：為防我軍追擊，曹丕會怎麼作？以其分一路兵向南來看，極可能是誘敵之計。不過目前襄陽以南守軍薄弱，若任其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無論如何必須在造成嚴重傷害前，予以阻截殲滅。」

眾人方才醒悟，但仍有人問道：「問題是我軍僅有三千，如何追擊敵軍，在最短時間內將其殲滅？再者，將軍又怎麼肯定北歸的敵軍定會從房陵、南鄉方向走？」

龐德道：「很簡單，如果襄陽守將陳到真如元直軍師所說，是子誠軍師看重之人，應該也能識破敵人意圖，主動出擊，何況還有宣高將軍在。』

頓了頓又道：『以人的心理來看，在道路不熟悉的情況下，來時走過的原路總是讓人比較有把握；再依元直軍師分析，曹丕既然思慮如此周全，行事大膽謹慎，最有可能出人意料的不往宛城去，而從原路回轉，於半途再從房陵走南鄉，然後入山道經武關，採最短的路線北歸。」

眾人歎服之餘，立即追隨龐德策馬向南疾馳而去。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一日，麥城。

陳到和臧霸領萬餘精兵，緊躡司馬懿之後追擊。不過司馬懿不是省油的燈，以兵力優勢，硬是讓荊州軍屢屢受挫。總算陳到和臧霸統軍有方，才能維持陣形和士氣。

龐德疾趨來到，讓陳到和臧霸喜不自勝，親自出城迎接。

談起司馬懿的威脅，龐德道：『如讓其泝江而上，進入巴州，勢必震動蜀中，危及主公基業。』

陳到和臧霸皆點頭，無奈道：『這就如子誠軍師說的，形勢比人強。我們盡了全力，無奈軍力不如，敵將又善兵法戰陣，我們只能盡力削弱，卻也損失慘重。』

龐德道：『為今之計，由吾率本部軍辛苦一陣，繞至前方阻擊，你們再從後呼應。這一路上可如此尋找合適地點夾擊，消耗其兵力，減少其危害。但須防其用夜襲、誘敵等詭計。』臧霸和陳到點了點頭。

終於在長阪坡、彝陵、秭歸等地，龐德都成功的阻擊到司馬懿大軍，陳到和臧霸也及時隨後趕到，前後夾擊。但是司馬懿調度有方，集中兵力分三路面對三將，始終能成功殺出一條路，繼續往巴東前進，大有孤軍深入一擲之勢。一路上司馬懿也不客氣，就地掠奪糧食，果然引起一陣恐慌。雖然距離尚遙，消息卻很快傳入成都。

幸而此時黃忠北上馳援的二萬大軍已至江陽。考慮到若不擋住司馬懿，任由突破缺口北上，與曹操南下之師呼應，恐將蜀中震動，於是黃忠急率大軍轉向巴郡。

建安二○八年，元月十九日，永安白帝城外。

經過數次苦戰，司馬懿率軍行至此，已剩不足萬人。面對白帝城數千守軍，深溝高壘，雖有把握攻下；但一來強攻，消耗必大，二來荊州軍仍窮追不捨，一旦稍有阻滯，便會陷入四面受敵的危機，何況斥候來報，說道路傳言，黃忠已領大軍北上，正向巴東而來；如果此時再被圍攻，非全軍覆沒不可。

考慮良久，司馬懿認為目的已達，決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下令全軍就近劫奪足夠糧草，然後向北轉進，越山往房陵前進，希望能與曹丕會師。或者曹丕已然北歸，至少也打通了北上之路，也許有機可乘。無論如何總勝於孤軍深入、坐以待斃要好。

最後證明司馬懿的決定是正確的。任誰也沒料到他會率不足萬人強行越過景山，成功的甩脫追兵，於五日後到達房陵，距曹丕大軍離開的時間不過差了三天。

血妖

第二○四章　再戰汝南

本已抵達漢水邊的曹彰，聽到曹昂兵敗新野、受傷北撤的消息，一向友愛兄弟的他立即決定，全軍準備回師馳援。


不過謀士沮授卻不贊成，竭力勸阻，惟恐曹彰心切之下蒙蔽了精明，反倒賠上自己這一路大軍。


曹彰拍幾道：『先生！請恕我無禮。但我認為此刻即使攻佔襄陽，倘若最後賠上整個中路大軍和大哥的性命，亦無濟於事。』


沮授道：『公子豈不知「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我軍離大公子尚遠，荊州軍又窮追不捨，倒不如用險一搏，擊其軟肋，也許能逼其回師救援，此乃「圍魏救趙」之計也！』


曹彰搖頭道：『如果敵軍抓住大哥，我一樣會被迫放棄襄陽，何苦來哉？』


沮授道：『話雖如此，可是等我援軍到達，已是疲憊不堪，恐怕未必救得了大公子……』


曹彰喝道：『先生莫再多說了！就因這緣故，我才要立刻趕快回師救援的。』


沮授無奈道：『我軍離大公子近，二公子軍較遠。如果公子不採納授之計，恐二公子用之。』


曹彰道：『二哥如何作我不管，也管不著。但在父親面前，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傷心。』


沮授見曹彰不採納自己意見，暗中歎了一口氣，只得道：『公子既決定救援，亦得防備荊州軍的緩兵之計。』


曹彰聞言一愣，問道：『還請先生明示。』


沮授道：『如今大公子退向宛城，敵軍一路追躡；但派來求援的人說，敵將只有趙子龍、龐令明。吾以為此刻張文遠必在新野虎視，等著我軍回援，拖延我軍，再伺機重擊。』


曹彰哈哈大笑道：『手下敗將，何足言勇？他若真的敢來，我必讓他來得去不得！』


沮授搖搖頭道：『公子切記：驕兵必敗！當初那張文遠也算是主動退兵，實力猶在。何況公子急在救人，利於速戰；倘那張文遠來個死纏爛打，豈不誤了大事？』


曹彰總算還聽得進諫語，聞言即道：『是我錯了，先生莫怪！還請先生有以教我。』


沮授道：『公子可裝作直攻新野城，屆時再乘夜棄攻城器械繞道兼行，須記派伏兵於後阻擊。』


曹彰喜道：『謝先生指教。』於是下令依計而行。


不過張遼豈是易與之輩？由斥候得知曹彰來攻，已先一步進駐城外博望坡，大有不惜與其野戰決勝之態。


此時曹彰得到情報：曹丕果然用『圍魏救趙』之計，急攻襄陽，逼龐德回師；同時曹昂已安全退入宛城。與沮授商議之下，決定改道先退回汝南。


張遼也接獲徐庶命令，留一萬人守城，便與龔都、劉僻率輕騎一萬，搶在曹彰之前，倍道急趨直往汝南攻來。



元月十七日傍晚，汝南城南五里外山坡上。


張遼帶著龔都與劉辟觀望汝南大城。此時城中有曹軍守軍七千，四圍城牆已然修砌且加固許多。


龔都道：『將軍打算夜襲嗎？』


張遼點了點頭。


龔都道：『我軍只有一萬，曹軍又已知我軍來攻，必有防備。如果夜襲不得手，估計明天曹彰大軍將至，我軍將陷於包圍中。將軍如何打算？』


張遼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二將道：『你們可知吾生平最佩服誰？』


二人異口同聲道：『子誠軍師？』


張遼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但你們知道原因何在？』


二人剛要開口，卻一時瞠目結舌，不知從何說起。


張遼負手踱步道：『其實很簡單。吾半生戎馬，自問擅於軍事。但是歸降主公的小沛一戰，令吾印象深刻，畢生難忘。軍師竟似有預知之能，事先挖地道通入城內，令吾等連想一搏之力都無法。此真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自那時起，遼便常思軍師所說「有備無患」的意思。』


二人點了點頭，劉辟開口道：『將軍的意思是……』


張遼看著二人，走近低聲道：『其實吾也效法軍師之計，在開戰前便已挖通一條地道，由太守府的假山地下直通城外密林中。』


二人不禁張大了口道：『什麼？』


張遼對二人微微笑道：『有備無患哪！』



夜半子、丑之交，人類最易疲勞的時刻。


雖然守城的軍士已知荊州軍來攻，但由於己方人數尚眾，加上明天午時主力便會到達，所以除了城牆上戒備十分嚴密，城內大部分軍士的心情卻不緊張，仍按平時般作息換班。


太守府衙的四周雖然也算戒備森嚴，府外有來回巡邏的士兵，衙內則有親兵把守，但都是例行公事，認真說起來外弛內鬆。
這時府衙花園的假山旁，靠近幾株較高密的樹旁，忽然現出幾道身影，接著在暗號的指示下，不斷有黑影從地下現了出來，為首的正是龔都和劉僻。瞧準時機，兩人領著數十精銳摸向巡邏的親兵和士兵，無聲無息的將曹軍一一解決，接著換上他們的服飾，代他們巡邏。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已有五百餘精兵潛入。


龔都和劉辟率數十人整齊列隊，大喇喇的步上大街，向南城門走去。路上間或有巡邏，但一見到親兵制服，就沒多問。青州軍一向號令嚴明，此時卻反成了致命傷，讓龔都等人能通行無阻的到達南城門。


另五百人則分為四大組幾十小隊，分向四方小心摸索前進，一個個解決曹軍。


距離南城門數十丈左右，忽地城西有嚷嚷聲，原來夜襲軍還是被發現了，很快的便驚動了全城。


龔都和劉辟一咬牙，大喝一聲：『衝！』立即率先衝向南城門，身後眾軍緊緊跟上，將守門曹軍殺個措手不及，然後迅速放下城門，再返身拼命阻擋四面八方湧來的曹軍。


幸虧張遼動作很快，早命一隊人於暗處匍伏靠近城門，待城門一開，立即起身殺入，拼死守住打開的城門，好有時間讓後面較遠的大隊人馬殺進來。


天尚未明，汝南城已被荊州軍重新奪回。曹軍守城七千人，死傷三千餘，被俘千餘，其他四散逃出。白龍軍團則死傷近千。


張遼派出許多斥候，張貼安民佈告，隨即要全軍趕緊好好休息，以應付要來的大戰。



午時，汝南城南五里處，曹軍大營。


接到敗兵的消息，曹彰臉色和青州軍的服飾一樣的鐵青，隨即下令全軍準備出擊，務要奪回汝南城。


此時沮授出聲道：『公子，萬萬不可。為了急行軍，我軍的攻城器械大都棄於途中；在人馬疲敝、無械可用的情況下，面對那善守的張文遠，實為不智。』


曹彰憤道：『難道就這麼放棄了？』


沮授搖了搖頭，向逃回來的敗兵問了一些事，便對曹彰道：『為了預防此事，我曾在汝南城中暗中佈下一些內應。照情況來看，張文遠應該沒有發覺才是。想來我們可以由此著手。』


曹彰聞言大喜道：『計將安出？』


於是沮授將計謀說出，曹彰點了點頭，隨即下令全軍就地休整，等候隨時出擊。



是夜張遼傳令不許解甲宿睡，劉辟問道：『曹軍遠道而來，欲養銳待明天攻城，將軍何以不令全軍卸甲休息？』


張遼道：『之前汝南城破，乃因曹軍識破磚造城牆弱點，亦證明曹軍中必有設謀之士來到。今來圍城，並不即攻，必是要度我無備，乘虛攻擊，所以我等今夜當比平常更加謹慎。』


話才說完，忽然城西料馬處起火，並有叫反之聲，一時引起騷動。張遼立即出府上馬，令龔都率親從往城西鎮壓，又傳令將校限時皆來見，待人到齊後道：『汝南城我軍經營已久，主公仁義廣佈。曹軍此前驅民為戰，不恤人命，早已令其髮指，豈有一城皆反之理！此必是曹軍內應，藉以驚動我等，好乘隙接應城外敵軍，吾已令龔都前往處理。但料曹軍必由反向東門來攻，可就計敗之。』


於是點齊眾軍，於東城門內先放起一把火，使人扮反者與守城軍相斫，接著大開城門，放下吊橋。


城東曹彰見城門大開，大喜道：『先生計成，快隨我殺入城中！』於是挺槍縱馬先入。待湧進數百人，城上忽然一聲喝令，亂箭射下。曹彰大驚，情知中計，下令急退。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背後張遼、劉辟領軍殺出。青州軍一時無備，只顧敗回大營；幸而營中守軍接應，方救得曹彰。張遼見狀，也不強攻，下令退兵。雙方各自清點損失，曹軍傷亡三千餘人，荊州軍僅傷亡四百餘人。


比及天明，張遼又召眾將校道：『如今曹軍勢眾，兼且曾佔汝南，此次也必以為能破我。今當不辭辛勞，發兵出迎，奮力與戰，折其鋒銳，然後可敗敵軍。』


龔都道：『敵眾我寡，且已戰終夜，人馬疲困，難以迎敵，不如堅守，以待明日。』


張遼道：『兵法云：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百里急趨，戰力尚且僅餘十一，何況如今曹軍千里往返，人馬疲敝遠勝於我。若我貪逸，無異給與休息良機。爾等以為如何？』


龔都即道：『將軍智計！我等皆願一戰！』


張遼點頭道：「如此甚佳！但吾此舉必瞞不過曹營謀士，仍須安排計中之計。』於是命龔都先引一軍詐作主力，由城北出至西方五里處，於未時假作繞向敵營之後；待曹軍殺過來，張遼等再引主力急攻大營；殆其回師救援，再一舉合圍殲之，另由劉辟率精銳死士，負責抵擋曹營之軍來援。龔都領命，點軍而去。


未時一到，龔都率軍欲繞至曹營之後，塵土沖天。曹彰忙問沮授，沮授正沉吟間，曹彰已待不得，急令大軍前往阻擊。曹彰親領大隊側進，與龔都相迎，發現多為空馬，以為中計，此時張遼已率主力攻向曹軍大營，曹彰忙引軍殺回，龔都令伏在外側二人一馬立即變作一人一馬，由後包抄。曹軍雖眾，反被圍在當中。荊州軍利用馬弓優勢，或騎射或衝擊，曹軍陣腳大亂。大營中沮授得知，即令傾師而出，卻被劉辟拼死擋住。鏖戰兩個時辰，張遼命劉辟開缺口讓來援曹軍殺入。曹彰乘機引軍殺出，張遼卻和龔都左右夾擊其交會處。曹軍大敗回營，張遼引軍趕去，軍勢如海嘯奔至。曹彰翻身死戰，扺住張遼，龔都、劉辟由側截住廝殺，曹軍折損大半。戰至酉時，曹彰親兵盡被殺死，自身中了數槍，勉強殺出一條路逃出。張遼引軍殺出十餘里外，方才整軍回城。此戰令天下五大精銳之一的青州軍損失近二萬人，沿途散逃者不計其數；荊州軍雖也傷亡三千餘人，卻巧妙的以寡勝眾，取得大勝。由此張遼名震一時，日後且被譽為『三大鐵壁』中的『帝國之璧』。


曹彰引敗軍直向北撤至上蔡，心中著實懊惱，本欲整軍再起人馬來戰，不料接到曹操手諭，立即回防許都，只得怏怏而返。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日，曹彰出征時的十萬大軍，最後僅餘三萬人無功而返，汝南城仍舊在劉備軍的掌握中。

血妖

第二○五章　老將彌堅

蜀中戰局，最出人意料的是，由於出身蜀地的名將大顯身手，使得佔有兵力優勢的曹軍大受挫敗。加上蜀中官員處置得當，終能齊心克渡難關，轉危為安。當然日後最讓蜀地百姓津津樂道，傳誦後世的，便是老將嚴顏如何在花甲之年，猶大顯神威，力破曹軍……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五日，除了留龍驤軍、虎豹騎在祁山策應外，曹操偕眾謀士，領眾將率虎衛軍、虎賁軍、並州軍三大軍團，直撲陰平；十八日陰平守將嚴顏奉命撤退，曹軍攻佔陰平，進逼廣武。


王平率五千人趕到摩天嶺，與嚴顏所率，由陰平撤來的一萬守軍會合。五日後法正亦督軍萬餘由劍閣兼程趕到，合守軍僅二萬八千人，要面對曹軍二十萬眾，且大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王平與嚴顏見過法正，便派出斥候前去探聽消息，三人率大軍徐徐行向摩天嶺。


夜裡，東北的山間隱約有幾個星斗冉冉上升，斥候將情報稟報。


『孝直兄，請看！』王平指著南方道：『江油城就在那裏七十里處，這裡是到江油必經之路。山路在這裡最緩，曹軍要攻江油，一定從這裏走。』


法正道：『由陰平到江油有七百里山路，自高祖以來就無大軍通行得過。如今曹賊領大軍而來，應非單純冒險直攻成都。你們看他是否打算奔劍閣，迂迴漢中取南鄭？』


嚴顏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雖不能忽略這個可能性，但曹賊已派兩個軍團攻陽平關，要這麼勞師動眾的只打一處，機會不大。何況劍閣天險，不是說攻就能攻下的。應是曹賊手下謀士以為，如今我軍主力皆被牽制在漢中和關中，欺我蜀中無人，由江油到成都的守軍又不多，所以打算佯取成都，逼我主力由關中退回，再伺機尋找合適地點決戰。』


法正道：『子誠形容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從劍閣到這裏也有五百里路。我們溯溪往西北而來，萬餘人在峽窄的山谷前後拉開十幾里，胼手胝足的開路趕來，白天往河裡取水造飯，晚上就抵崖沿河而眠，辛苦不足為人道。我看曹軍若勉強攻去，光這山谷也夠他們瞧的了。』


嚴顏道：『話雖如此，但所謂狗急跳牆，現在他們行險一搏，逼我軍以主力決戰。大軍還未到江油，就已弄得蜀中風聲鶴唳，惶恐不已。換作誰都會忍不住提兵來救。』


法正點頭表示同意道：『只是目前我軍兵力不足，該當如何？』


王平道：「自然要靠計謀。但是曹賊本非等閒之輩，手下謀臣勇將不勝枚舉，要怎樣才能騙到他們，是個問題。若論謀略，我軍之中能勝過的，除了幾位軍師，就只有孝直兄你了。」


法正聞言一愣，道：『子均從哪裏聽來的？』


王平笑道：『自然是子誠軍師和諸葛軍師囉。』


法正搖頭道：『擔當不起，子誠和孔明可真害死人了。』


嚴顏拈鬚微笑道：『孝直勿怪，既然兩位軍師都對你這麼有信心，可見你的本事，一切就拜託你了。』


三人策馬前行數里，法正道：『此地山道峽窄，能不能在兩邊用伏兵？』


王平沉吟道：『問題是怎麼讓曹軍乖乖來被我們堵住？如果能誘其來劫寨，可先用火攻，然後再堵退路，兩邊埋伏，幾萬大軍也逃不出去。』


嚴顏道：『曹操善於兵法，應該會善加防備。不過他手底下的人看不起我們，也許能利用這點。』


王平笑道：『看來老將軍不好欺負，一個不好就反而會被算計。這樣說來，是否要平去詐敗當誘餌？』


法正忽道：「我有計了。」


王平和嚴顏愕然相視，又看到法正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樣，就像陸羽所說的『狗頭軍師』模樣，不禁都笑了出來，異口同聲道：『好極了！一切聽「軍師」安排！』



奉法正之命，嚴顏領兵一萬，先到前頭五里處埋伏；王平領兵一萬，負責準備誘敵、火攻等事宜；法正則領五千人繞山開路，至最前頭等候，待曹軍前鋒一過，設法拖延後方主力大軍。


說『埋伏』很簡單，其實要攀爬到山頭另一邊躲起來，不能生火取食，不能高聲交談，不能擅自行動；探哨得親自執行，避免被發現；探哨時身上得滿被草木偽裝，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第三日早晨，派出去的斥候終於帶回大消息：曹軍已至。


嚴顏立即傳令：全體軍士就地掩護，有妄動者立斬，所有將校分派好相應事務，等待號令行動！於是一萬人紛紛消失在視線中，無論是挖洞藏身，還是躲在大石、大樹後面，全都在大自然的掩護下隱沒了。


過了巳時，終於隱約聽見行軍的聲音，眾皆摒息不動。直到午時，聲音漸漸遠去。


嚴顏經驗老到，輕聲對身旁的親兵道：『再等一會兒。曹軍嚴法有度，一定留下部隊殿後。』



佔領廣武後，曹操命李典為前鋒，率軍五萬逢山開道、遇水搭橋，要經摩天嶺往江油去。


好不容易穿過崎嶇小路，損失一些馬匹，曹軍先鋒李典心裡悶悶不樂。不過見到五萬大軍穿林而過，終於又看到了大路，兩側都是矮山，不禁露出微笑。


行了數里，畢竟是出色的大將，李典忽然急令大軍停住道：『這裡已接近江油。剛才那條河通往劍閣，如果敵人預先設下伏兵，此刻我們恐怕會損失慘重。』於是命令大軍放慢速度，約略排好隊形，小心前進。


曹軍正整頓間，忽然戰鼓大作，兩側山谷冒出許多蜀軍，弩箭齊發。為首一將叫道：『王平在此！何不快快投降，可保性命！』


曹軍經李典題醒，已有心理準備，雖慌不亂，連忙應戰。李典大喝道：「蜀兵不過數千人！諸軍辛苦來到這裡，後退即無死所，何不奮力向前，殺敗蜀軍，直取成都，則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曹軍聞言，士氣大振，勇往直前，仗著兵力優勢，終於突破弩陣，衝上山坡，與蜀軍短兵相接；蜀軍人少不支，緊急鳴金撤退。王平傳令長槍兵配合弩陣緊守陣線，徐徐後退，曹軍隨後掩殺數里後方回。


休息一陣，李典傳令：天暗路艱，務必趕路至酉時方可下寨，於是又行了兩、三里。忽然李典又令全軍停住道：『蜀軍既有準備，我們不宜冒險。我觀這裏地勢越來越窄，我軍前後一拉長，伏兵若出，恐不易接應。』於是傳令前隊放慢速度，小心前進。


果然不久又一陣鼓響，兩側山上蜀軍又現，只見王平大喊：『汝等果然中計，早早退去，免得全軍盡墨！』


李典大笑道：『爾等言過其實，不過幾千人，怎是天軍敵手！』於是令前軍奮勇衝殺。雙方血戰，蜀軍勢單力孤不敵，再度敗走。


此時斥候來報：『稟將軍，前方路口有座大寨，蜀軍都退進去了。』


李典策馬趨前，果見前方道路最窄處樹起大寨，點了點頭道：『這寨搭得真好，依險而守。可惜太過草草，木材腐朽，又無深溝，難擋我大軍進攻。蜀軍今日兩次伏兵不成，天色又已暗了，必然想依此作最後拖延！』


於是下令全力攻寨，天黑前必要攻下。曹軍就地堆起土石攻寨，蜀軍寨中弩箭如飛蝗，曹軍前僕後繼，終於寨中不再放箭，於是曹軍全力突入，寨內蜀軍齊出，雙方殺得難分難解。李典大喝道：『蜀軍勢窮！殺散他們，直取江油！』


曹軍殺敗大寨蜀軍，王平領敗軍退去，只見枝葉遍地，輜重糧草堆積如山。


李典喜道：『蜀軍大敗潰逃，糧草盡棄於此，明日江油必下！』曹軍一陣歡呼，前隊萬餘人擠進來清點物資，後軍三萬餘就在寨外準備紮營。李典又命人快馬傳捷報給曹操。


李典四處巡視，正在開心，突然發現有所不妥，急得大叫：『不好！中計了！』


原來李典發現寨中滿地都是乾落葉，積了約有寸許深。只是大寨周圍樹木並沒有剛才的山谷多，哪來這麼多落葉？


突然一陣鼓響，兩側峭壁蜀軍齊出，密密麻麻不知多少，點燃箭頭，火箭如雨點般落下。寨內屯了無數糧草，地上積滿落葉，整個大寨立即陷入一片火海，濃煙大起，萬餘曹軍被燻得流淚咳嗽，伸手不見五指，只顧逃命，互相踐踏，以致多有被嗆死、踩死的。


大寨北門外休息的三萬餘曹軍發現寨中火光大起，正要趕往救援，忽然兩側山頭蜀軍不知多少，一起出現，萬箭齊發，夾以火箭，腳下落葉也多有著火。天空雖然昏暗，頃刻間整個山谷卻火光照耀，有如人間煉獄；曹軍互相踐踏，黑夜裡不分敵我，自相殘殺，死者不計其數。


李典慌忙奪路逃出，見到寨外也是相同景象，連忙招聚諸將，指揮殘軍向北退卻。


遠遠聽見鼓聲大作，西南角上濃煙大起，嚴顏奮力站起，舉起大刀喝道：『大丈夫保家衛國，只在今日！諸軍隨我奮力殺敵！』


萬餘蜀兵從各處竄出。由嚴顏領先鋒隊三千人在前，大軍緊跟在後；翻過山頭，看見火光衝天，立即下令迅速列陣，以急行軍方式殺入，同時大肆擂鼓，搖旗吶喊！嚴顏率先衝進曹軍後隊，一往無前，連斬曹軍數十人！後面蜀軍以兩排長槍結合弩陣，排成箕形奇陣，兩翼伸展著向曹軍逼近，同時大喊：『退路已斷，投降免死！』呼聲響徹山谷！


曹軍見前面一片火光，退路又被切斷，亂成一團。此時李典已趕到，見一老將鬚髮俱白，威風凜凜，率領數百精兵往來衝殺，如入無人之境。就近一看，只見嚴顏一把九鳳朝陽刀使得出神入化，鮮血滿身，方圓十尺內無人敢近。


李典大怒，拍馬來迎，大喝道：『山陽李典在此！來將通名！」


嚴顏大笑道：『老將嚴顏，豎子豈不識哉！』拍馬便來戰李典。李典挺槍來迎，嚴顏無畏無懼，『朝陽刀法』展開，只見刀光耀眼，恰似百鳥朝鳴。那李典也不是省油的燈，『離魂槍法』讓他排名《百將譜》第三十四，讓人越來越為之膽寒。不過陰氣遇上驕陽，好似猛鬼遇到剋星，雖然一寸長一寸強，李典卻覺得招招受制，每一刺出便覺手中之槍更重一分。戰了數十回合，李典槍法越見呆滯；此時嚴顏借火光之勢，一招『金烏展翅』反射李典眼睛。忽然一陣盲瞎，李典手中之槍慌忙刺出，卻覺雙手一麻，長槍已然脫手！


畢竟是名將，李典連忙拍馬回身挽弓，打算放冷箭。一旁有個眼尖的蜀兵瞧見，放聲大喊：『賊將休放冷箭！』


嚴顏注意一看，只見李典箭已在弦上，就要鬆手，便瞧準了奮力一揮，正中來箭，劈到一邊，再倒握把刀當槍射出，使出一招『炎陽當頭』，射中李典手背，長弓飛出丈外。蜀軍大聲叫好，士氣大振！


李典心知無法取勝，此時不走，欲待何時？連忙回馬便走。十數名曹軍見老將軍沒了兵器，想撈個便宜，紛紛上前便刺。不料嚴顏不慌不忙，抽出腰間長劍當刀，使得千變萬化，須臾間曹軍倒下數人，驚駭莫名之下，圍著的眾人發足四散逃跑。


嚴顏見李典去得不遠，縱馬向前彎腰拾起一支長槍，往前奮力一擲，正中數十步外李典的後護心鏡；李典當場被倒撞下馬，掙扎起身，想要步行逃命。嚴顏正犯愁，一旁已有軍士送上大弓，心下大喜，搭上遞上來的羽箭，奮力拉開，瞄準了大喝一聲，正中李典後肩，長箭貫體。李典不支倒地，蜀軍追上前去捉住。曹軍見大將被抓，又不知蜀軍多少，在響徹山谷的心戰之下，有幾千人棄甲投降，餘皆死命往北奔逃。



卻說曹軍前鋒李典遇火攻，與大軍失了連繫，此刻曹操也是心頭不安，連忙下令趕路，突然前面一陣鼓響，不知多少蜀軍擋住大路，喊道：『蜀中大軍盡集於此，曹賊早降！』曹操聞言大怒，抽出腰間寶劍向前一指，曹軍如潮水般殺至，突然間慘叫連天。原來蜀軍早在路中挖了陷坑，再舖上木板、泥土、落葉，待前軍走過，隨即抽出，只鋪細絲和樹葉。曹軍暗中無法辨認，紛紛跌入陷阱慘死。蜀軍再由路側殺來，曹軍反被趕下陷阱，哀鴻遍野，呼天搶地。


曹操見誤中敵計，怒不可遏，便令許褚率虎衛軍出擊。曹營精兵，果然不同凡響，蜀軍登時處於下風。法正在山頭見勢不利，立即下令鳴鑼，蜀軍隨即退兵。曹軍正要大舉追擊，蜀軍早將枯枝、落葉灑滿遍地，點燃大火阻止。


待火止息，曹軍開拔，不久法正又來襲一次。比及退軍，大火封路，郭嘉忽道：『只怕此乃拖延之計，須速與前軍聯絡上。』此時一聲巨響，曹操聞言心中一驚，忐忑不安，正煩惱前鋒李典軍，忽然天降大雨，火勢止息，濃煙不起，原來那聲巨響是打雷。曹操正要下令趕緊追上前軍，卻遇殘兵敗將逃回。聞知李典被擒，心中痛惜，隨即下令後退紮營，重整軍容。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二日，曹、劉摩天嶺之戰，曹軍前鋒大軍五萬，被大火燒死九千、戰死一萬二千、投降六千、受傷遭俘的有三千餘，最後逃回不到一半。蜀軍則戰死八千餘人，兵力僅餘二萬，退守江油；但是靠老將嚴顏發威，俘得李典等和降軍共八千，抵消損失，算得上勝果輝煌。

血妖

第二○六章　疑兵之計

江油城蜀軍大營。

嚴顏面沉如水，王平和法正也默然無語。

過一會兒法正道：『無論如何，這一仗靠老將軍神威，總是打勝了。老將軍就別再難過了。』

嚴顏搖頭歎道：『我難過的不是傷亡。從軍多年，沙場慣征，豈瞧不透生死？只是這麼多人因為不習兵事而亡，未免令人感傷罷了。』

原來嚴顏是為了戰死者多為未經訓練的戰士而悲戚。這也難怪，如果是受過充足訓練的隊伍，配以如此巧妙的計策，傷亡必不會如此之大。

王平無奈道：『這便是戰爭的殘酷。若非曹軍勢大，局勢險惡，我等又豈願意將這些老弱殘兵送入虎口？』

法正點頭道：『正是如此。不過他們的犧牲也得到應有的代價，至少拖住曹住攻勢，讓我們有時間等待援軍到達。剛才永年兄快馬來報，黃漢升將軍的二萬大軍已到成都，於補給休息後，會合附近微召而來的萬餘大軍，兼程趕來，快則三天、慢則四天會到，希望我們能堅持到那時候。』

嚴顏、王平聞言，都露出笑容，正要細問，忽然又是快馬來報：陽平關之役，蜀軍血戰得勝，曹軍退到武街；刻下太史慈起兵三萬，正趕赴江油而來。三人聽到，不由大喜。

嚴顏道：『眼前我們要想出良策，應付曹軍進攻，堅持到援軍到達。』

法正道：『吾有一計，不知可否？』

二將不約而同大喜道：『計將安出？』

聽了法正的計策，兩人倒吸一口冷氣，互相瞪視許久，嚴顏道：『此計是否太過冒險？』

法正歎道：『如非得已，我豈會出此下策？但我想曹賊素來多疑，惟有如此，才有可能騙到他，在這裏拖個二、三天。援軍之事，曹軍必已探知；如今精銳盡集於此，一旦下定決心，不計犧牲強攻，務求在援軍到達前陷城，你我倒也罷了，只可憐這些將士和一路上的百姓了。』

想起曹操發怒時抓狂的濫殺，嚴顏不由心頭顫慄。猶記陸羽曾說，他以報父仇為名，一路燒殺擄掠，雞犬不留；宛城失陷，怒遣曹仁盡屠魯山百姓。現在由於屢次遭挫，曹操現下必然心頭抑鬱忿恨不已；如果再受阻遇挫於此，情緒失控之下，江油一旦陷落，勢必血流成河，一片荒場。比較起來，法正的計策還算合理，於是歎了一口氣道：『也罷，我等就賭它一把，是成是敗，在此一舉了。』


廣武城，曹軍大營。

接到漢中戰報的曹操臉色鐵青，隨手撕個粉碎，將幾上的令牌抽出扔在地上，喝道：『去提曹洪的頭來見！』

郭嘉出聲道：『丞相息怒！當記師鐸之事。』

去年七月，為慶賀曹操封為魏公（其實是自封），曹操暢飲酣樂，賦出『短歌行』，眾皆稱譽。不料師鐸稍有異議，曹操怒火中燒，便將師鐸問斬。事後酒醒，懊惱悔恨不已，直歎音律之學勢將衰微一段時日，要身旁眾人時時題醒自己。今日又是一時急怒攻心，郭嘉方有此諫。

程昱也隨即道：『曹子廉立有大功，未曾得賞；今雖有過，應從輕發落，准其戴罪立功。若因一時喜怒審斷，恐寒眾將之心。』

怒不可遏的曹操終於冷靜下來，點點頭道：『非奉孝、仲德，吾幾又犯大錯。今漢中、渭南連連失利，將奈之何？』

郭嘉正要乘機勸說，許攸已搶先道：『我軍已攻下廣武，明日可越此摩天嶺，直攻江油。當乘銳一舉而戰，則所向披靡。那時或攻劍閣，包抄南鄭，或攻梓潼，圍困成都，劉大耳絕不會不聞不問。千里來援，我可坐而破敵，笑納蜀地。』說完一臉得色。

郭嘉搖頭道：『此去劍閣或梓潼，山路迢遙，皆不利大軍行動。據「影衛」消息，黃漢升已率三萬大軍北上，漢中太史慈也提三萬兵而來。我軍即使攻下江油，卻糧道受困，非能持久。嘉以為見好就收，不如趁夜回轉，由陰平轉漢中，殺劉軍一個措手不及。』

郭圖道：『不可，我軍好不容易已行至此，若因受挫回轉，必然士氣消沉，又豈能攻漢中？至少應攻下江油，威震蜀地，再圖後計。至於黃漢升、太史慈之輩，豈是丞相對手？我若攻下江油，正可好整以暇，待其兼程來援，兵疲馬困之際，予以迎頭痛擊，各個擊破，亦足以報數敗之仇。』

程昱忽地厲聲道：『丞相，目下我軍後勤細若遊絲，隨時斷絕。蜀軍早已將百姓遷空，堅壁清野。若再強攻，實大不利。如今雍、涼之地，雖沃野千里，形勢險要，但久經戰亂，凋弊不堪。去年河北方定，正該與民休戚之時。如今勞師動眾，千里遠征，尊身涉險；一旦有失，天下又復大亂矣。願丞相三思，莫再猶豫，速返山東，生聚教訓。只須三、五年，再出雍、涼，必可順勢而定，勝於今日險中決生死矣。』
逢紀冷笑道：『仲德先生一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知何故？今我軍雖數敗，其實皆分兵之失，且所敗者皆非精銳。今善戰者皆從丞相於此，若能鼓勇一戰而取江油，氣勢必有所不同。何況蜀軍雖勝，不免驕橫，所謂驕兵必敗，正是有機可乘，予我哀兵必勝。一得一失，相去實不可以道里計。只要在此，丞相能一舉殲蜀軍主力，蜀地將可席捲而下，更何況於雍、涼哉！』

曹操見兩方僵持不下，臉色一沉，道：『吾早已說過，須得同心，方能破敵，一統華夏。如今耿耿於進退之間，豈吾問計之意？奉孝，子遠！你二人向為吾所看重，務必攜手思出良策，不負吾望！』

許攸看著郭嘉，眼中露出嘲弄之意，一臉得色，卻不說話。郭嘉一陣暈眩，良久方道：『丞相有令，豈敢不從！嘉思惟今之計有三。圍三缺一，逼蜀軍棄城，然後各個擊破兩路援軍，先南後東，再突轉向漢中取南鄭。另傳信給二公子和賈文和，要他們由上庸入武關，夾擊策應。此上計也。或乘敵寒之際，轉回祁山，西取天水、狄道、臨川，鞏固涼州，待春暖花開時，再命文若舉兵出孟津，我則策應攻陳倉，讓劉大耳首尾不能相顧，退回漢中。此中計也。或則一往無前，南下梓潼，脅成都，設法與仲達軍相會，蜀軍若四處來援，集中兵力奮力分別破之，則大勢可定，此下計也。』

曹操心中沉吟，許攸已道：『上計雖佳，但二公子自保有餘，恐無力西顧。中計太讓眾軍勞頓，攸以為不宜採用。下計卻實長遠之策，不知奉孝先生為何以為是下計？』

郭嘉道：『嘉已明言，此去梓潼，路遙山險，兼且蜀軍堅壁清野，令我軍補給更形困難，如今勉強維持五日之糧。所謂千算萬算，不如天之一算。故嘉以為萬全計，此實為下。』

郭圖道：『兵者，詭道也。奉孝先生所定之計，想來那陸子誠等人亦想得到，正須出其不意，方能取勝。方才元圖已言，哀兵必勝，圖深以為然。』

程昱急道：『丞相三思！事急方用奇，兵危才行險。今我具有兵力優勢，當採穩紮穩打策略，怎可貪勝而輕險？』

逢紀還待開口，曹操已道：『毋庸再爭，先以三日為期，攻下江油，解決援軍，再作打算。』於是下令休息一晚，次日上午預備攻城器械，午時開始
攻城。

並州軍之前雖被蜀軍所敗，但仍有四萬大軍，加上虎賁軍三萬，在樂進指揮下，以北面為主，加上東、西方共三路攻城。至於為什麼不全軍出擊，原因很簡單：山陵起伏，地勢高低，不利大軍展開。蜀軍方面，嚴顏和王平率老羽殘軍在北城苦苦支撐，精銳大多守在東、西城頭。一個時辰後，樂進將情形稟告曹操，曹操不由心中疑惑，看向眾謀士。

程昱道：『會不會是援軍快到了，所以故意示弱，讓我們鬆懈，再攻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郭嘉道：『不太可能，據斥候探知，他們援軍最快也要兩天才能到達。』

許攸冷然道：『那麼奉孝先生以為原因何在？』

曹操望著郭嘉，郭嘉心裏很不舒服，知道許攸是故意挑起曹操的心病，想了一會兒，道：『嘉以為此示弱之計，乃故意拖延時間。如能撐過今日，明天再竭全力防守，後天援軍一到，便可將我軍阻於此地。』

曹操滿意的點了點頭，斷然下令全力進攻。

經過兩個時辰，嚴顏和王平率軍浴血苦戰，擊退了一波又一波攻上城頭的曹軍。就在日落那一剎那，曹軍最後攻上城頭，站穩腳跟之際，忽然東北方向山頭上出現大片蜀軍旌旗。樂進看了，不由大吃一驚，連忙急報曹操。

曹操也是一驚道：『怎麼可能？』帶著眾人連忙走到前方高臺瞭望。

只見東北方旌旗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井然有序的正向江油城而來。曹操約略估計，竟超過三萬人！

此時只聽北城上嚴顏厲聲喝道：『我大軍已經來援，退一步即無死所，眾軍何不努力！』在老將軍的激勵下，蜀軍拼死反擊，加上東、西城的青壯及時來援，終於將曹軍又趕下城頭。

曹操不由大怒，正要下令，郭圖卻道：『丞相當心，夜戰對攻方較不利，不如且先放他們入城，明日正好一舉圍殲城內。』

郭嘉道：『不可！援軍不可能這麼快到達。何況江油城已呈敗勢，當乘勝而攻，一鼓而下。不如由虎賁軍前往迎戰，今夜務要攻下江油。』

逢紀卻道：『今日由並州軍主攻，明天輪到虎賁軍；若今夜攻不下來，明日疲敝之下，虎賁軍如何進攻？難不成調丞相的虎衛軍嗎？何況敵人尚有一支援軍在路中，若再像現在一樣，突然殺出，我軍危矣。』

曹操聞言，果然心病發作，沒有耐心多聽，斷然下令道：『退軍！讓虎賁軍斷後。』隨即轉身就走。才走幾步，忽地喝令：『叫文謙把差往漢中方向的斥候提頭來見！派人再到南方仔細打探！』


到底這支援軍哪來的？那可不是太史慈的援軍，它還遠在一百二十里外。原來日前法正提議，既然曹操生性多疑，不如將城中主力置於東西，北城卻以老弱殘兵填充。曹操天性多疑，勝利如此簡單到手，必然有所遲疑。只是這計瞞不過曹營謀士，卻有以疑生疑之效。再將城中老弱婦孺皆集於東北山頭，換上蜀軍制服；待日落之時，作為疑兵而出，必能將曹操騙過，爭取到一天時間。

嚴顏和王平起初覺得此計太險，萬一曹操心性堅忍，另派一軍阻擊，務要今日陷城；一面這些百姓即無死所，另一面暴怒之下，濫殺無辜，反倒是自己害的，良心上將永遠背負罪業，所以才會猶豫。但是又無計可施，最後終於同意行險一搏。

看到曹軍如潮水般退去，兩人互望一眼，俱都鬆了口氣，連忙開東門派軍接應，免得被曹軍瞧出端倪，反來襲擊。

沒多久，曹操得到切實消息，心頭大怒，拍幾叫道：『豎子竟敢如此戲弄我！』

郭嘉忙勸解道：『丞相勿憂，既知敵無援軍，反倒好辦，可知之前斥候所探消息無誤，如此我軍尚有充裕時間，萬莫亂了陣腳。』

曹操聞言，默然半晌，環視眾人道：『明日可有善策破敵？』

郭圖搶先道：『明日蜀軍極有可能重施故技，何不來個將計就計，誘其出城圍殲？』便將計策說出。

曹操點頭道：『就這麼辦。』於是吩咐親兵傳令，明日佈置妥當，好一舉破敵。

血妖

第二○七章　勇將黃忠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五日，江油之戰揭開第二天的序幕。


比起並州軍，為禁衛三軍之一的虎賁軍戰力強得多，才進攻半個時辰，北城已是險象環生，搖搖欲陷。


忽地西南方山頭豎起大片旌旗，只見一支黃甲軍陣衝鋒而下，殺得曹軍措手不及。


嚴顏和王平心頭大喜，立即奮勇擊退剛登上城頭的曹軍，命令將校接手防衛，準備點齊城中精銳，殺出城與援軍呼應。


法正趕了過來道：『黃老將軍的援軍怎可能來得這麼快？莫非是曹操的誘敵之計？』


嚴顏道：『不可能！以曹軍攻勢之猛，極可能今天我們就守不過了，何必多此一舉？我當速出城接應，莫再猶豫，否則援軍陷入重圍，無從救起，屆時江油大概也不用守了。現下守城大任便交給你了。』言罷便與王平奔至城門，法正追趕不及，只能跺腳歎氣不已。


二人領軍殺出，曹軍中陣如潮水般退開。忽然悶雷般的殺聲從南北兩側後傳來，曹軍不知多少，朝蜀軍側翼衝過來了。由於攻勢兇猛，蜀軍側翼陣線瞬間崩潰。二人方知中計，立即下令撤回城中。嚴顏對王平道：『我受劉使君知遇大恩，已抱定決心效死沙場！你快率軍殺回城去，務必堅守到援軍前來！』


王平道：『老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且退回去，還能再戰。現在犧牲，就什麼都沒有了！』


正當二人還在爭論，蜀軍已被切斷後路，圍在當中。嚴顏見了，連忙喝道：『結成方城八陣！』紅旗一招，萬餘蜀軍齊往中央靠攏，迅速圍成八個方陣，將隨身攜帶的幾把長棍結合成長槍，一致對外，弓弩手在內，嚴顏與王平立於方陣中指揮。


原來諸葛亮費盡心血剛發明的八陣圖，首先傳給了老將嚴顏。原因無他，長子諸葛瞻剛生時，嚴顏親自到場送禮，還認了黃月英作義女。太座有令，孔明豈有不聽？乖乖將陣法交上。嚴顏看了，驚歎不已，有空時便令所部萬人按陣法排演，務必嫻熟。之前在摩天嶺按陣法進攻，果然甚具威力，將曹軍割裂圍殲。如今遇到兇險，嚴顏再次使出，希望能因此殺出生路。


年過六旬的老將面露微笑，顯得信心滿滿的道：『如今曹軍一心想包圍殲滅我們，反而沒有後備兵力，又貪功四面包圍，削薄自己的防禦。只要能堅持足夠的時間，到時候子均必然能找到一個缺口衝開，轉回城內。』


王平倒是心中嘀咕，只見塵沙之中，露出數萬黃點，逐漸在眼前閃耀金芒，曹軍也不急於進攻，而是將五萬大軍分為六路，準備交互攻擊。在密密麻麻、一片旗海外，只見西北方立起一座三十尺高台，帥旗下大將一員，正是樂進。


崎嶇的丘陵地，四面八方能見度不高，難怪要立起一座高台，防止奇襲戰術的運用。看來只能跟對方比耐力、戰術和裝備，看誰能撐到最後一刻。看到曹軍進攻方式，嚴顏歎道：『曹軍中能人不少，一個不小心，就被算計了。』


『蜀賊！聽好了！』陣前曹軍有人扯開嗓門喊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的援軍還有一天才會到，所以除非活到那一天，你們是孤立無援的。不過如果現在識相投降，我家丞相大量，將不計前嫌，加官晉爵！』


曹軍吼完，卻見萬餘蜀軍紋風不動。嚴顏治軍，向以嚴謹出名，戰場之上，妄動者立斬，所以無人敢亂動；但是有的人心裡卻開始感到不踏實……


曹軍又道：『如果你們不好意思，沒關係，我家丞相有令，等會你們隨時都可以投降，投降免死！』


又是一陣沉默，但是隱隱有了騷動。


曹軍見達成目的，策馬歸陣。戰鼓響起，振動場上人等的耳膜、心臟。樂進在高台上紫旗一招，曹軍號角響起，數萬人同時衝鋒，壓了上來。


蜀軍按八陣舉起如林長槍，堅守陣地，形成裏外數層拒馬；內層弓弩手一支支羽箭拼命射出；只是金黃色的巨浪實在太大，瞬間便捲了上來，將外圍削去一層又一層……


樂進立於高台之上，意氣風發的指揮著數萬大軍，心裏想：『嗯，一切如預料中進行，看來這一老一少死期已到。再來就是攻進江油，把曼成救出來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稟將軍，曹軍多如牛毛！』一名小校跌跌撞撞的倒在嚴顏腳下。


嚴顏蹲下把他扶起，打氣道：『好孩子，援軍將至，我軍必勝！來一個殺一個，來十個殺一排！』


那名小校點點頭道：『是！』隨即轉身嘶喊：『殺！∼』又投入了戰場。


蜀軍赤膽，士氣旺盛，奮力迎敵，無奈形勢比人強，不到一個時辰，終究守不住陣腳，開始全軍亂戰。


樂進嘴角些微上揚，心道：『贏定了！』在他眼中，數量幾乎是蜀軍五倍的魏軍，正一步步走向全面勝利！


魏軍分批擁上，突入蜀軍守陣中心，進行消耗戰！樂進目不轉睛地盯著戰場，惟恐露出破綻，不放過任何一個全殲蜀軍的機會。


曠野之上，除了殺聲，還是殺聲。遍地屍首，丘壑已成血塘，軍兵腳下儘是血肉模糊！


『報！四陣已破，我軍陣亡過半！』


嚴顏仍道：『不用怕！援軍馬上就到！』


蜀軍雖居劣勢，但受嚴顏激勵，心中抱定援軍將至，鬥志仍然旺盛！然而曹軍勢大，四面包圍割裂。蜀軍浴血奮戰，傷亡異常慘重。兩軍激戰一個時辰，積屍成堆，死傷無數。


『援軍怎麼還不來？』終於有人發出疑問了。


患難一場，不必多言！王平、嚴顏相視點頭。嚴顏道：『事到如今，只有拚命一戰！撤兵之路，以東南最近。如今由子均率軍突破重圍！由老夫在此牽制曹軍。你回到城裏見機行事，再救我出來。』


情勢危急，王平還要再說，嚴顏喝道：『老夫之命已如風中之燭，子均尚大有可為，怎可輕生赴死！』


王平默然，眼眶濕潤，只得道：『好！老將軍多保重！』


於是嚴顏舉刀大呼道：『快馬急報，黃漢升將軍救兵已至，只在西南十里！成敗在此一舉！眾人隨我殺去接應！』


只見蜀軍一半跟著王平突圍而去，嚴顏卻領一軍急急往西南方衝殺！


三十尺高台上令旗再舉，曹軍陣式調動：一半兵力分出，轉向東南，緊隨王平，另一半仍緊緊圍著嚴顏圍殺，維持優勢！


曹軍一將忽然殺至，喝道：『吾乃河間高覽，可敢一戰！』
王平大笑道：『有何不敢！』舉刀便戰。初出道的勇將，王平在《百將譜》中尚未列名；高覽卻是與張郃、文醜、顏良齊名的猛將，即使武藝稍差，不過一線而已，槍法『河靈九擊』勉強也能抵敵張郃，比較起來，似乎高覽應佔上風。不過王平混跡山野，卻也得過高人傳授，使家傳『七聖刀法』更加威猛，竟也能惡鬥數十回合。不過終究血戰一個時辰，氣力放盡，王平刀法漸亂，高覽槍擊卻越見靈動。自覺難逃一死，卻想到部下死戰，仍不免噩運，心神微分之下，只剩招架之力！


不只是王平，跟著他殺回來的數千蜀軍，也知道自己的命運，但是沒有一人後悔退後。


尋得瑕隙，高覽猛地刺出一槍，打算迎面將王平刺個對透……


『不好！有敵軍從後面來了！』曹軍中霍地有人喊道。


高覽槍形一滯，愣道：『什麼？！』


只見正南方山頭塵土大起，密林山腳下隱約轉出一彪軍，鼓角聲卻是漫山遍野！


『真的是金龍軍來了！』一名眼尖的蜀軍大喊。受困之中絕處逢生，眾人雀躍不已，更加鼓勇力鬥！


高台上的樂進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


王平乘高覽一愣，急急躲開迎面一槍，逃過死劫。高覽回身，只見飛砂走石之中，寬達一里的金色皮甲，迎風旌旗上大書…『黃』字！


『怎麼可能？不是說還要一天才會來嗎？』


原來黃忠二日前接到法正快馬告知，知道江油陷落在即，心裏好不焦急，於是兵分二路，將由建寧以及沿途召募而來的近二萬人交由鄭度率領，仍走迂迴的山路；自率本部萬餘山越軍日夜兼程，改走較短的捷徑，有時沒有路，就設法攀崖爬壁而過。幸好山越子弟本就行山路如履平地，攀崖爬壁只當家常，又刻苦耐勞，所以竟花一天工夫，便走完一百五十里的山路，在這關鍵時刻由正南方出山殺到，挽救了瀕於崩潰中的蜀軍和江油城。至於曹軍斥候何以未通報，只怪前晚曹操怒殺去漢中的斥候，讓南路斥候在失去部分蜀軍蹤跡時不敢回報，想要查個清楚再說，結果反而誤了戰機。


由於戰情緊急，黃忠也不休息，立即下令全軍投入戰場，自己率先取出射日弓邊走邊射，十箭十命，曹軍無不膽寒。搶過一匹馬，黃忠隨即向高覽殺去。畢竟排名有差，加上被王平消耗體力，才數回合，高覽一個分神，胸前已露一個大破綻。厲害如黃忠，哪會錯過。手中銅長刀劈出，高覽慌忙閃過，然而黃忠刀勢兇猛，大刀一沉，竟正劈中高覽左大腿，刀鋒穿甲，血流如注！高覽慘叫一聲，倒撞下馬，此時王平縱馬趕上，正要補上一刀，忽地戰馬前腿一軟，跪倒在地，把王平掀下。後面曹軍即時趕來，把高覽救去。


高台上樂進見蜀軍真的來援，也不驚慌，立即點起一旁的烽火。曹操看到，立即下令另一支虎賁軍出動。


黃忠此時在陣上大喝道：『斧陣！槍陣！出動！』


只見許多金龍軍戰士排列整齊，接著在各級校尉指揮下，迅速將腰間斧頭抽出，一排排扔出；然後又舉起標槍，一排排射出！


原野上只聽見一群群曹軍倒下，後面又直直衝撞上來，頃刻間倒成一片，哀鴻遍野，頭破血流者瞬間數以數十、百千計，慘死者舉目可見！


接著黃忠舉起大刀向前一指道：『就是現在！全軍衝鋒！』便當先殺入曹陣。


此時王平大叫道：『大將軍你來得好！快去救嚴老將軍！』


黃忠大笑道：『好！我等合兵一處！殺！』


頃刻間，黃忠衝散曹軍，便往西南方垓心嚴顏處殺去，邊揮舞大刀邊大喝道：『嚴老將軍，黃漢升來也！』


戰場上曹、蜀兩軍自午時戰至未時，戰力都大大減低，著實讓黃忠和金龍軍撿了便宜，浩浩蕩蕩的長趨直入，竟直直殺到嚴顏陣旁！


此時虎賁生力軍三萬已圍上來，以六路軍勢再度將蜀軍包圍。


嚴顏苦苦支撐，身邊只餘數百士兵，此刻想的，只有盡早脫困，便道：『那高台上有樂文謙指揮數萬大軍，甚難突破！不如攻敵之必救，請漢升過去逼他下來。』


黃忠點頭道：「好！包在我身上！眾軍聽著，現在隨我去取樂文謙首級，事成後每人賞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黃忠在金龍軍的掩護開路，和蜀軍連弩箭雨的壓陣下，一鼓作氣衝入曹軍中軍，將高台納入射程。射日弓名不虛傳，一連五箭，盡往高台上樂進疾飛射去。


樂進機警，以身旁小校當肉靶，當場擋下五箭，不過箭矢勁力透出，讓他蹬蹬蹬蹬蹬的連退五步，從高台上跌了下來。


黃忠又是一箭射了過來，這回好運不再，樂進右肩中箭，痛道：『哎…可惡！真狠！』保命要緊，於是連滾帶爬，七步併作三步的向後便逃。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只要保得嚴、王二位將軍無事，便算不吃虧。心中這樣盤算，黃忠立即下令前軍作後軍，退回江油城，自率一千人斷後。


樂進跌下台、受了傷，高覽也被劈傷，只剩于禁，見到黃忠悍勇，膽先怯了三分，不敢過分靠近。曹軍一時間行動無法協調，就這麼讓黃忠護著蜀軍，且戰且走的退入江油城。此時，天空開始密雲集佈，黑暗逐漸吞噬了戰場。



江油城中，每人的兵刃都裹上了一層乾涸的暗色鮮血。王平、嚴顏各披數創，但為一時大意，葬送萬餘性命，心中難受不已，只是靜坐營中，低頭不語，法正則在一旁溫言相勸。


黃忠及時來援，雖然救得嚴顏、王平性命，卻來不及救得萬餘蜀軍。


江油血戰，兩天下來，蜀軍校尉陣亡過百，二萬兵力，四中有三陣亡，僅餘不足五千兵力。若非黃忠金龍軍萬餘來援，江油城早已陷落；但金龍軍也

損失二千餘。


曹軍第一天攻城死傷即達到七千餘，第二天成功引出蜀軍圍殲，但在蜀軍的浴血奮戰，以及後來黃忠的攻擊下，死傷也頗為慘重，折損超過一萬二千；加上昨日攻城陣亡的，總數幾乎達到二萬人。


腥風陣陣，死橫遍野。染紅的江油城前，橫七豎八地躺著近三萬將士的屍首。來不及逃脫的傷兵，只能躺在地上求饒，而勝軍的利劍，卻毫不留情地刺進敗者的咽喉。自然會這麼作的，只有曹軍。



曹軍大營。


曹操神色十分難看，好不容易將城中蜀軍騙出，只差一步就可以盡殲，屆時江油城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攻下，哪知一個黃忠加上一萬金龍軍，竟扭轉了戰局，力挽狂瀾。出動十萬大軍戰了一天，仍攻不下江油。明天，只剩明天了，屆時太史慈率領的三萬蜀軍，和第二波的成都援軍二萬，將陸續趕來投入戰場。看來機會只剩今天晚上及明天上午。想著曹操幾乎就要下令尚未出動的虎衛軍和並州軍乘夜攻城，偏偏此時開始下起了大雨，加上寒風刺骨，遍野都是刺鼻的腥羶味，不禁歎了口氣，只能下令收兵回營。


看著帳前的眾謀士，和帶傷的高覽與樂進，曹操心頭也不禁五味雜陳，暗忖：難道江油城就這麼難攻下嗎？難道真的是天意亡吾，非戰之罪哉？

血妖

第二○八章　各自綢繆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五日，十六萬曹軍在徐晃和文醜的率領下，繞道秦川南下，向陳倉攻來。


自攻下長安、渭南後，在諸葛亮與龐統的協助下，劉備重新部署了入關將士的防守方案。


由於祁山大戰和入關戰役，雖然損失不多，但仍有一定的傷亡，加上赤龍軍團留守在漢中，此時劉軍在關中的總兵力只有約二十萬，部署如下：


魏延率近衛營一萬守潼關，抵禦來自關東的曹軍。在『前世』的歷史上，魏延鎮守漢中，曾多次擊退來自曹魏的攻擊；潼關更是號稱天下第一關，由魏延駐守，關中可謂穩若泰山。


長安堅城，由高順率陷陣營二萬及近衛營一萬駐守，負責維持治安、後勤糧運，並可隨時支援各處戰場，特別是斜谷關和儻駱谷。


斜谷關由李嚴率三萬青龍軍留守，必要時可與赤龍軍團呼應。


陳倉位於長安到天水、隴西的樞紐，處於與曹軍祁山大軍接觸的最前線，自然不能輕忽，在諸葛亮參贊下，由關羽代馬超率雷龍軍三萬，以及本部青龍軍二萬鎮守，馬超兄弟則隨陸羽往西涼去。


散關由關平率一萬青龍軍鎮守，與陳倉呼應。


龐統則督率張飛率黑龍兵團二萬及雷龍軍三萬，渡渭佔領鹹陽、三原二城，隨時準備北上掐斷曹軍後勤運補線，或是西攻涇幹，讓曹軍感到威脅。


此外郿縣有周倉率一萬青龍軍駐守，武功有紀靈領一萬雷龍軍駐守，可隨時支援陳倉、渭北、散關或斜谷。



『這木牛、流馬畫得真好。』只聽關羽拈著他那把尺餘的美髯道。


一旁的親兵稟道：『根據細作情報，曹操派徐晃、文醜領豫州軍和涼州軍，合共十六萬兵馬，往陳倉這裏接近。』


關羽對面的諸葛亮卻微笑道：『這不是木牛、流馬，而是改良過的，能在河中使用，頗為省力，只是不曉得該怎麼稱呼。』


微笑的背後卻藏著相當的得意，只是想起陸羽的嘴臉，諸葛亮心裏便不住的搖頭：『這小子怎麼跟士元一樣的不正經？竟然把它喚作水牛、河馬？這好歹也是我的心血結晶呀！』


關羽倒很專心，想了一會兒便道：『不如稱為青牛、雲馬吧，軍師以為如何？』


諸葛亮漫不經心的道：『不錯。（只要不是叫作天牛、斑馬就可以了。）但這只是初步構想，還得進一步改良才能用。』


關羽點了點頭，隨即問親兵道：『目前防禦工程進行得如何？』


親兵道：『已挖掘兩條深溝，寬五丈、深三丈，引渭河之水填注。沿深溝佈置數重鹿角，又構築了高壘，架上諸葛軍師發明的連弩機。城牆上也已架設好投石機，還有火油罐、飛石、推桿等，一應俱全。』


於是關羽轉向諸葛亮道：『軍師以為如何？』


諸葛亮微微笑道：『先挫其鋒，再以計敗之，以力退之。』



曹操以徐晃為豫州軍統領，麾下有晏明、史渙、韓猛、蔣奇，各引本部兵馬來到距陳倉五十里處。四營人馬合共八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陣容足以從渭河岸直連到南山，當然徐晃不會真的傻到這麼作，而是結成方陣徐徐前進。


前鋒晏明回道：『蜀軍由關雲長率領，總數約五萬，將陳倉外圍鞏固得十分堅牢。另外散關約有一萬人馬，守將是關雲長的義子關平。』


史渙建議道：『看來蜀軍打算固守。不如我們等文將軍前來會合，再商議如何攻取陳倉城好了。』韓猛、蔣奇聽了都微微點頭。


徐晃卻道：『不然。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陳倉固堅，散關卻不同，早已年久失修，並無深溝高壘。倘若我軍佯攻陳倉，暗中卻引一軍襲取散關。以關雲長高傲的個性，屆時必然來救，我們再佈置妥當，與文將軍兩路夾擊，必可生擒關雲長，一舉攻下陳倉，威懾敵膽。』


韓猛點頭道：『將軍高見……只是，萬一沒攻下散關呢？』


徐晃道：『兵法云：兵無常勢。若攻不下散關也沒關係，至少可以削弱守軍兵力。等文將軍來，再請他牽制陳倉，我等則併力攻取散關，結果也是一樣。』


晏明道：『聽說諸葛亮就在陳倉，他會讓我們照意思辦嗎？』


徐晃道：『這班謀士就出一張嘴，真打起仗來豈能有所作為？最多施展一些陰謀詭計罷了，我們只要小心提防就是了。對了，關中原是我們的，現被蜀軍所佔，難道就沒有反抗的人嗎？』


史渙道：『將軍的意思是……』


徐晃道：『打聽一下可否找到這種人，只要施以小惠，懾以利害，就會乖乖作我軍的內應，攻城時應該能起一些作用吧？』



由於連日放晴，八萬大軍分為兩部，一部虛長聲勢的直抵陳倉城西南二十里處，另一部主力六萬大軍卻乘夜悄然迅速南下，於天明時抵達散關城外十里處。


徐晃激勵眾將士道：『扼險堅牢的陳倉城，是靠散關為呼應而得名的。由於歷久失修，逐年荒廢，目前散關缺少守備工事與兵力。我們的目標就是要趁機攻佔散關，切斷陳倉臂助，再逼陳倉守軍來援，一舉擊敗他們，收復陳倉。』宏亮的聲音傳遍了山野。


頓了頓徐晃接著道：『所以……如何奪取散關，諸位有何高見？』


安靜了半晌，晏明打破沉默道：『此人必須智勇雙全，末將推薦一人－護軍史渙年輕有為，可當此任。』


不能不說晏明高招，史渙是徐晃刻意栽培的部屬，此時把他推舉出來，真是逢迎上意，巧到好處。眾人望向史渙，只見他敞開胸膛，點頭微笑。


徐晃看著史渙，似乎在問他有沒有信心。


史渙大聲道：『末將已有計了！』


徐晃大喜道：『好極了！你已隨我征戰多日，立過不少戰功，盼你這次能再建奇功！需帶多少兵馬？』


史渙昂然道：『大軍急趨而來，疲憊不堪，不如出精兵，一戰破敵！』


徐晃道：『散關守軍有一萬，那就給你二萬。』


史渙信心十足的道：『兵不在多，乃貴在精；將不在多，要在能用！末將只須一萬精兵，就有把握活捉關平！』


徐晃喝道：『軍中無戲言，護軍須按軍令狀。』


於是史渙大步上前，立下軍令狀，點撥一萬軍兵。臨行前，徐晃低聲囑道：『關平乃關羽義子，不可小覷，切記不可力拼，須得智取。』
聽到曹軍駐紮於城外二十里，並不急於進攻，關羽有些疑惑，不由望向諸葛亮。


自傲的人，其實也相當自卑。就因為強烈的自卑感，才會刻苦努力，希望博取他人的認同。只是努力有了成果後，就開始要忘記自己的不行，自居人上。關羽就是這樣，刻苦習武練力，虎牢一戰威名遠播，除了呂布、張飛、馬超等寥寥數人，青龍刀一出，天下英雄無不低頭，遂令他自負不已。當『十八神將』的名單一洩漏出來，他著實發了一陣脾氣：倒不是因為他排名第一，而是竟然連老將黃忠都上了榜。要不是陸羽特意安排了各項戰技比賽，包括喝酒、比氣力、射箭、舞重兵器等，黃忠都能和龐德、趙雲等人棋逢敵手，只小輸給張飛、馬超，才讓關羽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否則還難以解開此一心結。


自桃園結義以來，關羽與張飛即追隨劉備四處征討，出入同行，眠則同榻；每次劉備與人坐談，二人必隨侍在側；三人同甘共苦，辛苦打下一片基業。不料下邳一戰，不僅成為平生恥辱，還差點讓兄長基業毀於一旦；本想自裁謝罪，但陸羽說得對，一世人兩兄弟，自己一死百了，恐連累了劉備和張飛。以後便稍斂傲氣，盼能將功補過。幸好陸羽和諸葛亮等人謀劃有功，諸將努力征戰，不過十年，就盡佔三州之地，眼見復興漢室在望。南鄭一戰，為劉備取得有利地位，本來因敗自卑的個性，又開始因勝而驕。所以此時最讓人擔心的，就是驕兵必敗。這也就是為什麼諸葛亮要隨軍參贊。想想徐晃和文醜都是『十八神將』的人物，用兵本領都不在關羽之下。一者有心求勝，一者孤傲自是，兩相對照，勝負立判。不過加進了諸葛亮這因素，勝利的天平可是會向反方向傾斜的。


本來關羽的心態和徐晃、文醜等人相似，不同於張飛，不太瞧得起這班謀臣，（當然對其他將領也很少看得入眼，）卻相當信任、愛護自己的本部軍馬，以為他們才是真正立下汗馬功勞的勇士。何況自己也飽讀春秋，嫻熟兵法，自認絲毫不下於這些只會高談闊論，卻手無縳雞之力的書生迂儒。但是從陸羽身上，關羽開始轉變觀念。孤身說降管亥，智退曹軍，破袁術，平交州，在在顯露出類拔萃的智慧和不畏艱險的勇氣；對自己也相當謙恭有禮，不但慷慨將赤兔馬轉贈，還特別關照義子關平。當然最對自己脾胃的一點，便是為了保住劉備，在下邳城外的斷後死戰，那分輕生死重節義的表現，跟兩兄弟簡直不相上下，使得關羽對誰都是一張撲克臉，惟獨對陸羽稍微笑臉相迎，視之為三結義之後的第四兄弟。


也因為跟陸羽的這層關係，才在陸羽的努力下，以及自身散發的懾人光芒，使關羽對諸葛亮漸漸有了幾分尊敬。想到連陸羽都想不出對策，龐統差點被燒成烤雞，這白面書生竟能想出『以力敗之』的方法，一戰定蜀，實在不能不令人欽佩。至於龐統嘛，反正很合張飛的個性，就讓他去尊敬好了。


當然劉備的勸告也不無原因。有次劉備看到關羽埋頭讀春秋，問他是否記得讀了些什麼。關羽得意的道：『弟倒背如流。』劉備便考他：『齊桓招賢納士，親自拜訪一位有才學的小官。』關羽接道：『去了三次未見到，侍臣勸他不要再去，他卻仍去了兩次才見到。此後人皆稱其禮賢下士。』劉備反問道：『為兄三顧茅廬訪孔明時，二弟都勸我不必去，又是何道理？』關羽低頭不語。劉備即勸道：『春秋史記，二弟讀之乃為守正道、棄邪惡、興邦立事、鑑往知來、效節長識；若只皓首窮經，不能隨機應用，與腐儒何異哉？』關羽俯首受教，以後便對諸葛亮等人客氣得多了。


想著關羽以略帶恭敬的語氣問道：『不知軍師有何看法？』


諸葛亮搖著他的羽扇，仔細研究用來行於水上的木牛流馬，漫不經心的道：『他們大概在等二將軍主動攻擊吧。』


關羽道：『某確有此意，但認為這可能是個陷阱。既然大哥的意思是要我等堅守，倒不如靜觀其變。』


諸葛亮喝了口茶，徐徐道：『如果由你來攻，你會如何著手？』


關羽想了想，拍腿道：『先攻散關！』


諸葛亮道：『不錯，那麼我們該怎麼因應？』


關羽道：『某曾叮嚀平兒，務必堅守散關，不可輕易出戰。某立即領軍出擊，再從後掩襲即可。』說著便要起身而出。


諸葛亮道：『慢！二將軍你想得到，徐、文二人豈想不到？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讓你去攻他們的後路？』


關羽停下腳步，一愣道：『軍師的意思是……這是個陷阱？』


諸葛亮點頭道：『吾料二將軍此去必然遇伏，須得從長計議。』


關羽又坐了下來，抱拳道：『軍師以為將計就計如何？』


諸葛亮搖搖頭道：『兵法云：多算勝，少算不勝。以有心算無心，才有勝機。剛才二將軍所言皆深合兵法，但徐、文二人計長，必然也能料到，反過來讓二將軍吃大虧。』


關羽略帶懷疑的神色，意思是兩個蹩腳貨色怎麼可能想得出計中計？不過諸葛亮沒理會，反倒拋出另一個問題：『二將軍認為關平一定會堅守不出戰嗎？』


關羽略帶孤傲的語氣道：『當然！』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果曹軍用激將法呢？』


關羽仍舊很有把握的道：『這小子若不怕某，又會懼誰？』


諸葛亮羽扇一指道：『二將軍說到重點了－如果曹軍以你去激他，你想他會不會怒而出戰……』


關羽霍地一下起身道：『若果如軍師所料，平兒危矣。請准某立即領兵出戰！』


諸葛亮搖搖頭道：『關心則亂，事急更須仔細謀劃。此戰關鍵異常；一旦有失，陳倉易守，曹軍將直趨五丈原，兵脅長安、斜谷，同時從渭北夾擊而進，那時我們只好退回漢中了。』


關羽愣了一下，疑道：『那該怎麼辦？到底要不要出兵？』


諸葛亮從容的笑道：『便勞煩二將軍引本部一萬青龍軍去救關平。切記不可戀戰，救到人不要回陳倉來，可往郿縣而退。』

關羽愕然道：『什麼？』

血妖

第二○九章　散關失守

在城頭上望著來攻的一萬曹軍，關平仍是面沉如水。


關平原為河北關定之子，被關羽認為義子，自此開啟了多采多姿、可歌可泣的軍旅生涯。原來細皮嫩肉的他，被關羽嚴格操練，常要連夜行軍，連腳痛都不敢喊要休息；為了訓練騎術，也是再三地在馬上來回奔馳，關羽不點頭，他絕不敢停；為了增強膂力、腰力、腳力，每天苦練功夫，累得人一沾枕便呼呼大睡。此外，關公又教他讀《春秋》、練書法。據說他每天把習字後洗墨水順勢往山坡上潑，日積月累，竟把山坡染成黑色，終於練成一手好字。


雖然如此，關平心裏卻深深感受到關羽對於他的父子之情。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正因為視如己出，關羽才會這麼嚴格的督促他，期望他能像自己、甚至比自己還強。關平知道自己達不到－步這跟天賦多少有關，但是他還是不懈的努力，摩踵頂肩的拼命學習。有次劉備看到，曾對關羽道：『要對平兒多鼓勵。』不過關羽口中始終難得說一個『好』字。關平卻沒有抱怨，因為關羽對另外兩個兒子關興、關索，一樣難得說『好』字。


華夫人不必多說，對關平慈愛有加，甚至超過關興、關索，以致兩兄弟還曾不服氣了好一陣子。感受到一家人對自己的溫暖照顧，從不視為外人，關平感念之餘，也誓以人子之義回報。終於學有所成，經過數年苦練勤，關平漸漸成為英勇善戰的一名將領，但是他更高興的是，是能作為父親關羽的左右手，隨他轉戰南北，訓練士卒，驅前效力。


關平的性情遠較關羽穩重謙和，因此很受部下將校的愛戴。不過卻因劉封的事，差點被關羽誤會。幸好陸羽從中渥旋，加以點撥，才讓他得到諒解，更受到器重。原來關平和劉封因為同為義子，彼此甚為投緣，加上年齡相近，偶而會玩在一起。本來甘夫人一直無所出，關羽也視劉封為劉備可能的繼承人選，所以也沒多說。但自從劉禪出生，情形有了微妙的變化。劉封雖然無意，身邊的人卻不那麼認為，因而引起了關羽、張飛的不滿。關平為劉封說了幾句話，被關羽痛斥一番，還差點要關禁閉；幸好華夫人出面阻止，總算遏止關羽的怒火。但關羽也警告關平，以後不要跟劉封走太近。關平只能默然點頭。


不過陸羽適時來訪，再三向關羽拍胸脯保證，說劉封絕無異心，只是身邊總會有小人獻媚討好，這種人又無法斷絕，所以與其讓劉封被這種人包圍，倒不如讓關平跟他多親近，所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泥，與之俱黑』，潛移默化下，必能讓劉封和關平一樣，成為新一代可靠的將領。這番話若別人來說，恐還入不了關羽之耳；但偏生關羽除了劉備、張飛外，只有陸羽的話聽得進去。經過一番考慮，加上華夫人在旁幫腔，終於讓關羽點頭，溫和的對關平道：『若能與封兒一同輔佐漢室，方無愧於吾兒，切記！』當關羽點頭的剎那，關平心中不知有多快樂，對陸羽更是心存感激。


想到陸羽，關平不由微笑起來。真是奇人一個，明明那麼受大家尊敬，卻一點架子也沒有。年齡大不了自己幾歲，因為輩份得尊稱一聲『叔父』，陸羽卻堅持平輩論交，還三不五時的邀他去喝茶聊天，內容也是上天下地，讓他受益匪淺。最喜歡聽的，便是伯夷、叔齊和太伯、仲雍的故事，兩兄弟為了達成父親的心願，不惜藉故遠離家鄉，另啟前程；當然還有警惕性質的故事，如鄭伯與其弟段的恩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陸羽語重心長的結論，讓他和劉封都一直銘記在心，時刻難以或忘。


最妙的莫過於陸羽的家人。幾名漂亮的妻妾常來串門子，親昵的稱呼華夫人為『嫂子』。偏生見著關平，卻要他稱呼她們『嫂子』，不准叫『叔母』，免得把她們叫老了。對了，聽說陸羽走到那裏，都是別人俯首聽命，連伯父都要聽他三分，惟有這群妻妾，竟能使他矮個三分。真不愧是跟陸羽一家人哪！


正想著，一旁的傅和，傅士仁（註：和之前的那個收賄賂的傅士仁同名不同人）對關平道：『將軍請看，曹軍還在慢慢運糧。』


關平舉目眺望，曹軍的隊型不整，人數也不多。正打算來個相應不理，忽然有人來前罵戰，並且罵的正是關羽、劉備等人。


若罵關平本人也就算了，但是罵到關羽，說他虛有其名，根本不堪一擊，在祁山大戰如何向典韋乞求饒命……更不必說到劉備了。關平如何受得了？立即下令：『立即點兵隨我出戰，佈個鶴翼陣，一舉包圍殲滅曹軍！』


傅士仁諫道：『將軍別忘了二將軍的交待，萬不可隨便出戰！』


關平冷然道：『曹軍侮辱父親，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況我見曹軍不過萬人，又遠來疲憊，豈我精銳之敵？正好乘其懈怠，予以痛擊教訓一番。』說著便交待好生守城，自點精銳五千，便開城門向曹軍衝去。


傅士仁無奈下，想起諸葛亮暗中交付的錦囊。原來在他隨關平前來守城之時，諸葛亮把他喚到一旁，吩咐道：『若小將軍被激怒，不聽勸告而出戰，汝不必攔阻，只須拆開錦囊，依計而行。』於是把貼身錦囊取出，挑開一看，面露喜色道：『軍師真神人也。』隨即下令，所有將士集合，準備撤出散關。


傅士仁與糜芳是酒肉朋友，陸羽在前世便已知之甚詳。既然跟糜竺結了親，自然要設去改變這種情況。後來找了機會認識傅士仁，倒覺得他的本質並不壞，只是膽子小、心胸狹。或許容易讓人印象不好，但是試問有多少人是膽子夠、心胸寬的呢？之後透過貞兒和糜竺，陸羽半強迫的讓哥倆進了荊山武院學習。剛開始二人叫苦連天，但是日久成習慣，藉由『洗腦』方式，經過一年多的『特訓』（陸羽特別交待的訓練），尤其是思想訓練，使二人逐漸的變成不是那麼膽小怕事、睚眥必報的人，多少也能有所擔當。然後陸羽安排他們一些職務，讓他們有所表現，獲得鼓勵，再有來有往，有賞有罰，漸漸的他們也能識大體，不致公私不分、玉石俱焚。


有一次兩人喝醉酒誤事，受到處罰，心裏頗為不平。忽然陸羽來到，問他們：『如果有人在別的參事手下辦事不力，受到處罰，卻因此怨恨在心，得知你們與那位參事不和，特來投奔，將那參事的醜事告知。你們會因此重用這人嗎？』


兩人異口同聲道：『當然不會！』


陸羽問道：『何故？』


傅士仁搶先答道：『對自己的上司不忠心，又怎麼會對我忠心？』


糜芳也答道：『是阿，如果是別家跑來投奔的家僕，大哥也會這樣測試他的忠誠。這是同樣的道理。』


陸羽欣賞的點頭道：『對！所以大丈夫報仇，三年不晚，總得光明正大。如果因嫌隙投靠敵人，別想因此立了大功，能獲得敵人的獎賞。也許他不方便現在下手，但日後總會找個機會把你解決掉，不然擔心有一天你也會投靠別人，把自己出賣了，如何寢食能安？所以出賣上司的人最不好，極可能把自己的命也賣掉了，懂嗎？』


兩人聽得汗流浹背，連聲道：『明白，明白！』


陸羽又問道：『如果你們有個手下或者上司，相當有本事，也相當忠心，但卻驕傲得很，看不過去的事就頂撞或處罰你們，那該怎麼辦？』


兩人對望一眼，想了想傅士仁先遲疑的道：『…也許…也許就忍一忍囉，找機會把屬下調走，或是自己走人。』


糜芳點點頭，笑著附和道：『再不然找你這妹夫幫忙嘛，所謂「朝中有人好作官」呀。』


陸羽笑道：『你們能這樣想最好，所謂「相忍為國」。好歹他很忠心，只不過心眼小一點。就怕你們一時衝動，把人給弄死玩殘了，後悔都來不及。記住：凡事都不要往死裏作，總有辦法可想。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千萬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特別是二姊夫你，別老愛喝酒誤事，到時闖出禍來，讓貞兒難過了，大家很難作親戚的。』


糜芳當然知道陸羽對自己的重要性，連忙扯了扯傅士仁，齊聲道：『明白了，明白了。』以後兩人即便喝酒，也會先把事情交待清楚，免得誤事。


從那時起，傅士仁與糜芳就常跟著陸羽一起。陸羽對自己的小舅子還是照顧有加，最後讓他擔任荊州吏部總管一職。傅士仁則接在糜芳之後，在青龍軍團與關平、周倉、裴元紹等人一起合作，倒也表現稱職。當然陸羽也將傅士仁的事告知了諸葛亮，所以當劉備分派任務，將守衛散關的重責交予關平時，諸葛亮便派傅士仁從旁協助，並將錦囊交付。令人刮目相看的傅士仁果然不負陸羽的一番心血，在此時有脫胎換骨的不俗表現，立即照錦囊的交待執行，關平率五千青龍軍出戰，出城便向曹軍攻去。史渙挺身來戰，十餘回合一過，已露敗象，連忙抽身往後便逃，曹軍跟著潰走。


關平大罵道：『懦夫！有本事別逃！』便率軍向前疾追。


才追幾里，正要涉過小河，忽然一員部將跑了過來，對關平道：『稟將軍，上游好像有東西漂過來，請看。』部將將雙掌攤開。


關平看了，倒吸一口涼氣道：『這是曹軍的布料！怎麼會從上游漂下來？』


上游在北，曹軍在西…看來曹軍已經繞到自己後方，否則河中怎麼會漂下曹軍的布料？想著關平即刻下令：後軍作前軍，轉回散關。


不過已經遲了。此時東邊忽然一陣騷亂，只見一支曹軍輕騎如一陣風似的，沿著河谷殺來，大旗上書：『漢　徐晃』！


關平急道：『不好，中了敵人調虎離山計…快應戰，殺出一條路！』


蜀軍慌忙迎敵，被韓猛率五千輕騎搶先殺入。曹軍先是一輪弩箭射出，蜀軍應聲多人倒地，被曹軍單方面屠殺。關平後軍大亂，緊急指揮中軍高舉大刀和盾牌迎戰。


忽地北邊大水沿河岸襲來，波濤洶湧！蜀軍正在渡河迎戰，站立不穩，被水一沖，多有跌倒，直直被衝進下游亂軍之中，被策馬而來的曹軍刺成蜂窩般。


水花四濺，愁雲慘霧中，喊聲再起，又有一軍殺來，乃是晏明領五千精騎由南方夾擊。


關平大驚，正要回馬指揮，不料一陣水花濺進了眼睛，一時看不清楚。晏明大喝一聲，雙手揮起長刀劈下。剎時遲那時快，關平終究受過關羽嚴酷的訓練，豈是白費？光聽音辨位便知不對，立即展開春秋刀法的救命絕招『賓服四夷』。晏明手中大刀反彈而起，整個人也被摔落。


關平所受的嚴格訓練救了他一命，他的部下可沒這麼好運了。眼看將被曹軍圍殲，忽地北方一陣煙塵捲起，一支青色軍如箭矢般，將曹軍的金黃陣線從中破開！


為首一將，身長九尺，赤面長髯，棗眉鳳目，身穿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和披肩，身著手提青龍偃月刀，座下汗血赤兔寶馬，風馳電掣地奔來，正是絕代猛將－關羽！


韓猛不知好歹，策馬便上前攔截。不到十回合，關羽撥馬一個轉身，迅捷的大喝一聲，手起刀落。韓猛連閃都來不及，被八十二斤大刀連頭帶肩，斬成兩半。曹軍見主將被一刀斬了，關平又往北衝殺過來，頓時亂成一團，紛紛拋戈棄甲逃命而去。


關平見到關羽，正要請罪，關羽卻道：『吾兒無恙甚幸！速與為父往東而去。』說著不由分說，領頭便往東殺去。


不料此時忽然角聲四處大作，曹軍由徐晃、蔣奇率領，共四萬大軍，由東、西兩路殺來。關羽與關平合兵，也不過萬餘人，被曹軍追上前來圍住。關羽卻毫無懼色，揮舞大刀，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徐晃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敵擋。


雖同是『十八神將』上的人物，但排名畢竟有差，不過二十回合，徐晃便已落居下風。


不過徐晃的阻擊還是發揮功效，蜀軍的銳氣因此被消磨一滯，讓曹軍順利的合圍。眼看突圍無望，猛地煙塵大起，地面震動，一陣刺眼的亮光，配合萬里無雲的冬陽，讓戰場上的人都不敢迎面直視。徐晃瞇眼一瞧，不由大喫一驚，原來便是定軍山下，讓他的黑甲軍吃足苦頭，劉備軍的王牌－雷龍鐵騎。


三萬鐵騎分三路直奔而來，立時將曹軍割裂成無數小片。不過曹軍由於人數佔優勢，勝利的天平一時還沒那麼快傾斜。



又是一陣塵土漫天，不過這一次很大。


關羽正打算與雷龍軍團夾擊，忽然親兵來報：『賊帥文醜領豫州軍，從雷龍軍團側翼殺來了…』


關羽心頭一沉，斷然下令：『全軍向東突擊！』


此時鼓角齊鳴，殺聲從東北小丘上傳了過來，文醜領八萬大軍席捲而至。強如雷龍軍團，由於人數居於劣勢，也只能聽令向東突圍撤退。所謂蟻多咬死象，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求活命，再來打算輸贏的事吧。


文醜指揮大軍迅速向蜀軍包抄圍剿。關羽見勢不對，立即命關平在前突圍，由自己斷後。不待關平分說，隨即領本部軍五百人，向文醜左翼殺至。


關平奮勇衝出重圍，卻是一愣－不知什麼時候，曹軍已有三隊騎兵繞到西南邊，開始往自己這裏衝鋒而來－原來是徐晃重新佈陣，瞧準時機和方位的傑作！真無愧於『五子良將』之名。


眼見四面八方都是曹軍，剛殺出重圍的眾人，神色開始驚慌。關平大喝一聲，激勵士氣，奮起餘勇再向前衝殺而去。曹軍由西南直衝而至，像螞蟻一樣圍上來。蜀軍執槍拔刀，奮力突刺，想要一舉突破曹軍的嚴密陣線。


為了減輕部下壓力，關平大聲叫道：『關平在此！賊子敢與我一戰否？』


曹軍聽見，果然主力鐵騎紛紛朝關平的所在惡狠狠地衝去。關平下令道：『本部軍維持陣型，隨我衝鋒，再由雷龍軍兩翼突圍！』


雷龍軍團不愧是鐵騎，全力衝擊下，立即突圍成功。不料最外圍徐晃將長弓兵排出，正要亂射，只見箭陣東北陣角大亂，排山倒海之勢，不知多少騎兵一字錐形殺來！


大旗一張—『漢　紀靈』！


蜀軍不由大聲歡呼：『紀靈將軍殺來了！紀靈將軍殺進來了！』


一萬雷龍鐵騎如入無人之境，右手長槍猛刺，左手弩箭齊發。如同刀俎砍魚肉，長槍貫體，短箭穿胸，曹軍弓兵像被切菜似地一陣屠殺。


徐晃大吃一驚，急令道：『快！調前隊騎兵和槍兵回來！』


此時紀靈朝帥旗方向殺來，千餘騎整齊的震響，劈開殘陽之光，直驅徐晃。


徐晃不驚，親自挽弓搭箭，朝二百多步外的紀靈射去。紀靈瞧得仔細，微一挪身，長箭便從耳際飛過，捲起數條細髮，眾人不由一陣驚呼。紀靈也不答話，奔馳而至，大喝一聲，掄起三尖兩刃刀，雷霆萬鈞的朝徐晃奮勇一砍！


徐晃開山大斧輕輕接過，起手便是一斧。由於之前硬接關羽數十回合，氣力仍未回復，紀靈銳身而來，堪與匹敵。雙方交手數十回合，不分勝負。


另一頭關羽與文醜大戰，也是不分勝負，不過關羽佔著上風，讓蜀軍後路不致被曹軍破入。至於平手的原因很簡單，之前畢竟與徐晃戰了數十回合，氣力略有不足。此時關羽見蜀軍已經突圍，紀靈援軍來到，便奮起一招『威震寰宇』，令文醜槍勢一滯，隨即撥馬而退。其實文醜招式已微露破綻，關羽肯放手，他正是求之不得；想要挽弓搭箭，手竟微微發抖，只能歎口氣，眼睜睜見赤兔馬揚塵而去。


關羽突圍而出，徐晃見勢不妙，連忙後撤。關羽與關平、紀靈會合，欲往陳倉退去。徐晃、文醜也不追趕，只是整頓兵馬，掃蕩、招降戰場上傷殘蜀軍，擄獲輜重、器械不少。徐晃隨即命史渙、晏明點軍二萬往散關去，自與文醜領大軍向陳倉去。

《 本帖最後由 血妖 於 2010-7-26 11:42 編輯 》

血妖

第二一一章 山嶺遇險

吃力的行在崎嶇的九方谷，陸羽毫無心情欣賞這處『名勝』－按『前世』的記載，這是諸葛亮以伏兵圍住司馬懿父子，差點就把他們燒死，從而改變三國歷史的地方。若說周瑜善於用火，赤壁一把火燒掉曹操幾十萬大軍，那麼諸葛亮更是用火的專家－火燒博望坡，火燒新野，火燒藤甲兵，還有火燒上方谷等，無不是堪為後世戰役的典型。遺憾的是，雖然諸葛亮善於謀算，長於觀測天氣，專於火攻，顯然他還是缺乏足夠的科學知識：熱氣流上升，與高處冷空氣交沖，以致下了一場西北雨，澆滅了那把火，也等若捏熄了千古一相復興漢室的微弱火苗。


通過上方谷，往西經略陽、天水後，眾人便會分為兩路：陸羽和馬超、韓琪等往隴西去見韓遂；馬岱、馬文鴛等往臨羌去與陳登會合。早在三家開戰之初，陸羽便找了陳登暢談，取得一致的看法。於是陳登啟程往臨羌去，設法說服羌族答應合作，共同夾擊曹軍。當然，陸羽所以要繞道天水，無非是打算尋找千古一相的傳人－為延續漢祚同樣鞠躬盡瘁的姜維，姜伯約。只是那時又發生了一些事故，讓他著實費了一番工夫；當然這是後話不題。


走著爬著，馬岱建議不妨抄短路，由石營經董亭到南安，再分道揚鑣，但陸羽沒有同意。此時馬岱累得問道：『軍師為何一定要到天水？』


陸羽惡狠狠的瞪了馬岱一眼，心道：『總不能告訴你我要找一個小孩吧？』倒是馬超喝道：『二弟不得無禮！軍師自有打算，何必你多事？』


馬岱倒沒生氣，只是笑嘻嘻的撓撓頭道：『我只是好奇嘛！走這種鬼山路，要是遇著大蟲什麼的，還得費一番手腳，哪及得上去石營的路，既平坦又安全？雲祿，你說對不對？』


馬雲祿咋了咋舌頭道：『你別惹軍師生氣了，當心他不派你作先鋒，仗沒得打，瞧你還想立什麼功。』


此時陸羽開口道：『我也想走近路，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派人去辦，約好了在天水碰頭，所以只能委屈大家一同前去了。』


正說著，忽然幾十人出現在山道盡頭，瞧裝扮是一群獵人，只是衣服漢羌雜處，讓眾人不由心頭狐疑。


馬超正想上前詢問，那群人中已有一人眼尖看到，遠遠的就舉手招呼，興奮的叫道：『神威天將軍！』


聽到這個稱呼，連陸羽也不由一愣，看向馬超，仔細的打量。


馬超倒也瀟灑，淡淡解釋道：『讓軍師見笑了。超久居羌地，在羌族聖地習武有成，曾隨羌王，哦，就是舅父車里吉，一同征討五溪蠻族有功，舅父就賜超這個名號。』


一旁的馬岱搶著道：『大哥說得太客氣了，那次出征才十六歲，便一舉平服五溪蠻的五個部落，在戰場上一口氣斬殺十四員敵方大將。後來還隨叔父一統北涼州，擎旗斬將，立功卓著，「神威天將軍」之名可是讓敵人膽寒得很。不只大哥，還有令明兄，每戰必隨大哥左右，舅父便賜他「勇威冠將軍」的稱號呢！』


看著馬岱一本正經、口沫橫飛的模樣，陸羽忍不住道：『那你呢？有沒有得到什麼稱號，讓敵人聽到就…，就屁滾尿流，哦，不，是望風而遁的？』


一旁聽著的幾名女子已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馬岱倒也看得開，眉飛色舞的道：『有大哥和令明在，小弟我的作用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接敵就…，就大聲喝斥，打不過就詐敗，讓他們收拾。軍師你別小看我了，記得你曾說，所謂紅花還得綠葉扶襯。若沒有我馬岱，怎麼襯托得出大哥的威名呢！』


陸羽聽了，只能露出一幅真敗給你的表情。這時那群人已經迎了上來，當先一位親熱的叫道：『超兄，好久不見了，還記得小弟莫哈赤嗎？』


馬超笑著和他緊緊擁抱一下，然後拍著他的肩頭道：『怎麼不記得？那次要不是你一箭射殺那個叫什麼兀台的，我老早去見祖宗神靈了。』


莫哈赤高興的道：『超兄太客氣了，其實小弟一直知道，那是你給小弟一次表現的機會。要不是那次功勞，答爾瑪也不會答應嫁給小弟了。』


馬超道：『那可恭喜你了，怎麼樣？有小孩了嗎？』


莫哈赤豎起三根指頭道：『託超兄的福，家裏有一對雙胞胎兄弟，一個小女孩。對了，超兄你們怎麼會來這裏？』


馬超道：『我還想問你們呢，冬天不好好在帳蓬裏窩著，大老遠跑到這裏來幹嘛？就算打獵，冬天也打不著多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莫哈赤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有點凝重的道：『超兄說得不錯。最近這座山出現了一隻大野熊……』


馬岱打斷話頭道：『大野熊有什麼了不起？我大哥幾槍就解決了，就包在我們身上了。』


一旁有個漢人裝扮的人搖了搖頭，沉聲道：『你們有所不知，這隻熊聽說是有人從幽州以北的山嶺帶來的，剛來的時候很小，但是現在長得很大，身長恐怕超過十尺，又是銅皮鐵骨，刀槍難傷。這一陣子已有不少過路人受害……』


此時陸羽已忍不住道：『是長白山熊羆！』


眾人聞言一愣，同時望向陸羽。陸羽環視眾人一眼，緩緩道：『長白山是幽州東北的大山，山中的野獸都很巨大兇猛，比起中原所見要大上許多。據我所知，當地曾有「一豬二熊三老虎」的說法，把灰熊看作比大蟲還要可怕。那裏的熊又稱為熊羆，由於生長在苦寒之地，身上的皮脂特厚，所以刀槍難傷……』說著只見不少人用欽佩的眼神看著他，陸羽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馬超適時的介紹道：『這位是劉使君帳下的軍師……』才說一句，已有人脫口而出驚呼道：『「四州之才」陸子誠！』


聽到這名字，在數十人中頓時引起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有的人較大膽，直接上前來將陸羽上下打量一番。


馬岱趕緊大聲問道：『別聽個名字就忘了爹娘了。莫哈赤，你們來這裏就是要抓這隻什麼熊羆的嗎？』


莫哈赤這才回過神來，答道：『由於十幾日前，這隻熊傷了南安郡守的兒子，護衛二死七傷。郡守大怒之下，發出佈告，懸賞千金。我們雖為懸賞而來，也是希望能為大家除此一害。』


一行人聞之色變，馬岱支支吾吾道：『這…這麼…厲害！那…那隻熊…應該也…也受了…重創吧？』


一名漢人搖頭歎道：『只受了幾處創傷，都在無關緊要的部位……。所以我們大伙兒才聚在一起，不敢單獨行動。』


馬超點頭道：『作得好！軍師，不如我們也一起幫忙，除掉這隻大熊吧？』


陸羽知道這也是揚名西涼的一個機會，立即點頭同意。眾人一見，莫不歡騰萬分－有了神威天將軍，除掉這隻熊羆的可能性幾乎就很確定了。
由於馬超等人都擅於狩獵，在休息一陣後，便領頭帶著大家循小徑進入林木茂密的山中。走著探著，只見四周古木參天，越來越茂盛；但由於阻擋陽光，加上冬日偶有雪霜，地上都是藤蔓灌木叢生，幾乎難以覓見什麼道路。走到後來，陸羽只能跟著大家的腳步往前。


來到一條小溪邊，陸羽掬起一口水喝，只覺泌涼寒脾，差點血液結凍，趕緊用力呼吸，活絡筋骨。此時馬文鴛走了過來，有點害羞的問道：『陸…陸大哥，你好像很懂熊羆。我們都走了兩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陸羽倒沒多心，吁出一口氣道：『其實只要找到符合幾個條件的地方，大概就能找到。』


一旁的眾人漸漸圍了過來，側耳傾聽。馬岱不改愛搶話的個性，忙問道：『什麼條件？』身邊的馬雲祿手肘頂了馬岱一下，微微瞟了瞟馬文鴛，馬岱這才知道自己多話，立即伸了伸舌頭，退了幾步。


陸羽倒不以為意，答道：『熊羆的身材高大，加上來自東北，適應這裏的能力遠不如其他動物，因為活動的範圍應該比較固定。首先，必須具備足夠的食物來源。別以為熊羆只吃肉，只要是香的、甜的東西牠幾乎都能下肚。所以牠應該會在有蜜蜂築巢的地方出沒。第二，必須具備足夠的水源，供牠飲水和洗浴；不過牠的習慣和其他動物有點不同，特別喜歡砂石泥漿地，讓牠能好好的把背抓撓一番。牠的銅皮鐵骨，只怕就由於泥漿在身上乾涸的緣故。第三，必須有大到足能藏身的洞穴，而且洞口必須有茂密的林木雜草作掩護。』


頓了頓，陸羽又道：『一般人以為熊在冬天會睡覺，其實不然，因為牠們的體溫並非真正降低，身體功能依然如往昔，而且極易被吵醒，天暖時也會醒來，所以牠們的情形應屬於「蟄居」，只是心跳數的確不及其正常活動時的一半……』看到眾人一頭霧水的模樣，陸羽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不知不覺又用起了『前世』的術語和學問，於是趕緊解釋清楚。


馬文鴛忍不住道：『陸大哥，你懂得真多，比大哥還厲害。』


陸羽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因為對於在『前世』愛看動物奇觀的他而言，這幾乎只算得上是常識，根本就沒有什麼得誇耀的。不過也許就因為他這種表現，才使得他在愛慕的人眼中，特別的受到青睞。


有了尋找的方向，眾人搜尋起來變得特別容易。用過午餐，眾人又繼續探索，終於在兩個時辰後，約下午申時初，一行人發現了一條緩流且甚寬的溪流。順流走了百餘丈，發現水流匯聚成一個大泥潭。潭邊有茂密的叢林，希奇的是也有不少花草。雖逢冬季凋謝，但是一到春日，百花齊放的美景，令眾人光想像就神馳思飛。


一陣微風拂過，水波蕩漾，西斜的殘陽日照之下，波光粼粼，水色瀲灩。馬文鴛不禁讚道：『如此山光水色，真令人忘卻塵世煩惱。難怪常有人要終老山林。』眾人看到大自然在此鋪張神奇卷軸，鬼斧神工的雕出繽紛的景緻，無不心曠神怡，幾乎忘了入山搜索的目的……


此刻陸羽也是思潮起伏，雖然眼前所見的完全不同，卻依然勾勒起沉埋已久的記憶……是的，就是在登山半途，在一條同樣淙淙的悅耳流水聲中，他和西兒背靠背的坐在大石上，膝蓋支頤著下頷，彼此述說著將來的夢想，以及老年退隱山林的倘佯逍遙…想著，眼眶不禁開始糢糊了起來……


忽然馬超高聲道：『軍師，這裏有古怪！』


眾人趕緊上前一觀究竟。只見馬超指著潭邊一邊泥地道：『這裏有很明顯大型動物打滾後的痕跡。』接著一指不遠的叢林道：『那裏有不少蜂巢，但有幾個已遭到破壞。照軍師的說法，應該就是那隻大熊幹的好事了。』


眾人聽了，剎時從輕鬆無憂轉為凝重緊張，迅速的幾人自動編成組，提高警戒的慢慢向周圍查看。


此時陸雪兒低聲驚呼道：『你們快過來看！』


眾人忙聚到陸雪兒身邊，只見韓琪正在撥開一叢雜草，赫然出現半個破碎的蜂巢，旁邊還有一點血跡。馬超和莫哈赤上前查看，彼此商議了幾句，回頭對眾人道：『這裏有一股淡淡的騷味，應該就是那隻大灰熊。估計牠離開這裏不到一個時辰。』


莫哈赤接著向東一指道：『方向應該是朝那裏，相信不會太遠。』


於是馬超領頭，帶著眾人飛快的向東奔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馬超忽然停步，舉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時陸羽發現，不遠處林草茂密，隱隱似有一個山洞！


頓了一會兒，馬超和莫哈赤彼此眼神交會。馬超手掣『飛翼神槍』，莫哈赤址弓搭箭，向眾人微微示意。大伙兒紛紛無聲無息的取出拿手兵器，以半月形的陣勢一步步走向前……


『吼∼！』一個巨大的灰色影子縱身而起，迅速的向馬超撲來。眾人一聲驚呼，都向後退，惟有馬超夷然不懼，靈巧的身子一閃，『飛翼神槍』爆起點點光芒，迎向巨大的灰影。


『噗！噗！噗！……』巨大的身影被逼得停了下來，眾人看了，無不驚駭莫名！聳立的竟然是超過十二尺，約重八百斤的龐然大物。陸羽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還記得『前世』也曾看到這麼大隻的熊羆，不過那是在北京動物園裏，已經是幾十歲老態龍鍾的傢伙，絕不像眼前這隻的威猛猙獰。看到牠揮舞巨靈熊掌的兇狠模樣，陸羽推測即使是『四猛』之首，神力千鈞的張飛，跟牠比起來恐怕就像小孩子一樣。


雖然中了馬超數槍，大傢伙仍像若無其事的低聲嘶吼，以人立的姿態掃視眾人一眼後，又朝馬超疾撲而去。馬超神色凝重的舉槍點出，舞出數十支分身，令人眼花瞭亂，分不清虛實。不料那隻熊羆的動作甚是敏捷，忽然轉身便朝馬文鴛和馬雲祿撲去，速度有如風馳電騁。在措不及防下，二女哪避得開？危急之下，馬文鴛搶先把手中的槍一抖，挽出幾朵紅花，正點中大傢伙的兩隻巨靈掌，接著和馬雲祿疾身後退。


此時馬超兄弟已雙雙攻至，卻不料熊羆竟是聰明的使出聲東擊西之計，龐大的身軀一扭，正好拍中馬超手中的『飛翼神槍』。劇震之下，馬超虎口迸裂，『飛翼神槍』已然脫手。熊羆一雙利爪一揮，左側的馬岱早已閃開，右側的馬超靠得很近，只能勉強閃過，胸前棉衣卻被劃開，差一點就是開膛剖腹。一個閃神，馬超竟踉蹌跌了一跤。眼見大傢伙又要一掌拍下，馬文鴛心念兄長，顧不得危險，飛撲在馬超身上。眾人一見，無不大驚失色。馬岱和馬雲祿的腦中一片空白，都張大了口卻叫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靈掌拍下，將馬文鴛美麗的身軀變成無生命的軀殼……


『亞七七！亞七七！∼』聽到這個聲音，惡熊似被點了穴，巨掌就這麼停在半空中，沒有揮下。接著緩緩扭過頭來，望向拔出長劍，向牠比劃，口裏吆喝著的陸羽，猛地仰天發出震山吼聲，便張牙舞爪的向陸羽撲來！


陸羽強自鎮定心神，瞧準了熊羆的死穴－胸前的心臟部位，先用救命絕招『擎天劍法』中的『小鬼難纏』，舞出一團劍網。不料那熊羆視若無物，巨掌一拍，破網而入，陸羽雖然敏捷的向右閃躲，左肩仍不免掛彩。陸雪兒本想上前幫忙，卻被韓琪死命拖著；旁觀的眾人也沒有敢上前的，只能傻傻的發出驚呼聲。馬文鴛剛和馬超互相拉起身來，看到此景，心中一熱，高聲叫道：『小心！陸大哥！』


那熊羆毫不放鬆，一擊不成，一擊又至。被掃得踉蹌坐倒在地的陸羽，連忙倒握劍把，咬緊牙關，奮力一擲！


那把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的正刺入熊羆的心臟！


大傢伙似乎不敢相信，巨掌在半空中猛地停止不動，喘著氣看著刺入自己體內的劍，熱氣噴出多、進氣少；吃力的走了兩步，忽然又是一聲巨吼，便向陸羽當面僕倒。陸羽只看到灰色的巨影在自己的眼中不斷的放大，耳中卻聽到呼喊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前一黑，便這麼失去了知覺。

《 本帖最後由 血妖 於 2010-7-26 12:20 編輯 》

血妖

第二一二章　如夢似真

當年劉備在涿郡起兵，得到中山商人張世平、蘇雙致贈千斤鑌鐵，劉備請了名匠歐冶子的後人從中選出成色最好的三百斤，為他們兄弟每人打造一樣器械，分別是關羽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張飛身上的鑌鐵吞天甲，和他自己的雌雄雙劍。其中人們都以為，最奇的就要數關羽的青龍偃月刀了，打造之晚，原本夜空明朗，但大刀出爐之時，卻突然間烏雲滿天，隱見青龍化作一道天雷從天而降，擊中刀身，從此刀鋒上便留下了一個龍形的圖案。此刀出世，光蔽日月，又有青龍從天而降附於刀身，故名「青龍偃月刀」。因為青龍是聖獸之首，相傳手握此刀之人便有青龍護體，使萬邪臣服。


至於雌雄雙股劍，有著另一更奇之事發生，由於只有劉備得知，始終未曾告知他人，以致未顯於後世。原來歐治子的後人無論怎麼打造，雌雄雙股劍總是無法開鋒，無奈之下只能告知劉備。當夜劉備三兄弟誠心祝禱，盼上蒼見憐，讓他能得到名世雙劍，再興大漢，造福萬民。之後在夢中，劉備夢見一對夫婦出現告知：二人乃干將、莫邪夫婦，因捨命鑄成絕世名劍，蒙仙界垂眷，特列仙班，兩把名劍也在傳世不久後，被祕密收回崑崙仙界。那兩把名劍所以鋒利，乃因二人靈氣附於其上。今仙界感於劉備誠心，加上『轉世麟麒』不久將出世，特遣二人靈氣轉附於雌雄雙股劍；雙劍雖不比名劍鋒利，卻也無法摧斷，同時在危急時刻，將會發揮意想不到的功用。只是此祕劉備萬勿說出，否則天機洩漏，興復漢室將成一場雲煙。語畢二人隱去，劉備也即醒來，忽聞工匠前來告知：雙劍已成！忙前往一觀，雙手一握，果然感到雙劍隱含一股精氣，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之後劉備憑藉雌雄雙股劍，平黃巾，戰呂布，攻袁術，破重圍。直到被承認為皇叔，經下屬再三懇求，方才不以之決勝疆場，不過仍作為傳令寶劍。此次祁山大戰，特於定軍山將雌劍賜與陸羽傳令。事後陸羽想要歸還，劉備卻早已記起前事，深信陸羽便是夢中夫婦所稱的『轉世麒麟』，認定雙劍上的靈氣實為輔佐陸羽而附，便堅持要陸羽將這把劍帶在身邊，以為防身。



當馬文鴛情急之下，撲向馬超時，陸羽眼中出現的，卻是西兒的身影……那一次他被蛇咬傷，削瘦的西兒背著他跑了五公里的山路求醫……糢糊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忽地清晰了起來，於是熱血上湧，陡然想到『前世』曾有一名馴獸師告訴他：『亞七七』在熊語中的意思大概是『懦夫』、『膽小鬼』，千萬別對著牠亂喊，不然再膽小的熊也會暴跳如雷，不顧一切的給你致命一擊……


就這樣，陸羽毫不考慮的喊出這句禁語，果然發揮功效，將幾乎踏進鬼門關的馬超和馬文鴛給救了回來。不過此舉卻陷自己於至險之境；眼看救了別人，自己仍不免於一死，意想不到的奇事發生了－和劉備夢中所見的一樣，雌劍竟然如有靈性般，準確的命中熊羆的死穴，而且犀利的破入熊羆的銅皮鐵骨，刺穿心臟，成功的保護了它的主人。


只是熊羆的身軀的確太龐大了，不偏不倚的倒在陸羽身上，讓放盡力氣，嚇得虛脫的他暈了過去。眾人被這一幕都驚得手足無措，只有陸雪兒和馬文鴛奮不顧身的衝向前去，先用手中兵器對著已斷氣的熊羆亂砍亂刺，等到確定大傢伙已死，兩人把兵器一扔，拼命想把牠移開。此時馬超三兄妹和韓琪也趕上前來幫忙，同時喝斥眾人，傻呆了的眾人才清醒過來，一同上前來奮力把大熊抬開。馬文鴛眼淚簌簌的如同一串斷了線的珠玉落下，緊抱著陸羽拼命喊著他的名字。無奈陸羽就是昏迷不醒。馬超先勸馬文鴛鎮定下來，然後替陸羽的左肩包紮止血，便背起他像風般的往山下直奔。


莫哈赤請了一位當地人趕上去嚮導，隨即和眾人設法剝下熊皮，分解熊屍，足足忙到戌時才摸黑下山。


一行人趕到了離山十幾里的冀城，嚮導立即大聲報告好消息：大熊已被除掉。不過也告訴當地眾人，除掉大熊的英雄受了重傷，需要休息和醫治。於是陸羽立即被送進城中最好的客棧，數名專治外傷的醫生也自告奮勇前來幫忙。



一陣朦朧的煙霧中，陸羽不知身知何處，忽然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那是…是…是西兒！陸羽的心猛地緊抽了起來。


從略為暗灰的迷濛中走近前，果然是自己魂縈夢牽的西兒！


看著她略帶爽朗的笑容，陸羽也不由跟著傻笑起來。


耳際傳來西兒幽幽的聲音道：『羽，你還好嗎？你想我嗎？』


撓了撓頭，陸羽正想回答：『想，無時無刻不想！』忽然眼前的西兒卻化身為喬煙。陸羽不由大吃一驚。


看著喬煙如泣如訴的臉龐，陸羽的心沒來由的痛了起來，只覺五內如焚，卻是衣衣呀呀，如鯁在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想要舉起手來，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想要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卻是舉步艱維……


忽然聽到喬煙開口道：『夫君，我…我…我對不起你…你肯原諒我嗎……』說著便落下淚來。


陸羽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只急著在心中吶喊：『煙兒！你是我最心愛的人！無論你作了什麼，我都原諒你！只要你趕快回到我身邊！我……，我很想你！』


一陣輕煙捲過來，喬煙的面容竟又化為孫安，孫尚香，只見她戟指著陸羽道：『死問明，你竟然背著我喜歡那麼多女人，看我怎麼不放過你！』


陸羽嚇了一大跳，只想解釋道：『香兒，你別誤會，我也同樣喜歡你的，我會對待你像對待她們一樣，你不要再生氣了！』張口結舌，依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突覺眼前一花，眼前的女子竟化身為三－西兒、煙兒、香兒。西兒的眼神略帶若即若離的迷濛，煙兒的眼神卻是苦澀哀愁，香兒的眼神仍是一貫的嬌寵慧黠。陸羽怔怔的看著，不知該怎麼辦。


三女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同時轉過身，分向三個方位走去。陸羽的右手終於抬了起來，聲音也發了出來：『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雖然這樣說著，陸羽卻不知該追誰。忽然感覺腳舉了起來，陸羽咬了咬牙，猛地追向喬煙，喊道：『煙兒！你別再離開我！求你回來！……』


猛然張開眼睛，陸羽覺得自己懷中溫香軟玉，似乎真的抱著喬煙，不由抱得更緊道：『別離開我，求你別離開我！……』


懷中的人正掙扎著，『呯！』的一聲門打開來，赫然是馬超，大聲而緊張的問道：『怎麼回事！』


陸羽慢慢有點清醒了，忽然懷中的人掙脫出來，推了自己一把。陸羽定睛一看，竟是馬文鴛！


馬超愣了一下，隨即把門關上，輕聲問道：『小妹，怎麼回事？』


馬文鴛面紅耳赤，低著頭道：『沒…沒什麼，陸大哥好像…好像認錯人了……』

此時陸羽已知發生什麼事，自己發夢，把馬文鴛當作喬煙摟住，連忙道：『對不起，我作夢認錯人了…。』說著只覺左肩一陣劇痛，立即『哎唷』大聲叫了出來。


馬文鴛連忙抬頭起身，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很痛嗎？』


馬超也走了過來道：『軍師別急，快躺著休息，不然傷口再裂開就糟了。』說著向馬文鴛使個眼色，馬文鴛連忙上前扶著陸羽。


被佳人侍候，陸羽覺得沒來由的有點心神不寧，忙道：『多謝小姐，我自己來。』


馬文鴛卻仍是扶著陸羽躺下，替他蓋上被子。


馬超來到陸羽榻前坐下道：『多謝軍師捨命相救。我和小妹這點服侍算不得什麼。』


陸羽這時想起自己昏過去前的事，忙問道：『大家都平安嗎？那隻熊羆呢？是不是你們把牠趕跑了？』


馬超看著陸羽，略帶恭敬的道：『軍師你在暈倒前，一劍刺入了熊羆的死穴，沒多久就死了。莫哈赤已把熊皮剝了下來，熊肉和熊膽、熊掌等都處理好了，已經送到客棧。』


陸羽一愣道：『死了？客棧？』


馬超聞言，知道陸羽不知究裏，解釋道：『你受了重傷，我們趕緊把你送到冀城來。由於你殺死那隻大熊，冀城百姓視你為英雄，就安排你住在這間最好的客棧，還有幾名醫生替你包紮。你救了超和小妹，所以小妹堅持要照顧你，直到你醒來……』說著看了看馬文鴛，馬文鴛又把頭低了下去。


陸羽總算清楚來龍去脈，連忙對馬文鴛道：『多謝小姐。只是羽乃一介粗男子，當不得小姐……』


馬文鴛還沒聽完，臉色已是一黯，低聲道：『對不起……！』說著掉下淚來，轉身便起來奪門而出。


陸羽沒料到馬文鴛的反應，心中一急，掙扎著起身道：『馬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唷！』


馬超扶著陸羽道：『軍師別慌，我去開解小妹，你好生躺著，別讓傷口裂開了。』


陸羽一把握住馬超的手，焦急的道：『請告訴令妹，我真的沒別的意思……』


馬超拍了拍陸羽的手，溫言道：『軍師放心，小妹她……她只是累了，你別擔心。』說著又扶陸羽躺了下來，才慢慢退出房間。


陸羽心情略為鬆弛，卻又想起夢中之事……。


如果有人問他：為什麼選擇追喬煙？其實原因很簡單，當時他想到：西兒早已離世，怎麼可能追得到？香兒的個性很好說話，只要自己到時禮數夠，親自上門提親，多半能把佳人迎娶回來。只有喬煙，是他刻骨銘心最想留在身邊的，如果有這個機會，他怎麼會錯過？


想著想著，陸羽又疲倦得沉沉睡去。



馬超追上了馬文鴛，低聲道：『小妹。』


馬文鴛趕緊把眼淚擦乾道：『大哥…你怎麼不留下來照顧陸大哥？』


馬超意有所指的道：『是軍師要我來找你的。他…很關心你。』


馬文鴛嬌軀輕輕一震，低頭道：『是…是真的嗎？』


馬超歎道：『小妹，軍師終究是有家眷的人。在這種情形下，他會這樣說，完全是顧及你的名譽。你要體會他的苦心。』


馬文鴛點頭道：『我知道。只是…只是心裏有點難過……』


馬超拍了拍馬文鴛的肩頭道：『小妹，凡事要往好處想。軍師會這樣想，恰足以證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馬文鴛愣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的低頭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馬超卻笑笑道：『大哥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幸福是自己把握的，如果只是胡思亂想，當心機會不再。』


馬文鴛羞紅了臉道：『大哥…，你…你欺負人家！不理你了！』說著一扭嬌軀，便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馬超卻笑得很開心。這一刻，他的心情跟在武都時完全不同，因為他已經知道該怎麼作了。

血妖

第二一三章　踏破鐵鞋

由於時程緊迫，陸羽醒來後，與馬超商量，立即召集城內所有工匠，製作一輛馬車，載著他上路。而在馬超和韓琪的堅持下，三名女子以照顧他的名義，同時也是避免拋頭露面，就一同坐入了馬車。


臨行前冀城百姓扶老攜的幾乎都來送行，除了感謝陸羽等人除害的功績，也因為對英雄的歡呼。特別是陸羽以劉備的名義，將熊肉慷慨的送給城內百姓，可作藥材的部分全都交由莫哈赤帶去送給羌王，讓所有的人都深感他的豪爽與好意，也對劉備興起感戴。


莫哈赤等人則告知另一個好消息：原來遠在臨羌的西羌王軻比能，因故帶著族內的眾首領，在金城召開羌族大會。他們隨後要帶著熊皮和熊膽等去進獻給羌王，順道領取南安郡守千兩賞金－原來陸羽將這筆賞金交由馬超處理，馬超心領神會，立即以劉備的名義，致贈給羌族中的貧苦族民。這令莫哈赤等人雀躍歡騰不已。


一路上陸羽總覺混身不自在，只能倒頭裝睡，倒是三個女人很大方，似乎無視他的存在，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不過陸羽有傷在身，雖然在邊疆地區對於外傷的治療很在行，過程中多休息是免不了的，所以不久真的就睡了過去。



經過連日趕路，元月三十日，一行人終於到達天水，隨即被領到『暗箭』在此的祕密據點－『元霖商行』。由於充分的休息和小心的治療，陸羽的傷勢差不多都復了原，隨即聽取『暗六』的報告。除了陳倉大戰的結果，還有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曹操終於死心，決定退兵了。


陸羽岔開話題問道：『請你們調查的事進行得如何？』


『暗六』忽然跪了下來，低頭道：『對不起軍師，我等無能，雖然多方明查暗訪，卻絲毫沒有頭緒，愧對軍師的信任，請軍師重重治罪。』


陸羽連忙上前拉起『暗六』道：『有什麼事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下，我很不習慣的。說吧，到底怎麼一回事？』


『暗六』道：『我等照軍師所給的消息，在這一帶私下探訪，卻沒有人認識姜冏這個人，或是名叫姜維的……』


『姜冏？』馬岱聽到名字，似乎大吃一驚的叫了出來？


陸羽連忙問道：『怎麼？你認得姜冏？』


馬岱撓撓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對了，軍師，你幹嘛找他？我認得的姜冏早在快十年前就死了……？』


陸羽不由出聲道：『怎麼可能！那他結婚了嗎？有沒有小孩？快告訴我。』


馬岱道：『十年前正是西涼多亂事，燒當、先零等族不服舅父的號令，各自舉兵騷擾劫掠。後來才被叔父等人平定，將一干首犯處死，其餘都放回各族，以後兩族才稍微聽舅父的約束，與漢人和平相處。我認得的那個姜冏，其實是我西羌族的一名勇士，不過祖上卻與我馬家祖先馬合羅相熟，便是孝武帝的時候，期門營的同僚劉商。據說劉商從學於儒門正宗的鄭當，鄭當一門文武兼學，劉商自闢蹊徑，結合劍法與槍法，創出家傳絕學「天鷹十二啄」。後來子孫隨從趙充國征討羌族，在羌地落地生根，起了羌名。以後羌族平服，改姓為姜，原來的劉姓反而不用。不過你如果要找名叫姜冏的人，應該要先問我和大哥。羌人習俗，一般不以漢名相稱，都是叫羌名的。姜冏這名字是因為他曾作過功曹，為了登記使用，平常我們都稱呼他扶羅根…』


此時馬超驚道：『是那個扶羅根！』


馬岱點點頭道：『沒錯，我就是在那場與五溪蠻的大戰中和他認識的。大哥你受眾人擁戴，沒機會和他結識，就由小弟代勞了。』


馬超喟然歎道：『那個扶羅根的確是出色的人才，可惜那時我被父親找去議事了。』


馬岱語多感慨的繼續道：『我一直纏著他，總算讓他說出家世，才知道算起來祖上已是舊識，以後我就常去找他。不過他這個人傲得很，不想讓人覺得他是攀緣附會才有出息，所以一直要我別告訴叔父和大哥。但過不久，他就在那場羌族亂事中，為了救人遭流箭所傷，沒半個時辰就死了……』


聽到這裏，陸羽有點忍不住，打岔道：『應該是這個姜冏沒有錯，快說，他到底有沒有娶妻生子？』


馬岱看著陸羽，一副神祕的頑皮樣，又看了看馬超，忽然走到陸羽身邊，把他扯到一旁，低聲道：『軍師，有沒有什麼好處…？』


陸羽愣了一下，啼笑皆非的道：『那要看你報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馬岱嘟嚷道：『軍師，你也太現實了吧？人都死了，還什麼好消息？…』


陸羽一聽，腦中猶如五雷轟頂，立即抓緊馬岱的衣襟道：『什麼？他的妻子、孩子都死了？』


不料馬岱聽了，卻哈哈笑道：『軍師，你別緊張，我是說姜冏人都死了，那有什麼好消息？』


陸羽鬆開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心裏嘀咕道：『這麼冷的天，這傢伙還把我玩得滿頭汗，非找個機會修理他不可……』


正想著，馬岱雙手一攤道：『對不起，軍師，我的消息也很有限。扶羅根死時，他的妻子剛有身孕，也不知是男是女。我照扶羅根的囑咐，懷著歉疚的心情把他的骨灰送回去。第二天再去他家，他的妻子卻已不知去向。按羌人的習俗，極有可能改嫁或回娘家去了……』


陸羽訝異道：『怎麼可能那麼快就離開自己的家？莫非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馬岱道：『我也感到奇怪，不過仔細一想也難怪，因為畢竟一個女子死了丈夫，在那麼混亂的時候，當然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何況依扶羅根的個性，極有可能告訴她，萬一自己有個不測，就趕緊回娘家去……』


陸羽急忙道：『她叫什麼名字？娘家住在哪裏你知不知道？』


馬岱打恭作揖道：『軍師海涵，我只知她叫辛黛兒，娘家應該是在羌族，但不知部落……後來我的事情越來越多，竟忙得忘了這件事……』


陸羽心中剛昇起的一絲希望，隨即被馬岱一番話澆得破滅，兩腿不聽使喚下，『噌』的一聲便坐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慘白。幾個人一見不對勁，立即過來問候。陸羽擺了擺手，好一會兒才道：『屋裏人太多，空氣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說著掙扎著起身，要往屋外走去。


馬岱忽然想到什麼，拍了一下額頭道：『對了！可能有一個辦法找到辛黛兒！』


陸羽剛走沒幾步，聽到這話像是被點了穴，左腳還沒著地，隨即轉過來，惡狠狠的衝了過來，抓住馬岱的衣襟道：『快說！免得討打！』


幾名女子被這一幕笑得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馬超也在一旁直搖頭，馬岱卻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對陸羽擠眉弄眼的道：『先說好了，軍師，要來的大戰就讓我們兄弟作先鋒唷。』


陸羽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還是沒笑出來，板著臉不置可否的道：『你到底有沒沒完？不說拉倒。』


馬岱忙道：『我說！我怎麼敢不說？是這樣的，扶羅根曾跟我透露，他的祖上傳下規矩，凡是男孩都必須拜儒生為師，至少通曉儒門一藝……』


此時陸羽想起來，『前世』的記載裏，姜維自幼喜好讀書，對於東漢大儒鄭玄的學術思想特感興趣，可能與此有關，於是拍掌道：『對了！暗六，你趕緊去調查一下，附近有誰是鄭玄的弟子門生開堂教授師學的。』


馬岱聞言，咋了咋舌道：『軍師，你還真是厲害。我才說一半話，你就知道要怎麼作。』


陸羽沒好氣的道：『別灌迷湯了。這裏你應該很熟，帶我出去走走，看看有沒有那個運氣，讓我們先找到了。』


馬岱大叫道：『不會吧？哎喲！』陸羽早已狠狠捶了幾拳，拖著馬岱便往外去。



天水是華夏文明重要的發祥地之一。據傳伏羲氏與其妹女媧即出生於天水，因此有『羲皇故里』之稱。自公元前六百多年的春秋時代建城起，幾乎都是這個地域的行政首府。嬴秦的祖先嬴非子亦出生於此，並以此為根據地向四方拓展，稱霸西戎，進而結束戰國紛擾，一統天下。此地景色秀麗，氣候溫潤，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四季分明，所以物產豐富，人物秀美，日後被譽為『隴上小江南』，可知其勝景一斑。城門口的天水關和木門道（按『前世』記載，就是張郃中伏，遭亂箭射死的地方），附近的清水、武山、街子三處溫泉，以及馬跑泉、甘泉、北流泉等，更是飲譽隴上，堪稱絲綢之路上的一顆璀璨明珠。


不過急於尋人的陸羽，卻無心欣賞這些美景，只是像隻無頭蒼蠅，拉著馬岱亂鑽亂問。不一會兒馬岱已經受不了，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對陸羽道：『軍師！拜託你想好要到那裏，不然真的「暗六」找到人了，恐怕還要回頭來找你！』


陸羽一聽，方才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忽然想起姜維是在天水關口被孔明收伏的，於是趕緊問道：『關口在哪兒？快帶我去！』


馬岱剛才喘了幾口氣，正跟路邊的小販買了一杯茶買，聽到陸羽問話，被嗆了一口，手指著東邊道：『別急，先讓我把茶喝完……哎喲！那可是我花了兩枚五銖錢買的茶阿……』


到了關口附近，陸羽邊走邊問馬岱道：『這附近有沒有學堂什麼的……』


忽然遠遠看見一個小孩，右手拿著一桿短槍，左手抓著一隻山羌，正要跑進城關。不料看守城關的士兵卻攔住他盤問，沒問幾句猛地就把他手中的山羌給搶過來。那個小孩急得伸手要搶回來，卻被那幾名軍士用槍威脅。不料那小孩舉起右手的槍，竟真的要跟那些軍士打。


陸羽皺了皺眉頭，看向馬岱。機靈的馬岱豈不會意，立即挺起胸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樣，才轉過身，頭卻回過來，笑嘻嘻道：『軍師，說好了，下次派我們兄弟作先鋒官……』沒等陸羽喝斥，便跑了過去，邊跑邊叫道：『你們這些傢伙！別欺負小孩子！有膽便跟你爺爺鬥！』


那些軍士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立即幾槍先嚇退那孩子，便轉身迎向馬岱，打算在他身上刺幾個窟窿，出出惡氣。馬岱掣出腰間的刀，速度由慢變快的弧形劈出，毫不費力的便將幾支刺來的槍全都擋開。忽地一個滾翻，人已竄進那群軍士面前，猛然出手！那些人兵刃全都脫手落地。


馬岱睥睨的看著他們，一步步逼向前，忽然用刀向前一指，喝道：『還傻在那裏看什麼？快把山羌還給人家！』


那群軍士面色如土，聞言趕緊去把山羌還給小孩，然後往城關外躲了出去。


此時陸羽上前來，親切的問那名小孩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那名小孩漆黑的雙眼看著陸羽，帶著感激搖頭道：『沒有，謝謝你們。先生教導我要懂得知恩圖報，但是我的母親生病在家，等著我去買藥醫治。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陸羽聞言，憐憫之心大起，又覺得此子頗為不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的母親生病了？我也懂一點醫術，不如讓我診斷一下吧？』


那小孩聽了，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左手把山羌塞在陸羽手中，然後抓住他的手道：『叔叔！這隻山羌就當醫藥費，如果你能治好我的母親，博兒越給你作牛作馬，也心甘情原！』


陸羽聽了，不禁熱淚盈眶，點了點頭，卻把山羌塞回博兒越手中，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一定盡力治好你的母親。這隻山羌你留著吧，可以買些補品給你母親！』


博兒越道：『謝謝你！你是大好人！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說著便領陸羽飛步的向西南方走去。



剛一踏進破落的茅屋，床上躺著的女子已經聽見，掙扎著起身道：『博兒越！你怎麼回來了？你又沒有去上學嗎？』


博兒越上前跪了下來，低聲道：『母親，你別生氣，我請了一個醫生來替你看病。一看完，我立刻回去上學……』


博兒越的母親不知怎地卻顯然毫不領情，寒著聲音危顫顫的戟指道：『博兒越！你忘了你父親的話嗎？你忘了祖宗的話嗎？我把你養這麼大，難道是要你作個不肖的子孫嗎？你…你馬上去給我上學！』


博兒越不知所措，只是哭著道：『娘親！你別生氣，孩兒立刻去上學，只求你快把病醫好。孩兒求你……』說著磕頭如搗蒜。陸羽見了，於心不忍，立即上前去把博兒越拉起來，打圓場道：『這位大姐先別生氣，是我在路上看見博兒越臉帶愁容，攔他下來問話，強要他帶我來的，不關他的事…』


希奇的是，博兒越的母親卻絲毫不為所動的道：『多謝先生好意，但是孩子犯了錯，如果不管教的話，以後就容易變本加厲。還請先生見諒……』這番軟釘子的話讓陸羽一時不知如何接口，博兒越的母親又轉向孩子喝道：『還不趕快去上學！難道要等先生來請你…？』


忽然守在門外馬岱走了進來，正要跟陸羽說話，看見那名婦人，愣了一下，張口便叫：『辛黛兒！你是辛黛兒！你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