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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koi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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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方想]-修真世界(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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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9 20:19:2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一節 一息

    他也不知道《胎息煉神》是不是正確。盡管他不想承認,但是以蒲妖的手段,倘若想要他的小命,那也就勾勾手指頭而已,沒必要拿一部半真半假的心法來糊弄他。但是以蒲妖的變態和惡趣味,想著法子折磨他,這幾乎又是鐵板釘釘。

    可是,蒲妖平時安靜得很,除了強迫讓左莫修煉《胎息煉神》外,便沒有其他的動作,看不出半點折磨的跡象。左莫看不懂蒲妖,更想不明白蒲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蒲妖一定有什麼目的。

    有的時候,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如此清晰篤定。可是,每當他費盡心思去想時,卻現好像面對廣闊浩瀚的大海,你永遠不知道海底藏著什麼。

    也許蒲是真的想幫助自己,左莫知道神識受傷治愈難度有多大。倘若不是《胎息煉神》,自己的小命還能不能苟延殘喘,都是個問題。

    怪罪蒲妖,似乎又毫無道理。

    只能說,蒲的妖異和變態,讓他本能的戒懼。

    最可悲的是,無論是哪種,他都沒有半分掙扎的余地。無論這《胎息煉神》是不是真的,無論蒲妖有著什麼目的,他都沒有反抗的余地。在蒲這般高級的強大存在面前,他弱小得可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著頭皮向前沖,以希冀尋求那一絲光明。

    倘若真的是折磨,已經身入局中的他,要麼在蒲妖的折磨中沉淪,要麼就在折磨中撐下去。

    該死的!自己怎麼惹上這麼個瘟星!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伴隨強烈的窒息感,恐懼無法遏制地冒出來。

    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他完全不知道他的雙腿本能地拼命蹬著,試圖浮出水面。然而他剛才一直在下沉,現在離水面的距離太遠了。

    難道我要死了嗎?

    連這個想法似乎都無法完整,他好像麻木地,無力地游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中。

    不行!

    我不能死!

    他試圖掙扎著,試圖喚醒自己的意識。

    可是這一切徒勞無功,窒息感包裹之下,意識漸漸消散、模糊。

    真的要死了嗎……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

    “別忘!”

    ……

    “死也不能忘!”

    ……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句被他視若夢魘的回音,此時就像一只無形大手,陡然把他從失魂狀態拉了回來。

    我不能死!

    左莫用盡全身最後僅剩的力量,瘋狂地在心中無聲嘶喊!他身體像篩子般劇烈抖動,皮膚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見的度膨脹,烏黑粗大,彎彎曲曲像蚯蚓般,布滿全身,說不出的駭人。

    胸間那口氣息已經變得極為微弱,突然化作一團燭火,一團隨時可能熄滅的燭火。

    然而這團微弱的燭火卻成為燎原星火,點燃識海——就像點著干裂又被油浸透的柴薪。深紅色的火焰,吞吐火舌,沿著識海地面,滾滾向前推進。草木在剎那間化作飛煙,沒有什麼能阻止它。

    眨眼間,識海有如燃燒的地獄,無窮無盡的深紅色火焰跳動在識海的每個角落。

    鮮艷炙烈的紅色火海肆意狂舞,黑雲繚繞的神秘青石墓碑上,坐著一個詭異陰寒的俊美男子,驚艷鬼魅的畫面無人能忘。

    音圭放在他膝,密集的箏音像狂風暴雨般令人喘不過氣來!

    紅色火海無聲燃燒,蒲遮住半張臉的頭下,薄如刀鋒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向一邊翹起,和往常一般,妖異而冰冷。

    左莫好奇地打量周圍,突破一息之後,他對周圍的感覺生了相當大的變化。很難具體去形容,但就仿佛周圍被重新清洗過,煥然一新。這種感覺十分奇特,花了老半天,他才漸漸習慣。另一個變化便是識海,如今已經變成一片茫茫、不知什麼時候會熄滅的火海。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現。不過《胎息煉神》有沒有神妙之處,他本就沒什麼奢望,他一個立志作靈植夫的家伙,要那麼強大的神識干嘛?只要過掉這關,保住小命,他就滿足了。

    游戲太危險,哥不玩鳥。

    想起昨天的危險,他現在還心有余悸。

    不過,高懸在頭頂的利劍消失,他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他可是心中打定主意,無論下次蒲妖給自己啥東西,打死也不能要。這次慘痛的經歷給他深刻的教訓,想從蒲妖手上佔便宜,那是找死的行為。

    左莫相當珍惜他的小命。

    蒲妖似乎也並不在意他修煉《胎息煉神》,每天守著新買的音圭,玩得不亦樂乎。

    雖然每次看到那個比他手上更高級的嶄新音圭,他都會心中一陣肉痛。十顆二品晶石就這樣付之東流,他也只能恨得牙癢癢,心中酸楚滿面含淚地拿回蒲妖準備扔掉的,也就是之前從他手上搶去的舊音圭。

    喜新厭舊,這是他在蒲妖身上現的另一個壞毛病。

    不過話說回來,蒲妖身上有好習慣麼?

    《胎息煉神》就像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而蒲妖似乎也收起他變態的怪癖,安靜若處子,倒是讓左莫頗為不習慣。不過像“人妖就是人妖,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變女人麼?”這樣惡毒的腹誹,自然少不了。

    讓他感到高興的是,他在五種法訣上的進步飛。不知道是不是突破一息的原因,以前許多朦朧之處,如今異常清晰,輕松便能實現。

    他愈勤奮起來。

    《胎息煉神》這種古怪的東西,他可沒半分興趣。《庚金訣》這類能夠帶來實實在在晶石的法訣,才是他的最愛啊!

    他像苦修徒般,每天過著極其枯燥的生活。修煉《十正心法》,積攢靈力。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練習各種法訣、指法,像以前修煉《小雲雨訣》般,他瘋狂地修煉著。

    進步最大的是《庚金訣》,如今的庚金氣芒色如暗金,光芒內斂,可以隨心所欲變化。而且庚金氣芒還多了份凜然的氣息,雖然這份氣息極淡,但是在實用中,效果倍增,也令左莫喜出望外。

    《庚金訣》的進步並不奇怪,畢竟《庚金訣》著重的便是神識。雖然《胎息煉神》他只不過完成一息,但是神識比之以前,肯定要強許多,《庚金訣》的進步也就理所當然。讓他感到比較驚訝的是《地氣訣》,竟然也進步許多。

    《地氣訣》側重于溝通感應,難道神識對溝通感應也有幫助?

    他無從得知,但既然好事,他也順其自然,並不深究。

    左莫正在院子里加緊修煉《庚金訣》,忽然一個平緩威嚴的聲音在無空山回蕩。

    “外門弟子李英鳳,勤練不怠,突破築基,從今日起正式納入本門內門弟子。各外門弟子應以此為榜樣,苦修不輟,以期正果!”

    這聲音並不大,但清晰可聞,無空山間余音裊裊,回蕩不休。

    李英鳳師姐築基成功了?左莫不禁心生羨慕,也替李英鳳師姐感到高興。和李英鳳師姐接觸的時間並不長,雙方還有點小誤會,但是他對這位颯爽利索的師姐十分欣賞。這才像師姐的模樣嘛,相較之下,郝敏師姐就要差得遠了。

    他的生活並沒有因為這條消息而受到影響。他對築基的興趣要遠小于對靈植夫的興趣。築基是修真的第一個大關,但是除非成就金丹,否則元壽和普通人也不會太大區別。至于金丹,那還是算了吧,莫說像他這樣的外門弟子,便是那些內門弟子,又有幾人能成就金丹?

    而只要成為靈植夫,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晶石。

    他繼續埋頭修煉自己的法訣。對于自己選擇的東西,他從不懈怠。就像他修煉《小雲雨訣》,沒有人指導。他就一遍一遍地釋放,也不知道釋放了多少萬次,硬生生用《小雲雨訣》把院子里的大池塘填滿,就這樣才突破《小雲雨訣》第三層。

    他的修煉被不之客打破,來人正是剛剛晉升為內門弟子的李英鳳師姐。

    “恭喜師姐築基成功!”左莫見面便笑著祝賀,只是他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師弟太客氣了。”李英鳳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笑道︰“估計不久,就能听到師弟的好消息了。”在李英鳳心中,眼前這位深藏不露的師弟,完成築基是並不會讓她感到意外。她身後,還跟著三位女弟子,小果亦在其中。

    左莫連忙道︰“我還早我還早。師姐請。”

    小果可愛粉嫩的隻果上依然有些怯怯。左莫忽然覺得這小姑娘可真夠害羞得,趁著李英鳳轉身之際,他朝小果眨了眨眼楮,果然,小果的臉刷地紅得通透。

    待大家坐定,李英鳳這才說明來意︰“這次來,是有事拜托師弟。”

    左莫有些意外。

    似乎看出左莫的疑惑,不待他問,李英鳳自己便揭開謎底,輕嘆︰“身入內門,以後我只怕再也沒時間來照顧昔日的這些姐妹們了。師弟的種植技藝,門內無人能出其右,師姐只好厚顏相求。”

    左莫連忙道︰“師姐有事盡管吩咐。”以後李英鳳便是內門子弟,只要左莫一天還在無空劍門混,是絕計不會得罪他們的。

    李英鳳取出一個小袋,放到石桌上,道︰“這是二十顆二品晶石,是師姐的一點心意,師弟莫推辭。師弟有暇,多往東峰跑跑,照應一二。她們求生不易,若是出現上次類似的問題,有師弟相助,她們也不至于無人可求。”

    她身旁的小果嘴巴一扁,眼眶立時紅了,其他兩人亦是眼眶微紅。

    左莫心中嘆服,和韋勝師兄這個一心苦修的大師兄相比,李英鳳這個大師姐無疑更稱職。他現在才明白,她的威信在女弟子中為何如此之高。

    想了想,左莫把小袋推回到李英鳳面前,道︰“同門互助,本就是應有之誼,師姐放心,師弟自當盡力。”

    小果瞪大眼楮看著左莫,其他兩女也是一臉古怪。她們怎麼也想不通,這個貪財的僵尸,這次怎麼轉性了?

    李英鳳搖了搖著,復又把晶石推到左莫面前︰“師弟莫要推辭。門派對內門弟子每個月有供應,師姐並不缺晶石。反倒是師弟離築基不遠,只怕很快就會用上。身上多留些晶石,也算是有備無患。”

    三女古怪的表情迅轉化為愕然。

    築基?脾氣不好的僵尸師兄快要築基了?

    能夠被稱為快築基,那起碼也要煉氣八層以上的水平。她們顯然被師姐的話給嚇倒了。煉氣八層的修為,在外門弟子中,屈指可數。就連郭盧師兄,也只不過煉氣七層的修為。而外門女弟子中,除了剛剛築基的李英鳳外,最高者才不過煉氣六層。外門弟子中,現在除了韋勝外,便算左莫修為最高了。

    這個僵尸臉,竟然是外門弟子的二號人物!

    這是她們萬萬沒想到的。

    本想賣師姐一個人情的左莫見狀,便也不再客氣,收下晶石︰“那就多謝師姐了。”

    “是我該多謝師弟才是。”李英鳳笑道︰“我離開東峰之後,與師弟聯絡之事,便交給小果了。她性子柔弱乖巧,師弟可莫欺負她。”

    左莫不由打個哈哈︰“師姐說哪里話。我這人脾氣最好。”

    “那就好。”李英鳳點點頭。小果在一旁皺起她可愛的小鼻子,顯然對這句話表示反對。

    她又轉過臉對三人沉聲道︰“日後,你們若有問題,可直接找左莫師兄,他會幫你們解決。左莫師兄的話,就相當于我的話,若是有人不听,我會親自懲戒!”

    “是!師姐!”三人女聲回答。

    果然不愧是大師姐,光這份氣度,年輕一代弟子中可無人能及。左莫不禁心中暗贊。

    又閑聊了一陣子,李英鳳才帶著三女離開。

    左莫忽然沒了修煉的興致。這是個階級森嚴的社會,像李英鳳師姐,築基成功的她,便要告別外門弟子的生活,她需要沖擊更高的目標。無論是她的意志,還是門派的需要。

    金丹期的元壽能夠有三百年,在這之前,築基期、凝脈期和煉氣期的元壽沒有任何區別。

    本門青黃不接,由來已久。

    包括掌門在內的師叔們,全都清一色金丹期,這也是無空劍門這些年展良好的根本原因。可是,就連最年輕的施鳳容師叔,都已經過兩百歲了。而門內二代弟子們,竟然連一位凝脈期的都沒有,更遑論金丹期了。倘若後繼無人,本就不大的無空劍門,會很快就衰落下去。

    無論在哪一界,一個門派,一旦衰落下去,再想翻身,可比登天還難。

    自己怎麼也多愁善感起來?左莫搖頭,忽然想起韋勝師兄托付給自己的那株三品火龍草。李英鳳師姐已經築基了,韋勝師兄應該也快了吧。一想及此,他便不由動了去冷霧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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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9 20:19:5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二節 銀角蟲

    冷霧谷不是第一次來,但不知是不是神識進步的緣故,之前只是隱隱感到威壓的禁制,就像露出崢嶸一角的怪獸,那股甸甸的威壓增加數倍,讓他有透不過氣的感覺。.左莫一路帶著心驚膽戰,飛快地穿越濃霧。

    豁然開朗的山谷里飄著濃郁的藥香,左莫下意識心有余悸地看著奔騰的澗泉寒潭。雖然順利完成一息,仿佛在眼前的死亡感覺,他絕對不想再嘗試。

    還是老老實實地作一個靈植夫吧。他告訴自己。

    走到火龍草前,他頓時吃一驚,只見火龍草萎頓,火紅的葉片中隱隱透出一股死氣。他心中立即著急起來,這株火龍草關系著韋勝師兄築基大事,若是稍有池差,那可如何是好?他心中對韋勝師兄敬佩至極,衷心希望韋勝師兄能夠築基成功,十分上心。

    他連忙俯身檢查這株火龍草。

    周圍地面土還帶些濕意,應該不是缺水的問題,那會是什麼問題?他對靈藥的了解少得可憐,更遑論三品的火龍草。他絞盡腦汁,拼命地回憶自己這兩年種植經歷中,什麼時候的情況和這株火龍草目前癥狀比較相似。

    難道是有蟲?

    他有些不大肯定地想著,但旋即把手搭在火龍草上,反正《庚金訣》對靈藥也沒有傷害,不妨一試。

    暗金色的細砂從左莫手指沒入火龍草體內,他的神識也隨著庚金氣芒一起進入火龍草內部。

    每種靈草內部都是不同的世界,靈谷的內部青韉模 鵒蕕哪誆浚 詞嗆焱ㄍㄒ黃 br />
    還沒來得及細察,一股陰冷的氣息倏地鎖定他的神識。

    左莫心中反而大定,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如今知道問題出在哪就好辦了。

    反正哥有庚金氣芒,專殺各種害蟲!

    一群銀色甲蟲,它們在火龍草體內緩緩爬動。

    它們的氣息並不強大,不如他第一次遇到的那些蚜蟲的氣息凶殘暴虐,左莫心中稍安。他的《庚金訣》水平有限,如果有什麼厲害的蟲子,那他不僅無可奈何,而且還有可能出現危險。

    催去庚金氣芒,朝這群銀色甲蟲撲去。

    銀色甲蟲似乎並不慌亂,它們自顧自地繼續啃噬著面前的植睫。

    庚金氣芒像一團金色雲團,迅把這些銀色甲蟲包圍起來。左莫心中安定,相信很快就會解決戰斗了。庚金氣芒比起以前的威力,提升不少,他充滿信心。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左莫額頭開始出現汗水。

    他遇到麻煩了。

    無論他如何催動庚金氣芒,這些銀色甲蟲依然無動于衷!他能清楚地感應到無往不利的庚金氣芒,被阻擋了下來,無法寸進。這些鋒利的如同金鋼砂一般的庚金氣芒,甚至無法這些銀色甲蟲上面留下一絲劃痕。

    好硬的殼!

    果然三品就是三品啊,連里面的害蟲也變厲害了,左莫欲哭無淚。

    庚金氣芒是他對付害蟲的唯一手段,而且門中另一位在《庚金訣》上達到第二層的郭盧師兄現在還呆在病床上。

    這可怎麼辦?

    額頭的汗水出得更急,他心中愈焦急起來。韋勝師兄可是指著它來築基,可別在自己手上出什麼意外!

    就在左莫束手無策時,蒲妖突然冒了出來︰“嘖嘖,連一只小小的銀角蟲都奈何不了,你居然也想去當靈植夫?”

    左莫有些狐疑地看著蒲妖︰“你有辦法?”

    沒等蒲妖說話,他翻了一眼白眼︰“你就是有辦法我也不問你。”

    之前慘痛的經歷告訴他,千萬別想從蒲妖那佔什麼便宜,會死得很慘的。不過他心中卻不由暗暗記下銀角蟲這個名字,尋思著,什麼時候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銀角蟲。

    蒲妖並不著惱,嘴角勾勒出一道淺弧,血紅色的右眼微微眯起︰“嘻嘻,你這樣,真的讓人很傷心啊!唔,你那個什麼師兄給你的玉簡里,不是有一些基本的劍訣麼?你可以試著用劍訣去催動庚金氣芒嘛。”

    “這樣也行?”左莫一愣。

    “你試試就知道了。”蒲妖丟下一句,旋即消失不見。

    蒲妖今天很反常!非常反常!

    雖然和蒲妖接觸的時間不長,看不透他的深淺,但是左莫很明白,這廝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今天卻突然大善心,不尋常,絕對不尋常!不過,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反常這一點,而至于為什麼反常,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

    這個問題很快被他丟到一邊,眼下怎麼解決這些銀角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對蒲妖的話,也半信半疑。

    韋勝師兄給他的玉簡里面記載的那些劍訣,都是一些最基礎的劍訣,並沒有太高深的地方,連左莫這個沒有修煉過劍訣的人,都能很輕松看懂。

    用劍訣來催動庚金氣芒?

    他坐在地上,陷入沉思。

    半晌,他忽然一躍而起,暗金色的庚金氣芒出現在他指尖。庚金氣芒就像金砂組成的雲團,緩緩轉動,煞是好看。庚金氣芒忽然翻騰不休,體積急劇縮小,片刻之後,凝成一把米粒大小的暗金色小劍。

    其實說它是小劍,實在有些恭維了,它就像被金色米粒被壓扁的金色薄片。

    不過左莫對此倒不在意,他總共沒見過幾把飛劍,在這方面的想象力乏善可陳。

    一招一式地按照玉簡里的劍訣比劃著,他很快體會到神識變強的好處,他能夠輕易地催動小劍。

    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招,很快他就練得差不多。

    重新進入火龍草體內,銀角蟲依然自顧自地啃著火龍草內部植睫。左莫也不招呼,徑直一劍過去!

    叮!

    無動于衷的銀色蟲一顫,銀色甲殼上火星迸射!

    有戲!左莫大喜!

    一劍接一劍,按照韋勝師兄玉簡里的劍訣,左莫毫不手軟。

    叮叮叮叮!

    銀角蟲的甲殼堅硬無比,火星四濺,但依然沒有出現裂紋。但對左莫來說,銀角蟲是一個不會還手的靶子,再堅固,也只是靶子!

    左莫渾然忘我,生澀僵硬的劍訣,也漸漸變得嫻熟,庚金小劍的威力也開始漸漸顯現。

    叮!

    聲音和之前大不相同,銀角蟲甲殼上被砍出一道裂紋!

    左莫本來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了,用劍訣來催動庚金小劍,可比平時催動庚金氣芒要耗費靈力得多。而且,它對神識的要求也要高許多,倘若不是之前的《胎息煉神》突破一息,他的神識根本不足以做到這一步。

    終于攻破銀角蟲的防線,左莫精神大振,悶頭一陣急砍。

    叮叮叮!

    銀角蟲終于承受不住,啪地一聲悶響,突然四分五裂炸開。

    跟我斗,你活該!

    左莫對著銀角蟲的尸體,一臉鄙視。不過,神識一陣波動不穩,他連忙從火龍草里退出來。神識和靈力的消耗都很大,他連忙盤膝打坐,恢復靈力。

    靈力的恢復很快,可是神識的消耗並沒有補上。想要恢復神識,他能想到的,就是一個辦法,那就是《胎息煉神》。

    難道這才是蒲妖的目的?

    他不禁有些猶豫。當他的目光投向面前的火龍草,掙扎片刻,他還是決定,先把這幾只銀角蟲消滅了。

    這是他自從突破一息之後,第一次運轉《胎息煉神》。幾乎他剛坐定,一口氣息在體內運轉,從未有過的酥麻感,從骨髓最深處蔓延開來,整個人仿若飄飄欲仙。

    心靜神寧,有若虛空,他這才現,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識海的虛空之中,多了一顆星辰。星辰並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識海狂舞的鮮艷火焰奪走它的光芒,平時他根本沒有注意到。

    幻象?

    左莫不大肯定。

    多了一顆星辰,識海淪為火海,這樣的變化,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改變。

    從入定中醒來,左莫神清氣爽,檢查一番,神識似乎又增強了一分。他又喜又憂,神識增強自然是好事,可是上次突破一息的教訓,可是猶在眼前。

    滅完這幾只銀角蟲,絕對不能再練了!

    他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剛才那股舒服至極的感覺,讓他不自主地迷醉,卻也讓他深為警惕。鮮美的不一定是魚湯,也有可能是毒藥。蒲妖的反常,也令他覺得,這是毒藥的可能極大。

    漸漸掌握竅門的左莫效率大增,劍訣也愈犀利,之前奈何不得的銀角蟲,如今三下五除二,便斬之劍下!

    左莫大感暢快,不過他還是很理智地沒有多練。

    被斬除了銀角蟲的火龍草,立刻呈現出勃勃生機。左莫還現一個規律,只要把植株體內的天敵殺死,這些天敵的尸體,反而會成為最佳的肥料。

    一連幾天,他都守著火龍草,唯恐出現什麼意外。

    這一天,他和往常一樣,來到冷霧谷。

    咦,這是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火龍草上,一顆米粒大小的紅色小果子,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來。小心而仔細地端詳片刻,最終確定這顆紅色小果子應該的是今天剛剛長出來。只是以他少得可憐的靈藥學識,很難判斷這顆小果子究竟是果實呢,還是種子。

    不過,不管是果實,還是種子,都說明這株火龍草生長狀況良好,是件好事。他最擔心的便是這株火龍草到這水土不服,或者品階下掉,那他可無臉去見韋勝師兄了。

    連續幾天,他都小心看護著這株火龍草。火龍草是典型的陽屬于靈藥,適合用《赤炎訣》,每天左莫都忘不了給它施展幾次,它的葉片也愈鮮紅欲滴,而那顆米粒大小的小果子已經長大到黃豆大小,顏色也日漸轉深。一切皆好,直到韋勝師兄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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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節 異象

    左莫有些吃驚地看著韋勝師兄。.

    師兄身上衣衫碎裂成縷縷布條,整個人渾若一把出鞘利劍,散著逼人的氣勢。這讓左莫感到很陌生,他的腦海里卻驀地出現一個詞——劍意!

    左莫恍然大悟︰“恭喜師兄!”

    韋勝聞言展顏一笑,環繞在他身體四周的劍意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撥動,陡然激蕩起來。地面細小的碎石紛紛被彈飛,灰塵飛場,只片刻,他腳下便被無形劍意切割出一個淺淺的坑。

    “師弟抱歉,我修為有限,無法收自如。”

    “師兄可是要火龍草?”左莫擺擺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他第一次見到即將築基的人,十分好奇。

    “有勞師弟了。”韋勝無奈地挪動腳步,腳下的土坑已經幾乎沒膝。

    知道韋勝已經到了一個緊要關頭,左莫也不多廢話︰“師兄請跟我來。”說完,便撒開腳丫,率先向冷霧谷方向奔去。

    後面傳來連綿不斷的嗤嗤聲,韋勝師兄所過之處,在地面留下交錯縱橫的細微切痕,小石子紛紛被彈飛。

    兩人很快跑到冷霧谷外,左莫丟下一句︰“師兄請稍等。”便鑽進濃霧之中,不多時便折返而出,手上捧著火紅的火龍草。小心地把火龍草放在地上,他迅跳到一邊。

    師兄四周環繞的那些細碎劍意,破壞力驚人,這一路上,看得他心驚肉跳。

    韋勝俯身拾起火龍草,只見火龍草恍若一團火焰,色澤比之前更加鮮艷。

    韋勝臉上露出喜色,神色肅然,朝左莫一禮︰“多謝師弟!”

    說完,韋勝師兄便匆匆離去。

    左莫呆呆地看著韋勝師兄消失的背影,他第一次見到修真者即將築基時的模樣,和他想象的可截然不同。不知道李英鳳師姐築基的時候,也是和這一樣的情景麼?

    築基,被稱為修真者第一道關卡,果然不同凡響啊!

    他這一天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今天韋勝劍意四逸的場景給他帶來巨大的沖擊。而且遲遲未听到上次宣布李英鳳師姐築基成功的那個聲音。

    會不會失敗?他心中充滿擔憂,火龍草本身就像烈性毒藥,稍有不慎,便會靈力崩潰,更何況,韋勝師兄服用的還是一株三品的火龍草!

    韋勝師兄和他只見兩次面,但是這個心堅如鐵、百折不撓的師兄,卻讓他由衷地感到佩服。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相當勤奮的人,但是和師兄相比,自己的付出簡直不值一提。

    午夜時分,左莫坐在屋頂,心不在焉地听著音圭播放的聲音,心中擔憂卻更盛。

    就在此時,一道耀眼光芒忽然從山中某處升騰而起,直刺天空!

    錚!

    有如寶劍出鞘,鐵石相交,響徹無空山!

    偌大的動靜,其他弟子紛紛驚醒,個個跑了出來,抬頭一臉吃驚地看著著直刺天空的那道像劍一般的光芒。

    屋頂上,左莫表情也同樣呆滯。心中又喜以驚,喜的是,這股氣息是韋勝師兄的!讓他感到吃驚的卻是,這道像劍一般的光芒,給他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他不自主地想到把自己識海斬傷的那道雪白劍意。兩者頗為形似,只是遠不如那道雪白劍意那般浩瀚凶煞冰冷,但是師兄的劍意卻有著一股敦厚凝實的味道。

    左莫對劍的理解少得可憐,但恍然間,他便認定,這就是師兄的劍意。他怔怔地看著這直插雲宵的劍芒,又是高興又是艷羨。

    李英鳳師姐築基時並沒有太多的動靜,師兄築基卻聲勢動天,實在是厲害啊!

    如此異象,不光是無空山被驚動,周圍的門派也無不被這奇異的景象驚動,只見無數有如流星的劍光朝這邊直奔而來。

    誰也沒注意到,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掌門連同幾位師叔已經守候在旁。

    “本門將大興!”三師叔閻樂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他臉上早就沒有平日掛在臉上的笑容,反倒露出幾分哭意。

    掌門裴元然也忍不住,便在天空中,轟然朝東方跪倒,語氣哽咽,連磕三下︰“不肖弟子多謝本門列位祖師保佑!保佑本門薪火傳承不絕!”

    抬起頭,他臉上老淚縱橫。

    閻樂和辛岩也齊齊跪下,朝東方連磕三下!

    三人起身,個個紅光滿面,就好似喝醉一般。就連平時最冷峻的辛岩,此時臉上也不禁浮起一抹酡紅。

    “可惜四師妹雲游未歸,否則見此景象,不知該多麼欣慰。”裴元然神色恢復如常,感慨道。

    閻樂深有同感︰“能見此景,我死而無憾。”

    裴元然喝斥道︰“師弟豈可胡說,本門大興在望,我等需各盡全力,好生培養韋勝,才能不辜負列代祖師對我們的期許。”

    閻樂連連點頭︰“師兄所言在理。”他忽然轉過臉,皺起眉頭,有些不悅道︰“今晚的客人不少啊!”

    裴元然眼中寒芒閃動,語氣淡然道︰“奈何今晚不是招待之時,二師弟,莫讓他們驚擾了韋勝。”

    “好!”冷靜下來的辛岩如同鐵石般冷峻,短短的一個字,寒氣四溢。

    無論是朝無空山飛來的修真者,還是正在仰頭觀看的外門弟子,只覺眼前驀地一片雪白!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反應,一股浩然帶著毀天滅地氣息的恐怖劍意,籠罩在他們頭頂!

    所有人無不大駭,情不自禁向後疾退。

    只見一只巨大的雪白螭龍,佔據半邊天空的身體靈活自如地在夜空中游走,那雙冰晶般的眸子睥睨傲然。冰冷凶煞的氣息,遠遠便能清晰地感受到。

    眾人此時才想起,無空劍門可是擁有四位金丹期修者!

    “可是《冰螭劍》?”有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

    辛岩抬動眼皮,雙目戰意涌動,冷聲道︰“在下辛岩。”

    無空山上,一眾外門弟子仰著臉,無不驚嘆。原來平時冷著臉的辛岩師叔,竟然有這麼大的名頭。

    遠處那人沒有說話。

    “今日太晚,又恰值小徒築基之際,實在不便招待,有擾各位雅興,見諒見諒。各位不如擇日再來,本門上下,必定掃榻相迎。”裴元然充滿淡淡威嚴的聲音,遠近可聞。

    “沒想我東浮竟然有《冰螭劍》這樣的高手,失禮失禮!無空劍門大興指日可待,貧道天松子先向各位道喜了。今日不便,來日再叨擾!”聲音沓沓,直到微不可聞。

    周圍的修真大吃一驚,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天松子。天松子在整個東浮絕對是大名鼎鼎,他是東浮仙人的後人,也是如今東浮的實際執掌者。

    就連裴元然也露出驚容,他沒想到這里的動靜竟然驚動了天松子。天松子的聲名在東浮極著,傳聞修為驚人。

    不過他終究是一派之主,極沉得住氣,揚聲道︰“恭送道兄!”

    那些原本想一探究竟的修者見狀,都識趣地四散而去。連天松子都持禮相待的人,他們哪敢造次。聰明人意識到,無空劍門在東浮地位勢必水漲船高。

    無空劍門有四位金丹期修者的消息他們大多都知道。但無空劍門平時也甚少和外人交流,這四人除了主管經營的閻樂知道的人多些外,其他三人也基本不踏出山門。

    有心人已經打算去打听一下關于《冰螭劍》的傳聞。如此高手,卻在一小山中默默無聞,實在讓人費解。

    掌門和天松子之間的話,左莫充耳未聞,他呆呆地盯著天空中正在游走的那只雪白螭龍。

    就像很直接地斷定那道直插雲宵的劍芒是韋勝師兄所致,他也認出天空中游走的那只雪白螭龍,就是自己識海里的那道劍意。在外形上,兩者有著截然的區別,可是不知怎麼,他卻異常肯定,這只螭龍和自己見過兩次的雪白劍意,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他不由恍然,原來那天晚上,是師叔們!

    這個結果,讓他的心髒陡地一跳。

    猛然間他想起,罪魁禍還在自己的識海里!這個想法,頓時讓他的心髒不爭氣地狂跳。

    倘若讓掌門他們知道,蒲就在自己的識海里……

    他不由打了個哆嗦,牙齒微微顫抖。

    他再看天上游走的那只雪螭,心底寒氣直冒,他總有種錯覺,這只雪螭似乎隨時可能現蒲妖,它一定毫不猶豫沖下來把自己撕成碎片!

    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他甚至覺得那只巨大的螭龍似乎一直在注視著他。

    他亡魂皆冒,顧不得其他,幾乎連滾帶爬地翻下屋頂,縮回房內。

    回到靜室,他才驚魂甫定。

    過了片刻,心跳慢慢平復,口舌還是一陣干。

    該死的蒲妖!左莫忍不住再次在心中詛咒起來。

    他忽然想到,蒲妖是可以自己出來的,這個想法頓時讓他驚駭絕倫。蒲妖那個瘋狂的家伙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鬧騰啊!

    他連忙坐定,強自靜心,讓心神進入自己的識海。

    識海仿佛有狂風肆虐,深紅色火焰瘋狂地飛舞,像一群妖艷的蛇女扭動著她們驚心動魄的腰肢。蒲沒有像往常般坐在墓碑上,而是站立在墓碑前,像桿槍,光滑如綢緞的黑衣獵獵作響,額前黑色絲飛舞,依然遮擋住他的左眼。

    他右眼血瞳如淵,凝視著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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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節 另尋他法

    昨晚鬧騰了一夜,無空劍門上下就沒有一個睡得好。.和其他的師兄弟們聚在一起興奮討論不同,左莫是被嚇到了。他現在和蒲妖在一條船上,當他看到那只雪螭時,腦袋轟地炸開。他之前還留有一絲幻想,如今卻是心慌神亂。

    他心忐忑,若不是對這眷戀極深,他立馬收拾東西,逃之夭夭。

    心驚膽戰了幾天,見沒什麼事,他那顆心才重新放回肚子。

    韋勝師兄此次風頭一時無二,據說無空劍門天才橫空出世,築基時劍氣雲霄的消息,東浮這一帶如今是傳得沸沸揚揚。而果然,韋勝師兄也迅被掌門收為弟子,親賜四品飛劍《裂虹》,而負責教導他的,卻是辛岩師叔。以前的內品弟子賜劍,全都清一色的三品飛劍,即便是天賦最為出色的羅離師兄,也不例外。

    如此尊寵,無空劍門還屬次,而被賜劍者之前居然還是一位外門弟子。所有外門弟子談起這件事,都是與有榮焉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了的羨慕。一個身為劍僕的外門弟子,扶搖直上,變成最受重視的第二代弟子,韋勝師兄的經歷,幾乎是每一位外門弟子的夢想。

    左莫贊嘆之余,卻沒有太多的吃驚,他相信,任何一個看過那枚玉簡的人,都會和他一樣不吃驚。

    雖然贊嘆,但是他卻不會效仿韋勝師兄。他心中沒有那份執念,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個懶人,現在這麼努力,也只是為了以後能夠偷懶。

    抽風的蒲妖似乎也恢復如常,和往常一樣,坐在墓碑上听音圭。

    識海也沒什麼變化,除了火焰似乎大了一些,左莫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反正紅彤彤一片。

    躁動的無空山終于平靜下來,左莫的生活也終于平靜下來,擔驚受怕的他最懷念的就是以前的生活。生活重新回到正軌,他心中踏實許多,但是,他也遇到麻煩了。

    靈植夫需要三種法訣達到第三層。左莫《小雲雨訣》第四層了,眼下他最有可能突破第三層的,是《庚金訣》。

    他甚至知道如何突破《庚金訣》第三層。

    用劍訣催動庚金氣芒,便是其中的關鍵,正是蒲妖那天提點他消滅銀角蟲的方法。這條路也印證了他之前關于《庚金訣》其實是一種攻擊法訣的猜測。

    但左莫不傻,他亦察覺到其中的蹊蹺。按這條路走下去,那他必需增強自己的神識。庚金小劍並不是真正的小劍,沒有足夠強大的神識,無法催動它。這次消滅銀角蟲,便讓他深有體會,倘若他的神識再強幾分,那庚金小劍的威力,絕對倍增。得心應手,劍訣才能施展如意。

    增加神識,那就必須面臨一個問題,修煉《胎息煉神》!

    蒲妖這廝難怪那麼好心,是在這等著自己呢。

    本來一直因為找不到突破《庚金訣》而煩惱的左莫,現在卻在為不能突破而頭痛。

    猶豫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不突破《庚金訣》。

    靈植夫不是需要三種法訣達到第三層麼?大不了從其他三種法訣中選兩種。

    《草木訣》《赤炎訣》《地氣訣》,他都達到第二層。

    可是,無論哪兩種,他都只不過剛剛達到第二層,離突破第三層還遠著。本來《庚金訣》是他最有把握突破第三層,現在卻只有放到一邊,他心情著實郁悶。

    好在咱手上有晶石!

    大不了去找找,看有沒有這類玉簡賣。之前他買的玉簡,只是普通貨,五種法訣都有所闡述,但大多地方都是泛泛而談,只是勉強可以看出個方向,絕大部分需要自己的參悟。市面上流通的玉簡大多是這類版本,真正精品幾乎全都在那些大門派中人,偶爾流落在市面上,那也是天價。

    在一些頂級門派,每一位修者寂滅前,都會把用自己的神識把自己一生心得留在玉簡中,傳承下去,這便是最頂級的玉簡。這些帶有前輩神識體悟的玉簡,將分給門派內天賦最好的弟子。

    這些年輕弟子往往一夜之間脫胎換骨,可以大大縮短他們的修煉時間。

    但是對于普通的修者來說,這種好事就別想了,老老實實一步一步走吧。不光如此,他們就像在一條險峻而且充滿迷霧的山路上,小心地攀登。至于是不是會走彎路,會不會摔個尸骨無存,就要看個人運氣了。

    加上李英鳳送的那二十顆二品晶石,左莫如今身家前所未有的豐厚,哪怕蒲妖花了一大筆。這也不得不讓左莫感慨一句,雖說人人修真,但是那些出類拔萃者,又有幾個是一無所有的人?李英鳳師姐家境富裕,幾十顆二品晶石送起來,眼楮也不眨一下,這份氣度,可讓左莫羨慕得很。

    腰包鼓了,修煉又遇挫,左莫就自然想到用晶石來解決問題。他這次的目標是買單一法訣的玉簡,同時修煉五種法訣的人很得可憐,但是精通一兩種的人,應該要多些。

    這類法訣肯定不便宜,這次估計自己要出血了,但他也只能認了。

    駕著吱吱呀呀的小黃,晃晃悠悠地再次來到東浮。

    作為天月界的重鎮,東浮的展規模相當不錯,因此也吸引了一批不錯的修者。基本上,普通的需求在這里完全可以滿足,尤其是對于左莫這樣的煉氣期修者來說。

    一家不大的店鋪,左莫半個身子幾乎趴在桌上,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的對方。

    “我說兄弟,你另外買一只吧,反正又不貴。你要修好,重新輸入靈力,不比重新買一只便宜。而且它沒辦法升階。”那人拿著左莫的風行紙鶴小黃,很老練道。

    看著裂紋隱現的紙鶴,左莫心中頗有幾分不舍,這畢竟是第一只座。一咬牙,他道︰“你幫我修好吧,費用多少,自然不會少你。”

    那人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便。”

    只見他取出各項工具。先裁出幾截青色細竹,加固骨架,再糊上黃紙裂紋,去除毛邊。取出毛筆,用朱砂小心地補畫符陣,隨後朝其中灌輸靈力,直至紅色的朱砂從紙鶴表面隱去。他復又在紙鶴表面涂上一層藥水,剛剛消失的符印又再次出現。

    “好了。我稍稍強化了一下,小心點還能用一陣子。三顆兩品晶石。”

    果然和買新的價錢沒差別,左莫心中一陣肉痛,還是爽快地付了錢。

    走出這家小店,他朝自由集市走去,又找到付金。

    付金看到左莫,頓時來了精神,喊了句︰“喲,莫哥來了,這次可是要點啥?”賊溜賊溜的眼楮卻瞥了眼左莫手上的銅戒,頓時精神更足。他眼光何其老辣,那可是法寶,雖然品階不高,但也說明左莫手頭上肯定是有些晶石的。

    左莫問︰“你這有沒有《草木訣》方面的玉簡?第三層相關的。或者《赤炎訣》《地氣訣》也成。”

    “第三層?”付金苦著臉搖頭︰“莫哥。你也是知道行情的,啥法訣到了第三層,就不大容易弄到。就算弄到了,那價格,嘖嘖,起碼兩顆三品晶石。”

    兩顆三品晶石,這個價格頓時讓左莫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他現在手頭上富裕許多,可這個價格對他來說,絕對是天價。一顆三品晶石,需要一百顆二品晶石。這還是低級晶石,品階越往上,這種兌換的比率會更加懸殊。像四品晶石,起碼需要五百顆三品晶石。

    三品是個分水嶺。

    若是能制作法訣玉簡,左莫早就來賣玉簡了。別的不說,憑他第四層的《小雲雨訣》,若是能制成法訣玉簡,絕對可以賣個的好價錢。可惜,制作法訣玉簡並不是是件簡單的事情,別看左莫《小雲雨訣》達到第四層,可其中絕大多數玄妙之處,他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像韋勝師兄給他的玉簡,里面都只是最簡單地記載了他的一些經歷和感慨,稱不上法訣玉簡。

    能夠制作法訣玉簡的,往往都是修為高深之輩。他們能夠站在更高的高度,更加透徹地直指法訣核心。

    金丹期修者制作的法訣玉簡,和凝脈期修者制作的法訣玉簡,價錢天差地遠。左莫買的那枚靈植玉簡,就是一位凝脈期的修者制作的,里面有許多地方語焉不詳。

    市面上最多的是築基期的法訣玉簡,它們往往能賣個不錯的價錢,畢竟升到築基期,也小有身家了。這也是為什麼市面上煉氣期的法訣玉簡那麼稀少。

    煉氣期絕大部分都是窮鬼。

    而且天月界,屬于昆侖境的轄界,劍修才是主流,其他類法訣要少許多。

    左莫不由大為失望。

    雖然左莫是個面癱,但是付金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失望,他想了想道︰“莫哥不妨去榜壇處去看看。”

    左莫頓時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自己怎麼忘了這個地方?

    每個門派,總是會遇到各種問題。比如像無空劍門這次遇到的靈田怪病,若是門派無法解決,就會到這里貼榜,以希望有奇人異士,能夠幫助他們度過難過。後來大家現其中的便利,榜求助也越來越多,于是便建立一個專門的地壇,用來榜,被為榜壇。這里也成為不少修者找工作的地方,尤其是煉氣期和築基的修者尤其多。

    當然,榜是需要繳納費用的,而求助上也會明確貼上報酬。

    感激地朝付金道了聲謝,左莫轉向榜壇所在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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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節 四師姑

    榜壇位于東浮的城南,也是東浮最繁華,人流最大的地方。.因為已經加入門派,而且平時打理靈田和修煉時間幾乎佔滿他所有的時間,左莫還從來沒有來過榜壇,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開始沒想到有這個地方。

    來到榜壇,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一眼望去,無數布幡所制的榜單根根指天,像森林般,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頭。每個榜單下,人頭攢動,人流緩緩挪動,這場景,左莫深受震撼。

    呆呆地隨著人流,進入榜壇。

    “本門有火眼金楮獸幼仔一對,現需豢養師一名,需築基中期以上修為,豢養經驗五年以上,待遇優厚。”

    “本門開墾靈田,需大量修體修者,煉氣五層上即可,包吃住,每天十顆一品晶石。”

    ……

    只一會,左莫便看得頭暈眼花。

    恰在此時,有人湊了上來︰“兄弟,怎麼,不好找吧。我這有全壇榜單目錄,詳細無誤,第一時間更新,咋樣,要來一份不?”

    “多少?”左莫警惕地問。

    “不貴,二十顆一品晶石。”那人道︰“兄弟你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時間多麼寶貝,這樣浪費了,多不值。區區二十顆一品晶石,實在太值了!”

    “八顆!”

    “兄弟,你看這些榜單,靠我一個人,哪里收集得來?要養活一大幫人啊……”

    “再加兩顆,我很有誠意了。”

    “兄弟,我們確實不容易啊……”

    左莫轉身欲走,那人連忙一把拉住左莫︰“好好好,虧本賣給你!”

    拿著花了十顆一品晶石買來的目錄,左莫狼狽無比地從榜壇中逃了出來,在附近找了一處人稍少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

    真是可怕的地方啊!他心有余悸地看熙熙攘攘的榜壇。

    朝玉簡里注入靈力,目錄里的榜單消息多達一千五百多條,里面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過了許久,左莫才理出點頭緒,開始一條條看下去。

    足足一個時辰,他才抬起頭,眼中盡是失望。不是沒有相關法訣獎勵的榜單,但是沒有一件是他眼下能夠完成的。現在想來,果然還是付金說得對,任何法訣到了第三層,價值也翻天覆地地變化了。

    怏怏而回的左莫坐在風行紙鶴上,神情呆。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守在自己門口的韋勝師兄,不禁一呆。

    韋勝師兄和之前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依然一身粗衣布衫,雖然依然給人銳利如劍的感覺,但比之前要內斂許多。看得出,韋勝師兄的修為比以前深厚,左莫還在很遠的地方,他便已經現。

    “師弟可讓我好等。”他笑道。

    韋勝師兄和往常一般無二的溫和讓左莫很意外,也有些感動。內門弟子對外門弟子的態度素來差得極致,而那些出身卑微卻修煉有成的,態度變得倨傲似乎成了常態。

    “師兄有事知會一聲就是了,何需在這門口久等?”左莫認真道。

    韋勝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遞給左莫︰“火龍草的種子放在我手上也沒用,但好歹是三品,扔了可惜。師弟精通種植,就送師弟了。”

    左莫素來貪財,但是第一次面對這個小盒,卻沒有伸手。三品的火龍草種子,賣個幾十顆二品晶石絕無問題。

    “師兄現在築基成功,日後需要晶石的地方多……”

    韋勝打斷他的話,把木盒塞到左莫懷里︰“莫要@攏  閌兆拍憔褪兆擰N乙恍南蚪# 幌菜鎩!br />
    捧著木盒,左莫吶吶,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弟天賦出眾,當好生努力,莫要辜負這一身好皮囊。”他叮囑道︰“不久我便會進入劍洞參悟玄機。待我出來,師弟可要築基成功。”

    也不知怎麼,左莫心中一熱,脫口而出︰“我一定會築基成功!”

    “那我放心了。可惜師弟對劍不感興趣。”神色間,韋勝頗多惋惜。

    左莫笑道︰“靈植夫也沒什麼不好,晶石可是實在貨。”

    “哈哈!”韋勝釋懷大笑︰“說得也是。我就不來辭行了,等出來後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歡!”

    說完灑然遠去。

    一直等韋勝師兄走出很遠,左莫心中還有些激動。

    無論韋勝師兄是有心還是無意,但這份關懷,他牢牢記在心里。

    從他睜開眼楮,他面前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撿回自己的掌門隨意問了他幾句,他便再也沒見過。他像個初生的嬰兒,開始一點點笨拙地學習周圍的一切。他那張怪異的僵尸臉,和對世事的懵然不懂,讓他受盡無數的譏笑和冷言冷語。

    他唯一慶幸的,上天還給他留下了一些本錢——煉氣五層的修為。處處受挫,並沒有讓他沉淪,反而激起他骨子里的執拗。他每天沒日沒夜的修煉,用《小雲雨訣》的雨絲,一點點填滿了干涸的池塘。從那以後,他的際遇才漸漸改善了起來。堆著偽善和世俗,刻意和門中其他師兄弟拉近關系,落得不錯的人緣。

    但心中的那份疏離,卻日漸深厚。

    只打過兩次交道的韋勝師兄,讓他第一次感受到真誠的關懷。

    在這之前,他對築基並不熱心。識海的那道驚天劍意,雖然曾讓他生出幾分對力量的向往,但是很快,《胎息煉神》則徹底讓他失去對力量興趣。力量對他而言,無疑是相當遙遠的。

    可今天韋勝師兄一句叮囑,卻讓他突然覺得自己要築基。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從他脫口而出開始,他便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築基。

    要築基!

    築基,是漫長修煉途中的第一關關卡。對于那些大門派的弟子來說,築基輕松得就像邁一個門檻,但是對于普通的修者來說,這將會決定他們的地位。築基期的修者基本已經可以脫離最底層的工作,收入也足以令左莫般貪財之輩眼紅。只是築基的難度不小,尤其是對于只有《十正心法》這樣爛街貨的左莫來說,想要完成築基,是需要運氣和人品的。除此之外,築基能否成功,還要看荷包鼓不鼓。

    築基需要的丹藥靈藥,就沒有一樣是便宜的,而且效果相差極大。

    普通的築基丹,大約需要一百顆二品晶石,只是這種築基丹的效果只能算得上差強人意。而若是肯下血本,兩顆三品晶石,便能買到頂級築基丹,成功率大增。這也是為啥大門派的弟子視築基如無物,對他們而言,兩顆三品晶石,實在是小數目。

    不過對于左莫來說,一百顆二品晶石幾乎是他的全部家當了。而這還是最近財運旺盛,放在之前,他哪里敢想?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把精力放在靈植夫上。其實靈植夫的難度要遠勝過築基,這一點從靈植夫的待遇遠過築基期修者便可以看得出來。但它的難度更多體現在天賦上,晶石的投入並不大,有什麼比這更適合素來財迷的左莫?

    可現在他想築基!

    腦袋里,盡是這個念頭,他幾乎是精神恍惚地走到冷霧谷。

    “你是誰?膽敢私入本門重地!”突然一聲冷喝打斷左莫的胡思亂想。

    一位約四十歲左右的青衣婦女立在藥田之間,冷冷看著左莫。左莫下意識地抬頭,目光觸及對方的眼楮,頓時如墮冰窖!對方的目光銳利如劍,似乎要把他刺個通透。

    左莫一個激靈,如夢初醒,他腦子轉得飛快,連忙行弟子禮︰“弟子左莫,受郝敏師姐吩咐,臨時照看此處藥田。”

    “這丫頭好大膽!竟敢偷懶!”青衣婦女面露寒霜,隱現薄怒。

    左莫暗暗叫苦,現在他已經大致猜到面前這位前輩的身份。無空劍門本來就不大,符合此番形象的,也只有四師姑施鳳容。施鳳容長期雲游在外,偶爾回來,左莫自是沒有機會見過。不過傳聞這位師姑脾氣不好,難近人情,眼下看來,果然是真的。

    他現在唯一的奢望便是四師姑可千萬別遷怒到他頭上。

    郝敏師姐身為內門弟子,就算受罰也不會有多重。可自己身份卑微,被遷怒了,那可沒有好下場。

    施鳳容掃了一眼周圍的藥田,見靈藥無恙,臉上寒意稍。她放緩語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弟子左莫見過四師姑。”左莫連忙俯恭聲回答。

    “你打理得不錯。”瞥了左莫一眼,她面帶嘉許︰“煉氣八層的修為,嗯,也算上進。從今天起,冷霧谷就歸你打理。哼,郝敏等她回來了,我自會收拾她!”

    臨時工轉正式工了,左莫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可是面對四師姑可以把人刺穿的目光,他識趣地把這句話吞進肚子里去。心中嘀咕,四師姑和辛岩師叔一個德行,看誰都像欠錢似的。

    “這顆築基丹,就算你的獎勵。”

    左莫兩眼放光地看著手中的築基丹,心中的一百個不願意頓時變成一百個願意!果然還是師姑體恤人啊!他在心中拼命地贊美四師姑,最差的築基丹也要一百顆二品晶石。听說四師姑擅長煉丹,就不知道這顆築基是幾品。

    “好好修煉,早日築基,你現在的水平,看護冷霧谷,還不夠。”四師姑冷冰冰的聲音在左莫響起。

    陷入狂喜的左莫連連應是。

    施鳳容剛欲舉步離開,忽然眼光瞥見左莫的臉,腳下頓時停住,冰冷的玉臉露出幾分訝然︰“你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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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節 改容抹識

    左莫抬起頭。

    施鳳容舉步輕移,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片刻,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你就是掌門師兄撿回來的那個孩子?”

    左莫一愣,點頭道︰“是。”

    “之前的事全都記不得了?”

    左莫的心陡然狂跳起來,血似乎一下子充到腦子里,他感覺到自己在抖,全身都在不自主地輕微抖動。他听到了自己帶著顫音的回答︰“是。”

    “哦。”施鳳容點點頭,她並不打算說什麼,轉身便欲離去。

    左莫幾乎下意識地喊︰“師姑!”

    施鳳容停下來,神色不悅地看著他。

    左莫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緊緊盯著施鳳容,眸子里充滿恐懼和希望︰“弟子之前的記憶,不曾留有半點。弟子姓誰名誰,父母何人,絲毫無知。每每想起,心哀若死,懇求師姑指點!”

    施鳳容看了左莫半晌,搖頭︰“對你來說,還是不知道的好。”

    “求師姑成全!”

    左莫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

    施鳳容略略皺了皺眉頭,淡然道︰“你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可能是被施過改容之術,有人把你的容貌改過。”

    “改過……”左莫失神喃喃自語。

    “至于你之前的記憶,應該是被人抹掉了,也不知道誰和你有這麼深的仇恨。”說完含有深意地看了左莫一眼︰“不管是改容,還是抹識,都需要絕頂修為,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替我照顧靈田吧。”

    左莫如遭露殛,呆立原地!

    等他漸漸回過神來,天色暗了下來,四師姑早就離開。

    左莫渾渾噩噩,眸子中一片死灰。

    改容……抹識……

    原來自己的記憶是被人抹掉了,原來自己的臉,是被人重新改過的……

    原來那個夢……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低著頭,雙手下意識緊握,咯咯骨頭聲中,指節蒼白。瘦弱如竹竿的身體,在夜色中,像風中搖擺的枯草,渺小而柔弱。夜晚的冷霧谷氣溫低得厲害,水汽濕重,絲絲縷縷的寒意滲進左莫的身體,也滲進他的心里。

    一直困擾他的疑惑在這個時候終于揭開謎底,可是更多的疑惑擺在他面前。

    我是誰……

    誰干的……亂哄哄的腦袋一下子安靜下來。

    左莫抬起頭,雙目如同血染,一片赤紅。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憤怒,會咆哮,可是他沒有。他心中一片冰冷,冰冷得仿若第三者,在一邊冷眼旁觀。

    心若冰湖,厚厚的冰層之下,隱約能見到,深處洶涌的暗流。

    四師姑的話猶在他耳畔回蕩,能夠被四師姑稱為絕頂修為的,大概隨便拔根汗毛也比他大腿粗,就是他想招惹估計也招惹不上。

    突然間,這兩年的所有一切,陽光、靈谷……就像夢境般,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硬生生捏得粉碎!

    沒有了。

    他放松手指,踏入火焰狂舞的識海。

    蒲妖還和往常一樣,坐在黑雲繚繞的墓碑上,看到左莫,嘴角翹起。

    “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而瘋狂的笑聲識海中回蕩。

    韋勝緊緊跟著掌門和辛岩師叔,行走在後山。兩位長輩神色肅然,沉默不語走在前面,韋勝也小心翼翼,緊隨其後。這是門中禁地,師父和辛岩師叔沿路打出的開啟法訣不下二十次,由此可見戒備何其森嚴。他剛剛進入築基,意志堅韌比之前何止強上十倍,但這些禁制散出的威壓,依然令他感到窒息。

    原來門派里還有這麼強大的地方!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一點點升溫,他對即將到達的劍洞充滿期待!

    一直走了兩個時辰,三人才在一個山洞洞口前停了下來。

    裴元然和辛岩臉上都浮起幾分緊張之色。掌門裴元然神色鄭重道︰“這座劍洞,為本門祖師所設,用來給門下弟子磨煉劍意,只有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才能進入。”他臉上忽然露出幾分愧色︰“祖師法力通天,這座劍洞的開啟需要兩名金丹期修者同時出手。本門式微漸久,金丹期修者在我們上一代,只有一人。這劍洞便再也沒有開啟,我與你師叔他們磨煉劍意,都是在狩妖途中自己摸索的。等我們到了金丹期,又進不去了。這劍洞里究竟有什麼,我們也不知情,你需要自己摸索。”

    韋勝听得很仔細,神色沉靜。

    裴元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眼中露出關切︰“每隔十日,我們會給你準備足夠的靈食。如今你四師姑也回來了,各種丹藥你也不需擔心。只是劍洞凶險,你切記自身安危。本來你剛剛築基,修為尚低,並不適合進入劍洞。但你在劍上的天賦之佳,我們都不曾見過,為了不耽誤你,我們商量,才破例讓你進入劍洞。倘若遇到什麼危險,你要隨時出洞!”

    最後一句叮囑,裴元然不自禁地提高音量。眼前這位一臉敦厚穩重的弟子,天賦之驚人,過了他們所有人的意料。他似乎是天生的劍修,除了修為需要穩步前進外,任何劍訣到他手上,都能極快熟極而流。

    連最強的辛岩都為韋勝的進步震驚不已。他們欣喜之余,又不禁有些擔憂,此等璞玉,若是沒有培養好,豈不是辜負列位祖師?

    他們尋思良久,最終決定,開啟劍洞。除了門中關于劍洞的傳說外,他們還希望,韋勝能夠練成完整的無空劍。無空劍是本門最厲害的劍訣,也是祖師無空真人成名絕技。但是到了他們這一輩,他們已經沒有完整的《無空劍訣》。像辛岩的《冰螭劍訣》,是一位前輩師叔所創,並非本門最強劍訣。

    之前他們寄予厚望的羅離,也只練成空劍。誰又能想到,曾經羅離的劍僕,卻擁有比羅離更出色的天賦?

    更何況羅離天賦雖然出色,但性情倨傲,跟敦厚剛毅的韋勝一比,便被比下去了。

    如今在他們心目中,韋勝成為無可爭議的眾弟子之。

    “弟子明白!”韋勝神情肅然。

    裴元然和辛岩對視一眼,齊齊頷,兩人同時運轉靈力,掐動法訣。

    兩位金丹期修者同時出手,聲勢駭人至極!頭頂雲層從四面八方匯集,幾乎眨眼間,小小山谷墨雲翻滾,恍如夜晚。只見山洞外壁,無數字符漸漸亮起,光芒流動,四周的禁制也齊齊亮起,只見無數符陣飄浮空中,像與那些透山而出的字符呼應。

    感受到從骨髓深處迸的震撼顫栗,韋勝眼中沉穩的目光仿佛被點燃,振奮而向往。

    裴元然和辛岩兩人神色嚴肅,只听到兩人齊喝一聲︰“開!”

    字符流轉,陣法變幻。

    山洞忽然變得黝黑深沉,有如虛空。早已經準備好的韋勝毫不猶豫,一頭鑽了進去!

    直到此時,裴元然和辛岩兩人才松了口氣。兩人緩緩放緩法訣,散去手上靈力。山體上的字符和四周符陣漸漸散去,頭頂厚厚雲層也散了開來,陽光重新落在山谷之中。

    “走吧,這路還是要他自己走。”裴元然感慨一聲道。

    “不錯。”辛岩惜字如金。

    火海之中,左莫坐在蒲妖面前不遠處,听得仔細。

    “什麼叫妖魔?有很多種分法,但最重要的是修煉的方式。修者,吸納天地靈力為己用,修的是靈力。而妖,講究的是元神動天,主修神識。魔呢?那群絕大多數都蠢笨得無可奈何的家伙,只有去修自身了,把自身當法寶。”

    左莫似懂非懂。

    “唔,這些比較扯淡。好吧,我們來些實際的。你的路子沒走錯,以劍訣運用庚金氣芒。不過,可惜你不是你那個師兄,照你那度,估計起碼要個兩三年吧。”蒲妖忽然妖異一笑,露出半截猩紅舌頭︰“不過我有個成的法子,你要不要試試?”

    “成?”左莫眼楮亮,身體微微向前傾。

    蒲妖的眼楮眯得更細了,聲音中透著濃濃誘惑︰“沒錯,相當成!一個月之內,你絕對突破《庚金訣》第三層。”

    “真的?”左莫有些懷疑,蒲妖的表情讓他生出一些不妙的預感。

    “試一試就知道了嘛。”蒲妖聳了聳肩膀︰“天下沒白吃的午餐,想得到力量,怎麼可能沒有付出?”

    左莫沉默了。

    想找到答案,想找到對自己做手腳的人,他需要力量,迫切需要力量!蒲妖說得沒錯,想得到力量,就需要付出代價。他一個連築基都沒到的小小修者,靠什麼去找到答案?

    他唯一能求助的,只有蒲妖。他依然不知道蒲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他有選擇麼?

    選擇永遠都只是強者才會面臨的問題。

    但值得慶幸的是,蒲妖肯幫助他。無論蒲妖因為什麼原因,他都認了。

    “好。”他站了起來。

    蒲妖薄如刀鋒的嘴唇再次向上掠起,輕笑道︰“哈,有什麼東西比劍訣更簡單?被劈個幾千次,就會了!”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浩然劍意從天而降,把左莫的神識輕松切成兩半。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左莫感覺身體被狠狠砍成兩半。

    劇痛襲來,他很直接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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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節 在黑暗中仰望

    師兄,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小果掙扎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沒事。”左莫聲音嘶啞,應了一句,繼續朝前走。

    小果擔憂地看著左莫,鼓起勇氣道︰“師兄,如果你身體不好,改天也行的。”

    “我說了沒事就沒事!”左莫瞪了小果一眼。

    小果不禁又向後一縮,但還是吶吶道︰“可是,師姐說過,身體最重要的。”

    左莫決定自己閉嘴,不和這個丫頭斗嘴,他實在沒力氣了。任誰被金丹期修者釋放的劍意來來回回劈成幾半,也絕不會還有力氣。

    蒲妖這個瘋子!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辛岩師叔的劍意遠非他能夠承受,每次面對這道雪白浩然的劍意,他就感覺到了鬼門關,那種從內心最深處泛起的深深恐懼,讓他顫抖。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得沒有任何懸念。就連這種類似臨死前的恐懼,左莫也只有極短的一剎那來感受,緊接著,他的神識會被輕松斬成兩半,他唯一的結果就是暈過去。

    但很快他又會醒過來,因為痛!神識受傷的劇痛,會把他喚醒。

    他能做的,就是咬牙爬起來運轉《胎息煉神》,只有這玩意才能夠修復神識,減輕痛苦。

    還沒等他歇口氣,又是一道劍意從天而降,左莫又一次昏迷過去。

    就這樣,斬、昏迷、痛醒……反復不斷,一天下來,他要昏迷幾十次,可以想象,他的狀況怎麼可能會好起來?

    如果有時間,他甚至會自我懷疑能不能撐到那一天。可是,蒲妖連這點時間都不給他,痛到後來他都麻木。

    直到小果來找他,蒲妖才暫時放過他。

    小果來找他,是讓他幫忙去看一下靈草。上次的雜草事件,讓東峰所有的姑娘們都是出了一身冷汗。李英鳳成為內門弟子,拜在閻樂門下,除了修煉外,還要跟著師父學習如何打點門中產業,無暇來東峰。不過她們還記得左莫這位僵尸師兄,而且李英鳳走之前,特別和他打過招呼,希望他能幫助這些女弟子們。

    每過段時間,她們便把左莫拉過來,檢查一下靈草。

    靈草沒有什麼大問題,除了幾處由于操作不當出現的問題。對于種植靈谷的左莫來說,這些都是一些簡單基本的問題。這些女弟子大部分精力,還是放在如何培養靈獸上。種植靈草只不過是為了給靈獸提供食物,所以都極為粗放,平時也不怎麼打理。

    看著靈田被這麼糟蹋,左莫都有些心疼。如果這些靈田種上靈谷,該有多少晶石啊。

    “師兄,這些小東西不值多少,是我們的心意,還請師兄笑納。”

    一位女弟子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他明白這些女弟子的心思。無論在哪,女弟子總是處于弱勢,尤其是像她們這種外門女弟子。李英鳳走了,無暇照顧她們,她們需要一位有能力護著她們的人。也難怪,這些女弟子的修為普遍都是煉氣五六層,沒有出來挑大任的人物。

    左莫想了想,接過禮物。雖然這事有些麻煩,但若真的遇到什麼麻煩的事,相信李英鳳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見左莫接過禮物,一眾女弟子們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家生存都不容易,左莫默默地想。

    回到家中,打開禮物盒,里面裝的各種靈蟲靈獸。像翻泥蚓之類,品階都不到,一品居多,二品的有一兩只。不過看得出來,這些靈蟲靈獸都是花了些心思,雖然品階不高,但都比較實用。

    蒲妖突然冒了出來,蹲在這些靈蟲靈獸面前︰“說起玩蟲子,嘖嘖,我們妖魔才是這方面的老祖宗。”

    他隨手翻動著這些靈蟲,很是失望︰“都是些低級貨,不值錢。”

    左莫相當無語,還是忍不住道︰“她們只是外門弟子,哪里會有高級貨?”

    蒲妖拈起一只,放在眼前端詳了一會,隨手丟到左莫面前︰“喏,這只資質勉強湊和。其他的都扔了吧。”

    被蒲妖選中的是一只黑色甲蟲,比拇指略大,翻了一下她們附送玉簡,才知道這只黑色甲蟲名叫黑金蟲,喜食金鐵,它的鞘翅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另外,據說它能夠用來尋找水源。

    左莫有些失望,黑金蟲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實用價值。

    蒲妖明顯被這些蟲子勾起興趣,興致盎然道︰“這玩蟲子可大有講究,尤其是手法,因人而異。我以前見過一個玩蟲高手,叫血蚊道人,這廝真是厲害。他不知怎麼煉成無數元神,寄在一群血蚊上,然後穿梭百界,每到一界,都留下幾只血蚊。他仇人帶著一幫人,追殺他無數次,硬是殺不死他。”

    “黑金蟲我以前也玩過,不過可不是這種爛街貨。低品的沒什麼用,這玩意真正的用途是來尋找靈脈……”

    “靈脈?”左莫狐疑地問︰“它不是用來尋找水源的麼?”

    “水源?”蒲妖嗤笑道︰“不懂就不要裝懂。那是低品黑金蟲,四品以上的黑金蟲,就能夠尋找靈脈,七品就能找到靈源。嘿,不過九品才是真正的好東西。至于十品的,我就沒見過了。”

    他繼續道︰“挑靈蟲,一定要挑資質好的。你像這只黑金蟲,如果豢養得法,可以進階四品。其他這些,連只能升到三品的都沒有。”

    “那個,這只黑金蟲怎麼才能升到四品啊?”左莫帶著討好的口氣虛心討教。

    四品的黑金蟲可以尋找靈脈……這個對左莫有著無以倫比的誘惑。

    這次蒲妖沒有為難他,很爽快道︰“很簡單,你的靜室里不是有一小截靈脈麼?把這只黑金蟲和一塊赤金石放在玉盒里,埋在這截靈脈周圍。過一個月,它應該就能升到三品。想要升到四品,估計需要三個月。”

    “好了,我們繼續。”蒲妖揮了揮手,不耐煩道。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劍意再次把左莫的神識輕易斬成兩半。還在默記蒲妖剛才所說的左莫很直接地昏迷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劇痛再一次把左莫喚醒。醒來的左莫第一個念頭是,把黑金蟲提升到四級的方法記住了沒?

    還好記住了!

    好痛!他忍不住哀嚎起來,在地上翻滾。

    怎麼變痛了?

    撕裂的痛苦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他只有運轉《胎息煉神》。一團氣息在體內運轉不休,絲絲清涼,仿佛從渾身竅穴吸入,再散入全身。

    識海中的火焰獵獵,虛空中的那顆黯淡的星辰似乎變得明亮許多,妖艷的火海也無法奪去它的光采。

    昏迷、痛醒、再昏迷、再痛醒……

    每次給左莫參悟的時間都短得不能再短,反反復復被斬幾百次,他咬牙堅持。

    “痛苦是這個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你要細細品嘗,好好享受,味道鮮美甘甜得滲入你的骨髓,連你的魂魄,都在顫抖!”蒲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著嘴唇,悠然道︰“死亡就像煙花,你卻可以不斷體會這個綻放的過程,該是多麼幸運啊!”

    死人妖!

    左莫嘴里念著,眼楮卻瞪得老大,死死盯住那道快若閃電的雪白劍意!

    知道即將到來的,是何等的痛苦,真的就像蒲妖說的那樣,他的魂魄都在顫抖。哪怕被斬過這麼多次,可每次當要面對那雪白匹練時,他都依然會恐懼,無以倫比的恐懼。在他清醒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去回憶,他害怕任何一丁點回憶都會讓脆弱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他顫抖著的排骨身軀,像黑夜風暴中隨時可能折斷的草,可能下一秒,他就會倒下。

    但他的眼楮牢牢盯著前方!

    那道雪白劍意會出現的方向。

    可是,辛岩師叔的劍意,哪里是他能看清的?

    兩人天差地別。辛岩師叔堂堂金丹期修者,連天松子都敬佩的劍修,而左莫只是一個煉氣期八層的外門弟子;辛岩師叔在飛劍上浸淫的時間過兩百年,而左莫連最基礎的劍訣都不曾學過。

    這一切看上去都是徒勞。

    可是,他依然瑟瑟抖著地緊緊盯著前方,嘴里下意識罵著“死人妖死人妖”。

    雪白如練,光芒耀目,如同銀河從天傾泄而上!

    左莫驀地竭力瞪大眼楮,這一刻,他的身體停止顫抖,嘴里喃呢也消失。整個世界一片茫茫的雪白,他需要在這片茫茫雪白之中苦苦尋覓,尋覓到這道劍意的精髓。

    給他的時間很短,短得連一個眨眼也沒有。

    他就像一個瘋狂的賭徒,卻賭那連萬分之一都沒有的機會。

    可是,他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瞳孔驟然擴張,還沒來得恢復。

    唰,雪白劍意毫無阻礙地把左莫斬成兩半。

    不知過了多久,依然是劇痛把左莫喚醒,睜開眼楮的左莫想仰天大笑,但是到了嘴邊卻變成哼哼的哀嚎。

    “嘶!好痛!”“啊!”

    掙扎著爬起來,強忍著劇痛,他運轉《胎息煉神》。

    絲絲清涼散入體內,痛疼立馬消減不少。

    當他再次睜開眼楮,眼楮中盡是狂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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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9 20:23:0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八節 門檻

    左莫終于摸到了門檻!

    這道劍意看似匹練如雪,隱隱約約中他卻看到無數更細小的劍意。.這些如同冰晶般細小的劍意數目龐雜無比,密密麻麻,它們匯集在一起,層層涌動。每道細小的劍意,就像一滴水,而無數滴水構成大海,涌動成潮汐。

    辛岩師叔的劍意,就是一個小小的潮汐,小小的冰晶潮汐!

    第一次,他忘記了神識被斬的劇痛。

    剛才那一幕很短,但是看到的東西,卻讓他久久回味。炫目如同冰晶的細碎劍意,涌動如潮汐,森嚴浩然之中,卻有一股別樣的美麗。哪怕是他這個不懂得劍的人,也不禁為之驚嘆。

    他突然頓悟,辛岩師叔釋放出的那只螭龍不是真的,也是由無數雪白的細碎劍芒構成的。

    呆呆立在院子里,怔然入神,直至入夜。

    第二天,一大清早,左莫便跑到冷霧谷。從臨時工轉到正式工,加上一顆築基丹,對財迷僵尸來說,實在命中要害,他也愈用心。

    確定了自己要去尋找答案這個目標,但是他深刻明白事情需要一步步地走,尤其他這種一無所有的外門弟子。

    他現在的工作量比之以前,要大許多。四師姑給他一份玉簡,里面全都是各種靈藥種植所需要注意的事項,百分之九十都是他之前未曾接觸過的。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挑戰。

    不過好在他可以慢慢摸索,藥田的這些靈藥現在看來狀況良好。

    藥田的角落里,火龍草幼苗已經抽芽。韋勝師兄送的那顆三品火龍草種子被他種在靈田。

    今天他需要陪一些女弟子去一趟東浮,說是陪,其實和押陣差不多。

    坐在風行紙鶴上,左莫跟在這群女弟子們後大約十丈遠的地方。

    這群女人,真是聒噪!

    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遠遠可聞,听得左莫心煩意亂。

    風行紙鶴經過修理強化之後,穩當得多,比以前舒服不少,他暗忖這三顆晶石花得值得。坐在紙鶴上,左右無事,他又開始揣摩起辛岩師叔的劍意。

    雖然每次都欲仙欲死,但是他深知這等機會之寶貴。向辛岩師叔求教的機會,除非是韋勝師兄,像他這類外門弟子,想也不用想。他不知道蒲妖為什麼會留有師叔的這道劍意,但是毫無疑問,這道劍意對左莫來說,無疑是個寶庫。

    想全部學會是不大可能,可學個一星半點,也夠他受用無窮。

    正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把左莫從思索中驚醒。

    他心中頓時不爽了。

    幾名陌生男修者似乎在糾纏本門的女弟子們,左莫心中唉嘆,這年頭,禮不好收啊!

    收起紙鶴,他慢悠悠地向前走。這是通往東浮的大道,左莫倒是不懼對方真敢干出什麼出格的事,所以心中篤定的得很。

    “哈,听說你們李英鳳師姐築基了?好消息啊好消息。”為的那名男修者油腔滑調道。

    周圍的其他幾名男修者也嘿嘿笑個不停。

    此時有一名男修者討好道︰“師兄,我沒說錯吧。這批妞的水平,可比咱們門里的那些母夜叉要水嫩得多吧。”

    “不錯不錯!”為那人邪邪笑道︰“不過你要小心,這話若是被她們听得,可有你好日子過。”

    “嘿嘿,那是。”

    左莫輕咳一聲,眾女弟子立即讓出一條道來。既然收了東西,總不能袖手不管吧。

    “怎麼著?各位?攔路截色?”左莫越眾而出,斜著眼楮看著對方,口中冷笑。

    這群人一看就渣得很,個個獐頭鼠目。尤其是為那人,看著那張臉,左莫就有揮拳把它揍成叉燒包的沖動。和其他同門相比,左莫出門的經驗豐富,眼光堪稱老辣。這伙人一看就是那種不入流的貨色,對付這類貨色,越是客氣,他們反而會越覺得你軟弱可欺。

    其實左莫心中最大的倚仗便是手上的那枚【金劍戒】,里面儲存三道劍芒,來嚇嚇這伙人倒是不錯。

    “原來是換了個主啊。”為那人亦是冷笑,上下打量左莫兩眼,臉上嘲諷味道十足︰“區區煉氣八層便敢來充英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李英鳳在,也不敢這麼和我說話。”

    莫非眼前這人大有來頭?左莫心一虛,不過臉上倒不露分毫︰“好大的口氣,有這能耐,怎麼不去本門山門叫陣,跑到這里欺負一群小姑娘,嘖嘖,好能耐啊好能耐!”

    周圍的女弟子們有人捂嘴笑了起來。

    這人臉色頓時難看無比,冷哼道︰“听說無空劍門出了個天才,難道就是你這個廢材?師兄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禮貌!”

    話音剛落,他面前倏地出現一把飛劍!

    左莫頓時懵了,對方居然有飛劍!

    他腦海中跳出的第一個詞是築基!他沒想到,這個上去鼠目獐腦的家伙竟然是築基期的修者。煉氣期的修者是無法祭煉飛劍,只有達到築基期,才可以開始祭煉飛劍。就連韋勝師兄,在沒有築基之前,也不曾有飛劍。

    緊張無比地盯著飄浮在對方身前的飛劍,左莫艱難地吞著口水。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飛劍!

    通體青色,長約三尺,劍身細窄,刃口鋒利,寒光閃爍。這要挨一下,身上一定是個血窟窿。

    女弟子們個個臉色大變!她們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遇到一位築基期的修者!原本對左莫充滿信心的她們,立即信心全無。煉氣期和築基期之間巨大的鴻溝,讓煉氣期修者面對築基期修者,完全沒抵抗的余地。

    飛劍的威力不是劍芒能夠抗衡的。

    小果的隻果臉嚇得煞白,驚恐無比地看著那把飛劍。

    那人陰陰一笑︰“讓你好好嘗嘗小爺的青鋒劍!”

    同時駢指一引,只見那飛劍像通靈般,倏地朝左莫刺去!

    對方飛劍動的一剎那,左莫反而沉靜下來。所有的緊張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緊緊盯著這只飛劍,就像這些天小心等待的那道雪白劍意!

    飛劍一動,他的心立即安定下來。

    青色飛劍雖然看上去明晃晃的嚇人,可這家伙的實力有限,但是給他的危險感遠遠不如辛岩師叔的那道純粹劍意!

    徒虛其表!

    劍意單薄虛散,竟然沒有凝成形,簡直不堪入目。

    體內靈力急運轉,他冷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飛劍,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揚手駢指,虛空中一點。

    一道金色劍芒嘶地脫手而出。

    乒!

    一聲脆響,劍芒準確擊中飛劍的劍尖三公分處,飛劍微微一蕩。

    “哼!”對方冷哼一聲,靈力轉動,只見半空中飛劍一轉,在空中蕩起一個半弧形的光圈,煞是好看。

    乒!

    一聲金石相交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飛劍突然一滯,半弧形的光圈嘎然而止。就像一位翩然起舞的仙子,舞到正酣時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所有的美感啊韻味啊,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人又驚又怒!

    他也看出來眼前的這家伙依仗的是一件法寶。但連續兩次被對方打斷,而且對方毫未傷,這讓他感到顏面掃地。面對一個煉氣期的弟子,連續兩招落空,這要傳到門派里,會被那些師兄弟笑掉大牙。

    之前兩招還只是教訓的意味,這一下,他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拼命催動靈力!

    大不了回去被責罰一頓!

    鼓足了靈力,飛劍的威勢頓時和剛才截然不同。

    飛劍飛到左莫頭頂,劍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劍芒,出綿綿的嗚嗚聲,就像一只興奮野獸,準備撲向獵物。

    左莫抬著頭,眯起的眼楮中,閃耀著一抹興奮和瘋狂!

    連續兩次命中,讓他信心大增。他之前完全沒有與人爭斗的經驗,上次和李英鳳師姐,也只是一觸即分。而在識海中面對辛岩師叔的那道劍意,他更是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莫要說抵擋,在那道浩然劍意面前,他連抬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但是眼前這把飛劍,他卻成功阻擋了對方兩次攻擊!

    光憑這個戰績,他已經足以自傲了。但是此時的他,卻完全陷入一種莫名的狂熱與興奮之中。

    他突然生出一個瘋狂至極的想法!

    斬斷這把飛劍!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如此瘋狂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如此強烈,強烈到他根本不去想這到底現不現實。

    時間不容他多想,這個瘋狂的想法催動下,他也鼓足體內的靈力。

    眯起眼楮,緊緊盯著頭頂上方的那把青光湛湛的飛劍!

    一幕幕畫面在他掠過。

    辛岩的師叔那道純粹凝練、如同冰晶潮汐涌動的森然劍意,似乎在他面前變得愈清晰。它像龐然大物,緩緩蠕動,然而那股森寒入骨的感覺,卻沒有絲毫減弱。

    神識被斬時的每一絲痛苦,此時似乎陡然異常清晰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痛苦的刺激,他的神識清澈剔透,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全身鼓蕩的靈力,悄然朝金劍戒涌去。

    他舉起右手,駢指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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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節 劍意  

  「師兄可聽說過無空劍門?」
  
  山間兩人,各乘一頭青牛,結伴並行。兩頭青牛全身暗青,毛髮順滑,頭頂牛角純黑,神態悠然,徐徐而行,極為平穩,背上兩人身形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呵呵,這段時間傳得這麼沸沸揚揚,想沒聽說過都不容易。」年長的那人名叫施祥,是赤劍門弟子,另一人是他的師弟梁洛。赤劍門在東浮一帶也是小有聲名,兩人天賦出色,雖然限於年齡,但實力強勁,小有名聲。
  
  「哈,是啊,傳得神乎其神的,我不大相信。」梁洛搖頭道。
  
  施祥瞅了一眼師弟,心中好笑。師弟什麼都好,唯獨心氣太高。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師弟比他整整小十歲,然而兩人修為卻相差無幾。若師弟能在一個大門派,估計前途無量吧。
  
  「那天晚上的劍氣我也見到了,的確是異象。」他沉吟道:「能引發天地異象,此人對劍的領悟,實在驚人。」
  
  梁洛有些不服氣道:「可惜不能遇到,要不然好好切磋一下,豈不是人生快事?這無空劍門我也未曾聽說過,這次可不知是撞到什麼大運了。」
  
  施祥似笑非笑道:「無空劍門這些年只是低調罷了,四名金丹期高手坐鎮,放眼東浮,也絕對是一流水平了。」
  
  「四名金丹期高手?」梁洛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師兄你沒搞錯吧。本門才只有三名金丹期高手?他無空劍門能有四人?」
  
  「不錯。」施祥斂去笑意,心思沉重起來。東浮周圍的勢力劃分,早已經形成一種平衡。突然出現一個如此強力的門派,勢必會對這種平衡造成影響。而且,之前無空劍門韜光養晦,也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四人之中,實力最強的當屬辛巖前輩。若不是天松子前輩叫破他的身份,誰能想到堂堂《冰螭劍》竟然在我們東浮。東浮又多了一個強力人物。」
  
  梁洛忍不住問:「這冰螭劍很有名頭?」
  
  施祥笑道:「我之前也不曾聽過,但據前輩們說,頗有幾分名氣。他成名於狩妖,殺氣極重。當年死在他劍下的妖魔不勝其數。」
  
  梁洛倒吸一口冷氣。能夠在狩妖之中活下來,已經是不弱的角色了。而能夠在狩妖中成就名頭,那絕對是厲害角色,這點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
  
  就在此時,兩人突然抬起頭,望向前方。
  
  「好強的劍意!」梁洛神色動容,催動身下青牛,只見剛剛還溫吞的青牛帶起一道殘影,他身形已經消失。
  
  施祥也有些吃驚,連忙催動青牛,身形頓時消失。
  
  左莫只覺得戴著金劍戒的右手重若千鈞,每抬起一寸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全身所有的靈力像脫韁的野馬,不聽使喚瘋狂地朝他右手的金劍戒湧去。
  
  神識卻陷入一種奇異的空玄寂靜,識海的肆意狂舞的火焰此時像被施展了定身法般,靜止不動。
  
  識海上空的那顆星辰陡然釋放出耀眼的光芒,緩緩轉動。
  
  坐在墓碑的蒲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光芒大盛的星辰,無聲笑了。
  
  左莫從來沒有感受到神識如此清明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就像他知道,他需要立即發出這道劍氣,否則劍氣極有可能在他的身體裡炸開,他會被炸得血肉模糊。就像他能知道,對方的飛劍上,那均勻不一的劍意,他最少都能找到七處破綻。
  
  是啊,他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破綻」這個詞,他覺得恰到好處。
  
  真是美妙的感覺啊!
  
  他沉浸而享受。
  
  然而在小果她們眼中,此時的師兄卻彷彿一把冰冷寒氣四溢的劍!每個目光觸及到他眸子的人,都不禁心中一顫。平日溫和暖暖的黑色眸子如今一片灰白,漠然空寂,就像無邊的雪地荒野。
  
  趕到的梁洛和施祥目瞪口呆,梁洛更是忍不住驚呼:「咦!」
  
  施祥為人更穩重,看得更仔細,不過當他發現對方不過煉氣第八層的修為時,也不禁臉色微變。
  
  籠罩著濛濛青光的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呼嘯著朝左莫激射而來!
  
  就在此時,左莫似緩實疾的右手,堪堪點到。
  
  嘶!
  
  像怪獸在呲牙,迥異於前兩次的破空聲,尖利難聽。
  
  周圍的溫度驟降。
  
  一道白色冰霜劍芒,從左莫指尖脫手而出!
  
  乒!
  
  一青一白兩道流光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想像中的劇烈衝撞,左莫釋放的白色劍芒就像一團霧氣,打在對方飛劍上。
  
  對方飛劍一滯,僵在半空中。
  
  那人臉色大變!
  
  叮啷,飛劍掉落地面,像死魚般一動不動。
  
  全身力氣被抽乾的虛弱讓他精神一陣恍惚,那種神奇的感覺也像潮水般,迅速退去。不過在此之前他看清自己的冰霜劍芒準確擊中飛劍劍身偏後的位置!
  
  那裡是左莫之前發現的「破綻」最為嚴重的地方,他下意識地選擇那作為攻擊目標。
  
  可惜,還是沒有斬斷!
  
  左莫有些遺憾,但此時腦袋一陣暈眩,撲通暈倒在地上。
  
  身後的女弟子們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臉色大變的那名弟子跑去撿起自己的飛劍,待看到劍身龜裂,佈滿裂紋,頓時悲痛欲絕。看到倒在地上的左莫,萬般仇恨齊湧上心頭,不禁朝自己的同門怒吼:「你們這群廢物,還站在那幹嘛?把這個該死的傢伙給我剁了!」
  
  其他弟子嚅嚅,卻不敢上前。剛才左莫神勇,狠狠地震懾住他們。而且他們也不傻,這次事情看樣子要鬧大了,這個時候跳出來,那不是找死嗎?平日裡偷雞摸狗的小事,門中長輩懶得理會,但若要真傷人了,對方長輩找上山頭,那他們可就慘了。
  
  見自己同伴不敢,為首那人也不廢話,面色猙獰提著飛劍朝左莫走去!
  
  小果嗚嗚哭著撲在左莫身上,小小的蘋果臉充滿恐懼,但卻死死把師兄護在身後。其他女弟子見狀,彼此對視,也咬牙站了出來。
  
  「你想幹什麼?」
  
  「光大化日之下,你敢行兇?」
  
  「告訴你,老娘忍你們很久了。行啊,你把老娘剁了啊!這次不找上你們長輩理論清楚,我告訴你,老娘就不是女人!」
  
  ……
  
  也不知道是不是罵開了,你一言我一語,這些女弟子們的氣勢反倒看上去頗盛。
  
  遠處觀望的梁洛此時也發現端倪,驚道:「他竟然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怎麼可能有如此精純的劍意?」
  
  「這個世上果然是天才輩出啊。」施祥忍不住感慨:「區區煉氣期便能擁有如此精純的劍意,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本是金系劍芒,卻能變成如此冰冷的劍芒,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
  
  梁洛依然不能置信地呆呆看著倒地的左莫。
  
  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一位煉氣期的弟子,竟然能夠擁有如此純粹的劍意!
  
  對於一名劍修來說,最重要最難修煉的就是劍意!劍修初練時,學的是各種劍訣心法,經過無數實戰磨煉之後,才會漸漸領悟到劍意。劍意無法用語言來闡述,只能自己去領悟。領悟劍意的劍修,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劍修,哪怕手上沒有飛劍,他們依然銳不可擋。
  
  劍訣為表,靈力為脈,真正精髓的,卻是劍意!
  
  兩人凝脈期的修為,也才不剛剛踏到劍意的門檻,卻突然見到一位煉氣期的弟子,擁有精純的劍意,如何能不大吃一驚?
  
  捧著裂紋的飛劍,聽著無空劍門女弟子們的罵聲,那人臉色青白交加,厲色道:「全都給我滾開!」
  
  「啊!」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女弟子們頓時尖叫著,驚慌失措四散開來。
  
  只剩下小果哭著死死護著左莫。
  
  那人提著飛劍,一臉惡狠地對小果怒罵:「滾開!」
  
  小果嗚嗚地死死護著左莫,拚命搖頭。
  
  「賤女人!」那人大怒,提劍便欲砍,嚇得小果閉上眼睛。
  
  彭!
  
  毫無徵兆,那人突然像被一柄大錘擊中,整個人倒飛五六丈,一動不動。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兇,你們是哪個門派的?」一個頗為沉穩的聲音突然在小果身後響起。
  
  只見兩名騎著青牛的修者緩緩走了過來,說話的是施祥。
  
  施祥出手立即震懾住所有人,再愚笨的人也明白,對方的實力遠遠高出他們幾個層次。眾人一臉驚恐,卻沒有人答話。
  
  「嗯?」施詳不悅地重重一哼:「沒聽見我說話麼?」
  
  此時一名修者戰戰兢兢地出來,行禮道:「我等是東歧劍門弟子,衝撞前輩,該死該死!」
  
  東歧劍門,施祥和梁洛兩人對視一眼,皆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施祥冷哼一聲:「什麼時候,東歧劍門竟然可以縱意騷擾其他兄弟門派女弟子了?我該去問問左梅天,他就是這樣管教弟子的麼?」
  
  左梅天這個名字頓時讓所有人臉色劇變,露出驚恐的表情。
  
  「滾吧!如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氣!」施祥一揮衣袖,下了逐客令。
  
  東歧劍門弟子連忙帶著他們那名師兄,連滾帶爬地離開。
  
  轉過臉,施祥看向這群女弟子,溫言道:「不用擔心,這位小兄弟只是靈力用竭,並無大礙。你們是哪個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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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9 20:26:0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節 算盤

    “見過兩位前輩,我等是無空劍門門下弟子。有懂事些的女弟子連忙答道。對方的修為驚人,而且幫她們解圍,應該沒有敵意。

    無空劍門!

    施祥和梁洛兩人的表情頓時怪異起來,他們也沒想到剛剛還在討論別人門派,居然就救下對方門派的弟子,還是一大群。

    兩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倒在地上的左莫身上。

    “這位小兄弟是?”施祥竭力讓自己的表情更自然些。可事實上,他的表情依然有些怪異。倒在地上的這名弟子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自然不可能是韋勝。

    什麼時候,無空劍門又出了一個天才?

    施祥心中充滿驚訝,韋勝築基時的天地異象,他親眼所見。劍芒直入雲宵的畫面,到現在依然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每每想及,都不自主地心生敬畏。原本他以為,世間天才,莫過于此,然而今天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又再次讓他受到震撼。

    他從來未曾听說過,煉氣期的弟子能夠領悟劍意!

    那名煉氣期弟子的劍意並不完整。以他的眼光,當然能一眼看出來這名弟子顯然剛剛觸摸到劍意的門檻,劍意也只能算得上略具雛形。可是這依然足夠讓他感到吃驚。更何況,這名煉氣期弟子的劍意十分微弱,可是卻十分精純。

    這點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普通修者領悟劍意,最初往往駁雜不堪,隨著時間磨煉,心性的磨煉,才能漸漸轉得精純。

    剛剛觸摸到劍意,便能擁有如此精純的劍意,這簡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想想自己這些年的苦修,他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什麼時候,劍意成了煉氣期弟子能玩得轉的玩意?

    無空劍門!

    這個之前名不見經傳的門派在施祥眼中,一下子諱莫如深起來。

    一個築基引天地異象的韋勝,現在又多了一個在煉氣期便能領悟劍意的無名弟子!

    “這是我們師兄左莫。”那名女弟子神色驕傲道︰“師兄是我們外門弟子中最厲害的了!”

    其他女弟子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剛才生的一切徹底改變了左莫在她們心中的形象。僵尸師兄雖然貪財了點,但遇事不軟,有擔當!剛才左莫領悟劍意,釋放最後一劍時,那股恐怖的氣勢也讓她們深深敬畏。

    外門弟子……

    梁洛額頭青筋一跳,一個在煉氣期便能夠領悟到劍意的天才竟然只是個外門弟子……

    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施祥臉上表情也是一滯,不過旋即恢復如常,臉上笑意更加溫和︰“果然英雄出少年。唔,我這有顆還靈丹,恰是對癥,來,我助他服下。”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綠豆大小的丹藥,翻身從青牛落下,來到左莫身邊,把還靈丹塞入左莫嘴里。

    梁洛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兄熱情無比的模樣。還靈丹可不是便宜貨,一顆便需要二十顆二品晶石,便是他們每個月也只能定例供給,師兄竟然直接給一個陌生人。

    他呆呆地看著儼然換了一個人的師兄,喂人靈藥,甚至還助人化開藥力。

    左莫悠悠醒來,睜開眼楮,便看到一張陌生的臉,他頓時一驚,下意識坐起。

    “小兄弟勿驚,我們並無惡意。”對方笑咪咪地對他說了句,便閃到一旁。

    疑惑不解的左莫站了起來,忽然現全身暖烘烘,絲絲靈力散自己,之前的疲倦欲死一掃而空。此時見他醒來,女弟子們頓時圍了上來,七嘴八舌把剛才生的一切說了一遍。

    這個時候左莫才知道自己被人救了,連忙到施祥和梁洛面前行禮答謝︰“多謝兩位前輩出手相救!晚輩感激不盡!”

    “左小弟不必客氣,你我一見如故,些許小事,莫要放在心上。”施祥笑道︰“我們是赤劍門門下,說起來赤劍門和無空劍門相隔也不遠,大家也是一家人嘛。”

    梁洛听得直想翻白眼,什麼叫隔得不遠?他可從來沒听說過周圍有個無空劍門。師兄今天怎麼了?怎麼如此怪異?

    左莫感激道︰“若不是兩位前輩出手……”

    施祥擺擺斷左莫的話︰“我們平輩論交,我就叫你一聲左小弟。哈哈,左小弟日後前程無量,說不定還是我等高攀了。”

    “前輩說哪里話。”左莫摸不透對方意思,這樣的稱贊也讓他摸不著頭腦︰“晚輩只是一個外門弟子,前程之類實在無從說起。”

    施祥拂然不悅︰“莫不是左小弟嫌棄我倆?一口一個前輩,听得讓人生厭。”

    “這……”左莫不禁有些為難。修者的世界中,除了同門外,各門派修者之間並無所謂輩份之分,而修真無歲月,容貌上難以區分。一般來說,大多劃修為來劃分,修為高的即為前輩,不論年份。

    雖然看不透對方的修為,但是能夠輕易打掉那群家伙,眼前這兩人被他稱為前輩綽綽有余。他素來識時務,像那只小千鶴,倘若不是他篤定對方找不到自己,也不敢如此。而那次。

    眼下當著對方的面,自然更是乖巧得很。

    恰在此時,施祥笑道︰“你稱呼我們大哥便可。我是施祥,他是我師弟梁洛。”

    左莫乖巧無比,連忙重新行禮︰“施大哥,梁大哥!”

    其他女弟子無不一臉艷羨地看著左莫。能夠與有實力的修者搭上關系,那好處自然多多。這位前輩顯然十分欣賞左莫師兄,師兄撞大運了!

    果然,便听得施祥笑道︰“既然承你一聲大哥,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不能沒有見面禮,這把《冰晶劍》雖然只有三品,但屬性陰寒,我觀左兄弟劍意冰寒,這把飛劍倒是正好適合。”

    在一眾垂涎的目光中,左莫呆呆地接過這把飛劍。

    劍約二尺七八,通體晶瑩剔透,有若冰塊雕刻而成,寒氣四溢。

    天上掉餡餅,直接把他砸暈了。這把飛劍賣相不俗,左莫很直接在心中把它轉換成晶石……

    好多晶石……

    施祥頻頻對梁洛施眼色,梁洛無可奈何地伸進懷中,掏了半天,有些肉痛地拿出一張折疊的符紙,丟給左莫,冷冷道︰“神行符。”

    左莫此時幸福得都快暈過去了!

    飛劍的價格他不清楚,但是神行符的價格,他還是有所了解。神行符對使用者的條件不高,是少數幾種煉氣期便能使用紙符。把此符貼于腿上,神行千里而不倦,比起他的風行紙鶴可要快得多。

    小心翼翼地接過神行符,他看了一眼,心中便判斷這是一張三品的神行符!

    乖乖!

    這兩人出手好生闊綽!不過,他心中疑惑不減反增。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兩件東西,隨便一件的價值都過他的全部身家,對方斷然沒有隨便送人的道理。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今日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過幾天我們再去無空山找你,大家一起喝酒!”

    施祥笑著和左莫告辭,和梁洛騎著青牛迅消失。

    左莫呆立原地,看著兩人消失,過了半晌,忽然對眾女弟子道︰“誰掐我一下,這是不是在做夢?”

    七八只手一齊伸了過來。

    一聲慘叫,在山路間回蕩!

    “師兄,你到底搞什麼鬼?”梁洛有些不滿道,一張神行符對他而自然不算什麼,但是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他還沒那麼大方。倘若不是他對師兄信服得很,肯定不予理會。

    坐在青牛上,施祥悠然自得︰“他是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怎麼了?這個世上外門弟子多得很。”梁洛不以為然道。

    施祥瞥了梁洛一眼,收回目光,不答反問︰“師弟覺得左莫天賦如何?”

    梁洛語塞,過了片刻,才擠出一句︰“不錯,比我強。”

    “師弟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若苦練不輟,自然勝過他。”施祥怕師弟信心受到打擊,安慰道,但神色旋即肅然︰“不過,如此天賦,無論放在哪個門派,只怕都是門中重點栽培弟子吧。可他居然是一名外門弟子!”

    梁洛並不傻,頓時反應過來︰“難道師兄想把他招入我們門中?”

    “有何不可?如此良材,他無空劍門不識,豈不是成全我們?外門弟子重拜別派,他無空劍門找上門來,也理屈。”施祥冷笑道。

    梁洛知道師兄說得沒錯,外門弟子的流動性極大,重拜別派的事情不勝計其數,若是把左莫拐過來,無空劍門也無法在這上面作文章。

    “這麼好的天賦,難道他長輩眼楮瞎了?會不會是長輩故意把他放入外門弟子鍛煉?”梁洛提出疑問。

    施祥笑道︰“哈哈,還記得我夸他前程無量,他是怎麼回答的?他這般說,也就說明他肯定不是門中長輩放他歷練。仔細想想,我覺得有一種可能,估計是他的劍意剛剛領悟不久,他門中長輩還沒有現。”

    梁洛精神一振︰“那我們何不趁機直接把他帶走?若是他回山,有了變故,那不是糟糕?”

    “別急。我看他對我們戒備頗重,而且人也太多,現在勸得急了,反而難成。不若緩一緩,等過些天,我們再去找他,動之以情,誘之以利,相信必成。”施祥胸有成竹解釋道。

    梁洛恍然︰“師兄高明!”

    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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