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5051|回覆: 34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Stephen E. Ambrose]諾曼第大空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7-19 23:33: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諾曼第大空降 作者:Stephen E. Ambrose 譯者:褚明昌

給1941--1945年美陸軍傘兵中所有榮獲紫心勳章的英雄。

他們僅將紫心勳章視為所在單位的徽章。

“從今天起直到世界末日,
……我們將會被人們記著,
……我們這一支兄弟的隊伍。”

                《亨利五世》
               威廉.莎士比亞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7-19 23:3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們想要佩戴銀翼徽章”
             托科阿營地
          
1942年7月--12月

  美國陸軍第101空降師第506傘降步兵團E連的官兵來自全國各地,具有不同的背景。有的是農夫,有的是礦工;有的是山裏人,有的是南方人的子弟;有的一貧如洗,有的出身於中產階級;一位來自哈佛大學,一位來自耶魯大學,兩位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原本是軍人的只有一位,來自國民警衛隊或預備役部隊的也僅有幾位。可以說,E連的成員原本都是老百姓。

  他們是1942年夏天走到一起的,當時,歐洲人已經打了3年。到1944年暮春,他們已經成為一支優秀的空降兵連隊。D日淩晨,在E連的第一次實戰中,他們一舉殲滅了位於猶他海灘的一個德軍炮兵連,繳獲了4門105毫米的加農炮。該連領先進入卡朗唐,遂在荷蘭作戰,堅守了巴斯托涅環形防線,在突出部戰役中率先進行了反擊,參加了下萊茵之戰,並攻佔了希特勒在貝希特斯加登的鷹巢。該連先後有200多人次傷亡。在其戰鬥力最強時,1944年10月在荷蘭,以及1945年1月在阿登高原,該連都表現得與世界上最精銳的步槍連隊一樣出色。

  戰爭結束後,E連解散,大家各自回家。


  E連是在佐治亞洲的托科阿營地組建的。全連140名士兵和7名軍官儘管來自四面八方,但有幾點是共同的:都是一戰以後出生的,很年輕;全連都是白人,因為美軍在二戰時期實行的是種族隔離制;除3人外,均末結婚;大多數在中學時都打過獵,當過運動員。

  他們的價值觀與眾不同。他們都注重健康的體魄和嚴格的逐級服從,都很看重自己作為精英團隊一員的身份。他們是理想主義者,渴望投身於一個為某種目標而奮鬥的集體之中,成為其中的一員,積極努力,真誠相待,親如一家。

  他們說自己是沖著傘兵生活的刺激性和傘兵的特殊津貼(士兵每月50美元,軍官每月100美元)而自願當傘兵的。但其實,他們之所以自願從飛機上往下跳,完全是出於兩大原因。一是--用羅伯特。雷德的話來說--“想要比別人強”。他們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獲得了和理查。溫斯特一樣的體驗:不是像有些人,就如他們在徵兵站和訓練營看到的那樣,常常找些藉口在軍隊裏混日子,那沒意思;而是豁出力氣幹,感覺好得多。他們希望自己不辜負在軍隊裏的日子,把它變成一種學習的過程、成熟的過程、不斷挑戰自我的過程。

  二是,他們知道自己是要去打仗的,他們不願和那些疏於訓練、害怕吃苦、缺乏鬥志的應徵入伍者為伍。他們情願去當傘兵,在進攻中擔任突擊隊而不願當普通步兵,因為普通步兵中有一些人連身邊的人都不能信任。真正打起仗來,他們希望身邊的戰友個個是英雄好漢,而不是膽小鬼。

  大蕭條時期,他們吃盡了苦頭,身上都有那個時期留下的傷痕。他們中有許多人在缺吃少穿中長大,沒有小汽車,甚至連收音機也買不起。或是由於大蕭條或是因為這場戰爭,他們不得不中斷學業。

  “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愛我的國家,現在依然很愛。”48年後,哈裏。韋爾什說道。無論生活對他們多麼不公,他們都沒有對它失望,沒有對國家失望。

  他們是帶著一些正面的影響走出大蕭條的。他們學會了自食其力,適應了艱苦的工作,習慣了服從命令。通過體育運動和打獵,他們具備了自尊和自信。

  他們知道自己正步入巨大的危險,明白將付出很多。對於不得不把春青年華犧牲在一場強加給自己的戰爭上,他們感到怨恨。他們想打棒球而不是甩手榴彈,想參加小口徑步槍射擊運動而不是使用M-1槍。但是既然碰上了這場戰爭,那就得全力以赴把兵當好。

  他們選擇當空降兵倒不是因為對空降有多少瞭解--其實他們只知道這是個新玩意兒,且都是自願參加的。有人告訴他們當空降兵的體能訓練要比他們見過的艱苦得多,比陸軍中任何其他部隊都苦。但是,這些年輕的雄獅卻鐵了心。他們盼著訓練結束時體魄能更加健壯、意志能更加頑強,盼著今日訓練場上的隊友能成為明日戰場上的戰友。

  卡伍德。利普頓回憶1942年夏天的情景時說,“大蕭條過去了,我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這種新生活將在我身上產生深刻的變化。”不錯,對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會是這樣。

  來自芝加哥的赫伯特。索貝爾中尉是E連的第一任連長,他的副手(副連長)是來自加州北部的克拉倫斯。赫斯特少尉。索貝爾是猶太人,城市裏長大,入伍前在國民警衛隊任職。赫斯特原先是士兵,在候補軍官學校授的銜。連裏大多數正、副排長都是候補軍官學校畢業後新提拔的少尉,其中有:賓州來的迪克。溫特斯,加州一個跑馬場來的沃爾特。莫爾,耶魯來的紐約市人路易斯。尼克森。還有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後備軍官訓練隊的S。L。馬西森。在E連的軍官中,索貝爾年齡最大,28歲,其他的都不超過24歲。

  E連和D連、F連及營部一起構成第506傘降步兵團第2營。營長是羅伯特。斯特雷耶少校,30歲,來自預備役部隊。團長是羅伯特。辛克上校,1927年西點軍校的畢業生。506團是支試驗型部隊,是第一個全團一起進行基本訓練和跳傘訓練的傘降步兵團。一年以後,它將配屬被譽為“嘯鷹”的第101空降師。軍官和士兵一樣,也都是跳傘的門外漢。當教練的有的僅比學生早學了一天。

  原有的軍士都是陸軍。來自密西西比州的二等兵沃爾特。戈登回憶說,“開始時,我們對他們很尊重,因為他們都戴有銀翼徽章,都是合格的傘兵。不過,嗨,他們也只是知道怎樣立正,怎樣向後轉,比我們強一點罷了;我們可都是新兵啊。可是到後來,我們就瞧不起他們了。他們根本沒法跟我們中升到下士、中士的人比。”

  E連中,最早來的是珀康特。弗蘭克、赫爾曼。漢森、韋恩。西斯克和卡伍德。利普頓。組建前幾天,E連就已經滿員,共有132名士兵和8名軍官。組成3個排,1個連部。每排有3個12人的步槍班和1個6人的迫擊炮組。作為輕步兵連隊,E連每個步槍班配一挺機關槍,每個迫擊炮組配1門60毫米口徑的迫擊炮。

  E連組建時的原班人馬中,在托科阿訓練營地堅持到最後的沒幾個。溫特斯說,“軍官像走馬燈似的換來換去。你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他們不行。有的簡直是泥巴捏的,笨得連臥倒都不會。”想進第506傘降步兵團的也大都如此。500名候選軍官中只有148名通過了在托科阿的訓練;提出申請的新兵共有5,300名,僅有1,800名訓練合格。

  正如上述數字所示,托科阿是一道難關。辛克上校的任務是對這些人員進行基本訓練,磨練他們,教他們基本的步兵戰術,培養他們進入跳傘訓練班,在此基礎上組建一個團,帶領他們前去作戰。赫斯特少尉回憶說,“我們從中挑人,挑選精幹的,淘汰膽小的。”

  二等兵埃德。蒂波談到他在E連的第一天時說,“我抬頭看了看附近的柯拉希山,跟身邊的一位說,'我敢打賭,這裏的訓練結束時,他們肯定要我們爬上那個山頂。'(山倒是不大,但與閱兵場的相對高度有1,000英尺,是這一帶的制高點。)我剛說過幾分鐘,就有人吹哨子。我們站好隊,就被命令換上靴子和運動短褲,換好後,又站隊,然後就叫我們跑上離我們約3英里的山頂再跑回來。”第一天就有幾個人掉隊。這一個星期,他們每天都得跑,至少是整隊跑一個來回。

  蒂波說,第二周的週末,“我們得到命令:'休息,今天不跑了。'

  午飯時,我們給帶到飯堂,美美地吃了頓義大利通心粉。剛走出飯堂就聽到哨子響,站隊後得知'命令變了,今天跑。'我們只好跑起來,救護車在後面跟著。上下山的路上,都有人嘔吐。實在受不了的就聽了衛生員的勸,上了救護車;結果,他們當天就給運了出去。”

  據說,“柯拉希”是印第安語,意思是“自己幹,沒人幫忙”。這正好與這些傘兵即將進行的作戰方式相吻合,於是便成了第506團的作戰口號。

  官兵們每星期得上下山跑三四個來回。這樣做,為的是能在50分鐘內跑完6英里多的全程。此外,每天得完成艱難的障礙科目,得反復練習俯握撐、引體向上、屈膝下蹲等各種健身動作。

  不演習時,他們就進行士兵基礎訓練。從站隊走路開始,進而是全副裝備夜行軍。第一次夜行軍就走了11英里,以後逐次增加一兩英里。夜行軍途中,不准休息,不准抽煙,不准喝水。二等兵伯頓。“派特”。克裏斯坦森回憶說,“我們很慘,累壞了,覺得要是一口水不喝,肯定會倒下的。”行軍結束時,索貝爾總要檢查各人的水壺,看看滿不滿。

  那些熬過來的人都是因為鐵了心,想要大家承認他們與眾不同。和世界上所有精銳部隊一樣,101空降師有自己獨特的徽章和符號。一旦通過了跳傘訓練,他們就能獲得銀翼徽章,可以別在軍裝的左口袋上,左肩和軍帽上都能佩戴一個特殊的標誌,有權穿傘兵靴並將褲腿紮進靴子內。戈登1990年時說,“這在現在看來沒有多大意思,但在當時,為了取得空降師這些裝備,我們可是都願搭上性命啊。”

  只有在聽課時他們才能喘喘氣。上的課包括:武器,地圖和指北針判讀,步兵戰術,代碼,信號,野戰電話,無線電器材,交換機和有線通信,爆破。而進行徒手格鬥和拼刺刀時,就又得要靠肌肉了。

  步槍發到手後,他們被要求像對待妻子那樣愛護武器。要形影不離,在戰場上即使睡覺時也要抱在懷裏。他們非常熟悉手中的武器,都能做到蒙上雙眼熟練進行拆裝。

  為了使他們適應跳傘訓練,托科阿訓練營地設置了一個35英尺高的模擬跳傘塔。降落傘背帶與上方的15英尺長的降落傘吊帶相連,吊帶頂端有一滑輪,可沿鋼索下滑。受訓者縛好背帶,從塔上跳下,沿鋼索下滑落地,大體可以獲得跳傘和降落的真實感受。

  在所有這些活動過程中,都毫無例外地伴有齊唱、齊聲呼喊或吼叫,語言粗俗,不堪入耳。這些19、20歲左右的士兵,脫離了家庭和文化方面的束縛,從美國的四面八方投進了清一色的男人世界,說出的話也都是一個味兒。最常用的字是“操”,什麼話都要帶個“操”,簡直是“操”字不離口。來自哈佛大學英語專業的大衛。凱尼恩。韋伯斯特承認,開始時對這種“粗俗、單調、毫無想像力的語言總感到難以適應”。但正是這種語言使這些正步入成人的小夥子覺得特別帶勁兒,覺得更像是和自己人說話。甚至連韋伯斯特也漸漸覺得順耳了,只不過他自己從來不喜歡用。

  訓練營裏,大家除了學著說粗話,學習步槍射擊,還逐漸懂得了身體的忍耐極限要比原先設想的大得多。此外,還學著無條件服從命令。如有違反,輕者當場受罰,通常是做20個俯握撐;重者或被取消週末外出的權利,或被罰在閱兵場上全副武裝連續行進數小時。戈登說,軍隊裏當時流行一種說法:“我們無法強迫你做什麼,可我們能夠讓你覺得你該這樣做。”由於大家都有苦難的背景,在訓練營裏又一起喊號子,一起唱歌,一起生活,都有共同的感受,所以就漸漸成了一個大家庭。

  連隊學會了行動整齊劃一。E連組建幾天後,四面轉法、齊步走、跑步走、倒地做俯臥撐,全連140人就做到了整齊得像一個人,“是,長官”、“不,長官”的應答做到了全連一個聲音。

  以上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東西,每個部隊都能做到。此外,還學著喝酒,喝的都是啤酒;由於營地大都不在市鎮上,就到軍人服務社去喝。一面牛飲,一面唱著士兵歌曲。每每喝到後來,就有有嘴裏罵罵咧咧,罵人家的娘,罵人家的愛人,罵人家的家鄉,罵什麼的都有。接著就會打起來,打得鼻青臉腫。最後,吼著戰鬥號子,互相攙著架著,跌跌絆絆地返回營房,和好如初。  

  這些共同的經歷使他們親密無間,這種關係是任何外人所無法感受到的。戰友情比朋友情更親,比兄弟情更密,又和戀人關係有所不同。他們相互絕對信任,彼此瞭若指掌。每個人的身世,參軍前是幹什麼的,在何地以及為什麼報名參軍,有什麼飲食愛好,有什麼能力和本領,相互都能一口報出來。夜間行軍,從咳嗽聲就聽得出是誰;夜間行動,從側影就說得出是誰。

  他們同在美國陸軍空降兵506團2營E連,甚至在同一個排,同一個班。空降兵513團的庫爾特。加貝爾談自己當兵體驗的話同樣適合E連的弟兄。他說,“我們三個人,傑克、喬、我成了……不可分開的實體。三個人或四個人一組,通常都同在一個班或一個小組裏,構成了小部隊這個大家庭裏一個個核心成分,作為實體,很容易識別。這樣的實體一旦形成,絕對不分開,也絕對不重組。三個這樣的實體構成一個班,打起仗來效果極好。同一實體內的三四個人同生死、共命運,一起挨餓,一起受凍,一起赴死。班裏的任務總是按實體下達,責罵也是三四個人一起受,從不分開。這樣組成的步兵班、機槍小組、偵察小組、開路小組簡直是絕了。”

  哲學家J。葛籣。格雷在其經典著作《戰神》中說得十分準確:“和平時期為實現某一普通的具體的目標而建立的組織內是不會具有戰時組織內的那種戰友深情的……在戰時,戰友情可以強烈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只有到了每個人根本不顧自己的安危,毫不猶豫地去為他人而死時,才算是真正的戰友。”

  這種在訓練中形成、在戰鬥中強化了的戰友情是終身不忘的。49年後,當時來自俄勒岡州的在托阿科受訓的二等兵唐。馬拉其在寫到1942年夏天的情景時說,“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經歷的開始,我成了E連的一分子。這一天我終身也不會忘記。我得感謝阿道夫。希特勒,是他給了我機會,使我與一生中認識的最最出色、最最鼓舞人心的一組人結了緣。”本書作者在採訪E連成員的過程中,每個人都表示了這樣的感受。

  隨著訓練變得越來越緊張,按照原來陸軍模式培養的軍士一個一個地離開了,從士兵中提起來的軍士漸漸取而代之。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E連的13名士官全都為原有的士兵所替換。其中有:軍士長威廉。埃文斯,上士詹姆斯。代爾、“討厭鬼”哈裏斯、邁倫。邁克。蘭尼,中士利奧。波義耳、卡伍德。利普頓、約翰。馬丁、羅伯特。雷德、阿莫斯。泰勒。 正如一位二等兵所說,“他們個個都是好樣的,都是好的帶兵人,我們尊敬他們,願意跟他們上刀山下火海。”

  軍官中,除了連長索貝爾以外,都與眾不同,也都深受大家的尊敬。二等兵雷德回憶說,“我們簡直無法相信,竟然有溫特斯、馬西森、尼克森等這樣的人存在。這些人都是一流的。他們關心我們,整天和我們泡在一起,這種情況簡直是奇跡。他們使我們懂得了什麼叫信任。”雷德繼續說道:“溫特斯轉變了我們的一生。他對我們十分友善,真心實意地關心我們,關心我們的體能訓練。他這個人挺害羞,說話從來不帶髒字。”戈登說,如果有誰大聲問他“嗨!少尉,今晚你是不是有約會啊?”溫特斯的臉會“唰”地變得通紅。

  不久就升到營部擔任人事行政參謀而最終成為正規陸軍少將的馬西森是E連裏最有軍事頭腦的年輕軍官。赫斯特像個“慈父”,尼克森比較注重外表修飾。但溫斯特和他們都不一樣,既不幽默也不固執。用雷德的說法,“無論什麼時候,迪克。溫斯特都從不裝扮成上帝,卻也從不失大丈夫的風度。”他特別注重要求部下表現出色,因為他唯一的期盼是大家都做得最好。“弟兄們太喜歡他了,誰也不願使他失望。”E連的弟兄們過去崇拜他,現在仍然崇拜他。

  溫特斯少尉一直感到有個人不好相處,這就是赫伯特。索貝爾中尉(不久,他晉升為上尉)。

  索貝爾連長個頭挺高,身材細長,滿頭黑髮。細而長的眼睛,大大的鷹鉤鼻,長臉,下巴內凹。入伍前他是賣衣服的,對野外活動一竅不通。他行動笨拙,身體不協調,不是當運動員的料。連裏的兄弟個個都比他體質好。他的舉止“怪怪的”,“說起話來也與眾不同”,渾身上下滿是傲氣。

  索貝爾挺霸道,在職權範圍內獨斷專行,容不得人。看哪個不順眼,即使人家沒有過錯,他也會找個理由,把人家開除。

  此人還挺殘酷。星期六早檢查時,他總是在隊前走上一遭。如果有誰使他不悅,他就停在人家面前,給一頓臭罵,並取消其週末請假外出的權利。這樣整了三四個人後,他會轉而使用“輪流外出”的辦法,硬把另外六七個人留在軍營內。如果誰星期天夜裏歸營晚了,那麼,星期一晚上,經過一天的緊張訓練後,他會罰那人用工具挖一個6英尺見方的坑,然後再把土回填好。

  索貝爾下決心要使E連成為團裏最好的連隊。為此,他對弟兄們的要求更加嚴格。弟兄們操練的時間比別人長,跑得比別人快,練得比別人起勁。

  跑步上柯拉希山時,索貝爾總是在全連最前面領跑。他邁著大而平的腳,頭一點一點地,兩臂一扇一扇地,宛如一隻憂傷的鴨子。他不時地回頭看看是否有人掉隊,嘴裏不停地喊著:“快呀!快呀!日本鬼子就要來抓你了!”

  蒂波回憶說,“我記得有許多次大家跑完後,個個筋疲力盡,都等著'解散'的口令。可索貝爾卻在佇列前走過來走過去,喊著'站好!站好!身子站直了!'只有到每個兄弟都符合了規定的動作要領使他滿意後,他才叫解散。這當然太過分了,可是我們還是照他的要求辦。因為我們都想要佩戴銀翼徽章啊。”

  戈登恨死了索貝爾。1990年時,他說,“直到D日淩晨我在法國降落時為止,我一直在跟這個傢伙幹仗。”戈登和其他一些弟兄都咒他死,說,“打起仗來,弟兄們手裏有了真子彈,索貝爾准活不出5分鐘。”即使敵人沒有打死他,E連有十幾個弟兄也一定會要他的命的。背地裏,弟兄們都叫他“該死的猶太鬼”。

  索貝爾對連裏的軍官也是這麼狠。在體能訓練上,對軍官的要求與士兵們的一樣;但是訓練結束時,士兵們聽到“解散”的口令就可以回到鋪位上去,軍官們卻不能,他們得研究野戰教範,然後參加考試--凡是索貝爾佈置過的內容都得考。溫特斯回憶說,在他開的軍官會議上,“他總是一個人說了算,沒有商量的餘地。他不是像平常人說話,而總是抬高嗓門,沙著喉嚨吼叫,十分刺耳。”軍官們給他起了個外號“黑天鵝”。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7-19 23:35:06 |只看該作者
  索貝爾沒有朋友。在軍官俱樂部裏,軍官們總是躲著他。沒有人和他一起外出遊玩,誰也不願和他在一起。E連裏,沒有哪一位對他的過去有絲毫瞭解,也沒人想打聽。要說跟他熟些的,那也有幾個;最熟的是威廉。埃文斯軍士長,他倆有時勾結在一起,在弟兄中製造摩擦,拉一個,打一個。

  凡是在軍隊裏呆過的都見識過這種人。這種人在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吹毛求疵,是小雞肚腸。索貝爾就是個典型。保羅。富塞爾在其著作《戰爭時期》中,對“小雞肚腸”行為下過很好的定義:“它指的是毫無必要的情況下把軍事生活變得糟糕;強者總是找弱者的小麻煩;公開為名利地位吵吵鬧鬧;把病態的殘忍說成是執行必要的紀律;經常炫耀往日的成績;對規章制度不看精神實質而一味強調機械執行。之所以不稱之為'馬牛肚腸'、'大象肚腸',是因為它只關注無關緊要的小事,把瑣事當大事。”

  對弟兄們,索貝爾講絕對權威,而溫特斯卻贏得了尊敬,因而,他們兩位註定要發生對抗。沒有誰直接這樣說,而且,並非每個弟兄都意識到他倆之間的問題,再說,溫特斯也並不希望這樣。但是,他倆卻的確在領導問題上較著勁。

  索貝爾對溫特斯的反感是從在托阿科營地的第一周開始的。那天,溫特斯帶著全連練軍體操。他站在臺子上,示範著,“想幫這些弟兄一把,使他們能夠通過。這些弟兄都很靈,專心致志地看著我做。”辛克上校正好路過,便停下來看。等他們練完,辛克走到溫特斯面前,問,“少尉,這個連軍體操練過幾次了?”

  “三次了,長官。”溫特斯答到。

  “非常感謝。”辛克說。幾天後,在沒有徵求索貝爾意見的情況下,辛克把溫特斯提為中尉。在索貝爾看來,溫特斯那天是出了風頭。於是,索貝爾就總是把檢查廁所衛生和伙房值日一類的髒活交給這位排長幹。

  保羅。富塞爾寫道,“小雞肚腸的表現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因為它與贏得戰爭勝利毫無關聯。”溫特斯並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至少索貝爾所做的有些事情--如果撇開方法不談--還是必要的。如果E連能夠比其他連隊跑得再遠些,跑得再快些;如果E連能夠在閱兵場上多呆些時間;如果刺殺訓練時總有“日本鬼子來抓你了”等話語的激勵,那麼,E連就會比其他連隊更好。

  溫特斯反對索貝爾的,除了只關注小事和武斷的方法外,還有缺乏判斷力。索貝爾既沒有常識又沒有軍事經驗。他連地圖都看不懂。野外演習時,他常常問他的副手,“赫斯特,我們到哪里了?”赫斯特總是在地圖上指給他看,同時又不使他丟面子,說,“誰都知道這是哪里。”

  索貝爾往往不經思考也不和別人商量就拿主意,因而常常出錯。在托科阿,有一天夜裏,E連到樹林裏演習。預定的任務是打防禦戰,呆在指定位置,等著敵人進入伏擊地帶。溫特斯回憶說,“一點也不難,容易得很。只是把隊伍疏散開,進入各人的位置,要求大家別出聲就是了。我們等啊,等啊,等啊。突然,一陣風刮起,樹葉嘩嘩作響。索貝爾跳起身,大喊,'敵人來了!敵人來了!'天哪!要真是打仗,整個連隊不就完蛋了嘛。我當時就想,'可不能和這個傢伙一齊上戰場!他可是一點兒常識都沒有啊!' “

  溫特斯承認索貝爾“信奉嚴格的組織紀律,把E連整得很棒。無論什麼時候看E連,弟兄們個個都精神抖擻;無論執行什麼任務,我們都是名列前茅”。二等兵雷德說索貝爾,“他把我們的平民習氣連同尊嚴剝得乾乾淨淨,但卻使我們成了出色的士兵。”在溫特斯看來,問題在於索貝爾看不見“隊伍裏不安和鄙視的情緒在滋長。帶兵有言教和身教兩種方法,索貝爾用的是前者”。

  在為寫作本書而進行的採訪過程中,我問每個E連成員:E連弟兄關係出奇親密,部隊凝聚力特別強,戰鬥力始終那麼強,是否是由於有索貝爾的緣故。有的回答說既是又不是。而羅德。施特羅直視著我的眼睛,說得直截了當:“是赫伯特。索貝爾造就了E連。”也有的回答與此大同小異。但是,幾乎個個都表示很討厭他。

  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全連擰成了一股繩。溫特斯說,“這是毫無疑問的。下層軍官,軍士,士兵,所有的人都是一個心情,一種感覺。”但是,他又加了一句,“大家都想到了一起,那就是:一定要活得比索貝爾還長。“

  大家對索貝爾的反感太強烈了,甚至在他本該贏得尊敬的時候,他仍然沒有得到。在托科阿訓練營地,每個官兵都必須通過體能測驗。到快測驗的時候,弟兄們個個都已經練得棒棒的,誰也不擔心通不過。例如,做俯握撐。幾乎每個人都能做35個,有的甚至能做40個,而規定的標準只不過是30個。但是,正如蒂波所說,大家都格外興奮,因為“我們都知道索貝爾最多只能做20個。每次帶著全連做時,他總是做到20個就停了下來。如果這次測驗公正的話,他准通不過,准會被刷下來。

  “對索貝爾的測驗是公開而公正的。我像有些弟兄一樣,帶著並非無所謂的態度,站在離他約50英尺處看著。做到20個時,他的手臂在發抖,臉漲得紅起來,可還在慢慢堅持著。我到現在都還搞不明白他是怎樣完成30個的,但他的確是完成了。我們都成了啞巴,搖著頭,但沒有笑。這傢伙真還挺有決心呢。儘管如此,想到他畢竟仍然是塊笑料,我們才得到了一些安慰。”

  空降兵都是志願者,這去隊伍裏的任何人--無論是官是兵--任何時候都可以退出。許多人退出了,但是索貝爾卻沒有。他本可以免受這次挑戰,從空降連隊軍官的位置上退下去,到不十分艱苦的後勤連隊去任職,然而,他下定決心要闖過這一關。他的決心絕不亞于E連的任何成員。



  把E連磨練得比D連、F連更強是很困難的,因為2營營長斯特雷耶少校幾乎與索貝爾一樣狂熱。感恩節那天,辛克讓全團會餐,放鬆放鬆;可是,斯特雷耶少校卻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在整個2營組織一次為期2天的野外演習。演習包括長距離行軍、對一個設了防的地點發起進攻、經歷一次半夜毒氣襲擊警報、享用一次K號乾糧(全部是聽裝食品,包括燉菜、餅乾、糖果、果汁粉)。

  為了使大家對這次感恩節留下更深的印象,斯特雷耶還設置了額外的難題。他叫人在一塊場地上離地18英尺高平攤了一層鐵絲網,新殺的豬的內臟--心、肺、肝、腸,什麼都有--在網下的地面上鋪了一層,機槍就緊貼著鐵絲網的上沿平射。利普頓回憶說,“軍隊對'爬行'和'蠕動'兩個動作總是有非常清晰的區分:嬰兒是爬行,蛇是蠕動。我們簡直就是在蠕動。”當時的情景,誰也沒有忘記。

  到11月底,基礎訓練已告結束。E連的每個成員都掌握了使用迫擊炮、機關槍、步槍、通訊聯絡和戰地包紮等各自應有的本領。排裏的任何工作,每個人都能幹,至少都能應付。每個兵都瞭解下士、中士的職責,必要時都能替補。另外,在托科阿營地培訓出來的每個人都經受過非人的鍛煉和折磨。克裏斯坦森說,“我們都認為,經過了這一切,什麼樣的苦都不在話下了。”

  離開托科阿前的一兩天,辛克上校在《讀者文摘》上讀到一篇文章,說的是日軍有個營在馬來半島用72個小時行軍100英里,創下了世界紀錄。辛克說,“我的人能比他們更強。”他選擇了訓練中最能吃苦的2營來驗證。他命令1營乘火車到本寧堡,3營乘火車到亞特蘭大,2營徒步前往。

  9月1日7點整,2營的D連、E連、F連及營部每個人背著自己的全部行裝和武器出發了。步槍手尚且不容易,像馬拉其這樣的迫擊炮班戰士和戈登這樣扛著機關槍的就更加艱難。斯特雷耶營長選擇的路線長118英里,其中100英里是鄉間土路。天氣很差,下著冷雨和小雪,道路或光滑或泥濘,很不好走。韋伯斯特回憶說,“第一天,我們在紅土路上跌跌絆絆地往前趕,嘴裏詛咒著鬼天氣,心裏盤算著還有多久休息。”走了整整一個白天,天黑了還在走。雨、雪停了,風起來了,寒氣刺骨。

  到23點,全營行軍40英里。斯特雷耶選了個光禿禿的小山作為宿營地。這裏沒有大樹,沒有小樹叢,沒有任何避風的地方。氣溫下降到華氏20度。由於無法使用行軍鍋,大家只發到塗有黃油和果醬的麵包。6點醒來時,發現一切都蒙上了厚厚一層霜,靴子、襪子都已凍實,官兵們不解下靴帶,腫脹的腳就無法塞進去。步槍、迫擊炮、機關槍都和地凍在一起。半幅雙人帳篷凍得滿是裂口,宛如花生酥糖。

  第二天,走了好幾英里,僵硬、疼痛的肌肉才暖和過來。第三天最糟糕,已經走了80英里,還有38英里要走,而且最後有約20英里是通向亞特蘭大的公路。泥路固然難走,水泥路走起來腳更加難受。那天夜裏是在亞特蘭大郊外的奧格爾索普大學的操場上露營的。

  馬拉其和他的同伴、外號為“指揮官”的沃倫。穆克支起小帳篷躺下休息。聽到“開飯了”時,馬拉其已經站不起來,只好爬過去吃飯。他的排長溫特斯看看他,叫他次日早上乘救護車前往最後的目的地--亞特蘭大市中心一個叫“五點”的地方。

  馬拉其決定堅持走到底,其他弟兄也幾乎全都表示能夠堅持。這時,由於報紙的廣播的報導,他們的行軍已經在佐治亞州家喻戶曉,因而,道路兩側站滿了歡呼的群眾。斯特雷耶已經安排軍樂隊在離“五點”一英里處迎接他們。堅持步行的馬拉其“聽到雄壯的軍樂聲,精神大振,忘了疼痛,像在托科阿接受檢閱似的與弟兄們一起走完了全程”。

  這次徒步行軍,行程118英里,前後共用75小時,實際使用的時間為33小時30分鐘,即平均每小時約4英里。全營586名官兵,最後一天有的是在戰友架扶下堅持到底的,未能走完全程的僅有12人。辛克上校相當自豪地告訴記者:“沒有一個人掉隊。即使是摔倒了,也是臉朝著前方。”全營中全員走完全程的只有E連莫爾中尉的3排。作為獎賞,3排走在了入城隊伍的最前頭。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7-19 23:3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起立,掛勾!”

      本甯堡,麥考爾營,布拉格堡,尚克斯營

        1942年9月---1943年9月


  本寧堡,尤其是那個政髟於跳傘訓練的平鍋地區,情況可能比托科阿還要慘。那是團的駐地,是荒涼的沙土地上的一些矮小的木屋。不過,對E連的人來說,本寧堡還是個比較寬鬆的地方,這是因為他們不是把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進行體能訓練,而是進行空降兵的實戰訓練。

  傘兵學校的訓練本應從體能訓練開始(A級),然後按每週一個級別訓練,逐步轉入B、C、D級。可是第506團卻跳過了A級。他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1營先期抵達後就進入了A級訓練。這一來使得傘兵學校派來帶體操和跑步的士官覺得很尷尬。從托科阿畢業後過來的學員就笑那些士官。在跑步方面,他們要從倒著跑開始,向那些士官發出挑戰,要和他們比賽,經過一兩個小時的訓練之後,他們問那些已經氣喘吁吁的士官什麼時候能通過熱身活動,開始進入真正的訓練。經過兩天的不恭敬對待之後,那些士官就向指揮官彙報說,506團的人體能比他們強得多,所以這個團的所有連隊都立即投入了B級訓練。

  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裏,E連每天早上都跑步來到傘兵棚,學習如何收疊降落傘。接著,他們又跑步回到平鍋去吃午飯。下午就從一個懸吊在離地面4英尺的假飛機機身的模擬門裏往下面的鋸末堆上跳,練習如何卸去懸吊著的降落傘背帶,或者從一個30英尺高的跳傘塔上,背著另一端固定在鋼纜上的降落傘背帶往下跳。

  隨後的一個星期,進行的是C級訓練。他們從250英尺高的傘塔上進行自由跳傘或有控跳傘的訓練。有一個塔上還有坐位、減震器、導傘繩,其他每個塔上都有4頂傘,到達懸臂高度的時候,這些傘就會自動打開。白天每個人要從這些塔上向下跳好幾次,晚上還要跳一次。

  C級訓練有一個特點,就是用一台鼓風機在地面上鼓起一陣大風,把傘和人都朝一個方向吹,用這樣的方法來教學員如何在著陸之後控傘和收傘。

  經過一個星期在跳傘塔上的訓練之後,他們已經做好了接受D級訓練的準備。這可是動真格的,要從C-47運輸機上下跳5次。完成5次動作的人就能獲得傘兵的銀翼徽章了。前一天晚上,學員們把傘包打好,然後認真檢查,接著又重新打了一遍,再度進行認真檢查,一直忙活到當晚23點。第二天早晨5點30分吹起床號後,他們就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到勞森機場,一路上歌聲和口號聲都很響亮,顯得信心十足。他們背起降落傘,在一排排長登上坐下,等候登上C-47的通知。有人在開玩笑,有人在說笑話,有很多人在抽煙,有人笑得很不自然,還經常有人上廁所,有的則在反復檢查降落傘和掛在胸前的備用傘。

  每24個人乘一架飛機。除了一兩個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是第一次乘飛機。C-47攀升到1,500英尺之後,開始在空中盤旋。跳傘長是個士官教官。紅燈亮起來後,他高聲喊道:“起立,掛勾!”大家都把自己主傘包背後的引張索鉤到座艙上方中間的拉傘鋼纜上。

  “設備檢查情況報告!”跳傘長大聲下達命令。

  “12號檢查完畢!”“11號檢查完畢!”報告依次進行,直到1號。

  “靠近,站到門前面去!”

  第一個人走到打開的艙門口。給每個人下達的指令都是兩眼平視,不要向下看,這顯然是從心理因素來考慮的。此外還要求大家把雙手放在門的外側,絕對不要放在內側。手放在門外側之後,就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人留在飛機上了。只要輕輕一碰,甚至連感覺到後面的人要走上來,都足以使他脫離飛機。正如戈登說的,如果他把手放在門的內側來穩定一下情緒,“如果他不想跳,後面有12個人也別想把他推出去。這就是恐懼的力量。”跳傘長一旦發現有人把手放在門的內側,就會把這個人拽回來,讓別人先跳。

  根據戈登的說法,大多數人“都做好了充分準備,到了即使不帶降落傘,也敢往下跳的程度。第506團總共有94%的人考核合格,創下了一個到現在還沒有被打破的記錄。第一次是一個一個地跳。只要誰到了門邊上,腿上被跳傘長輕輕拍一下,他就往外跳。”

  “我慢慢地走到門口,縱身跳進讓人驚心動魄的廣闊空間。”韋伯斯特回憶說,“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腦子裏一片空白。”鉤在拉傘鋼纜上的引張索把主傘包的背後蓋拽掉,系在傘頂的分離索把傘衣從背包中拉出,接著人就離開了飛機。突然產生的氣流使降落傘立即張開,跳傘者可以感覺到張傘時的劇烈震動。

  “從這時候開始,跳傘就很有趣了。我飄浮著向下落,不斷地擺動,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叫做來回打晃。我很高興地四下張望,只見天上飄著許多意氣風發的傘兵,相互大聲呼喊著。”



  站在打開的機艙門口,顯然是一種考驗。那些以前在訓練中表現出色的、那些後來像普通步兵一樣英勇作戰而獲得軍功章的,都可能會愣在那裏發怵。有時候會給他們第二次機會。這個機會不是在別人都跳下去之後,就是在第二天。通常,一個人只要發怵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再跳了。

  E連就有兩個人發過怵,死活不肯往下跳。其中一個是二等兵喬。拉米雷斯。他被推到機艙的尾部。可是等大家都跳下去之後,他又對跳傘長說他願意跳。飛機繼續在空中盤旋。這一次他跳了下去。正如二等兵羅德。施特羅說的:“比起第一輪就往下跳,這需要更大的勇氣。”

  當天下午,E連又跳了第二次。這一次還是一個一個地跳。接下去的一次就是密集跳傘。一組12個人來到門口之後,跳傘長大聲下達了一連串“走!走!走!”的口令。使他感到驚訝的是,每個組都是在6秒鐘之內就跳出去了。卡森在日記中寫道:“我覺得我已經到了跳傘狂的地步,因為我在地面的時候總是想到跳傘的時候那股刺激勁,於是還想再跳它幾次。我一想到張傘時那猛然的一拽,我就情不自禁地大聲喊叫。”

  第四跳安排在聖誕前夕。耶誕節全連放假一天,還吃了一頓豐盛的火雞宴。連裏幾乎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不在家過聖誕。卡森寫道:“一點也不像過耶誕節,既沒有雪,也沒有樹,更沒有禮物,媽媽和爸爸也不在。”

  12月26日進行了最後一跳。每個人都獲得一個證書,證明他“從即日起已經具備了作為合格傘兵的資格”。接下來就是最令人自豪的時刻--佩戴銀翼徽章。為了這一時刻,他們進行了半年的艱苦訓練。這是一個特殊的時刻,是E連的每個成員,也是506團的每個成員終身難忘的時刻。

  辛克上校舉行了一次全團分列式閱兵。之後,他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自己站在一個高臺上宣讀當天的命令(後來每個人都得到一份列印件)。“你們現在已經是我們團的成員了。”辛克宣佈說:“這是美國陸軍最優秀的團之一,當然在世界上也是數得著的。”他說要給他們放10天假去探親,並提醒他們說,“有些事情希望你們能做到--不僅是休假的時候要做到,而且要成為一種信念去指導你們的人生。”他要求他們走路要昂首挺胸,要有軍人姿態,注意個人儀錶,還要記住“我們的戰鬥口號和格言'柯拉希',意思是'獨立作戰'。我們共同獨立作戰。”

  他命令士兵們“別被投進監獄”,然後就讓他們解散了。他們離開的時候,個個都佩戴著銀翼徽章,穿著擦得錚亮的靴子,褲腳是束進靴子裏的。他們回到家裏之後,父母和親朋好友都讚歎不已,顯然是因為他們有強健的體魄,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們在過去半年中建立起了自信心。他們所通過的訓練課程,5個志願者中有3個都通不過。他們經受住了索貝爾的懲罰與折磨,他們從飛行中的飛機上跳傘成功。他們都是佼佼者。

  不過,他們可不能成為無視美國陸軍規章制度的佼佼者。辛克上校告誡他們假期一結束就回本寧堡。可是1943年1月時的美國航空、鐵路和公路交通系統的運輸能力很差,506團的休假者中有一大批人都沒有能如期返回部隊報到。這種情況怎麼處理?

  辛克上校組織了一次全團閱兵。所有的人都穿上最好的軍裝,或者叫做軍禮服。他們齊步從一條砂石路上走到炊事兵簡易住房後面的一片空地上。辛克先下令大家立正,然後下達“稍息”的口令。大家注視著一名中尉,鴉雀無聲地聽他念著一串名字,每個連一個,都是最後回來報到的。

  “E連二等後約翰。多伊。”中尉大聲喊道。站在中尉身邊的小鼓手敲起一陣柔和、悲哀的鼓聲。兩名挎著衝鋒槍的士官走到多伊前面。多伊出列,臉色蒼白。兩名士官站到他的兩側,隨同他向前走。小鼓繼續敲著。他們走到中尉面前,聽他宣讀命令。二等兵多伊被從傘兵中除名,送到步兵連隊去。

  中尉把多伊手臂上的506團臂章、胸前的銀翼徽章、帽子上的傘兵徽章摘下來,全部扔在地上。這簡直太侮辱人了,在場的官兵都在暗暗詛咒。韋伯斯特在給母親的信中寫道:“有一件事把我們氣得簡直要打人。在鼓手旁邊的,是個行為不得體、讓人倒胃口的混蛋中尉,替每個走到前面來的人拍照。在朋友面前丟人現眼已經夠倒楣的了,在這種時候還被人拍照--真該把那個中尉槍斃掉。”

  還不僅如此。一輛吉普車開過來,把二等兵多伊的軍用背包和背囊扔了出來。他還得脫下靴子、換上普通鞋子,像普通步兵那樣把褲腳露在外面(傘兵們稱之為“直筒”褲)。他撿起自己的背囊和背包,在兩個衝鋒槍手的押送下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小鼓繼續敲著,一副淒涼的情景。這個場面重複了9次。

  從那以後,506團再也沒有發生休假逾期不歸的事情。



  1月末,E連隨506團的其他連隊一起跨過查特胡奇河,進入本寧堡在亞拉巴馬的營地。這簡直就像從監獄走向自由。這裏的營房很舒適,伙食也好。除了軍人服務社,還有一個電影院。訓練以班作戰為主,尤其是逐屋作戰比較有意思,經常有一些爆炸。大家用空包彈相互射擊,投擲冒煙的手雷。又進行了第六次跳傘訓練,而且這是第一次攜帶步槍。

  卡森的日記捕捉到這些冬日的情趣。

  2月8日:“昨天夜裏,我們簡直像翻了天,打起枕頭戰,在營區裏鬧得不亦樂乎。鬧騰了三個多小時,我們覺得累了,才去睡覺。”

  2月11日:“(下士喬。)托伊、(中士喬治。)魯茲和我去了哥倫布。打電話找姑娘們聚會,開心又開心。在聚會的時候,我碰見了哥倫布的關鍵人物貝蒂,最後我們不得不返回,回到這裏已經是淩晨4點45分。”

  2月12日:“回到哥倫布的奇克索花園,度過了又一個愉快的夜晚。貝蒂跟我情投意合極了。真的很有意思。淩晨4點45返回,5點半就睡眼惺忪地上了崗。”

  3月份就要“收拾行裝,準備開拔”了。北卡羅來納州的麥考爾營是一處令人讚歎的戰時建築。1942年11月7日,它佔有的荒地有6,200英畝。4個月之後,就在裏面修建了65英里長的鋪裝道路、一所1,200個床位的醫院、5座電影院、6個巨大的啤酒園,一個完整的有3條5,000英尺跑道的全天候軍用機場,此外還建起了1,750座房屋。營房都有取暖設備,輕便床上都有床墊。它的命名是為了紀念二戰中犧牲的第一個美國傘兵、第82空降師的二等兵約翰。T。麥考爾。11月8日他死在北非戰場,營地破土動工也在這一天。麥考爾營是空降兵的大本營。

  訓練的強度加大,複雜程度也提高了。跳傘時不僅要攜帶步槍,還有其他小型武器。跳傘時,火箭筒是不能拆卸的,輕機槍也不能拆卸(雖然支架可以卸下,由另一個攜帶)。60迫擊炮和它的底座要由兩個人攜帶。此外傘兵還配備有食品、彈藥、地圖、手雷、高爆炸藥以及其他許多東西。有些人跳傘的時候超荷負重達100磅。

  跳傘訓練完成之後,就是連續兩天或者三天的樹林中的作戰訓練,重點放在部隊的快速機動和敵後大部隊作戰。到黃昏時分,排長們被叫去看了自己在地圖上的位置,並被告知第二天早晨應該到達的位置。

  索貝爾上尉讓外號叫“泡泡眼”的二等兵羅伯特。溫給他當通信員。他把溫派去確定各個排的位置。溫最後“迷了路”,找個地方補覺去了。到了早晨,索貝爾讓溫說明為什麼會迷路。

  “因為太黑,我什麼也看不見。”溫回答說。

  “你最好學會在黑暗中觀察。”索貝爾說了他一句,然後讓他回自己的班裏,把埃德。蒂波調來代替溫當通信員。“由於我的'幫助',”蒂波講述說,“索貝爾就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把地圖、羅盤和其他一些東西放錯地方。他還得到其他一些人類似的'幫助',所以被弄得暈頭轉向,比以前更容易丟三落四。我們都希望他犯個大錯誤,然後被撤換掉,這樣我們到打仗的時候就不用受他指揮了。”

  “你們的步槍是你們的第二生命。”索貝爾總是對部下這麼說。“它任何時候都應當由你控制著。”有一次進行夜間演習,他決定給部下一個教訓。他和軍士長埃文斯悄悄地潛入連陣地,把那些睡覺的人的槍都給摸出來了。他們這一手幹得很漂亮。到天亮的時候,索貝爾和埃文斯總共摸出來將近50條步槍。埃文斯得意洋洋地把全連集合起來,索貝爾就開始罵他們不是好兵。

  正當他大聲數落部下的時候,F連連長帶著約莫45個手下的人走過來。原來索貝爾和埃文斯摸錯了地方,跑到F連的營地上,把人家的槍給摸來了。這件事把他弄得非常尷尬。

  過了一兩個星期,索貝爾在一次跳傘中扭傷了腳。於是他就和埃文斯先回營地去了,連裏其他人仍然留在野外。連長和軍士長回去之後,進行了一次私訪。他們檢查了E連所有人的軍用小手提箱、衣服、個人物品。他們搜查了每個衣服口袋,撬開箱子,拆開女朋友和家人的來信,沒收了在他們看來違禁的所有物品。“我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找什麼。”卡森很有意見地說,“當時還沒有毒品嘛。”

  索貝爾張貼了一個清單,寫明瞭違禁物品、違規者姓名以及處罰辦法。從野外訓練回來、又累又髒的人們發現,他們認為是個人物品的每一樣東西都被翻得亂七八糟,像內衣、襪子、牙膏、牙刷全都堆在床鋪上。很多東西都不見了。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有東西被沒收。主要是私藏的彈藥、違規的衣物以及色情物品,還有高檔襯衣、從伙房裏偷來的水果雞尾酒麥桃片罐頭,全都被沒收了,後來一件也沒有發還。有一個兵一直在收藏避孕用具。有幾隻安全套顯然是可以允許的,可是200只就違反規定了。它們被列在索貝爾的沒收物品清單上。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個轉捩點。”蒂波回憶說。“在索貝爾這次襲擊之前,我只是不喜歡他,還沒有真正恨過他。這件事之後,我認為他是我的私敵,我不欠他忠誠,也不欠他別的什麼。每個人都對他恨之入骨。”

  有人在私下議論,連隊投入戰鬥之後,誰會對索貝爾開槍。蒂波認為這只是議論議論而已,“不過,另一方面,我感覺E連裏頭有一兩個夥計雖然少言寡語,但是只要一有機會,完全有可能就把索貝爾給宰了。”

  在接著進行的一次野外演習中,E連接到通知說,要他們指派一些人做模擬傷患,給衛生員提供包紮傷口、上石膏和夾板、用擔架撤離傷患之類的實踐機會。索貝爾得到通知,要求自己假扮傷患。衛生員給他打了一針真麻醉劑,脫掉他的短褲,真的在他的皮膚上劃開一道口子,模擬闌尾手術。他們把切口縫合之後,包上繃帶,貼上醫用橡皮膏,然後就銷聲匿跡了。

  索貝爾火冒三丈,這也在情理之中。他要求對此事進行調查,可是卻不見下文。在E連找不出一個人能指認搞惡作劇的是哪些衛生員。



  關於E連的人究竟有多棒的問題,終於在麥考爾見了分曉。陸軍部對斯特雷耶的2營(該營因向亞特蘭大的行軍早已大名鼎鼎)進行一次標準的體能測試。這個營的合格率為97%。這是陸軍有史以來得分最高的營。來自華盛頓一個姓雅布隆斯基的上校認為斯特雷耶在比分上做了手腳。溫特斯回憶說:“他們讓我們重新來了一次。當官的、當兵的、後勤人員、炊事兵、所有的人--結果這次我們達到了98%的合格率。”



  提拔晉升的好運轉向了E連。它的3名上士詹姆斯。代爾、“討厭鬼”哈裏斯、邁克。蘭尼原來都是這個連的士兵,是從二等兵一步步上來的。其他的中士,像利奧。波義耳、比爾。瓜奈若、卡伍德。利普頓、約翰。馬丁、埃爾默。默里、鮑勃。雷德、鮑勃。史密斯、“莽漢”泰勒和默里。羅伯茨等人也是如此。卡森當了下士。馬西森中尉提到團裏當參謀,尼克森、赫斯特和喬治。拉文遜3名中尉都調到營裏去當參謀了。(直到戰爭結束,第2營的每個職務空缺都是由E連出來的軍官填補的,D連、F連和團部都沒有一個軍官到營裏任職。溫特斯作出了如下的評論:“這就是營、團部和E連之間的通聯總是這麼好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重要任務似乎都是交給E連的原因。”)

  5月初,哈裏。韋爾什少尉被分配到溫特斯的1排任職。他是個很難得的軍官。1942年4月,他主動要求到空降兵來,分配在第82空降師504傘降步兵團。他經過空降學校的訓練,當上了中士。總共當了3次。每次都是因為打架被降為二等兵。不過,他是個意志頑強的小個子愛爾蘭人,明顯有著當領導的潛力。他的連長發現了這一點,推薦他上了候補軍官學校。

  韋爾什被分配到506傘降步兵團2營E連。他原來想回504團,但是陸軍條令規定,候補軍官學校畢業生都要分配到新單位,因為怕他們回原單位會跟那些當兵的朋友過於熟悉。索貝爾把韋爾什分到溫特斯的排。他們倆很快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們的友誼基於相互尊重,這種相互尊重來自他們對領導藝術的共同看法--即韋爾什所說的:“身先士卒。”



  5月底,E連打起背包,與506團的其他連一起,乘坐一列走走停停的火車來到肯塔基的斯特吉斯。在車站,紅十字會的姑娘們給他們送來咖啡和油炸面圈。這一點小小的享受將是他們此後一個月裏的最後一次。他們行軍來到鄉村地區,支起帳篷,挖露天廁所排便溝,吃的是陸軍最喜歡的野戰食品--“SOS”,也就是眾所周知的奶油牛肉片麵包。

  1943年6月5日至7月15日在肯塔基、田納西和印地安納州進行了一場軍事演習。這是迄今為止傘兵與滑翔機載部隊的規模最大的聯合空降演習。雖然這還不是打仗,但卻是陸軍能做出的最接近實戰的安排。

  6月10日,506傘降步兵團被正式編入第101空降師,這一天也就成了該師有史以來最重要的日子。506團的編入顯然鼓舞了101空降師的士氣,至少E連的人有這樣的看法。

  這場以紅軍對藍軍的演習是在一片廣闊而又偏僻的、森林覆蓋的丘陵與山地進行的。E連進行了3次傘降。克裏斯坦森對其中一次至今記憶猶新。在C-47運輸機上又熱又悶,從山地升上來的熱氣流造成了飛機的顛簸搖晃。“大牛“丹佛。蘭德爾曼下士排在他那一組的最後,離打開的艙門最遠。他開始朝頭盔裏嘔吐。坐在他面前的人才看了一眼,就把午飯都吐出來了。這個過程依次向前傳遞著,而且不是所有的人吐的時候都用頭盔接著,結果地上被吐得一片狼藉,機艙裏一股難聞的氣味。坐在前面的克裏斯坦森一直在忍著,可是談何容易。“我的胃要造反……'他們怎麼還不亮綠燈?亮了!'後面不斷有人喊'走!走!媽的,快走啊!'我縱身跳進外面的新鮮空氣之中。我覺得好像有人用魔杖在我頭頂上揮了一下說:'克裏斯坦森,感覺真美呀。'的確如此。“

  林裏奇營。那裏有營房,有熱水淋浴,還有其他一些比較舒適的條件。可是這個營地現在已經人滿為患,又要支起小帳篷,以地當床宿營了。不過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為大多數人都獲得10天的休假。他們回來銷假後不久,整個師就乘火車去了北卡州的布拉格堡。

  全師都在做開赴海外前的準備,所以有一點很快就看得很明顯了:布拉格堡是部隊出國作戰前的集結轉運點。伙食比較好。營房裏有床鋪,還有熱水淋浴,其他條件也好一些。但是真正讓人看破玄機的,是整個部隊的重新裝備。當兵的全發了新衣服、新武器和新的裝備。他們一連幾天都到靶場去,校驗步槍和機槍。

  他們要去哪兒?向東還是向西?去歐洲戰場,還是地中海或太平洋戰場?誰也不知道。猜測在排與排之間飛快地傳播。很多人在打賭。

  週末的時候,當兵的都到菲耶特維爾去“拉動消費”。放肆的聚會成了家常便飯,大多數是傘兵搞起來的。他們往往會拿布拉格堡的當地駐軍出氣,有時候還欺負滑翔部隊的人,儘管那些人也是101師的。

  滑翔部隊是由分配到滑翔團的正規軍士兵組成的。雖然他們也是機載部隊,可是他們不是自願來的,被陸軍看成是二等軍人。他們拿不到每月50美元的補助,也沒有專門的徽章,不穿皮靴,也不穿束褲腳的褲子。他們當中的有些人製作出一些招貼畫,上面貼著墜毀或者燒毀的滑翔機的照片,下面加上一些文字:“參加滑翔機部隊吧!沒有飛行費。沒有跳傘費。但是絕對驚心動魄!”

  E連有幾個人到布拉格堡的機場去,乘坐了一回滑翔機。在這種膠合板製作的箱子裏降落的體會使他們堅信,跳傘著陸是一種比較好的辦法。有一次李將軍做了一次滑翔機飛行,降落的時候摔斷了他幾根肋骨。“下一次我就跳傘了。”他說道。“我們告訴過你了!”滑翔兵們大聲說。(1944年6月,滑翔兵們終於得到了每月50美元的危險任務補助,還有了專門的徽章。)



  8月中旬,全師以團的建制編隊集合,排著隊走上等候在那裏準備送他們上戰場的20節列車。樂隊演奏著《就在那邊》。紅十字會的姑娘們都哭了。上車後剛剛坐定,賭局就開始了:向北開往紐約,然後歐洲或者地中海,還是向西開往加州,然後去太平洋?

  火車沿哈德遜河向北,朝著離紐約城30英里的尚克斯營行駛。原先說是要讓他們在紐約城的大街上列隊行進的,可是沒有兌現。結果卻是一遍遍的檢查,接著就是預防注射。克裏斯坦森回憶說:“一針接一針,打得胳膊就像掛在身上的一根軟塌塌的繩子。”軍官和軍士都得熟記《海外行動準備手冊》上的內容。

  索貝爾寫了一封固定格式的信,準備寄給每個傘兵的母親。信的開頭是:親愛的女士”,接著寫的是:“很快,您的兒子,上等兵保羅。C。羅傑斯(每個名字都是打字打上去的)就將從天空降落到地面與敵人作戰並打敗敵人。他將配發到最精良的武器和裝備。為了在戰場上獲得成功,他已經接受了幾個月艱苦而又緊張的訓練。”

  “請您經常來信,給他以關愛與鼓勵,這將增強他的戰鬥意志。有了這個,他就會一往無前,為自己爭得榮譽,使您為他而自豪,他的祖國感謝他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為國家服務。”他在每一封信的結尾都用花體簽上“連長赫伯特。索貝爾上尉”。



  士兵們弄到了一些威士卡。他們喝慣了啤酒,所以喝威士卡還真受不了。克裏斯坦森喝得醉醺醺的,“總想跑廁所”。剛開始喝威士卡的年輕人很多人都這樣。蘭德爾曼下士發現之後,把他架回去躺下。第二天早上,那些喝得暈暈乎乎的人還要哼哼呀呀地呻吟。全連列隊走到碼頭,一條擺渡船把他們送到登船的碼頭上。紅十字會的姑娘們送上咖啡和油炸面圈,這才使那些半死不活的人緩過勁來。

  很多人都罵罵咧咧的,部分原因是,他們原本希望出征前能在紐約的大街上步伐整齊地走一遭,可是未能如願。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讓他們穿傘兵服,因為敵人的間諜看見之後就會知道有一個空降師要出國了。他們還不得不把肩上的101空降師的“嘯鷹”徽章取下來。

  溫特斯只記得一樁“跳板熱”的例子。有一名軍醫官“鬼得很,知道吃什麼就可以被收進病房,從而躲過這一次航行”。其他人都背著背囊和武器,成單行走上跳板,登上這艘由客輪改裝的運兵船。這時候有人在念他們的名字,然後在名單上劃一個鉤,表示他們到了。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這5,000人才全部上了這艘原設計運載1,000名旅客的客輪。最後,這艘運兵船先由駁船拖離碼頭,然後徑直朝海上駛去。E連的人站在護欄邊上,看著自由女神像逐漸偏離船尾方向。對幾乎所有人來說,這都是第一次離開美國。他們心中不禁產生想家的情緒,同時還意識到“過去的一年是多麼美好”--這從團的資料剪貼簿《柯拉希》上就能看出。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7-19 23:3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廁所勤務兵的職責”

           奧爾德本

       1943年9月--1944年3月

  撒馬利亞號是一艘由舊印度郵客兩用輪改裝的運兵船。它原先的設計能力是運載1,000名旅客,可是這一次上了506團的5,000人。由於過於擁擠,條件變得非常惡劣。淡水是嚴格配給的。按規定,每次喝水的時間只有15分鐘,全天加起來才一個半小時。淋浴用的是海水,而且是冷的。所有的人整天都得把救生衣穿在身上,水壺和子彈帶也一起背著,不斷發出磕磕碰碰的聲音。睡覺的時候不脫衣服,而且一張鋪位分配了兩個人。這就意味著一張鋪分兩人輪流睡,有一個晚上就要睡甲板或者過道或者任何能躺下睡覺的地方。船上的氣味實在難聞。

  每天只供應兩餐。克裏斯坦森在描述他們第一頓早餐的時候說:“飯廳在最底層,而且樓梯上因為有油比較滑,可是我覺得我們是不會不下去的。等我們最後下到底艙的時候,那股難聞的氣味簡直讓人窒息。供我們吃的東西盛放在幾隻大鍋裏,有水煮魚,還有番茄。炊事兵穿著髒兮兮的白衣服,那斑斑汙跡說明他們的衣服有好幾天沒換了。”大家都很餓,把這豬食般的東西都吃了。在韋伯斯特眼裏,這個飯廳有點“水上瘋人院的氣氛”。

  吃飯至少打破了死氣沉沉的一日生活,因為每天的活動就是在甲板上走動走動,倚在欄杆上看著護航艦隻,或者就是賭博。賭博一直不斷:打撲克,玩二十一點,賭雙骰。大量的錢在不斷地輸贏中轉手。有一天晚上,卡森就贏了125美元,可是第二天就輸得精光。有人在看書,可是書實在是太少了。索貝爾上尉想帶領大家做操,可是沒有地方。這件事又成了索貝爾的笑柄之一。

  9月15日,撒馬利亞號抵達利物浦港。第二天,一列向南去的火車把他們拉到了奧格伯恩聖喬治,在火車站,卡車把他們拉向新的駐地。天黑之後,他們靠手電筒照路,步行了一英里半的路程。戰時的燈火管制使他們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作戰地區。他們進入營地,眼前是一些尼生式活動房,裏面有兩隻大肚子的烤火爐。他們領到了一條蓋上身就讓人發癢的毯子和一隻床墊套,然後被帶去看了供充填床墊套用的稻草。很快他們就睡下了。

  韋伯斯特寫道,第二天早晨醒來之後,“我覺得自己是在好萊塢電影現場過夜的。這一地區全是童話書上那種小屋子,頂上蓋著草,牆上爬滿了薔薇。一匹匹高頭大馬甩動長長的馬鬃,踏著彎曲狹窄的卵石路面向前。在一片柔軟的鄉村綠地的映襯下,有一座古老的11世紀羅馬式教堂。每到整點,教堂頂上那只鐘就發出跟大笨鐘一樣的報時聲。這裏還有5家古老的小酒吧。它們的招牌在微風中晃動,仿佛是在歡迎我們來到這片盛產淡味苦啤酒的土地。”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威爾特郡奧爾德本,在倫敦正西方向80英里,靠近亨格福德,離斯溫頓也不遠。E連將在這裏駐紮將近9個月的時間,這也是它在一個地方駐紮最長的時間。

  奧爾德本和托科阿、本寧堡、布拉格堡差別很大。托科阿、本寧堡、布拉格堡都是與外界隔開的訓練營地,E連官兵在那裏過的是全軍事化的生活。在奧爾德本,他們駐紮在一個小村子裏。這裏的人非常保守,墨守著自己的成規,對這些年輕的美國人進入他們的生活感到不舒服,發生摩擦的可能性很大。可是美國陸軍提出了一項非常奏效的指導方案。從第一天早晨開始,他們用了大半個星期的時間,向官兵詳細介紹英國的風俗、禮貌、習慣等等。儘管他們都很守紀律,但他們很快就產生了一個基本的想法,那就是要把宣洩留到到斯溫頓、伯明罕或者倫敦以後。在奧爾德本這裏,需要入鄉隨俗,在酒吧裏喝啤酒時,他們都應該像英國人那樣保持安靜。

  他們還學著吃英國人吃的東西:奶粉、雞蛋粉、脫水杏子、脫水土豆、馬肉、抱子甘藍、蕪菁甘藍、大白菜。軍人服務社的東西是定量供應的:每個星期7包香煙、3條塊狀糖、1包口香糖、1塊肥皂、1盒火柴、1包剃鬚刀片。

  索貝爾沒有什麼變化。到了第一個星期的週末,請假到斯溫頓參加星期六晚上舞會的人拿到了外出通行證。索貝爾作了一項規定:跳舞的時候,誰都不准脫軍上衣。二等兵湯瑪斯。伯吉斯(一個來自伊利諾斯州中部的農村青年)羊毛的軍上衣裏面還穿了一件羊毛襯衣,跳舞的時候覺得有些熱,就把上衣脫掉了。

  星期一上午,索貝爾把伯吉斯叫到辦公室。“聽說你星期六晚上在城裏跳舞的時候把軍上衣給脫了?”

  “是的,索貝爾上尉。”伯吉斯回答說,“可是我查了陸軍的規定,上面寫得很清楚,你在運動、跳舞或者幹其他事情的時候,如果裏面穿了羊毛襯衣,就可以把軍上衣脫掉。”

  索貝爾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伯吉斯,我來跟你說說我打算怎麼辦吧。你要把軍上衣套在工作服上穿它一個星期。每天晚上要穿著它睡覺。”

  白天的時候,伯吉斯一直穿著軍上衣,可是他覺得到了晚上索貝爾不會來查他,於是就把上衣搭在床沿上。到了星期六下午,他又到索貝爾的辦公室去拿通行證。索貝爾把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伯吉斯,”他說道,“你的上衣可不像是晚上穿著睡過覺的樣子。”於是就沒有給他通行證。



  他們到英國來不是來跳舞的,而是準備進入歐洲作戰的,所以訓練計畫安排得很緊。馬拉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托科阿。他們每天在野外要訓練8到10個小時,每個星期要訓練6天。他們進行15、18、21、25英里的長途行軍,進行夜戰訓練,每天用1個小時進行近戰演練,還進行巷戰、地圖判讀、急救、化學戰以及德國造武器的性能與使用等方面的訓練。他們進行了一次攜帶全部野外裝備的演練,在24小時內行進了25英里。幾天之後,又進行了一次攜帶作戰行裝,在12小時內行進25英里的演練。此外還安排了餌雷、排地雷、通聯之類的特種訓練。

  一個星期左右,他們就要到外面進行一次兩到三天的演習。所設計的問題不僅給他們一些戰鬥機制運作方面的知識,而且教會他們步兵必須瞭解的基本知識:如何判讀地形,如何利用有利地形,如何根據地形採取不同戰術,尤其是如何在地面生存,在不影響體能的情況下一次在地面生存好幾天。他們的軍官都強調這些事情的重要性,說這是關係生死存亡的大事,第一次就必須本能地不犯錯誤,因為是不會再有第二次的。

  所以,E連的人逐漸瞭解了英國的鄉村。他們對市鎮、山丘和樹林進行模擬攻擊。他們挖了無數和散兵坑,就睡在裏面,學習如何在雨天、冷天和饑餓的情況下也這樣做。

  到了12月初,連隊又回到野外,在很高、很荒涼、迎風的山坡上挖工事。排長要他們把散兵抗挖得深一些,可是在石頭很多的土地上,這是很艱難的。不久,一支由謝爾曼坦克組成的裝甲部隊就開始進攻了。“它們就像史前的怪物一樣,轟隆隆地往山上沖。”韋伯斯特在日記裏這樣寫道,“然後停下來,調轉車頭做橫向運動。有一輛朝我沖過來。我的散兵坑深度不夠,如果坦克從我上面開過去,就不一定很安全,於是我拼命大聲喊叫,'沖我來吧!'它還真來了。”卡森在日記中寫道:“這是坦克第一次從我的散兵坑上軋過去。真嚇人哪。”

  戈登回憶說,當時夜間作業很多,“我們進行越野跋涉,翻越籬柵,通過樹籬缺口,穿越樹林,趟水過河。”各個班排的人原來就比較熟悉,通過這樣的訓練,關係就更親密了。戈登說:“夜間我看見一個側影,就能告訴你那是誰。通過他帽子的戴法、鋼盔是怎麼戴的、步槍是怎麼挎的,我就可以告訴你他是誰。”他們在訓練過程中學到的大多數東西,在後來的作戰中都非常有用。但是最有用的,還是在英國的那些漫長、寒冷、潮濕的夜晚所建立起來的親密關係、完全信賴與戰友情誼。

  跳傘訓練是定期進行的,而且是全副武裝,學習利用降落傘的吊帶引導自己避開灌木叢、道路、電話線杆、石頭牆或者小樹林,降落在開闊地或者耕作的莊稼地上。由於英國的氣候寒冷潮濕,他們坐在C-47上等綠燈亮起的時候,雙腳已經麻木了,落地時的劇烈撞擊使他們感到鑽心的疼痛。這些跳傘訓練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學習在人員著陸後如何迅速集結。第一次進行這種訓練的時候,E連2排的弟兄就遇到了麻煩,因為他們降落在離空降地帶25英里的地方。



  氣氛比較緊張,駐紮在附近的第82空降師的人,把北非、西西里和義大利的情況說給101師的弟兄們聽。軍官們尤其感到了戰前的壓力,但誰都不像索貝爾。溫特斯說過這樣的話:“這從他的性情上就表現出來了。他的脾氣變得更乖戾,更像個虐待狂。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中士厄爾。黑爾回憶說:“有人在搞抽獎,賭的是誰會幹掉索貝爾。”索貝爾弄到了一件空軍的羊皮夾克,覺得很自豪,在野外訓練中就把它穿在身上,使他變得越發顯眼。蒂波記得,當時連隊準備進行一次實彈突現靶演習,“索貝爾有幾次差點被打中。從背後和側面打來的子彈不止一次地從離索貝爾腦袋很近的地方嗖嗖地飛過去。他連忙把身體向下一縮,猛然回頭喊上一兩聲,然後一躍而起。很多人因此發出笑聲,或者打起手勢。我不相信索貝爾會認為那是些偶然發生的事情,不過也許他就是這樣認為的。不管怎麼說,他還是那樣跳上跳下、跑來跑去的,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下麵的人繼續在作弄索貝爾。二等兵喬治。魯茲能模仿別人的聲音。有一天晚上,在進行越野行軍的時候,E連走在全營的前面。行進速度老是因為碰到鐵絲網而受影響。走在前面的是索貝爾。

  “索貝爾上尉,”一個聲音喊道,“遇到什麼障礙了?”

  “鐵絲網。”索貝爾回答說。他還以為是在回答營長奧利弗。霍頓的問話呢。

  “把鐵絲網剪開。”魯茲繼續大聲模仿著霍頓。

  “是,長官。”索貝爾回答後就下令把鐵絲剪拿到前面去。第二天上午,威爾特郡的農民就找到了斯特雷耶中校,一個勁兒地訴說鐵絲網被剪開的事,說他們的牛現在跑得到處都是。斯特雷耶把索貝爾找去。“你們為什麼要剪鐵絲網?”

  “是命令我剪的,長官。”

  “誰?”

  “霍頓少校。”

  “不可能。霍頓有事上倫敦去了。”索貝爾傻了眼,可是一直也沒搞清楚是誰在捉弄他,所以也無法進行報復。

  E連的軍官、軍士和士兵最擔心的不是他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他的亂發脾氣、動輒“嗨喲,還想當傘兵呢!”的挖苦以及他對戰術問題的魯莽態度。他們對他的不滿日益增長,尤其是軍士們。私下裏嘰嘰咕咕有不少議論,不想要索貝爾率領這個連去打仗。其中起領頭作用的一個是1排那個來自北達科他州21歲的中士邁倫。邁克。蘭尼,還有一個是3排的“討厭鬼”哈裏斯。軍士們心裏都很清楚,他們所面臨的是一個非常微妙,同時也非常危險的局面。如果採取行動,就會使他們面臨戰時不服從命令或者企圖嘩變的指控,不採取行動就會使全連遭到覆滅。

  蘭尼、哈裏斯和其他軍士都希望排長們能把這個問題反映到辛克上校那裏去,也希望辛克本人能發現這個問題,然後悄悄地把索貝爾換掉。不過這樣的想法太天真。年輕軍官的責任就是支持連長的工作,他們怎麼會到上校那裏去反映連長的問題呢?他們會反映什麼呢?E連在全團、在野外作業中,在營區裏、在體能比賽中一直是走在前面的。在一群中士和下士的不滿與壓力面前,辛克上校怎麼可能不支持他手下的連長呢?這些人正準備去和世界上最可怕的軍隊去作戰,而不是去進行比賽或者辯論。

  所以,私下的議論仍然在繼續。雖然索貝爾和軍士長埃文斯依然很孤立,但卻有很大的指揮權。


  週末的外出以及英國鐵路的優良服務使他們可以暫時脫離這種緊張的氣氛。對於來自美國的年輕軍人來說,1943年深秋初冬的英國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跟他們同齡的英國青年軍人都到義大利或者到離家很遠的訓練營地去了,所以感到孤獨、厭世、沒有男朋友的女人到處都是。美國軍人的薪餉很高,大大高於英國軍人,而且傘兵每個月還有50美元的額外補貼。啤酒非常便宜,而且很多。只要出了奧爾德本,所有的羈絆都沒有了。他們已經做好了去消滅敵人或者犧牲自己的準備,況且他們大多數都是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

  在10月23日的一篇日記上,溫特斯是這樣寫的:“雖然我並不喜歡陸軍的生活,可是這支部隊的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一次度假。這些年輕人在家的時候一直在從事勞動,現在參了軍,什麼負擔也沒有了。大家都異口同聲地承認,他們在家裏的時候從來沒有喝得這麼醉過。”

  當時的興奮、不斷進入他們頭腦的萬花筒般的印象、躲避嚴格訓練的迫切需要、即將去打仗的種種想法,還有索貝爾小雞肚腸的吹毛求疵,所有這些統統攪在一起,造就了這一令人難忘的時光,也驅使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去充分享受這段時光。“倫敦在我看來簡直就是個魔毯。”卡森寫道,“在它的大街上行走,可以看到來自自由世界各個國家的軍人。他們的青春活力洋溢在每個公園和每家酒吧。他們的足跡留在了皮卡迪利廣場、海德公園、萊斯特廣場、特拉法特廣場、維多利亞公園。他們來自加拿大、南非、澳大利亞、新西蘭、法國抵抗運動、波蘭、比利時、荷蘭,當然還有英國和美國的軍人。”

  “這些日子是我終身難忘的,因為即使在20歲這樣的年齡,我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和正在經歷的一些東西,也許將不復存在。戰時的倫敦是個很獨特的地方。”

  酗酒、泡妞和打架鬥毆的事屢見不鮮。年紀較大的英國評論家們不滿地說:“你們美國兵的問題是,拿錢太多,縱欲無度,而且是隨處可見。”(對這些話,美國兵的回答是:“你們英國人的問題是,拿錢太少,陽剛不足,而且受到艾森豪的管轄。”)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7-19 23:36:50 |只看該作者
  E軍加強了軍官隊伍,每個排配兩個少尉,因為考慮到戰鬥開始以後的傷亡。有一名新來的外號叫“莽漢”的少尉林恩。康普頓,他於1921年的最後一天出生在洛杉磯,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棒球隊全美接球手,曾代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參加了1943年1月舉行的玫瑰碗橄欖球賽。候補軍官學校畢業後去了本寧堡。在傘兵學校訓練結束後,於12月分配到駐紮在奧爾德本的E連。幾年之後,他寫過這樣一段話:“我記得當時非常羡慕在托科阿待過的那些人,而且作為這個連的新成員,還有點'局外人'的感覺。”

  康普頓很快就瞭解到,營情報參謀尼克森中尉討厭“運動員”。尼克森讓康普頓管全營的體能訓練。這就意味著康普頓要領著全營進行長跑,這是惟一必須這麼做的軍官。不知道是否因為這個經歷,還是因為他的運動員背景,或者是因為他喜歡賭一把,他跟軍士以及一些士兵的關係非常密切。有些軍官覺得這種關係有點過於密切。有一次他與士兵在一起賭骰子被發現,被溫特斯中尉批了一頓。



  10月30日,按照安排,斯特雷耶中校要在上午11點視察E連。索貝爾命令副連長溫特斯中尉10點鐘的時候去檢查廁所。幾分鐘之後,大約是9點30分,斯特雷耶中校讓溫特斯去檢查一下士兵的郵件。這樣的事不能在連部進行,所以溫特斯蹬上自行車回到自己的宿舍。那是在奧爾德本一個私人家裏租的一個小房間。10點鐘的時候,他就迅速返回,把自行車停在營房外,趕緊進去檢查廁所。使他驚訝的是,索貝爾正親自在那裏檢查。

  索貝爾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好像沒有看見他這個副連長。跟在他身後的是個一臉苦相的二等兵喬基姆。梅洛,手裏拿了一根拖把,渾身濕漉漉、髒乎乎,鬍子還沒有刮,頭髮亂蓬蓬的。索貝爾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走了。溫特斯看了看廁所,發現梅洛把它打掃得很乾淨。

  10點45分的時候,溫特斯走進連部辦公室,準備全連集合。軍士長埃文斯似笑非笑地遞給他一份列印的檔。上面寫的是:



傘降步兵第506團E連

1943年10月30日

事由:根據戰[時條令]104條進行處罰

送交:R。D。溫特斯中尉

  1。你必須在下面以簽名的方式說明[原文如此],對於你沒有按照我的指示於今日9點45分去檢查廁所的事,是願意按照戰時條令接受處罰,還是願意按受軍事法庭的審判。

                           [很大的花體字簽名]

連長赫伯特。M。索貝爾上尉



  溫特斯去找索貝爾。他先敬了個禮,然後請求允許他講話。“我接到的命令是10點鐘去檢查廁所。”

  “我把時間改為9點45了。”

  “沒有人通知我。”

  “我打電話了,我還派了通訊員。”溫特斯咬了咬自己的舌頭。他的房間裏並沒有電話,也沒有通訊員找過他。

  視察的時間到了。斯特雷耶從佇列前走過,然後走進營房。包括廁所在內的每一個地方都使他滿意。這時候,溫特斯想好了怎樣對索貝爾做出回應。他在那張條子的下面用筆寫了下面一段內容:



事由:接受戰104條處罰或接受軍事法庭審判

送交:H。M。索貝爾上尉

  由於今天9點45分沒有去檢查廁所,我要求交由軍事法庭審判。

                         E連副連長R。D。溫特斯中尉



  第二天,索貝爾做出了如下的回復:



  1。1943年12月15日(含)以前,取消你48小時的外出。

  2。根據軍法審判手冊上的程式,你將自己於備[應該是準備;顯然,埃文斯中士不是打字水準低就是拼寫能力差]自己的申訴材料,提出你的反對理由,同時提出交軍事法庭審判的要求。



  溫特斯窩了3天的火。他猜想索貝爾想跟他說:“聽我說,別傻了,接受處罰,不要搞軍事法庭了。”索貝爾知道溫特斯對“處罰”感到無所謂,因為這只是要求這位副連長週末呆在營區,看看書,做點體育運動。可是溫特斯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想迫使問題儘早解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與索貝爾爭奪E連的領導權,但是現在這個爭端必須解決。這個連還沒有大到可以容納他們兩個人的地步。

  11月4日,溫特斯對按戰時條令第104條進行處罰的事提出申訴。申訴書說:



  1。簽字人不會撤銷由他做出的上述有關違紀問題的處罰。

  2。在接到比我職務高的軍官交代的任務[斯特雷耶讓我檢查信件的任務]時,你應當把檢查廁所的任務交給另一位軍官,在此之前不應當放手不管,在首長到達之前大約10分鐘是沒有時間採取任何補救措施的。



  索貝爾第二天表示“認可”(這一次埃文斯又把“認可”一詞拼錯了)。下麵還是他的花體簽字。

  在這種時候,對2營的軍官們來說,溫特斯提出要軍事法庭審判的要求就不是什麼很滑稽的事了。這給他們提出了一個問題。軍官們拿出軍法審判手冊,認真進行研究,想找出一個辦法來避開這種尷尬局面。最後他們找到了。斯特雷耶把處罰取消了,並宣佈結案--不上軍事法庭了。

  索貝爾並不善罷甘休。第二天,也就是11月12日,埃文斯又遞給溫特斯一張列印的命令。



事由:沒有指示廁所勤務兵

送交:R。D。溫特斯中尉

  1。你必須對沒有指示二等兵J。梅洛完成打掃廁所的原因做出解釋。不許找藉口。

  2。你還必須解釋為什麼允許他不刮鬍子就於10月30日10點30分去執行任務。不許找藉口。

  “我認輸吧。”溫特斯下決心。“那就槍斃我吧。”帶著這種情緒,他做出了回復,並簽了名。

  1。沒有指示二等兵J。梅洛完成打掃廁所的原因。沒有藉口。

  2。為什麼允許他不刮鬍子就於10月30日10點30分去執行任務。沒有藉口。


  第二天,斯特雷耶從E連的利益出發(在連裏,在大家意料之中的索貝爾和溫特斯的最後攤牌,自然成了人們談論的話題),決定把溫特斯調出該連,到營裏擔任伙食軍官。

  在溫特斯看來,這是對他莫大的侮辱。“這種工作只能交給什麼本事也沒有的人去幹。”


  溫特斯走了之後,索貝爾依然執掌大權。隨著戰鬥日益臨近,軍士們大有騷動之勢。蘭尼與哈裏斯召集了一個會議。除了埃文斯和其他一兩個人外,E連所有的軍士都參加了。蘭尼與哈裏斯提出給辛克上校遞交一份最後通碟:不把索貝爾換掉,他們就把肩章交上去。他們強調一定要採取聯合行動,不要有持不同意見者,也不要有可以指認的領頭人。

  這個激進建議引出了許多評說、問題和關注,但是到了最後,小組形成的決定是,在索貝爾的指揮下去打仗是不可思議的。能讓斯特雷耶和辛克知道他們強烈不滿的惟一辦法,是上繳他們的肩章。於是,每個軍士都打了請辭報告。利普頓的措辭如下:“我交回我的肩章。我不願意繼續在E連擔任軍士。”他是當晚的內務值班軍士,住在連部值班室,隨時準備處理當晚出現的任何問題,第二天早晨負責叫醒大家起床。他把收集起來的一疊請辭報告放在索貝爾的“收件”簍裏。

  軍士們還考慮了下一步怎麼辦,決定找溫特斯商量商量。他們把他請到連部,然後由蘭尼把他們這些人所做的事告訴了他。

  “不行,”溫特斯說道,“連想都不要想。這是嘩變。”

  軍士們紛紛發表不同意見。就在他們繼續討論的時候,索貝爾走了進來。大家都不說話了。索貝爾什麼也沒說,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一本書。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蘭尼語氣平和地說:“溫特斯中尉,在改進體能訓練的計畫方面,我們應當怎麼做呢?”索貝爾沒有表示出任何興趣,徑直走了出去。

  溫特斯覺得索貝爾應當知道這裏正在發生什麼事情。“見鬼,這也沒有什麼秘密。”因為蘭尼把埃文斯也請來了,埃文斯肯定已經告訴了索貝爾。

  確實,這時候全營都在議論索貝爾的鬥爭,先是跟溫特斯,現在是跟他的軍士們。如果辛克現在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他是故意裝聾作啞,或者視而不見。對溫特斯勸說軍士們不要下最後通碟,他應當表示感謝。幾天之後,他下到E連,找所有的軍士開了個會,就像利普頓回憶所說的,“把我們狠狠罵了一頓。他說我們給我們連抹了黑,他可以把我們全都關上幾年禁閉。他說,由於我們正準備打仗,大敵當前,這可以算兵變,我們每個人都夠得上槍斃。”

  辛克也算是交了好運。101空降師剛剛在附近的切爾頓弗裏亞特村開辦了一個傘降學校,為的是把醫務人員、隨軍牧師、通訊聯絡人員、炮兵前沿觀察人員以及其他將在D日同時進行空降的人員都訓練成合格的傘兵。辦這樣一個訓練營地,還有誰比索貝爾更合適的呢?

  辛克把索貝爾派到切爾頓弗裏亞特,把A連的派翠克。斯威尼中尉調到E連擔任副連長。把B連的湯瑪斯。米漢中尉調到E連擔任連長。把溫特斯調回E連擔任1排排長。蘭尼中士被降為二等兵。哈裏斯被調離。E連的索貝爾時代結束。



  米漢與索貝爾截然相反。他身材修長,個子較高,稍顯瘦弱。他很有常識,也很幹練。他對部下要求嚴格,但是一視同仁。他善於通過口頭下達命令。溫特斯說:“我們在米漢的領導下,成了一個運作正常的連隊。”



  訓練的力度加大了。12月13日,連隊進行了一次夜間降落。由於降落傘的故障,1排的二等兵魯道夫。迪特裏希不幸遇難,成了E連的第一個傷亡人員。各個班排都被派出去體驗3天的問題,尉官和士官被宣佈為喪失了戰鬥力,他們的指揮責任由不同的人來擔任。“假定我是排長。”卡森在12月12日的日記中寫道。“不,這是不可能的事。”但這是實際的安排。他們在學習如何動腦子,學習如何在野外生存,包括把手雷扔進河裏“釣”魚,或者在鄉村獵取腦袋上願意挨上一槍的鹿來改善生活。

  耶誕節放了1天假,還為大家準備了很多火雞。除夕過得比較平靜。卡森寫了這樣兩句話:“我們只是坐在那裏等待新年的到來。不知道新年將帶來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能看到1945年。”

  1月18日,第21集團軍司令伯納德。勞。蒙哥馬利將軍到切爾頓弗裏亞特來視察。這時101空降師已編入他的麾下。他檢閱了傘降團,然後讓大家解散,集結到他的吉普車周圍。他爬上吉普車的發動機罩,稱讚他們非常棒。他說:“看了506團的英姿,我對德國人產生了惻隱之心。”



  白晝開始變長,意味著理想的作戰天氣日益臨近。緊張氣氛增加了。這些年輕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死。很少有人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可是韋伯斯特卻能坦然面對。他在寫給母親的信中要求她“不要為我擔心。我參加空降兵是為了打仗的。我要去戰鬥。如果有必要,我將戰死在疆場。不過不要因此而難過,因為沒有年輕人的犧牲,就不會有戰爭的勝利。那些珍貴的東西,只有通過犧牲才能保全。”



  2月份,訓練變得更具有大部隊作戰的性質。101空降師--實際上是7個多師的整個登陸部隊--開始了攻打諾曼第的演習。

  3月23日,506團2營和3營進行了聯合傘降演習。這是戰爭開始以來該團最大規模的一次跳傘演習。前來視察這次演習的有英國首相溫斯頓。邱吉爾、盟軍最高司令德懷特。D。艾森豪、美國陸軍第1軍軍長奧馬爾。布萊德利、101空降師師長馬克斯維爾。泰勒將軍(李將軍2月份突發心臟病,被迫返回美國),還有其他一些大人物。

  這次跳傘非常成功。由C-47所組成的巨大而完美的V形編隊機群從天空轟隆隆飛過。邱吉爾和將軍們在一個專門搭建的檢閱臺上觀看。傘兵們開始分組跳出飛機,1,000多名張開降落傘的傘兵像天兵天將似的佈滿了天空。他們一落到地面,立即從降落傘中解脫出來,一面拼命朝集結點跑,一面把分解開的武器組裝起來,而且速度絲毫不減。觀看表演的人驚歎地讚揚他們的運動速度。正如團日誌上所記錄的:“來自柯拉希的弟兄們給人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過了一段時間,全團在檢閱台前面集合。泰勒將軍請邱吉爾和艾森豪檢閱部隊。他們開始檢閱部隊,有時候還停下來問官兵們一兩個問題。

  艾森豪在馬拉其面前停下來。“年輕人,你是哪兒的人?”(在D日之前,艾森豪在這樣的檢閱中,跟數以千計的士兵交談過,而且第一個問題總是“你是哪兒的人?”)

  “俄勒岡州,阿斯托里亞。”馬拉其答道。

  “戰前是幹什麼的呀?”馬拉其回答說他是俄勒岡大學的學生。艾克接著問去年秋季的俄勒岡-俄勒岡州橄欖球賽誰贏了,還問馬拉其戰爭結束後是不是還打算回到大學去學習。然後他轉向邱吉爾,請首相提個問題。

  “唔,小夥子,喜歡英國嗎?”馬拉其語氣肯定地說他非常喜歡,因為他一直就很喜歡英國文學和英國歷史。邱吉爾答應說會盡可能快地讓他回美國。馬拉其說“那是一個永生難忘的時刻。”

  邱吉爾視察後不久,立即組織了更大規模的演習,其目的是協調空降兵、滑翔兵、地面部隊與空軍、海軍部隊的行動。整個英國西南部,到處都在進行演習,包括大規模空投和兩栖作戰演習。

  在一次演習中,瓜奈若命令二等兵沃倫。穆克和馬拉其把迫擊炮彈發射到他們前方大約600碼處的沙丘上一個6英尺見方的白色目標區。馬拉其打了一發,落點太前。又打了一發,落點太后。

  這時候,幾個參謀走過來,泰勒將軍也跟著他們走了過來。一名參謀讓瓜奈若叫迫擊炮班再朝目標打一次,演示給將軍看看。

  瓜奈若讓馬拉其和穆克再打三發。他們迅速把炮彈裝進炮筒。轟地一聲,首發命中靶心。接著又連響了兩聲,都打在剛剛被摧毀的目標上。

  “軍士,你們班總是打這麼准嗎?”泰勒問道。

  “是的,長官。”瓜奈若答道,“我的兵百發百中。”

  101師乘火車回到韋爾特郡和伯克郡的營房。泰勒將軍和他的參謀們都意識到,取得戰爭勝利要靠多種因素共同起作用。來自柯拉希山的弟兄們對小單位戰術已經掌握得很好,能否使他們在大棋盤上發揮作用,就靠這些將軍們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7-19 23:37: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希特勒,當心!我們來了!"

            斯拉普頓沙灘,厄波特裏機場



             1944年4月1日-6月5日



  奧馬爾?布萊德利指揮的美國第1集團軍由第7軍和第5軍組成。第7軍由第101空降師、第82空降師和第4步兵師組成,第5軍由第1步兵師和第29步兵師組成。艾森豪給布萊德利的任務是,在杜沃河入海口兩側建立灘頭陣地。法國的海岸線在杜沃河入海口處形成一個直角,東側是卡爾瓦多斯省的海岸,向北則是科唐坦半島的基部。第5軍的任務是攻佔卡爾瓦多斯海岸(目標地區的代號是"奧馬哈海灘",第7軍將攻佔科唐坦半島的基部(代號"猶他海灘"。登上猶他海灘的第7軍將處於登陸地區的最東側--登陸地區從左面(東側)的奧恩河入海口一直延伸到科唐坦半島,長達65至70公里左右。

  艾森豪要給登陸作戰提供足夠的寬度,以便在第一波攻擊中投入足夠數量的步兵師,形成壓倒優勢,在希特勒的"大西洋牆"背後構築工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猶他海灘是5個攻擊目標中最容易的。在由英軍和加拿大軍負責攻擊的海灘("奧馬哈"東側的"劍灘"、"朱諾灘"和"黃金灘"上,有許許多多度假別墅、小商店、旅館飯店與娛樂場所,為德軍的機槍掩體提供了極佳的保護。在奧馬哈的海灘上,是拔地而起的懸崖峭壁,高達200到300英尺,使德國守軍能從第一次世界大戰規模的戰壕體系中,向從峭壁下離開登陸艦船的部隊開火。可是在猶他海灘既沒有懸崖峭壁,也沒有任何房屋,只有一些固定的鋼筋混凝土防禦工事,裏面配備的是大炮和機關槍。規模最大的工事在猶他海灘中段的馬德里安--這個要塞是根據附近一處由當年北歐海盜時期留下的神龕而命名的。不過,猶他海灘的地勢是舒緩的斜坡和低矮的沙丘。這就意味著通過這裏的海灘不會像通過奧馬哈海灘那麼艱難。

  在猶他海灘的問題是在佔領灘頭之後。沙丘的後面就是低地,是當年羅馬農民放牧的地方。從海灘有四條狹窄、失修、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道路通向內陸。德軍司令埃爾溫?隆美爾元帥放水淹沒了土地,想迫使進入內陸的軍隊與裝甲車輛使用道路(艾森豪的作戰計畫制定者們把它們稱為"堤岸道路"。隆美爾把他的大部分大炮都部署在偽裝的陣地上或者強化的工事與碉堡中,它們都處於水淹地區之外的可以對這些道路進行炮擊的地方。他還讓他的步兵隨時準備占領路西一側的防禦陣地,以便擊潰任何企圖攻佔他們陣地的部隊。

  艾森豪交給101師的任務是,奪取這些堤岸道路的出口,使用的方法是夜間空降。此舉的目的是打亂德軍部署,造成敵人的驚慌與混亂,控制這些道路的出口,不等德軍做出反應,就把他們的大炮摧毀。

  這將是一次非常複雜,變數很多,危險性極大的行動。要想有機會成功,就必須不斷演練。要使演練具有真實性,就必須在英國找到一段與猶他海灘相似的海灘。

  英格蘭西南德文郡的斯拉普頓海灘,就與猶他海灘非常相似。狹長的海灘與內陸幹地之間是一個淺水湖,湖的四周是沼澤地。有兩座橋橫跨在海灘與高地之間。所以,第7軍就在斯拉普頓海灘,演習擬在D日準備擔任的角色。

  4月末,整個第7軍都投入了代號為"虎"的演習。E連乘卡車來到托基海岸的一家度假旅館,在裏面美美地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也就是4月26日,他們乘車到了斯拉普頓海灘後面一個地區。那裏的老百姓已經全部撤空轉移了。部隊在露天裏睡到半夜,然後又乘車來到一個模擬空降地帶。全連集合起來之後,在薄霧中行進到離海灘1英里的一個高地上,構築防禦工事,以便守衛那裏的一座橋樑。

  根據韋伯斯特的記載,到了黎明時分,"我們看見一支龐大的兩栖艦隊逐漸靠近,準備登陸。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一次集中這麼多的艦艇。準備登陸的艦隊真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壯觀的。"不過,他沒有看見前一天晚上的一場災難。德國魚雷艇悄悄地混進運載第4步兵師的運兵登陸艦和其他大型艦艇中間。德國人擊沉了兩艘運兵登陸艦和一些其他艦艇,造成900人溺水身亡。盟軍對此事秘而不宣,因為害怕它會挫傷部隊士氣,因為他們將乘坐運兵登陸艦在法國登陸(這件事被掩蓋了40餘年,顯然是出於尷尬)。

  韋伯斯特看見第4步兵師的人從海灘攻上來,從E連陣地前面穿過。後來他在日記裏寫道,他們"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嘴裏罵罵咧咧"。他的日記中還記錄了軍官對士兵們說的話:"我們不能寫有關托基演習的情況。"下午,E連進行了25英里的長途行軍,然後在樹林中露營。4月28日早晨,他們乘卡車返回奧爾德本。



  那個週末,馬拉其、查克?格蘭特、沃倫?穆克和喬?托伊獲准去倫敦。同去的還有穆克最好的朋友,來自紐約州托納萬達,在501傘降步兵團服役的弗裏茨?尼蘭德。他們在倫敦見到了尼蘭德的哥哥鮑勃。鮑勃是第82空降師的一個班長,曾在北非和西西里參加過戰鬥。他們晚上就在一家酒吧裏,聽鮑勃?尼蘭德講戰鬥經歷。他說了一句使馬拉其終身難忘的話:"如果你想成為英雄,德國人很快就會成全你--死的。"在返回奧爾德本的火車上,馬拉其對穆克說,從鮑勃?尼蘭德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5月份的第一個星期,在奧爾德本的E連演練了更多的科目,包括襲擊炮兵陣地、橋樑、堤道等。有一次演練的是跳傘後的直接襲擊行動,其他時候則是模擬空中飛行,然後從卡車上"跳傘"。

  從5月9日至5月12日,101空降師舉行了由全師所有人員參加的代號"鷹行動"的D日進攻預演。E連使用的厄波特裏機場就是它在D日將使用的機場。人員與裝備都上了實際攻擊那一天將使用的飛機。起飛、跳傘與集結都是盡可能不折不扣地按照計畫進行,包括在空中飛行的時間都要求相同。

  由於每個人所攜帶的裝備都很多,所以登上C-47也不容易。每個人的負載都超重,因為幾百年來軍人出征之前,總是要為能想像到的各種緊急情況做些準備。發放到每個人手上的背心與長內褲都經過浸漬處理,能防止可能的化學武器的傷害。這就使他們行動受到影響,身上發出異味,渾身發癢,體熱難以散發,不斷冒汗。戰勤服的上衣與褲子也是經過處理的。每個人軍上衣的衣領裏都有一把軍用小刀,如果跳傘後降落在樹上,就可以用小刀割開降落傘並割斷繩子解脫自己。在他們肥大褲子的口袋裏,有小勺、刀片、襪子、盥洗用品袋、電筒、地圖、三天的K號乾糧、一隻緊急充饑袋(內有四塊巧克力、一包"魅力"牌口香糖、咖啡粉、糖,還有火柴)、彈藥、羅盤、兩枚殺傷手雷、一枚反坦克雷、一隻發煙手雷、一隻甘蒙式炸彈(兩磅重的塑型炸藥,用來對付坦克的),再有就是每人兩盒香煙。士兵的軍裝外面還披掛有子彈帶、拉索、點四五口徑的手槍(軍士與軍官為配發,二等兵得自己去弄,不過大多數都有)、水壺、工兵鍬、急救包,還有刺刀。在這些東西上面再套上傘兵裝具,包括背在後面的主降落傘包以及固定在胸前的備用傘。防毒面具綁在左腿上,傘兵刀或刺刀綁在右腿上。士兵的胸前還掛著野戰背包,裏面是他的換洗內衣和彈藥,有時候放的是一管管的炸藥,此外就是分解開的步槍、機槍或者迫擊炮呈對角線斜挎在備用傘下方,雙手則空出來控制降落傘的吊帶。在所有披掛的上面,他還要穿上飛行救生衣,最後再帶上頭盔。

  有些人還再帶上一把刀。有些人還能騰出一些地方多帶些彈藥。戈登覺得自己帶上機關槍之後,總共的重量是正常體重的兩倍。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別人的扶助下才上了C-47的。登機之後,他們擠得動都動不了。

  泰勒將軍千方百計為"鷹行動"調來足夠數量的C-47。在整個歐洲戰區,都需要用這種飛機來提供不間斷的後勤保障,在飛機調用方面,部隊運輸機指揮部的排名被放在最後。這種飛機在裝備方面很不完善。它的油箱上沒有防高炮火力的護板。

  5月10日至11日,E連接受了"鷹行動"的簡令。他們的目標是一個可以控制海灘的炮兵陣地。5月11日黃昏時分,E連起飛。飛機在英格蘭上空進行了"一段飛行",時間達兩個半小時。午夜剛過,他們就跳傘了。對E連來說,這次演習非常順利。其他連則碰到了一些麻煩。2營司令部直屬連所在的機群正好遇上德國飛機空襲倫敦。高射炮火對空射擊,機群編隊被打散。飛機駕駛員找不到降落場地。運送502團H連的9架飛機中有8架把傘兵空投到距空降地帶9英里的蘭姆斯堡村。有29架飛機載著機上的傘兵盡數返回機場。其他一些人胡亂地跳傘下去,發生了許多事故。將近500人骨折、扭傷或受了其他傷。

  在這一片混亂中,空降兵的司令官們惟一能聊以自慰的是,根據傳統的說法,不成功的彩排預演將帶來非常成功的首場演出。



  5月31日,全連整隊被帶到沿亨格福特路停放的卡車上。奧爾德本有一半的人,包括幾乎所有的未婚女青年,都到那裏向他們揮手告別。許多人在流淚。小夥子們留下的包裹給人們留下了希望:他們還會回來。

  訓練已經結束。整個訓練持續了24個月,而且幾乎是不間斷的。戰士們個個都經過了千錘百煉,達到了人的身體所能達到的極限,就連職業拳擊手和橄欖球運動員也難以相比。他們

  遵守紀律,隨時準備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他們不僅善於使用自己手中的武器,知道如何使用其他武器,還熟悉並能夠使用德國武器。他們會使用無線電,知道各式各樣的手語,能識別多種煙霧信號。他們在戰術方面也是行家,無論他們面臨的是炮兵陣地、碉堡、戰壕,還是由機槍守衛的小山頭,都能夠對付。每個戰士都知道班長和排長的義務與責任,並準備在必要的時候代行他們的義務與責任。他們知道如何炸毀橋樑,如何使大炮失去功能。他們能很快構築起防禦陣地。他們能在野外生存,能在散兵坑裏睡覺,能日夜兼程地行軍。他們相互瞭解,相互信任。在E連,他們交了最好的朋友,這是以前沒有交過,以後也不會再交到的朋友。他們隨時準備為這樣的朋友去犧牲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們會為自己的朋友去消滅更多的敵人。

  他們做好了準備。當然,第一次上戰場是一種終極體驗,一個人是永遠不可能做好充分準備的。上戰場是多年前就有思想準備的,它是一種考驗,而且會引發焦慮、渴望、緊張、害怕失敗、期待等。它很神秘,而增強這種神秘感的原因是,那些經歷過這種神秘的人無法描述它的樣子、它給人的感覺,除了他們自己中彈,或者打死別人時的異常情感反應。無論經過怎樣艱苦的訓練,無論這種訓練有多逼真,對於真正戰鬥中的緊張激烈程度,任何人都無法做到有充分的準備。

  E連官兵信心百倍,也充滿恐懼地離開了奧爾德本。

  E連在英格蘭西南部的集結地距離海岸大約10英里,是厄波特裏機場旁邊的一塊開闊地。連隊住在金字塔式的大帳篷裏。韋伯斯特寫道:"我們的生活標準大大提高了。食堂[方形帳篷]對我們很熱情('孩子們,再吃點兒?隨便吃吧--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們把烤雞、水果雞尾酒、抹了很多黃油的白麵包痛痛快快地吃了個夠。我們意識到這是屠宰前的催肥,但這並沒有阻止我們第二次再去吃。"

  穿著德軍軍服、攜帶德國武器的軍隊在集結地區到處閒逛,為的是使攻擊部隊的人熟悉敵人的模樣,熟悉他們使用的武器。

  6月2日,向連級軍官們傳達簡令的,是從E連調到2營當情報參謀的尼克森中尉和當作訓參謀的赫斯特上尉。根據顯示地貌特徵、房屋、道路、沙丘等情況的沙盤以及地圖,兩位參謀解釋說,E連將傘降在聖母教堂以南大約10公里的聖瑪麗德蒙特附近,目的是消滅村裏的德國守軍,奪取2號堤道的出口,也就是從海灘通向布貝維爾村北面的那條路。3排的任務是炸毀從馬德里安通向內地的通信線路。

  由尼克森、赫斯特以及其他參謀向各連下達簡令時,所提供的資訊之詳細實在令人吃驚。他們所展示的空降地帶航拍照片上,不僅有道路和各類建築等,連散兵坑都清晰可見。506團的一名成員回憶說,他們給他所在的連介紹情況說,在他們的目標地聖古姆德蒙特的德軍指揮官有一匹白馬,與一名法國教師相好。這名教師所住的那條小街,離瞄準一號堤道的大炮掩體只隔兩幢房屋。每天晚上8點他都要出來溜狗。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7-19 23:37:41 |只看該作者
  每一位軍官都要記住自己連隊的任務,知道自己所在的排以及其他排任務的細節。要能根據記憶繪出整個地區的地圖。有一點向他們講得很清楚:德國人所依仗的,主要不是固定的海岸防禦工事,而是他們自己的反擊能力。只要發現第4步兵師的部隊企圖在某個地方跨越堤道。他們的機動預備部隊就會進行反擊。傳達簡令的參謀向各位軍官特別強調:不管他們的排在什麼地方,也不管他們集結起多少人,只要他們發現德軍向堤道運動,就必須用全部火力向敵人射擊。即使只能拖住敵人5分鐘,也會對猶他海灘的勝負產生很大影響。每項任務的重要性都強調得清清楚楚。溫特斯說:"我的感覺是,我們一旦進入之後,整個的就他媽靠自己了。它完全是我們自己的事了。"

  6月3日,溫特斯和其他排長們分別把自己的部下帶進作為簡令室的帳篷,讓他們看沙盤和地圖,並向他們介紹了他們所知道的情況。  瓜奈若中士有些內急,抓起一件上衣就往廁所走去。他坐下之後,把手伸進口袋裏,結果摸出一封信來,是寫給馬丁中士的--他錯拿了馬丁的衣服--不過,瓜奈若還是看了這封信。信是馬丁的妻子寫的。他們是1942年在佐治亞州結的婚,所以連裏大多數人他妻子都認識。她在信上說,"不要告訴比爾(瓜奈若),他弟弟已經在義大利的卡西諾陣亡了。"

  瓜奈若後來談到這件事的時候說:"我當時怒火中燒的情況你簡直難以想像。我發誓到了諾曼第之後,德國鬼子一個也別想活。我簡直要瘋了。他們把我送到法國,等於放出來一個殺手、一個瘋子。"



  6月4日E連收到了彈藥,還發了相當於10美元的新法郎(都是剛剛在華盛頓印製完成的),一隻應急救生包,裏面是一張綢質法國地圖、一隻小銅羅盤、一把鋼鋸。他們還得到一面美國國旗,然後把它縫在跳傘服右邊的袖子上。軍官們取下軍服上的標誌,在鋼盔後面畫上豎杠。軍士的鋼盔後面畫的是橫杠。每個人都得到了暗號,是"電閃",口令是"雷鳴",回答是"歡迎"。他們還領到了在廉價雜貨店就能買到的小型金屬蟋蟀信號器,以用做相互識別的另一種方法:按一下(發出哢嗒聲或一次蟋蟀叫聲),對方的回答是按兩下(哢嗒……哢嗒或發出兩次蟋蟀叫聲)。

  戰士們一整天都在一遍遍地擦武器,磨刀,調整降落傘,檢查裝備,而且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許多人都把頭髮剃掉了,也有的剃成莫霍克族人的髮型(兩面都剃光,中間留一道或兩道一兩英寸長的頭髮,從前面一直延伸到後腦勺)。二等兵弗裏斯特?古思和約瑟夫?利布戈特給大家剃頭,向每個人收取15美分。

  辛克上校下到連裏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大家在剃頭。他微笑著說:"我忘記告訴你們了,幾個星期之前,我們得到正式通知說,德國人對法國老百姓說,盟軍的登陸部隊將由美國傘兵打先鋒,他們都是被判過刑的壞蛋和精神病患者,很容易就能識別,因為他們都剃著光頭,或者剃的幾乎是光頭。"



  雷蒙德?施米茨中尉決定來點體育活動消除一下緊張氣氛。他向溫特斯挑戰,要和他進行拳擊比賽。"來吧,溫特斯,我們到帳篷後面去打一場拳擊吧。"

  "不去,走開走開。"

  施米茨纏住他不放。最後溫特斯說:"那好,我們就摔跤。"

  "去你的吧,夠了,你一直在讓我跟你摔,走吧。"

  上大學的時候,溫特斯就是一名摔跤手。他立刻就制服了施米茨,不過把他摔得太狠了。施米茨的椎骨兩處骨裂,被送進了醫院,沒有參加諾曼地登陸作戰。他在3排的副手羅伯特?馬修少尉取代了他的職務,由利普頓中士擔任副排長。從那天晚上開始,一直到他們把降落傘背上準備出征的時候為止,不斷有人找溫特斯,面帶微笑地要他把他們的手臂摔斷或者把他們的椎骨摔裂。

  泰勒將軍深入到士兵當中對他們說:"給我狠狠地打它3天3夜,到那個時候你們就會輕鬆了。"這談何容易。3天3夜呢,溫特斯心下思忖著:這我可以相信。泰勒將軍還說,C-47在飛越法國海岸線的時候,他要求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如果有人被高炮火力擊中,他希望這個人能站著,要像個男子漢。這條命令不是要大家裝得很勇敢的樣子。如果飛機被擊中,已經掛上鉤並準備跳傘的人才可能還有機會跳出去。泰勒對馬拉其那個排的人說,要用刀子戰鬥到天明,而且"不要抓任何俘虜"。

  6月4日夜晚,全連享用了一頓美餐:牛排、青豆、土豆泥、白麵包、霜淇淋、咖啡等,而且都沒有限量。這是他們到英國9個月以來第一次吃霜淇淋。馬丁中士記得有人對他說,"晚飯吃上霜淇淋的時候,你就知道就是那天晚上了。"可是那天夜晚風很大。正當部隊準備整隊去乘C-47的時候,卻接到通知讓他們不要登機。艾森豪決定推遲登陸行動,因為天氣太惡劣。

  E連到一個方形帳篷裏去看電影。戈登還記得那是由加里?格蘭特與拉蕾蓮?戴主演的《幸運先生》。利普頓和埃爾默?默里(連作戰士官)沒有去看電影。他們一個晚上都在探討可能出現的不同作戰局勢以及如何應對的問題。



  到6月5日下午,風漸漸停了,天空稍稍放晴。有人發現一些聽裝的黑色與綠色的顏料。有些人開始模仿小比格霍恩的印第安蘇族人把臉塗上顏色,在鼻子和腦門上畫上豎道道。還有些人用炭把臉塗得黑黑的。

  晚上8點30分,全連按18個人一組,根據自己要上的飛機排好隊,齊步走向機庫。溫特斯寫下了這樣的話:"沒有人唱歌,沒有人歡呼。就像是一次死亡進軍。"他記得他們從駐守機場的英國高射炮部隊旁邊走過。"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英國佬真情流露,他們的眼睛裏閃動著淚花。"

  在機庫,跳傘長們都領到了兩遝紙,然後分發給每個人。紙上有艾森豪當天發佈的命令,還有辛克上校的一段話。"今天晚上是一個特殊的夜晚。"辛克說,"願上帝與你們這些優秀的軍人同在。"艾森豪命令的開頭是:"盟軍遠征軍的陸海空三軍的將士們:你們即將開始偉大的十字軍征戰。為此我們已經進行了幾個月的艱苦努力。現在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看著你們……祝你們旗開得勝。讓我們共同祈禱,願萬能的上帝賜福於這一偉大而崇高的事業。"

  除了這些鼓舞士氣的話語,跳傘長還分發了防暈機藥。是誰想到了這種藥片,確實是個謎。為什麼要分發這種藥片則是個更大的謎,因為暈機基本上不是什麼問題。

  還有些事也很新鮮。英國空降兵想出了"腿袋"的辦法。這些袋子裏放有彈藥、無線電、機槍三角架、醫療器械、高爆炸藥以及其他裝備。一個快速釋放機械裝置將它們釋放後,一根20英尺長的繩子把它們與傘兵的降落傘連在一起。降落傘張開的時候,傘兵就負載著腿袋的重量。他拉動繩索,鬆開綁在腿上的腿袋,讓它下落到繩子的底端。腿袋先于傘兵著地。從理論上來說,傘兵應當落在腿袋上,無須花時間去尋找自己的裝備。這似乎非常合理,可是之前美國傘兵中沒有一個帶著腿袋跳過傘。美國人很喜歡這個辦法,儘量把東西往腿袋裏塞,像地雷、彈藥、分解的衝鋒槍等等。

  他們把自己的裝備、降落傘和腿袋都扔進了停候在那裏的卡車上,然後自己爬上去,隨車來到待命起飛的飛機旁。

  溫特斯在日記中是這樣記載的:"到了之後,我們開始披掛。此時此刻,正是一個出色的跳傘長為手下人做最多事情的時候。把所有東西都掛在身上之後,要把它們捆紮緊,要做到既舒適又安全。然後把降落傘放在最上面,而且要頭腦靈活,說得大家滿意,覺得一切都好了為止。"

  他們全副武裝地坐在機翼下面等候著。緊張情緒在加劇。他們相互之間說道:"這次跳下去之後,你的問題就開始了。"這是一次"萬元跳"(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一萬美元的人壽保險)。有些人費力地站起來,走到跑道邊上放鬆一下緊張心情,走回來,坐下,可是過了兩分鐘,又開始重複剛才的過程。喬?托伊記得米漢中尉來到他的飛機下對戰士們說:"不抓俘虜。我們不要抓任何俘虜。"

  晚上22點開始登機。跳傘長推著他們上扶梯,因為他們每個人至少負重100磅,許多人負重達150磅。101空降師有一名士兵走到C-47機門口的時候,轉身面朝東大聲喊道:"希特勒,當心!我們來了!"他的話代表了兩個空降師的13,400名官兵的心聲。

  連長湯瑪斯?米漢坐在飛機上,草草給妻子寫了幾句話:"我最親愛的安妮:再過幾個小時,我就將率領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連隊進入法國了。我們會狠狠地打擊那些混蛋。奇怪的是,我並不特別害怕,但在內心深處,我特別希望能將你擁在懷裏。

  "我愛你親愛的--永遠,你的湯姆。"

  米漢從打開的機艙門把紙條遞給機組的一個朋友,請他轉交給安妮。

  5月26日那天,米漢曾經給安妮寫過一封比較長的信,寫了為什麼他和他的戰士們會坐在飛機裏,準備去解放法國,征服納粹德國。他在信中寫道:"作為美國人,我們很幸運。至少我們沒有欺負那些受壓迫者。我在想這是不是因為並沒有所謂'美國人'--不過是一幫移民;抑或是因為我們所生活的這個地球對我們和我們的祖先太仁慈了;或者是因為'美國人'是那些講求邏輯、仇恨壓迫、熱愛自由勝過生命的歐洲人的後代?那些雄偉的山脈與高聳的樹木,清涼的深湖與寬闊的河流,綠色的山谷與白色的農舍,空氣、大海與風,平原與大城市,生活的氣息--這些都是原因。可是,即使有了這一切,我們也無法避開其他的東西。我們千百萬人中的每一個人都掌握著這些珍貴的東西,可是還有數百萬人在為生命的勝利而呼喊。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我們都想生活幸福並給別人以幸福。可是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要把它從我們手上奪走……

  "這些人總是想辦法得到自己的發言權,戰神總是近在眼前。我們知道怎樣贏得戰爭。我們現在必須學會贏得和平……如果我有一個兒子,我不想讓他再經歷這一切,但是我想讓他強壯有力,這樣就沒有哪個傻瓜敢動他一根毫毛。他和美國一樣應當強大無比,但又要像耶穌一樣仁慈。"

  23點10分,發出隆隆巨響的C-47開始在跑道上滑行。飛機爬升到1,000英尺之後,開始盤旋,每3架組成一個V形編組,隨後組成一個巨大的V形編隊機群。在飛往法國的途中,大多數人都發現,即使想不睡覺都做不到。這就是那些藥片的作用。從那天晚上到第二天,傘兵們都有點發困。喬?托伊在飛行途中就睡著了。他回憶說:"我這一生當中從來沒有這麼鎮靜過。見鬼,跳傘演習的時候,我反而更激動。"

  在溫特斯的飛機上,二等兵喬?霍根想唱一支歌,可是立即就被引擎的轟鳴聲所淹沒。像大多數飛機上一樣,戈登的飛機上,每個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或者在默默地祈禱。來自佛吉尼亞的二等兵韋恩?西斯克打破了沉寂。他大聲喊道:"有沒有人想買一塊好表?"這句話引起一陣哄笑,使緊張氣氛有所緩和。

  整個途中溫特斯都在祈禱,祈禱讓他活著回來,祈禱不要讓他失敗。"每個人的腦子裏都在想,'遇到對方開火的時候,我怎麼反應?'"

  由於施米茨中尉住進了醫院,利普頓擔任了他那架飛機的跳傘長。飛機駕駛員給傘兵們一個選擇:在飛行途中,他們可以把艙門開著,進些新鮮空氣,如果飛機被炮火擊中,他們還有機會往外跳;他們也可以把門關上,這樣他們就可以抽煙。他們選擇把門開著,這樣利普頓就可以躺下,頭還可以略微伸出門外。大多數人都睡著或幾乎睡著了。這就是暈機片的作用。

  C-47飛越英吉利海峽的時候,利普頓看到了一個壯觀的景象,這是任何人都沒有見到過的,而且以後也不會再見到的景象,也是使那天晚上從空中看到它的人終身難忘的景象:6,000艘艦船組成的攻擊艦隊正在向諾曼第進發。

  戈登?卡森與韋爾什中尉在一起。飛機在飛越海峽的時候,韋爾什告訴對坐在前面的人說:"向下看啊!"他們向下一看,"看到的是艦船的道道尾跡。誰也沒有看見過這麼多的艦艇和船隻。"卡森感慨地說,"你一定會產生一種敬畏之情,與這樣大的行動相比,你太微不足道了。"



  6月6日淩晨1點,機群飛越根西島與澤西島之間的小島。溫特斯機上的飛機駕駛員對著他大聲說:"還有20分鐘。"乘務長把艙門打開,給站在一號位上的溫特斯送了一股新鮮空氣,也使他看到了下面的海岸線。"起立,掛勾!"大聲下達指令。紅燈亮了起來。

  淩晨1點10分,機群飛越海岸線後,遇到了厚厚的雲層。機群編隊開始分散。領頭的V形編組徑直往前飛去,跟在後面的兩個V形編組則改變了方向。處於右側的向右轉彎,而處於左側的則左轉。這是飛機駕駛員做出的自然反應,也是不可避免的選擇,因為他們害怕發生空中相撞。他們飛出雲層--它的寬度僅僅一兩英里--每個飛機駕駛員都與其他人失去了聯繫。只有領隊的3架飛機上有導航裝置,能指引駕駛員飛向空降導航員的"尤利卡"信號。由於編隊已經不復存在,其他飛機的駕駛員都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或者到什麼地方該打開綠燈。他們只能靠估計。

  駕駛員們失去了方向,不知所措,心裏很害怕,突然產生了另一種擔心。地面的高射炮開始向他們射擊。藍色、綠色和紅色的曳光彈劃破了夜空。是小口徑的,20與40毫米的。它們擊中飛機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就像把石子放在鐵皮罐裏搖動時的聲音。在哈裏?韋爾什的飛機上,有些高炮彈片擊穿的地方,就是他一分鐘之前坐過的地方。

  在打開綠燈之前,駕駛員應當減速,可是戈登卻有這樣一段記載:"他們突然陷入猛烈的防空炮火之中,他們根本不曾有過任何作戰經驗,所以絕對嚇壞了。他們像個用腳在思考問題的笨蛋,非但沒有減速,反而踩下了油門。他們說,'上帝呀,常識告訴我,越早離開這個地方,生存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對坐在後面的傘兵們來說就糟糕了。不過還是隨它去吧,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於是許多駕駛員都把速度提到每小時150英里。儘管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處於什麼位置,只知道是在諾曼第上空的某個地方,他們就打開了綠燈。

  傘兵們開始嚷嚷起來:"走吧,走吧。"他們想離開這些飛機,他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急切地想往下跳。利普頓的飛機在顛簸搖晃,傘兵們都大聲嚷嚷著:"讓我們出去!"他們的飛行高度只有600英尺,40毫米的高炮曳光彈離他們越來越近。利普頓記得"就在曳光彈從離開機尾不遠的地方竄上去的時候,綠燈亮了。"他跳了下去。第二個跳的是二等兵詹姆斯?阿利。第三個是二等兵保羅?羅傑斯。阿利根據要求把腿袋扔出去並隨之跳出去,可是卻摔倒了,頭和半個身子掛在機艙的門外面,那只腿袋就懸在門下麵,都快把他撕成兩半了。人高馬大的羅傑斯一把把他掀了出去,自己緊接著也跳了下去。

  利奧?波義耳是他那個小組最後一個往下跳的。綠燈亮起來之後,出現了"極大的騷動",人們開始跳進夜空。飛機突然發生傾斜,他重重地摔倒。飛機是在帶坡度拐彎。他只好伸手抓住門的下方,把自己向門口拽,然後翻滾著離開了C-47,進入夜空。

  到處都是曳光彈。第66編組中的領頭飛機是由哈樂德?卡佩魯托中尉駕駛的。來自地面的子彈擊穿飛機後,又從機身頂上飛出去,打得火星直冒。飛機暫時保持其方向與速度未變,接著開始緩慢的橫轉飛行。後面一架飛機的駕駛員弗蘭克?德弗利塔回憶說,"卡佩魯托飛機的著陸燈開始閃亮。就在他們似乎就要成功的時候,飛機撞到一叢灌木,隨即發生爆炸。"在那架飛機上的有米漢中尉、埃文斯軍士長、以及連部所有其他人,包括曾經與利普頓長談過如何處理戰鬥中出現的不同情況的默里中士。他根本沒有能夠體驗到他與利普頓所談到的任何一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E連在還沒有投入作戰的情況下,就先失去了排長施米茨、連長米漢和軍士長。



  二等兵羅德?施特羅也是超負荷的士兵之一。他沒有能打開備用傘。"我記得當時心裏在想,媽的,如果你需要它,卻打不開,那很快就完蛋。如果你不需要它,那就用不著了。"他的飛機被擊中,高度開始下降。他那個跳傘組都跳下去了,"駕駛與副駕駛和我們一起跳了出來"。



  喬治?魯茲在韋爾什的飛機上。登機時,他差點上不來,因為他除了正常的負載之外,還攜帶了一台無線電和一些電池。當時是幾個航空兵幫了他一把,才把他推進飛機的。上了飛機之後,他跟韋爾什說,"中尉,你把我排在跳傘組的第五個,我恐怕連門口都走不到。"所以韋爾什讓他跟二等兵羅伊?科布換了個位置。高射炮火開始後,(魯茲回憶說:"你可能就在它的上方。"卡森則說:"真是不可思議,我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跳出去。"科布喊了一聲:"我中彈了。"

  "你還能站起來嗎?"

  "站不起來。"

  "把他的掛勾解開。"韋爾什命令道。邁克?蘭尼把科布的掛勾從拉傘鋼纜上取下。(二等兵雷德回憶說:"科布有些垂頭喪氣。經過兩年的緊張訓練,現在不能參加這次重大的空降,是很倒楣的。"就在這時候,紅燈開始閃亮,一秒鐘之後,飛機被擊中。韋爾什說:"我沒有辦法解釋了,只說了一聲'走!'就跳了出去。"魯茲把裝著無線電與其他東西的腿袋踢出艙門,隨後躍進夜空。

  13,400名美國最優秀的青年軍人就這樣撲向了希特勒的"歐洲堡壘"。為了這一時刻,他們已經進行了兩年的訓練。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7-19 23:3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跟我來!”

          諾曼第
         1944年6月6日

  他們跳傘的時候,飛機飛得太低,太快。他們攜帶的裝備太多,而且運用了一個未經檢驗、結果證明有嚴重錯誤的技術。他們一跳出飛機,腿袋就開始松脫,徑直墜向地面,後來幾乎一個都沒有找到。與此同時,他們還受到螺旋槳氣流的衝擊。在這種超重、超速的情況下,張傘產生的震動比他們以前感受的要劇烈得多。從500英尺高處或者從這個高度以下跳傘,從張傘到著陸,前後僅有幾秒鐘時間。他們都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過了一個多星期才好。

  在幾天之後的一篇日記中,溫特斯中尉曾寫下了如下一段話,想再現他當時在天上那幾秒鐘之內的想法:“我們的時速150英里。行啊,走吧。好的,我的腿袋和裝備都下去了。當心,小夥子。當心。媽的,他們想用機關槍把我打下來。滑落了!滑落了!儘量跟腿袋靠近。它落在灌木叢裏了!那挺機槍,真***。那是條路……樹木--但願別碰上它們。'砰',不算太糟。現在趕快離傘。”

  緊跟在溫特斯後面跳傘的是伯特。克裏斯坦森。“我想我做的不是訓練中學過的動作。降落傘打開的時候,我感到一陣劇烈的震動。”他的腿袋松脫,“成了歷史”。他能聽見聖母教堂的鐘聲,看見鎮上有燃燒的火光。機關槍子彈“離我越來越近。我爬到降落傘吊帶的上面。見鬼,我朝著那排樹落下去。我降落得太快了。”他從樹木上方飄過的時候,把腿向上收縮,以免碰在樹上。“我突然嚇壞了。在70英尺下方的地面上,在我左手方向20英尺處,一挺德國四管聯裝的20毫米高射機槍正朝著它上方的C-47開火。”克裏斯坦森非常幸運,德國人的火力線正好是背對著他,儘管他離他們才40碼左右,但由於雜訊太大,他們並沒有聽見他著地的聲音。

  克裏斯坦森從降落傘中解脫,拔出6響的左輪手槍,蹲在一棵蘋果樹旁。除了眼睛之外,他渾身上下紋絲不動。

  “突然我看見10碼開外的地方有動靜。一個頭戴鋼盔的人影正匍匐而來。我伸手拿出信號器一按,發出'哢嗒'的響聲。沒有回答。那個人影又朝我這邊爬過來。”

  克裏斯坦森用左輪手槍瞄準那個人的胸部,然後又按了一次信號器。那人舉起雙手。“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開槍。”原來那人是他的機槍副射手,二等兵伍德羅。羅賓斯。

  “你這個小笨蛋,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用信號器?”克裏斯坦森壓低嗓門怒衝衝地問道。

  “我信號器上的按鍵掉了。”

  克裏斯坦森大腦裏的腎上腺素降下來了。他倆開始退出德國人的陣地。他們碰到比爾。蘭德爾曼的時候,發現一個德國人死在他的腳下。蘭德爾曼說,他從降落傘中解脫之後,就把刺刀插上了。突然一個德國人端著上了刺刀的槍朝他沖過來,蘭德爾曼擋開那個德國人的武器,接著用刺刀刺穿了那人的胸膛。“這個德國佬玩拼刺刀找錯了物件。”克裏斯坦森說。

  韋爾什跳傘的時候,他的飛機高度只有250英尺(“頂多就這個數”--他後來回憶說)。他跳出飛機之後,另一架C-47正好在他的下方墜毀。他說,爆炸的氣浪把他向上掀起,然後向外拋去,“這一下救了我的命”。就在他快速下墜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時,他的降落傘及時張開了。他“砰”地一聲著了地,雖然很疼,但卻沒有把命送掉。

  E連的大多數人都有類似的經歷。雖然他們能根據飛機的飛行方向判斷海岸的方向,可是能在空中有足夠時間準確調節自己降落方向的人卻寥寥無幾。

  他們的行動徹底砸了鍋。他們原本希望在聖瑪麗德蒙特附近的降落地帶密集降落,而且指望全連能很快集結起來,可是現在全泡湯了。這都是因為那些飛行員遇到黑雲層之後所採取的規避行動,結果E連的人散落在從卡朗唐到拉萬諾維爾的20公里範圍之內。E連的空降導航員理查。賴特和卡爾。芬斯特梅克爾因飛機被擊中,掉進了英吉利海峽(他們後被英國皇家海軍韃靼號艦救起,由空海搜救隊送回英國)。

  二等兵湯姆。伯克斯落在聖母教堂附近。他也像那天夜裏跳傘的大多數人一樣,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飛機從頭頂上方呼嘯著低飛而過,曳光彈在對它們進行圍追堵截。夜空中是密密麻麻的美國傘兵,地面上是模糊不清的人影,有的在快速運動,有的在匍匐前進,四周是一片噠噠噠的機關槍聲。伯吉斯用小刀割斷繩索,從降落傘中解脫後,用信號器向一位元自己不認識的中尉發出聯絡信號。他們利用隨處可見的低矮的灌木藩籬的掩護,一起向海灘方向運動。這時候另外一些傘兵加入到他們行列中,有的來自第82空降師(該師在傘降過程中也被弄得七零八落),還有的來自101空降師各個團。他們與德國巡邏部隊偶爾發生一些短暫的交火。

  伯吉斯接受了中尉交給他在前面探路的任務。天剛濛濛亮的時候,他順著藩籬來到一個拐角處。隱蔽在兩道藩籬交會處的一個德國兵站了起來,可是伯吉斯沒有看見。那德國兵朝下麵開槍,子彈穿過伯吉斯的右頰,打碎了顴骨,打斷了頜骨韌帶,然後從脖子後面鑽了出來。他的面頰、耳朵和脖子背後血流如注,流出來的血差點使他窒息而死。

  “我想活下來。”47年後,伯吉斯在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說,“他們曾經反復告訴我們,如果你中彈了,最主要的是不能激動。最糟糕的舉動就是狂躁。”所以他儘量使自己保持鎮靜。跟他一起的幾個人儘量把他保護起來,用繃帶把他的傷口包紮起來,把他扶到附近一座農舍的穀倉之後,他就癱在乾草上昏死過去。

  半夜裏,有個法國農民“從家裏出來,到穀倉裏抓住我的手,甚至在我手上吻了一下。”他還帶了一瓶酒。6月7日早晨,那個農民找來兩個醫生,借給他們一輛馬車。伯吉斯被他們用這輛馬車送到了海灘,而後撤回英國,再轉送到美國。1944年的新年除夕,他到了波士頓。他一直按照醫生的規定只吃流質,到1945年3月他才開始吃飯,這是1944年6月5日他在厄波特裏吃過那頓飯之後的第一口飯。



戈登著地時摔得很重。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首先應該幹什麼--把機槍組裝起來。他躲進藩籬,把機槍裝好。組裝完成之後,“我注意到有個人影過來了,我從他走路的姿勢看出他是約翰。尤班克斯。”過了不一會兒,福裏斯特。古思與他們走到了一起。黑暗中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戈登對尤班克斯說:“問他口令。”還沒等尤班克斯發問,那人就大聲說出“電閃”。尤班克斯把回答口令(“雷鳴”)給忘了,也沒有想到信號器是進行敵我識別的另一種方法,就回答說“閃電”。那人朝E連這3個人扔過來一隻手雷。他們趕緊散開,手雷爆炸了,所幸沒有人受傷。那個人也不見了。這對他們3個人來說也許是件好事,因為顯然那個人太緊張,是不會相信他們的。

  戈登、尤班克斯和古思開始沿著一道灌木藩籬向海灘方向運動。他們看見一名美國傘兵在空地上跑,接著又蹲下,然後跳進一條排水溝裏(那天晚上是凸月,天上雲很稀少,能見度比較好)。戈登讓其他人在原地不要動,他過去看一看。他慢慢爬到水溝邊,“我看到的是兩隻向上看的眼睛和正對著我臉的手槍槍口”。

  “戈登,是你?”原來是佛洛德。塔爾伯特中士。這下有了4個人。他們繼續朝海灘方向匍匐前進。在拂曉前大約4點半左右,古思自己聽見了一個聲音,並確信那是兩噸半的美軍卡車組成的車隊隆隆駛來的聲音。這怎麼可能呢?海上登陸根本還沒有開始,更不用說有車隊登陸了。從內陸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回答了這個問題:古思聽見的聲音來自從頭頂上方飛過的炮彈,是離海岸不遠的戰列艦上16英寸大炮打來的。

  E連這4個人與502團的一個小組合為一股。那個小組剛剛攻佔了德國人設在農家大院裏、控制拉萬諾維爾海灘北面交叉路口的一個要塞。這一天,他們就在那裏進行防守,打退敵人的反撲。在D日後一天的早晨,他們出發向南去尋找自己的連隊。



  吉姆。阿利著陸時摔在一幢房子後面的圍牆上。這種法國圍牆的牆頭上栽著一些碎玻璃。他的身上劃破了好幾個地方,而且都在流血。他退縮到花園的一個角落,正準備割斷繩索的時候,一個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原來是一個站在矮樹叢中的年輕法國女子。

  “我是美國人。”阿利低聲說。

  “走吧,走吧。”她說罷就回到自己的房子裏去了。

  阿利找到了自己的腿袋,把自己的東西集中在一起(13發60迫擊炮彈、4枚地雷、M-1的彈藥、手雷、食品、迫擊炮底座以及其他一些東西)。他剛爬上牆頭,就引來了一陣機槍掃射。子彈打在他身下1英尺的地方,石灰沙土濺了他一身,他趕緊跳進院子裏。

  他躺在地上,琢磨著該怎麼辦。他吃下一塊“好時”巧克力,決定從前面出去。他還沒有來得及動,那年輕女子就從房子裏出來,看了他一眼,就從前門出去了。阿利心想,“原來如此。那我就守在這兒了。”她很快就回來了,緊跟著她進來的是一個當兵的。“我用槍對著他,他用槍對著我。”他們都認出了對方。那人是505團的。

  “我究竟在什麼地方?”阿利問道。他得到的回答是“聖母教堂”。他加入到505團的行列中。拂曉時分,他遇到了E連的保羅。羅傑斯和厄爾。麥克朗。當天以及那個星期的大部分時間,他們都隨同505團一起作戰。

  在整個科唐坦半島上,從當天夜裏一直到D日,美國傘兵都是如此--進行小規模作戰,組成臨時戰鬥單位,防守陣地,騷擾德國人,設法與自己的部隊取得聯繫。出發前就是這樣要求他們的。他們所接受的訓練以及他們的信心,使他們得以避免一場可能發生的災難,使七零八落的空降行動從被動走向了主動。德國人聽到的報告是,到處都在發生戰鬥。他們從總體上過高地估計了所面對的傘兵的數量,所以在行動時情況不明,猶豫不決。



  溫特斯降落在聖母教堂的邊上。他能看見教堂附近的大火,能聽見教堂響起的讓人們前去救火的鐘聲。他沒有找到自己的腿袋,身上惟一的武器就是插在靴子裏的那把刺刀。他最先想到的是避開教堂廣場的機槍和輕武器的火力。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名傘兵在他附近降落。溫特斯幫助他從降落傘中解脫出來,跟他要了一枚手雷,然後對他說:“跟我回去找我的腿袋。”那名傘兵有些猶豫。“跟我來!”他以命令的口吻說完就要返回。一挺機槍向他們掃射。“去***腿袋吧!”溫特斯說著開始向北運動,繞過聖母教堂,而後轉身向東朝海灘運動。不一會兒他就看見幾個黑影,於是他用信號器發出聯絡信號,得到了利普頓中士發出的兩聲“哢嗒”,他頓時把心放下了。

  利普頓降落在距離聖母教堂有一段街區的鄉村旅社(市鎮廳)後面的一個院子裏。他也像溫特斯一樣,丟失了腿袋,從而丟失了武器。在他的野戰背包裏,除了一把雙刃短刀,還有兩枚手雷和一套爆破裝置。他翻越了一道門,沿大街朝前走,離開了教堂和那片起火的地方。在小村鎮的邊緣,有一個低矮敦實的鋼筋水泥標牌,上面是這個小村鎮的名字。利普頓把臉湊到標牌跟前,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看完了,才知道上面寫的是“聖母教堂”。

  傘兵陸續在他四周降落。他可不想挨神經緊張的美國人一槍,所以當他看見有2名相互離得很近的傘兵即將著陸時,他就跑到了他們的正下方。等他們降落到地面上,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到開槍的問題時,利普頓就先跟他們搭話了。他們是82空降師的,現在的降落地點距離預定位置10公里。瓜奈若中士和唐。馬拉其、喬。托伊、“泡泡眼”溫與他們會合。過了幾分鐘之後,利普頓與溫特斯相遇。

  “我在那邊看見一個路牌,是聖母教堂。”利普頓報告說。

  “好,”溫特斯回答說,“我知道那在什麼地方。我從這兒就能找到它。”說罷他就領著大家朝聖瑪麗德蒙特方向走去。途中,他們與502團的一部分人合為一股。大約淩晨3點的時候,他們看見一個由4輛車組成的德國巡邏隊從路上開過來。他們決定進行伏擊。在這次戰鬥中,瓜奈若炸毀了在前面的2輛車,第一次為他哥哥報了仇。後面2輛車調頭就逃,不過有幾個德國人成了E連的俘虜。

  突然一挺德國人的機槍開始向他們掃射,那幾個俘虜想乘機從美國人手中逃脫。瓜奈若舉起手槍就把他們射殺了。他在47年後描述這段經歷時說:“毫不後悔。決不留情。就像踩死幾個臭蟲那麼簡單。”稍事停頓後,他接著說了一句:“現在,我們跟當時已經不一樣了。”

  大約在早晨6點鐘的時候,他們遇上了D連的傑裏。克羅斯上尉以及由他率領的40多個人。兩路人馬合為一路,向位於東南方向8公里左右的聖瑪麗德蒙特運動。不久,他們又遇到了2營參謀率領的40餘人。溫特斯發現了一枝M-1,接著又發現一枝左輪手槍、一根皮帶、一隻水壺和許多彈藥,“所以我已經可以投入戰鬥了--尤其是我從一個士兵那里弄到一些吃的東西之後。”利普頓撿到一枝卡賓槍。其他人也都武裝起來了。

  就在美國人向聖瑪麗德蒙特運動的同時,駐守在當地的德軍指揮官、第6傘兵團的弗雷德里克。馮。德。海特上校也前往該地區。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軍人,自20世紀20年代中期就在德國陸軍服役,曾率領部隊在波蘭、法國、俄羅斯、克裏特、北非等地作戰。由於師長們都在雷恩地區和塞納河地區,弗雷德里克。海特上校就是本地職務最高的指揮官了。他在聖母教堂裏面以及它的四周部署了一個營的兵力,在聖瑪麗德蒙特部署了一個營,還有一個營則部署在卡朗唐。他手下所有的排都進入了戰鬥狀態,有些試圖與美國人交火。然而這裏、那裏,似乎到處都報告有空降,而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組織起協調的反擊的。

  弗雷德里克。馮。德。海特上校想親自看一看。他駕著摩托車從卡朗唐來到聖瑪麗德蒙特,爬到離地面五六十米高的教堂塔樓上,把猶他海灘的情況盡收在眼底。

  眼中的情景使他大驚失色。1991年,他在接受一次採訪的時候說:“朝海灘放眼望去,全是小船,數以百計,每條船上都下來了三四十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在他們的背後是戰艦,艦上的大炮在猛烈射擊。誰也沒有見過一支艦隊竟然會有這麼多的艦艇。”

  而在教堂周圍、小村子裏,在灌木藩籬縱橫交錯的原野上,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隨著白天的到來,夜晚發生的零星戰鬥逐漸停息。弗雷德里克。海特既看不見美國人,也看不見德國人。

  他從塔樓下來,騎上摩托車向北行駛了一兩公里,來到佈雷庫特莊園。那裏有德國炮兵的一個連,總共有4門由工事與偽裝隱蔽起來的105毫米加農炮。大炮附近看不到炮兵,顯然是昨天夜間空降開始之後散去的。弗雷德里克。海特又騎上摩托車回到卡朗唐,命令他的1營攻佔並守住聖瑪麗德蒙特和佈雷庫特,還讓他們把炮兵找回來,讓大炮發揮作用。那些大炮的位置很好,可以轟擊猶他海灘的登陸船隻以及在海峽中的戰艦。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7-19 23:38:44 |只看該作者
  到了早晨大約7點的時候,E連已經有了2挺輕機槍、1個火箭筒(沒有彈藥)、1門60毫米迫擊炮、9名步兵和2名軍官。2營在進入離聖瑪麗德蒙特3公里左右一個叫格朗希蒙的小村莊時,遭到猛烈的火力攔截。他們暫時停下。溫特斯和他帶領的幾個人坐下來稍事歇息。過了10到15分鐘光景,從E連調到營裏擔任人事參謀的喬治。拉文遜從路上走過來,對溫特斯說:“溫特斯,他們要你到前面去。”

  作訓參謀赫斯特上尉、情報參謀尼克森中尉都是溫特斯的好朋友。他們告訴他說,在大約幾百米開外,隔了幾道藩籬與空地,有個叫佈雷庫特的法國大莊園,在莊園的對面,是德國人的一個炮兵連,總共有4門105毫米加農炮。原先的情報偵察沒有發現這些大炮,因為它們處於灌木叢中的半地下陣地中,上面用樹枝加以偽裝,陣地之間有塹壕相通。德國人有一個50人的步兵排(隸屬於弗雷德里克。海特上校的第1營)在防守。這些大炮已經投入戰鬥,正在轟擊四五公里之外的猶他海灘。

  斯特雷耶中校的2營負責格朗希蒙村四周,可是他手下當時還不到100人。他想使人數恢復到滿員時的600人左右,以防敵人的反攻。他只能拿出一個連的兵力來攻擊德國人的炮兵連。赫斯特讓溫特斯去對付那個炮兵連。



  上午8點30分。索貝爾上尉即將對希特勒進行一次小小的報復,美國陸軍也將由於在訓練和裝備上的投入取得巨大收益,美國人民也將因為培養了這樣一批優秀青年軍人而獲得回報。由索貝爾、由陸軍、由國家培養與造就的這支部隊,為的就是現在的“用兵一時”,他們即將投入戰鬥了。



  溫特斯立即本能地遠籌起來。他讓E連的人把所有的東西都放下,只帶武器、子彈和手雷。他解釋說,這將是一次快速的正面攻擊,要得到來自離敵人連盡可能近的幾個火力點的支援。他讓機槍提供火力掩護,然後帶著其他人朝出擊陣地運動。

  那幾門加農炮所在的陣地形狀很不規則,四周的灌木藩籬有7處呈銳角狀。這就給溫特斯提供了從不同方向襲擊敵人的機會。

  他把兩挺機槍(其中一挺的機槍手是二等兵約翰。普萊莎和沃爾特。亨德里克斯,另一挺的機槍手是二等兵克利夫蘭。佩蒂和喬。利布高特)部署在通向目標的那道藩籬連上,並指示他們提供火力掩護。就在溫特斯向出擊陣地匍匐前進的時候,他看見了一頂德國人的鋼盔--那人正貓著腰在戰壕裏運動,只有腦袋露出地面。溫特斯端起M-1,瞄準那德國人射出兩發子彈,把他送上了西天。

  溫特斯叫康普頓中尉帶領瓜奈若中士和馬拉其中士到左邊去,在開闊地上匍匐前進,儘量接近炮連的第一門大炮,然後向戰壕裏扔手雷。他指揮利普頓中士和蘭尼中士沿藩籬運動到右側,順著一排灌木前進,命令他們從側面向敵人陣地射擊。

  溫特斯自己將率領其他人沿著藩籬向前沖。與他一起的是二等兵吉羅德。洛倫(團部的兵,是替辛克上校開吉普車的)、二等兵“泡泡眼”溫以及下士喬。托伊。

  以前的訓練在這裏派上了用場。利普頓說:“我們協同作戰,沒有突出的明星。我們就像一部機器。我們誰也沒有從地上躍起沖向敵人的機槍。我們依靠運動、協同以及迫擊炮把它擊倒,或者迫使它後撤。我們表現很出色,但沒有很多閃光的英雄主義行為。我們知道英雄主義非但不能完成任務,反而會把命丟了。完成任務才是更重要的。”

  蘭尼與利普頓沿藩籬向前運動,可是他們發現,由於低矮的灌木叢和地面的遮擋,他們看不見德國人的陣地。利普頓決定爬到樹上看一看,可是找不到一棵粗一點的、可以躲在上面進行射擊的樹。他選中了一棵有許多小分杈的樹。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它的前杈上,把身體的重量分散在幾個樹杈上。他面對著德國人的陣地,如果德國人朝他這邊看,他一定暴露無遺。他看見大約75米開外,有大概15個敵人,有的在塹壕裏,有的就趴在沒有任何掩護的地方。他們都在向E連開火,無暇顧及他們的正面,所以沒有看見利普頓。

  利普頓的卡賓槍是夜裏撿來的。他朝空地上一個德國人開了一槍。那人的腦袋似乎耷拉了下去。利普頓又開了一槍,這下他的目標一動也不動了。他不知道這枝卡賓槍是否經過校正,就瞄準剛才那個人腦袋下方的地面開了一槍。就在他瞄準的地方,揚起一陣塵土。他知道這枝槍很准,他第一槍就把那人幹掉了。於是他在這個不很穩的地方,向敵人進行快速瞄準射擊。

  康普頓中尉的湯普遜式衝鋒槍也是夜里弄到的(這槍原是D連一個中尉的,那人在跳傘的時候把腿摔斷了)。他利用自己運動員的本領,成功地從開闊地爬到了藩籬旁邊。隨同他一道行動的是瓜奈若和馬拉其。德國人此刻受到來自三個方向的火力襲擊,一是來自左側的機槍火力,一是來自背後的利普頓和蘭尼的攻擊,一是來自溫特斯小組的正面攻擊。他們沒有注意到康普頓的到來。

  康普頓到了藩籬邊,縱身從上面越過,然後鑽進其中。他給德國人來了個冷不防,敵人的炮兵和步兵就在他的眼前。可是當他扣動那枝借來的衝鋒槍時,卻沒有射出任何子彈。子彈卡殼了。

  就在這時候,溫特斯喊道:“跟我來!”攻擊小組飛快地順著藩籬奔向康普頓。幾乎與此同時,瓜奈若縱身跳進康普頓身邊的戰壕。第一門大炮的德國炮手由於受到三面夾擊,棄炮而逃。那些德國步兵隨他們飛快地從戰壕撤退,離康普頓、瓜奈若和馬拉其而去。E連的人把手雷扔向逃跑的敵人。

  康普頓曾經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棒球隊的全美最佳接球手。他離敵人的距離相當於從本壘到第二壘的距離。他把手雷平扔過去--沒有弧度--手雷砸中一個德國人的頭之後炸開。接著他和瓜奈若與馬拉其一起向戰壕裏扔手雷。

  這時候,溫特斯和他所率領的人也趕到,用步槍向戰壕裏射擊,往裏面扔手雷。他們熱血沸騰,大聲呼喊著,他們的腎上腺素給了他們超人的力量。

  “泡泡眼”溫的臀部中彈,掉進了戰壕。“我真倒楣,中尉,我完蛋了。我完蛋了,我真倒楣!”他不停地大聲喊叫。一顆德國的木柄手榴彈落進戰壕。大家都迅速臥倒。

  “喬,當心!”溫特斯沖托伊大喊了一聲。托伊趴到地上,那顆手榴彈就掉在他的雙腿之間。托伊急忙翻了個身,手榴彈碰到他的步槍爆炸,把整個槍托都炸飛了。可是喬卻沒有受傷。1990年,托伊在回憶當時的情況時說:“要不是溫特斯,今天我就要唱女高音了。”

  溫特斯向戰壕裏扔進幾枚手雷,然後就在逃跑的炮手後面猛追。跟在他後面的是二等兵洛倫和瓜奈若中士。有3名德國步兵開始穿越開闊地朝佈雷庫特莊園方向跑去。

  “幹掉他們!”溫特斯對托伊大聲說。洛倫用衝鋒槍撂倒了一個。溫特斯用M-1瞄準了另一個人扣動了扳機,子彈打進了那人的後腦勺。瓜奈若一槍沒有打中第三個德國人,但溫特斯一槍打穿了那傢伙的後背。接著,瓜奈若把一連串衝鋒槍子彈送進那個受傷的德國佬的身體。那傢伙不停地喊“救命”。溫特斯讓馬拉其往那人腦袋上再補上一顆子彈。

  第四個德國兵在距藩籬大約100碼的地方躍出戰壕。溫特斯看見後,臥倒在地,仔細瞄準,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從他發起攻擊到現在,只過了15到20秒鐘。E連奪取了第一門大炮。

  溫特斯頓時意識到,在前面的戰壕裏還有許多德國人,他們很快就會組織反撲的。他立即臥倒,開始匍匐前進,來到一個連接戰壕,朝下一看,“我很清楚地看見兩個人支起一挺機槍,已經做好了射擊準備。我第一槍打中了射手的屁股,另一槍打中了另一個人的肩膀。”

  溫特斯讓托伊與康普頓對第二門大炮射擊。他派了三個人去看看繳獲的那門炮,讓另外三個人封鎖住前方。這時候利普頓從樹上爬下來,朝溫特斯這邊運動。他在中途停下來,往溫的臀部灑了一些磺胺粉,然後給他纏上繃帶。溫還在一個勁兒地為自己受傷而連聲道歉。團部的安德魯。希爾準尉從利普頓後面趕上來。

  “團部在哪里?”他大聲問道。

  “在那個後面。”利普頓指著後面說道。希爾伸出頭看了看,這時一顆子彈擊中他的前額,然後從耳朵邊上鑽了出去,當場就把他打死了。

  出了這件事之後,他們的所有運動都限在戰壕之中,而且都是貓著腰進行的,因為德國人的機槍火力幾乎一直不間斷,子彈貼著戰壕上方嗖嗖地飛。馬拉其看到溫特斯幹掉了30碼開外開闊地上的一個德國兵,發現那人的腰帶上有一隻黑套子,他以為那肯定是一枝魯格爾半自動手槍。他很想把它弄到手,於是他朝開闊地上跑去,結果發現那原來是105毫米加農炮的瞄準具的皮套。溫特斯沖著他大喊道:“白癡,這兒到處潛伏著德國佬。快回來!”顯然,德國人以為馬拉其是個衛生兵;只是在他向回跑時,德國人的機槍才開始朝他掃射。子彈打得他四周塵土飛揚,他一下子鑽到一門加農炮下麵。

  溫特斯在大炮旁邊,想把它毀掉,可是沒有爆破裝置。利普頓走過來說他的野戰背包裏有,可是背包放在攻擊出發點了。溫特斯叫他快去拿。

  該解決第二門炮了。他留下3個人守住第一門炮,然後領著另外5個人沿戰壕向前沖,一面朝前面扔手雷,一面射擊。他們從被溫特斯打傷的2個德國機槍手旁邊經過,抓了他們做俘虜。第二門炮的炮手開始後撤,E連只用了一人受傷的代價就把它繳獲了。

  由於奪取了2門大炮,加之彈藥也不多了,溫特斯派人通知4名機槍手全都到前面來。與此同時,6個德國兵覺得走投無路,用手捧住頭,從連接戰壕朝第二門大炮走過來,邊走邊用蹩腳的英語喊:“不要打死。不要打死。”

  A連的二等兵約翰。D。霍爾加入了溫特斯的小組。溫特斯下令奪取第三門大炮。霍爾沖在前面,結果中彈倒下,不過那門炮被奪過來了。溫特斯派了3個人守住它。他們雖然只有11個人,可是卻控制了3門105毫米的加農炮。

  在第二門炮的陣地上,溫特斯發現了一個裝著檔和地圖的公事包。地圖上標明了科唐坦半島上所有的大炮與機槍陣地。他派人把檔和地圖送回營部,同時把俘虜也一起押送回去,再領一些彈藥,搬一些援兵來,因為“這是為了我們的利益,我們的壓力太大了”。他開始用手雷來摧毀炮陣地上的無線電、電話和測距儀。

  赫斯特上尉親自出馬,帶來3箱TNT炸藥和一些磷燃燒手雷。溫特斯有每門炮的炮筒裏裝進一箱炸藥,然後把一顆德國木柄手榴彈扔進去。這樣引爆之後,炮筒子被炸得像剝了一半皮的香蕉。利普頓帶著爆破裝置回來的時候感到很失望,因為已經用不著了。

  由D連的羅奈爾得。斯皮爾斯中尉帶領的5個援兵趕到。其中有一個是F連的“老頑固”霍奇。他直起身朝炮連陣地扔出一枚手雷,結果被機槍子彈打在背部與肩部,當時就死了。

  斯皮爾斯率領幾個人攻打最後一個炮連陣地,將其奪取並摧毀,但有2名弟兄被打死。

  溫特斯下令撤退,因為他們受到來自佈雷庫特莊園方向密集的機槍火力的威脅。既然大炮已經摧毀,再佔據它的陣地已經沒有意義了。先撤下去的是機槍手,然後是步兵。溫特斯最後一個撤離。他離開之前,最後向戰壕裏看了一下。“我們沒有理會那個被我們打傷的德國佬,他卻企圖用機槍對我們開火,被我一槍擊中腦殼,結果了性命。”此刻是11點30分。自溫特斯受命對付那個炮連到現在,3個小時過去了。



  E連以相當於一個班的兵力--12個人(後來得到了斯皮爾斯等人的支援)消滅了一個扼守2號堤道、控制了猶他海灘的德國炮兵連。那個炮連有一條電話直接通向2號堤道出口處一個碉堡裏的觀察哨,他一直在報告登陸的第4步兵師的位置。很難對E連取得的這一戰績做出精確的估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避免了許多人員的傷亡,同時使坦克得以從海灘順利向內陸運動--也許首先還是使這種運動成為可能。如果說E連拯救了D日的猶他海灘,那是言過其實,但是說它對登陸作戰的成功做出了重大貢獻,卻是恰如其分。

  溫特斯他們的傷亡是4死2傷。可是他和他手下的人卻擊斃敵人15個,打傷了許多,此外還抓獲12個俘虜。簡單地說,他們消滅了德軍一個50人的排。這是守護這些大炮的德國精銳傘兵部隊的一個排。他們還把炮手打得東逃西散。利普頓於1985年寫過一篇分析文章。他在文章中說:“這次攻擊,是指揮得當的小攻擊部隊,壓制並調動在預築陣地上數量較多的守軍的經典戰例。E連以高昂的戰鬥意志、迅速大膽的正面攻擊、不同方向的側翼火力,挫傷了德軍的士氣,使敵人誤以為受到了大部隊的攻擊。”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因素,包括該連所受的良好訓練。這一次對他們是戰火的洗禮。這一次他們冒了極大的危險,以後他們就不會這樣去冒險了。利普頓說,如果他當時是個老兵,他是絕對不會爬到那棵樹上,那樣暴露自己。“可是那一天我們渾身充滿了激情。”

  瓜奈若說:“你是意識不到的,那是你的第一次。我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再幹那天上午所幹的事了。”康普頓說,如果他是個有經驗的老兵,他是不會穿出那道藩籬的。利普頓說:“我當時就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死,覺得如果有子彈朝我飛過來,是會發生偏轉的,要麼就是我能避開。”

  保羅。富塞爾在《戰爭時期》中寫道:第一次參戰的軍人心裏總是以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我很機靈/敏捷/受過良好訓練/模樣很帥/很討人喜歡/行為非常嚴謹,等等。”可是這種感覺很快就變成了“這有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我最好還是小心些。只要我在利用掩蔽物/挖工事/暴露身體射擊時更謹慎些/只要我隨時多加小心,我是能避開危險的。”

  溫特斯在分析這次戰鬥的時候說,這一時刻(他稱之為“巔峰時刻”)要歸功於陸軍對他們進行的良好訓練。他當時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對陣地的觀察、掩護火力的部署、作戰任務的佈置(把最艱巨的任務交給最優秀的人去完成--把康普頓、瓜奈若和馬拉其放在一組,把利普頓和蘭尼放在一組)以及在最佳時刻親自率領發動攻擊。

  溫特斯認為,如果由索貝爾來指揮,他一定會親自率領這13個人從正面發動攻擊,他自己犧牲不說,還要搭上大多數人的性命。誰能說他那麼做是錯誤的呢?可是,如果不是索貝爾,誰又能知道E連的人有如此良好的紀律、耐力(他們從半夜1點30分出發,經過一個無眠或幾近無眠的夜晚,又經受了張傘時的劇烈震動以及摔落在地面時的衝擊與傷害)以及進行這場短兵相接較量時使用武器的技能呢?

  辛克為溫特斯報請國會榮譽勳章。在諾曼第戰役中,每個師只有一個人能得到這麼高的榮譽。在101空降師,這項榮譽被授給了率領部隊進行白刃搏鬥的羅伯特。科爾中校。溫特斯被授予戰時優異服務勳章。康普頓、瓜奈若、洛倫與托伊榮獲銀星勳章;利普頓、馬拉其、蘭尼、利布高特、亨德里克斯、普萊莎、佩蒂以及溫榮獲銅星勳章。



  過了一個來月,溫特斯被叫到團部。辛克、斯特雷耶和參謀們都坐在帳篷裏。坐在首席的,是陸軍的戰史專家S。L。A。馬歇爾。溫特斯回憶說,桌子四周的氣氛是“帶電的”,“那些西點畢業的人就是'豁出性命'也想有我當時的機會;坐在與馬歇爾對面的椅子上。”

  “好吧,中尉,”馬歇爾開門見山地說,“把你D日那天的作戰表現跟我說說。是你端掉了那個105加農炮連,對吧?”

  “是的,長官。”

  “說說看,你是怎麼幹的。”

  “好吧,長官。我佈置了掩護火力,我們在火力掩護下接近敵人,我們奪取了第一門炮。接著我們佈置了第二次火力掩護,奪取了第二門炮。然後是第三、第四門炮。”

  “好。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長官。基本就這些。”作為一各下級軍官,面對著這麼多大官,他想自己最好別說得太囉嗦。所以他就像彙報常規的訓練問題一樣。

  使溫特斯感到特別惱火的是,馬歇爾在他那本《天兵夜降》的書裏,竟然對E連隻字未提,僅僅說“部署在那裏的(2)營不斷對遠處那個德國炮兵連進行襲擊……”他的書中確實有關於攻佔炮兵陣地的描寫,但那發生在1號堤道附近的霍爾迪,是506團1營幹的。馬歇爾說,該營用了190人的兵力奪取了那個陣地。溫特斯評論說:“要是有那麼多E連的人,我就可以攻佔柏林了。”



  大約在12點15分前後,利奧。波義耳也歸隊了。他落在82師的空降區,迷失了方向。他弄清自己的方位之後,就朝聖瑪麗德蒙特方向運動,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連隊。“我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溫特斯。他非常疲憊。我向他報到,他只是嗯了一聲,再也沒有跟我說別的。我想他見到我之後也許會高興一點,不過他的壓力太大了。”

  連裏的人在相互祝賀,談論著他們的戰績,想通過回憶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拼接起來。他們是勝利者,興奮、自豪、喜不自勝。有人從地窖裏找來一些蘋果酒,就把它傳給大家喝。當大杯子傳到溫特斯面前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渴得要命,需要喝點東西提提神”。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把別人都驚呆了,因為他以前是從來不喝酒的。“我當時以為喝下去會使我的思維和行動變得慢一些,可並不是那麼回事。”

  韋爾什歸隊報到。他與82師的幾個人一起,沿途與敵人有過一些短暫的交火。在他的背包裏,裝著他那頂備用傘。在整個諾曼第戰役中他都把它背在身上。“我想把它帶回去送給基蒂,把它做成一套結婚禮服,留著我們戰後結婚的時候穿。(樂觀主義?)”

  來自佈雷庫特莊園方向、道路對面藩籬中的德軍機槍火力越來越猛烈。溫特斯命令機槍手也對敵人進行騷擾表示回敬。馬拉其把他的迫擊炮管找來了,可是沒有底座與支架。他把炮管支在地上,朝著莊園打了十餘發炮彈。瓜奈若也用一根迫擊炮管支起一門炮。他們後來發現,他們打出的每一發炮彈,都擊中了目標。“像這樣的技能不是教出來的。”溫特斯評論說,“這是天賜的靈氣。”馬拉其把炮彈打完之後,他的炮管已經全都埋進土裏了。一個法國老農找來一把鐵鍬,幫他把它挖了出來。

  到了中午時分,第4步兵師的人馬開始通過格朗希蒙。韋爾什記得“從海灘那邊過來的第一批步兵各個人的面部表情。他們看見那些橫七堅八、扭曲變形的傘兵和德國兵的屍體後,連肚腸子都要吐出來了。”

  到這個時候為止,E連已經有了50來個人,可是還沒有人知道米漢中尉的命運,溫特斯也就成了實際上的連長。

  尼克森中尉走過來,帶領著4輛謝爾曼式坦克。他讓溫特斯把敵人的陣地指給坦克兵們看,然後讓E連為坦克攻擊提供步兵支援。溫特斯從後面爬上第一輛坦克,對指揮官說:“我要沿著那一邊、那一邊、還有那一邊的藩籬對那個莊園實施火力打擊。把剩下的所有目標都摧毀。”

  坦克隆隆地沖了過去。對那些坦克兵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實戰,也是第一次有機會向敵人開火。坦克上滿載著彈藥,有50與30毫米的坦克機槍子彈,也有75毫米的坦克炮炮彈。

  “他們把那些藩籬打得飛上了天。”韋爾什回憶說,“你想想他們怎麼可能會停止射擊呢!”

  到下午三四點鐘,佈雷庫特莊園一帶被控制。瓦拉維耶勒一家人都從大宅裏出來了。領頭的是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老兵德。瓦拉維耶勒上校,後面跟著他的夫人,還有兩個十幾歲的兒子路易和蜜雪兒。蜜雪兒雙手舉過頭走進通向院的過道。和他一起的是一些留下來準備投降的德國軍人。一名美國傘兵朝蜜雪兒背後開了一槍,如果不是因為錯把他當成了德國人,就是認為他是德國人的同夥。蜜雪兒沒有死,不過他在醫院裏住了6個月(他是從猶他海灘撤退到英國的第一個法國人)。儘管發生了這一不幸事件,這弟兄倆還是和E連的很多人成了好朋友。蜜雪兒後來當了聖瑪麗德蒙特的市長,是猶他海灘博物館的創辦人與建設者。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德國人撤離了聖瑪麗德蒙特,E連與2營的其他連隊進入該地區,然後向西南偏南方向2公里外、只有6幢房屋的庫洛維爾村挺進,因為斯特雷耶把2營的指揮所設在那裏。溫特斯把連裏的人安頓下來過夜,並在幾個地方佈置了哨兵。他們吃的是K號乾糧。溫特斯獨自去巡邏。到了村子外,他聽見卵石路上有部隊行進的聲音。帶鐵釘的皮靴聲告訴他,那是德國人的軍隊。他急忙臥倒在溝裏,一個班的德國人從他身邊走過。他已經能聞到德國人身上的特殊氣味。那是汗透的皮革與煙草的氣味。他想,離得太近,這氣味真難聞。

  韋爾什中尉記得,他當時正在熟睡的人中間走動,心中思忖“這一整天,他們在自己身邊看到的、聞到的都是死亡,可是從來沒有想到把死亡與自己聯繫起來。他們不是來感受恐懼的,也不是來送死的。他們是來取得勝利的”。

  在睡覺之前,利普頓回憶了與默里中士過去的談話。當時他們曾經談到了戰鬥以及如何應對所出現的問題。他悠悠乎乎地覺得“這一天過得很好,他很滿意,很欣慰”。

  正當溫特斯準備抬起身子,他聽見“德國人的手提式衝鋒槍響了。顯然是在放空槍,這是沒有危險的,就像一夥喝醉酒的年輕人在晚會之後胡鬧”。這大概就是當時的情況。

  在睡覺之前,溫特斯在日記中寫道:“我沒有忘記跪下感謝上帝,是他保佑我安然度過了這一天,我請求他在D日後的一天也助佑我。”他為自己立下誓言:如果他能活到戰爭結束,他要找一個偏僻的農場,在和平安寧的環境中度過自己的餘生。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 13:1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