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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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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關]步步生蓮(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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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12:41:09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劉世軒說書

    聽了那位“老娘”的別緻稱呼,楊浩直接被他們幾個紈絝子刺激沒了。

    就見房門一開,一個身著團花綿繡公子袍的男子晃晃悠悠地從房中閃了出來,衣袍半解,一頭長髮如漢晉狂士一般披散在肩頭,他腳上未著布襪,只光著大腳丫子,穿一雙唐人式的高齒木屐,風流不羈,放浪形骸。

    那飄逸的長髮、雪白的牙齒、微瞇的眼神、淫賤的笑容、別具一格的打扮,還有那頂著門楣足足一米九還有餘的高大個頭兒,只一露面,楊浩便覺一股淫蕩之風撲面而來:“我靠!好……好高大的一條淫棍啊!”

    “咦,這位哥哥是哪家的公子?”

    那個唐三兒怔了怔,便呲著一口小白牙笑瞇瞇地問。楊浩忽然發現,這人不管做出什麼表情,不管說的什麼內容,只要露出笑容,便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淫蕩氣息,楊浩不禁暗想:“這唐三兒的淫蕩
笑與壁宿的桃花眼,也算是絕代雙嬌,一時無倆了。”

    折惟正笑罵道:“閉上你的鳥嘴兒,這位是楊欽差,奉諭帶數萬百姓遷往我府州的,一路風塵,勞苦功高,如今身為地主,我等自當竭誠招待。不過那官宴實在拘束,所以今晚才找了你們幾個浪蕩子來,陪楊大人快活快活。”

    “哎呀,你只說是位貴人,卻不曾告訴我是欽差大人,這可是你的不是了。怠慢怠慢,失禮失禮楊欽差勿怪。”唐三兒連忙拱手道。

    楊浩不知這淫蕩唐與那潑辣唐是否有什麼關係心中也有點發虛,忙拱手笑應了,與他寒喧兩句。折惟正一推唐三兒道:“去去去,你杵在這兒,還讓我們怎麼過去。”

    他回頭又對楊浩笑道:“楊欽差,今日咱們俱著常服,不論官場尊卑,圖的就是一個輕鬆自在。唐三兒說話就是這副德性你習慣了就好,哈哈,我也不稱你大人了免得你覺得拘束,你年歲比我稍長,我就稱你一聲楊兄,楊兄,請,請進……”,

    一進房去,呼啦啦便站起幾位公子來,一個個都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他們身旁那些嬌俏可愛的鶯鶯燕燕也都站了起來笑臉相迎,這些明眸皓齒的美人兒一個個釵橫鬢亂看樣子方才沒少給這幾位公子揩油只是這裡畢竟是偌大一個房間,又有這麼多人,不曾真個有人揮戈入巷,大肆殺伐罷了。

    他們方才都已聽清這楊浩是欽差不過他們的家世俱都不凡,而且西北人家只知折家中原那位趙官家,目前在他們心中還沒有多大份量所以雖然做出恭敬的樣子來,卻也不曾真個有所拘束。

    折惟正四下一掃,奇道:“小秦呢,我明明使人叫他來赴宴的呀。”

    唐三兒一臉笑容地道:“小秦來不了啦,他去我家討好母老虎去了,還不知今晚又要吃甚麼苦頭,咱們都是風流子兒,偏他要扮情聖,自討苦吃,休綹他人。”說著那雙清秀的眉毛還跳了兩跳。他這番話無涉風流,本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不過他只要雙唇一翹,蕩意自來,天生如此,莫奈之何。

    折惟正聽了便唏噓道:“這可憐孩子,找誰不好,偏喜歡了你家那頭母老虎,自作孽,不可活呀。來來來,咱們入座吃酒,不理那個廢物。 ”

    眾人紛紛落座,自然請楊浩坐了上席,唐三少一推偎向他懷裡的那個嬌小玲瓏的美人兒道:“去去去,沒有眼力的,去把咱們楊兄侍候開心了便好。 ”

    那姑娘的確十分美麗,五官精緻,身材嬌小,圓潤纖俏,如同一枚香扇墜兒似的可愛。聽了唐三兒的話,她嫵媚地一笑,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溜溜地向楊浩一瞟,便輕輕俏俏地向他走去。

    折惟正剛剛落坐,一聽這話揮手道:“去去去,誰要你來操心,本公子已喚了人來,馬上就到。”

    唐三洋洋得意道:“這挑女人嘛,本公子才是行家,我敢說,這房中諸美人兒,最會侍候枕席的,便是這位凝雪姑娘。嘿嘿,你們莫看她嬌小直如女童,相貌清純稚嫩,但她胸膛飽滿,腰肢柔腴,而且必定是個內媚的女子,枕席上的風月,那是顛狂的很吶。哈哈,本公子一雙法眼,還會看錯了去,楊兄,你今夜試過了就知道了。

    ”說著,他一雙淡眉又習慣性地跳了幾跳。

    房中幾位姑娘聽了都輕嗔薄怨地向他撒嬌,唐三兒左摟右抱,眉開眼笑。那香扇墜兒似的凝雪姑娘聽了唐三兒的誇獎登時暈生雙頰,她以雪膩的手背掩著口輕笑,一雙美眉似嗔還喜地瞪了唐三一眼,那動作明明爛漫稚純,卻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嫵媚味道,令人心癢難搔。

    可她翹臀一偏,擠到楊浩椅子上時,那軟綿綿、香噴噴的嬌軀往楊浩身上一靠,很大方地拉過他的手往自己纖細柔軟的小蠻腰上一搭,也著杏眼瞟他一眼,笑得又媚又甜,那模樣分明就是望著自己最可意的情郎了。

    楊浩明知這是歡場女子的手段,還是有些招架不住,被那香風一熏,玉體一靠,便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心中不由暗叫厲害:難怪人說溫柔鄉是英雄塚,雖然……咳咳,我也算不得甚麼英雄。可這女人的銷魂手段還真是了得。 ”

    眾人坐定,那凝雪姑娘乖巧地幫楊浩佈著菜,斟著酒,折惟正這才正式介紹起來:“楊兄,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叫唐威,這位是張非、這位是李澤皓,這位是童升典,還有這位方圓,他們有的是一方巨賈豪紳家的少爺,有的是我西北文武大員家的公子,都是久慕楊兄大名,今日特地趕來拜會的。”

    “幸會,幸會。”楊浩與這些素不相識、也不曾久慕大名的公子哥們一齊拱手露出一副假惺惺的笑容其中唯有唐三兒淫蕩依舊……

折子渝下了車,抬頭往樓上一看,輕哼一聲,握著小扇便往裡走,兩個身材魁梧,神態機警的彪形大漢立即緊隨其後。一位媽媽迎上前來,笑道:“喲兒,這位公子爺是頭回光臨咱群芳閣麼?”

    她走近了一看折子渝的面相神色便是一變,以她閱歷,如何看不出折子渝是個雌兒來。女人逛窯子?可能麼。

    就算所謂的蜂窠(男妓館)也是專為男人服務的,哪有女人逛青樓的,除了來捉姦鬧事的。

    折子渝止步俏立,身後一名大漢便超了過去,在那媽媽耳邊輕輕低語幾句,那媽媽聽了大吃一驚,驚慌地看了折子渝一眼,訥訥地便道: “奴家見過五……五公子,不知公子要奴家……奴家做些甚麼?”

    折子渝莞爾一笑道:“我那兩個不肖的侄兒進了哪間房?”

    “回五公子,兩位少爺去了……去了天字號牡丹閣。”

    “唔。”折子渝把折扇一收在掌心輕敲兩下眉梢一揚,問道:“可有暗室通道?”

    她以前常幫九叔管理情報,折家的情報機構下設也有青樓,青樓本就是打探情報的一個極佳所在。所以她知道一些青樓中的事即便沒有蒐集情報的特殊目的,青樓房舍也都有窺視孔其目的很多,比如觀察剛剛馴服的性情比較貞烈的女子是否真的肯竭力服侍客人等等。

    那媽媽本欲否認,一迎折子渝的目光,便乖乖說道:“有的。”

    “好,帶我去。你放心,本公子不會在你店裡生事。”

    那媽媽半信半疑,可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哪裡還敢有半分違逆的念頭,她乖乖帶著折子渝上樓。到了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恰有一個布衣漢子往下走,與折子渝打個照面,彼此都是一怔,覺得有些面熟。

    細細一看,那漢子忽地失聲道:“你是五……,可是五公子當面?”

    折子渝疑惑地問道:“你是……”

    那人抱拳說道:“屬下劉世軒,廣原程將軍麾下,曾護送五公子返回府州。”

    “啊!”折子渝想起來了,她蛾眉微微蹙起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劉世軒忙道:“回五公子,屬下奉程將軍之命,目前在楊浩楊欽差面前行走,折府兩位少公子今日宴請楊欽差,所以……卑職就跟來了。”

    折子渝微微一笑:“來的好,你跟我來。”說完與他錯身而過,劉世軒忙跟在後面。到了三樓拐過牡丹閣,進了一間僻靜小屋,兩個大漢守在外面,那媽媽引了折子渝和劉世軒進去,也不知在牆角扳弄了幾下什麼,伸手一揭,牆上便打開一道口子。

    折子渝擺擺手,那媽媽忙識趣地退下,折子愉自那洞口看去,發現那小小洞口位置選的極是巧妙,對面房屋又大,所以自那小小洞口看過去,對面房中的一切幾乎一覽無餘,聲音也聽得清楚。似乎小洞開。處是對面房子的夾角處,外面置了屏風,屏風緊貼牆壁,這邊透過那屏風將對面看得清楚,對面卻很難發覺這個窺視口。

    窺視口自斜對面正將那房中的主位完全映入眼底,而楊浩是坐在主位的口折子渝乍見楊浩,心頭忽然湧過一陣欣喜與親切,原本只是淡淡的思念,一種近乎純粹的友情的思念,可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忽然有所昇華,莫名的喜悅感一下子充溢了心頭,讓人渾身覺得溫暖。

    但是眼簾一低,她就發現楊浩那隻大手正攬在凝雪姑娘的纖腰上,一股醋意情不自禁地便泛了起來,她恨恨地掩好洞口,扭身回頭問道:“我記得他叫丁浩,怎麼又改姓了楊,你們領著百姓不是往東去的麼,怎麼又到了這裡,說來給我聽聽。”

    劉世軒抱拳道:“遵命,五……”

    “噤聲!”折子渝急忙喝止,悄悄打開牆上掩口往對面看了看,對面那一席人正談笑甚歡,不曾發現有異,這才放下心來,她重又掩好洞口,向劉世軒打個手勢,道:“小聲些,細細說。”

    劉世軒忙又應一聲是,他不但對一路上的遭遇一清二楚,就連楊浩殺人犯案,逃出霸州的前因後果也一清二楚。一同浴血疆場的戰友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楊浩早將自己的遭遇源源本本地說與他聽了。

    劉世軒將楊浩告訴他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折子渝聽的大為動容。事情還是那些事情,可是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用不同的方式說出來,聽在人耳中的感覺那是截然不同的。

    折惟昌轉述程德玄的說,講的是楊浩貪慕美色,使手段勾引了一個孀居婦人,又與她圖謀婆家產業,事情敗露,宗親開了祠堂,公審將那婦人浸了池塘,楊浩挾怨報復,殺了人家婆婆和府上一個管事,然後逃到了廣原。而劉世軒娓娓道來,說得極是詳細。那是楊浩親口告訴他的,一字一句,都是他對冬兒的真情、對老娘的思念、對兄弟的牽掛,雖然劉世軒不是個說書的人才,那些話兒說出來,聽在比較感性的折子渝耳中,還是心潮起伏,漣漪蕩漾。

    待劉世軒說到楊浩如何受人冤枉,眼看要被人燒死,也堅決不肯吐露真相以維護冬兒體面時,折子渝心中的些許醋意都一掃而空,她的臉龐騰起兩抹激動的紅暈,彷彿楊浩捨了性命也要維護的那個女子就是她一般。這樣重情重義,信如尾生的男子,哪個女兒家不為他的那份關懷體貼而感動?

    待劉世軒說到羅冬兒挺身而出,受盡辱罵,直至被人豬籠時,折子渝的眸中隱隱溢出了淚光,兩隻粉拳都攥緊了。她天資聰穎、才學出眾,而且幫著九叔打理情報司,可謂見多識廣,可是像這樣的鄉間事情她幾時聽見過?此時聽在耳中,竟有一種不亞於戰場慘烈悲壯。

    聽到楊浩夜入董府,將那縱體合歡的一對狗男女一刀斃命時,折子渝拳掌一擊,低聲喝道:“殺得好!他若捨了仇人自己逃了,那他就是天下第一無良負心的大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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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公子論道

    “五公子說的是,楊浩這番作為,才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劉世軒微微一笑,又道:“不過,要是楊欽差只是為了心上人一怒殺人,縱然可讚,卻也不過是鄉野之間一條有血性的漢子。天下間因情殺人,負命千里的亡命之徒比比皆是,劉世軒未必便肯敬他佩他。可是接下來楊欽差一路上的所作所為,劉世軒看在眼裡實是心悅誠服,這一遭奉程將軍之命為他奔走,是劉世軒的榮幸,楊欽差若有吩咐,我們兄弟便是為他赴湯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辭了。”

    折子渝動容道:“此話怎講?”

    劉世軒便把楊浩如何奪節,如何西行,如何穿越死亡河道,如何在子午谷兩軍陣前飛騎救人,如何在逐浪川舍生斷橋,又復從河底爬上來的經過一一說起,折子渝聽得心潮起伏、熱血沸騰,待劉世軒說完,她整個人都痴了。

    斷然奪節,那不止是大智,而且是大勇;為冬兒殺人,那是一己私情;為病童闖陣,那才是大道;逐浪川上,為保數萬生靈慷慨赴死,那是大仁大義之舉。折子渝聽得心潮起伏、熱血沸騰,只恨不得當時自己也在現場,能親眼見證他從江底如紅蓮出水,浴後重生的那一刻,為他真心誠意地喝一聲“彩”!

    “你先下去吧!”折子渝沉默有頃,輕輕擺手:“今日見到我的事,不得說與任何人知道,包括那位楊欽差!”

    “是,屬下明白!”劉世軒恭應了一聲,悄然退去了。

    房門一關,折子渝又打開了那扇牆上小門,悄悄湊了上去。帶著一腔柔情與激動在看楊浩時,感覺便又不同,他放在人家姑娘纖腰上的大手似乎也不那麼礙眼了,仔細看看,又好像倒是敷衍地搭著,嗯……一定是這樣。

    自古英雄多風流,他能為一寡婦的清白名聲自陷死地而不辯白,能為一無親無故的病弱小童而衝上軍陣,能為數萬不相干的百姓而從容赴死,這樣的漢子,偶有逢場作戲之舉,在大戶人家出身、見慣了父兄風流的折子渝看來,不覺可惡,反覺這才是有血有肉,知情識趣的他了。

    對面,幾位公子正眉飛色舞地講著自己對女人的見解。男人嘛,吃的又是花酒,不談女人難道談人生談理想?你把眾家公子當啥人了?

    方圓把手探在一個美女懷中,大力揉搓著,揉得那女人臉上飛霞,嬌喘細細,他口中只道:“本公子就喜歡胸膛堅挺飽滿的,其他的嘛,到不計較許多。”

    張非翻個白眼道:“那是打小你娘就缺奶,還堅挺飽滿呢,你也不怕撲上去一頭悶死。”

    董升典侃侃而談道:“以我之見,欣賞女人,當從四個方面著手,分別是眼睛、頭髮、身段,還有腳。眼睛是否有神韻,對面部五官有畫龍點睛之效。至於一頭秀髮,乃是女人柔媚之根本,身段那是不用說了,豐乳。皓腕。纖腰。曲臀。膚色,可是這些都美的女人,未必便有一對美足,所以這是極品女子最難得的一點,因此,以我之見,女子最美者,當屬一雙美足。嘿嘿,把玩一對纖秀動人的美足,那是只有充滿靈性與感性的人,才能意會其美感的呀。”

    唐威笑瞇瞇地轉頭道:“澤皓兄今天怎麼蔫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麼?若有,不妨說出來,讓大傢伙兒開心一下。”

    李澤皓瞪了他一眼,打個哈欠道:“昨夜關撲一宿,實在是倦了,你們聊你們的,我打我的瞌睡。”

    唐威便笑道:“我最喜歡的卻是美女的屁股。大而不肥,圓而不贅,滑而不膩,形如滿月的美臀,那才是我的最愛。試想一下,塌上一輪明月,增之一分則肥,減之一分則瘦,臀股肌膚滑若凝滯,在幽幽的燈光下看來粉光致致,哎,只消看上一眼,我就噴了......”

    折惟信笑問道:“噴的是什麼?”唐三兒眉毛跳了跳,嘻嘻笑道:“自然是鼻血,不然還能是什麼?”

    幾個女人都掩口輕笑起來,唐三感慨道:“美臀之道,博大精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楊浩當即想到一個詞:“戀臀癖!”這幾位,戀胸癖,戀足癖,戀臀癖都全了,我是什麼癖?

    剛想到這兒,折惟正已轉向他道:“楊兄,大家都各抒己見,不知你有什麼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折子渝在那邊咬牙切齒地暗罵:“小混蛋,看我回去不收拾你。”嘴裡罵著,她的耳朵卻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楊浩躊躇不好回答,凝雪姑娘吃吃地笑著,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到他胸前道:“我家楊公子含蓄內斂,是個斯文君子,你們這麼問,他會不好意思的。”

    眾人大笑,折子渝暗哼一聲:“狐媚子!”全然不覺自己話中的酸意。

    楊浩臉上微熱,揉揉鼻子,才乾笑道:“我麼……,呵呵,我與唐兄所見略同,一榻風月,才能風情無邊嘛,其中意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呵呵……”

    唐三拍手大笑:“不錯不錯,其中意境,正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人生難得一知己,當浮一大白,來來來來咱們哥倆兒乾一杯。

    楊浩苦笑著舉杯飲盡,那房間裡折子渝聽他說與唐三一般皆好美臀,紅著臉輕啐一口,那隻手卻情不自禁地撫向自己臀後,悄然自問:“我的臀兒,可算是美麗的麼?”

    一念方生,她便面紅耳赤:“呸,不知羞得丫頭,胡思亂想些什麼了。”

    酒過三旬,那些公子們便放浪起來,撫胸者撫胸,吮舌者吮舌,這邊皮杯兒款款迎送,那邊上下起手不得消停,折子渝雖是大方親和不拘小節的一個姑娘家,還是看得面紅耳赤,可她又不願就這麼離去,便只把目光盯在楊浩身上。

    楊浩的表現還算稍慰折姑娘的芳心,不曾像那幾個公子一般窮行惡相,可是......可是......可是......天、殺、的!他不去動那女人,那女人卻來動他啦!

    楊浩也快受不了啊,這位香扇墜兒般的凝雪姑娘哪裡是內媚,根本就是悶騷啊。見他侷促,不肯相就,那位凝雪姑娘就使出手段主動投懷送抱,這也罷了,可是她那纖纖玉手竟趁人不備,從桌下直接探到他胯下去,輕撫下體的手段如魚之吻,極有技巧,片刻功夫就撩撥得那金剛杵橫眉立目,躍躍欲試地想要施展手段降妖伏魔了。

    凝雪姑娘見他本錢如此優厚,也不禁春心蕩漾起來,姐兒愛俏,這漢子不只是俏,一副身軀強壯結實得很,若與他一夕纏綿,想必銷魂的緊,於是情挑手段更是頻頻施展。

    楊浩不願與這歡場中女子一番風流,可是身體的本能卻又非他所能控制,眼看這樣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當眾出醜。縱然自己還把持得住,同席的人越來越放浪,看著也不像話了,又不好板起臉來做那惹人厭的正人君子。

    情急智生,楊浩忙飲一杯酒,喝得急了,卻灑了半杯在身上,正濺在凝雪姑娘臉上,凝雪哎呀一身,酒液入眼,眼淚長流,忙取手帕擦眼。那一面折子渝看得輕輕一笑,好像解了氣似的。

    楊浩搖晃著站起身,佯狂裝醉的道:“諸位,諸位,且聽楊浩一言。”

    自打進了屋,楊浩就微笑隨和,不曾主動張揚過什麼,這時他一說話,那些公子們都不禁把眼望來,當然,該親的還是親,該摸得還是摸,他們是兩不耽誤。

    楊浩正色道:“今日承蒙諸位公子款待,楊某感激不盡。這一路行來,幾番出生入死,今日能坐在這席上與諸位公子歡飲,又得幾位靈秀過人的姑娘侍酒,楊某真是感慨良多啊......”楊浩說著,不禁唏噓幾聲,抬起手指,拭了拭那根本不曾流下的熱淚,往虛空裡一彈,然後神色一振,慨然道:“這杯酒,楊某借花獻佛,還敬大家,多謝諸位公子今番想請的美意,諸各位公子榮華富貴,前程似錦。”

    眾公子面面相覷:“這哥們喝多了吧?不就敬個酒嘛,怎麼還要搞的熱淚盈眶的?”他們只好吐出姑娘們的小雀舌,從姑娘們夾持雙峰間抽出手來,紛紛站起,舉杯應和。

    楊浩笑道:“來,咱們斟滿酒~~~~,舉起杯~~~~~,乾!”

    一杯酒喝完,眾公子剛剛落座,楊浩又道:“諸位,我們在這裡歡歌燕舞,全賴永安全節度使折大將軍保境安民之功。如今,折將軍親率大軍出征,正與叛亂的黨項羌人作戰,這第二杯酒,我們敬奮斗在抗羌剿匪第一線的折大節度使和浴血奮戰的全體將士,祝折大將軍馬到功成,凱旋而歸。”

    這一回楊浩提的是折禦勳,折禦勳的兩個兒子折惟正、折惟信一聽提起父親的名字來,就趕緊推開癱在懷裡的美人兒,正襟危坐,一臉嚴肅,一聽他說完,連忙雙手捧杯站了起來,其他公子們紛紛起身,只聽桌椅稀里嘩啦一陣響。

    楊浩說的是折大將軍,那是府州之主,在他們心裡比找官家份量還重,再加上面前又有折大將軍的兩個兒子,於是便連衣衫也都整了整,免得太過不堪。楊浩在這花酒席上,抬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敬酒,實是大煞風景,弄得那些在做的女子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笑固然不合適,故作嚴肅又挺好笑,一個個精神便有些尷尬。

    楊浩道:“來,咱們斟滿……,舉起杯……,

    這杯酒喝完,眾公子遲疑落座,不知楊浩又要搞什麼花樣來,這酒麼要敬一杯,要麼就敬三杯,還很少出現二這個數字,要是他們都不知道,那麼這些公子們也太“二”了。

    果不其然,楊浩並未坐下,神色反而變得嚴厲,甚至有些神聖的感覺:“說起折大將軍,本欽差就不由想起了當今官家,官家親征北漢,勞苦功高,為了替我大宋子民消除邊患。風餐露宿,身先士卒,有這樣一位好官吏,大宋幸甚,大宋子民幸甚,我等幸甚!來……”

    楊浩還沒說完,折維正就悄悄擺手,那些姑娘真覺得自己身為妓家,跟著一起站著不太像樣兒,可是人家端出欽差身份向汴梁城的趙官家遙表忠心,自己又不太方便大喇喇的坐在那,一見折維正手勢,她們如釋重負,趕緊起身作鳥獸散了.

    楊浩笑容可掬,雙手捧杯,左右看了看,找准了東南方向,舉杯說道,“來,咱們斟滿酒~~~~,舉起杯~~~~”

    眾公子苦著臉互相看看,唐三少咧咧嘴,像牙疼似的跟著嚎了一嗓子:“乾!”

    旁邊的靜室裡,折子渝掩口輕笑,一雙大眼睛悄然彎成了嫵媚的月牙狀:“這個傢伙,看著成熟了許多,可是……還是像以前一樣,機靈古怪,作弄起人來,叫人家恨不得、氣不得呢。”

    她輕咬紅唇,盈盈起身,向那根本不知她之所在的楊浩甜甜地一笑,轉身走向門口。

    今夜,她沒有白來。如果一個男人,在一個可以合理放縱的地方而不放縱,這樣的自律尤其可貴。且去,且去,心滿意足。

    折子渝滿心歡喜地想:“如果你今夜不得已而留宿於此,與那歡場女子顛鸞倒鳳一番,我……我也不怪你就是了。”

    步出房門,走向長廊,一提袍裾款款下樓的時候,折子渝忽想:“人家是你的什麼人,你去怪個什麼勁兒了?”一念及此,不禁滿臉紅暈。

    出了群芳閣,步一天星月,搖一扇清風,子渝姑娘的心情忽然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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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唐家兄妹

    一輛楠木華蓋的四馬高車駛進唐府,唐威趿著一雙高齒木屐,大袖飄飄,披頭散髮,如晉漢狂人一般走下車來,搖搖擺擺地進了前廳,嬉皮笑臉地對老管家道:“小秦呢,走了沒有吖?”

    唐府老管家忍笑道:“剛被大小姐罵得灰頭土臉的離開。三少爺,你勸勸大小姐吧,這般對待秦公子,實在是有些……咳咳……”

    唐威聳肩道:“勸?如何勸法?合府上下,誰不曉得丫頭刁蠻?咱唐家男丁興旺,自打我爹那一輩兒起,這男丁撥撥楞楞的就生個沒完,就是女孩兒家少,到了我這一輩兒上就出了這麼一個丫頭,那些爺爺奶奶全拿她當寶貝兒看待,誰敢去招惹她。好啦好啦,我去哄哄她去。”

    唐威趿著一雙木屐,“呱嗒呱嗒”聲中像隻鴨子似的奔了後宅,到了唐焰焰閨房,輕輕叩門,揚聲說道:“焰焰呀,小秦又怎麼惹你不開心了,跟三哥說說。”說著推門進去,就見唐焰焰坐在榻邊,小嘴兒高翹,正在那兒生悶氣。唐威笑嘻嘻地過去傍著她坐下,攬住她肩膀,像哥們兒似的緊了緊笑道:“你生什麼氣呀,小秦這些天還不是一直在受你的氣,你不理他也就算了,哪有你還生氣的道理。”

    唐焰焰瞪起杏眼道:“本姑娘現在一看見他就有氣,行不行?”

    “行,行,怎麼不行。”唐威嘆了口氣道:“那你說,到底生的哪門子氣嘛,就為了上次他跟我們一起逛青樓?妹妹呀,這事你還真得看開一點,你還指望把他拴在褲腰帶上?他真心喜歡你那就成了。在外面逢場作戲,難免的,男人嘛,啊……對不對?”

    “對個屁!”唐焰焰氣鼓鼓地道:“我現在見了他就有氣,可不是衝著他逛過青樓,而是看不慣他。以前,我還不覺得甚麼,現在越看越覺得這個傢伙淺薄無趣,他見了我會說甚麼呀?就是講唐秦兩家如何門當戶對,我們兩人若是成了親,那是錦上添花,兩家更加壯大,我做了秦家少夫人會如何的快活。我快活嗎?我快不快活他怎麼知道,這樣子就叫快活了?你看看人家,雖說出身卑微,做的是憂國憂民的事,存的是大仁大義的心,有情有義,說起話來也比他有味道,'你若心中是天堂,那便置身地獄也是天堂。你若心中是地獄,那便置身天堂也是地獄。'你聽聽,秦逸雲說得出這樣大有玄機的話麼,哼!跟那樣的人,哪怕風餐露宿,日日辛苦,也覺有趣,與這個胸無大志的傢伙在一起,真實談吐無趣,言語乏味,他跟人家一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讓我怎不生厭? ”

    “咦,小妹呀,你說的這個人家……是誰呀?”

    “他……”

    唐焰焰臉蛋一紅,眼神便有些躲閃,眼見唐威瞇起眼睛,滿是促狹的神情,他惱羞成怒起來,蠻橫地道:“要你管!說這話的人是一位上古聖人,你這不學無術的傢伙當然不知道,我問你,我叫你幫我教訓教訓那個楊欽差,你有沒有幫我去做?”

    唐威收回手,懶洋洋地往妹妹的香榻上一躺,雙手枕臂,一雙超長的大腿搭拉在地上,哼哼道:“去了,就是今晚去的。”

    唐焰焰登時緊張起來,她看看哥哥,咬咬嘴唇,猶豫半晌才小聲問道:“你真去啦?”

    “嗯,”唐威有氣無力地道:“不只是我去了,還有惟中、惟信、方圓、李澤皓他們一起子人,全都去了,唉,這通折騰啊,起來了坐下,坐下去又起來,可把我們累壞了。”

    唐焰焰聽了臉便有些發白,過了半晌,她忽然咬著牙在唐威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唐威“嗷”地一聲就蹦了起來,呼痛道:“哎呀哎呀,可痛死我了啦,你幹什麼呀我的小祖宗?”

    “你…… 你……誰讓你那麼打他的,人家……人家只是叫你嚇唬嚇唬他麼……”唐焰焰抽抽鼻子,眼圈一紅,淚珠兒就開始劈裡啪啦的往下掉,他抽噎著道:“你們那麼多人,又大多是習過武的,要是把人家打壞了怎麼辦。他都倒下了你們還要打,哪有這麼欺負人的,幹什麼呀你……”

    唐焰焰眼淚汪汪地站起來道:“我去看看他,你要真把他打壞了,我跟你沒完。”

    唐威把頭髮一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誰說我們動手打他啦?你當你三哥真是個棒槌啊。好歹他也是個欽差,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麼能動手打他?那不是自找麻煩麼。”

    “呃……?”唐焰焰詫異,忙扯起袖子擦擦眼淚,問道:“那你說什麼坐下來又起來,起來又坐下的,還把你們累死了,不是……不是打的他起來又倒下麼?”

    唐威苦笑道:“當然不是,是我們被他耍得站起來坐下,坐下去又站起來……,唉,本來今晚想去群芳閣開心的,被他那三鞠躬跟拜死人似的,弄得全然沒了興致。”

    唐焰焰破涕為笑,轉念一想,突又瞪起杏眼,吼道:“你帶他去青樓?”

    唐威趕緊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折惟正那小子,誰想,找了幾個江南女子,本想著今晚可以享用一番水鄉女子的溫存,卻被那楊浩攪了局,只得各自回家,真是好生無趣。”

    唐焰焰沾沾自喜地道:“我就說嘛,他跟你們這些紈絝子是大不相同的。”

    唐威睨了她一眼,忽道:“小妹,你是不是喜歡了那個楊浩?”

    “嘁,我喜歡他?”唐焰焰嗤之以鼻,做不屑一顧狀。

    她橫了哥哥一眼,忽然抽抽鼻子,有些心虛地問:“哥,我表現的有那麼明顯麼?”

    唐威搖頭道:“也不是太明顯啦。”

    唐焰焰鬆了口氣,就聽唐威又道:“要是瞎子,得聽了你剛才的話才明白;要是聾子,得看了你的表情才會看出來;要是又瞎又聾,那就只有嗅到你一身的怨婦味兒才會恍然大悟啦。”

    唐焰焰又羞又怒,抬腿就踢,唐威閃身躲開,哈哈大笑起來。

    唐焰焰扁扁嘴兒,眼淚汪汪地訴苦:“哥,人家是喜歡他,可他不喜歡人家。你說怎麼辦好呢,人家……人家都對他表白過了,丟老人了…… ”

    唐威哼了一聲,順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瓷瓶,說道:“哭甚麼哭,咱老唐家人還有想要卻得不到的?給你!”

    唐焰焰擦著眼淚接過來,莫名其妙地問:“這是啥?”

    唐威傲然道:“春~藥!”

    唐焰焰又氣又羞,怒道:“滾你的烏龜大鴨梨,哪有給自己妹子這種東西的。”

    唐威不以為然道:“這有甚麼關係,兩情相悅水到渠成的結果和霸王硬上弓的結果其實是一樣的,根據你三哥我闖蕩多年的江湖經驗,我覺得第二種的方法更加直接有效。等他成了你的人,嘿嘿,你若憐惜他,對他好一點就是了。”

    唐焰焰挺起胸膛道:“我唐焰焰是什麼人?喜歡了一個男人,就要他心甘情願地喜歡我才成。憑我的相貌人品,我就不信他不動心,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麼?哼,我寧可現在放下身段,對他低聲下氣一些,這些委曲,總有跟他算總賬的一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就你唐三兒才使得出來,我唐大姑娘根本不屑一顧!這東西…… 怎麼用啊?”

    唐威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趴地下。

    唐威一出唐焰焰的房間,就見二哥唐勇正站在門口,一見他出來,立即豎指於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唐威心領神會,兄弟二人不做聲地轉身,一前一後到了庭院中葡萄架下。

    唐勇回身說道:“三哥,我剛回來,聽說小妹又把逸雲罵走了,本來想規勸一番的。”

    他微微蹙眉道:“你怎麼鼓動她去喜歡那個什麼楊欽差。咱們唐家立足於西北,四大家中咱們只排名第三,若與秦家聯姻,那咱唐家立時就會成為四大世家之首,今後的勢力必然更形擴張。再說,從個人方面來說,逸雲其實也是一個良配,你在搞什麼鬼?”

    唐威那副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模樣不見了,他肅容道:“二哥,這幾天你不在家,我跟大哥商議過唐家今後的發展。”

    他一舉手便摘下一串葡萄,丟了一顆到嘴裡,繼續說道:“二哥,唐家今後不能只著眼西北,應該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往中原看了。”

    唐勇神色微微一動,問道:“此話怎講?”

    唐威道:“趙官家兵發北漢,此番雖是無功而返,但是北漢已名存實亡,縱有契丹人照應,恐怕也撐不了幾年了。大宋的勢力一旦到達北漢,咱們西北就被他圍在當中了。想必你也知道,前不久管家給折將軍還有麟州楊將軍加官進爵,要他們進京做官,這就是一個兆頭,管家要收服西北的兆頭。”

    就算官家北有漢、南有唐,一時半響不會對這裡動武,那也只是早晚之間的事。折將軍養匪自重,只能解一時之難,等到官家騰出手來之後……怎麼辦?所以,咱們得儘早與開封拉上關係,把生意往中原做。秦家與折家是姻親,走動一向比咱們親密的多,真要是小妹與逸雲成了親,那咱們唐家也徹底打上了折家的印記,想要投效開封,恐怕也要招官家忌憚猜疑,這聯姻不過是錦上添花之舉,無甚大用。一旦折氏不肯放棄西北,與朝廷兵戎相見,咱們就要受了牽連,還不如這樣若即若離的好。 ”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把葡萄往與他長得有七分相似的二哥手裡一放,又道:“若是與開封建立了聯繫,咱們兩面逢源,不比現在保靠嗎?小妹與秦逸雲交惡,這也好,讓她分分心,喜歡了旁人,也就徹底斷了秦家的念想。小兒女之間分分合合,也不致使得秦唐兩家交惡。至於那位楊欽差,八字還沒一撇呢,若真成了,小妹開心固然好,他是官家親信,咱們唐家也多了一條路子,有何不可呢。我和大哥談過我的想法,大哥也認可我的意思。”

    唐勇者才明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居安思危,才是家族存續之道。”他眉頭一撇,又道:“不過......你也太胡鬧了,怎麼能給小妹春藥呢,你在外面怎麼胡鬧都沒關係,但是在家裡,做兄長的總的有點做兄長的樣子。”

    唐威剛想解釋,就聽小妹房中發出一聲咆哮:“唐威,你個殺千刀的,竟拿消食健脾丸來誑我!”

    唐威一聽,急忙溜之乎也。房門一開,霍然閃出一個俏麗的身影來,唐威逃跑不及,乾脆蹲到了葡萄架下......

    驛站裡,葉之璇被阻在門外,直到壁宿得了消息趕出相迎,才把他接了進去,葉之璇牢騷滿腹地道:“本公子雖是個平頭百姓,可是這一番為欽差效力,也算半個公人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竟不放我進來。要不是欽差吩咐,讓我把人送到以後一定回來見他一趟,我才懶得上這兒來受那些小人的鳥氣,囊中有錢,什麼樣的客棧我住不起?”

    壁宿笑道:“好啦好啦,不要發牢騷了,咱們這個欽差不也是匆匆上任, 沒有什麼信物交給你麼。欽差赴宴去了,來來來,到我房中先歇了,一塊喝茶。那些百姓們怎麼樣了,欽差可一直牽掛著他們。”

    壁宿道:“說起那地方還真不錯,野草豐美,沃野千里。有山有水,有湖有島。依我看來,再安置十萬人去也是輕鬆的很。李員外已先行趕了去, 在那嶺上依山挖掘窯洞,築造土牆。 他們支了幾十口大鍋熬煮糯米湯子, 摻在那黃土裡築的牆據說硬得都能用來磨刀子。這活兒輕鬆,房子造的也快,只是大多沒有烘烤過,有點潮,好在現在是夏天,願意住就進去住,不願意就先在野地裡歇著,散了潮氣兒再入住也是一樣的。唉!看的我真是羨慕呀, 幾乎不費甚麼材料建的房子,回頭向朝廷要錢,那可是磚瓦木料什麼都算的,李員外賺得是缽滿盆滿,還是有當官兒的做靠山發財容易呀。”

    壁宿笑道:“你羨慕甚麼,這一遭兒你為欽差奔走,不也靠上了一個官兒?就算楊欽差不去廣原做官,朝廷邸報對你大加褒獎一番,還怕廣原官吏以後對你家沒有個照應?”

    葉之璇轉嗔為喜,眉開眼笑地道:“這話在理兒。不過......那地方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妥,我是聽那自稱姓木的老者說的,他說那地兒北接麟州,西接夏州,立在四方勢力交界之處,一旦有了戰事,那地界兒就是首當其衝,恐怕......不是善地。”

    壁宿動容道:“竟有此事,待欽差回來,這一條,你可千萬記得要跟他說說,”二人正說著,楊浩已然乘車回來了。

    楊浩藉酒退席,剛回驛站,壁宿便帶著葉大少進了他的房間。三人落座,聽葉大少介紹了那裡的情形,楊浩不禁蹙起了眉頭,在房中慢慢地踱起步來。

    葉之璇補充道:“黨項七部正在作亂,那個木姓老者說,黨項八部中的野離氏,距那蘆岭河最近,快馬只需兩到三天的路程,這一氏族最是桀驁,蘆岭河突然出現數萬漢民,恐怕他們會來生事。”

    或許少數民族對八這個數字有特別的好感?契丹有八部,黨項有八氏,後來的女真人有八旗。相對於契丹八部,黨項八氏發展比較平穩一些,黨項八氏中第一氏是拓跋氏,唯一這一氏是後融入羌人的,他們本來是鮮卑族,論起遠近,其實和府州的折氏反而更近一些,祖上係出一源,都是鮮卑皇族。不過鮮卑人所建的北魏滅亡之後,鮮卑族日益凋零,拓跋氏漸漸便融入了黨項羌族。

    黨項八氏中,拓跋氏人數最少,可是他們曾經是入主中原的皇族,既保持著草原部落的剽悍,又有著落後的黨項羌人所不具備的政治頭腦、經濟頭腦,所以融入黨項羌族之後,後來居上,一躍成為黨項八氏之首,其餘七部那些真正的羌人反而要在他們的統治之下。

    他們本來族群文化就有差異,拓跋氏對其他七部盤剝的又太狠,所以七部時常起來叛亂,打得贏就出口氣,打不贏就認輸,等到下次忍無可忍了再起來反叛一次,如此周而復始,已成家常便飯。

    黨項七部的驍勇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缺少兵器糧草,缺少統一的指揮,缺少一個真正能統領全局的統帥,一盤散沙再能打仗也不是夏州拓跋氏的對手,每逢戰亂一起,為了保障糧草供應,這些窮得叫花子似的黨項羌人就來劫掠漢人邊境,幾成定律,是以李光岑的這種擔心和推測不無道理。

    楊浩聽了葉之璇的話,已經徹底明白了折大將軍的意圖。折大將軍在擔心這些漢民的遣入會對他不利,如果朝廷一旦派駐流官,動搖了他的根基,那時就要藉刀殺人,將這處於三方勢力交界處的勢力剷除。如果朝廷不想藉這數萬百姓撼搖他的根基,那就不妨扶持一把,在三方勢力中間扶持一個親折氏的緩衝勢力。避免黨項人直接衝突。可是這樣一來,那些好不容易逃出一劫的北漢百姓,不是被人又放到了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口上麼?

    楊浩沉吟良久,霍然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地道:“明日一早,我去見那永安節度留後......折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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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12:42:01 |只看該作者
第170章 西方復西行


    有句成語,出自《莊子》,說有一老翁,家中養有獼猴,因為家境因難,想從每天八顆栗子減為七顆,于是老翁問獼猴︰“我每天早上給你三顆粟子,晚上給你四顆,這樣行嗎?”‘眾物猴大怒,老翁忙又改口︰“那我每天早上給你們四顆栗子,晚上給你三顆,這樣可以了吧?”,眾牲猴感覺又多了,大喜。打滾。

    我要那麼干,不是拿大家伙兒當猴耍麼?試問哪位讀者智商那麼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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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寫書,就是為了讓大家快樂。你們快樂了,我才盡到了責任。

    盡到了責任,我才有成就感,才能快活。擁有你們,是我的福氣,也是我快樂的來源。

    一會兒要去給長輩過壽,因為平時上班,星期日要補辦一下,所以一定要到。晚上回來後,我繼續碼字,爭取二月的更新“仍然一如既往。朝三暮三,朝四暮四!

    ※※※※※※※※※※※※※※※※※※※※※※※※※※※※

    次日一早,折惟正、折惟信兄弟倆起了床,剛剛漱洗完畢用罷早餐。就被折子渝叫到方廳里去,把他們兩個‧好一通教”。其實他們兄」弟常常留連花叢,折子渝並非不知,可是以前還沒有一回像今天這樣責難過他們。

    兩兄弟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小姑姑今天哪兒氣不順。他們哪里曉的折子渝今番如此動怒,不是因為他們逛了窯子,而是他們還帶了楊浩同去。折子渝對楊浩如今雖未動了十分的心思,卻已有了七分的中意,這兩個小混蛋自去風流也就罷了,還拉了可能是他們未來姑,咳咳。想想就有氣。

    折惟正、折惟信兩兄弟滿心委曲地被比他們還小著一些的姑姑罵了個狗血噴頭,唯唯喏喏地便表決心,賭咒發誓地聲示今後一定要“痛改前非”,折子渝這才消了點氣兒,正要讓他們將功贖罪,去把楊浩邀入折府,以便找個‧機會相見,折惟昌就跑了進來,他一路跑一路嚷道︰

    “大哥二哥,楊欽差來了,跟叔父正在堂上爭吵,啊,小姑姑二”,折子渝霍地站了起來,問道︰“他們在吵甚麼?”,折惟昌咽了口唾沫道︰“楊欽差不知從哪兒听說我爹把那些北漢百姓安置的地方有些不妥當,今天一早就來見叔父,要求叔父提供蘆河嶺的地圖,說明安置在那里的原因。叔父說這些子民既已安置在西北,理當用節帥安置,不須他再操心。他卻說官家聖諭未下,他這欽差便責任未了,既然叔父不願配合,那他無論如何也要趕赴蘆河嶺一探究竟。”

    折子渝眉頭微微一皺,輕輕踱了兩步,回首問道︰“赤忠如今仍在蘆河嶺?”"

    “是啊。”

    折子渝沉吟片刻道︰“去告訴你二叔,就說我說的,讓那楊欽差去吧。”

    折惟昌一呆,吃吃地道︰“可是,當初爹爹說”,“呆子!”’折子渝瞪了他一眼,說道︰“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要你們拖著他,瞞著他,可不是人家明明都知道了,還要硬攔著他。他是欽差,不是罪囚,如果執意要去,你怎麼阻攔?那不是顯得咱們心虛,更加弄巧成拙了?”

    她坐下來道︰“你們也知道。咱們西北地廣人稀,增加這五萬軍民。十年後可能就是十萬,十五萬。那對咱們折家的發展是大大有利的。你爹擔心的是朝廷把他們控制在手里,利用這股力量對我折家不利。可是如果咱們把那那五萬百姓送到那里就袖手不管,那他們本來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這下也要與我們為敵了。本來我不願插手折府大事,不過現在大哥不在,我就勉為其難地幫幫忙好了,這事我會要善處置,你快去,叫你二叔答應了他,立即派人護送他往蘆河嶺一行。”折惟昌听了連忙返身跑了出去。

    女人就是這麼感性的,在別人看來哪怕有萬般錯處,只要有那麼一條合了她的脾胃,她就」怎麼瞧著怎麼順眼。原本府咐的軍國大事她是能偷懶就偷懶,如今事關楊浩,她就要盡些心思,琢磨怎麼想個‧兩全齊美的辦法,盡量妥善解決這件事情了。

    那邊折御卿得了折惟昌通風報信,他素知小妹機智,便順勢改了口風。答應派人隨楊浩往蘆河嶺一行。待安排了人隨楊浩離去,他立即匆匆趕到內宅去見小妹,想問清楚她的心思。

    到了後宅小妹的閨房,折御卿吃了一驚道︰“子渝‘你這是要做甚麼?”只見折子渝玄衣玄褲,縴腰一束,這樣的胡服打扮似是要乘馬遠行。折御卿自然大出意外。

    折子渝見到他來,微微一笑。說道︰“二哥,我方才仔細考慮過了。對大哥的計劃做了一些補充。”

    “二哥你坐。”折子渝給他斟了杯茶遞到他手邊,也在下首坐了,侃侃而談道︰“二哥,這五萬漢民入我府境,既是一利,又有一害。

    利者在于,一旦這五萬人口為我所用。便憑空增加一股力量。若是這五萬人口被朝廷控制,便如在我腹心安插了一個‧釘子。所以大哥才把他們安排在蘆河嶺,目的就是靠著三方勢力的壓制,使他們就算被朝廷控制,也不能產生什麼作為。”

    “著哇,大哥正是這個意思。怎麼。你覺得大哥這樣做不妥?”

    折子渝搖頭道︰“不是不妥,而是還不夠。”

    “此話怎講?”,“把他們往那兒一安排,任其自生自滅?不錯,那樣一來,對咱們的威脅是沒了,這支力量也葬送了。這還是最好的打算,他們一旦心生嫌隙呢?若投了麟咐還好,楊家的勢力和地盤都不及我折家,又是唇齒相依共抗夏州的盟友。若是他們為求生存改投夏咐呢?”

    折御卿遲疑道︰“投靠夏州,不太可能吧?”

    折子渝微微一笑,說道︰“有甚麼不可能?你別忘了,他們來自北漢,並非大宋子民,一旦大宋棄之不顧,折家送之入死地,他們向誰表的忠心?有什麼理由不為了生存而自尋活路?如果那五萬軍民有了危險。一怒之下干脆投了夏州則不無可能。”

    折御卿臉色微微一變,折子渝又道“再者,從朝廷上來說,把他們安排在那兒,朝廷就,算有安置流官的心,也方力利用他們做什麼事了。如果我是官家,眼見已定定居,干脆就把他們做了棄子,安置一個倒霉官兒去打量,卻不必要他們來做什麼事,一旦他們受到攻擊,這守土之責便是折家來負。真要是讓他們被黨項諸部滅了,焉知采日這件事不會成為官家討伐我折氏的一個理由呢?”

    折御卿臉色凝重起來,緩緩點頭道︰“子渝所言有理。大哥急于出征以應付趙官家,所以考慮難免不夠周詳。你二哥我又一向不擅謀略。那麼依你之見,咱們如今應該如何補救呢?”

    折子渝道︰“那塊地方,並非不毛之地,水草豐美,泛野千里,的確適宜定居久住。所謂的險阻,不是天地之險,而是人力促成。三方勢力交界之處,口當!那是站在大宋官家的角度看的,如果我們稍表善意。就能搶在朝廷之前把民心爭取過來,讓他們知道,所謂的危險,只來自于黨項一方,府州折家和麟喇楊家都是他們的靠山。有了希望。他們才不會動搖,危急中伸出援手。才能化可能之敵為必然之友,去一敵而增一友,這不是好事嗎?”

    折御卿急問道︰“具體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折子渝道︰“如今朝廷的主張還沒有下來,咱們可以搶在朝廷前面。先從那數萬軍民中選擇一有威望者暫任團練使,以管理這數萬百姓。再送些米糧、武器給他們,使他們擁有自保之力。這樣,有他們幫咱們守住一角,就相當于咱們在那里駐扎了一種大軍,以後操,府兩洲之間的糧道,也能更安全些。朝廷派了流官來時”已然失了先手,哪那麼容易就扭轉局勢?這暗中較力。咱們折家可是近水樓台呀。“麟州楊繼勛與府州向來同氣連枝。共進共退,除了楊家本身實力不及折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麟洲本地所產的糧食不夠當地軍民的供應。需要從外地買糧,這糧道”必須經過府州地境,可以說府喇是把住了麟州的咽喉的,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麟州會造他的反。

    然而府州往躇州運糧,每次都要動用大軍護送,勞民傷財。蓋因夏州李氏時常縱容麾下各部扮強盜過來搶糧,為此雙方每年都要大打出手。只不過李家打的是土匪的旗號。他們勢大,一旦撕破臉皮,勢必更加肆無忌憚,折楊兩家只好裝聾作啞。只當自己打的是土匪。

    想起這些因素,折御卿便道︰“子渝所言有理。送他們些糧米武器。這個主為兄還是做得的。不過這事也不必你親自去吧,派幾個‧親信的將領去送糧草軍械便是。”

    折子渝笑道︰“你的人還是要派的,我只是跟去看看熱鬧,多了解一些那里的情形,才能做到心中有數。對癥下藥。”

    折御卿想想此行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便道︰“成,那你自己小心一些。需要取用些什麼東西,你只管與任卿書說,要老任去安排就是。夏州李氏貪得無厭,為了讓他們配合咱們鼓惑黨項七部作亂,大哥給了他們一大筆好處,可是這才幾天功夫,夏州李氏的信使又到了,說李繼筠過些日子還要到府谷來,與咱們商談借道往中原銷售皮毛的事情,說不的是要在這過境的稅賦上再動腦筋了,我得與幾位幕僚好生研究一下對策。你若能及時趕回來最好,有你這女諸葛在,二哥才放心。”

    折子渝嫣然一笑,說道︰“小妹省得了,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她麻利地挽起頭發,用一方潔白的手帕包了“整個‧裝扮干淨利落。登時就成了一個尋常人家的俊俏女子︰”二哥,那我走了。“折子渝話音可落,就見她那小佷兒折惟忠屁顛屁顛地跑了來,號啕道︰”我要姑姑,我不要孵蛋了,我要跟姑姑出去玩,不帶我去我就哭。哇……“※※※※※※※※※※※※※※※※※※※※※※※※※※※※楊浩與折御卿一番交涉,折御卿大打官腔,敷衍了事。楊浩使命已了,雖持著欽差節符,卻轄制不了人家,兩廂里正在據理力爭,一個少年公子走進來對折御卿附耳低語幾句,折御卿的態度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但送了他蘆河嶺附近的地理形勢圖,還一口答應派人隨他前去,然後便客客氣氣地把他送出了大門。

    楊浩心中納罕,但他此時牽掛著已在蘆河嶺上扎下根來的數萬百姓,也無暇去揣測其中緣由。他匆匆趕回驛站,下了馬車正在進院,便听旁邊一聲興奮的呼喚︰”楊浩大叔!‧,“狗兒?”楊浩欣然轉頭,就見馬數趴在一輛馬車里,正興高彩烈地向他招手。

    也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調養的好。楊浩發現她兩眼有神,原本臘黃的臉色變得白晰中帶著幾分粉嫩的紅潤。看起來倒像一個‧俊俏的小姑娘。

    楊浩走過去,欣然笑道︰“狗兒。這欺日子你到哪兒去了,大叔很想你呢。”

    馬接趴在車棚里依依不舍地道︰“我也想大叔’我跟師父爺爺去落霞山棲雲觀住了些日子,現在要去太華山了。楊浩大叔,狗兒要有很久看不到你了。”

    馬大嫂從車上下來,向楊浩福了一禮,誠摯地道︰“楊大人,若非你的照顧,我們娘倆兒在這兵荒馬亂里,早就成了一堆白骨。老仙長收了我的孩子為徒,我也要隨去太華山。今日趕來,只為向大人您道,聲謝。”

    楊浩忙道︰“馬大嫂,您千萬不要客氣。老仙長是很有本事的人物。狗兒能隨老仙長學藝,將來必定會有一身大本領,這是好事兒啊。”

    馬大嫂見李員外、折姑娘對扶搖子都是恭敬禮遇,也知道這道士是個夫有來頭的人物,听了歡喜道︰“楊大人說的是,我這孩兒命好,連遇貴人吶。”

    馬接戀戀不舍地道︰“楊浩大叔。等狗兒跟師傅爺爺學了一身大本領。就回來找大叔,跟在大叔身邊做事可好?”‘楊浩笑道︰“好啊,大叔求之不得呢。”

    馬接振奮起來︰“那,大叔,咱們就一言為定啦。”

    “呵呵,好,一言不定。”

    馬接舉起手來,楊浩彎腰探進車棚,與她柔軟的小手“啪啪啪”地三擊掌‧。目光一閃間,楊浩發現扶搖子也在車廂里,正側身而臥,呼呼大睡。

    馬接與他三擊掌,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可是隨即卻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說道︰“可是拘兒才九歲,還要好多年呢。”"

    該章節由z用肌肌口毗四友收集發布楊浩笑道︰“也沒多久啊,塞外許多人十二三歲就能上陣殺敵呢,咱們漢兒比他們差在哪里了?有老仙長這樣的大宗師調|教,狗兒將來一定會變得如狼似虎。”

    狗兒淡而細的雙眉輕輕一皺。啊了一聲道︰“要如狼似虎啊?又凶又丑的,好難看。”

    楊浩哈哈大笑︰“說的是,狗兒藝成下山來見大叔時,應該穿一件杏黃道袍,背一口寶劍,衣繡北斗,大袖抵飄,扮一個‧仙風道骨,年輕俊俏的小道童,呵呵”,丑小鴨化天鵝,也不過如此了。馬接听了也是嘻嘻一笑,一想自己會有那樣一天,登時滿心激動,離別的愁緒都淡了。她只盼著那一天早些到來,讓一個漂漂亮亮的自己出現在楊浩大叔的面前。

    楊浩又看了一眼酣睡不醒的扶搖子,說道︰“狗兒,大叔正有一件急事要馬上趕去做,不能陪你說的太久了,待你做好了本事,大叔等你來。‧,”嗯!“馬接認真地點頭︰”狗兒九歲了,大叔剛剛說的,十二三歲就可上陣殺敵,那我一二三四頂多三四年,就下山采找大叔。“”不急不急,你多學幾年本事,本事越大,才能越幫大叔的忙二“楊浩笑笑,其實沒太往心里去。孩子心里總有許多理想,隨著年齡的增長,理想便要面目全非。這小家伙今日這麼想,誰知道幾年之後會有什麼樣的主意。

    他親昵地摸摸狗兒的腦袋,對馬大嫂道︰”馬大嫂,楊浩公務繁忙,這就告辭了。“馬大嫂忙道︰”楊大人慢走。“楊浩又向呼呼大睡的扶搖子深施一禮,漫聲道︰”老仙長一路順風。狗兒,就拜托仙長了。‧,扶搖子猶自沉睡,楊浩又向狗兒一笑,便大步進了驛站。

    李員外家派來的車夫揮動長鞭。他們的馬車向前方駛去。馬大嫂在車廂里盤膝坐定,攬過女兒道︰“傻孩子,知恩圖報,娘教你的就是這個理兒,也不會去阻攔你,可你是個女孩兒家,怎麼能上陣殺敵?又怎麼為楊大人效力。”

    狗兒反問道︰“女兒家怎麼就不能上陣殺敵,娘還不是從小拿狗兒當男孩子養。”

    馬大嫂在她頭上彈了一記,嗔道︰“那是因為你爹一直想要個男娃兒。後來,兵慌馬亂的,當你是男娃兒安全些,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男子漢了?不懂事的小丫頭,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衙門里,根本不準女人當差做事的。”

    狗兒不服氣地一晃腦袋“那狗兒就一直扮男人,那樣大叔就肯收下我了。”

    一旁扶搖子微微張開一線眼楮。听著母女倆的爭執,心神已飄到了雁門關外的紫薇山上︰“折姑娘替我往關外送信的人已經上路了吧?

    那天機,我陳摶道行淺薄,是看不出他的采歷啦。這回就看你純陽子的本事了,也不知那老不正經的牛鼻子願不願意走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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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來襲

    楊浩輕騎簡從地趕赴蘆河嶺,為恐折御卿暗中動手腳,領著他們走冤枉路,剛剛趕到府谷城的葉大少也跟著回去了。

    離開府州三天,天地漸漸變得更加開闊起來,放眼望去,到處是綿延無邊的曠野。遠遠的高山上,自山腳小讓腰、山頂。不同地帶的樹木把那遠止…染成了一道道不同的顏色。這恢宏壯麗的景觀。仿佛是一今天神巨人揮毫潑墨,渲染出來的山水畫卷。

    時而。又是寸草不生的一片黃土高原。那山盡為黃土,經年累月受著雨水沖刷,把那劈削似的山壁沖出一道道奇形怪狀的溝壑。看那黃土高坡的滄桑。已不知閱盡了多少歲月,仍然靜靜地佇立在那兒,也許時常有旅人經過,卻從不曾有人注意過它們。

    “楊欽差。前邊”就要進入蘆河嶺地界了。”

    軍都虞候馬宗強向前方指道︰“你看,從前邊那道嶺吹過來的風,使這里的地理天然劃分為兩段。這一段寸草不生,黃土蓋地。越過那道嶺,卻是碧草連天。再行不遠,還有一條大河。那就是蘆河,直通蘆河嶺。這條大河極寬,不過整條大河都掩在蘆喜叢中,一眼望去,肉眼難尋。”

    楊浩掃了一眼葉之斑。葉之斑悄然點頭,以示馬宗強所言無誤。

    繞過了前邊那道山嶺。眼前豁然開朗,綠草連天,如同海洋。油綠的草地就像一匹色彩鮮艷的緞子,起起伏伏的直鋪到了天邊去。

    幾座小讓…包靜靜地趴在草原上,有的也為綠草和小樹覆蓋,有的卻是光禿禿一片。大概是因為土質不同。但是有它們山腳下綠如海洋的野草,上襯透澈的不摻一點雜質的天空藍。卻並不顯其荒涼。這隊人馬的到來。偶爾會驚起草叢中的野獸和飛鳥,顯示著這片土地蘊藏的生機。

    楊浩暗自忖道︰“這里的確是一片汰土,如果沒有戰爭的因素。在這片土地上開荒、放牧,能養活多少人啊?這里土地肥沃富饒。比他們原來所住的那片貧瘦土地強過百倍。如果沒有各方勢力的角逐,這片地方將會變成那些北漢百姓定居的樂土。不過,若非由于各方勢力的角逐。這麼適宜居住的肥沃土地也不會閑置到現在吧?”

    楊浩信馬游韁,思緒放開了去。又想︰“如果不能妥善照顧到各方的利益。只憑一腔正氣是與事無補的。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考慮的就是不同方面的利益。普天之下莫不如此。

    大宋伐北漢是正義的?還是契丹攻大宋是正義的?都不是,為的都是各自的國家利益罷了。放到府州來還是如此。事實上,趙官家有削藩之心。我又如何不知?除非折家情願把府州拱手相讓,去開封府做個窩公頤養天年。否則他們采取一些防範措施也情由可原。我楊浩想要折大將軍改變主意,另行安置這些移民,難啊。此去蘆河嶺,我到底能做些甚麼呢?向官家奏表。由朝廷給折家施加壓力?折家如今是听調不听宣的,目前這種情形下。趙官家也是不會迫得折家太緊的……”

    放眼望去天地寬,楊浩的雙眉卻緊緊地蹙了起來。他走仕途,謀做官,為的本是一己私仇,如今重返霸州報仇雪恨的事尚無著落。一樁樁他楊浩根本無法承擔的重任、一個個他難以算決的問題,卻不斷落在他的肩上,而他偏偏又做不到視若無睹。想起此刻仍在府州驛站大醉不起的程德玄,楊浩心頭一陣苦笑,忽然有些羨慕起那位程大人了。

    又行半日光景。野草更形茂盛,藍天下。微風一過。高可齊腰的野草便翻卷著波浪。一層層地跌宏起伏。耳邊,清風送來河水流淌的聲音。可是卻見不到河的影子,右側不遠就是一人高的蘆葦叢。蘆葦密不透風,想必那條大河就隱在蘆葦之中。

    葉之斑忽道︰“楊欽差快看,那座山嶺,看到了沒有,那兒就是蘆河嶺。嶺後是群山環抱的一座山谷。說是山谷,其實其中平原極大,住多少人都不成問題。”

    楊浩抬頭看去,興奮地道︰“走。咱們加快些速度。”

    一旁馬宗強笑道︰“楊欽差莫要著急。望山跑死馬,看著雖近。真要趕過去路還長著呢。”

    這句話楊浩也听說過,只是方有一時忘形,听他一說才省到自己有些沉不住氣。不禁赧然一笑,但是那心卻已飛到了蘆河嶺上去。

    天色將暮時,終于趕到了嶺前。楊浩胯下的戰馬不覺加快了速度,與馬宗強、壁宿、葉大少等人向前趕去。

    z盯函吼田m噩新最快,速匿最恢眼看將到嶺下。突地發現前方草原上正展開一場惡戰。山腳下千余宋軍步卒持槍前指,排成密集的陣形。將山嶺入口牢牢堵住,另有百余名身著宋軍或民裝的勇士手舞刀槍,騎著戰馬,正與數百騎士廝殺在一起。

    這些騎馬的宋軍或漢服民壯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弱處在于人少,與對方遠射或讓對方排開沖鋒隊形對自己大大不利。所以個個驍勇,殺入了敵陣中去,2I”一”

    刀捉對兒廝殺,這一來對方外圍人馬根本使不上力,只氈個刁盤旋。一邊呼喝助威。一邊注意著嶺下宋軍的動向。防止步車靠攏。

    那些沖入敵陣的宋人太過驍勇。個個人如虎、馬如虎。在敵陣中沖來沖去絲毫不落下風,待見突然又有數百人的宋軍隊伍出現,而且這一次出現的宋兵大多是騎兵之後。那些敵人終于驚慌起來,有人嗯哨一聲。數百名騎士便向遠處退卻。

    楊滯定楮細看,只見那些騎士胯下戰馬雖然神駿高大,可是一個個穿著卻顯襤褸。大多數人在這炎炎夏日,都是斜穿一襲破舊的羊皮襖。就像許多草原上因為過于貧窮,一年四季都只有一身衣服的牧民。

    其中身上穿著簡陋皮甲的不守寥寥數人。他們用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門。有些根本就是牧馬放羊防御野狼的叉桿。

    一見敵襲。馬宗強立即集中一支騎兵隊趕上去支援,其實那些敵人被突如其來的這支騎兵大隊給蒙了,這支宋軍當中大多數人乘的只是代步的劣馬。並不能疾馳做戰,真正能用于征戰的不過二十多匹馬而已。

    那些草原牧人一得號令。立即開始撤退,其中有幾名著簡陋皮甲的。顯然是這支隊伍的首領人物。他們使的刀槍也比較犀利,關鍵時刻。他們便負責斷後,與宋人騎士竭力廝殺掩護大隊撤退。楊浩這才看清與牧人們作戰的那些民裝漢人乃是李光本手下那個多條大漢。

    這些大漢馬術精湛,武藝高強,人人有以一敵十的本領。其中尤以木恩為甚,他使一柄勢大力沉的鐵戟。大開大闔。縱橫八方。如同狂風暴雨,壓制得與他對戰的一個穿半身甲的騎士脫身不得。

    那些草原騎士大多已經逃去,斷後的幾個人本已逃開。眼見那人被木恩追殺難以脫身,其中一個穿短甲、頭上戴著一個不知是秦漢什麼朝代款式的鐵盔少年突然返身策馬向木恩沖來。抬手一矛刺向他的後心。想要為那被木恩纏住的小將解圍,木恩十幾個兄弟這時都圍攏過來,可是他們並不上前,似乎對木恩的武藝十分信服。只是紛紛圍攏在四周觀戰,只見木恩單槍匹馬。

    手使一根大戟。戰馬馳騁。在方圓數十丈的範圍內與那兩個少年走馬燈一般大戰,其精彩真有虎牢關前三英戰呂布的風範,只是這木大哥生的張飛一般。實不如人中呂布一般俊朗。

    “嗨!”木恩一聲大喝,長戟一掃,戟尾掃中那少年的頭盔,那鐵盔被揚上半空。只听那少年驚呼一聲,一頭長發便飛揚起來。木恩反手一戟又是一勾,將他手中的長矛也扯了過來,哈哈大笑聲中雙馬一錯鐙。縱身一探,便抓住了那少年的腰帶。將他整個人扯下馬來,打橫舉在空中。顧盼生威,洋洋自得。

    四下的武士們齊聲喝彩。那些聯手追擊草原騎士未果的宋軍騎士們剛剛趕回來。見此情形也是大聲叫好。另一個少年見狀大急。勢若瘋虎一般撲上來奪人,木恩嘿嘿一笑,手舉著戰利品已閃出了眾人圍攏的包圍圈。木恩一出去,便有兩名大漢撲上來,使兵器擋住了那少年的攻勢,將他迫回了里去。只見他們貓戲老鼠一般圍成一個,不管圈內那少年沖向何處,都使武器將他逼回去。

    那隨著他們的戰馬一步步靠近。變得越來越小,被木恩擒住的少年嘶聲大叫︰“小野可兒,不要管我,你快走”楊浩遠遠听他聲音尖利。倒像一個女孩兒家似的。

    眼見包圍越來越小。四下里十幾名武士極有默契,不約而同收了刀槍,從戰馬佩鉤上摘下一條套馬索。在空中搖晃著,口中習慣性地發出驅趕似的呼號。被困在當中的少年紅著眼楮向木恩沖去,可他使槍只擋開幾條繩索。其他的繩索便極準確地套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大漢哈哈大笑,四下用力同時使力一拉。那少年整個人被繩索牢牢捆住。竟然懸在了空中。胯下的戰馬直沖了出去。

    眼見二人被擒,余者盡皆逃去。山嶺下的宋軍收了刀槍,一些百姓也從山上奔下來。楊浩策馬上前時被百姓們看見,看見帶領他們歷盡干辛萬苦逃出生天的楊欽差出現。百姓們登時歡呼起來,引來了更多的百姓,這一番解圍已被他們自發地算在了楊浩的頭上。

    眼見楊浩已經卸任。還能受到百姓如此擁戴,赤忠和馬宗強神色微動。不約而同地朝對方遞了一個眼色。

    與那數萬歡迎的百姓們打過招呼。整軍收隊返回山谷時天都黑了,楊浩與赤忠、馬宗強進了十山腰上一幢已經修好的窯洞。眾人稱為木老漢的李光本也被邀請了來。如今就算普通百姓也看得出這木姓老者極有來歷,此番驅走那些強盜,木老漢的人走出了大力的。他們所展示的高絕的馬上功夫、精妙的箭術、高強的武功便連赤忠、馬宗強也是另眼相看的。

    這地方泥土的土性極粘,李玉昌依據山勢,盡量采用挖掘,配以少量磚石木料,已經”負好大量的房舍。這樣的房子冬暖夏涼,極為適合這里的氣…力且極為結實。他們進了一憧房子,依次坐好。便令人把那被擒的兩個少年帶了上來。

    果然,被木恩生擒的那個少年其實是一個少女。她穿著一身粗葛布的衣衫,衣衫邊緣瓖嵌著褐色的皮革。這能對衣服起保護作用。盡管如此,由于那衣衫太過陳舊,她的膝蓋肘彎處還是早已磨破了。

    少女身子高挑,鼻梁修挺。小麥色的健康皮膚,長得清秀端莊,可是那雙湖水般澄澈的大眼楮卻帶著一股凶狠和野性。她看著楊浩時,楊浩毫不懷疑,如果現在讓她掙脫了綁繩,她縱然赤手空拳,也能撲上來一口咬住自己的喉嚨。

    狼……她就像一頭件傲不馴的小母狼。那麼。旁邊那個,少年呢?

    楊浩的目光轉向了他,那個少年的穿著比那少女更加破爛。可是那破衣爛衫里裹著的身軀,充滿了野性和張狂。他被反剪雙手,綁在可以一言決他生死的人面前。但是他直挺挺地站著,那氣勢就像站在山顛俯瞰大地。傲。狂傲。而他的目光,卻那少女更加漆厲。如果說那少女的目光透著凶狠和野性。那麼他的目光根本就是有血了。

    赤忠冷聲問道︰“你們是黨項哪一部的?”

    那一男一女兩個少女狠狠地瞪著他一言不發。仿佛根本听不懂他的話。

    赤忠冷笑起來。黨項八氏最初在青海之東南游牧,自隋代開始便向中原靠近。到了唐代中期,就已遷徙到如今的陝西北部了,與漢人接觸極早。黨項八氏中的拓拔氏曾是北魏皇族,北魏入主中原後穿漢服。說漢語,鬧到後來鮮卑族本族的語言都有很多人不會說了。如今拓拔氏為黨項八氏之首,漢語在黨項羌人中更是成了通用語,根本沒有听不懂的道理,見他不說,赤忠冷笑一聲道︰“看來。不動大刑,你們是不會招了。來人吶……”

    “且慢!”危急關頭,唱紅臉的來了。楊浩笑吟吟地攔住了他。

    和顏悅色地道︰“兩位。本官知道。西北各部之間,常常鬧些糾紛。

    可話說回來。無論是夏州的定難軍節度使李大人小還是麟州楊將軍、府谷折將軍。都是一殿之臣,都是大宋的將領。咱們。都是大宋的子民。部族之間起些糾紛。我們這些做官的,只有盡量平息、排解,不會在百姓之間制造更大的仇深。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攻擊這些百姓。

    可否說與本官知道?如果你們是受了什麼人差遣,被什麼人蒙蔽。本官“…是會酌情處理。盡量寬大的”

    “呸!狗官!”那少女一口唾沫差點沒吐到楊浩臉上,楊浩摸摸鼻子尖上的唾沫星子。轉向赤忠。攤攤雙手道︰“赤軍主,還是你來問吧。”

    赤忠肩膀一端。揚聲道︰“來人懷…”

    “且慢。”唱紅臉的又來了。一旁側坐的李光舉那雙銳利如鷹的老眼在這一對少年臉上轉了轉。微微一笑。說道︰“幾位大人,老夫有句話說。雖然如今咱們都是大宋子民。但是這草原上的風俗習慣,還是應該遵守的。入鄉隨俗嘛,你們說對不對?”

    z盯函吼田m噩新最快,速度最恢“那是。那是。”楊浩對他的來歷越來越好奇了。忙不迭點頭道︰

    “不知道木老有什麼話說。”

    李光本道︰“草原上的規矩。兩軍交戰,勝者所俘。為其私人所有。為奴為婢。悉從其便。依老夫看,這些人衣衫襤褸。武器陳舊。

    應該是些草原上的流匪。從他們嘴里能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呢,在他們身上實無必要再浪費功夫。處置了他們。嚴加防範流匪再幕便是。

    楊欽差,您保護我們數萬軍民。直至把我等安全送抵此處。所有的百姓都感念你的恩德。可是我們又沒有什麼可以送給欽差大人的禮物。心中一直很是不安。老夫看這少女雖然蠻橫,姿容還有幾分俏麗,好生調教一番便也溫馴了。她是我這僕從木恩擄回來的。如今我就做主把她轉贈于欽差大人,讓她為你鋪床疊被,端茶遞水,侍奉枕席,還望欽差大人莫要推辭。”

    這話一出,那對少年男女臉色頓時一變,楊浩目光一閃,已然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這兩人當是一對情侶無疑。楊浩暗贊老木眼光毒辣。便也配合著他,轉過頭來色眯眯的看著那少女,那少女雖悍不畏色,這樣被他盯著,也不免露出些膽怯來。楊浩由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嘿嘿笑道︰“嗯。的確不賴。好生打扮打扮,再換一身衣裳。倒也是個俏麗的美婢。木老一番美意,呵呵,楊某就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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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決意

    “你敢!”那少年聽了楊浩的話勃然大怒,向他嗔目大喝,說的正是字正腔圓的漢語。

     楊浩微笑道:“有何不敢?你是草原上的男兒,難道不懂草原上的規矩?你們是木老俘獲的,做為他的私有財產,他有權將你們轉贈他人。在草原上,你們難道不是這麼幹的?看看你們,過的這叫什麼日子,苦哈哈的不說,連女人都要為了口食上陣廝殺。”

    他轉向那少女,笑道:“姑娘,跟著本官,保你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可比你跟著這窮小子在草原上流浪強多了。”

    那女孩兒毫不領情,厲聲道:“你敢沾我一手指頭,我就殺了你!”

    赤忠和馬宗強都明白了李光岑的意思,馬宗強立即配合笑道:“姑娘,你不要嘴硬,等你成了楊欽差的女人,再懷了他的孩子,若你還捨得下手殺他,那也由得你便是。”

    那少女沒想到這幾個漢人將軍如此無恥,氣得俏臉緋紅,欲要罵人又不知該如何接口。赤忠仍然擺著一副大將軍的派頭,一本正經地咳了一聲,拉著長音又道:“來人吶,把這小妮子給楊欽差送進房子,洗洗涮涮,打扮漂亮些,今晚本將軍還要去鬧洞房的。”

    門口的宋兵甲和宋兵乙忍著笑走過來,拖起那少女就走。那少年急了,大叫道:“諶沫兒,放開她,你們這些無恥的漢人,你們要幹什麼都衝我來。”

    馬宗強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搖頭道:“你恐怕不行……楊欽差未必看得上眼。”

    這一下堂上堂下的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那少年向他怒目而視,厲聲喝道:“小野可兒是草原上的好漢,既被你們抓了,要殺要剮都不皺一皺眉頭。但是要是誰敢欺侮我的諶沫兒,我野離氏全族與你們從此不死不休!”

    李光岑的眼睛突地一亮,立在他身後一直面無表情的木恩神色也微微動了動。赤忠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他擺擺手,那兩名宋兵便放開了諶沫兒退到門口,諶沫兒立即走到那少年身邊,與他肩膀挨著肩膀並立於地。

    赤忠問道:“你方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一字一頓地道:“小野可兒。”

    李光岑接口道:“黨項一族自隋末東遷以來,語言日趨混雜,混用了許多周圍部族的語言。漢人、突厥、契丹等等,契丹族中有'那可兒'一語,專指貴人的貼身侍衛,黨項語中的'小野可兒'與之意思大致相同,亦指武士、侍衛。這人應該是某位野離氏族大人的貼身侍衛吧。”

    那少年聽了把胸膛一挺,傲然冷笑道:“我不是侍衛,而是武士,野離氏最英武的戰士,我的名字就叫小野可兒,我是野離氏族長之子!”

    “野離氏族長之子!”眾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下可逮到大魚了,不過……似乎也惹了大禍了。野離氏在黨項八氏中是最凶悍的一族,若非萬不得已,就連夏州拓拔氏輕易都不願去招惹他們,如今捉了他們族長的兒子,這一下……”

    眾人紛紛向赤忠望去,此刻在座的人裡面他的軍職是最高的。赤忠臉色微沉,身軀前傾,沉聲問道:“野離氏?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小野可兒冷笑著反問道:“你們折府可以引兵去攻我族,我們不能來你們府州麼?”

    赤忠目光一閃,追問道:“這麼說,你們是要以攻為守,反擊我府州地境了?我來問你,除了你們,還有幾部人馬,準備攻打我們哪些地方?”

    小野可兒昂頭不語,赤忠一見,坐直了身子,擺手道:“來人啊,把這小妮子給楊欽差送進房子,洗洗涮涮,打扮漂亮些,今晚本將軍還要去鬧洞房的。”

    諶沫兒雙臂一抖,掙開那兩個宋兵的手,大聲道:“你們不用疑神疑鬼的,我們野離氏人光明磊落,若要與你們一戰,我們就不怕讓你們知道。我們想在被你們追得躲進了荒山僻嶺去,吃不得吃,穿不得穿,哪有餘力再來攻府州。這一次,是因為我們的族人到你們府州境內購買藥物返回時,發現許多漢人來蘆河嶺落腳,我們才想來掠些食物、鹽巴……”

    赤忠窺她神色不似說謊,沉吟片刻便道:“把他們兩個先押下去,好生看管著,勿要走脫了人。”

    待小野可兒二人被押走,赤忠面色凝重地道:“沒想到,咱們剛剛到了這兒,黨項人就來招惹是非了,如今咱們捉了野離氏的少族長,此事……恐難善了了。”

    楊浩趁機道:“不錯,楊某此來,正為的此事。此地水草豐美,確宜安排這數萬百姓,只是……此地處於李、折、楊三家勢力交界之處,三方一有齷齪,此地首當其衝,這數萬百姓如何能得安定。本官來,就是想看看如何想個萬全之策,以消百姓隱患。”

    “這事麼……”赤忠一抬頭,見李光岑坐在一旁,正側耳傾聽楊浩說話,立時便住了嘴。李光岑自幼在吐蕃部族做人質,慣會看人臉色、揣人心事,一瞧赤忠欲言又止,立時明白過來,他微微一笑,起身告辭道:“兩位大人要談論公事,小民可不方便再留下來了,告辭。”

    李光岑告辭出來,那一直石雕般立在他身後的木恩仍是面無表情,沉默地跟著他走出去。出了這幢窯洞,只見山谷中還有許多暫在草地上搭了帳篷居住的百姓,帳篷星羅棋布,猶如草原上一朵朵的蘑菇。

    雖然剛剛經歷了黨項族人的攻擊,此刻山谷內外卻又已是一片祥和,夕陽下,許多辛勤的百姓正在辛勤地修飾著自己的家園,哪怕只是一個臨時的帳篷,他們也想盡善盡美。

    李光岑站在半山腰上,望著山穀不語。木恩走到他的背後,沉默有頃,低聲道:“主上。”

    李光岑頭也不回,只是“唔”了一聲。

    木恩沉不住氣了,鼓起勇氣又道:“主上,那小野可兒是野離氏少族長,野離氏反叛李光睿的決心最大,七部邀主上歸來,其中野離氏也是最為熱忱的一族。如今,咱們既已到了這裡,何不與他們聯繫一番,黨項七部只要奉主上為共主,再拉出咱們在草原上訓練出來的那數千精卒,未嘗不能與李光睿一戰。夏州方面……只要曉得了主上的身份,必然也有一些部族心思動搖,有心歸附主上。”

    這鐵一般的漢子還是頭一回說這麼多話,說出來的話有條有理,與他粗獷冷漠的外表完全不符。

    李光岑從腰間解下酒囊,使勁灌了一大口,微笑道:“木恩,你有一身本領,留在我這腐朽無用的老頭子身邊,真的是糟蹋了你。你的天地應該在這大草原上,如果你有雄心,可以帶著他們一起離去,草原上的那個部落,也可盡歸你所有,或許……你能闖出一番天地來。”

    木恩臉色大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雙手伏地,惶聲說道:“主上,木恩竭誠效忠,不敢稍生異心。主上這番話,木恩百死,不敢相從。 ”

    李光岑轉身體、向西北望去,眼睛有些濕潤起來:“老了,老了,卻走到了這兒,大概是老天垂憐,讓我這顛沛流離一生的老朽,終於回了家門。這兒,離我出生的地方已經不遠啦,老夫……就終老於此吧……”

    說著,他又灌了一口酒,踽踽地向前行去。木恩跪在那兒,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一動不動,他的身軀由於一塊岩石,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裡……

    天黑了,木恩和那些魁梧的大漢坐在李光岑帳外不完處的草原上,一堆篝火熊熊地燃燒著,草木灰帶著星星點點的亮光飄舞過來,在他們的身周盤旋。

    木恩沉聲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現在,要看看大家的意思,我個人,願意侍奉主上,無論主上是否有心收復夏洲,重奪基業。這是從我父親那一輩起,部落就交給我家的責任:保護少主。可是,我們也得為咱們的族人考慮,他們在草原上流浪的太久了,難道叫他們就這門一直流浪下去,直到忘了自己的根?”

    眾人沉默半響,其中一個漢子慢慢的抬起頭來,緩緩說道:“大哥,主上猶豫不決,我們何不促使主上下定決心呢?咱們去放了那小野可兒,把主公的身份告訴他,黨項七部聞聽消息必來相迎。到那時,主上的身份就要敗露,他不想去都不成啦。“

    另一人立即沉聲反駁道:“你這樣做是大逆不道,挾迫主上!”

    那人嘿然道:“不錯,但我這樣做,是因為主公雄心不再,是因為我們的部族親人還在異鄉流浪。我只是想讓主上重振雄心,再做草原上的一頭雄鷹。”

    十幾條大漢你一言我一語,有贊成的,有反對的,木恩聽的心煩意亂,全然沒有發覺主上已經悄然出了帳篷,正孤零零地站在不遠處一棵樹下聽著他們說話。

    先前提議迫使主上應命的大漢長身而起,厲聲道:“眾兄弟不要吵了,此事可以由我去做,主上怪罪時,我當自盡謝罪,只要主公能重振雄心,木魁死有何憾!”說罷拂袖而去。

    大樹後的李光岑腳下一動,卻又像被釘住了似的站住。他抬了抬手,凝滯片刻,卻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嘴角慢慢溢出一絲苦澀的笑:他可以阻止他們,只要他拿出主上的權威,這些鐵錚錚的漢子就會無條件地服從他,可是……捫心自問,他真的有這個權利麼?他為這些族人、為了這些毫無怨言地追隨著他浪跡天涯的族人做過些甚麼?

    李光岑無力地靠到大樹上,又使勁地灌了一口烈酒。他的身子已經完了,儘管他的外表依然是那麼強壯魁梧,其實他的身體這些年來因為艱苦的塞上生活,因為他沒有節制的酗酒,已是外強中乾。

    他的摯交好友,草原上最有名的嚓喀欽大巫師費盡了心思也不能幫他調理好身子,因為即便吃著藥,他仍然要不斷的飲酒,天下沒有哪個妙手神醫能醫得好他這樣的病人。他的內臟已經被經年累月不斷飲下的烈酒弄壞了,已經沒有幾天好活了。如今一個垂死之軀能讓族人們再為恢復他的權力和榮光而去浴血廝殺?

    李光岑的一雙老眼蓄滿了淚水,他不想在垂暮之年,再犧牲那麼多的人。可是,縱然不是為了他,只為了那些在草原上流浪,還在翹首企盼著他們的主上把他們帶回久別家園的族人,難道不該利用七部之亂搏上一搏?然而,他已經不能躍馬縱橫了,他的手下又沒有一個可堪重用的統帥。

    木恩在他的部下裡算是一個佼佼者了,可他也只可當一面之雄,他不是自己在夏州的那個堂弟的對手。

    更何況,今日所見,黨項七部實在貧苦至極,他們沒有糧食、沒有藥物、沒有武器,一頭沒牙的老虎能嚇得了誰?如果把自己的族人和這樣的黨項七部交到有勇少謀的木恩身上,那唯一的結局也不過是讓他們去送死,只是死得華麗一些罷了,又有什麼不同。

    李光岑正想著,那些大漢已悄悄散去,木恩走向李光岑所在的帳蓬,片刻工夫就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大叫道:“主……”

    “我在這裡。”李光岑淡淡一句話,就堵住了木恩的聲音,木恩急忙收聲,跑到他面前道:“主上,你怎麼醒了?”

    李光岑沉默不語,木恩明白過來,他那如山的身子忽然一矮,低聲說道:“主上,木恩該死。我……我這就去阻止木魁。”

    “罷了,”李光岑淡淡地說了一聲,緩緩走出樹下陰影,喝一口酒,仰一眼明月,悠悠地道:“你去,把楊浩……給老夫請來。”

    木恩愕然抬頭:“主上,你……有請楊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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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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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野可兒和諶沫兒被關在臨近山腳的一座窯洞里,因為二人一身武藝,宋兵將他們綁在了室中一根立柱上,沒有***,窯洞里一片漆黑,潮氣也重。

    諶沫兒有些擔心地道:“小野可兒,他們會怎麼處置咱們。我看那個楊欽差色瞇瞇的,他……他會不會真的想要搶了我”

    小野可兒安慰道:“諶沫兒,你不要害怕,我是野離氏的少族長,除非他們把咱們野離氏徹底剿滅,否則是不敢把咱們怎麼樣的。我們黨項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為了恩仇不惜一切,沒有人敢隨意跟咱們為敵。”

    二人正說著,突听外面傳出异響,好像重物墜地的聲音,然后房門外的火把一滅,“吱呀”一聲房門就打開了,二人立即閉了嘴,警惕地向門口望去。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披了一肩月光,看不清他的五官。他慢慢走了進來,在二人身前站定,小野可兒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那人沉默片刻,突然說了一句黨項語。黨項人有自己的母語的,但是漢語早已成了他們族中最為通用的語言,實際上許多普通的黨項羌人連自己的母語都不會說了,而小野可兒身為族長之子,卻是學習過這種遠不及漢語丰富,而且晦澀難懂的語言的。

    他怔了一怔,忙也用黨項族回答了一句。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地對答著,語速越來越快。一旁湛

    沫兒只能听懂一些零碎的語句,她強捺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道:“小野可兒,他是誰,是咱們黨項羌人

    嗎?”

    那人用低沉的聲音笑了笑,從怀中掏出火折子“嚓嚓”地打了下,火星一迸,手中提著一支火把騰地

    一下燃燒起來。

    火光驟起,湛沫兒的眼睛下意識地瞇了一下,再張開時,瞧見木魁的摸樣,認得他是白天與他們曾大

    戰過的敵人,不由錯愕道:“他是漢人?”

    一旁小野可兒沉聲道:“他不是漢人,他是我們黨項拓拔氏族人。”

    湛沫兒吃惊地道:“拓拔氏?那不是我們的大仇人?”

    小野可兒輕輕搖頭,說道:“夏州如今的主人……才是我們的仇人。而他,是夏州真正的主人,李光

    岑大人的仆從。我們尋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就在這里!”

    李光岑盤膝坐在帳內,柱上斜插著一枝火把,松脂“噼噼啪啪”地燃燒著,火光映著他的臉一明一暗

    。他的雙眼微微瞇著,正陷入沉思當中,斟酌再三,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到的能將重任相托的唯一人:楊浩。

    楊浩此人,在即將踏入宋境的時候,依然能冷靜地判斷出死亡陷阱已在前方張開,這就是大智。身為宋人欽使,他的個人前程完全系于官家一身,卻能悍然奪節,拋卻個人前程,摔數萬軍民向西,此為大勇。子午谷單人獨騎兩軍陣前救下小童,那是大仁。

    逐浪川上毅然斷橋,這是大義。觀起行為,光明磊落,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善待自己的族人,把他們視為自己的子民。

    可是……這個爛攤子他會接下來嗎?他不是尋常百姓,他是大宋官員,他自有錦繡前程,無緣無故的,他會背上這份責任?

    李光岑想著,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也許,這一切真的是天意。老夫要找一個品行可靠、又有足夠能力來承擔這責任的人來托付,他呢,他的難題,何嘗不是只有老夫才能為他解決?他的責任已了,听了葉之璇的話卻又趕回來,分明是把這數萬百姓的安慰看成了他的責任。而折御勛把數萬百姓置于此地,是因為對大宋朝廷生了戒心。這數萬百姓留住此地,就像砧板的一塊肉,只能任人宰割。開封與府州之間暗戰一日不止,這數萬百姓就是雙方手上一枚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折大將軍迫不得已,大宋朝廷鞭長莫及,唯有自己能替他解開這個結而兒,還怕他不肯把自己這個擔子挑起來?”

    李光岑整想著,帳外木恩沉聲道:“主上,楊欽差到了。”

    李光岑笑容一收,忙到:“快請。”說著就要起身。

    楊浩已然走了進來。自李光岑以下,個個身材魁梧高大,所以這帳篷建的也比其他人家的帳篷高大許多,楊浩連腰都不用彎就走了進來。一見李光岑正要起身,楊浩連忙搶前兩步說道:”木老不必起身,請坐下。木老還不休息,不知道找我來,有什麼話要說?“

    李光岑看著他,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楊浩眉頭一挑,詫然道:“木老,你這是怎麼了?”

    李光岑輕嘆道:“楊欽差小小年紀,就做了欽差天使,是有大本事的人。又生的如此儀表堂堂,老夫看了,不由想起我那孩兒……”

    楊浩道:“哦,楊某還不曾听木老提到過令公子,不知令公子現在何處,待擇善地定居下來,木老可以傳個訊兒過去讓他趕來與你相會,父子團聚長相廝守。”

    李光岑微微抬起頭,看著帳篷一角,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要他來見我,恐怕是不容易了,也許很快……我就要去見他了。”

    楊浩動容道:“木老……准備離開這兒了?”

    李光岑微微搖頭道“老夫不是要離開這兒,而是宿疾日重,恐將不久于人世,那時……呵呵,老夫就能去見妻兒了。”

    楊浩一愣,這才曉得他妻兒已死。李光岑自顧又道:“如果他還活著,如今年紀也該與你相仿了……。楊欽使,你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今日請你來,老夫不妨告訴你知道,老夫的确不是普通的農人,也不是北漢的百姓。”

    楊浩雙眉微微一挑,並不插話,只是听他說下去,李光岑道:“老夫本是西域一個氏族的少主,那時……四十多年前的舊事了,那時還是石敬瑭為帝的時代,老夫當時還是一個少年,按照族中的習俗,被送去另一個強大的氏族做人質。后來,我的父親病故,叔父篡奪了大權,我這少主便落得了個有家難回的境地。”

    楊浩輕輕“啊”了一聲,李光岑吁嘆几聲,又道:“從此,我就帶著隨從在异族的草原上流浪,還娶了妻、生了子。

    那時,我的隨從也大多娶妻生子,再加上收留了一些草原上流浪的人家,漸漸成了一個小部落。可是我的叔父擔心我會回去奪他的權,一直在派人追殺我。有一次他的人找到了我的下落,趁夜對我的部落發動突襲,隨從們拼死搏殺,把我救了出來。可是我的妻兒卻雙雙慘死,那時……他才五歲。”

    楊浩安慰道:“木老,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舊是了。几十年來,天下變化如滄海桑田,轉眼成煙。無數豪杰,都已成為風中舊事。你就不要在傷心了。”

    李光岑微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氤氳的霧氣已經消失,重又變得明亮起來:“是啊,滄海桑田,轉眼成煙。這麼多年來,老夫已經忘卻了故土。昔日的雄心,也已經消磨殆盡。妻子之仇,如今提起來也已沒了那股痛恨,老夫的心……早就死了。

    可是,老夫還有一樁心愿未了,老夫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追隨多年的這些部下。他們忠心耿耿,這麼多年隨著老夫流浪于草原,不曾有過絲毫背叛的念頭。老夫……有愧于他們啊,若不給他們安頓一個妥善的去處,老夫……實是死不瞑目。楊欽差,老夫找你來,是想……把他們托付給你,只有楊欽差的為人,老夫才放心得下。”

    楊浩一听竟是此事,忙欣然道:“木老,我看你身子健壯,再活個三五十年也輕而易舉,千萬不要說這種喪氣的話。至于追隨你的這些人,沒有問題,不管你們原來是不是北漢百姓,亦或是西域胡族,如今都是大宋子民,楊浩一定要想辦法妥善安置好你們。”

    李光岑寥寥几語,簡略說明了自己身份,其中許多地方大打馬虎眼,西域雜胡部族眾多,許多部族的名字甚至不曾留名史籍,楊浩只道他曾經是某個不起眼的小部族族長,如此顛沛流離多年,身邊也只剩下木恩等十几條大漢,所以滿口答應下來。

    李光岑搖頭道:“楊欽使,我的部下,不只身邊這几個人,在吐番人多草原上,還有數千族人掙扎求存。如果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老夫放心托付的人,我怎敢讓他們長途跋涉而來。”

    楊浩吃了一惊:“這麼多人?”

    李光岑道:不錯,你是百姓的父母官,也是一個真正愛民如子的父母官。把他們交給你,我本無什麼不放心的,可是我的部下舛傲不馴貫了,恐難輕易受人驅使。所以,老夫想要楊欽使拜老夫為義父,你我有了父子之名,他們才會把你視為主人,楊欽使,你可答應麼?”

    李光岑說完,雙目灼灼,緊緊的看著楊浩。

    五代十國時期,收義子是极廣泛的一種社會風氣,就連后唐明宗李嗣源、后唐末帝李從珂,后周世宗柴榮,蜀帝王建、荊帝高季興、南唐帝李煜,北漢帝劉繼恩北漢帝劉繼元這些帝王都是先帝的義子出身。

    皇家尚且如此,民間風起如何強烈可想而知,楊浩是繼承了丁浩記憶的,對于這多少有些耳聞,所以對李光岑的這種提議並不奇怪,不過……主導他的畢竟不是他本來的意識,無緣無故認個干爹回來,這感覺可不舒服,楊浩不禁有些猶豫。

    李光岑不動聲色道:“他們俱有一身技藝,只要你答應了,今后你就是他們的主人,你之馬鞭所向,縱是刀山火海、千軍萬馬,他們也會領命赴死。這樣忠心耿耿的部下,你再尋不到了。”

    楊浩苦笑道:“木老,如果是在草原上,能擁有這樣一個部落,能擁有這樣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我想任何人都會垂涎三尺。不過……這可是大宋,誰能容我擁有這樣一支力量?你要我如何安置他們。”

    李光岑輕笑道:“楊欽差,你只是不想無端擔上一份責任而已。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你肯,何愁不能妥善安置他們?你說不能安置我那几

    千族人,你可有辦法安置這數萬被你親手**來的百姓?”

    李光岑微微一笑,道:“如果老夫所料不錯,折大將軍是絕不會另擇一地安置這些百姓的,而大宋朝廷,也不可能在此時為了他們與府州翻臉。赤忠將軍不會帶著他的軍卒一直守在這里,到那時,這數萬百姓,就只有留在這任人魚肉,他們是楊大人親手**來的,視你如再生父母,你……忍心看著他們飽受摧殘?只要你答應照顧我這數千族人,這僵局,老夫來替你解開,如何?”

    楊浩目光一閃,徐徐說道:“木老,你那數千族人都是在草原上流浪的牧民,必然精于騎射擅長馳戰,這數千人里去掉婦孺,至少也有一兩千的精兵,如果讓他們依仗地利守護這蘆河岭,那麼除非夏州,府州正面開戰,傾巢出兵,否則他們足以護得這里周全了,是麼?”

    李光岑莞爾一笑:“楊欽使,你的猜測,只是其中一點,老夫心中還有一些祕密,但是老夫只能把它告訴自己的義子,不會告訴你這朝廷欽差。你若認老夫為義父,老夫自會有更大的好處給你。”

    楊浩眉頭一挑道:“木老,我想不通,你為何一定要我認你做義父,為何一定要我做他們的少主。你

    要知道,我是朝廷命官,未必就能留在這府谷,也許明天聖旨一下,我就得异地為官,那時……你這數千

    族人怎麼辦,難道跟著我一起走?”

    李光岑呵呵小道:“草原上的漢子,就象桀驁凶狠的狼,他們可以自己覓食,並不需要他人的照料。事實上,這麼多年來,我也常常拋了他們獨自在外。可是五匹狼就要有一匹頭狼,一百匹狼就要有一個狼王

    ,狼群呼嘯山林,出沒草原,所過之處,天地為之變色,缺不了一個大智大勇大仁大義的帶頭人。如果你想

    做官,那你盡管做官去,我只希望,我身死后,你能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老夫一己私心,希望我的族群

    能夠保留下去,而不是融入這數萬百姓之中,百十年后,無痕無跡,子子孫孫俱都做了普通的農夫。”

    楊浩心中躊躇難決,他並不介意喚這老人一聲義父,只是盡管李光岑有意遮掩了一些該說而沒有說的話

    ,他還是隱隱感覺到事情並沒有他所說的拜一個義父那樣簡單。然而,解除這數萬百姓的后顧之憂,正是他

    現在最大的心事,而且是他無法解決的一件心事。如果木姓老人真的能解決,那麼自己要不要答應他呢?

    李光岑忽然長嘆一聲,有些然地道:“楊浩啊,拋開你想拯救這數萬百姓,我想為自己數千族人托付一

    個可靠的主人這些功利之外,單單是我這孤苦伶仃的遲暮老人,想要認下一個義子以慰老怀,你……就不能

    喚我一聲義父麼?”

    那聲音無比辛酸,抬頭看時,李光岑滿臉胡須,頭發花白,滿臉的皺紋刀削斧刻一般,眼中蘊含著乞求與傷感的味道。初見他時,他盤膝坐在一輛車中,雖在逃難之時,卻給人一種泰山蒼松、東海碣石的感覺,孤傲、挺拔。現在,是什麼讓他放下了身段,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楊浩的心頭一熱,脫口而道:“木老,讓我遵你一聲義父不難,不過……我不想改楊為木,這姓氏……我希望保留下來。若木老答應,楊浩愿認木老為義父!”

    那時節的義子與后世的干兒”

    楊浩沉聲道:“楊浩一諾千金!”

    李光岑的嘴角慢慢綻起一絲笑意,那笑意就像是看著了一頭猛虎落入了他的陷阱的獵人,很有几分得意:“呵呵,好,老夫便應了你。老夫祖上本源,乃是黃帝后裔,是為姬姓。”

    后改拓跋,魏孝文帝時又改元姓。魏亡,復姓拓跋,至唐初,得賜李姓。老夫為避人耳目,如今又姓了木姓,這姓氏改來改去的有甚麼了不起,便是我的族人從此姓楊又如何?

    楊浩听得一頭霧水,沒想到這木姓老人的來曆這般復雜,他細細思索片刻,總算理出了一點頭緒,不由吃惊地叫道:“拓拔氏、李姓?木老你……你是哪一族的少主?”

    李光岑輕咳一聲道:“我兒,你如今……該叫老夫一聲義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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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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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楊浩一聲義父”,勾起了李光本陳封多年的慈父之情,讓這老者喘噓落淚的時候,大宋開封府禁宮之內的皇儀殿上,趙匡胤仍在燭下伏案處理慮囚事宜。

    西北黨項羌再度扯旗造反,夏州李光睿生病,府州折御勛出兵的消息一一傳來之后,他就明白西北三大藩鎮這是有意要聯手對抗他的削藩之舉了。此時要對西北動武,時机遠未成熟,他的大軍又不能久駐手地方,無奈之下只得揮師東返。

    此時他回到開封沒有几天,因為有大量的奏表需要處理,每日的作息排得非常緊湊。每天清晨薄明時分。他就在垂拱殿視朝听政。與百官商議各地民生經濟小軍國大事。

    朝議之后返回內廷用膳、更衣后再登延和殿視朝,接見負責評政小議政的“台諫官”。以及作為皇帝顧問的“侍從官”,還有相當于廉政公署的“走馬承受”口插空還要過目一些需要馬上處理的奏折。

    下牛要開‘經延”,听學士們講學。這,經延”並非軍國大事,原本暫停几日也沒甚麼,但趙匡胤深知能上馬打天下,未必便能下馬安天下,治理天下,還是得靠學問。如果只有一身武力。只能是對外窮兵默武。對內經濟無方,鬧得民不聊生。所以一回京城,這經筵便立即重開,不肯稍停一日。

    由于需要處理的奏表太多,擠占了大量時間,‘經筵”也順延的更晚。這樣他每天下午的慮囚”就只能挪到晚上了。

    所謂慮囚,就是對判了死刑的案子進行終審判決。自唐朝中葉以來,死刑復奏制度成了一紙空文。殺人在當權看來說已是形同兒戲,以致綱紀敗坏,草管人命之事比比皆是。如今這項制度重新執行起來,朱筆一勾,便是一條人命,趙匡胤怎敢大意,所以他對所有的案卷筆錄、供錄,都看的十分認真。

    看看天色已晚。內侍都知張德鈞躡手躡腳地走出延和殿,站在階上招手喚米一個小黃門,吩咐道:“官家正在批閱刑囚卷子,馬上就要休息。速去吩咐御膳房准備。”

    是,小的這就去。”那小黃門答應一聲,一溜們地去了,略德鋒轉身正想進殿。就見一個小黃門頭前掌著宮燈。后面一人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來,正是開封府尹趙光義。

    大宋開封是一座不夜之城,四城城門不關,百姓日夜經營,這禁中的規矩也松懈,鎖宮門的時間极晚,有時甚至不封門上鎖,一此重臣近臣。晚上也可出入禁中。

    趙光義這几步路走得實在是太沉穩了,真是一步一頓,儼然學究。其實他也不想這麼走路,可他大哥親手發明的這大家官帽比較特別,官帽兩邊一邊一個帽翅,官越大帽翅越長。一走急了帽翅就忽閃忽閃的半天停不下來,若那樣去見官家未免有失禮儀。

    酬張德鈞見他來了,連忙殷勤地迎上去道“見過府尹大人。,趙光義對皇帝身邊的近侍一向禮遇恭敬,哪肯等他拜倒,早已一步上前將他攙起。微笑道:“張都知無需多禮,官家在做什麼?,。

    “官家正在批閱死囚卷子…既是府尹大人來了,咱家這便為您通稟一聲。”

    趙光義連忙攔住,笑道:‘不急。不急,等官家看完案卷再說,至時再勞張都知告知官家。”

    張德鈞連忙道“咱家省得了。那,…,……就勞府尹大人稍候片刻。咱家還得八殿侍候官家。”

    “都知自去,自去。”趙光義拱拱手,便在殿柱下恭恭敬敬地站定。雖是皇帝的兄弟,卻謹守著君臣的本份,宮門旁侍立的兩嚇…小黃門見了不禁滿臉敬佩,瞧瞧人家這作派,那可是官家胞弟啊。當今宰相趙普趙相公哪次來了不是直接進殿連通報都不需的,可人家開封尹那可是皇弟,卻這麼守規矩。

    其實大宋的官兒最初很少有懂規矩的。趙匡胤剛稱帝的時候,每逢早朝,朝臣們在大殿上連座位都有。這些大臣當初和趙匡胤都是同事同僚。彼此熟得很,哪談得上什麼敬畏。尤其是其中大多都是粗魯武夫。大大唰咧毫無規矩。每次早朝。大臣們什麼坐姿都有,還有翹著二郎腿的,一一個個交頭接耳,那大殿不像大殿。倒像亂烘蜘的土匪山察聚義大廳。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趙匡胤看著不成樣子,便撤去了百官的座椅。可是百官站著還是一樣管不住嘴巴,照樣擠眉弄眼交頭接耳。趙匡胤又想了一個辦法,改草官帽,把大臣們的官帽兩邊都加了長長的帽翅。這一來兩個大臣彼此之間有帽翅隔著,至少得有兩三尺遠,不要說交頭接耳不方便,便是站姿不標准,那帽翅歪歪斜斜的都特別難看。

    到了這一步,哪怕再粗心的大臣也明白了官家的意思,漸漸的也就守起了規矩。

    趙匡胤對這些老同事很少用帝王之命強令他們做些什麼。而是常用這種溫和的暗示手段促使他們改變自己。做為親兄弟,趙光義最知大哥心事,于是就率先垂范,只要在公開場合,言談舉止就特別的規矩,從不以皇弟身份自矜。

    趙光義這一站就是大半個時辰。大殿上,趙匡胤批閱完了最后一份刑囚的卷宗,擱下朱筆,伸了個懶腰道“啊,總算批完了,晚膳可曾准備得齊全?,張德鈞連忙趨著稟奏:官家。膳食已經備好。呃…,……還有,開封尹在殿外恭候多時了。”

    哦?”趙匡胤濃黑如刀的眉鋒一揚,喜道:,光義來了?怎地不早早稟報于聯,快快富他進來。”

    趙光義得到傳報,舉步走進殿來,還未施禮,趙匡胤已笑容可掬地道:二哥來了,正好與我一同進膳。來來來。坐下、坐下。,說著上前,把著兄弟手臂。親親熱熱地同去El廠川上棍拜二“德鈞啊,二哥喜食蒸羊羔肉。你,……,去膳房吩咐一聲,速速准備上來。”趙匡胤猶豫了一下,才吩咐道。

    趙光義忙阻攔道:,算了,今夜若令御膳房匆匆宰殺羊羔,明日起為求准備周全則御廚里必然天天殺羊以備夜用。積少成多,所費几何呀。此例不可為臣弟而開。,趙匡胤素來節儉,每日膳食都有一定之規,不肯多做一些浪費掉。

    如今見他二弟來了,才想吩咐膳房加一道菜,待听了趙光義的回答,趙匡胤十分喜悅,贊道:‘二哥真知我心也。來。同坐。”

    趙光義有三十出頭,長得與乃兄有七分相似,都是方面大耳,濃眉闊。,膚色微黑,身材魁梧。可趙匡胤做了近十年的皇帝了,舉手投足、一幫一笑,那種雍容尊貴的氣度,可不是乃弟可以比擬的。

    斬晨恢謹匿最恢二人就坐,先有內侍奉上茶水,片刻功夫。御膳房做好的酒菜也流水一般呈送上來。這酒菜比起尋常人家自然是好的。可作為宮廷來說。倒也尋常。趙匡胤盤膝坐在榻上。先為兄弟斟一杯酒。問道:

    ‘二哥…今夜怎地入宮來了?”

    趙光義忙取出程德玄那封祕信呈給趙匡胤,簡單地敘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趙匡胤目光閃動,沉吟半晌並不打開信來閱讀,只道:為兄尚不知他們西返竟有這樣大波折。折御勛既把那數萬百姓安置在三方交界之處,顯然是提防著朝遷,二哥。你覺得朝廷上應該如何決斷才好?,趙光義見他不提楊浩,略有此意外,但還是順著他的思路說道玆事體大,還須大弄做主。兄弟只是做個建議,依兄弟看來。大哥可做出對其用心不曾察覺的模樣,遣一忠心于朝廷的流官治理萬民。

    折御勛若對朝廷有所忌憚不敢對他們下手。則必自亂陣腳。若他橫下一茶心來犧牲這數萬軍民,那麼」…」”

    他身形微微前傾,沉聲說道:‘來日朝廷發兵討伐府谷,咱們便多了一條征討他的罪名。”

    趙匡胤靜靜地听著,挾了口竹筍炒肉,咀嚼著道:‘如此不妥,這樣一來,那數萬百姓都無辜受害了,他們如今俱是我大宋子民,你讓我與心何忍。得民心難,失民心易。此舉一行,得不償失。”

    趙光義听了他的話,不以為然地道:“大哥欲謀天下,便不可怀婦人之仁,你若放手,那數萬百姓必成折御勛囊中之物,來日一曰兵戎相見。他們就要成為折御勛的兵車來源。我們的損失不知要增加几何。”

    趙匡胤皺了皺眉頭。輕嘆道:此事,且容后再議。來,請酒。,趙匡胤舉杯就唇,一口酒還沒喝下去,便听一個少女聲音歡歡喜喜地道:“爹爹,你看我這身衣服可漂亮麼?”

    隨著語聲,進來一個少女,不過十四五歲年紀,濃眉艦眼,苹果般的圓臉,帶著甜甜的笑容,顯得既俏皮又可愛。她身上穿著一件翠綠的裙子,一件綴著孔雀羽的饅衫披在肩上,兩頭只在漆蕾初綻的胸前系了n個蝴蝶結。那強衫繡著彩鳳圖案。再用真的孔雀毛綴在上面,翩然舞動間。孔雀羽毛不停地變幻著顏色,七色瑩光。炫人雙眼。

    趙光義盤坐榻上。微笑道:永慶來了吼“”,小姑娘一見是他,不禁吐了一下舌尖,翩然施了一禮:“永慶見過叔尖。叔父,永慶這件衫子漂亮麼?”

    趙光義呵呵笑道:漂亮,很漂亮,穿在永慶身上。人漂亮,衣衫也漂亮。

    永慶公主嘻嘻一笑,明亮的大眼睛瞧向自己的父親:“爹爹,你看呢。,趙匡胤上下打量她几眼,臉色卻沉了下來,喝道:“誰讓你穿這樣的衣服?脫下來,以后再也不許穿這樣華貴的衣裳。”

    永慶公主一怔,嘟起小嘴道:‘爹爹,不過是一件衣服。有甚麼了不起的?我是大宋的公主。難道連一件孔雀彩衣都穿不得嗎?”

    趙匡胤正色道:“女兒,你這話可是大錯特錯了。正因你是公主。

    才更是穿不得這樣的衣服。你穿了這件衣服出去,百姓必然都要趨向模仿,奢靡之風一起,又豈是國家興事。你生長于富貴之家,當惜此福,豈可造此惡業?”

    永慶公主眼因一紅,氣得眼淚直掉。這個爹爹待臣下极是寬厚,趙普生個病,他便賜銀五千兩、絹五千匹;范質生病,賜錢兩百萬、銀器千兩小金器兩百兩;而且鼓勵臣子們買豪宅小置美婢,盡享榮華富貴。偏偏自己的親生女兒只做了一件衣裳便有這許多說法。

    她把眼淚一抹,恨恨地解下饅衫。往趙匡胤跟前一丟,便賭氣跑了出去。趙匡胤站起了追了兩步,站住身子頓足說道“這個孩子…真是」…」……唉,都怪我往昔太慣著她了。趙光義見了不忍,說道:“大哥,難得水慶這麼高興,大哥就不要苛責于她了。說起來。永慶雖貴為公主,其實中不見得比普通大戶人家的女兒多享了什麼福。永慶快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尋常人家嫁女兒。還要采辦几件漂亮衣服,何況是一國公主呢汐或是大哥不想讓內庫置辦如此昂貴的衣裳。那“………這件衣服就當是我送給侄女兒的好啦。,趙匡胤搖搖頭,返身坐下道:二哥,並非我不想為女兒置辦華貴的衣服,實因皇室乃是天下表率,永慶若穿了這樣的衣衫,民間必然起而效仿。那孔雀羽毛並非本地產物。一旦此風盛行,勢必會有商販千里迢迢到南方購買,輾轉販賣,哄抬物价一讓百姓把許多錢財扔在這無用之物上。

    唉!我擁有四海的財富,就是用金銀裝飾宮殿。也能辦到。但我哪能隨便揮霍呢?古人說: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若我只知奉養自我,那普天下的百姓們還有什麼依!3非泛何況如今天下未定,我們更不該興起奢靡之風。,;趙光義見他慍怒。也是無可奈何,唯有苦笑以對。心中只想:‘大哥做了皇帝,卻還是那般的小家子氣…,趙匡胤又望了女兒離去的方向一眼。無奈地搖搖頭,一回頭見兄弟若有所思模樣,便道:‘二哥,在想甚麼?”

    哦…,我在想,…,對了。昨日滑州上奏朝廷,說是黃河春潮泛濫,河堤決口,百姓受災,需要征調軍民修整河堤清理河道,這是急事,不知大哥可已安排了得力的人物?,斬國恢崖匿最凹還不曾。,。趙匡胤坐下,挾了一個帶果餡兒的捏成梅花狀的小幔頭。咬了一口道:我已下詔,免滑州受災百姓今秋稅賦以安民心。

    同時征調三萬軍兵小民役前去修筑堤壩小疏理河道。如令人員和所需物資正在調動,至于主事的人選麼。則平在奏疏上舉荐了陶成谷,二哥覺的如何?,。

    趙光義笑道:“有何不可?滿朝文武哪咋…不走出自趙普舉存,這此官兒做事倒還盡心的拜陶成谷素與趙普交厚,也曾被趙普屢荐于君前要外放任職,奈何功勛不顯,一直未的大哥允許。此次賑災撫民,若能立下功勛。又得人望,趙普再向大哥舉荐,那便是順理成章的事了,趙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舉賢任能的大好机會?”

    趙光義說的從容,似在贊賞趙普用人得當,趙匡胤听了臉色卻是微微一變,目中露出深思神色」……,夜深了,趙光義告辭出宮,趙匡胤把他送到階下,返回殿內,看到御書案上靜靜地躺著那封韓德玄的祕信。他走過去打開那封祕信認真地看了起來,待看到數萬百姓向楊浩高呼萬歲時,趙匡胤雙眉微微一聳,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祕信。

    他背起手來,在大殿中徐徐踱步。過了半晌才又回去坐下,重新拿起那封信,將整封信認真讀完。輕輕指了指,目光轉向御書案‘那高高的一摞奏章,里邊有一份夾了信箋做為記號,他把那封奏章拿出來,與程德玄那一份並排放在桌上。那奏章字跡歪歪扭扭,難看至极,比起程德玄一手飛龍走鳳般的優美字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看著這兩封信。趙匡胤嘴角悄然露出一絲譏悄的笑意:人品吶”

    他搖搖頭,思路重又轉回那數萬百姓的身上,讓他狠下心來把那些百姓推上死路,用作將來討伐折府的一各罪証,這的确走出師有名的一個好辦法,而且不會損及他的名聲,因為折府現在名義上可是大宋之臣,照料大宋子民。本就是折府的責任。然而犧牲數萬性命,為自己搏一個發兵的理由。他于心何忍?可是放棄這數萬軍民。任其壯大折府的實力?恐怕折府野心更熾,更不肯交出兵權了。

    趙匡胤沉吟良久。目光又落在楊浩那份奏表上。楊浩此人是程世雄舉荐的,從程德玄信中所述來看,他投靠程世雄時日尚短,算不得程氏的親信,只是陰差陽錯有功于程世雄,程世雄投桃報李而已。這樣的話,這個人是否可以爭取呢?

    趙匡胤拿起玉斧。輕輕地新著桌面,在鼓點似的‘篤篤,聲中飛快地轉著腦筋:楊浩是程世雄保荐出來的人,若重用于他。折府會把他看成自己人,不會過份刁難他,或可保全那數萬百姓;而他與折家其實並無淵源,關系也算不上緊密,聯對他施以宏恩,他還會不會對折家死心踏地呢”會不會忠心于聯?

    趙匡胤權衡再三,暗自想到西北李、楊小折三家聯手婉抗朝廷,現在不便撕破臉皮,自樹強敵。這種情形下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這個楊浩都是可以扶植一下的。西北各種勢力錯綜復雜,雜胡、吐番、回訖這些不曾歸附大宋的勢力且不算。麟州楊家、府州折家、夏州李家,彼此之間也是勾心斗角,在這三方勢力中間再增加一股勢力。于西北再樹一藩這趟燦,……應該只會更渾了吧?

    如果這楊浩能感念聯的恩德,心向大宋,那固然是好。如果不然,把他扶植成相時獨立的一股勢力。他不甘屈居人下,也必然對西北三藩產生牽制作用。地方還是那麼大的地方,人還是那麼多的人,由三股勢力分成四股,總體上也必然削弱他們的實力,遠遠強過把這數萬百姓被折府直接納入麾下。這,已是沒有辦法之中最好的辦法了。

    趙匡胤手中輕敲的玉斧一頓,目光轉向御書案旁的五個卷筒,五個豎筒並列,放在他伸手可及的的方。每個里面前放了几卷空白的聖旨。聖旨是以上好蠶絲制成的綾錦織品。圖案為祥云瑞鶴,富麗堂皇。聖旨兩端則有翻飛的銀色巨龍。

    第一個豎筒里的是玉軸聖旨。那是頒發給一品官的。第二個筒里是黑犀牛角軸,用來頒發給二品官。三品為貼金軸,四品和五品為黑牛角軸。第五個筒里是龍鳳暗紋的白綾。兩端無軸,那是頌給五品以下官員的。

    起匡胤的手指在黑牛角軸卷筒和龍鳳暗紋白綾卷筒之間反復移動几次。終于定在了白綾卷筒上,抽出一卷,在案上鋪開,使玉斧壓住一端。沉思有頃,提筆寫道:“制曰:門下,西翔都監楊浩,率北漢民眾輾轉西行,脫離險規,忠君愛國。功勛卓著,著即擢升為硼衛郎。今于蘆河岭設蘆岭州,以繃衛郎楊浩為蘆岭團練使權知蘆岭知府事。掌總理郡政,富布務教,導民以善而糾其奸懇,歲時勸課農桑,旌別孝悅。

    其賦役、錢谷、獄訕之事,兵民之政皆總焉。凡法令茶制,悉意奉行。以率所屬。有赦育則以時富讀。而班告于治境。按照此。”

    聖旨以昭曰開頭的。就是皇帝口述旁人書寫,以制曰開頭的,那就是皇帝親筆。提筆先寫門E‘E。嚨因為皇帝聖旨都須經過中書門下審核蓋印才能生效。氣,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那是明朝才開始們聖旨專用起頭語。

    大宋皇帝親筆提拔一個八品官,大概這還是開國以來第一回。楊浩的官升得不高。不過是從八品都監升到了七品的鑰衛郎。然而實權卻极大。蘆岭州團練使權知蘆岭知府事,那就是軍政一把抓了。

    宋代看官員品級要看官,其次看職,而不是看差遣,知州、參政、樞密這些都是差遣,本身沒有品級。然而實權的大小卻是看他擔的是什麼差遣。知州這個差遣可以是三品官,也可以是七品官,並無一定之規,權力一般無二,只是捧祿待遇不同。比如后來的岳飛任通泰鎮撫使兼泰州知府的時候就是七品官,因為他的本官是正七品的武功夫夫。

    但是掌管的卻是一州軍政大權,與許多四五品的高官相仿。

    楊浩的官職只是七品。遠遠不能與麟州小廚州小夏州三位節度使相提並論,這樣可以少招致他們的一些猜忌。而他實權极大,卻使他擁有對蘆岭州數萬百姓的專斷之權。楊浩若有心,當會感激自己的賞識之恩。趙匡胤這番思量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他寫罷詔書,仔細端詳片刻,喚道:“張德鈞,把旨意交付二府。

    明日用印發下去。,大宋皇帝的詔書。必須經中書門下和樞密院兩府加蓋大印才能生效。所以需要交付有司。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令中書門下再擬一道旨,程德玄剛慎自用,險將數萬軍民3至死地。有負聖恩,理應責罰。念其忠體愛國,尚有悔改之心。著令其將功贖罪,留任蘆岭州觀察判官。,大宋官家在西北那個三不管地帶隨手畫了個圈,大宋的欺圖上便增加了新的一州:蘆岭州。新鮮出爐的熠衛郎,蘆岭團練使兼權知蘆岭知府事,掌總理一州軍政民事的楊浩,此時還不知道他已成為一方諸侯。

    他此時正听義父李光本向他講述黨項七部奉柚為共主,討伐夏州李光睿的事,楊浩越听越覺得自己是上了一個大惡寄。哪有一個官兒像他這麼倒餐的,第一樁差事就是領著數萬百姓遷往宋境,一路九死一生,玄之又玄地闖過來了。這事還沒了呢。夏州、府州、麟州:方諸侯甚有默契地給大宋官家制造起混亂來。而這混亂之源,如今卻掌握在他的手中。

    此事非同小可啊。既與西北三大軍鎮之間的勢力糾葛有關。又牽涉到大宋朝廷削藩之舉。他一個無兵小無錢,無權的三無按照差,夾在這風箱似的蘆河岭上,如何能處理得周全?可是為了這數萬百姓的生計。

    他又不能不捏著鼻子忍下來,一聲“義父”叫出口,就得替李光本去揩李光本把自己與夏州李氏、與作亂的黨項七部的關系詳詳細細地敘述一遍,很慈祥小很親切地道‘浩兒…如今這重擔,義父都交到你的手上了,你有什麼打算。為父都全力支持你!,楊浩翻了翻眼睛,沒好氣地道“你既無心重取夏州,咱們對黨項七部作亂之事干脆置之不理,你看如何?你那數千族人能騎善射。待他們到了這里,咱們倚仗地利,自保應該還是辦得到的,你的身份也就不必張揚出去了,這樣可好?”

    李光米掏出酒囊狠狠灌了一口。苦著臉道“晚了,野離氏的小野可兒已被我的人放掉,如何還能遮人耳目?,斬墨快謹匿最快楊浩臉皮子一陣抽搐,把手一伸道:“拿來。”

    李光本愕集道:‘啥?”

    楊浩劈手奪過他的酒囊,惡狠狠的灌了一口,長嘆道:好苦」」”

    李光奉听出他弦外之音,眸中露出一絲笑意,打趣道:你想喝甜酒那也容易。木恩有一女,名叫甜酒,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了。你既是我子。我族子女財帛,盡皆任你取用。”

    人的長相,大多是子肖母小女肖父,楊浩想像木恩之女可能的長相。不由机靈靈打個冷戰,苦笑道:‘我,“……,還是喝這壺苦酒算了」…………”

    在這三不管又三都管的地帶,在官家,三藩小雜胡、黨項七氏…各種錯綜復雜、恩怨交錯的勢力派系中如何保全這些苦命的百姓,楊浩實在是毫無頭緒。可是在各方其實並不情愿的情況下,種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卻被推到了一個他也並不情愿去坐的個置上。不管如何。他這只被趕上架的鴨子,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注:大宋皇室平素家人之間的稱呼並不以聯、臣、皇兄皇弟,父皇兒臣等相稱,其實與普通人家相同。故此文中家人之間交談時均使用普通人家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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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12:43:20 |只看該作者
第176章 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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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綠的、高而密的野草齊馬腹,遠遠望去,那些馬就像暢游在碧綠的海洋里,到拐進一個山谷。

    十几匹馬才顯出完整的馬身,十几個魁梧的大漢騎在馬上,只有楊浩顯得有些單薄。

    谷口早有人候在那里,那人披了件破爛的羊皮襖,手里端著一柄叉子,就像一個貧窮的山中獵戶,遠遠的鈞他攔住了這十几個乘馬的大漢,雙方對答一番,那人便向馬上一位魁梧老者右手撫胸,單膝下跪,隨后引著他們向山谷深處走去。

    拐過一叢樹林,那人囁唇呼嘯一聲,便有十多個人從對面的密林中走出,看這些人高矮胖瘦什麼模樣都有,大多衣著破爛,手執各式各樣的長短兵器,行走在草地上,就像一群伺机而動的狼,机警中透著些凶狠。

    雙方走近了,隔著兩丈多遠站住僚步,一個胡須花白,頭發以纓絡小珠串束成一些數兒的老者瞇起眼睛看向那端坐馬上的魁梧老漢,忽然以黨項語說了几句什麼。

    馬上的老者就是李光奉,他的神色有些激動,也用相同的語音回答了几句,二人短短几語之后,李光奉突然翻身下馬,走上兩步,張開雙臂,熱淚盈眶地:“甦咯,我的兄弟。”

    那個胡須花白臉頰瘦削的老者與他緊緊擁抱在一起,歡喜地叫:“你殊奉大人,你果然殊奉大人。”熱淚沿著他肮臟的臉頰滾滾而落,他忽然省悟起來,忙掙脫李光岑的怀抱,退后兩步,單膝跪了下去,大聲:“甦味參見李光岑大人。”

    他身后的那些人立即隨之跪倒,李光岑忙攙住他,激動地:“甦咯,快快起來,李光岑如今不過是一個流浪人,不再是黨項八氏的主人,你不必行此大禮。甦略啊,你我……該有三十八年不見過了吧三當初,你還是一個少年,如今你已做了野離氏的大族長,三十八年呵”

    那胡須花白的甦咯正是黨項八氏中最善戰的野離氏一族當今族長甦咯。他順勢起身,擦擦眼淚:“是啊,三十八年了,甦咯還以為這一輩子都再見不到你了。幼年一別,如今你我都已是蒼蒼白發的老者了。”

    他唏噓地說著,回首說:“小野可兒,你來,快快見過李光岑大人。你們都起來吧。”

    小野可兒听了父親吩咐,抬頭舉步,正要上前以子侄禮再次見過李光舉,忽地看見站在他身后的楊浩,不由“啊,’地一聲口個。剛剛起身的諶沫兒這時也看到了楊浩,登時柳眉一豎“嗆啷,’一聲拔出了彎刀,躍步上前指楊浩。

    李光奉身后那些大漢反應十分敏捷,立即拔刀相向,冷目相對,雙方立時劍拔弩張起來。甦喀大惊失色,厲聲叱:“諶沫兒,你怎麼敢對李光岑大人無禮,還不快快收起刀子?”

    諶沫兒氣得臉蛋緋紅,跺腳:“甦喀大人,那個穿白衣的是宋人的大官兒,他……他還想欺侮我。”

    甦喀臉色一變,轉身看向李光岑,李光舉從容大笑,說:“來來來,浩兒,上前來見過你甦咯大叔。甦喀啊,這是我的義子楊浩,他是宋人的官兒,儀我族未來的主人。我的年紀大了,已是騎不得馬,開不得弓,以后諸事都要我這義子操勞,你這做叔叔的可要多多扶持幫助他啊。”

    “喔?”甦喀听出李光岑弦外之音,不由惊异地看了楊浩一眼。

    楊浩笑容可掬地土前作揖:“楊浩見過甦味大叔”小野可兒,諶沫兒姑娘,兩位還好吧,昨天沒受什麼委曲吧?呵呵,那都是一誤會,咱們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識。”

    諶沫兒冷哼一聲,譏笑他:“咱們經打過麼?你只有膽子欺負一個被綁住雙手的姑娘罷了。”

    木恩嘿嘿一笑,悠然:“我家少主身份尊貴,怎會與你動手。

    若是不,我木恩可以領教領教你的功夫”他瞟了小野可兒一眼,示|威地:“你們兩個可以一起來。”

    “退下!”李光岑甦喀异口同聲,各自喝退自己的人,李光岑笑著將昨日的誤會解釋了一番,他當時在,自然知全部情況。

    甦喀听了哈哈一笑,此事自然略過不提。眼見老父如此態度,!”

    野可兒諶沫兒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看著這個可能要成為自己主子的小白臉,心里有點憤憤不平。

    眾人轉進樹叢中,到了一處空曠之地席地而坐,李光岑甦喀這對幼年好友敘了敘離情,感慨傷怀一番,李光岑又向甦喀簡略介紹了一番自己義子的來曆,西北三藩明里都是宋臣,幫各行其事,夏州李氏自唐末以來為求自保更是相繼向朝效忠過,誰強誰就是王,頗有些有奶就是娘的味,那甦喀見慣不怪,絲毫不起疑心,雙方這才談起了正題。

    一提起夏州李光睿,甦咯削瘦蒼老的臉頰上就騰起兩抹氣憤的潮紅:“李光岑大人,當年令尊李彝大人病故,本該由你接掌節度使之職,不想你三叔李彝殷卻收買拓拔部各位大人,擁立他為新主。你四叔綏州剌吏李彝敏大人起兵討伐時,我父亦想起兵擁護,誰想剛剛與其他諸部議盟,還未等發兵,李彝敏大人便兵敗被殺。后來,間或也能听到你的消息,可是想要找你卻太難了。”

    他拍了拍大腿,又:“這些年來,李彝殷李光睿父子對我七氏盤剝的太狠了,諸部銜怨极深,待李彝殷身故,李光睿繼位,便屢屢發兵反抗。不過我們七氏始終不是李光睿的對手。這一次,我們想”必須要找一個帶頭人,這個能與李光睿對抗的。除了大人您還能有誰呢?

    您才是夏州真正的主人,討伐李光睿乃天命所歸,所以我們七氏會盟,並派了信使去吐番人的草原土尋找你。誰料卻一沒有得到你的消息,我們缺糧少葯,又乏兵器,想要討伐夏州,只好先于府州劫掠些物資,不想折御勛突發妙想,集中了馬匹主動一戰,殺得我七氏大敗。我還大人不會回來了。”

    李光岑:“我得了你的信使訊后,本帶了人趕來與你相會,可是到了北漢境內’就得知你已兵敗的消息。大隊人馬若留在北漢境內,難免惹人生疑,我只得打發了部屬回去,自己留下打探進一步的消息。儀陰差陽錯’這時大宋出兵討伐北漢,又大舉遷徙北漢百姓,老夫胡里胡涂的便被他命挾到了這里,昨日听到你兒子的真實身份,這才想法與他通報了身份,暗中救他離開。”

    甦喀高興起來,握住李光奉的手:“大人,這是白石大神庇結,才把你送回我們的身邊。這下好了,有了大人統領七氏’我們七氏一定能打敗李光睿,讓您重新成為夏州之主。”

    李光岑搖頭:“甦喀,這麼多年來,一個人流浪在草原上,我的雄心已經不再,我的身軀也已衰弱。已經無法駕御戰馬率領你們在草原土征戰了。一匹狼王’當它的皮毛已失去光澤,當它的雙足已沒有力量,當它的牙齒已無法咬斷敵人的骨頭,就需要一匹強壯的新的狼王來取代它。我來了,但我已不能做你們的王,我給你們帶來了新的王,就是我的義子楊浩。

    如果你們七氏仍愿奉我為共主,我喜歡你們能把他當成你們的首領,我的義子會善待我們所有的族人。”

    “他?”甦喀再一次得到李光岑的确認,不禁用認真的目光看向楊浩。諶沫兒氣憤不平,忍不住輕蔑地說:“李光岑大人,你說的就是他麼?他,也配做草原土的狼王?”

    “我不配!”楊浩笑了笑,說:“如果說到敢戰善戰,黨項八氏之中,沒有人能野離氏相比,野離氏一族才是黨項八氏中最驍勇最善戰的武士。”

    听到這番贊譽,自甦咯以下,人人臉土露出了笑意,就連小野可兒看著他的目光也溫了些。楊浩話風一轉,又:“可是,黨項七氏聯手,遠比夏此李光睿人多勢眾,其中又有黨項八氏中最善戰的野離氏,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卻始終不占過上風?”

    甦喀等人臉土的笑容有些發僵,楊浩又:“如果是兩支狼群,我想胜負午已分明,黨項七氏必胜無疑,為什麼敗了?因為我們不是狼。

    我義父的話,只是一個比喻,並不是說我們完全狼一樣。我一以為,人與野獸最大的不同,刻是人有智慧。一頭野獸的力量,一定要用它的利爪尖牙來體現;但是人的力量,不一定要用肌肉來體現,正因為如此,我們人才從茹毛飲血到今天成為大地的主人。”

    小野可兒攥緊雙拳,雙臂的肌肉賁起如丘,冷笑:“草原土,實力稱王。難不對麼?”

    楊浩笑:“話沒有錯,但是衡量一個人的實力,卻不是看他個人武勇功夫是否過人。人的首領,需要的是頭腦,而不是武力。据我所知,李彝殷腰腹洪大,如抱之耐,身軀痴肥,便是走動几步,都要氣喘吁吁。若要動武,辜少不會是我楊浩對手吧?可是他在世的時候,即便盤靈再狠,黨項七部亦是敢怒而不敢言,至李彝殷身死,李光睿繼任,七氏方敢起兵,你們對李彝殷如此忌憚,懼的是他的武力,還是他的心計?”

    小野可兒啞口無語,李光岑撫須微笑,甦喀看看李光岑,豁然笑:“大人有子如此,難怪肯放心將重任托附,只是不知,少主對討伐夏州李光睿,可有什麼見地?”

    楊浩攤開雙手,微笑:“見地麼”小侄一個也沒有。”

    小野可兒翻了個白眼兒,諶沫兒卻哼了~聲,高高地揚起了下巴,楊浩又:“…小侄只想問問甦咯大人,黨項七氏屢屢興兵,卻屢屢敗于夏州李光睿之手,原因何在?”

    小野可兒忍不住:“原因誰不知,夏州李光睿苦心經營多年’

    城高墻深,兵強馬壯,軍糧無數,兵甲齊全。我等七氏雖敢死勇戰,既無大頭領絞·御全局,各部各自為戰如同一盤散沙,又無糧草軍械,士卒甚至持木棒土陣與敵長大刀做戰,如何能敵?”

    楊浩怡然自得地:“這就是了,既然知原因’如果我能對症下葯,解決了這問題,那時再與夏州一戰,你可有把握?”

    甦喀身子一震’張嘴欲問卻又忍住,…小野可兒已惊訝地:

    “你,你有辦法?”

    折子渝帶著糧草武器到了蘆河岭,只見谷中各處房舍已初見規模,谷口山巔建了堡壘糊樓’一些有遠見的百姓已自發地在肥沃的草地上划定區域,鋤掉野草,翻作良田。這里派野千里,百姓們倒不會因為土地發生糾紛。更多的百姓無所事事,只在谷中游蕩。

    折子渝粗略地看了看谷中情形,便徑進了赤忠的中軍帳內,吩咐人去找赤忠馬宗強來見,不一會兒赤忠馬宗強聞訊趕來,進帳見她一身玄衣,嬌嬌俏俏’正坐在那兒慢條斯理地喝茶,忙土前見禮:

    “末將見過五公子。”

    折子渝放下茶盞,淺淺笑:“兩位將軍不用客氣,請坐。”

    她妙眸一轉’狀似隨意地問:“那位楊欽差現在何處?”

    赤忠忙:“楊欽差帶了此人去附近斟察地理去了。”

    “喔?”折子渝微微一詫,心:“斟察地理?看他那日與叔父爭執的模樣’顯然已經看破這里是一塊險地,有心要將百姓遷走’我還想著如何說他。如今他卻去斟察甚麼地理,難已經改了主意?”

    赤忠見她若有所思,奇怪地與馬宗強互相遞個眼神,馬宗強便:“五公子如果要找楊欽差,末將差人去尋找一下吧。”

    折子渝醒過神來,忙:“不必了。我這次來,帶來了一些糧食農具,還有武器。因為今年已經錯過了農時,耕牛農具倒不急于一時。”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轉動著茶杯,眼神在兩位將軍面上盈盈轉動著,說:“方才我來,匆匆看過城中百姓,赤軍主是武人,並不曉民事,不過我看百姓們如今尚還安定,又能自發而發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赤軍主用心了。”

    赤忠微笑:“五公子謬贊,赤忠只曉得行軍打仗,這地方上的事确實受不來。好在這里雖有數萬百姓,如今卻沒有什麼事情可做,每日只是幫著建造城廓房舍,給他茅以吃食,倒不怕還有什麼亂子。”

    折子渝領首:“他們曆盡艱辛,剛剛逃出生天,有個安寧日子過,有口飯吃自然就知足了。但是這種日子不會久的,這些北漢百姓壽家准備撤兵的時候匆匆遷出來的,他們原來有的是城坊中的百姓,有的是鄉鎮里的村民,有商人,有官吏,有士子有牧人,有農人,總要讓他們各執其業,才能安居下來,否則用不了多久人心思變,各種亂子就會出現,你想彈壓都彈壓不住。”

    她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我這次來,帶來了一些有經驗的胥吏,由他們對這些百姓登記戶藉編制造冊,暫做梳理。如今這數萬百姓如何安置,蘆河岭如何建制,朝廷土還沒有旨意下來。可是起碼的鄉里制度要有,里正戶長,鄉書手這些課督賦稅管理民政人,者長壯丁這些逐捕盜賊難持秩序的差派都要确立下來。

    待建立了戶藉,确定了鄉里,一切有了規划,秩序,就要想辦法讓他們各安其命,各執其業,如此方能安定民心。原來在北漢做村官小,吏的,如今可以委派他們一個差使,他們原本就是做這個的,自能駕輕就熟。原本是讀書人的,可以讓他們繼續讀書,還要開設學堂,讓那些富伸大戶送孩子讀書;牧人要划定放牧區域,除賣牲蓄,農人要辟划,土地除借農具耕牛,糧種。商賈也要逐步讓他們重操舊業,這里從無到有,欠缺許多東西,可以暫時取消賦稅,鼓勵商人來此經商,鼓勵這些百姓中的商賈重操舊業。”

    折子渝一一舜,井井有條。這些百姓如果是被帶到各個已然秩序健全的大城大旱分散安置,就沒有這些問題可以考慮,只要在當地登記戶藉,納入當地的管理之中,他們自然按部就班地被納入當地有序的管理之中。

    可是這蘆河岭本來一無所有,數萬形形色以各行各業的百姓,如果不能确立一個理的穩定的社會架构,很快各種矛盾沖突就要凸顯出來。可是這些問題還沒有考慢,赤忠一介武將,只想著把他們帶到這兒,給他們一個住的地方,有口吃的刻行了,根本不考慢今后如何管理以及他們的未來,數萬百姓都跟放了羊似的。

    折子渝一一舜,赤忠頻頻點頭,做恍然大悟狀,心中只覺五公子每一句都說到了點,子土,一切正應如此,不過你要問他為何應該如此,具體如何去做,他還是茫茫然毫無頭緒。

    折子渝見他一臉茫然,不禁掩口笑:“這些事我本不該交待于赤軍主的,呵呵,這些事你不須理會,我自會吩咐那些胥吏去操持。”

    正覺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赤忠听了松了口氣,展顏笑:“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折子渝又:……另一件事,卻須赤軍主操辦了。赤軍主的軍隊不可能久駐于此,這數萬百姓定居于此險地,卻不可沒有自保之力。因此,要盡快從這數萬百姓中擇選青壯,組建民軍,以盡守土之責。這組織訓練民壯一事,就赤軍主著手了。”

    赤忠忙:“末將遵命。這個事麼,末將還做得來。”

    折子渝莞爾,又:“你還需從百姓中擇一有威望者暫任團練使,以猛率管理民壯,這人要通武藝,乎人望,方能威眾人,不知你們可有什麼中意的人選?”

    赤忠:“五公子一說,末將倒是想起~個人來,此人若任團練使,必手人望,且能負起責任。只是,此人身份實在有些詭异。”

    折子渝妙眸一凝,問:“有何疑處?”

    赤忠:“此人姓木,是一老者,氣度頗為不凡。他手下有十余個隨從,俱是彪形大漢,個個精于騎射,一身武藝十分出眾,前日黨項人前來劫掠,險些沖進谷去,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危急關頭,還是此人的那些隨從奪馬出手,助末將作戰,才打敗黨項匪眾。”

    折子渝眸波一轉,問:“不詢問他的身份麼?”

    赤忠:“此人只說他是北漢一販馬人,奈何這些百姓來自四面八方,彼此不知根底,我們也難以辯識他話中真假。若說是販馬人,手下有如此精湛的騎朮也不稀奇,可是他們那一身精湛武藝,一手妙到毫巔的箭朮,尤其是臨戰時面不改色,驍勇無畏的模樣,卻不像是個販馬的商人。此人前日助我等卻敵,舜應該沒有惡意,可是畢竟來曆可疑,豈可輕付重任?”

    折子渝好奇心起,說:“此人在哪里,我倒想見識見識。”

    赤忠:“楊欽差要斟察附近地理,邀與同行的,正是此人與他那十几名親隨,如今他們都隨楊欽差出谷去了。若非有他那些身手极好的部下相隨,末將又怎放心讓楊欽差一人出去呢?”

    折子渝一怔,兩蛾眉便慢慢地挑了起來:“又是楊浩?這個家伙舍了官兵不用卻要他們相隨,莫非,他知這些人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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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特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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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浩和李光岑並騎站在山坡上,看著甦咯一行人沿著連綿的山脈漸漸隱沒,李光岑這才轉向楊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浩兒,為父本想,你能妥善安置了我的族人就心滿意足了。至于黨項七氏,縱然我不肯為他們出頭,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也會放過蘆岭河這些沒甚麼油水的百姓。想不到你竟肯如此為他們出謀畫策,你真的有心幫助他們討伐夏州麼?”楊浩靜靜地一笑,反問道:“義父,你是真的甘愿放棄奪位之恨、殺妻滅子之仇麼?”李光岑抬起頭來,目光投向了遠方,遠山如浪,綠草如波。風吹來,馬鬃揚,胯下的戰馬輕輕地噴吐著鼻息。他輕輕地拍著馬頸,緩緩說道:“曾經,我日日夜夜都想著要殺進夏州報仇雪恨,要奪回本屬于我的一切,要為妻兒報仇,不知道多少回是喊著殺聲惊醒的,可是,隨著年歲漸老,仇恨真的漸漸淡了,人活著總要向前看,那些事畢竟已是很多年前的舊事,再剌鼻的血腥味兒也已淡了。這麼多年來,陪在我身邊的,是我那些忠心耿耿的部屬,老夫垂暮之年、來日方•多,何忍讓他們為了我再去枉送性命呢。”

    他回首看向楊浩,鄭重地道:“為父是真的愿意放棄個人恩怨了,只想你能善待我的族人,讓他們在自己的故鄉家園有一塊栖息之地,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知道,光是這些,也難為了你,要求更多,為父如何啟齒?”楊浩目光微微一凝:“義父,這里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我想知道,你是真的把我當成了你的義子,還是因為各有所求的一種利益結合,我這麼問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李光岑呵呵地笑起來:“浩兒,我還以為你會把這個疑問一直藏在心里面,如果是那樣,為父還真的無法向你剖白自己的心意了。不錯,起初,我們談不上父子之情。老夫只是看你自北漢出來,一路所行所言,知道你是一個有擔當,知仁義、可以生死相托的漢子,只要你承認了這層關系,你就一定會把老夫的族人看成你的族人。可是當你那一聲義父,叫出口”,李光岑的笑容變得有些辛酸起來:“听到你叫出那一聲義父”雖然老夫明知你是在敷衍我,可是心里還是歡喜的很,就像我那呀呀學語的孩兒,第一次學會叫我父親,心里說不出的”,他擦擦眼角,再度望向無際的草原,將馬鞭一指,振聲道:“你不信麼?你往前看,草原上天高地闊,草原上的漢子性情最是坦誠直率,艱辛的歲月讓他們愛帳分明,對敵人,他們也許像野獸一般殘忍,對親人,卻有著最熾熱的感情。你知不知道,草原上的牧人,在草場貧困的地方,為了讓牛羊有足夠的草源,是無法整個族群一起遷徙,尋找草場的,他們只能一家一家的獨自在大漠戈壁上尋找草源。一家人,甚至一個人,伴隨著他的,只有大群的牛羊馬兒,一柄腰刀、一根套馬杆和一條牧羊犬。無論白天還是黑夜,他的頭頂永遠都是看著一模一樣的藍天和白云,腳下永遠都是似乎毫無變化的戈壁和草原,他們常常半年時光都見不到一個人,他們在沉就中照料牧蓄,防御野狼,他們只能用歌聲與天上的神交談。孤獨和寂箕,使草原上的漢子擁有著醇濃如酒的感情。如果有,個旅人經過他的帳蓬,他會拿出自己唯一一點可口的食物熱情的款待,如果與一個素不相識的漢子言語投机,哪怕前一刻•彼此還素不相識,下一刻他們就可以成為生死之交。”他忽然大力捶了捶胸,寬闊的胸膛發出“嗵嗵,的響聲,然后亢聲喝了几句聲調高昂的草原牧歌,頗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味道。

    然后回首看向楊浩,眼中露出慈祥和親切的味道:“浩兒,老夫這一生都在草原上生活,老夫是草原上長大的漢子。我知道,做為一個中原漢人,你不相信我無緣無故的認了你為義子,無緣無故的就把你當成了我的兒子。那只是因為你不了解草原上男人的情怀,那只是因為你不相信親情和友情其實可以這麼簡單。”楊浩有些錯愕地看著他,他沒有想到,會從李光奉口中听到這樣一番話。的确,無論是置身于現代社會,人際關系极其復雜年代的他,還是置身于丁家大院那種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鄉紳豪門小社會,在那種環境下,他是不會這麼快相信一個人、接受一個人的,更遑論親情了。

    不,也不是,至少對冬兒的愛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是不摻雜質的,也是最易以最快的速度讓人陷入熱戀之中的。但是親情,也可以嗎?也許是,一個初生兒,從不曾與他的父母交流過,但是從他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承受了父母雙親全部的愛。然而,像他與李光水這樣並沒有一絲血緣,李光岑,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親生兒子一般看待?

    楊浩一時有些茫然起來,李光岑恢復了平靜,淡淡一笑道:“浩兒,為父知道,你其實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也不會這麼快接受我。你相信日久人心,老夫卻相信一見如故。老夫不勉強你,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真心實意地喚我一聲義父”那麼,老夫就再無遺憾了””””說完,他打馬一鞭便馳下了山坡。山坡下,木恩等十几個大漢正靜靜地佇馬等候,這次與野離氏的會面,楊浩已成功地說服了甦咯,為蘆河岭的百姓們暫時解決了來自黨項七氏的危机。甦咯已同意回去后約齊七氏族長,來晉見李光岑大人,同時派遣信使“再一次,向夏州“臣服”。

    草原上的戰爭遠比中原要簡單的多,這倒並非因為草原上的人心思簡單,而是因為草原上的社會結构、政治架构與中原的農耕社會完全不同,體制遠沒有中原那樣健全,頭人也無法對部屬像中原那樣進行嚴密的控制。

    所以草原上的戰胜者只需要臣服,沒有可能去對戰敗者進行完全的控制和管理。你臣服了,那就在你的族群活動區域內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人就是,仗打完了,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松散的社會結构、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使得各部仍然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因此黨項七氏只要拱手臣服,戰火就會消散,而黨項七氏對本部族仍然擁有絕對的控制權,而不會受到夏州李氏的挾制。除非,夏洲打的是滅族的主意,或者吞並諸部,而現在的夏州,絕對沒有這樣的實力。

    楊浩要求黨項七氏向夏州臣服當然那只是權宜之舉,盡管如此,他還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服了倔強的甦碦及其族中主戰得諸位大人。楊浩開出的條件,描繪的前景,的确讓這些骨頭最硬的草原漢子也無法拒絕。

    黨項七氏原本就极貧困,夏州要他們每年貢獻的牛羊,皮毛,財帛數量又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所以忍無可忍是他們就發兵反叛,被打敗了就繼續苦捱這個戲碼總是周而復始的不斷重復上演著。

    楊浩要他們暫且對夏州表示臣服,偃旗息鼓重回牧場,然后暗暗積蓄力量,待到兵強馬壯,軍械齊全,那時再七部會盟向夏州發難。至于這臥薪嘗膽,蓄積力量的途徑,就著落在蘆河岭上。

    草原上的物資,其實販賣到中原是有利可圖的,問題是與草原的通商途徑一直是牢牢的把握在夏州手里的。黨項七氏只能把他們的物產廉价出售給夏州,由夏州輾轉運去中原販賣,,這些物產即便經過折氏地盤再進入中原,中間層層抽取重稅,最終所得仍比付給黨項七氏的金錢超出十倍不止。

    夏州拓拔氏實際上是抽了黨項七氏的血灌輸到自己的血脈中,保証了他們始終比其他七氏強大,黨項七氏一面把自己的敵人培養壯大,一面苦于無法掙脫他們吸血似的盤剝,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解決的辦法。公開抗拒夏州,又無法擊敗夏州,他們得到的不但是夏州的征討,而且連鹽巴、鐵鍋、布匹等一些生活必需之物都要失去著落。

    出于種種考慮,折家沒有用武力奪回麟州,二十選擇了與楊家結盟,他們雖然出于共同的利益關系和對夏州李氏的忌憚而結成了親密的同盟,但是彼此之間的關系畢竟不能如同一家,而且他們在結盟的同時,在彼此邊境原本也都屯結重兵以做防范的,對往來兩州的行商客旅更是限制极嚴,這種狀況直到比折御勛年長一歲的大姐嫁給了楊信長子楊繼業,這才緩和下來。

    蘆河岭位居這塊富饒的三不管地帶,是出于這種政治、軍事原因才形成的。為了避免刺激其他兩藩,三藩甚有默契地都不把自己的勢力延伸過來,這樣,蘆河岭這種看似姥姥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尷尬角色反而成了一層保護色,使他們以相對中立的優越地位可以起到左右逢源之效。

    蘆河岭可以通過這個與三方直接接壤的地方,暗中購買黨項七氏的皮毛、牛羊、草葯等物,以比夏州更便宜的价格販往麒、府兩州和中原。再把黨項七氏必須的鹽巴、茶葉、布匹,甚至一些武器,祕密販賣給他們,壯大他們的實力。而這些事,折楊兩藩既不方便自己出面,一旦親自插手也無法均衡分配彼此利益,雙方都信不過、都不會過分接近的蘆河岭漢民就成了最合適的中間人。

    楊浩的意思是,蘆河岭是漢人之地,無論是麟州楊家還是府州折家,都沒有可能限制蘆河岭漢民的經商采買。而且折楊兩家看似彼此關系牢不可破,其實也並非鐵板一塊,彼此之間也是有所忌憚的,都不愿把触手伸入對方的勢力范圍,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沖突,這樣一來,雙方就人為的產生了重重障礙,而蘆河岭的漢民卻可以成為中間的緩沖。

    府州折家實際上與夏州李氏同出一源,都是鮮卑皇室后裔,而麟州楊家才是真正的漢人。彼此統治階層的文化差异、族群差异是他們產生芥蒂的一個方面、另外,楊家勢力崛起的曆史因由也是一個方面。

    麟州原本是折家管轄的地盤,几十年前,正值天下大亂,折家也為強敵攻擊,為了護住折家發跡的大本營府州,折家被迫收縮兵力,將大軍從麟州撤了出來,麟州一時形成權利真空。

    當地大豪楊信早就組建了私家軍,最初只是為了在亂世中自保。如今麟州群龍無首,他便占据府城,自封刺史,統治了麟州全境。待到折家解決了強敵騰出手來,楊家已經在麟州站穩了腳根。

    蘆河岭成為連接三藩的一個重要商業流通渠道之后,不出兩年,在暴利的誘惑下,無論路途多遠,各地商隊就會蜂擁而來。而西北黨項各部、甚至更偏遠的雜胡部落,甚至回紇,吐蕃這些強大勢力也會聞訊趕來交易,那麼一個以蘆河岭為核心形成的交易圈很快就會形成。蘆河岭的獨特地位和經濟實力就會迅速确立。

    蘆河岭壯大的過程中,會與楊家、折家兩州的許多大商巨賈產生利益關系,這些大商巨賈本身就是官商,不但利益與兩番鎮息息相關,而且對折楊兩番极具影響力,在這種共同利益下,蘆河岭就可以得到折楊兩番更多的優惠待遇和暗中照顧,而不是挾制羈絆。

    同時,得到蘆河岭資助的黨項七氏實力越強大,西北第一藩夏州李氏的控制力就越薄弱。黨項七氏的經濟命脈完全掌握在蘆河岭,又有他們的共主李光岑在,黨項七氏就會變相成為蘆河岭的保護者。

    而折楊兩家直接與大宋勢力相接,他們既不敢明目張膽地對蘆河岭不利,且對自己從中漁利,並不能兵不血刃地削弱夏州樂見其成,對蘆河岭就會更加支持。蘆河岭在這三大藩之間越是如魚得水,就越安全。他們甚至可以把夏州嚴格控制,輸運中原极少的骨膠、牛筋、牛皮等制作軍械的戰略物資直接販賣給折楊兩大軍閥,從而獲取他們更多的武力保障。

    當然,要達到一種在西北三藩這種復雜政局中為各方所接受的地位,更重要的一點並不是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利益,而是要讓折楊兩家感覺到蘆河岭對他們沒有威脅。

    那麼蘆河岭就要在擁有自保之力的基礎上,盡量限制武力的發展。這一點非常容易辦到,只要在蘆河岭開展全民經商,嚴格控制民團數量就可以。一旦利益共同,而且對自己只有利益而沒有威脅,折楊兩家就會主動負起保護蘆河岭的責任。至于來自夏州的威脅,屆時不但有折楊兩家撐腰,還有黨項七氏拖夏州的后退,些許威脅可以直接忽略不計了。

    楊浩這番考慮,完全是為了這數萬百姓考慮。這些北漢百姓兩手空空地來到這麼一片片瓦皆無的地方,安全上無法保障,生活上百業俱無,折府支持有限,而且暗生忌憚,大宋朝廷又鞭長莫及。若不想些法子,如何保証這些百姓的安全和生存?但他自始至終就沒想過要在這兒發展強大的武力為己所用。

    他當然沒有想到,折家、楊家、乃至開封府的大宋官家,隨便哪個人站出來發一句話,都能讓他的這個計划完全夭折、趙匡胤和折楊兩藩隨便哪個人動動手指,就能讓他人頭搬家,正因為他“限制武力”這一條,他的計划才最終得以實施,他這只小耗子才能在那麼多大人物眼皮子底下忙活起來。

    楊浩從沒想過做一個草頭王,他的偉大理想是……做一名合格的宋朝公務員。

    宋朝公務員,古往今來,福利最好、待遇第一,那是公務員的人間天堂啊。他只想為李光岑的族人解決生存問題,安置好這數萬北漢百姓,回到霸州去了結自己那段恩怨,然后扶了楊氏和冬兒婆媳倆的棺撐异地為官,開始自己新的生活。人活著,就得往前看不是?

    但是他忘了其實他是掌握著一支龐大武裝的,只不過這支武裝瞪不在明處,也不在蘆河岭內,而是在西北草原上,那就是黨項七氏。他還掌握著一支強大的隱性力量,那就是李光岑對夏州的合法繼承權。

    再凶猛的狼,一旦聚集成群,也心須需要一匹狼王來統御。黨項七氏若是不想變成一盤散沙,就需要一個各部族都能接受的大頭人。

    夏州拓拔氏數百年經營,即便黨項七氏因為另辟蹊徑,通過蘆河岭壯大了實力,也不是他們輕易可以取代的。可是即便夏州李光睿不能見容于黨項七氏,要想爭取拓拔氏貴族們倒戈,要拓拔族大人們以犧牲李光睿一族來換取黨項八氏的和解,最終要被捧上位的,還得是拓拔氏的人,這個既能為拓拔氏所接受,又能為黨項七氏所接受的人,唯有李光岑。

    而他楊浩是李光岑唯一的繼承人,草原上看重實力、看重衣缽,並不看重血緣。義子,同樣是他們所承認的合法繼承人。這一點,是現在的楊浩萬萬沒有想到的。

    其實,楊浩並沒有忘記黨項七氏這股力量,他只是沒有想到接受了李光岑義子的身份,與黨項八氏的關系就此從此夾纏不清而已。

    等到甦咯知會了其他各族族長,他們還要一同趕來晉見李光岑,歃血為盟,向他們最敬畏的白石大神起誓,效忠李光岑這位共主。楊浩已經嚴囑甦咯,李光岑在此的消息絕不能張揚開去,只能限于黨項七氏一些重要頭面人物才能知道。

    在他看來,通過李光岑這個特殊身份的制約,可以在目前約束七部,換蘆河岭之安全。而以后,黨項七氏的經濟命脈操控在蘆河岭方面,也很容易控制他們,只要夏州李光睿這頭大老虎一日尚在,就不必擔心黨項七氏會反噬。

    楊浩不會忘記,正是大宋削藩,促使一直實為其王而名非王的夏州終于扯起“大夏國”的旗幟與大宋分庭抗禮,形成了西有大夏,北有契丹,與中原鼎足而立的政治格局,大大消耗了中原的實力。

    如今西夏還沒有建立,黨項七氏與夏州李氏的內耗,必然消磨他們彼此的力量,說不定這一點變化會為大宋創造條件,來日大宋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削藩成功拿下西夏?

    漢人,鮮卑人,契丹人,都是黃帝后裔,只不過千百年來因為地域的隔離,形成了不同的文化族群。到了他那個年代,基本上各個民族已再度形成融合,許多民族的區別僅剩下身|份証上的一個標識而已。

    從合到分,又從分到合,一個循環,整整五千年。他也不知道那個時代的“他”實際血緣上與已經湮滅于曆史、融合于華夏的哪一族更近一此。但是他認為所謂漢族,並不僅僅是一種血緣,更是一種文化,一種華夏文化、漢族文化。在他看來,骨子里已被這種文化浸淫的人,不是漢族也是漢人,反之亦然。而他,就是從小受到漢文化熏陶長大的人,他就是從頭到腳完完全全的漢人。

    而且,他到了這個時代之后,所接触親近的人,都是大宋的子民。

    所以盡管宋、西夏、契丹這些區別,站在未來角度回望,只是書本上的一個符號,從感情上,他也是站到大宋的一邊,把自己看成一個大宋子民的。如果自己這點小小机心,能給未來的大夏國添點亂,能給大宋減少一些麻煩,他是樂見其成的。

    這些深層次的考慮,他是不可能告訴李光岑的。李光岑只看其安排,只道他還想為自己這個義父報仇雪恨,難免心生感慨。眼見李光岑已下冊坡,楊浩一撥馬,也向山坡下馳去。

    “少主!”木恩等人坐在馬上,撫胸向他施禮。

    楊浩微一頻首,吩咐道:“嗯,走吧。回去卻須注意,不可當眾如此稱呼,神態舉止亦不可露出馬腳。”

    木恩等人立即恭聲應是。楊浩與李光岑並轡當先馳去,眾武士立即魚貫隨后,旋風一般卷向遠方。

    木恩這些人不知道自幼是受了一種什麼理念熏陶洗腦,才養成如今這樣的意識,李光奉指定了楊浩是少族長,他們就能立即無條件地接受這種安排,並且從骨子里對楊浩產生無比的敬畏和服從。

    楊浩這個少主人是被趕鴨子上架的,他心里一直有些不情不愿,那種被人挾迫的感覺,就像**,讓人非常的不舒服。可是看著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草原豪杰向他躬腰施禮,恭敬有加的樣子,楊浩也不覺有些飄飄然。

    有人怎麼說來著?對了,如果你不能抗拒**,那就閉上眼睛享受被**的快感吧。嗯,這種被**的感覺,有時還真的蠻舒服的,呵呵””,折子渝負著雙手,輕輕俏俏地漫步在蘆河岭上,在她身后,是魚肚狀的山谷,兩側是連綿的山脈,山前左側是一條泛著銀白色的大河,掩映在兩側白茫茫的蘆花里,風動蘆花飄,遠遠望去,叫人分不清哪一片是河,哪一片是花。

    身旁是一棵野粟子樹,這棵粟子樹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合抱粗的大樹,樹干虯結如同一條條蟒蛇纏繞在那兒。山谷里一下子來了那麼多百姓,閑來無事,樹上的粟子已經快被人打光了,只剩下最高處,還有一顆顆碩大的果樹懸挂在枝上,沉甸甸地隨著風輕輕搖晃。

    折子渝站在樹下,一只手搭在樹干上,眺目遠望,草浪連綿,卻不見駿馬奔來,姑娘的芳心不禁有些焦急起來。

    一旁,壁宿痴痴地看著她搭在樹干上的那只手,縴手膚色如上好美玉,嬌嫩又如水蔥,斑珊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那手上,白暫潤澤,仿佛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紅潤血色。

    壁宿綽號“渾身手”,做為一個神偷,他的手保養得比女人還細膩,可他還從未見過一個女子的手掌可以美到這種程度。

    那縴縴素手蔥白似的玉指曼妙如蘭花,搭在粗大虯結如同蟒蛇般的樹干上時,令他浮想翩翩,一種非常旖旎,非常銷魂的聯想,穿了這麼久的僧衣,做了這麼久的“和尚”他突然有種想要“還俗”的沖動,而且是馬上“還俗”。

    一見折子渝向他望來,壁宿連忙抽回目光,滿臉正氣地道:“折姑娘,你一個姑娘家還要陪家人跑這麼遠的路,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做事,真是不容易呀。

    好歹你也是折大將軍的親戚,雖說是遠房親戚吧,若是上門請托一下,尋個安穩營生,也不用你這樣拋頭露面啊n看你這嬌滴滴水靈靈的模樣,風餐露宿的怎吃得苦。”

    “是啊是啊,折姑娘,我家里做的生意很大,如看小說就去十六開今家父正想把生意繼續往西擴展,說不得這府谷境內也要設几家分號的。不知姑娘你的父兄都擅長些什麼呀,如果你們想安定下來,待我葉家在府谷開設分號的時候,可以請他們到我葉家分號做事,看在姑娘你的面子上,本少爺一定給你的父兄安排一個既輕閑工錢又高的事兒做。”

    說話的是葉之旋,他站在側后面,正在盯著人家姑娘的腰肢看。折姑娘穿著一身玄色衣褲,玄色本不顯身段,但是穿在折姑娘身上,卻能隱隱看出婀娜的曲線,那腰板兒窄薄中卻又不失肉感,堪可一握,圓潤柔軟,蠻腰中的极品啊,看得葉之數也是食指大動。

    他們兩個無所事事,本來正在谷中閑逛,恰巧看到了從軍營中走出來的折子渝,一見折姑娘,兩人就像蜜蜂嗅到了花蜜,立即纏了上來,待問清她只是家境一般的普通人家姑娘,二人更加有了興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兩位君子,不約而同地起了慕艾之心。

    拆子渝常常微服出游,主動向她搭訕的紈绔子見得多了,一見這兩個油頭粉面的小子湊上前來,她就曉得這兩人用意,但她正想了解一下這里情形,便制止了侍衛靠近,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們聊了起來。

    此時听葉之旋賣弄家中財富,壁宿大為不爽,不屑地冷笑一聲道:

    “你葉家不過是廣原一商賈,不過在附近几座城池開了分號,卻妄稱西北第一車行,也不覺可笑。西北?起碼這府州、麟州,就沒有你葉家字號吧?”

    葉之旋紅了臉,憤然道:“以前是沒有,不代表以后就沒有,我葉家這一次慨然幫助北漢移民入府州,朝廷上必然要嘉獎的。

    地方上的官府,對本公子這樣的義伸壯士,自然也要禮遇多多,葉家要將分號開到府州麟州來,還不是輕而易舉麼?”

    壁宿不理他,卻對折子渝故作儒雅地微笑道:“折姑娘,說起來,西北比起中原的繁華,那是大大不如的。不知道折姑娘可曾去過開封汴粱,那里才是真正的繁華世界啊。”

    折子渝嫣然道:“我不曾去過開封,不過我也听說過那里的繁華,過些日子,說不定因為一樁大生意,我們家就要去開府走一趟的,到時我正好去見識見識。”

    壁宿大喜,說道:“如此甚好。不瞞姑娘,小生壁宿,啊是小生,不是小僧,這光頭僧衣這個一言難盡,回頭我再與姑娘詳述。呵呵,小生現在欽差楊浩門下做事。楊欽差遷民有功,官家必有褒獎,十有八九是要到中原做官的。你看著吧,過些日子聖旨來了,楊欽差就要到汴粱領了官印赴任了,哈哈,弄得好了,就留在汴梁做官也是大有可能。如果到時姑娘恰巧到了汴粱,千萬知會小生一聲,小生可為姑娘向導,帶姑娘你游遍開封盛景。哈哈,這個,說不定那時我也做了官了,這個是很難預料的。”

    折子渝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好啊,如果你我有緣在開封相會,那我一定請你做向導,同游開封。”

    葉之旋一听折姑娘這話那是屬意壁宿了,不由為之大急,忙揭壁宿老底道:“折姑娘,楊欽差自軍伍中立奇功,將來的前程想來也離不了一個武字。這人只會些輕巧功夫,飛檐走壁的奇巧功夫在戰場上濟得了甚麼事,雞鳴狗盜之輩也想做官?你別听他瞎說,就他還想做官?下輩子吧。”

    壁宿反唇相譏道:“我這雞鳴狗盜之輩難成大器,難道你這架鷹戲大之徒反而大有前程。飛檐走壁是雕虫小技麼?天下間精通此技的能有几人,你且說來听听。”

    他抬頭看看,傲然道:“折姑娘,你看那樹巔尚有几枚粟子,待我去摘了來給你嘗鮮。”

    說罷壁宿縱身一躍,猶如猿猴一般躥上樹去。那棵粟樹的樹皮糾結虯結如同一條條纏繞在一起的蛇,但是五米以下不生枝丫,加上粗過谷、抱,想要攀爬並不容易,壁宿就憑著樹皮的那些可蹬踩抓握的淺淺縫隙弓背如猿,一路攀援直上,只一口氣兒就」攀上了五米之上的第一根橫枝。

    這樣的輕身功夫著實不賴,折子渝情不自禁地嬌聲贊道:“好功夫。”

    壁宿听了大為得意,順勢攀著那橫枝騰空一翻,雙腳搭上更高一根橫枝,极為俐落地收腹向上,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片刻不停地再度攀向第三枝,“楊浩!”

    山谷中突地傳來希津津一陣馬嘶聲,正仰頭上望的折子渝低頭一看,見一行駿騎正馳入谷來,心頭不由一喜,她忘形地輕喚一聲,便欣然向山下奔去。

    粟子的外皮像剌蝟似的,有著許多尖銳的長剌,壁宿站在樹巔,腳踏細細橫枝穩住了身子,因粟上有剌空手不便去摘,便小心地探手去折了一枝挂著四五顆粟子的樹枝,然后順著樹干又靈猴兒似的躥下來。

    壁宿到了地面一看,那位嬌俏可愛的折姑娘已不知去向,不禁怒道:“折姑娘呢?是不是你拈花惹草的惡習不改,不規不矩的得罪了她,把她惹惱了?”

    葉大少哀聲嘆道:“惹個屁啊惹,我還沒來得拈花惹草,那花花草草就被他拔光了。”

    壁宿愕然道:“他?誰啊?”

    葉大少如往山下一努嘴兒,嗒然若喪地道:“除了他還有哪個?有花他就嚼了,有草他就啃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屬牛的,,“楊浩?”壁宿把粟子往壁宿怀里一丟,縱身便向山下奔去,身后傳來葉大少一聲慘叫:“這花這草這玩意兒有剌,可扎死本少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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