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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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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關]步步生蓮(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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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7 08:44:28
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3章 男兒  part1(因為字數太多..卡提不給我貼...分兩段才讓我貼...多包含)

    人馬如潮,蹄聲如雷,數萬人馬在小小的流沙坪上激戰正酣!

    呼延傲博意外喪命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中,這支聯軍的指揮權終於落到了李繼筠的手裡,李繼筠馬上揮軍南下,仍按既定路線,直撲蝦蟆寨,試圖取道「一線天」返回隴右。

    吐蕃系的將領們對呼延傲博之死不無猜疑,除了李繼筠一向對權力的熱衷,意圖染指蕭關的野心,還因為李繼筠是有前科的。當初他窮途末路投奔綏州,不甘就此寄人籬下,所用的手段就是設計殺害綏州刺使李丕顯,篡奪了他的權力。
   
    不過他們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尤其是眼下大敵當前,也不是火並的時候,所以幾位吐蕃主要將領商議了一番,決定暫且隱忍,待返回隴右後,再把此事稟報尚波千,請尚波千大頭人為自家將軍主持公道。於是他們也表現的甚是馴服。

    一到鹽州果然便踏進了西夏人的包圍園。賴有為、柯鎮惡等左近各路兵馬連手圍剿,而楊延朗則鎮守西線割踏寨,不動一兵一卒,就是不肯給他可趁之機。激烈的戰鬥便在流沙坪的丘原上展開了。

    柯鎮惡不是一個傑出的進攻型槨領,卻擅長守,擅長各種地形的堅守,李繼筠先出動本部人馬,結果大敗而歸,西夏軍趁機形成半月狀合圍之勢,李繼筠再以吐蕃大將大野奴仁為先鋒,縱騎衝突,一番激戰,仍是不得進展。

    大野奴仁和阿各孤是呼延傲博的左膀右臂,所部精銳戰力驚人,但柯鎮惡以逸代勞,以守迎攻,佔據了主動,所以雖付出傷亡不小,給予大野孤仁的傷害卻更加嚴重,待大野奴仁所部與柯鎮惡鏖戰正酣時,左右兩翼的西夏兵馬又突然一刃雙分,一路直逼李繼筠主陣,牽制其兵馬,一路弧形包抄,將大野孤仁的兵馬完全截在了流沙戰場上。

    眼見大野奴仁深陷重圍,左衝右突,始終殺不出來,西夏軍如汪洋大海,隨時都能傾覆他這條小船,與他情同兄弟的阿各孤不待李繼筠下令,便親率八千精銳殺進了重圍,想要把老兄弟接應出來。得阿各孤的赴援,大野奴仁士氣為之大振,但援兵多了,包圍過來的敵軍也多了,「船」大了,風浪也升級了,兩下里合兵一處,也不過是延長失敗的時間罷了。

    「快走,沖出重圍。」

  阿各孤揮刀劈開一轉-,劈開面前攢刺而來的五桿大槍,扯開大嗓門叫起來,冷不防一枝冷箭橫空射來,穿透了他的皮甲,正射中他的左肋,這一箭貫入甚深,阿各孤大叫一聲便栽下馬去。數萬兵馬往復衝殺,把整個戰場都攪成了一鍋泥粥,一旦落馬,亂蹄之下哪有命在?

    大野奴仁眼見就要殺出重圍,忽見援救自己的阿各孤中箭落馬,豈肯捨下他獨自逃生,立即一催戰馬又殺了回去。四下里的西夏軍將士就像滔天的巨浪,翻滾著撲了過來,迅把他們埋葬在巨浪之下,連一個泡沫都沒翻起。

    「報!大野奴仁、阿各孤……,雙雙戰死!」

    「跟他們拼啦!」耳畔忽地一聲炸雷,驚得李繼筠退了兩步,就見吐蕃將領斛斯高車紅著雙眼,彷彿一頭情的公牛,隔著三尺遠,李繼筠就能感到他粗重的鼻息直噴到自己臉上:「李將軍,請分兵兩路,牽制左右兩翼的西夏軍,我斛靳高車率所部直衝柯鎮惡本陣,必斬其,為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兩位大人報仇!」

    「斛斯將軍且慢!」

    李繼筠一把拉住斛斯高車,激動地道:"我也想直入敵營,斬敵酋啊。奈何敵軍人多勢重,我們硬拚不得,否則我等戰死沙場不足為惜,誰來為呼延大哥、為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將軍報仇?聽我良言相勸,不能硬拚了。」

    斛斯高車紅著眼睛,梗著脖子道:"不然又如何?難道他們會大慈悲,放我們離去?」

    李繼筠雙眉緊蹙,在原地徘徊片刻,忽地抬起頭來,一指雙手反待,被綁在馬上的摺子渝道:「那也不然,我有辦法。此女身份特殊,與西夏王楊浩關係匪淺,若以她性命相挾,必可迫使西夏軍為我們讓開一條道路。」

    他說到這裡,喟然一嘆道:「其實……自從捉到此女,我便已向呼延大哥提過這個主意,可呼延大哥英雄一世,傲骨錚錚,不肯行此手段啊。我也想遵照呼延大哥的遺志,堂堂正正地擊敗敵軍,轟轟烈烈地殺出去,可……,敵眾我寡,死我固然不怕,但是我還想留此有用之身,為大哥報仇雪恨呢,個人榮辱,又算得了甚麼?」

    李繼筠掛起胸膛,大義凜然地道:「鳴金,收兵!本將軍要親自上陣,會一會那柯鎮惡!」

    柯鎮惡眼見敵軍潰敗,不禁喜上眉梢,今天終於可以一雪無能將軍的前恥了。當年若非大王有令,縱敵離去,便早已生擒活捉了夜落紇和李繼筠,一舉成名,功震天下。而今,總算是老天垂憐,把這個機會再度送到手上,今日關門打狗,必把李繼筠留下,這份功勞,任誰也搶不走了。

眼見李繼筠收兵,柯鎮惡微微一笑,沉穩地下令:「收兵,固守,敵人急,我們不急,耗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馬上打掃戰場,搶救傷兵,準備下二場惡仗。」

    傳令兵匆匆傳下令去,沸水一般的戰場頓時像潑下了一瓢冷水,

    開始安靜下來,士兵們開始匆匆收縮防線,加固陣地,搶救傷員。

    過了片刻,遠處李繼筠營中,有八個持盾的戰士騎著馬,簇擁著兩個人緩緩向前走來,他們離開了自己的本陣,徐徐前行,毫不遲疑。

    柯鎮惡見此情形,眉頭不由一皺,不知道李繼筠在搞什麼鬼「就算這幾個人個個都是萬人敵,難道沖得垮我的大營?這番舉動是做什麼?投降?

    詫異之下,柯鎮惡舉手向下輕輕一壓,前面一排弓箭手立即把利箭向地面一指,放棄了蓄勢

    待及的動作。

    李繼筠營中出來的幾個盾牌手左右一分,閃出裡邊兩個人來,馬上是一男一女,男女各騎一馬,那男子耳戴金環,粗眉豹眼,頭頂半禿,辮分於左右,腰懸一口闊刀,正是李繼筠,而那女子……

    對方已在一箭地內,柯鎮惡能把對方的容貌看的非常清楚,一俟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柯鎮惡便是怵然一驚,他是認得摺子渝模樣的,忘形之下,柯鎮惡推開前邊的盾牌手,急急衝出幾步,皂睛再看,不由得面色如土。

    李繼筠本來還在考慮如何介紹摺子渝身份,想來西夏軍中這麼多的將領,總有人認得她的,一見柯鎮惡的反應,不由得心中大定,瞧這模樣,柯鎮惡就是認得摺子渝的,李繼筠在馬上大笑:「哈哈哈,柯將軍,久違啦。想當初我李某人夜襲銀州城,趕得你雞飛狗跳,今日李某虎落平陽,被你困在這流沙坪上,總算讓你扳回一城。呵呵,李某人福大命大,縱然你手握雄兵百萬,又奈得我休,這馬上的女子是誰,你可看清楚了?」

    柯鎮惡遲疑地道「她……你……她是……」

    李繼筠在馬上樂不可支,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不敢相認麼?那就讓本將軍來告訴你,這一位,就是你西夏大王楊浩輾轉反側,求之不得的摺子瀹斯'姑娘,折御勳折大將軍的妹子,柯將軍,可認得出嗎?」

    「支公子?真的是五公子?」

    左翼將士中,有不少是獺有為的部下,包括賴有為在內,都是程世雄的舊部,也就是折家軍的嫡系,賴有為策馬向前馳出一箭之地.看清摺子渝模樣,不由得滾鞍落馬,顫聲叫道:「五公子!」說罷己是單膝跪下,行了個最鄭重的軍禮。

    他這一跪,四下里西夏軍中折家舊部紛紛隨之行禮,下馬的下馬,棄盾的棄疼,忽啦啦跪倒一片,各部營中都有不少折家舊部,一時間引得三軍騷動。

    李繼筠仰天大笑,身形震動,大腿上的傷處頓時痛入肺腑,但他端坐馬上,仍然強自忍耐,扮出一副渾然自若的模樣。他那馬鞍J1已經墊了幾件軟袍的,可是大腿被斷劍插入,鈍器撕裂的傷處本就難以癒合,又幾經顛簸,哪有這麼快就好的,幸運的是天氣寒冷,患處不曾腐爛化膿。

    「都站起來!」

    摺子渝一聲清斥:「各位兄弟,記得昔日香火情份,摺子渝感激不盡,但你們如今是西夏軍將士,是西夏王的部下,兩軍陣前,豈能向敵營下跪,要記得自己的本份。」

    摺子渝一罵,賴有為不由得心中一凜,連忙抱拳再行一禮,站起身來翻身上馬,四下里折家舊部也紛紛起立。

    李繼筠睨了摺子渝一眼,洋洋得意地道:「柯將軍,讓路吧「否則,李某人可不曉得憐花惜玉,一刀下去,折姑娘香消玉殞,心疼的可不是我!」

    李繼筠眼中的殺氣可不是假的,一柄雪亮鋒利的長刀已然架在了摺子渝纖細的頸上,無需用力,只須順勢一拖,摺子渝就得命殞當場,唬得柯鎮惡連連擺手。

    李繼筠好色,天下的男人又有幾個不好色?可李繼筠心中,仍是權柄最重。當日花飛蝶妖嬈嫵媚,在綏州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絕色佳麗,李繼筠為交好呼延傲博,便也毫不猶豫地獻出去了。女人在他心中.......終究不過是一件玩物,他身負殺父滅門的大仇,又豈會生起憐香惜玉之'?

    四下里,西夏將士們憤怒地盯著李繼筠,如果目光能殺人,李繼筠早已千瘡百孔,但是槍戟如林,卻是無能為力。在李繼筠的背後,也有一雙目光,飽含著怨毒和憎怒,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那是斛斯高車。

    李繼筠雖然說的好聽,可是摺子渝那一句話,已在他心裡娌下了一顆猜忌的種子,這顆種子已然生根芽,茁壯成長:既然你手中掌握著這樣一個人物,為何不早早與技們商量,偏要先安排一場惡仗.葬送了我兩位兄弟的性命?李繼筠,這筆帳,我一定要跟你算個清楚!

    釙踏寨。

    漫漫長夜,一盞孤燈,楊浩的心就像油燈的心,飽受煎熬。

    摺子渝陣前被待,三軍擁馬不前,柯鎮惡咬碎了一口牙齒,閃開了一條道路,眼睜睜看著李繼筠揚長而去,幾乎氣吐了血。

    蝦蟆寨外的「一線條」並不是一條適宜大隊人馬通行的道路,當初他們之所以要選定這條路,只是因為從割踏寨返回的道路已被切斷,除此這外他們已別無選擇,眼下有摺子渝在手,李繼筠最好的選擇其實是殺回葫蘆河畔的割踏寨,以摺子渝為人質,逼迫楊延朗讓路。

    但是李繼筠不敢冒這個險,這一回能否逃出生天的唯一保障就是摺子渝了,來回這麼一奔波,萬一楊浩得到消息親自趕來了怎麼辦?在李繼筠心中,女人再美,也不過是一件洩慾工具,如果易地而處,讓他在一勞永逸、殺掉死敵和保一個女人縱敵逸走之間來做個選擇,他毫不猶豫地會選擇前者。以己度人……,他無法確定楊浩會如何決斷,又豈敢冒那個險。

    而柯鎮惡等將領則不然,且不說軍中本有許多折家舊部,柯鎮惡必須得考慮是否會引起嘩變,就是楊浩那邊的壓力,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楊浩什麼心意他不知道,他就不敢妄做決斷,逼死摺子渝。那樣的話,儘管摺子渝是死在李繼筠刀下,所有折系將士以與折家交好的麟州楊系將領,都會把他視作仇敵,到那時就算楊浩也不想放人,為了安撫軍心民意,也得把他做了替罪羊。

    於是,李繼筠仍然選擇了「一線條」,數萬匹馬都遺在了「一線天」谷口外,但是他的將士卻安然地回到了隴右。隨後,飛鴿往來,戰報頻傳,剛剛趕到半路的楊浩折向了割踏寨,柯鎮惡也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柯鎮惡面有愧色地道:「大王,臣……當時無計可施,只得讓路,坐視那李繼筠逃之夭夭,臣實在……」

    「你沒有錯……」

    楊浩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管是你果斷兵,斷敵後路,還是選擇流沙坪阻敵克敵的戰法,都很出色,至於讓開道路,放他離去,如果是換號-我,我……也別無選擇……」

    楊浩說到這裡,盯著案前如豆的燈火,神思飄忽,再度陷入了沉默。柯鎮惡不安地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兩個丫頭回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兒,她們倆現在也是噤若寒蟬,不敢作聲啊。

    楊浩雖然語氣平靜,還在寬慰著柯鎮惡,可他現在心中就像一場大風暴正在肆虐著,憤怒、惶急、擔憂,殺意……,種種情緒已經把楊浩化作了一座活火山,岩漿在他的心底沸騰著,雖然他還沒有爆出來,可是除非你不知道他已經快要抓狂,否則任誰坐在這火山口上,不會心驚肉跳?

    子渝陷落李繼筠之手,我得如何才能救她回來?如何才能?

    種種念頭紛至沓來,有對子渝的擔心,有對李繼筠的仇恨,有攻打蕭關搶回子渝的種種設計方案,亦有飛快掠趕不敢多想的子渝可能遭遇的不堪境遇……

    楊浩突然站起身來,在帳中急急地踱起步來,竹韻和馬搠!趕緊往房角躲了躲,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柯鎮惡直接施展枯木神功,把自己和屁股底下的凳子化作了一體,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動,不生不息,恨不得楊浩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大。

    過了許久,楊浩忽然站住了腳步,搓了搓一臉疲憊的臉頰,說道:「你們不要站在帳外了,都進來吧!」

    甲冑整齊的楊延朗、拓拔昊風等將領彷彿點將升帳一般,齊刷刷地走了進來,他們一直候在帳外,根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楊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問題是,怎麼救。諸位,我的心亂的很,你們有何良策,只管道來。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禮。」

    柯鎮惡忐忑地道:「李繼筠取道蝦蟆寨的一線天趕回隴右,此刻正在趕回蕭關的路上,蕭關雖留有駐軍,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們不如強攻蕭關,搶在李繼筠之前奪下這個要塞,再揮痛擊李繼筠,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或者……或者會有機會。」

    「萬萬不可。」楊延朗立即出言反駁:「蕭關險要,易守難攻,此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繼筠揮軍北上之際,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縱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蕭關,至少短時間內守住蕭關卻不為難,我們如果硬攻,損兵折將倒也罷了,卻未必能夠攻取,只須拖得幾日,就算李繼筠不到,尚波千的援軍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為,此計不成。」

    拓拔昊風遲疑了一下,望著楊浩試探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不如等李繼筠趕回蕭關?咱們預伏的內應,也被呼處傲博一併帶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們現在正在李繼筠的軍中,要取蕭關,必得內應,我可派人翻山潛赴蕭關,一俟他們回來,馬上取得聯繫。只不過,這一來他們就暴露了身份,我們準備還不充分,尤其是宋國那邊……,許多苦心佈置,都要付之東流了。」

    「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吧!」

    楊浩咬著牙道:「昊風,馬上派人潛入蕭關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兒,立即飛鴿傳回延朗,自各軍中挑選精銳,披甲執銳,隨時待命。」

    「遵命。」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眾將面面相覷,只得依言退下,楊浩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們也去睡吧。」

    「是。」二人默默退下。

    楊浩兩眼失神,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道:「李繼筠,你敢傷害子渝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誓,我活多久,你就會活多久,我一定要讓你天天活在地獄裡,生……不如死!」

    「砰」地一聲,楊浩一張拘下,一張恁結實的鐵梨木桌子被拍成了碎片。

    「命令前邊,再加快些度,務必以最快的時間趕回蕭關去!」

    李繼筠筠躺在一架簡陋的擔架上,急不可耐地催促著。

    他的心腹將領鮑駒驊陪在一旁,說道:「失了馬匹,行路不便,將士們走的已經很快了,再加快度,到了蕭關後,恐怕都要精疲力盡了。大人,一線天關隘處好歹有個郎中,懂些粗淺的醫道,你該先讓他給你看看腿傷敷些藥再趕路的……」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李繼筠冷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放低了聲音道:「呼延傲博雖然死了,但他上面還有一個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線天守軍飛馬傳報尚波千去了。對蕭關這樣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會再遣心腹大將前來駐守,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搶在他的前面。

    鮑駒驊心頭一凜,低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著蕭關群龍無,把它掌握在我們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罷甘休。」。

    「哼!要是我爭不到蕭關,他才不肯善罷甘休。一旦蕭關為我所有已成事實,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為敵,承受夜落紇、羅丹和我的三面夾擊。」

    李繼筠頓了頓,又道:「這喪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寄人籬下,也終非長久之計。我們今後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還是在隴右闖出屬於我們的一片天下,都必須得有屬於我們的一塊地盤。眼下,沒有比蕭關更合適的所在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抓住它「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蕭關的吐蕃將領們恐怕不會答應吧?」

    「哼哼,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車等人不足為懼,論威望講才幹,他們都不足以獨擋一面,蕭關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臉面擁軍與我一戰了,因為在我後面,還有一頭猛虎,一個不慎把他放進來,對尚波千來說才是真的災難。

    同時,他也會擔心我與夜落紇和羅丹聯手。所以對我來說,最難的不是佔據蕭關之後怎麼辦,而是如何佔據蕭關,一旦把它據為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著鼻子認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我們得盡快趕回蕭關,這是成功的關鍵。

    他想了想,又道:「蕭關的吐蕃部落雖奉尚波千為主,但是一向是通過呼延傲博間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軟硬兼施,當可吞併其中一分部,至於那不肯馴服的,至少也得把他們所佔據的險要山寨盡皆轉移到我們手中,地勢一易,他們就要屈居下風,奈何我們不得了。你心中有數就好,現在不要露出聲色。」

    兩個人正竊竊計謀著,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嚷聲。

    「放開她,沒有李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她。」

「放屁,要不是因為她,呼延大軍不會死,現在我們已經過了「一線天」,還要她何用,把她交給我們,我們要殺了她,祭奠呼延將軍在天之靈。」

    「滾開!」

    「去你媽的。」

    一群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舉槍地對峙起來。李繼筠的擔架正行於一旁,他立即自擔架上坐起,怒道:「做甚麼?吵什麼吵!」

    幾個党項士兵將摺子渝團團護在中間,大聲道:「大人,這些吐蕃人要殺死折姑娘。」

    李繼筠勃然大怒,拘著擔架大罵道:「混帳!誰給你們的膽子,沒有本大人的命令,你們想殺就殺?滾開,再有聚從鬧事者,皆按違抗軍法論!」

    「李大人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呼延將聳因此女而死。難道…殺她不應當麼?」

    隨著聲音,及時趕來的斛斯高車不悅地站了出來道。

    「當然不應該!」

    李繼筠沉著臉道:「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要算帳,這筆帳應該算到楊浩的頭上才叫英雄,諉過於一個女子算甚麼?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了。呼延大哥連借女子之勢擺脫困境都不屑為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豈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聲?」

    斛斯高車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聲聲呼延大哥,呼延大將軍是我們的頭領,在河西時,暫且可以以你為,如今回了隴右,你還想替我們當家作主麼?」

    李繼筠目光一寒,拘著腰間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殺她,先問過我的寶刀。」

    斛斯高車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揚威的,待尚波千大頭人委任了新的蕭關之主,自有他為我們主持公道。哼,我們走!」

    斛斯高車揚長而去,望著他的背影,李繼筠也是陰鷲地一笑。

    注意到摺子渝凝視的目光,李繼筠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

    摺子渝走近了,說道:「現在的你,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繼筠道:「是麼?從我困守綏州起,我就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學會了忍,也學會了偽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狂妄無知的二世祖了。這一次,我能精心策劃,挑起甘州回紇造反、興州百倍造反,如果換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個綁起來,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人,總是要長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無行,粗魯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為我現,這副形象有助於保護我自己,對我這樣的一個人,別人總是容易消卻戒心的。」

    「為什麼對我坦白這些?因為我已經是你的俘虜,無法對你構成什

    麼威脅了麼?」

    「那倒不然。」李繼筠微笑起來,扮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道:「夫妻之間,總該坦白一些的。」

    摺子渝失聲道:「夫妻之間?」

    李繼筠一本正經地道:「不錯,夫妻之間。我決定,娶你為妻。」

    摺子渝目光微微一閃,說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遷怒?」

    李僂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羅丹和夜落紇能結拜兄弟,我為什麼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結為夫妻呢?」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麗的佳人,夠了?」

    「不夠。如果你李繼筠如今只是這麼一個人,你到處寄人籬下,委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會忠心耿耿,一直追隨著你?」

    李繼筠喟然一嘆:「天下芸芸眾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才看得清我。

    有此紅顏知己,夫復何求?」

    摺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麼?」

    李繼筠道:「前日流沙坪兩軍陣前所見,折姑娘深受折家舊部敬愛啊。楊浩假仁假義,榨光了你兄長的最後一點利用從值,吞併了他的兵馬,又把他配到沙州去,析家已然敗落,難得折家舊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動。折姑娘也不錯,生恐他們受到楊浩整治,陣前一番痛斥,名為教訓,實為關愛,用心良苦啊。」

    摺子渝臉色一變:「你想利用我折家舊部的力量?」

    李繼筠搖了搖頭:「我沒有那麼天真,聯絡甘州回紇人和興州拓拔李氏舊部造楊浩的反,已經失敗了,楊浩耳目遍佈,連他們都不成事,何況是早已受到楊浩忌憚的折家?折御勳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楊浩。你縱受折家舊部的敬愛,威望權柄,又豈及得令兄?更何況,一旦我娶你為妻,楊浩不會不知道,他會坐視

    我們用你來支配折家舊部的力量麼?「那你……」

    李繼筠目光灼灼地盯著摺子渝,一字字通:「楊浩雖忌於折家對軍隊的影響,不肯納你入宮,但他對你的愛情卻是真的,這一點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對他雖不無怨尤,其實也還是喜歡他的,愛恨糾纏,左右為難,否則也不會年過雙十而不婚嫁。他殺我父,我奪他妻,不公道嗎?」

    「第二,娶了你,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他對折家本就有所忌憚,如今你又成了我李繼筠的妻子,他對令兄和折系將領,唯一的選擇就是不斷的削弱、打壓、排擠,這不就是最好地利用了折家舊部的力量嗎?我不需要去唆使他們造反,當你嫁給我之後,楊浩會幫我這個忙。」

    摺子渝定定地看著李繼筠,她忽然現,李繼筠這個人果然變化很大,其實從他隱身綏州兩年,先用計殺了李丕顯,篡奪兵權,又隱姓瞞名,奇襲夏州的種種行為,那時的李繼筠就已不是當初府谷小樊樓時專橫跋扈的李繼筠了。可是沒想到驟逢大變的慘痛經歷,竟會讓他脫胎換骨,變成了他父親那樣的一代梟雄,尤其是他有意的用自己原本紈袴的形象展示於世人面前,更具迷惑性。

    設計殺死一向穩健多智的李丕顯,篡其兵權;隱忍兩年,秘密搭上宋國這條線奇襲夏州;說反甘州回紇,策劃興州之亂,這一樁樁一件件,如果換一個人去做,別人對他的認知和評價早已是另一個標準了。唯其是李繼筠,直到事情生,所有的人仍然沒有意識到他的陰險,能夠駭過天下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李繼筠呵呵一笑,又道:「至於第三,卻沒有任何目的了,就只為你。姑娘貌美如花,而且素聞姑娘智計百出,流沙坪兩軍陣前,更可看得出姑娘你深明大義,這樣的佳偶,還到「裡去找?」

    摺子渝轉過頭去,冷聲道:「我是你的俘虜,生死由不得我。可我摺子渝想嫁誰,卻不是由得旁人擺佈的,除非-你這樣天天綁著我,不怕我殺了你麼?」

    李繼筠嘿嘿地笑起來:「你現在嘴硬,一旦成了我的女人,卻要另說了。就算你不情不願,難道你能殺了你的男人?等到有了孩子,我李某更不怕你不回心轉意。我和你打這個賭,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再無一絲戒備,就睡在你的身邊,你要殺便殺,且看你下不下得了這個手·哈哈哈……」

    摺子渝緊緊咬著嘴唇,心亂如麻:「難道……我唯一的選擇,真的是我一向認為最無能的表現:自盡了事麼?楊浩!楊浩!我就這麼死了?已經很久了,我還沒有再見到你!」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一刻一樣束手無策,軟弱無力,她強要抑制,可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溢了出來。

    冬雪皚皚,寒風呼嘯,摺子渝的一顆心如浸冰窖,再無一絲溫度……

   「大王,李繼筠已趕回蕭關,親自主持大野奴仁、阿各孤葬禮,又為呼延傲博建衣冠冢,與吐蕃諸部頭人、長老,往來頻繁,還時常往我投靠呼延傲博的蒼石兩部落籲寒問暖,極盡籠絡。我們剛剛與他們取得聯繫,他們正遵囑秘密準備……」

    「大王,種大學士自興州覆信……」

    「大王明鑑』江山社稷,豈不重於一女子耶!昔勾踐以一國之君,嘗敵便溺,以王后侍寢之,嘗盡世間凌辱,臥薪嘗膽,終成霸業,逼死夫差,一雪前恥,今大王為一女子……」

    「去你他媽的勾踐!」楊浩怒不可遏,還沒看完,就把信撕的粉碎,咆哮道:「老子寧當斷頭大王,不做綠毛龜皇帝!」

    「大……大王,丁尚書覆信。」

    「二弟,我以大哥的身份勸你一句,人固然要救,但是切勿衝動。否則人救不出來,反搭上自己性命,徒然貽笑天下。二弟如今不是孑然一身,還當念及家國天下,還當念及嬌妻弱子,切不可以有用之身,親自衝殺於戰場。若要救人,可妥當佈署。」

    聯絡內應,同時知會童羽、王如風,令其揮軍至蕭關,內外接應兩相配合,一舉踏平蕭關……

    楊浩將信順手拋到桌上,剛剛吐出一口濁氣,馬搠!抓著一隻信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白著小臉叫道:「大叔……」

    「怎麼啦?」

    馬搠!小眼一撇,眼淚汪汪地道:「子渝姐姐……要嫁啦!」

    楊浩的腦筋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嫁,嫁什麼?」

    馬搠尖叫道:「就是要……嫁人啦!」

    晨曦初本,陽光還只曬在山巔樹俏上。巡營的兩位將軍慢慢踱著步,轉悠到了朝山的一側山腳下。其中一個蹲下,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捧起一團沃雪,攥成了一個雪疙瘩,然後遠遠地拋了出去,打在積雪的松蓋J1,雪沫子紛紛落下。然後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在雪地上縱躍起來。

    「哎喲,是松鼠唉,快快快,快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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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3章 男兒 part2 (分兩節)

「射個屁呀,就算射中了,一隻松鼠,那點肉夠塞牙縫的嗎?」

    卡波卡翻了個白眼兒,懶洋洋地沒動地方。

    他的老搭襠支富寶嘿嘿一笑道:「這不是趕來的急嘛,過上兩天,大量的補給就該送到了,到時候吃個痛快。我自己就能吃半扇羊肉,那個香啊……」

    他的口水稀哩嘩啦地流了一地,又補允道:「烤著吃。」

    說完了不見卡波卡跟他鬥嘴,支富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拐他肩膀

    一下,問道:「老卡,想啥呢?」
   
    卡波卡道:「沒想啥,就是這日子難熬啊。大王一天到晚暴燥難安,攪得全營將士雞飛狗跳,誰不提心吊膽吶?你這人怎麼沒心沒肺呢?」

支富寶道:「大王還有什麼不痛快的啊?回紇人造反,把他平了。拓拔百部造反,把他滅了。呼延傲博想來偷雞,結果反蝕一把米,自己交待在這兒了不說,麾下10萬大軍靠個女人才算逃出去,幾萬匹戰馬都扔在蝦蟆寨了,幾萬匹吶!就算以我草原之廣,這麼多馬也不是輕而易舉地就湊齊的呀。」

「你懂個屁。」

卡波卡嗤之以鼻:「在大王眼裡,幾萬匹馬,不及那一匹胭脂馬,眼瞅著這匹胭脂馬要讓別人騎了,大王不瘋瘋癲癲的才怪呢。」

    支富寶攤手道:「那有什麼辦法?以蕭關那個險峻勁兒,根本衝不過去呀。這幾天也不是沒有攻打過,損兵折將,毫無希望,難道把兵馬全交代在這兒?只要江山霸業在,什麼樣-的美人兒得不到呢?」

    卡波卡唏噓道:「不過就隔著這麼幾座山,自己的女人要被別人佔有了,卻眼睜睜的毫無辦法,是個男人都急啊。要是我,豁出這一百多斤,救便救了,救不了陪她死了便是,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算個屁呀,可大王不同,人家夫子是怎麼說的來著,家有……家有一千貫的人家公子吧,那就嬌貴的不行,坐在屋桅底下都怕讓瓦砸著,大王什麼家業?」

    支富寶袖著雙爭縮著脖子,說道:「我聽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李繼筠就是今兒迎娶折姑娘吧?哎呀,今兒晚上過去,大姑娘就變小媳婦了,唉,兩個郎中抬頭驢……沒治啦……」

    卡波卡頭搖尾巴晃的還要表一番高論,眼角忽地捎到一個人影兒,扭頭一看,嚇得一個機靈,慌忙叫了一聲:「大……大大……大王……」

    支富寶扭頭一看,一頭冷汗刷地下來了,兩條腿都軟了,哆嗦道:「參……,參……參參……」

       卡波卡道:「沒想啥,就是這日子難熬啊。大王一天到晚暴燥難安,攪得全營將士雞飛狗跳,誰不提心吊膽吶?你這人怎麼沒心沒肺呢?」

    支富寶道:「大王還有什

    麼不痛快的啊?回紇人造反,把他平了。拓拔百部造反,把他*了。呼延傲博想來偷雞,結果反蝕一把米,自己交待在這兒了不說,麾下敏萬大軍靠個女人才算逃出去,幾萬匹戰馬都扔在蝦蟆寨了,幾萬匹吶!就算以我草原之廣,這麼多馬也不是輕而易舉地就湊齊的呀。」

    「你懂個屁。」

    卡波卡嗤之以鼻:「在大王眼裡,幾萬匹馬,不及那一匹胭脂馬,眼瞅著這匹胭脂馬要讓別人騎了,大王不瘋瘋癲癲的才怪呢。」

    支富寶攤手道:「那有什麼辦法?以蕭關那個險峻勁兒,根本衝不過去呀。這幾天也不是沒有攻打過,損兵折將,毫無希望,難道把兵馬全交代在這兒?只要江山霸業在,什麼樣-的美人兒得不到呢?」

    卡波卡唏噓道:「不過就隔著這麼幾座山,自己的女人要被別人佔有了,卻眼睜睜的毫無辦法,是個男人都急啊。要是我,豁出這一百多斤,救便救了,救不了陪她死了便是,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算個屁呀,可大王不同,人家夫子是怎麼說的來著,家有……家有一千貫的人家公子吧,那就嬌貴的不行,坐在屋桅底下都怕讓瓦砸著,大王什麼家業?」

    支富寶袖著雙爭縮著脖子,說道:「我聽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李繼筠就是今兒迎娶折姑娘吧?哎呀,今兒晚上過去,大姑娘就變小媳婦了,唉,兩個郎中抬頭驢……沒治啦……」

    卡波卡頭搖尾巴晃的還要表一番高論,眼角忽地捎到一個人影兒,扭頭一看,嚇得一個機靈,慌忙叫了一聲:「大……大大……大王……

    支富寶扭頭一看,一頭冷汗刷地下來了,兩條腿都軟÷,哆嗦道:「參……,參……參參……」

    楊浩二滿眼都是血絲,鬍子拉茬,手按劍柄,一步步走近。卡波卡和支富寶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幾乎摔倒地雪地上。

    楊浩在他們原來立足之地站定了,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的一堵山,好像要把目光穿透過去,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道:「你們說的對!」

    「啊?」卡波卡和支富寶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對了。

    楊浩忽地轉身就走,一陣風般向遠方閃去,只留下了一句話:「聚將點兵!」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戰鼓聲響起,楊浩頂盔掛甲,肋懸寶劍,肩系一件繡飾虎豹的大氅,一手扶案,奮筆疾書,竹韻和馬搠!一左一右,侍立一旁,眉宇之間也是殺氣騰騰。

    匆匆穿戴停當唱名報進的各路將領一俟進了大帳,見此情形都不敢高聲,立即依序站定,進來的將領越來越多,楊浩頭也不抬,一封墨汁淋漓的書信寫罷,順手遞於竹韻,肅然道:「你和小搠!,攜此信立即趕回興州,要丁承宗、种放、楊繼業、張浦、木恩,五人俱在方可開啟,此信事關重大,一定不得有所差遲。」

    楊浩奮筆疾書時,竹韻和馬糊!就站在左右,雖然不能看得完全,可也看到了只句片語:「……家國天下,盡付諸卿……,唯此,當詢王后之意。若冬兒答應,望諸卿盡心輔佐佳兒……皆委顧命……,不然,另舉大賢,我意……」

    雖是隻言片語,二人卻已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他楊浩今日戰死蕭關,這封信就是他的遺詔。

    楊浩把信交給竹韻,轉眼看向帳前,兩排將領肅立如山,清晨中軍帳內尚未生起火來,寒冷一如室外,他們噴出的呼吸氤氳成一團霧氣,模糊了他們的容顏,使得他們看起來就彷彿是兩排正欲衝鋒陷陣的戰馬一般。

    楊浩提足了丹田氣,怒衝冠地喝道:「霸業江山,江山霸業!」

    眾將不由自主地身軀一振,屏住了呼吸。

    「霸業與一女子,何者為重?當然是霸業!自古以來的帝皇聖賢都是這麼告訴我們的,我覺得說的很對,可對是對,我寧願選擇那個錯的。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受辱都要忍氣吞聲,我要的甚麼千秋霸業,我要的什麼江山社稷?連個男人都不是,做個皇帝又能如何?」

    「我的義父是党項人,党項人恩仇分明,喜歡復仇,不復仇則終生

    不得穿錦衣,食玉食,惟無能復仇為奇恥大辱,這才是男人!」

    下邊的党項將領盡皆胸脯一挺,與有榮焉。

    楊浩風雨雷霆般的聲音繼續道:「党項人的風谷,有仇必報,哪怕為此粉身碎骨,若敵人遠遁,一時不能尋得,必擒其家牲畜,先代其主射殺之,號曰『殺鬼招魂』! 又有那家中只餘婦人幼子,無力殺敵報仇,也必伺機尋到仇家,舉火焚其廬舍,以全其義!非如此,舉族鄙之,難稱男兒!」

    「在我中原漢人習俗之中,亦有殺父這仇、奪妻之恨,弗與共戴天之說。

    此等大仇不報,枉為男兒!李繼筠擄走子渝,迫其成親,就在今日,不過幾座山頭隔著,同在一片天底下,讓我楊浩如何忍得?我楊浩想做一個好皇帝,但我先要做一個好男兒!」

    「調兵遣將?徐而圖之?我能等,子渝等不得。援兵尚未趕到?不等了,內應準備是否充足?不管了!本王現在就要兵直取蕭

    楊延朗出列奏道:「大王!」

    楊浩拔劍出鞘,一劍斫去桌角,厲聲喝道:「本王心意已決,再有進言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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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4章 搶新娘 part1 (同樣分兩~三節)

    「原來是蕭風寒蕭大人到了,呵呵,今天是李大人大喜的日子,您怎麼來了?」

    蕭關駐地高處,蒼石部落的頭人拓投王科含笑向前迎去。

    蕭風寒也是李繼筠的心腹之一,他踱到懸崖邊,扶崖向下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笑道:「來看看,大人大喜,可不能讓人攪號-大人的好事。這幾天西夏軍幾番攻關,你們做的很好。」

    他看第一道門的將領,那人名叫盧冠羽,卻是李繼筠一系的人了:「以前這兒是你們和呼延傲博的人把守,冠羽剛剛調過來沒兩天,諸事還不熟悉,冠羽對我說過了,你對他很是配合呀。王科啊,這就對了,不管怎麼說,咱們才是一家人,都是党項人嘛,當初你們過來,投奔呼延傲博也是不得已,那時大人就向呼延傲博討要過你們,可是呼延傲博不給啊。現在好了,咱們又成了一家人,你們好好幹,等這蕭關成了咱們的天下,你的前程便不用擔心了。」

    「多謝蕭大人,還望大人在誇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應該的,應該的。」蕭風寒含笑點頭,說道:「今兒李大人大喜,每座山頭賜肥羊三隻,美酒十壇,你們可以盡情享用,只是不可喝醉,以免貽誤了軍機,好啦,我得回去了,李大人大喜之日,我也得去叨擾兩杯。」

    蕭風寒舉步向外走,盧冠羽快步跟上,蕭風寒低聲道:「今日大人成親,已遍邀吐蕃各部頭人,有的是肯與大人交好的,還有那不識趣的,像斛斯高車,糾集了一夥子人,打算去鬧是非。大人早已秘密部署下人手,打算把這些人一網打盡,用他們的血,給自己的喜事添點紅。呵呵,鮑駒驊一個人怕忙活不過來,我得過去籌備其事,這.裡就交給你了。此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西夏人衝不開的,你可多多籠絡拓拔王科,他們曾引著呼延傲博的人攻打西夏關隘,又曾隨咱們一起攻入河西,出生入死,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他們總比吐蕃人可靠的多,千萬不要拿出你醉酒之後喜歡胡亂打人的臭脾氣,與他們鬧出爭執來。」

    盧冠羽連忙保證道:「大人放心,末將今日滴酒不沾,一定不和王科的人起衝突。」

    懸崖上,一個蒼石部落的士兵匆匆走到拓拔王科身與,悄悄低語幾句,王科吃驚地道:「今天?你確定是今天?」

    他看了看山下,又扭頭回望重重山巒,憂心忡忡地道:「這兩日,李繼筠正把吐蕃人陸續調離重要之處,對我們倚重很大,幾個重要的關口大多已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只有第三通關口,現在還沒有我們的人……」

    他沉默片刻,頓足道:「罷了,傳信回去,我們準時動手。」

    至於第三道關口,馬上派幾個人去,搶在他們現異常之前殺人奪關,干吧,就他娘的這一錘子買賣了!」

    「一拜天地……」

    一身盛裝的新娘子頭戴紅蓋頭,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娘「攙」著,強行按下腰去。

    「二拜.....」

    「且慢!李繼筠,你口口聲聲認我家將軍為大哥,你這大哥屍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要迎娶害死他的仇人過門兒了?」

    斛斯高車糾集了一群人,排眾而出,怒氣衝衝。

    李繼筠面噙冷笑,不為所動,三拜天地後,兩個婆子把新娘子架回了洞房,李繼筠這才笑吟吟地轉過身來,滿面春風地道:「這是吐蕃人的規矩還是党項人的規矩啊?我們那兒,可沒有這樣的說法。」

    因為摺子渝和呼延傲博之死甚有關聯,李繼筠本不必現在就成親,以免觸怒他們的情緒。可是自從回到蕭關以後,斛斯高車秘密聯絡了一些頭人,仗著尚波千很快就會派人來接管蕭關,處處與李繼筠對著干。李繼筠想搶先接手蕭關,就不可能不流血。因此他已打定主意,借成親一事,激怒那些死忠於呼延傲博的人,將他們一網打盡。

    到時候留下的人不是他的人馬,就是膽小怯懦,願意歸附他的當地吐蕃部落,要在尚波千面前找個藉口再容易不過,就算尚波千不信,除非他決心就此翻臉,否則也只能不信裝信。李繼筠已打定主意,必須搶佔一塊屬於自己的地方了,為此,不惜與尚波千反目成仇。

    一見斛靳高車果然糾集了一群人來鬧事,李繼筠向站在人群中的鮑駒驊使個眼色,鮑駒驊點點頭,悄然向外閃去。李繼筠臉色一正,已然怒道:「斛斯高車,我對你一向禮敬有加,你對我倒是咄咄逼人。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莫非你要來尋我的晦氣嗎?」

    「我呸,尋你晦氣又如何?」

    斛斯高車把外袍一解,嘩地一下甩脫到地上,裡邊竟是一身的喪服。緊接著隨他擁入的一群吐蕃人盡皆除去外袍,立時間大廳中便出現了一群披麻帶孝的人,兩旁賀客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李繼筠怒極而笑:「斛斯高車,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

    就在這時,外面已動起手來,蕭風寒率人包圍了斛斯高車的侍衛,雙方大打出手。斛斯高車倒沒想過李繼筠有膽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他們這麼多人起了趕盡殺絕的意思,不過今天存心來鬧事,一頓拳腳想來是免不了的,所以帶過來的人不少,足足五百多人。

    不過蕭風寒早有準備,圍過來的人更多,兩下里就在李繼筠的府門外刀光劍影,廝殺起來。

    而裡邊以斛靳高科為的各部頭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鮑駒驊站在牆角一聲高喝,兩側夾牆甬道內忽地跑出大隊長持長矛的侍衛,將他們團團圍住,斛斯高車又驚又怒,拔刀出鞘,大吼道:「李繼筠,你要反了不成?」

    李繼筠傷處未癒,行動不便,由幾名心腹護持著向後徐徐退去,冷冷笑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向老子說一個反字?給我殺!」

    喜宴大堂,登時演起了全武行,男女賀客,尖叫逃竄,穿孝服的、披皮甲的,廝殺到了一處……

    「給我殺!」

    楊浩提了一把長槍,不聽任何人勸阻,親自衝鋒在前,眼見如此,麾下眾將也都像中了瘋魔一般,嗷嗷叫著殺向蕭關。

    第一道關隘順利突破了,盧冠羽在蕭風寒面前答應的爽快,可轉臉就不是他了。沒人相勸他還要喝兩杯,何況是拓拔王科曲意奉迎。上有所行,下有所行。

    盧冠羽的部下都是好酒貪杯之輩,酒意正酣之時,拓拔王種一聲大喝,他的人驟然難,迅將盧冠羽的人馬殺了個七零八落。

    這時楊浩的人馬業已趕到,拓拔王科打開關隘,楊浩一沖而過,馬不停蹄,只知道跑直線了。

    做為一個國君,他的個人情感壓抑的太久,也克制的太久,現在終於被卡波卡和支富寶一番話給激了,現在的楊浩不是一國之君,不是千軍萬馬的統帥,只是一個男人,一個妒火中燒的男人,楊浩現在滿腦子都是摺子渝被李繼筠按在床上肆意凌辱的畫面,刺激得他如瘋如魔,他真怕殺到李繼筠面前時,已然遲了一半,那時子渝已做歹人婦,他該如何是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刻,他寧願先戰死在這裡,無知無識,便也不受那個罪了。

    至於揮軍突擊,可能會迫使李繼筠遽下毒手,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當中,他只知道那非子渝所願,亦非他所願,大不了死在一處罷了。柯鎮惡做不了這個主,他既無法承受可能來自楊浩的怒火,也無法承受來自折系和麟州楊系將領的壓力,而楊浩心目中,早已把子渝做了他的妻,他可以為她做主。

    蕭芸喜1處關隘自秦漢以來代代修繕,建立了非常嚴密的封鎖網,但是這些封鎖點主要是依據地利,居高臨下採取守勢的堡壘烽燧,並不能安排太多的人馬,一旦被人侵入,其險要也就不再成其為險要了。蕭關之險,在於地勢,若有內應則優勢盡失,反而因為地勢的陡峭,使他們無法迅集結人馬。

    楊浩從兩年前就開始安排這步伏棋,即便是呼延傲博揮軍河西,攻城掠寨,燒殺搶奪,都始終沒有動用他們,關鍵時刻,這招伏敉終於揮了最大的作用。西夏軍勢如破竹,若是硬攻恐付出數萬傷亡也難攻克的堡壘,就在這樣一支小小的伏兵作用下土崩瓦解了。

    楊浩快馬流星,殺奔第二道關隘時,裡邊的內應剛剛動突襲,和李繼筠的嫡系人馬殺成了一鍋粥,廝殺半晌,不過這樣一來,內有接應牽制,就無人登上堡壘城牆抵禦外敵了,一道道飛鉤擲上城牆,敏捷如猿的戰士們口銜鋼刀飛快地攀援而上。

  他們攀到一半時,城門吱呀呀地打開了,一個渾身浴血的蒼石部勇士搖搖晃晃地推開了半扇大門。城門一開,就似洪水決堤,大軍如潮洶湧而過,解決敵軍殘部的事都交給後隊人馬了,楊浩只是向前衝,用最快的度向前衝,現在只有衝到摺子渝的身邊,看到她的身影,他那顆沸油中煎熬著的心才能踏實下來。

    一陣陣寒意掠過他的心頭,他只有不斷地揮槍刺殺,才能稍慰心中的恐慌,那種恐懼失去的心情,他以前只有過一次,那一次,他單槍匹馬,一個人向河邊狂奔,跑得肝腸寸斷,也不敢稍停,就怕遲了一步,冬兒便被沉入河水。當他終於絕望的時候,他一個人,向一百多個壯漢揮起了拳頭。

    這一次,他做為一個男人的血性,終於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壓住了他的理智、他的責任,卻讓他覺得是那般的暢快!

    第三關,楊浩終於止步。拓拔王科的人雖然及時趕到了,奈何他們人數太少,第二關距第三關又太近,他們來的雖快,仍然引起了守軍的警覺,混在關隘中的人倒也機警,根本未敢妄動,直到關隘外面楊浩揮軍動猛攻,箭潑如雨,鉤撓如林,他們才突然動,試圖搶奪吊橋,砍斷纜繩。

    戰鼓如雷,號角淒厲,殺聲震天,箭矢如雨,石落如雹!

    楊浩的瘋魔,使得他的部下們也瘋魔了,守在這道關上的一半是李繼遷剛剛安插過來的人,一半是尚未來得及調遣開的吐蕃人,他們從來沒有看到一支隊伍會是這般的瘋狂,大隊大隊的士兵不需號令,就瘋狂地擁過來,密集的箭雨不要錢似的往城頭上潑,掩護著他們的戰士用最簡陋的攻城武器往城頭上爬。

    一個人被砸下去了,第二個人馬上接過第一個人的繩索,一條繩索砍斷了,馬上又有十條飛鉤擲上城來……

    「真是見鬼了,快,馬上向雅隆部落求援!」一個吐番將領抹了把臉上的鮮血,倉惶地叫道。

    這是最後一道關隘了,由此往裡,山勢漸漸平緩,兩側山坡上已經開始有部落村莊,最近的一個部落就是雅隆部落。警鐘戰鼓敲的震天響,雅隆部落早該聽到了,可是卻未見一兵一卒趕來赴援。守關的這位吐蕃將領還被蒙在鼓裡,他哪知道雅隆部落的頭人已經跟著斛斯高車跑去找李繼筠的麻煩了。而李繼筠早安排了鴻門宴等著他們的到來。

    「打,狠狠地打,他們衝不上來!」

    李繼筠麾下的一個將領吐一口唾沫,揮起了手中的長刀,一臉凶厲地大叫:「守住這道關口,援兵馬上就到!」

    箭失、石灰包、石塊、毒火煙藥球、火油彈,拚命地往城下拋,因為城下的箭雨打擊也十分的密集,稍一露頭,甚到離開盾牌的保護時間稍長一些,就有可能中矢喪命,所以滾木擺石拋得也是七零八落,儘管如此,關隘外面本不算十分的寬闊,打擊面還是相當大的。

    就在這時,剛剛混進去不久的十幾個蒼石部落的戰士突然難了。守在吊橋纜繩旁的幾個士兵紛紛中箭倒地,一開始其他人還以為是外面的箭矢射中,很快就有人現躲藏.在後面的這些人居然在向他們放箭,立即大叫著有奸細,便拔刀衝了上來。一見身份被識破,這些戰士把牙一咬,也拔刀衝了上去,只要給他們機會砍斷吊橋門,就能放進自己的隊伍。

    「殺呀!」城頭的混亂,使得城門前方的打擊稍緩,緊接著,吊橋門一邊的繩索被砍斷了,沉重的吊橋轟隆一聲,斜斜沉下一半,繃得另一側的繩索吱吱直響。這一下,城下的人也注意到了這裡生的異變。人群中突然躍出兩道靈活的人影,兩人一人一條繩索,飛鉤貫上城頭,立即攀援直上,度快如飛猿,一眨眼就接近了城頭。

    「嚓!」一條飛鉤被及時砍斷了,城下的人不由一聲驚呼,可是那人身手實在了得,身形下墜中竭力一探,一個橫空翻身,斜掠出五尺,竟然又抓住了一條剛剛被擂石砸下城去的士兵繩索,繼續攀援直上。

    此時,另一個身材比他更加矮小的士兵已經翻上了城頭,肩頭掣出明晃晃一柄長劍,長劍吞吐,劍光點點,猛撲上來的五名吐蕃勇士便已紛紛中劍栽了出去。城頭守軍立即再度擁上,這時另一個攀索上城者離城頭還有三尺多遠,雙腳一蹬城城牆,手上一使力,整個人竟騰家而起,翻上了城頭。那些揮矛向先前一人平刺過去的吐蕃士卒猝不及防在他們頭頂競又躍出一人,這人出手比剛剛那人還要狠辣,立即擊倒兩人,腳尖在矛桿上一點,帶尖的靴頭「噗」地一下貫進一個吐蕃士兵的額頭,這才凌空收腰,翻身落地,與那身材矮小的軍士背靠背地站在那兒。

    「小搠!,斷吊橋!」

    「好!」那身材嬌小的戰士人劍合一,向繃緊的吊橋激射過去。另一個人抬腳一踢,一桿長矛便到了手中,「嗚」地一聲怪響,他以矛作棍,做來了一招橫掃千軍,獨自一人,力敵十餘個吐蕃勇士。

    這兩個人正是竹韻和馬搠!,楊浩讓她兩人持信回興州,本就存了維護之意,不願讓兩個女孩兒家隨著自己冒此奇險,他可是紅7眼睛,寧可這天下不坐,也要衝冠一怒,只為紅顏,當個沒出具r的西夏王。然而竹韻和馬搠!豈肯此時離他而去,二人悄悄地安排了暗影侍衛中兩個忠誠可靠的人持信急返興州,她們則喬裝打扮,隨楊浩闖關,殺向了隴右。

    這兩大高手相配合,那道吊橋終於轟然一聲,砸在地上,蕭關三關,鬼神難渡,最後一道關隘也在楊浩的面前奇蹟般地打開了……

    「殺呀·殺呀……一」

    建在蕭關本側平原上的李繼筠部所在,此刻血染沃野,一片狼籍。

    李繼筠要借這個機會將敵對勢力一舉剷除,把蕭關徹底掌握在手中,豈料他昨日才定下成親之事,消息當晚便已傳到了山那邊,他把自己最得力的干將都集中在這裡,誘引吐蕃的重要將領,意欲把他們一網打盡,直接造成了幾道不可踰越的天塹險關缺少得力幹將,在楊浩內應的配合下一一告破。

    李繼筠府門前蕭風寒殺得正快意無比,忽聽遠處吶喊聲聲,漫山遍野都是騎兵,一個個好像火燒屁股一般,用最快的度飛奔而來。

    李繼筠這個駐紮地是呼延傲博指定的,四下里一馬平川,無險可守,眼下呼延傲博剛死,李繼筠正著手翦除他的羽翼,離鳩佔鵲巢,進駐呼延傲博的住宅還差著那麼一截時間呢。

    「喝!」

    人未至,箭先至,瓢潑箭雨鋪天蓋地,一番無差別打擊,遍地死屍。蕭風寒遍體箭矢,臉上都插了四五枝箭,凸目濺血,看起來怵目驚心,至死他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麼事。

    「殺!」

    齊刷刷的馬刀舉起來了,雪亮的刀光耀日生寒,西夏士兵們高舉鋼刀,踏直馬鐙,居然對著倖存不多失魂落魄的敵軍又來了一次大屠殺。高舉如林的馬刀帶著無所不破的氣概橫衝而至,鐵蹄踐踏處,利刃左劈右砍,血光崩濺,一時血雨紛飛。

    「發生了什麼事?」

    一些零星的箭矢射到了院內,傷了幾個剛剛要控制住局勢的士兵,一個小林拉開大門,大聲叫嚷道。

    「嗚……」

    撕心裂肺的一聲怪嘯,一聲雕翎箭電射而至,那是一支鳴鏑,這個小校應聲便倒,鳴鏑自他眉心直貫而入,箭尖透出後腦,其之快,讓他連慘叫聲都來不及出。

    楊延朗反手掛好長弓,再度擎起了飽的亮銀槍,但他已經無敵可殺了,身旁,楊浩已棄了滴血的長矛,握緊了他的紫電劍,雙腿一磕馬鐙,催馬急進,躍到那半天的大門前,戰馬前蹄躍起,狠狠踏下,「轟隆」一聲把門踹開,便連人帶馬衝進了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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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4章 搶新娘 part2
     
    院子裡斛斯高車等吐蕃將領死的死,殘的殘,倖存者正被李繼筠的人馬反剪雙手五花大綁,李繼筠被人扶著站到廊下正要表篡位感言,安撫一下那些已經對他示好服軟的當地頭領,猛見一馬飛入,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那馬蹄一踏之力何等巨大,門扉反彈,"轟隆」一聲又把大門合上了,結果把門外的西夏兵也嚇了一跳,拘馬緊追而來的柯鎮惡和拓拔昊風更不遲疑,一先一後也踹門而入,這道剛剛上崗不足三年的大門被一連三踹,登時四分五裂。

    潮水般湧入的西夏兵,把大廳中所有的人都嚇呆了,李繼筠如見鬼魅,不似人聲地怪叫道:「不可能!不呵能!我在做夢!你怎麼可能會在這裡?難道你插了翅膀不成?我一定是在做……」

    「啪!」清脆無比的一聲響,楊浩劍刃一橫,用劍脊做馬鞭,在他臉上狠狠一抽,李繼筠哇地一聲怪叫,兩顆後槽牙都被打飛了出去,身子踉蹌摔出,一跤跌在地上,只覺耳鼓嗡嗡作響,欲待站起,卻被這一下抽得平衡系統出了問題,好像折了翅膀的麻雀,撲騰了半天也被站起來。

    「把他綁了!」

    楊浩一聲令下,飛身下馬,手中仗劍,自李繼筠麾下那些呆若木雞的士兵們中間旁若無人地走過,霍地揪住一個錦袍裘帽,上插紅花的長臉漢子衣領,那個個頭不比楊浩低,竟被楊浩一下子舉了起來,看那模樣,好似還毫不費力,原來極度的憤怒也能令人爆十倍的力量。

    楊浩嘶啞著聲音,瞪著那人問道:「折姑娘在哪?」

    「洞洞洞洞洞……」

    那人打扮一看就是個唱禮的司儀,所以楊浩向他問話,可是此人膽子忒心,眼見楊浩赤紅著雙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他兩股戰戰,打了半天的鼓點兒,也沒說出那個「房」字來。

    眼見楊浩面目猙獰地舉起了長劍,他卻突然福至心靈,說出一句話來:「我帶你去!」

    楊浩一鬆手,那人雙腿已軟,一屁股摔到地上,尾椎骨一戳痛徹肺腑,倒讓他清醒過來,這司儀也不敢聲張,急急爬起來,引著楊浩便往後走。

    楊延朗生恐大王有失,急急擁兵隨之而入,其實扮作校尉的竹韻和馬猸!早已尾隨其後了。

    一路往裡行,後宅中有些丫環侍婢,猛見一個陌生男人頂盔掛甲,一身鮮血,手提長劍,殺氣騰騰而來,後邊跟著的人一個個甲冑鏗鏘作響,都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避過一旁,楊浩目不斜視,也不理會,只管大步上前。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今日一怒,他實現了一個奇蹟。世上沒有不破的關隘,但是歷史上從未有哪個人,能用他這樣前所未有的度連破三關,視關中北大門蕭關如無物,他現在站在這裡,而那三關的戰鬥可能還沒有完全平息。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子渝……有沒有事。

    雖說今日才剛剛拜堂,前邊正在辦喜事,

    李繼筠……記得當初在小樊樓初識他時,此人就是一個好色兒行的

    紈褲子弟,他會捱到今日仍對子渝守禮以待麼?

    想到這裡楊浩不寒而慄,他不會嫌棄子渝的,不管是她喪失了清白,還是被人毀壞了容顏,在他心裡,摺子渝永遠都是那個桃花依舊笑春風的美麗少女,都是那個俏立葡萄架下,膚如沃雪,眸如點漆的愛笑女孩。可是,他不嫌,子渝會不計較麼?

    如果她真的已經失身於李繼筠,也許,沒有見到自己的時候,她還能忍辱負重活下去,一旦見到了自己,那她……

    站在洞房門外,楊浩手指打顫,竟然不敢推開門。

    後面所有的人都屏息靜靜地站在那兒,過了許久許久,楊延郎才慢

    慢走到楊浩身邊,低聲道:「大王……」

    楊浩身子一顫,咬了咬牙根,猛地退開了房門。

    倉促佈置的洞房只是儘量用紅色來裝飾過了,談不上如何的華貴,帷分左右,幔帳流蘇,中間坐著一個一身紅的女子,頭上蓋著鴛鴦戲水的紅蓋頭,唯一同別的新娘有所不同的是,別的新娘子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唯有一身的紅紅火火,只有皓如素玉的一雙柔荑,是露在那紅裝外面的。或許,皓腕上合綴一雙翠玉鐲,或許,纖細的十指正緊張地攪纏著手怕,而她……整個身子都藏.在衣裝下面,因為她的雙手仍然是反剪著的。

    楊浩只是痴痴地盯著那個身影,他的眼睛是紅的,那個身影也是紅的,余此之外,再無所見。

    房中還有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臉上塗著兩個圓圓的腮紅,張口結舌地看著楊浩,完全不明白生了什麼事。

    「你們出去!」

    楊延朗也知道人是救下來了,可是人……卻不一定真的救下來了,說不定一會兒就會有些難以啟齒,不足為外人道的話,生在這時多災多難的情侶之間,旁人可是不便與聞的,於是便幫楊浩說了這句話。

    一見楊延朗那一身的血,和手中染血的劍,兩個婆子連個屁也不敢放,夾著肥腚便扭了出去。楊延朗退後一步,悄悄掩上了房門。

    楊浩一步一步,慢慢地蹭向摺子渝,好像腳下墜在千斤大石。好不容易走到了摺子渝的身邊,楊浩抬起手,猶豫再三,方才壯起膽子去掀她的蓋頭。

    顫抖的手指觸及了蓋頭的絡縷,慢慢的、慢慢的掀起了一線,那一身紅的新娘子忽然動了,背在身後的手突然伸了出來,一根尖利的東西抵在了楊浩的腰眼上,摺子渝凶巴巴的聲音道:「別動!這個部位,只要我的簪子刺進去,就能讓你斷子絕孫!」

    楊浩的手頓時僵住,摺子渝冷笑道:「沒想到我摺子渝會解縛吧?楊浩麾下奇人異士比比皆是,我有幸與其中一位高手同住半年之久,只可惜那時覺得這是彫蟲小技,未曾掌握精髓,直到此時枯坐一個時辰無人看管,我才解開……」

    楊浩的目光落在她的腕上,原本皓美如玉的手腕血肉模糊一片,看來她自我吹噓的解縛術,練的確實不怎麼樣。

    「別打鬼主意!你腿上有傷,行動不便,既然落在我的手裡,就不可能逃脫。」摺子渝一面說,另一隻手抬起來,便輕輕去扯蓋頭:「準備馬,我要你親自送我離開,直到安全之地!放心,我摺子渝信守承諾,到時會釋放你,李大人壯志在胸,不會選擇與我這小女子同歸於盡p巴?」

    「你的蓋頭,只能是為我而蓋……」

    楊浩話一出口,摺子渝整個人便如遭雷擊,手中的玉簪「啪」地一聲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所以,這個世上,也只能由我來把它揭開,就算是你,也不行……」

    楊浩說著,已牽住那蓋頭的紅絡縷,輕輕將它扯落下來。蓋頭滑下,露出那張清麗俏美的容顏,頰上不知何時已綴上了兩顆晶瑩的淚珠,看清了楊浩的模樣,兩顆珍珠立刻變成了兩串珍珠,噼裡啪啦地滾落下來,摺子渝悲泣一聲,已緊緊環住了楊浩的身子。

    「別哭,別哭,沒有事了。」

    摺子渝只是搖頭,也不知多久的思念,多少的恐懼,多大的委曲,全都化作了她的淚水,折美人兒終於也有水樣兒的時候。

    眼見摺子渝只是哭泣,楊浩卻是心中一沉,他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想不到卻真的到了這一步,生恐刺激了子渝,遲疑良久,他才斟酌著道:「不管生過什麼,你都不必放在心上,這一輩子,你是我的,下一輩子,還是我的,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不離不棄,再不分離,你一定要答應我。」

    「可是……可是……」

    摺子渝淚流滿面地抬起頭:「可是我已經……」

    楊浩趕緊哄她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不在乎,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還有誰知道?我一刀把他殺了!」

    摺子渝一呆:「我……我已和那天殺的李繼筠拜過了天地,知道的人成千上萬,你殺得光麼?」

    楊浩也是一呆:「你……你說的就是這事兒?」

    摺子渝吸吸鼻子,幽幽地道:「這事還是....?」

    「啊!」摺子渝冰雪聰明,放才驟然在這絕不可能之地見到楊浩,一時忘形之下真情流露,這時卻已迅恢復了她的慧黠機靈,不由得嬌顏一紅,又氣又羞地道:「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是不是讓你失望啦?」

    「沒有失望,當然沒有失望。」楊浩大喜:「這件事算甚麼事,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又怎麼樣?我記得,草原上,有一個規矩,一個搶新娘的規矩……」

    他的嘴角噙著笑意:「誰能搶走新娘,殺死新郎,那新娘就是誰的,她要從此視那個人為她理所當然的夫君,一生一世服侍他,尊敬他,愛他,聽他的話,不准吃醋,不准脾氣,男人要她生幾個孩子,就得為她的男人生幾個孩子……」

    摺子渝一開始還在點頭,到後來眼睛越睜越大,驚奇地道:「誰規定的,怎麼還有這麼多的規矩,技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楊浩一臉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我規定的。」

    摺子渝又好氣又好笑,抬手欲打他,手揚起來,終於卻只輕輕地落到了他的身上:「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楊浩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環住她的腰肢:「聽說你撞見了呼延傲博的亂兵,我立即從興州趕來,半路上就又聽說你已被擒來了蕭關。急得我……,好在呼延傲博身邊有我安排的人,李繼筠接收了呼延傲博的地盤,也把我的伏兵接收了」

    「就這麼,在他們內應之下,我率領大軍直接闖關,就這麼·····一直殺進了李繼筠的家門……」

    「你……」摺子渝心中激盪不已,到了嘴邊,卻只變成了一句話:「你是一國之君……」

    「誰規定一國之君就得四大皆空,無情無義?」

    「你真的……不應該來的……」

    「有時候,人要跟著他的心去走,哪怕那裡是他不該去的地方。」

    摺子渝抬起眼睛,露出了楊浩非常熟悉的神采:「你經常為了女人去你不該去的地方嗎?」

    楊浩心中響起了警報聲,馬上以圓滑格外交辭令回答道:「你是頭一個。」

    「那誰是下一個?」

    「你已經開始關心這個問題了嗎?」

    「才怪!」

    摺子渝叱之以鼻,真正的她,又回來了……

    「很高興見到到諸位。」

    楊浩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下邊綁著斛斯高車和李繼筠兩伙人,李繼筠瞪著楊浩直欲噬人,斛斯高車瞪著李繼筠,好像也要一口把他吞下。那些從呼延傲博一方轉而投奔李繼筠的牆頭草則繼續扮演著牆頭草的角色,,左顧右盼,瑟瑟抖。

    楊浩滿面春風地道:「要把大傢伙兒湊到一齊,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啊,難得大家濟濟一堂,今日就請大家做個見證,本王……西夏王楊浩,就借這幢宅院,這處洞房,與摺子渝姑娘成就夫妻。」

    摺子渝沒想到他真要在此成親,不由得臉蛋一紅,可是看了他一眼,卻出奇地沒有做出一點反對的意思。

    李繼筠哈哈大笑,口齒露風地道:「楊浩,我和她已經拜過了堂的。」

    楊浩從容自若地道:「入鄉隨俗,草原上……有個搶親的規矩。」

    李繼筠的臉色刷地一下變了。

    「架出去!」

    兩條大漢撲過來,架起五花大綁的李繼筠就走,兩個提著鬼頭刀的大漢緊隨其後。楊浩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一指那個膽小的司儀,說道:「你來,主持婚禮。」

    摺子渝還是那身新嫁衣,楊浩親手為她重新披上了鴛鴦戲水的蓋頭,賀客也是原班人馬,那司儀梅開二度,哆哩哆嗦地唱禮道:

    「真……真的要在這……這裡成親啊?」摺子渝的臉蛋燒得像火,期期艾艾地道。

    「為什麼不?李繼筠把洞房都給咱們準備好了,今天可不正是天作之合嗎?」

    摺子渝抓著腰間的合歡結兒,結結巴巴地又道:「可……可蕭關...」

    「蕭關已盡在我掌握之中,諸部頭人也在這裡……」

    「可尚波千,這裡……」

    「尚波千正和夜落紇鬥得不可開交,他沒這麼快得到消息,得到了消息也來不及今晚趕到,楊延朗和柯鎮惡兩道防線,將這裡團團護住,你不用擔心會有人打擾我們……」

    「我……我……」

    眼看著楊浩走近,摺子渝長長的睫毛刷地一下閉緊,微微翕合的紅唇微微仰起,好似無聲的邀請,楊浩如願以償地品嚐到了久別的櫻唇。

    熱吻中,一對人兒雙雙倒在軟綿綿的新被縟上,楊浩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眉、她的腮、她的唇,滑到了她的頸側……,子渝悚慄著,既害怕又期待,又有一種莫名的快樂和空虛感,當那雙魔和溫柔而緩慢地握住了那一雙渾圓,她的呼吸陡的粗重灼熱起來,一聲難捺的呻吟好像鳥兒的清啼,不由自主地滑出了她的歌喉,那驚心蕩魄的聲音把她自己嚇了一跳,羞恥感讓她渾身都滾燙起來。

    她不知道,原來她所期待的這一刻來臨時,兩軍陣前也冷靜自若的折五公子居然也會如此手足無措,如此軟弱被動。

    渾圓的屁股、結實的腰肢,脂白瑩潤,光滑粉嫩的肌膚……,玉體橫陳,秀披散,半睜的秀眼在紅燭中蕩漾著盈盈的水波。摺子渝的兩頰潮紅如暈,被親吻過的紅唇鮮嫩濡濕,水潤的雙眸也開始迷離起來,她只能又羞又怕,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般任君採擷……

    一夜春光,一宿纏綿,風雨不知從幾時晰晰瀝瀝的開始,又從幾時轉成了暴雨雷霆,然後……雲收雨歇,彩霞滿天,一朵桃花悄然綻放,羞澀而被動的處子正式晉陞為一個嫵媚的少*婦……

    一番洗漱後,臥於榻上情話綿綿,原以為這一夜就將在溫馨中過去。可是不知幾時,初諳情愛滋味的子渝熱情火辣的撩撥,再度把楊浩變成了一頭情的公牛。

    楊浩本未滿足,只是擔心子渝剛剛破瓜,生怕傷了她的身子,想不到子渝初嘗滋味後,竟然一改被動羞澀,不由得大喜過望,調笑道:「子渝溫柔款款,大家閨秀,我還真沒想到床榻之間你竟如此火熱奔放……」

    「少來·人家……人家……」摺子渝睨著他·眉眼盈盈地羞笑:「人家可是鮮卑折蘭王之後,你當是中原人家的那些千金小姐麼?」

    呂祖當初所言果然不假,這小妮子矜持端莊,不易動情,但一旦心動情動,則內媚如火,床笫之間竟是如此的知情識趣,尤物天生。於是,兩瓣豐潤飽滿的**被楊浩捧在手裡,原始而野性的呢喃、呻吟、喘息聲又開始了。

    「啊,輕一些……」到底是初次,雖然大有潛力,可身子卻是承受不了的,不知哪一下太過粗暴弄痛了她,子渝輕鼙黛眉,舉起手來不滿地在楊浩肩上斫了一掌。

    「怎麼不動,累了麼?」一掌斫下,楊浩忽然停止了動作,摺子渝張開眼睛,關切地看向楊浩,歉疚地道。

    楊浩帶著笑意道:「記得江南假死,激怒了你。在銀州時,我曾對你說,如果……你仍對楊浩耿耿於懷,可以斫我三刀出氣,方才……這算一刀麼?」

    摺子渝也一下子想起了那段與他嘔氣生怨的歲月,眸中**未去,卻多了一樣溫柔綿綿的情意:「我說,這三刀暫且寄下,本姑娘幾時想砍你,你都乖乖遞過你的頭來就好。你現在弄痛我了,還不快快遞過頭來受我一刀。」

    「哎喲,別亂動,你違誓!」

    「才沒有,小頭不是頭?」

    「壞蛋,你就知道騙我,啊……你就會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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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5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

    清晨,一輪紅日透霧而出。

    遠處隱隱傳來公雞打鳴的「喔喔」聲。

    楊浩還在沉睡當中。

    儘管他已養成了清晨即起,聞雞起舞的習慣,即便做了西夏國君,也始終不肯放棄這個習慣,生怕就此懈怠,逸於舒適的環境,可是他現在實在是太累了。

    昨天早上理智與感情的苦苦掙扎,內心無盡的煎熬,再到點兵聚將、親自策劃,然後是衝鋒在前,浴血廝殺,最後……最後是鴛鴦交頸,一夜桃花,開苞兒可是個體力活來著……,任他渾身是鐵,又怎禁得起這樣的折騰。

    摺子渝側身而臥,小手托著下巴,正眨也不眨地看著熟睡的楊浩。

    她的身子遮在衾被下面,只能隱約地看出邵-跌宕流暢的山水曲線。

    若是從楊浩的角度看過去,或可看見衾被微掀,露出的一痕脂玉般的胸脯肌膚。

    那曾淤紅的雪桃兒,已然復歸脂白瑩潤,光滑粉嫩。那曾腫脹的瑪瑙,也重新變成了嬌羞的櫻桃。處子之身,以一夜風雨,還沒有脫胎換骨,盡顯一個少*婦的風采。真正讓人看出她已是一個小女人的,是她的神情,那張清水瑩潤的臉兒充滿了慵懶的春意,眉梢眼角,風情無限。

    她毫無倦意,雖然在此之前,她同樣飽經煎熬,可那畢竟只是心理的枷鎖。這沉重的枷鎖,由楊浩擎著她贈送的紫電劍親手劈開了,昨夜,頭一次睡在一個男人懷裡,卻像是睡了一輩子似的那麼舒服、自然、踏實。天還沒亮,她就醒了,然後就這樣用她那雙剪剪雙眸綿綿致致地凝視著她的男人。

    這就是那個妙語如珠、嘻笑怒罵,激得江東才子堂上吐血的小家丁,這就是那個帶著數萬百姓,不棄不離,輾轉南北,終於在蘆州紮下根來的楊欽差,這就是那個害得她傷心欲絕,火燒耶律文的大混蛋,這就是那個以一國之君的身份,甘為紅顏衝冠一怒,親身涉險連闖三關的……大男人。

    子渝越想越甜,鯰.看越愛,微微一動,下體傳來的異樣感覺又讓她既羞且臊,忍不住,她伸出一根青蔥玉指,小心翼翼地撫向男人堅挺的鼻子。

    嗯?

    只是輕輕一觸,到底是修練過上乘內家功夫的人,楊浩霍地睜開了眼睛,一眼瞧見眼前的可人,楊浩嘴角露出了溫柔的笑意,手從被底輕輕地滑過去,貼著那柔軟、溫潤、滑嫩的腰肢,貼到了她隆挺的臀後,將她攬到了懷裡,在她紅潤的雙唇J1輕輕吻了一記,柔聲道:「怎麼就醒了,也不多睡一會兒?」

    「啊!」楊浩這一說,反倒提醒了子渝,雖說這裡沒有公婆,無需早起奉茶,可是楊浩如此高調,在敵人的新婚之際搶走新娘,在敵人的新房中從容洞房,就是那司儀和賀客,都是李繼筠的原班人馬,三軍將士誰還不知?

    今天才要收拾這個爛攤子,也不知有多少事要處理,如果自己高臥不起,豈不惹人笑話?摺子渝可不是唐焰焰,唐大姑娘只要我快意、我開心,無視天下人臉色,本姑娘如何,關你屁事?摺子渝可不成,楊浩這一說,她哎呀一聲,趕緊就要起身著衣。

    這一坐起,錦衾滑下,春光登時外露,楊浩看得兩眼一直,摺子渝又羞又氣,連忙格過被子遮住嬌軀,嬌嗔道:「背過身去。」

    楊浩怠懶地笑道:「羞什麼羞,又不是沒看過。昨夜那麼大膽「

    太陽一出來,你倒不好意思見人了。」

    「你還說!轉不轉?」摺子渝惱羞成怒,兩根手指從被底探過去,

    掐住了楊浩的肉,柳眉挑起,以示威脅。

    楊浩一見折二姑娘真個惱羞成怒了,只好轉過身去,摺子渝監視著他,匆匆抓過衣裙穿戴起來,一俟穿戴整齊,她立刻跑到梳妝台前,對鏡梳妝,精心打扮,那型,已然挽作了婦人髻。

    雖說夫妻之間最是親密,身體上幾無任何秘密可言,但是女兒家清晨初起,披頭散、慵懶不勝的模樣,可不該讓自家夫君看見,折二姑娘對這些小節還是很注意的。

    楊浩就斜臥榻上,笑吟吟地看著美人梳妝。

    那曼妙的身姿籠在月白色的軟袍內,她的姿態優雅雍容,舒緩自如,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股女兒家的嫵媚儀態,看得人心醉神馳「楊浩此時看她,正如她方才偷看熟睡中的楊浩,頗有點相看兩不厭的感覺。

    「看!看什麼呀!」

    摺子渝對著鏡中的楊浩皺了皺鼻子,嬌嗔一聲,盡顯女兒情態:「蕭關雖然打下來了,可這砸得稀爛的攤子如何收拾,眾將領都在等著你拿主意呢。還有啊,格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冒冒失失地親自帶兵打過來,豈非一個輕重不分的昏君?你等著吧,西夏的、隴右的、甚至是宋廷的,種種麻煩恐怕要接踵而來,還不打起精神,履行你一國君王的職責?

    「唔……」楊浩嚴肅起來,沉吟片刻問道:「依你之見,我該如

    何?」

    摺子渝明眸流轉,似黠-非黠地道:「你昏君也做了,囂張也過了,何不繼續張狂下去呢?先做個姿態出去吧,詳細的計策,人家一時也想不同全,等夫君大王散了『早朝』,咱們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楊浩憬然而悟,不由長嘆一聲道:「唉,寡人命苦哇……

    楊浩長嘆一聲,一掀被子,赤條條地躍下地來,摺子渝霍地張大眼睛,小嘴張成o形,驚冴地看著鏡中那狠虯張勃然的物事,又氣又羞地道:「你個不要臉皮的臭傢伙……轉過身去!」

    房頂上,竹韻仍然穿著沾血的軍裝,橫劍膝上,靜靜地坐著,好像宮殿頂上的一隻脊獸,就這麼靜靜地坐了整整一宿。

    凜冽的寒風,縹緲的雪花,給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霜「清晨的霧氣,在身邊時聚時散,就像她捕捉不住的情緣。

    太陽出來了,霧氣漸漸散去,也消融了她身上的冰霜。這時下邊

    吱呀一聲,門開了。

    竹韻吸了口氣,突然活了過來,她振作了一下身子,挺身一躍,便輕盈地落在了地上,那雙修長筆直的美腿仍然充滿著彈性,她仍然是那個精神熠熠的女侍衛,就連臉上也重新露出了那若有若無的淺淺笑意,完全讓人看不出她在寒風中靜靜地坐了一夜,身子和心都已僵硬了。

    「大王-!」

    「嗯,我去前庭,各位將軍大概早已相候了。

    1

    楊浩說著舉步欲行,側目一睨,看見竹韻唇上淡淡的處子茸毛,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光,好像抹了一層珍珠粉,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竹韻被他的凝視看得有些心慌,她退了兩步,侷促地道:「怎……怎麼了

    楊浩忽然伸出手去,竹韻傻傻地站在那兒,任由他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唇。

    楊浩的手指觸及她的唇,只覺有些濡濕,不由得微微一怔,手指隨即滑到了她的頰上,她的雙頰冷冰冰的,就像窗上晶瑩的霜花。

    「大……大王……

    竹韻冰涼的小手被楊浩的大手握住,從未和楊浩有過這樣親密接觸的她,整個人都傻掉了,結結巴巴地重複道:「怎……怎麼啦?」

    楊浩的眸中忽地閃過一抹感動與柔情,他輕輕刮了一下竹韻的鼻頭,柔聲道:「竹韻,你知不知道……你是這個世上……最笨的一個女殺手。」

    竹韻繼續結巴:「怎-……怎麼啦?」

    楊浩輕輕地笑起來:「很多人也會覺得,我這個西夏王是最世上最蠢的君王。我這個最蠢的君王,被你這個最笨的女殺手……俘獲了!」

    「怎…………麼啦;!」

    「還記得……你在甘州時向技提過的那個要求?」

    「啊?」

    楊浩的眼中有輕輕的笑意,還有綿綿的愛意:「你說,你想和我,

    生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啊!」

    竹韻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就想縱身彈起,溜之大吉,只可惜兩股戰戰,渾身酥軟,一動也動不得了。本來蒼白的小臉兒,此刻已變成了一片火燒雲,她萬沒想到,楊浩記得,楊浩真的記的「她現在只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一輩子也不再出來。

    楊浩道:「我楊浩這輩子,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我認真地考慮了很久,要麼不生,要生的話,那麼……能生幾個就生幾個,能生多久,就生多久,如果你答應,咱們就成交。

    「啊?」

    楊浩輕輕地笑道:「去,屋裡暖和,進去暖暖,你和子瀹,很久未見,好好聊聊。」

    「大王,怎……怎麼啦?」

    楊浩轉身,舉步:「沒怎麼著,就是險失子渝的這件事兒,把我徹底嚇著了。我忽然想明白了,既然喜歡,那就喜歡了。怎麼著?要推給誰才他娘的算個爺們?裝大尾巴狼的那是王八蛋……」

    聲音越去越遠,望著楊浩的背影,竹韻目瞪口呆:「怎……怎麼

    啦?」

    狗兒不知從什麼地方出溜一下鑽了出來,左手提著個水缸子,右手拿著一支汴梁「傅官人刷牙鋪」生產的象牙為柄的「刷牙子」,滿嘴泡沫,非常好奇寶寶地問道:「竹韻姐姐,怎麼啦?」

    狗兒用的刷牙藥可不是市面上常見的貨色,雖說這「刷牙子」是買的汴梁名牌,可那刷牙藥可是陳摶親手調配的,滿口清香,潔齒去腐。

    竹韻突然明白過來,嬌軀為之一震,喜悅的淚水刷地一下就流了

    下來。

    竹韻突然雙腿一彈,收腹團身,竟然在院中一連翻了十來個空心觔斗,迅疾如風,其靈如猿,大大乎她平時的水準,就連狗兒這個高手也看得目瞪口呆。竹韻歡呼一聲,又是一個空心觔斗,竟然翻過了牆去。

    狗兒擦了把嘴巴的咆沫,左眷看,右看看,呆呆地自語道:「……

    前廳中,眾將果然濟濟一堂。

    蕭關到手可能造成的諸國間的影響並不在這些武將們的考慮範圍,但是眼下與他們切身相關的,也有許多亂麻般的事情。蕭關是守還是退,如果要守,蕭關周邊的那些部落怎麼辦,是殺是納還是趕?那些喝了一宿西北風的賀客們都是各路頭人酋領,這些人又該如何處置?尚波千一旦得知消息,必然引兵來打,眼下這幾路人馬來自不同統屬、派系,誰留守,誰返回,誰來領軍?楊浩決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兒的,這些事也得馬上定下來,他們當然著急向楊浩討主意。

    楊浩一到前院,就看到了院門外那桿高竿,高竿上本來掛的是李字帥旗,現在旗幟已經降下,上邊只懸了一顆人頭,繩子繫著頭顱上的小辮子,在風中輕輕地打著晃兒,那是李繼筠的人頭。

    屋中藏.的是心上人,桿上懸的是仇人頭,頗有點醒握殺人劍,醉握美人膝的意境,而楊浩看見,並沒有醺醺然的自得感覺,反而提高了警惕。

    李繼筠之死,固然有他早在兩年前就預佈伏兵的因由,卻也不乏幸運成分。他楊浩也不會永遠幸運,一個不慎,未必不會步李繼筠之後塵。溫柔鄉里,美人如玉,卻也不能沉溺其中。前途漫漫,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他正了正衣衫,舉步邁進廳去……

    東京汴梁,大內皇儀殿,趙光義將一份剛剛從隴右緊急傳回的奏表扔到案上,捋鬚冷笑:「一個把感情看的比江山還重的人,能成什麼大事?楊浩不過是楚霸王般的一介匹夫罷了,可憐!可笑!」

    東宮,太子趙元佐揮手遣退了他費盡周折才找來的三叔趙光美府上的那個老家人,狠狠地灌了一壺烈酒,伏亍案上,兩眼茫然,他已經連同父親抗爭的力氣都沒有了,滿眼看到的都是人性的卑劣與黑暗:「到底什麼才是帝王?難道帝王就是絕人之情、絕己之情、殘忍毒辣「四大皆空麼?心裡裝了那一個皇位,就再容不下一個天道人倫,父不惜子,子可殺父,兄弟相殘、夫妻互謀!難道就是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天潢貴胄,壽年不永!」

    他伸手一拂,杯盞落地,跌得粉醉,他的咆哮聲就像陷入坑中的野獸一般絕望:「什麼民意,什麼江山,都是冠冕的藉口,堂皇的謊言,如果要做皇帝,就要抑人欲,滅人倫,我情願沒有生在這帝王之家!」

    ps:政治權謀,離不開爾虞我詐,傾軋無情。文治武功,離不開森森白骨、血淚成溪!今天是情人節,我想,這一章還是多留一點溫馨硌感覺吧。嘆人間真男女難為知己,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祝願所有的讀者朋友們,愛情幸福,婚姻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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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6章 閨中何止軍師

    李繼筠的舊部、蕭關周圍的吐蕃部落,加趕來老弱婦孺不下千萬人,這麼多人分散居住在草原上、叢林間、山谷裡、高嶺上,形成了百十個部落、山寨和小城,對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除非楊浩就此南下,一舉吞併隴右,否則的話是無法對他們進行有效控制的,一方面楊浩準備並不充分,後勤儲備、戰略部署不必談了,就連此刻駐紮在蕭關以南的這些軍隊都是編制混亂的不同派系,在尚波千的老巢裡,很難承受他的瘋狂反撲。楊浩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收縮兵力,牢牢控制蕭關三道關隘,把這道進出河西隴右的門戶掌握在自己手裡,掌握與隴右戰或守的關鍵所在。

    為此,對這些部落的安置,便成了眼下第一個難題,經過充份的論證分析之後,眾將領漸漸分成兩派,其中一派認為對這些部落可以不予理會,只是專心經營好蕭關險隘,迅加固、整修,部署兵力,在向南一側加築各種防禦措施。

    另一派則建議把這些部落盡皆擄過蕭關去,把他們拆散了貶為農奴,配各處充當勞力,不過搞遷徙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些村寨部落星羅棋佈亍蕭關地區的山嶺、谷坳、平原地區,要把他們全集中起來,決非三五日可以辦到的。而且這些晏-散的人員一旦集中,就是浩浩蕩蕩的十萬人馬,雖說其中不乏老弱婦孺,押送他們所需的充足兵力也成問題。

    楊浩知道時間緊急,出其不意奇襲蕭關固然達成了目的,卻也留下了許多疏漏,當務之急是保住勝利果實,完全控制蕭關,做到這一點,就已取得了戰略性勝利。於是果斷地綜合了兩派將領的意見,當即任命柯鎮惡為蕭關鎮守使,加總兵銜,鎮守蕭關,立即調兵遣將,主持蕭關三道關隘的整修和兵員的部署。

    至此,西夏國的西大門玉門關由木恩鎮守,南大門蕭關由柯鎮惡鎮守,東大門橫山由楊大部1延浦鎮守,三人皆加總兵銜,成為獨自領兵於外、手握機變大權的戍邊大將,柯鎮惡兩次唾手可得的大功憑空飛去,卻始終是任勞任怨,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另一方面,拓拔昊風、楊延朗等將領,則立即分赴蕭關地區的大小山寨、村莊、部落,開始了一場戰爭資源的大掠奪。金銀珠寶要搶、牛羊馬匹也要搶,只搶這些浮財,卻比歸攏各處百姓有效率多了,然後就用那些牛羊馬匹馱著各種各樣的財物,迅通過蕭關運回去,輸運的隊伍日夜不斷,絡繹不絕。

    等到第三天早上,楊浩把斛新高車一眾頭人放了出去,這些人殺之一人無益,殺之滿族就要千夫所指,既已掠其財,如果不放走這.些頭人,他們的部落只有被其他吐蕃部落徹底吞併的結果,客觀上反而促成了他們的融合,可是把這些頭人放回去,他們領著一幫叫化子去找尚波千要錢要糧要牛羊,這就夠尚波千喝一壺的了,這種行為骨子裡和戰手中故意致殘敵軍而不消滅,加重敵國負擔,從經濟上把它拖垮是一個道理的。

    安排娟了這些事情,楊浩便隨著幕後一批掠浮財的人馬一同退回了

    河西。

    走在蕭芸古道上,楊浩現手下的士兵對他的命令執行的無比徹底,他們搜刮的何止是浮財,就連一件羊皮褥子、一口鐵鍋、半口袋青稞,都不嫌其少地掠了來,不由得暗暗咋舌。

    尚波千先收到呼延傲博戰死的消息,馬上派遣了一位心腹大將趕赴蕭關,準備接手呼延傲博的權力。不料這員大將率領幾百親兵剛剛走了兩天,又是一騎飛至,跑到他府門前時,那馬轟隆一聲倒地猝亡,馬上的騎士也是累得精疲力竭,好半天才氣喘吁吁地說出一句話:「蕭關失守!」

    尚波千問明經過,不由大駭,立即把西線戰事完全交給了童羽和王如風、狄海景、巴薩一班人,這些人一些是蜀地的義軍,一些則是隴右的馬匪,不寄於自己的屋簷底下是別無出路的,因此尚波千放心地把西線交給他們,由他們繼續進剿夜落紇和羅丹,步步推進,爭奪地盤,而自己則率領吐蕃主力星夜返回南線,準備反撲蕭關。

    此時-,楊浩已然到了靈州。

    楊浩到靈州時,种放、丁承宗、楊繼業,這政、經、軍三大巨頭已然從興州趕來,堪堪地在靈州撞見了他,楊浩立即迎來了三人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憤怒洩。

    种放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噴了楊浩一臉:「一國之君,當胸懷天下,以社稷蒼生為重,為一女子,親身涉險,為一女子,擅動刀兵,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自古以來,如此行為,唯有昏君二字當之。」

    楊浩抹了把臉,陪笑道:「大學士教訓的是,孤王知錯了。」

    丁承宗寒著臉道:「大王萬一有個好歹,置這江山社稷,萬千蒼生於何地?大王寫下遺詔,由王后娘娘擇之,若選棄位歸隱,便令百官自擇賢能。若王后願扶幼子繼位,令我等顧

    *擁佐,試問江山初定,人心不穩,孤兒寡母繼承大統,西夏還有寧日麼?」

    楊浩乾笑兩聲道:「這個……,話說遼國也是孤兒寡母來著……」

    丁承宗雙眼一瞪,楊浩趕緊改口道:「是是是,孤王錯了。」

    楊繼業嘆了口氣,沉著臉色道:「大王是君上,君上所為,臣本不該妄言,不過……你如此輕率,真的是……唉!大錯特錯了,臣等得知後……

    楊浩還在陪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苦,聲音有些澀:「三位,你們說的對,說的都對,我是大王,是西夏國的王,所以,我得這樣,我得那樣,我不能這樣,我不能那樣,可是……我還是一個人,一個男人啊……」

    种放、丁承宗和楊繼業把這些日子的擔憂、憤懣和恐懼一股腦地向楊浩洩了一番,氣咻咻地離去了,等他們走後,摺子渝掀開門簾兒,從內室中緩緩地走出來,依偎到楊浩身邊。

    楊浩攬住她的纖腰,說道:「子渝這回很沉得住氣呀,方才,我還真擔心種大人一口一個為一女子,把你給激出來。」

    「他們都是一番忠心,一片好意,都是對你的愛護,我現在是你的

    妻子,感同身受,怎麼會生氣?」

    子渝嫣然而笑,輕輕在他腿上坐下來,很自然地環住了他的脖子:「官人是為子渝受的委曲,可惜,人家已經把自己都給了你,再也無以為報了。」

    楊浩也笑起來:「怎麼沒有?我的女諸葛現在回到號-我的身邊,以後,你可不能只專注於生孩子,該幫若夫出謀畫策的時候,可得竭盡所能才成。」

    子渝紅了臉,輕啐道:「誰要專注於生孩子?不過……,說到出謀畫策,以後你若願意,也可私下裡說給我聽,自家夫君的事,我當然想幫著出出主意,卻再也不能人前露面,你更不可說我曾幫你策劃過什麼?」

    楊浩微微皺眉:「唔……,擔心後宮干政?這是個問題,雖然我對你絕對放心,可是我親手制定的規矩,我就得必須帶頭執行,不光是對你,對冬兒、焰焰她們,我也是一視同仁。」

    摺子渝輕輕頷,讚許地道:「這是對的,不過我有此慮,倒不全是因為這個原因。

    至少……人家現在還不算正哉了西夏王,不算是犯了規矩。」

    她沉吟道:「那日行的是民間之禮,你是一國之君,一日不曾冊封,我便不算你的妃子。我之所以有此顧慮,是考慮到,折家必須把自己的影響從軍中徹底消除,我,要做你的女人,就必須得站到你的背後去。」

    楊浩目光微閃恍然之色:「你是為了那日流沙坪三軍跪拜之事?這你大可不必,如果他們不念舊主,那也不過是有奶就是娘的人了「我不是更擔心?」

    摺子渝妙眸流轉,嫣然道:「話是如此,所以我才要努力讓他們把你當成現在唯一的主人,以後唯一的主人。這不光是為你考慮,也是為了我,為了折家,這樣對你對數、對折家對國家,都是好事。」

    「嗯,我妁女諸葛說不出頭那便不出頭吧,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眼下該怎麼辦?方才種大學士他們所說的種種其實都是很有道理的。」

    摺子渝凝視著他道:「你認為呢?」

    楊浩的雙手在她柔潤而富有彈性的嬌軀上輕輕滑動著,沉吟道:「我覺得,未必不是因禍得福。你想,就連種大學士和我大哥,甚至楊繼業那個厚道人,都氣得怒衝冠,直斥我為君之非,趙光義又會怎麼想?我在汴梁時,就有強拆楊、愣頭青之林,這綽號可不是白來的,趙光義說不定會因此輕忽了我,誰會擔心一個衝動起來不計後果的人,一個……呵呵,視女色重於江山的人呢?」

    子渝的眸光柔和起來,她往楊浩懷裡貼了貼,一雙紅唇忘情地印在了楊浩的唇J1,楊浩感覺到唇上兩片柔軟香馥之前,只來得及看清她的俏臉先已紅若兩瓣桃花。

    摺子瀹某輕移開雙唇,紅著臉嗔道:「看什麼看!」

    楊浩看著她那性感嬌豔的雙唇,撫著那彈盈綿挺的翹臀,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佳人投懷送抱,為夫怎不喜歡?呵呵,我家娘子秉賦天生,精於內媚,為夫可還有許多手段,不曾一一與你切磋呢。」

    摺子渝眨眨眼,微暈著臉頰,天真的道:「夫婦敦倫,不外如是,

    還有什麼?

    楊浩一聽登時眉飛色舞:「娘子此言差矣,據說僅《漢書》中有關房中術的著錄就有百八十捲之多,此中學問博大精深,神鬼莫測,實窮一生之力也未必能窺全境……

    摺子渝:「……」

    「怎麼?」

    摺子渝瞪他一眼,嗔道:「如今看來,果然像個昏君。

    楊浩呵呵地笑起來,摺子渝咳嗽兩聲,說道:「還是說正事吧,你方才說的不無道理,那日我勸

    你既已張揚,何妨更加張狂,也是出於這種考慮。不過我兩人來又冴細地想過,僅憑這些,我們就得完全寄望於趙光義會按照我們的想法去想。或許他真會這樣看你,或許不會,不管怎麼樣,主動都操之人手,一國之前程,何等重大,我們不能寄望於趙光義的誤判,必須主動營造有利於我們的環境。」

    楊浩精神一振,問道:「娘子有何高見?」

    摺子渝道:「蕭關原在尚波千手中,如今易手,到了你的手中,這對河西隴右兩邊的實力影響不大,唯一的區別只是攻於守的主動權易手,尚波千雖不甘心,可蕭關易守難攻,不管對哪一邊來說都是如此,有柯鎮惡在此,當保無虞。

    最叫人擔心的,是尚波千是否會向宋廷借力,雖說你說出了玉璽來歷,趙光義心中對他不無芥蒂,可是你與他之間,趙光義險然對你猜忌更重,如果尚波千向宋廷妥協,引來宋廷施壓,你現在名義上仍是宋臣,宋若出面調解,總是一樁麻煩。」

    楊浩道:「不錯,現在有兩個難處,一是憑我河西之力,不能與宋久戰,而遼國只能適當借用,以作牽制,絕不可倚重之,否則便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二是僅憑河西一地,如與宋久戰,則戰事連綿,久而不止,一個不好,便是綿延百年的戰禍。除非我能擁有足夠的力量,像遼國那樣的力量,足以抗衡宋國的能力,方能與宋遼鼎足而立,它或者仍會同我打上一打,但是鑑於我強大的實力,卻一定不會無休止地把戰爭繼續下去。」

    摺子渝道:「既然如此,就得想辦法禍水東引。

    「遼國。」

    「如何引?」

    摺子渝俯低聲,對他說出一番話來,竊竊私話良久,楊浩微微頷:「嗯,或可一試,不過此中難度不小,還得好生計較一番。

    摺子渝若有深意地望他一眼道:「好,永慶公主還在興州等你,我

    想……她應該對你也有甚大的助力。」

    「她;!」楊浩一笑:「我救她,確是出於一片赤誠,她如今一個見

    不得光的公主,能幫我甚麼,哦,對了,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

    摺子渝一見他神情嚴肅,不由緊張起來,微微坐直了身子,問道:「什麼事?」

    楊浩鄭重地道:「子渝,我要讓竹韻入宮,納她為妃。

    「錙卜?」「我欠她的,而且……她……也確實讓人喜歡……」

    「喔……,這事兒……你該跟冬兒姐姐說啊,為什麼要對我講?」

    摺子渝笑了:「緣起緣滅,緣濃緣淡,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緣的時候,好好的珍惜它,把握它。竹韻與我在汴梁相處那麼久,早已情同姐妹了。嗯,很好啊,宮裡多個幫手,也免得受唐大姑娘的氣。」

    檉浩如釋重負:「你同意了?」

    摺子渝恨恨地瞪他一眼:「看你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不同意你

    就不娶了?」

    她嘟了嘟嘴兒,幽怨地道:「才剛剛要了人家……,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楊浩咳嗽兩聲道:「話說,前兩天我怒沖蕭關的時候,冬兒和焰焰她們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摺子渝忍不住「撲嗤-」一笑,抓起他的手來,張開一口小白牙,咬了一排整整齊齊的牙印兒,一口咬下去,又有些心疼,於是用那靈活濕潤的小舌頭又舔了舔。

    楊浩被她這小動作刺激的登時一個冷戰:「好靈活的舌頭,小妮子果然大有潛力可挖。」楊浩一抄摺子渝的腿彎,另一隻手托著她的柳腰,便向屏風後閃去。

    摺子渝大吃一驚,嬌呼道:「清天白日的,你做甚麼?沒得讓人給

    你再添一條昏君的罪名呵……」

    「這裡有人敢闖進來麼?嘿嘿,除非你自己說出去。」

    楊浩將摺子渝往榻上一放,摺子渝一挺腰便翻了起來,手足並用就想逃走,楊浩一手抄住她的纖腰,見那翹臀猶自掙扎扭動,便在這不聽話的小妮子粉臀上拘了一記。

    「啪」地一聲脆響,哇!這手感……,子渝根魯青佳,可堪造就啊。

    楊浩起了「愛才」之心,一個更加邪惡的忽地浮上心頭。不過……,子渝雖是知情識趣的女子,畢竟是豪門貴胄出身,要把這匹驕傲矜持的小牝馬調教成閨中嬌娃,可是任重而道遠呢……

    楊浩遐想翩翩中和身撲上,將她擁進懷裡,慣於前半場含蓄,下半場奔放的折五公子,已將動人的星眸含羞閉起,彎睫微顫,鼻翅翕動,出動情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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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7章 放眼天下

    楊浩回到興州,是在滿朝文武、權貴勳卿,乃至世族大家、*鐘名流們的歡迎下,風風光光直入城門的。

    儘管种放、丁承宗、楊繼業等人私下裡為了楊浩的衝冠一怒而大雷霆,但是這種態度不能讓別人知道,更不會讓楊浩的所作所為.讓平頭百姓們知道。在他們的宣傳之下,楊浩是運籌帷幄、料敵機先!用兵如神、勇不可擋……,總之文治武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方有這場大勝,方能虎口劫變,這樁事件被他們運作成了楊浩的一件豐功偉績,大肆張揚。

    而經過甘州回紇之變,興州屠殺百部兩樁大事,楊浩的權力業已高度集中,已經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初步完成了西夏政權由實質上的聯盟制向中央集權制的轉變,威望權柄一時無倆,自然也是一呼百喏。

    冬兒、焰焰等幾女對楊浩的莽撞也著實提心吊膽,好在楊浩怒闖三關,馬踏李府,一刀斬了李繼筠的狗頭之後,已第一時間追派輕騎回京報訊,前後算起來,幾位嬌妻為他擔心的時間也不過半日,饒是如此,一見楊浩好端端地回來,還是禁不住潸然淚下。

    楊浩好言安撫了一番幾位愛妻,簡略交待了此番奪蕭關的經過,在冬兒的親自服侍下脫下戎裝,沐浴梳洗,重新換上君王冠帶,又得往大殿參加文武百官、權貴勳卿為他舉辦的接風慶功宴。

    一番熙熙攘攘,娟不容易待宴會結束,楊浩記掛著种放對他說的話,再度換了衣服,洗漱一番,正欲去見見那位永慶公主,出了大殿,卻見一人搓著雙手,正在殿下徘徊。這人是一個老者,身材高大,古銅色的肌膚,濃眉闊目,須皆白,大冷的天兒只穿著一套夏季的單薄軍服,但是面色紅潤,居然毫無寒意。

    楊浩定睛一看,認得他正是當初繼嗣堂崔家的頭號殺手,如今「飛羽隨風」的席教頭古大吉。

    楊浩一見了他,省起此人從今往後可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了,腳下不禁有點遁巡,因為他剛剛回京,這事兒還不曾公開,見了老丈人「這態度便不知道該怎麼擺了。要知道他現在雖有五位王妃,可是都沒有岳丈岳母,就隻眼前這位,楊浩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楊浩正遲疑著,古大吉格頭看了他,連忙興沖沖地迎了上來:「臣古大吉,參見我王。」

    楊浩一見他叉手施禮,連忙搶前一步,攙起他道:「啊,原來是古……大人,大人賣1平身。」

    「謝大王-o」古大吉直起腰來,看了楊浩一眼,侷促地搓搓手,吞吞吐吐地道:「大王,這個……大王剛剛回京,一路勞頓,臣本不敢此時打擾大王,不過……有一件事……咳,我看這雪該是今年最後一場了……

    楊浩不知他忽然談起天氣是什麼意思,只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古大吉嘿嘿笑道:「眼瞅著一轉眼,又過了一年。小女……也就又長了一歲,鄰里家與她同齡的女娃兒,現在都是三個孩子的媽了,竹韻不急,我這當老子的實在不能不急,這個這個……

    他搓了搓手,老臉一紅道:「當日小女生擒拓拔韓蟬的時候,大王曾許諾,可應小女一請。咳咳,如今……如今拓拔韓蜂的墳頭都該長草了,大王你看是不是……

    「啊……啊啊……,是是,這個……不知古大人有何所請?」

    古大吉精神一振,連忙說道:「懷州都指揮使馬宗強,年輕有為,英俊不凡,而且妻子去年冬上剛剛病逝,家中如今只有兩妾,並未續絃。大吉想,如能把小女韻兒嫁與他,一雙兩好,小女終身有靠,臣這輩子也就再無遺憾了。這個……這個……如果大王肯指婚,呵呵呵……

    殿角一側廊柱後,剛剛轉過幾個人來,那是冬兒與子渝和竹韻,在楊浩心中,冬兒始終是他又敬又愛的女人,對她知無不言,從無隱瞞,關於對摺子渝和古竹韻的安排,他已向愛妻合盤托出,冬兒是那種真正溫良賢淑,胸襟廣闊的溫柔女子,楊浩在前殿宴客,她便把這兩位馬上就要成為姐妹的人誅進了後宮一起飲宴敘談,此時剛剛送她們出來,恰恰地聽到了古大吉的這番話。

    冬兒聽了,瞟了竹韻一眼,竹韻已然漲紅了臉頰,就聽楊浩吞吞吐吐地道:「啊……,馬宗強,這個……,竹韻……咳咳,竹韻也不知是否喜歡他呢?」

    古大吉立即把胸脯拘得震天響:「知女莫若父,這一點大王儘管放心,呵呵呵,小女……,其實也不怕大王笑話,小女其實對馬指揮使一見鍾情,而且這個……啊!對了,早已兩情相悅,私訂終身了「唔……大王若是親自指婚,成其好事的話,那不是風風光光,皆大歡喜嗎?」

    「胡說八道!」

    這一下竹韻真急了,她漲紅著臉蛋一躍而出,對老爹嗔道:「爹,你胡說些什麼呀,我只是偶爾見過那馬宗強一面,誰喜歡他了?你不要對大王胡說。」竹韻擔心地瞟了眼楊浩,生怕老爹一番胡言會惹怒了他。

    古大吉忽見女兒出現,先是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大王你看,這丫頭害羞了,呵呵呵,不好意思讓大王知道而已,嗯,她不好意思,那我來說,我是她爹嘛,父母之命,大王你看怎麼樣?」

    竹韻都快急哭了,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偏偏老爹又來亂點鴛鴦譜,萬一大王覺得難堪,順水推舟允了老爹,那可如何是好?

    竹韻急急否認,古大吉惱了,頓足道:「大王看看,我這忤逆不孝的女兒,她娘死的早,我又當爹又當媽,一把屎一把尿把她養活大,我容易麼我?」

    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被父親這樣編排,真把個竹韻羞得幾乎要找條地縫鑽進去,見此情形,楊浩咳嗽一聲,搶先說道:「這個……竹韻姑娘在甘州的時候,已經向我提過一個要求,我也已經答應她了,如今可不好反悔了呀。」

    竹韻一聽大喜過望,古大吉卻甚是驚冴:「這丫頭……已經提過了?只不知……她向大王提的是什麼事。

    楊浩道:「這個嘛……女兒家最在意的,當然是終身大事。」

    古大吉大喜:「終身大事?終身大事好,終身大事好哇,啊哈哈哈哈……,呃……只不知臣這丫頭想要嫁的誰家的犬子?

    楊浩猛地嗆了一口,粗魯人非要扮斯文的古大吉怪不好意思的,連忙改口道:「不是不是,不知是誰家的公子?」

    楊浩道:「這個嘛,古大人先請攜令嬡回府吧,稍候,本王會有旨意到,到時候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古大吉一呆,大王既然這麼說了,也就是下了逐客令,他雖是個不讀詩書的人,可是一個老練的殺手,諳於人情世故,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連忙謝恩退下。一出宮門,他便迫不及待地對女兒道:「你這臭丫頭,不聲不響地自己找好婆家啦?快告訴老子,那人是誰?」

    竹韻嬌羞不勝,卻又不乏得意,小瑤鼻兒輕輕一哼,昂起頭道:「人家不告訴你。」說罷翻身上馬,揚手一鞭便向自家趕去。

    古大吉嘿嘿笑道:「終於知道急了吧?居然自己開口向大王討旨要男人,嘖嘖嘖,不愧是我古大吉的女兒!」

    古大吉急匆匆回了家,追著女兒盤問那「野男人」的身份,竹韻羞喜得意,便是不講,父女二人正鬧作一團,穆舍人帶著一臉天官賜福般的笑容齒規存古大吉家裡,後邊還跟著四個宮中內侍。

    聽罷了穆舍人帶來的冊封之意,古大吉張口結舌,半晌才一拍大腿,欽佩地對女兒道:「乖女兒,好樣的,咱們幹殺手的就得這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直取要害,奪其級!」

    穆舍人大驚道:「你們娑殺誰?」

    西暖閣中一片靜謐,楊浩在院子裡站住了。

    此時天上又飄起了零星的雪花,楊浩在雪中站了一會兒,伸出手掌,看著那晶瑩的雪花翩躚直落掌心,又化為淚滴似的一滴水,這才舉步向閣中走出。

    「大王來了。」

    丁承宗正在閣傘,看見楊浩,淡淡一笑,推動車子迎上來。

    這裡是西暖閣,本來殿中溫暖如春,可是楊浩進來,卻覺得有些清冷,目光一掃,他才現窗子開著,露出後面一片冰面,一座小亭。夏天的時候,那裡是蕩漾的一池碧水,假山上藤蘿垂掛,風景十分雅麗,而此刻卻是萬物蕭殺,遠遠的,可以看見幾個年少的宮人在近岸的冰面上嬉戲玩耍著。

    楊菇二隻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投注在另一個人身上,殿中只有兩個人,一個丁承宗,另一個,自然就是永慶公主。

    永慶已重新蓄起了,此刻已非僧衣,穿的是一襲月白色的長袍,楊浩看了眼冉冉站起的她,氣質嫻靜,儼若一朵幽蓮,很難想像「這個女孩兒就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地向自己索要白糟魚和巧嘴鸚鵡的那位小公主。可是她的眉眼,分明便是那個小永慶,只不過長大了一號。

    「臣告退。」丁承宗知機退下,悄然閃出暖閣,房閂某輕地關上了。

    楊浩向前兩步,永慶公主已斂衽施禮:「見過大王。」

    楊浩默然,曾幾何時,他要向永慶見駕施禮,而今君臣易位,永慶卻得向他俯稱臣了。一時間,楊浩頗有一種時空易位,人事滄桑的感覺,就像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望莽莽天地,日月經空,懷幽幽千古,物是人非的感覺。

    「公主殿下。」

    楊浩肅然還禮,永慶淡淡一笑:「永慶,如今不過是托庇於大王羽翼之下的一個有家難歸、有國難投的弱女子,還算甚麼公主?」

    楊浩喟然一嘆,默然半晌,方道:"在這裡,公主不能張揚名聲,但我西夏上下,仍將以上國皇女之尊以待公主,公主可以安心住在這裡,其要楊浩在,西夏在,就有永慶公主在!」

    永慶公主凝視他良久,輕輕籲口氣,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你別無所求麼?費盡周折,救我出來,就只是為了把我供養起來?」

    「我要幫公主,只因為……公主對楊浩的關愛,先帝對楊浩的知遇,楊浩對公主,並無所求。」

    永慶公主眼簾微合,兩串淚水潸然而下。

    楊浩安慰道:「公主,娘娘和岐王殿下的死,並非公主的過錯。逝者已矣,公主不要難過,也不要自責了。以後,公主就請安心住在這裡便是,如果有任何需要,請向楊浩提示,無須拘謹。」

    永慶公主輕輕搖了搖頭,張開淚眼,對楊浩道:「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楊浩眉尖微挑,問道:「公主想要什麼?」

    永慶不答反問:「大王真的想偏安一偶,無意中原麼?」

    楊浩道:「中原?真的征服了中原之後還想征服哪裡呢?**是無窮無盡的,可是再了不起的人,也不可能征服一切,無盡的征服,最後只能摧毀他自己。如果我說以天下蒼生為念,所以不想興刀兵,那是扯淡,真這麼偉大,我把西夏拱手逞於趙光義便是了。

    我楊浩,第一想做的,是保護我的家人,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幸福快樂。第二想做的,是有屬於自己的一番事業,不管是務農、經商、做工,從仕,亦或是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基業。可是我從來沒有膨脹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宋國是一個龐然大物,我吃不掉它,一旦打起來,就算我們不敗,也只是一個互相消耗的結局,為他人所漁利。」

    永慶輕輕點頭:「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麼想的,相信你是這麼想的,或許母后和王弟就不會死了。」

    她悽楚地笑了笑,又道:「那時,我或許會很欣然地接受你的幫助,很安心地在西夏住下來,很自私地利用你的好意。可是現在不成,所以我會告訴你,你這樣固然很好,可是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遼不會這樣想,宋也不會這樣想,你不想去打別人,別人卻會來打你,你想要的安寧,除非你能消滅對方,或者比它更加強大,否則根本不能實現。」

    楊浩張了張嘴,卻沒有把他對隴右的打算說出來,這些軍國大事,他沒有和永慶公主討論的必要。

    永慶道:「你以為,佔據了隴右,形成更加龐大的勢力,就能遏制我二叔的野心,從而做到相安無事?從古至今,你見過兩個實力雄厚的大國,近在咫尺的大國,能夠和睦相處、相安無事的嗎?」

    楊浩微微變色:「她知道我對隴右的圖謀?」一瞬間,楊浩已經

    想到,种放和丁承宗必已和永慶公主先行談過,瞭解了她的心意,並且達成了某種協議,這才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訴了她。當然,永慶公主如今等於掌握在楊浩手中,不虞她會洩露出去。

    可是這種舉動,分明也表明了他倚之為所左膀右臂的重臣心腹們的心思,他們對擴張,對開疆拓土,建功立業,也是滿腔熱忱的,不管是商賈出身而且除了把家門興旺寄望於他已無慾無求的大哥丁承宗,還是飽讀詩書的鴻學大儒种放,他們都是這樣的心思,那些武將會怎麼樣就更不用說了。

    永慶道:「一個人壽元有盡,才智有盡,兵力和國力有盡,的確不可能無窮無盡地征戰、擴張下去,可是這個理由,不該是你安於現狀的理由,至少,有些事是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內的,那麼你為什麼不去做?現在你兵強馬壯,麾下文士如雲,武將如雨。

    任何一個國家,開國之初的文臣武將,都是最廉明也最具才幹的,你不利用這個機會,把你能做的事做好,那麼你留給你子孫的將是什麼?你能解決的問題,也要留給他們,讓他們牽涉入更多的戰爭?

    不錯,日月經空,輪替交換,不管哪個國家,都有初起、興盛、衰敗的過程,你再賢明,也無法保證你的子孫後代個個賢明,想要千秋萬代,安排好一萬年後一切,根本是庸人自擾。可是如果你能安排好一百年、三百年、甚至五百年後的一切,為什麼你就只顧你生前的這幾十年?」

    楊浩聽得怦然心動,腦海中一陣清明,如醍醐灌頂,忽而又一陣迷糊,渾渾沉沉,取捨不定。他沒有想到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竟然說得出這樣的一番話來,意志已為之撼動。

    永慶公主窺看著他的臉色,心中十分緊張:「摺子渝教我的話,果然有些作用,似乎……他已經不再那麼恬淡安然了。」

    過了許久,楊浩長長地,吸了口氣,這才說道:「我幾乎……要被公主殿下說服了,呵呵……,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不過……問題是「你所說的,我並不能解決,相反,如果我試圖去解決,才會給現在的人,給後來人,留下一個更大的爛攤子。

    而且,先帝骨血,僅餘公主一人,楊浩……只想你平平安安,並不想利用你。」

    永慶公主道:「你鈴了,楊浩!不是你利用我,而是我想利用你!」

    楊浩啞然:「利用我-?」

    永慶公主道:「準確地說,應該是互相利用。你所擁有的,結合我所擁有的,其實所能產生的力量,遠遠出你所估計的。你能給我的,是我無法擁有的力量,而我能給你的,是你根本未曾想到的。」

    是的,何止是楊浩想不到,就算是她,如果沒有摺子渝的一番點撥,也絕不會想得到。在她來興州的路上,她一直自憐自傷,只覺自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她以為自己能給予楊浩的,只是一個大義名份呢,而現在,她充滿了信心。

    她轉過身去,緩緩走到窗前,雪光映著她的肌膚,如玉女般瓷「她用有力的聲音道:「你為什麼不試一下呢?根本不去嘗試,又怎麼會知道是否能夠成功?只走到近岸處的冰上,試試它的薄厚,還不成麼?」

    楊浩凝視著她的背影,沉聲道:「如果我真的成功了,會怎麼樣?那樣的結局,並不是你父皇、你母后,還有你弟弟在天之靈想要的。」

    「我知道他們想要什麼!」

    永慶公主霍地轉過身來,風撩起了她的長,凌亂,眸如絲,恍若一個風中的美麗女妖:「所以,這個合作,你可以得到一切,我只要你做到一件事,一件很容易的事,對你來說,僅僅是一個承諾!」

    「務!」

    一聲虎吼,路邊山林中突然衝出許多氈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騎士來,手中拿著雜七雜八的武器,有刀有叉,居然還有劈柴的利斧,一看就不是正規的軍隊。

    「啊」地一聲慘叫,斧刃上血跡斑斑,一個當其衝的修路奴隸被利斧將頭顱劈開,腦漿和鮮血飛濺.,令人觸目驚心。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傷我大遼修建鷹路的人?」

    一個契丹將領提馬沖上,拔出大刀怒吼道。

    回答他的是一枝冷箭,冷箭閃電般射至,箭頭掠空,帶著一道藍光,顯然是淬了劇毒,這些人分明是中著人來的,不想留下一個活口。

    「噗」地一聲,利箭貫八咽喉,鮮血順著血槽噴湧,瞬間已經黑。此時那些人已經衝進了築路隊伍,不管是修路的奴隸和民工,還是督工的遼國兵將,只管以兵刃一通招呼,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猝不及防的敵人像割草般紛紛倒下。

    騎士們浴血衝殺,所向披靡,硬是從築路隊伍中趟開一條血路,衝出數十步去,圉馬回轉,叉挑,箭射,無所不用其極,直到所有的敵人全部躺倒血泊之中,騎士們在領一聲叱喝下,紛紛跳下馬來,逐個檢查,不管死沒死,都要狠狠補上一刀,並且掏空他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出洗劫的馬匪模樣。

    待到一切收拾停當,那領兩指探入口中,出一聲尖銳的呼哨,所有的騎士立刻紛紛上馬,揚長而去,迅消失在莽莽叢林之間。

    雪在飄,先是淹沒了血跡,然後開始掩沒人體,就在這時,路邊突然又躥出兩騎,他們機警地四下看看,然後一人駐馬放哨,另一人迅下馬,身上背著個褡褳,他在死屍堆裡迅地翻動著,尋找著那些兇手的同夥,然後往他們懷裡塞件東西。

    儘管他們出其不意的偷襲使他們佔了絕對的上風,但是還是死了十幾個人,這些兇手來去如風,求的就是一個度,當然不可能帶著一堆屍體上路,不過他們並不擔心,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標誌性的東西,但是現在有了。

    遙遠的遼東,在偏遠的西陲主導下,一把引燃三國大戰的火苗「悄悄地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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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8章 火起

    若在江南,這樣的天氣其實是頗為蝕人的,雖說吹面不寒楊柳風,卻也有那柳絮綿綿,如雲卓飄雪,吸進你的鼻孔,誘進你的脖頊,叫人防不勝防。

    而在塞外,這樣的天氣裡,卻如秋高氣爽時節,是最令人心曠神怡硌時候。

    這時候的大草原,水草茂盛,樹木蔥鬱,植被覆蓋面相當光閥,還沒有後世那種惡劣的陽春三月飛沙走石的鬼天氣,不過就是在這樣讓人神清氣爽的時節,年輕美麗的大遼太后蕭綽,心情卻非常的不好。

    遼夯鷹路受阻,接連受人襲殺的事情早已報到了上京,一開始北院宰相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搶劫,因為在大遼人眼中,女直根本就是未開化的野蠻人,殘忍、嗜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毫無秩序和文明,一如中原士子們對他們的看沽。

    可是這樣的案子接二連三地報上來,他開始覺有些不對勁了,搶劫有軍隊保護的築路隊伍,付出與收益完全不成比例,什麼人樂此不疲,專門對築路的工匠們下手,而且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必屠滅所有現場人員?他馬上下令徹查,其實許多疑點和相關的證據,都已蒐集上報,只是上頭不予重視,也就沒人當回事。

    這一次北院宰相親自下令調查,立即便現了重重疑點,而且從遼東那邊傳回的消息,近期沒有大股的匪幫出沒,也沒有哪個部落或其他商旅遭受類似的洗劫,北院宰相不敢怠慢,馬上把自冬季以來生的所有涉及築路人員的搶劫事件羅列出來,整理成冊,並附之以相關證據,呈報太后。

    屠殺築路官兵、民夫的神秘兇手每次都籲嘯而來,呼嘯而去,不留一個活口,也不連下一個傷兵,本來神龍見不見尾,很難叫人查找到他們的身份,問題是有人在死屍上面做了手腳,更妙的是,做手腳的人並不是栽髒,事情的確是他們做的。

    蕭綽震怒之後冷靜下來,立即覺事情沒有表像那麼簡單,一向組織鬆散,;$;$噩噩,在山水之間刨口食的女直人,不遺餘力地破壞通往遼東的道路,意圖何在?難道那些愚昧落後的女直人竟然現了我築路的本來日的?

    蕭綽沉住氣,先令人依據證據指向的安車骨部落秘密進行了一番調查,這樣大的舉動,對一個部落來說,即便是安車骨這樣的大型部落,幾百個部族裡的男丁長期在外,也不可能做到沒有一絲消息外洩,只不過部落中的傳出的消息,是少族長率領數百名男子東渡日本,同倭人做生意去了。

    蕭綽派的人非常的細心,調查了最詳盡的情報才返回上京,蕭綽從情報中立即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先:去年冬天之前,安車骨部落曾向各個部落蒐集收硌了大量的皮貨山珍,東銷日本,也就是說,安車骨部落已經沒有存貨,需要從其他部落進行收購了。

    其次,這幾百名部落男丁都是馬術精湛、箭術精奇的年輕勇士,並沒有一個老成持重的長者或者能言善道的商人,這樣一批人,說他們是出海經商,還不如說他們去行軍打仗更加可信。

    隨著懷疑對象的鎖定,有關這個部落開拓海上商路,吞併完顏部落,征服其他諸部的諸多事情,尤其是安車骨部聯絡女直諸部會盟,約定了諸部之間不得私相仇殺、不得掠奪他人財物等簡陋的法律,更讓蕭綽暗暗心驚。

    女真人以前沒有律法,現在所立的律法,其實還非常粗糙,只可以說它是一項部落聯盟的統一約定,但是熟讀經史,尤其熟知草原部落展歷史的蕭綽卻知道,這是一個國家建立的第一步,女直人驍勇善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有了紀律、秩序,進而就會展出自己的一套文明制度。

    安車骨部落已經知道擺脫宋遼的經濟羈縻,別僻蹊徑開拓商路,知道團結諸部,建立律法,知道鷹路的建成意味著大遼對女直人地盤的更直接有效的控制,並且果斷地拿出魄力予以破壞,這令蕭綽馬上感到了他們潛在的威脅。

    一個只知道砍殺的部落永遠成不了氣候,但是當一只部落學會了思考,並且開始想法設法杜-大自己,打壓敵人的時候,它就有資格成為一個對手了。只不過蕭綽現在還不知道真正使安車骨部落得以中興的人是少族長珠裡真,這也是正常的,珠裡真但有什麼主張,或者得摺子渝面授機宜,都是說與他的父親,然後由他的父親浦裡特號施令,外人眼中這位女直的傑出人物自然就是浦裡特。

    蕭綽的直接反應就是立即兵討伐安車骨部落,她知道安車骨部落現在還只是具備了中興的資格,還沒有同大遼抗衡的實力,可是大遼這幾年偃旗息鼓,一直在調理內部多年爭鬥造成的創傷,試圖恢復元氣,貿然興兵,就必須得兵權下放,而她對軍隊的調整還沒有完全結束,如非得已,她不想自己正在逐步推行的一切半途而廢。

    於是蕭經心生一計,先以貢物輕薄有辱上國為由,勒令安車骨部落頭領浦裡特上京謝罪,消息傳到遼東,在心中有鬼的安車骨部落頓時激起一片軒然大波,以珠裡真為的人堅決反對族長赴上京,激進少壯派只覺這些時日一手施惠一手施聖,征報女真諸部易如反掌,信心為之膨脹,摩拳擦掌領裝病拖延,總之絕不往上京一行。

    而安車骨浦裡特卻拒絕了這種種建議。當時的女真還不夠強大,當時的遼國更不是腐朽沒涇走下坡路的時期,當時的遼國在女真人眼中仍然具有絕對的政治權威和軍事威懾力,女真人再怎麼囂張,也不敢以雞蛋碰石頭,哪怕是兒子珠裡真與室韋人頭領巴雅爾已經秘密達成了攻守同盟。

    最重要的是,浦裡特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看到了女真人的希望,看到了女真人的未來,他雖然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英主,卻不影響做為一個老族長應有的眼光,兒子所在的一切,使得他的部落產生7日新月異的變化,就連世仇完顏部落,也徹底被他們打敗,他相信,按照這個勢頭展下去,經過他的兒子、孫子持續不懈的努力,有朝一日,女真人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主導自己靖生活,再不受遼人和漢人壓迫。

    可現在不行,現在與遼國翻臉,就可能把這一切毀於一旦。

    於是,浦裡特力排眾議,攜帶大批牛羊,山珍海味和北珠、海東青等貴重貢物親赴上京請罪,他還抱著一絲幻想,希望遼人根本沒有現他們暗中的動作,因為他們的行動可以說十分的詭秘,行動地點又在五國部落境內,女真人大大小小幾百個部涇,遼人沒有那麼準確地找到他們的頭上,十有**,遼人的責難與鷹路被毀無關,而是覺了安車骨部落的崛起,想從他們身上狠狠地敲榨一筆好處。

    福-裡特想的也算合理,但他萬萬不會想到,安車骨部落的振興和崛起得益於摺子渝這個女諸葛的幫助,而他們的大難也來自於摺子渝的算計,正是成也子渝,敗也子渝。

    摺子渝當初無心之中佈下這招棋,只是考慮到心上人自立一國,在宋遼兩大強國的夾縫間求生存殊為不易,給這些大國多製造點外部牽制,有益於楊浩的展,可是她的被擄促成了楊浩的怒奪蕭關,於是一切計劃被迫提前,這招伏棋也就只好提前拿出來使用了。

    至於此時啟用這步伏棋很可能使安車骨部落成為過河卒子,來一個有去無回,那就不在摺子渝的考慮當中了。再慈悲再博愛的人也有個範圍,何況這丫頭根本不是悲天憫人的活菩薩呢,她只為自己的親人打算,惹了她的人,她就是阿修羅,阿修羅一怒,紅蓮業火焚天滅地,管你池魚去死!

    浦裡特一到上京,立即便被軟禁起來,幾經盤問,用盡酷刑「浦裡特堅不吐實,主審官以其部落安危相脅,不想這一來反倒讓浦裡特詔以為朝廷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馬上就要對他的部落下手,唯恐兒子投鼠忌器,束手就擒,於是在升堂公審時,一頭撞死在公案之上。

    安車骨部落早有人暗隨滴裡特進京,時刻關注族長安危,一見族長撞死,不由得肝膽欲裂,立即飛馬離開上京,回報珠裡真。

    蕭綽得到浦裡特的死訊,便知道再無良策以最小的代價解決安車骨部落和鷹路問題,如今只能付諸一戰。

    她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丈夫,也不懲罰那主審官,立即下令:兵討伐女直安車骨部落。

    浦裡特一死,珠裡真繼位成為族長,安車骨部落已變成了少壯派的天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制人,滴裡特在少壯派頭領們的慫恿下立即會盟女真諸部,曆數遼因壓盤剝女真各部的種種罪行,要迎戰遼人,為父報仇,其氣概頗有點努爾哈赤七大恨誓師伐明的氣派。

    女真諸部在遼人淫威之下苟延殘喘多年,遼人奪其財物,淫其妻女,就是他們的族長,也是稍有觸逆,便非打即罵,其中更有一族之長只因為不肯獻出自己的嬌妻供遼使淫樂,而被人讒稱造反,引兵平了他的部落,將他鞭笞至死,丟入狗囹做了食物。女真人對遼國早已恨比天高,雖然也有少數部落頭領膽小怯懦,不敢應和,但是對大多數部落來說,珠裡真的宣言卻像是在澆了油的乾柴上丟下一支火把,熊熊的復仇之火開始服燒了。

    大遼對女直一戰,就在這一年春暖花開的時節裡開始了……

    「子渝,你就叫我看一看嘛,我就看一下,就看一下。」

    唐焰焰追著摺子渝,惹得摺子渝又好氣又好笑,她護住了衣帶嗔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我才兩個月吶,根本看不出來嘛。

    「不叫看拉倒,稀罕!」唐焰焰嗤之以鼻。

    旁邊,諸位王妃逗著孩子,一邊笑吟吟地看著這對冤家吵來吵去的。

    時間已經到了五月中,妙妙和娃娃臨盆在即,唐焰焰在獨霸後宮,對楊浩大施淫威多日之後終於也成功懷孕,比摺子渝正式入宮時還早了兩個月,如今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她也不知聽誰說的,孕婦的肚子如果是尖的,就會生男兒,如果是圓的,就會生女孩。

    其實娃娃和妙妙馬上就要生了,可她卻不在乎這兩位王妃生男生女,只想和摺子渝別別苗頭。她們都是聰慧的女子,就算是焰焰,也只是性子粗放罷了,並不是個蠢鈍的人,既已做了自喜姐妹,也知道萬不可也暗相爭鬥,那樣「做3不說楊浩那裡必然生厭,就是冬兒這位大姐頭那裡也罰了關,彼此倒也相安無事,而且日子久了,彼此的感情還比其他王妃深厚,畢竟……她們還是深閨少女的時候就認識,出身來歷也比較相當,所以有什麼話兒能說到一處去。

    不過爭勝之心卻還是有的,焰焰很想早於子渝生個兒子,揚眉吐氣一番,可是自己的肚皮溜圓,她就緊張起來,如果看了子渝的肚皮也是圓的,那她就不擔心了,大家都生丫頭,再重新比過便是。可是……,看看摺子渝仍然纖細苗條的腰身,焰焰也不禁洩氣,現在她的小腹平平,就算她肯寬衣解帶,恐怕也看不出什麼來。

    一旁竹韻笑嘻嘻地道:「焰焰姐姐只管生自己的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攀著子渝姐姐,你要和子渝姐姐比,恐怕合輸的,你也不看折家大姐兒子一個接著一個,眼下又懷孕號-,要是還是兒子,楊尚書家就七個兒子了,楊夫人是子渝姐姐的胞姐,乃姐如此,妹妹又豈會差了?」

    「哼,哼哼!」

    唐焰焰恨得牙根癢癢的:「小妖精,你算是哪頭兒的呀,你可別忘了,當初飛羽隨風三大領,咱們兩個和小貓;可是同甘苦共患難過,偏要幫她說話,她許了你休麼好處了?」

    摺子渝扮個鬼駛道:「我和她在汴梁,可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娃娃掩口偷笑,打趣道:「這還用問幺?子渝有孕在身,不能侍奉郎君,官人專寵竹韻一人,她豈不感恩戴德?你看她現在的樣子,每天都是面帶桃花,眉梢眼角春意一片,間中不知如何得趣呢。」

    竹韻登時紅了臉,羞得頓足道:「娃兒姐姐又來編排取笑我,哪有像你說的啊,昨夜……昨夜官人可是宿在女英姐姐房中。

    妙戈)&#o39;正襟危坐,咳嗽一聲道:「嗯,這個我可以做證,昨夜官人的確是宿在女英姐姐房中的……」

    竹韻大為得意:「還是妙妙老實。」

    女英羞道:「你們說你們的,怎麼又編排到我頭上了?」

    妙妙繼續道:「不過……,竹韻姐姐也是宿在女英姐姐房中的冬兒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暈著臉道:「官人一一一一一一官人總是這般荒唐。」

    各位王妃之中,也只有冬兒,楊浩對她既敬且愛,又知她生性靦腆,接受不了大被群歡的風月花樣,所以從不在她房中如此荒唐。

    竹韻瞪了妙妙一眼,哼道:「算啦算啦,誰叫人家進門兒晚呢,你們願意取笑就取笑我吧。其實……其實我也好想早些懷上官人的孩子呢……」想起楊浩對她說過的「能生幾個生幾個,能生多久生多久」竹韻心裡一陣甜蜜,一陣歡喜,倒是根本不在乎旁人的取笑了。

    這時有人清咳一聲,帶著笑音道:「竹韻若是也在此時有孕「那我這大王,豈不是空有如花似玉的一眾美人兒,卻有看沒得吃了嗎?

    隨著聲音,楊浩轉了出來。」官人一一一一一一」

    眾美人兒款款起身向他施禮,娃兒笑道:「官人說的好可憐,這不是還有兩位國色天香的美人侍奉官人嗎?」

    楊浩笑吟吟地瞟了眼冬兒和女英,女英暈著臉輕啐一口,卻沒有說話。原來,這兩位娘子屬於體質過於敏感的類型,根本經不起楊浩大開大闐的伐撻,就算是用上了坤道鑄鼎的功法,也很難讓楊浩盡興,偏僵楊浩這內功愈加的精深,房事的需求便也愈加的旺盛,如果不是有個「不怕死」的竹韻,這兩位美人兒還真應付不起楊浩的需索。

    方才幾個女人坐在一起,隨口談笑些什麼,冬兒晏晏微笑,也不覺什麼,但是丈夫一到了這裡,雖是同床共枕、一修雙好的男人,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便岔開了話道:「好啦好啦,越說越荒唐啦,孩子還在那邊玩呢,叫她們聽見了不像話。」

    楊浩看了一眼,只見楊姍領著弟弟妹妹,正在池塘邊釣蛤蟆「楊佳穿著開襠褲,手裡舉著根穿了魚線魚鉤的小竹竿,跑來跑去,喳喳呼呼,估計真有蛤蟆也早讓他嚇跑了,幾個宮女兒緊張地隨在他的身後,生怕這小祖宗跌到池塘裡去。

    楊浩笑道:「不妨事,他們懂些什麼。」

    摺子渝見他這個時辰回宮,卻知必定有事,便問道:「官人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罷朝回宮了?」

    楊浩笑道:「不是我要回來,而是有人找上了門來,指名道姓,要見我家五公子,楊浩只好親自充一回跑腿送信兒的,正好也偷個閒,歇息一下。」

    摺子渝詫異地道:「見我?誰要見我?」心中靈光一閃,摺子渝忽地恍然大悟:「啊!莫非是遼東……?楊浩點頭道:「不錯,正是遼東來人了。」

    摺子渝眼珠一駱,嘴角露出一絲甜笑:「這麼說,九略已經可以正式展開了?」

    楊浩神色有些凝重地點點頭:「不錯,九略,九略,我只希望不會是為山九仞。」

    摺子渝白他一眼道:「怎麼就不能是九九歸一呢?

    她微微一撣衣衫,挺直了腰桿兒道:「我擊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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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8:41:06
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119章 出手

    摺子渝換上了久違的公子裝......手持摺扇一柄,風度翩翩,溫良和玉。

    人靠衣裝,對那些把她奉若神明的女真人來說,如果子渝一身宮妃女兒家裝扮出現,固然是麗色驚人,恐怕說服力就不是那麼明顯了,就算是在尚部分保持著母系社會傳統的女真部落,如今女人也只有薩滿巫師才叫人心存敬畏。

    珠裡真派春的人是他的堂叔鳥林苔,論年紀卻比珠裡還真小了兩歲,兩人按輩份是叔侄,實則情同兄弟,此人在女真人裡算不上勇武之輩,不過比較聰媚*,算是珠裡真身邊幕僚類的一個人物。

    此刻,他正畢恭畢敬地向榫子渝敘說著發生在遼東的事情。

    「不知怎地,遼人懷疑到了我們頭上,他們編造了個罪名,勒令我老族長赴上京請罪,趁機軟禁了他逼問實情,老族長堅不吐實,碰案而死,如今遼人發兵,步步進逼……"

    摺子渝打斷他妁話道:「你方才說,珠裡真少族……啾,現在是族長了,珠裡真族長與室韋的巴雅爾締結了同盟?」

    提起巴雅爾,鳥林苔立即露出不屑的冷笑:「他?哼!他們也飽受遼人凌辱,卻不敢與敵人為敵。當初珠裡真與巴雅爾義結金蘭,對天盟誓要同進同退,可是如今遼人已侵入我女真領地,燒殺搶掠,巴稚爾卻藉口室韋諸部的首領們無法達成統一意見,不肯出兵相助。臨陣退縮,毀諾背信,不是男人!」

    摺子渝微微一笑:「或許巴雅爾真的無法統一室韋各部首領的意見,又或者他起了退縮之心「既然室韋人下不了決心,你們何不助其一臂之力呢?」

    烏林!!一怔.愕然道z「這個…….五公子,我們女真人,如今自顧不暇,如何相助於室韋人?現在遼人沒有去打他們呀。」

    摺子渝拈起細瓷如玉的茶杯,湊近嘴唇,輕酌汽飲,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鳥林苔是個爽直的漢子,看來還沒聽懂我的意思。我要你們助他一臂之力,是幫助他下定反抗遼人的決心。他們本就深恨遼人,如今又有你們與遼人為敵,為其盟友,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他們的族人受到戰火波及,被道人燒殺搶掠一番,他們是否仍然要坐山觀虎鬥呢?」

    烏林苔恍然大悟:「五公子高見.烏林苔明白了。不過,遷人之勢,兇猛如虎,如有室韋相助,恐仍難敵遼人,珠裡具讓我來,就是想求教於五公子,尚望五公子指點迷津。"

    折號渝日光一凝,似笑非笑地問道:「珠曇-只叫你問計於我,不曾想過求我西夏出兵?"

    「沒有!」鳥林苔搖頭:「戎族中的確有人這樣提過,不過珠裡應說,我女真人受惠於五公子,卻與西夏國無甚交情,西夏君臣未必肯出兵相助。再者,就算西夏國君肯出兵,遼人地域龐大何止萬里,麾下雄兵數十萬,據駐於各地,遼人盡可出兵敵之,遠水不救近火,與我女真無甚好處,反抗了朋友下水Ⅱ」

    「呵呵"一一"」

    摺子渝輕輕一笑,「珠裡真很明事理,分析的也很對。西夏實力遠非遼人對手,且西夏君臣就算肯出兵,也解不了遼東之圍,遼人駐屯寺西線的軍隊,足以與我們僵持下去。不過,女真與室韋聯手不是遼人之敵,我西夏出兵也非遼人之敵,卻未見得遼人便天下無敵,'這.世上還是有人,實力在遼人之上的。」

    鳥林苔目光一閃,微露憬悟:"五公子是說…"』宋國?"

    折拳渝道:「不錯,宋國。你們本是遼國藩屬,如果你們取水路遣使入宋,向宋國稱臣乞援,那會如何呢?"

    烏林苔在女真人中果然算是見識廣博的才智之士,徼一思索,便搖頭道:「恐怕不成。據我所知,當初於閶國也以中原藩屬自居,可是他們與喀拉汗人大戰時,向宋廷乞援,宋固卻未派出一兵一卒,我聽說,宋人只派了百十人的僧侶前去,嘿!那些和'旬,誦經唸佛,使抵得住敵人的刀槍麼?"

    摺子渝笑道:「一個藩屬的名義,怎能換得宋人出兵?若無好處,山高路遠,宋國自然不會遠征於閶,可是涉及遼國便不一樣,唐四分五裂,疆域各有歸屬,宋之所承,唯中原一地,虎狼環伺,無險可守。宋國欲圖西域,有北方猛虎耽耽而視,束手縛尾,如欲北進,一無大義藉口,無懼超人實力,唯恐兩敗俱傷。

    但是唐幽雲十六州,宋國志在必得,擊今不動手,只'是時機未至罷了,如果你們向宋國稱臣,便給了宋國一個合理的借←,有你們在遼東牽制,宋國豈有不抓住這個機會,趁勢興兵北進的道理?」.

    烏林芍聽了似有所動,飪還是不敢盡信摺子渝的推斷。摺子渝又·道:「遼人兵強馬壯,虎視四周,亦為我西夏所忌憚,只是我西夏固小勢緶,難敵大遼,如今又與隴右宇戰,脫不得身,不過如果你們有心向宋求助,我可略施小計,在道國內部再製造些泗亂,幫著霽帝下這個決心,如何?

    「這個……

    折苦諭笑容一收,說道,「兵貴神速,拖延不得。

    遲一日,你們便多死一些族人,多被毀壞一個村寨,除非你們肯向遼人臣服,自縛雙手,讓他們斬了你們這些起事首領的腦袋,繼續讓他們盤剝、繼續讓他們欺壓你們的父母、兄弟、子孫,繼續凌辱你們的女人,否則的話,你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鳥林苔想起族人所受的種種屈辱,雙眉一揚,臉上露出決然的剛烈之氣:「烏林莒,願遵五公子之計行事!」

    五月天,上京城,濃蔭如蓋。

    樹下一鋪涼蓆,小皇帝牢兒正在席上玩耍,一旁蕭綽只著宮中日常的衣著.坐在席上,輕搖團扇,冷冷笑道:「室韋五部也摻和進來了?哼!為了一個部日固德,他們還真敢與我大遼為敵呀,看來這幾率我大遼休養生處,息事寧人,真是慣壞了他們!讓耶律休哥去,打出我大遼的威風來,要不然……我遼國五十多個藩屬,都要臉鼻子上臉了!"

    「遵太后旨意!」'

    大遼樞密琴聲應旨,匆匆退了下去。

    「娘!」

    牢兒奶聲奶氣地叫她

    女真,;

    蕭綽轉嗔為喜,抱過兒子,在他屁股蛋上拍了一把,「兒子,當你把一個人當成對手的時候,就不要小看了他。無知小民可以狂妄,因為他們再狂妄,也不過就是痛快了那張嘴巴,無礙天下,可是做皇帝的,不可以。一個皇帝如果也這樣想,那就是災難的開始,懂麼?"

    牢兒眨眨眼,蕭綽道:「突厥,匈奴,鮮卑,都曾有過轟轟烈烈的輝煌,它們還有我們契丹,在沒有崛起以前,都是草原上的一個小部恁,和現在蝽女真人一樣弱小,螻蟻一般的存在……」

    她屈指一弭,將爬到袍上的一隻螞蟻彈到涼蓆上,淡淡地道;「真正的螻蟻,永遠都是螻蟻,而一個部族,卻可以生長壯大起來,由一隻螻蟻,變成一頭猛虎的,要想不受到它的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它還是螻蟻的時候,輾死它!懂麼,兒子?」

    「嗯!」牢兒似懂非懂,卻馬上跑過去,抬起光光的小腳丫,在席

    子上追著那隻螞蟻使勁地踩起來,逗得蕭綽「噗哧」一笑。

    王奸是宋國駐遼國的使節,四十多歲,正當壯年,為人處事謹慎沉穩,平日裡除了於館驛中練字繪畫,只要出門,就是往南城去。上京的南城和北城涇渭分明,南城主要是漢人聚居區,有一幢大酒樓名叫雁回樓,地道的汴梁風味,王大人偶爾會到酒樓去,品嚐一下故鄉風味。

    這些天王大人出門的頻率就多了些,遼國正與女真和窒圍人開戰,市井間傳言紛紛,身為宋國使臣,王大人也負有蒐集情報的責任,對這樣重大的舉動,自然格外矚日。民間的傳言雖然盡多誇張,不過在他看來,卻遠比通過官方渠道打聽到的消息更加可靠,所以出入雁回樓的次數就特別勤快起來。

    ·'穿著一身尋常士子的衣服,黑白兩色,圓領長衫,就算是遼人也常常這樣打扮,何況身在漢人聚居的南城,乏不起眼,王秤帶著一個小廝,兩個侍衛,扮做尋常主僕,進了雁回樓。

    他是這兒主兒的常客,不過從掌櫃的到店小二,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只曉得這人是個慣在上京做生意的。王科不得不小心一點兒,雖說這做生急的掌櫃的不會做什麼對他不利的事,但是如果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對他在酒館中打探消息,就不太方便了。

    北國的漢人,歷經唐末百餘年戰亂,最後被石敬塘連著幽雲十六州一塊兒送給了契丹人,這才過上穩定的生活,頭些年契丹人對漢人的盤剝還比較重,就是這樣,北地漢人也沒想過要投靠那個陌生的來國,待後來由於北地漢人眾多,契丹皇帝也意識到對這個龐大的族群必須改變政策,從律法、制度上,對他們的岐視便越來越小,及至蕭綽秉理朝政,唯才是舉,不非漢胡,漢人的地位進一步提高,可以說現在北國的漢人比海海國人、奚人對遼國都更忠心。

    因為他們不管仍然務農還是經商務工,繼承的仍是農耕社會的那一套,希望社會穩定,政局安定,至於這皇帝姓李姓趙還是姓耶律,對這些小民來說毫無關係,王科也是到了上京之後,才漸漸認識到這一點,以前他一直以為北國漢人生活如地獄一般.日夜翹首南望故國流淚呢。

    點了麻腐雞皮,紅絲水晶膾、軟羊、旋炙豬皮肉、鮐脯新法鵪子羹等幾道菜餚,又叫了壺醪糟,王科自酌自飲.,側耳傾聽著.眾人高談闊論。

    「嘿!聽說室韋人也跟著摻和進來了?」

    可不是』朝廷派了耶律休哥大將軍出.征,運下苦他們好看了。

    湎樓裡,多是漢人,不過大多數都是世局北國的漢人,早已以遷人自居,說起耶律休哥來,便也自豪的很。

    「殺雞焉用牛刀!女真人和室韋人作亂,哪用得著耶律休哥大將軍出征呀,那些蠻人一聞休哥將軍大名,便往鄖窮荒僻埃裡一躲,往哪裡找去。休哥將軍得追著他們鑽山溝麼,豈不有辱大將軍的威名。」

    「你憧甚麼,太后娘娘這是殺雞儆猴,打他個狠的,讓四方要夷都

    老老實實的,莫再惹是生非……」

    王種沒有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順手挾了一箸麻腐雞皮,剛剛端起酒來,耳邊忽聽一個聲音十分恭敬地道,「公主,請。」

    聲音不大,在那高談·闊千中細若游絲,尋常人自說白話,對這麼一句乍爾傳來的話很可能就自動過濾了去,可是王科本是在朝為官的人,對爵位官祿一類的東西較常人敏感,他出來飲酒又是為了打探沽息,本就在耳聽八方,登時聽在耳裡。

    王種霍然抬頭,向那聲音望去,就見一十、身材纖巧的女子在幾個人的簇捅下正向店外走去,那幾人散開左右,與那女子保持著一定的距舀,同時也把她與其他人隔亓了距離。看其模樣,都是僕從身份。走起路來,那僕婦婢女們腳步姍姍,舉止合儀。前邊兩個導引的男子領下無須,白白胖胖,低眉順眼的模樣像是……宮裡的內宦。

    到了門口,那女子似耮陽光刺眼,腳步微微一頓,旁邊立刻有人遞過帷帽來,那女子接過帷帽往頭上一栽,這一側臉兒的功夫.王科使瞧清了她的眉眼,看那模樣,依稀便是一個人,王科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子。

    那時是在金殿上,先帝殯夭,新帝登基,遮封群臣的時候,那女子也如眼前這個女子,一身的白,以他的官階,那時站立班巾比較靠後的位置,恰也只能看到她的半臉,那眉眼輪廓一般無二。王科的身子登時一震:「怎麼可能,難道是她?」

    王種是晉王潛邸的出身,是趙光義的心腹,也是少數幾個知道永慶公主還活著的宋臣.當下不敢怠慢,王科吩咐那小廝留下,立即帶著兩個侍衛追了出去。

    那幾個人出了門,便讓那截了帷帽的女子上了輛馬車,四下里護捅著往北城行去,王科趕緊上馬就追,追了一陣兒,斯斯到了皇城範圍,以他的敏感身份,可就不便苒行了。遠遠看去,但凡行至有官兵把守處,有人上前說上幾句,那把守的城衛士兵便閃過一旁,笑嘻嘻的招手放行,王秤看了一陣兒,心中急急思索一陣兒,撥馬便往回走。

    處那一行車隊飾人看琴王科走了,原本拿脛作調的樣子頓時船來。

    車上那位永慶公主摸著自己的臉頰笑道,「他走了?咱們哪天執行下一步計劃?今天要是沒有旁的事,我可卸妝啦,韻王妃傳我的這易容法兒倒是奇妙,只是大熱的天,臉上膩膩的,透不過氣兒春。」

    另一個扮侍女的「飛羽"秘渫便芙道:「你扮公主,大搖大擺地在

    那吃酒,我就得在你身後眼巴巴看著,還不知足?」

    「你們不要笑鬧了。」那扮太監的白胖漢子訓斥了一聲.聲音倒是陽剛氣十足,全無方才細聲細氣兒的動靜,他又轉向另一個白臉漢子說道:「大頭兄,這一回有賴你多多幫忙。回頭還得看那王科回不回雁回樓,如果他向店家詢問戍等身份,渝王妃說,讓他霧裡看花,挺磨不定,效果最佳,那我們見好就好,到此為止。如果遑王科無所表示,那我們還得勞煩大頭兄,咱們還得找機會在他面前再演一齣戲。"

    大頭笑道:「無妨無妨,上京城天子腳下,能人無數,不過這市井之間及至皇城,我還算是有點面子的,大哥能記起我來,我就開心,幫這麼點小忙算甚麼。」

    那人一笑,「說起大王,大王很掛念你,大王說昔日兄弟,很快就要相聚,唯有你獨自留落北國,如果可能,還是希望你能隨我們一起回去。」

    大頭的臉上也有些波動,他抿了抿嘀唇,還是搖了搖頭:「我的家……在這兒,西夏就不去了。兄弟貴在知心,也不必朝夕相處。呵呵,我大哥能成為一國之君,我也替他高興呢,現在枝不能說,可早晚有一天,戎能對人家講的,那時我就對白己的兒子說,你爹的結拜大哥,是一國之君,要是他想混出點名堂,我就讓他去報效我大哥。我的丈人、我的娘子,對我都甚好,這上京…"'我不想離開了。」

    看到出,大頭還是有些心動的,只是他的確捨不得自己的家↑也知道家人不會跟他遠赴西北,而且他也有些自知之明,做個夭牢的牢頭兒他還綽綽有餘,可到了西夏能幹什麼?大哥做了皇帝,小六和鐵牛都是大將軍,可他並沒有那樣的才華,在這裡他很風光,他找到了自己的尊嚴。

    他從小就靠別人的施捨,現在不想繼續接受別人的施捨了,哪怕給予他的人,是他的兄弟。

    ·旁邊那人似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輕輕一嘆,沒有再說什麼。

    王科急急返回酒樓,小二迎上來笑道,「哎喲,王爺,你逼是去哪兒了,飯菜都涼了。」

    「哦,我……出恭。」

    王科一愣答道:「帶我-去淨手,飯菜再熱一下。」

    「好嘞,您跟森來。"

    小二引薦他往後走,王科往四下一看「含笑-河道,「方才,有一女子出門而去,那女子…"'你可識得她身份?"

    小二詫異地道:「女子?哪個女子?」

    王斡前後一說,小二眨眨眼道:「這個麼,老爺您恕罪,酒樓裡

    人春人往的,小=可記不住。」

    「哼,你們幹的就是這樣營生,眼睛毒的很,哪有什麼不記得的?"王科自袖中摸出一錠大銀,往他手裡一拍,說道:「不瞞你說,鄖女子姿色殊麗,令人心動。老爺我…"』咳,老爺我長年在北國經商,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兒,不曉得那女子是甚麼身份,我想……我想……一一

    小二恍然大悟,吃吃笑道:「王爺您瞧上那女子了?呵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光明正大嘛。不過您這好事兒,我看著夠嗆。您還是別打人家主意了…"'

    小二嘴裡說著.生怕他把銀子搶回去,趕緊的塞進了袖中。

    王科眉頭一擰,故作不悅地挺起胸膛,「怎麼著,王老爺家財萬

    貫,配不上鄖女子麼?你說,她是甚麼身份。」

    小二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那女子什麼身份,小的也不·曉得,只不過上一次那女子來,是雅公主陪著的.就連雅公主對這女子,都客客氣氣的,想必這身份,低不了。」

    「啊!竟然如此麼?」王科故作沮喪,心中卻是暗暗吃驚:「雅公主?那是皇室女,如果這女子果真是永慶公主,自然有雅公主陪同最為合適。難怪聖上尋遍天下都找不到公主下落,難道……她不但到了北國,而且同北國皇家搭上了線?公主…"'公主她這是要做甚麼?」

    王科心娑飛快地轉著念頭,又故作不甘地道』「不會吧.就連…'雅公主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小二哥,你可別逛我。」

    小二急了,連忙道;「怎麼會呢,不瞞您說,王老爺,上一遭雅公主陪著這位姑娘來湎樓飲酒,是小的送菜進去的,小的記得清楚,她們點的都是汴梁有名的菜餚,小的先傳了幾道菜進去,後來送一條紅燒鯉魚進去時,恰見那女子舉袖拭洎,說甚麼……說甚麼…"』

    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想不出來了,王科心急如火,連忙又掏一錠銀子,塞進他的手去,小二眉開眼笑,說道:「聽她說甚麼吃著這飯菜,卻有故鄉風味,不由讓人想起家鄉,想起她的爹爹娘娘、還有自家兄弟,忍不住便要落淚。」

    「小的就見雅公主好言勸慰,還說甚麼太后娘娘已把這事兒記在心裡,只是大遼這兩年不太平,一時半晌的還騰不出空春,叫她安心住在這兒,有什麼缺用只管說.再過兩年,太后一定發兵,為她討還公道。

    小二咂巴咂巴嘴兒,點頭道:「小的琢磨著哇,這女的一定不簡單……

    不簡單?當然不簡單?

    五月豔陽天,王大人的頭頂卻是嗖嗖直冒冷氣,他回到前廳,食不知味,勉強應了個景兒,立即結帳回去,到了館驛之中,立即寫下一封密信,喚春心腹,囑他以十萬火急的速度急呈汴柴。那心腹不敢怠慢,領了七八個人,俱是一人雙馬,立刻啟諼上路.

    王科大人的密信,和女真的使節,譚後腳兒的進了東京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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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興兵



宋國對幽燕,確實是志在必得的。因為宋得天下,先天不足,宋朝不比漢唐,漢唐繼承的分別是秦隋兩朝的疆域,北疆西域盡在手中。而宋得天下前,唐朝已滅亡一百多年,中原諸侯混戰,及至宋朝一統中原時,西域和北方都已被外族掌握並統治多年了,在當地已經有了扎實的基礎。

    佔據北方的是遼帝國,擁有幽雲十六州這塊戰略要地,居高臨下,隨時可以鐵騎南下,策馬中原。而西北本來還是有希望收復的,問題是遼帝國的統治者也並非鼠目寸光的平庸之輩,他們知道一旦宋國得了西域,便如虎添翼,那時再攻幽燕勢在必然。

    而遼國一旦失去幽燕之地,不只是淪喪大片領土的問題,而且戰與和的主動權將操之於宋人之手,宋國一旦出現一個志在四方的君主,大軍隨時可以出雄關,將他們打敗,甚至落得個像匈奴和突厥一樣的下場,被漢人趕到西方去。所以為了保住幽燕,必先保西域,以牽制宋國,不能傾力北伐。

    這一點宋國也看的很清楚,所以立國之初就定下了先南後北,一統天下之策。趙匡胤建封樁庫以儲備軍資,對外只說有朝一日要用錢贖回幽燕,以此迷惑北國。而到了趙光義的時候,南方已經完全平定,偶有叛亂已不能撼搖宋國的根本,宋國十年生聚,兵強馬壯,封樁庫錢糧堆積如山,足以支撐一場動員全國兵力的大戰了。

    所以,從趙光義登基開始,就已接手皇兄的準備,繼續從各個方面做著北伐的準備,在北方沿線設置糧倉、軍械庫,抓緊訓練軍隊,他現在所欠缺的僅僅是一個鍥機,一個合適的機會。

    現在,似乎機會已經到了。

    女真和室韋分別派來了秘使,向宋國稱臣,並乞請宋國出兵,討伐遼國。

    女真和室韋是遼國的藩屬,他們背遼向宋,對宋國來說是一件揚眉吐氣的大事,要知道宋現在的藩屬國遠不及遼國之多,如今隔著遼國有異族來降,豈不正是四夷臣服的徵兆。趙光義當然高興,可是這種順服是有代價的,那就是宋國要出兵討伐遼國,以解女真與室韋之圍。為此,趙光義立即召集心腹重臣,商討此事。

    此時的大宋朝廷,經過一番大清洗,已經徹底換上了趙光義的人。潘美、曹彬這樣的軍中鼎柱,現在都賦閒在家,貽養天年了。而文臣方面,更是煥然一新,除了一個牆頭草的張洎,幾乎全都是趙光義在開封府潛邸時的舊人,諸如程羽、賈琰、宋琪等人。

    儘管現在的文武臣僚都是趙光義的口腹,但是群臣議事,對是否征遼,發動多大規模的戰爭,要達到什麼戰略目的,仍是意見相左,僵持不下。對於發生在遼國東北的這場戰亂,朝中文武都認為應該加以利用,只是在如何幫助他們方面,以及是否出兵方面,達到何種目的方面各有異議。

    羅克敵日前在武將序列中排名第一,雖然樞密使曹彬仍然在位,卻已託辭重病賦閒在家,只掛著個空銜,羅克敵目前是掌握軍中實權的第一號人物。這是他主掌軍權後所遇到的第一樁戰爭,對頭又是強大的遼國,羅克敵不無謹慎,經過一番慎密的思索,他才出班奏道:“聖上,臣以為,遼國如今是當之無愧的北方之王,雄踞草原的一頭猛虎。而北方諸部族與之相比,皆豺狼也。以狼搏虎,無異於以卵擊石,然而若是群狼搏虎,則虎雖兇悍,亦首尾不得相顧,其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

    因此,女真、室韋之亂,對我宋國是一個機會,我們不應該放過。臣之見,憑女真、室韋之力不足以撼動遼朝根本,我們若想利用這個機會,可予女真和室韋財帛糧米軍械方面的支持,以助其支撐下去。

同時,可效仿宋攻西夏遼國出兵牽制之策,調一路兵馬北伐,牽制其主力,使其無心兩面做戰,迅速結束對女真和室韋的征討。”

    趙光義聽到這裏,有些不悅地道:“羅卿不知朕的心意嗎,這麼做,與我宋國有何好處?”

    “當然有好處。”

    羅克敵已思慮清楚,侃侃而談地道:“據臣所知,遼朝對其藩屬壓迫盤剝甚重,各藩屬勢力皆懷怒而不敢言,如果女真和室韋安然渡過難關,得以保全並壯大,必然鼓舞其他草原部落。群狼皆生異心,處處與遼國為難,遼國便要顧此失彼,國力必然削弱,到那時我朝再以傾國之力行致命一擊,必可一戰而鼎定。同時虎狼畢竟是虎狼,不管是虎還是狼,皆非善類,只可利用,不可寄以心腹,這一點還請聖上三思。”

    趙光義聽的有些焦燥起來,若依著羅克敵的主意,要扶持培植這些對遼國懷有貳心的這些藩屬都得拿捏好分寸,不能一蹴而就,得逐步滲透。在扶植的過程中,逐漸把他們控制起來,僅這一步恐怕要取得成效都得一二十年的光景。

    而遼國呢,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何況現在的遼國遠非瘦駝可比,現在遼國主少國疑,孤兒寡母,這樣的好機會不利用,要等到一二十年之後,那時少帝已成壯年,還能這麼好對付嗎?最重要的是……,到那時,這收復燕雲的功勞屬於誰?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雖說這建功立業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就是自己的孫子,總不如這榮耀加諸己身來的快意。這計策實不可行。

    趙光義轉眼看見了國舅李繼隆,顏色又轉柔和,忙問道:“霸圖啊,你怎麼看?”

    李繼隆,字霸圖,祖籍上黨,其父是大宋開國名將李處耘。李繼隆的妹妹經趙匡胤撮合嫁與趙光義為妻,便是當今的李皇后。因為李繼隆的父親李處耘與趙匡胤的結拜大哥慕容延鈞不和,所以李繼隆雖滿腹韜略,卻受到父親的牽累,始終受到壓制。

    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是趙匡胤的死黨,趙光義上位之後,因為口口聲聲說一切都要遵循先皇舊制,所以當時沒有大的動作,直到這次借著清洗前朝老臣的機會,才把李繼隆提拔起來,如今李繼隆是侍衛馬軍都虞侯,在軍中也是個實權人物。

    李繼隆思索片刻,謹慎地道:“聖上,臣以為,今日之遼帝國,遠非昔日匈奴、突厥那種部落聯盟可比,遼國實力較之以前那些為禍中原的單于可汗強大十倍,想當初漢唐兩朝對付匈奴和突厥這樣的大部落時尚且要大費周章,我宋國如今面對強敵,更不可貪功冒進,輕率行事。臣以為,羅大人所議甚有道理。”

    趙光義一聽國舅也這麼說,不禁大失所望,武將班中有一員將,乃是殿前都虞侯崔翰。崔翰,字仲文,京兆萬年人。少有大志,風姿偉秀,曾從周世宗征淮南,平壽春,取關南,以功補軍使。宋初,遷御馬直副指揮使,後委端州刺史。他是前朝老將,因為近幾年一直在地方上任職,所以沒有受到大清洗的波及,朝中武將提拔了太多的新人,總得有幾個老將壓陣才行,這崔翰帶兵頗有一手,趙光義便把他調回京,充任殿前都虞侯,算是樞要部門的職務了。

    崔翰眼見曹彬、潘美等老將一個個都靠邊站了,抱著明哲保身的態度,為人處事甚是小心,也特別注意體察上意,一見聖上滿臉不愉,曉得聖上有心北伐,他略一思忖,便迎合奏道:“聖上,臣以為,所當乘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乘此破竹之勢,取之甚易。

    如今女真、室韋棄遼來投,便是我宋國藩屬,遼人侵我藩屬,我朝出師有名,此之為勢。女真、室韋居遼之東、遼之北,有他們牽制遼朝,我宋國趁機出兵,遼國便得腹背受敵,必難支絀。所以,臣以為當趁此良機,大舉北伐,光復幽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趙光義一聽龍顏大悅,轉首又問一眾文官。張洎此人雖然品行差些,但是確有實才,而且不僅通古博今,善理民政,對於軍事也不是一個門外漢,曾向朝廷獻練邊軍之策,朝廷依此辦理,卓見成效。他仔細想想,也覺得以宋國此時強大的實力,而遼朝又恰有內患,如果準備充分、指揮得當,北伐未必不可成功,便也應聲附和。

    不過宋琪、賈琰、程羽等人的意見卻不統一,他們都是真心輔佐趙光義的人,也都是有真才實幹的人,不過這三人說好聽點叫做為人謹慎,說不好聽點,那就是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三人思慮良久,總覺得出兵北伐有些冒險,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是遼宋除了在打漢國的時候借著漢國的由頭小有切磋,兩國還從未直接向對方宣戰過。

    勝了於聖上來說是錦上添花,一旦失敗,豈非得不償失?有此考慮,三人表達的意見便比較保守。趙光義對他們的意見還是頗為重視的,見他們也有些猶豫,那熱切勁兒便又淡了些。

    這邊商量了兩天,還沒一個結果,王科從遼朝派回來的人便把秘信送到了趙光義的御案前,趙光義看罷來信,不禁又驚又駭。永慶已然流落北朝?不問可知,蕭太后必然以之為奇貨可居,一俟平定內部,兵馬強壯之後,她就會祭出永慶公主這件法寶,大舉揮軍南下了。

    王科信上還說,此事還待仔細打聽,眼下尚無十分把握確定,可是……這種事怎能等他查個水落石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結合眼前對遼是戰是和的僵局,由於這封信,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北伐,不止是他大哥趙匡胤的夙願,也是他的夙願。因為北伐的成功,代表著無上的榮光,帝王尚有何求呢?不就是彪炳千秋的功業嗎?

    而對他來說,還有一層目的,他需要這曠世之功來為他文過飾非。隨著宋皇后母子三人被擄走以及離奇而死,有關先帝駕崩的種種謠言又開始甚囂塵上,重新被人提起。別看這些都是無形的力量,可是那種無形的壓力,也能讓人寢食不安,尤其叫人擔心的是身後之名。

    如果他能奪回幽燕,那就再也不必為此擔心了。他是宋國的二世皇帝,將來的諡號必然是太宗,他宋太宗的命運就會像唐太宗一樣,不管弑兄殺弟滅其子嗣,幹下多少齷齪事,都可以被讚譽為雄才大略的千古明君。

    因為儒子們一直宣揚國之四維,禮義廉恥。守國之度,在飾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如果一個君王身上有著不可洗刷的污點,德行大大地有虧,可這他卻能立下不世功業,天下在他治理下卻是國泰民安,那該如何向世人解釋?

    所以,英雄必然是和聖人劃等號的,有功者必然有德者,縱然他真的有什麼劣行惡跡,也可藉一支妙筆避重就輕,矯飾過去。

    而現在,他又有了第三個理由:永慶!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趙光義拍案而起,厲聲道:“顧若離,立即宣文武兩班重臣到皇儀殿候駕!”

    顧都知見他臉色駭人,不敢多問,連忙答應一聲,匆匆退了出去。

    趙光義雙手據案,又看一眼平攤於書案上的那封秘信,眼中射出駭人的光芒:“北伐,必須馬上北伐,趁你病,要你命,一箭三雕,一併了結!”

    群臣應召來見,發現態度一直有些搖擺不定的聖上忽然變得異常堅決起來,他已經不再詢問眾臣是否應當北伐,而是命令眾文武立即擬定北伐的詳細計畫,馬上就到六月份了,北伐正當其時,時不待我,不可再延遲半日。

    趙光義的一道聖諭,整個宋國龐大的戰爭機器都開始運轉起來,籌備糧草、軍械、軍餉的,集結、調遣軍隊的,動員州縣民工的,徵調馬匹車輛的,翰林院的學士們也不閒著,咬文嚼字地弄出一篇討伐遼國的檄文。其內容無外乎是先歷數幽雲十六州的歷史歸屬問題,再談幽雲十六州的漢人百姓如今處於何等的水深火熱之中,再說遼國部落這麼些年來打草穀、劫掠犯邊的劣跡,最後再提一下女真、室韋千里來投,我朝聖天子的仁義王道。

    在趙光義的催促下,滿朝文武的通力合作,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為了北伐早已開始的先期準備,僅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所有準備工作便一切完成,趙光義御駕親征,統率戰將百員、健卒虎士三十萬,揮戈北向,浩浩蕩蕩直奔遼國。

    趙光義主意既定,便召集眾臣早已商量妥當,幽雲十六州地理,幽、薊、瀛、莫、涿、檀、順七州位於太行北支的東南方,其餘九州在山的西北方。幽州居中,最是險要,他的主意就是揮軍北上,直取幽州,奪下這一點,便可以此向兩翼擴張,東與女真連通,再藉女真與室韋連通,形成一張鯨吞大遼的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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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朝眾臣得知宋國大舉興兵北伐,不禁嚇了一跳,消息急急傳到宮裏去,蕭綽聞訊不禁勃然大怒。

    她立即召集文武商量對策,文武百官在宮中計議半日,一道道徵調錢糧、兵馬的詔書便飛出了上京城。

    蕭綽令韓侼、耶律善布、耶律漭等兵發固安、涿州,命北院大王耶律希達、伊實王薩哈等率兵戍守燕地,遼在幽州屯駐的漢兵有神武、控鶴、羽林、驍武等軍調撥北院大王麾下;又有契丹、九女、奚、南北皮室的族帳軍盡皆聽用。與此同時,馬不停蹄地從東京(遼陽府)、中京(大定府)調集兵馬,預計總兵力可達二十五萬。

    軍事上如此安排,嘴仗也是要打的,遼國文人殫精竭慮,也炮製出了一篇討伐宋國的檄文,同樣先從歷史上講唐亡近五十年後,契丹已然立國,彼時世間尚無宋國,晉皇帝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與契丹,從法律上、事實上,該地都已成為契丹領土,而此時周和宋還沒建立。不管是周世宗北伐還是趙光義北伐,實際上都是對契丹的侵略。

    檄文又講宋立國之初,國小力微,故交好契丹,開寶七年主動遣使至遼,與遼簽定和約,兩國友好,互不侵犯。如今一統中原,立即撕毀和約,興兵侵略,出爾反爾,利欲薰心,盡喪大國風範云云……

    趙光義親率大軍闖入遼國,待見了遼人的這篇檄文,通篇看罷不見一字提起永慶,心中稍安。他本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一旦遼國祭出永慶公主這招棋來,就把宋娘娘母子三人被擄的罪名強行栽到遼人頭上,永慶公主身陷敵手,說什麼自然由不得自己的本意,這裏又是遼國境內,麾下兵馬與遼人除了在戰場上不可能有什麼接觸,他完全可以控制得住局面,如今遼人不提永慶,他自然也不會自找沒趣,只冷笑一聲,把檄文棄之地上,拔劍北向,揮軍突擊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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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把繩子繫在樹上。”

    小楊佳把繩頭兒遞給猴子,那猴兒接過繩子,鬼頭鬼腦地四下看看,縱身便躍上樹上,很快就按著楊佳的比劃,把繩子繫好。楊佳柏手大笑,另一頭也已繫好,繩下綴著一塊板子,一具鞦韆這便做好了。楊佳坐到板上,雙手抓著繩子,興奮地對丫環道:“快,快快,推我,再高一些。”

    “楊佳,你忘了,上回摔個屁墩的事兒啦嗎?”

    楊姍領著一隻小白狗,像個小大人兒似的走過來,很嚴肅地訓斥弟弟:“再摔得慘兮兮的,看誰給你擦鼻涕,去,玩別的去。”

    楊佳愣頭愣腦地從鞦韆上下來,楊姍眼中精光一閃,突然閃到他身後,一屁股坐到了鞦韆上,哈哈大笑道:“我的啦,鞦韆是我的啦,哈哈哈哈……”

    “你……欺負人!”楊佳氣極敗壞地叫起來,楊姍晃著腦袋眉開眼笑地氣他:“不服氣呀你,狗狗,把他給我趕開。”

    “汪!汪汪!”小狗狗狗仗人勢地叫起來,雖然狗兒不大,呲牙咧嘴的樣子卻很凶,楊佳掉頭就跑,楊姍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了出來:“膽子真小,太沒出息啦,小狗狗都怕,哈哈哈哈……”

    她只得意了片刻功夫,就聽大姐楊雪叫道:“小佳,你帶小白幹什麼去?”

    就見楊佳得意洋洋地又跑回來,那小狗一見跳上去又叫,才只汪了兩聲,楊佳伸手一指,叫道:“給我咬它!”

    “嗷……”地一聲狼嗥,從楊佳背後躥出一條通體雪白,體形龐大的巨狼,兩耳尖削如刀,牙齒雪白鋒利,兩隻凶睛放出碧幽幽的光芒。

    那小狗嗚咽一聲,趴伏在地上,連動都不敢動了,楊佳一見捧腹大笑,笑得正得意,心疼自己小狗的楊姍從鞦韆上蹦下來,跑到他身邊,在嘴裏哈了哈手指,便往他的頭上使勁一彈。

    “哎喲!”楊佳捂著腦袋,眼淚汪汪地叫:“大姐,大姐,二姐打我……”

    一旁花叢中走出了楊雪,楊雪已出落成了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杏眼桃腮,膚如沃雪,酷肖乃母羅冬兒,她身著一身武士短打扮的夾紅襖,腳下鹿皮的抓地靴,頭戴雉羽白鳳盔,小蠻腰上挎一口金吞口鑲寶石的羅馬風格腰刀,肩後背一具量身打造的小弓,呵!雖還未到十歲,已經有點小美人兒的韻味了。

    “小姍,你又欺負弟弟!”

    大姐頭就是大姐頭,楊雪瞪了楊姍一眼,便摸著楊佳的頭哄他道:“乖啦乖啦,你可是男子漢喔,別叫人笑話。爹爹說啦,再等你大兩歲,送你去天山靈鷲峰隨靜音師祖學幾年武藝呢,等你有了大本事,二姐彈你多少下,你都彈回來。”

    楊佳一聽破啼為笑,伸著手指開始數起來:“一下,二下,三下……”

    楊姍翻了翻白眼兒,哼道:“敢打我,我告訴大娘,大娘說啦,男人不許打女人。”

    楊雪瞪她道:“就許你欺負弟弟?走,二娘要打獵去,你跟我一起去,練練騎射。”

    “我不要。”楊姍轉身就跑:“我才想起來,娘親要我練的字還沒寫完呢,我去寫字啦,大姐你自己去吧。”

    楊姍說著,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不遠處,土丘堆築的假山軒亭上,楊浩含笑看著兒女的打鬧,耳朵聽著蕭儼的稟報:“定國節度使宋偓已自府州調回汴梁,隨駕出征,宋廷另遣指揮使孔守正駐守橫山,並帶來兩萬兵馬,以補充麟府兩州兵力。同時……隴右尚波千已遣人與夜落紇、羅丹議和,雙方約定以會寧關、白石山為線,各據東西而停戰,由此收縮童羽、巴薩、狄海景等人回返,增兵於蕭關,對我蕭關守軍加強了攻勢。”

    楊浩微微一笑:“這個結局,想必是宋廷出面調和的結果了,麟府增兵,嚴陣以待,蕭關那邊促使尚波千加強攻勢,趙光義是怕我扯他後腿呀,呵呵呵,由他去,我們就和尚波千好好地掐一架,讓他老人家放地北上好了,不過……要是萬一打過了頭,那可純屬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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