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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台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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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邪神門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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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7:05:57 |只看該作者
蛟索飛槌

  那殘舊色褪的神幔微微閃動,江青已悄無聲息的飄身而出。
  他怔怔的望著殿外微有水漬的地面,心中卻在思忖著一些令他迷惑的事。他想道:「為什麼三絕掌的後人們,對自己如此仇視呢?他們合力將武功傳給那叫金羽的人,難道除了為了對付自己,便沒有別的企圖麼?而是那煙霞山莊之約 ,是否全然僅只為了義父昔日的一段仇怨呢?這仇家又是誰呢?」
  他怔怔的想著,極力思索其中的因果。
  忽然,一聲低啞的語聲,起自他身旁,道:「江……少俠,那些人已經走了……」
  江青悚然同頭,已看見夏蕙立在自己身側,雙眸正凝注著自己。
  他那秀逸的面孔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是的,已經走了。」
  夏蕙在江湖中闖蕩不久,所以,六十年前「一邪雙飛三絕掌」之名,她也只是模糊聽過。
  這些令武林中人震悚的名字,在她的腦海之中,並沒有興起多大的反應。
  她目前所迷惑的,便是對江青那牽強心事重重的模樣,感到憂慮與不解。
  江青說出那句詰後,忽然又覺得話中的含義是如此的空洞而毫無意識。
  他望著夏蕙削瘦纖弱的身軀,正怯生生的立在一旁,清麗脫俗的面龐上,亦泛起一陣陣不安的抽搐。
  江青歉然一笑,溫柔的問:「夏姑娘,你冷麼?」
  夏蕙清澈的目光,感激的凝注在江青的臉上,微微搖頭。
  她嘴唇嗡動,似乎想要說什麼。
  江青自來對女性缺乏好感,但是在夏蕙那澄如秋水,而又含蘊著脈脈柔情的眼神中,卻有著一種深刻與甜蜜的感受。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道理。
  當然,他更解釋不出,為何自第一眼看見夏蕙開始,便覺得有一種依戀的感覺。
  雖然,這種感覺他是極不願承認的!
  終於,夏蕙極小聲的問道:「江少俠,適才那幾個老人,在大殿中的言行,可是與你有著牽連麼?」
  江青淡然一笑,頷首道:「不錯,他們所說的邪神後人,即是在下。」
  夏蕙全身一震,悚然道。「什麼?他們要對付的人,便是你?江少俠,這些人武功如此高強,你……你怎能打得過他們!」
  夏蕙說話的語氣,與她面上焦慮的神色,已顯明的透出那殷切的關懷情意。
  江青望著她那雙悄麗的大眼,緩緩說道:「縱然打不過,哼!他們也佔不了在下的便宜!」
  他語氣之中,含有一股無形的堅強意志。
  夏蕙彷彿覺得江青這句話,已給予她一項如鋼鐵般堅定的保證。
  她忽然又道:「江少俠,那田老賊在你手下逃去時,他好像說你與長離島有著淵源……」
  江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與長離島毫無關係,如勉強說有,也只是長離島主衛西賭輸了,傳給在下一套掌法!」
  夏蕙本來尚要問,憑那長離一梟的驚神鬼位之技,如何會賭輸給江青?但是,她卻強忍著沒有問出。
  因為,她實在估不透眼前這俊逸英挺,而武功高絕的青年,性情到底如何?
  而且,她叉多麼不願江青對她起有任何的不良印象啊!
  這時,江青卻淡淡的問道:「夏姑娘,你可有什麼計劃麼?」
  夏蕙聞言之下,怔愕的望著江青。
  江青急急又補充道:「在下之意是說,姑娘今後行蹤,是否有一個計劃?」
  夏蕙淒涼的搖搖頭,說道:「我孑然一身,舉目無親,只有走到那裡,算那裡了!以後的日子,誰能預料呢?」
  江青心中一動,思忖道:「自己目前,正要赴蘇北丹陽湖,去踐那煙霞山莊之約,勢必不能再增加麻煩。但是,這女孩子太令人憐惜了,而且,而且……又那麼美!」
  夏蕙羞澀的凝注著江青。
  她心靈的深慮,是多麼希望能與江青長久相處啊!
  那怕這相處的日子,並沒有意義與結果。
  忽地!
  江青好似極艱辛的做了一個決定。
  他展顏一笑道:「夏姑娘,在下目前須赴蘇北丹陽湖,去踐那雙飛仙子之約,這件事情,姑娘想已聽到那幾個武林三絕掌的後人提及……」
  江青望著夏蕙那期冀與殷切的眼光,緩緩說道:「若是姑娘不嫌,在下正可陪著姑娘四處一遊。」
  夏蕙嘴角微微抽動,她欣慰的點了點頭。
  江青不知怎的,心中竟浮起一絲難以形容的甜蜜與歡榆。這種感覺,在他是極為陌生的。
  夏蕙長長的睫毛,輕輕闔下。
  她極力的忍耐著已經濕潤了眼眶的感激淚珠,悄悄的道:「江少俠,你……你真是個好人。」
  江青豪邁的一笑,說道:「姑娘謬獎了,不過此行路上,卻說不定會受些活罪呢!在下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仇家……」
  夏蕙被江青的欣愉所感染,她亦輕聲笑道:「我……我情願。」
  江青微妙的看了夏蕙一眼。
  將自己的包裡拿起,二人徐步行出這座破落的古廟。
  這時,月已西沉,天色也顯得黠淡多了。
  xxx半月後。
  在一條寬闊而迤邐的大道上。
  兩匹毛色雪白的駿馬,正緩緩的並轡馳著,馬上之人,一位是身著青衫的俊俏少年,另一人,卻是一位全身淡紫的絕色少女。
  這二人,便是江青與夏蕙。
  他們一路而來,這日已到了湖南地面,前面不遠,便是洪江城了。
  江青靜默的坐在馬上,雙目凝視著遠處隱現在雲霧中的山巒。
  道路兩旁,種著排排的柏樹,遠處的山腳下,丹楓如火,燦然絢麗,襯著這高遠澄藍的天空,予人一種目清神爽的舒適感覺。
  夏蕙正撫弄著那銀白色的絲質韁繩,有意無意的,時常轉頭向江青一瞥。眼神之中,包含了縷縷情意這半月來皆朝夕相處,夏蕙已大略清楚了江青的性格。
  江青對於她,總是維持著一段距離,幾乎是有點淡漠而矜持。
  江青這種態度,使夏蕙又是欣慰,又是難受。
  因為,她十分感激江青對她那彬彬有禮的風度。
  但是,她心中卻又相反的埋怨江青在感情上,太遲也魯。
  因為她自己對江青,已經無數次的暗示出自己隱隱愛慕的情意了!
  但江青又為何總是一付茫然不解的神氣呢?
  他既不表示拒絕,也不表示接受,每當夏蕙以深情的目光注視他時,他卻總是以似笑非笑的神色,有意無意的將目光轉開。
  夏蕙雖然心中氣苦,但已不能再用其它的方法表示了。
  因為,她總是一個女孩子啊!
  而且,亙古以來,女孩子在「情」的一面,便好似全然出於被動的。
  夏蕙需求的,是江青深摯的熱愛;而不是那淡然的君子風範。
  這時,江青忽的微微一笑,用手一指兩旁山腳下的楓林,說道:「夏姑娘,你瞧這片紅如晚霞似的楓林,多美,多鮮艷!不過,在下卻老是覺得這種美,又好似美得甚是淒然!」
  「是的,因為這片楓林生長在最易令人傷感的秋天;如若它在燦爛的春天,那麼人們的感受便完全不同了!」
  江青似有所悟的向夏蕙瞥了一眼,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心中卻奇異的想道:「這美麗的女孩子,怎麼心中也有如此多的憂愁?難道說上天賦輿一個人秀美的容顏,也不能使她有著最根本的快樂麼?」
  他歎息了一聲,又想道:「原來人生竟是如此苦痛的啊!」
  一時之間,二人俱皆沉默起來。
  蹄言清晰而單調的響著,兩匹高大的駿馬,已緩緩轉過一片路旁的樹林。
  江青目光隨意一瞥,卻驀然面色一怔。
  疑惑的瞧著左側田間,一座隆起的土坡之下。
  這片土坡下面,有著一片不大的樹林。
  林外草地,卻有點點血漬,斷續的滴向林中。
  江青這時,將坐騎緩緩停住,雙目一直凝注那片樹林不動。
  夏蕙見狀之下,亦奇異的將目光轉過。
  此刻,江青已低聲說道:
  「夏姑娘,那土坡下的林中,透著古怪,且請稍候,容在下前往一探。」
  夏蕙檀口微張,似欲說什麼。
  江青微一擺手,雙臂急振,人已飄然拔空。
  他在空中略一盤迥,已直射向那土坡之下。
  這點點殷紅血漬,好似才滴在那草地之下,此刻猶自未干。
  江青身形始落,已向四周仔細的察視了一遍。
  但聞此刻風佛林梢,籟籟作響。此外四週一片寂靜,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江青這時沉聲開口道:「林中有人麼?尚請現身一見!」
  他一連說了兩編,這片不大的樹林裡,卻仍然寂靜無聲,渺無回聲。
  江青心中略一猶豫,已輕快的起步,向林內行去。
  此刻,林中出來一片輕微的籟籟之聲外,就只有江青腳步踏在草地上的沙沙之聲。
  這出奇的靜寂,和著地下那宛然殷紅的血漬,氣氛中恍然有些沉悶與緊張。
  江青行了數步,正待向一株大樹之後察視,已驟然覺得背後有一股狂風襲到。來勢之疾,有若電掣雷奔。
  江青悚然一驚,身形半旋中,一招七旋斬手法裡的「再起忽落」已倏然使出。
  掌力湧出,「轟」然一聲大響,江青身形已被震得一幌。
  那襲來之物,亦被這股強勁掌風,激飛丈許之高。
  江青雙目怒睜,正待開口喝問。
  那被震飛之物,又嗚的一聲厲響,疾然射向江青胸前。
  此物來勢其妙無倫,極快的輕閃著,令人不知它到底欲攻向何處,端的防不勝防。
  江青驟然大怒,厲叱一聲,身形已如飛燕般,飄然飛起。
  迥旋中,勁力激盪如山崩地裂,懾人已極。
  這乃是七旋掌中,最凌厲的一招「旋心動魄」。
  但聞一聲嘶啞的驚呼聲,起自兩丈之外,那襲來之物,已被這長離島的絕學呼然震飛,帶著尖厲的呼嘯,嗤然深深插入一棵樹幹之中。
  這時,江青始才看清,這襲來之物,竟然是個大若鐵槌,前銳後闊的黑色飛槌。
  槌後,尚拖著一條灰色的閃光長索。
  他目光迅速的向那驚呼聲傳來之處望去,已赫然看見草叢之中,正平躺著一個蓬頭垢面,滿身邋遢的漢子。
  這時,那大漢正睜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環眼,驚異的注視著江青。
  雙掌虎口,己津津冒出鮮血。
  江青大步向前,冷然問道:「閣下何人?怎的不問青紅皂白,便驟然下此毒手,今日若是換了別人,豈不早已喪在你這破槌之下了!」
  那邋遢大漢驀然大喝一聲,破口罵道:「住口!老子的蛟索飛槌,兩湖地面上的朋友,那個見了不讓三分?你這小子卻紅口白牙的滿嘴胡說,竟敢說它是柄破槌。」
  江青不由心火上升,他又挪前一步,大聲道:「不論閣下是飛槌也罷,破槌也罷!在下卻要問明白,為何閣下與區區無怨無仇,卻如此驟施偷襲?」
  那位髮髯繞結成一片的邋遢漢子,艱辛的支撐起身軀來,怒道:「老夫怎知你不是與那白馬紅綾是一路的?你小子如此鬼鬼祟祟的入林中,老夫自然要加意提防,先下手為強!」
  江青一見這位面前看不清確實年齡的漢子,如此蠻不講理,他氣得只是咬牙切齒,卻一直不肯出手。
  因為,他這時已看出,敢情這混身污穢的漢子,一條右腿,早已皮肉翻捲,鮮血直滴,那創疤之深,竟可隱約見著腿骨。
  江青為人,甚是光明敦厚,他決不願在別人有難之時,再乘人於危。
  這時,江青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在下不願與你多費唇舌,今日看在閣下身負重傷的份上,暫不與你計較。」
  說罷,已返身大步行去。
  驀的。
  那漢子「哇哇」一陣怪叫道:「你回來,小子,你給我回來,老子今天便是週身刀洞,也不用你可憐!」
  江青霍然轉身,冷冷的看著這人。
  那位邋遢漢子想是說話過急,這時,已經喘得面紅耳赤。
  他略一定神,又大叫道:「來啊!有種的就過來與老夫對上三百招!」
  江青輕蔑的一笑,諷道:「閣下用什麼與小可相鬥呢?用掌?還是用腿?」
  他這時,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但同時又對這粗獷而倔強的大漢興起了一絲好感。
  此際,那大漢聞言之下,微微一怔。
  他這時才記起,自己手中飛槌,早已於適才,被面前這位青年,以一招極其詭異而凌厲的招朮震飛,這時尚深深的嵌在那樹幹之內。
  此刻,他的右腿,早已疼痛得絲毫不能移動,連站立都不容易,不要說縱躍對掌了。
  他楞了好一會,始氣虎虎的又道:「好!好!小子,算你嘴利,我蛟索飛槌岳揚,縱橫江湖二十年;先栽在白馬紅綾那兩個小雜種手中,再折於你這……這小子掌下,好,好……」
  他說到後來,已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好」個不停。
  江青以前,亦依稀記得聽過蛟索飛槌之名,但印象極為模糊。
  他這時暗暗一哂,說道:「閣下既然已經栽了,還好個什麼勁!」
  那邋遢漢子雙目一瞪,隨即又歎了口氣,沉聲道:「小子,你認識那白馬紅綾麼?」
  江青微微搖頭道:「在下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自稱岳揚的漢子又唉了一聲,隨即凝注在江青面上,細細打量起來。
  江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嗤然一笑道:「閣下怎的會與那白馬紅綾二人拚鬥呢?而且,看閣下傷勢不輕,想那白馬紅綾二人,手段定然甚是毒辣?」
  岳揚濃眉一軒,用手抹去嘴角白沫,大聲道:「小子,那白馬紅綾乃是近兩年來,始在江湖上崛起的一對青年男女,那男的叫白馬冰心司徒宮,女的叫金髮紅綾趙瑩,乃是那司徒官的渾家……」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面上已露出一絲尷尬之色,道:「老夫行事,自來不打誑語,一便是一,二便是二,老夫久聞手下孩兒傳報,說這白馬紅綾二人,身上有著一柄家傳的『紫玉』寶劍,故而……嘿嘿,老夫便綴了上去,想下手劫奪……」
  他說到這裡,已有些窘態,那污穢油泥的面孔上,竟也泛出一片紅光。
  不過,這並非是喝多了老酒,而是有些內愧之故。
  江青見面前這怪漢,竟如此率直,自己與他,只不過初次見面,他已毫無隱瞞的將自己那些不好出口的話說出,心中亦不由對這怪漢的坦誠性格傾倒。
  他微微一笑,又問道:「於是,閣下便與那白馬紅綾打了起來?」
  這岳揚點了點頭,沉聲又道:「唉!那知老夫這幾手自認已經相當高明的把式,卻敵不住那白馬冰心司徒官的一雙肉掌,在三百招上,便吃他一掌震翻。」
  江青又問道:;「這也不會將閣下的那條尊腿傷成這樣啊!」
  蛟索飛槌岳揚雙目一瞪,怒道:「這一掌雖然夠狠,老夫卻挺得住,可是,正當老夫見事不妙,要施展三十六著中,那所謂最上一招時,可恨那金髮紅綾卻冷笑一聲,揚手發出一件精光閃閃的物體來,打在老夫腿上。」
  江青面上一動,急問道:「那物體是件什麼東西?」
  岳揚搖頭道。「老夫那時腿上,宛如火炙一般疼痛,那還顧得去看是什麼東西!乃急忙施展身法,勿勿逃逸……」
  江青聽到這裡,已微微一笑,說道:「尊駑心性坦率,甚令在下欽服,尊駕腿上創傷,便由在下代為包紮,如何?」
  這蛟索飛槌聞言之下,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看你一表堂堂,頗似一白道中人,難得竟如此推重老夫,不但未對老夫所行所為不齒,反而肯代為療傷,哈哈!夠勁,夠勁,咱們真是識英雄,重英雄。」
  江青深然一笑,已摸出懷中金創藥,為其敷藥包紮。
  正在他將手中絲巾撕成細條,為岳揚包裡之時,林外人影一幌,已掠入那面色急焦的雲山孤雁夏蕙來蛟索飛槌岳揚目光一瞥之下,大喝一聲道:「兀那妮子!給老夫站住。」
  夏蕙聞聲之下,駭得全身一震,唰地一聲,將江青為她新近制就的青鋒劍,自背後拔出。
  這時,江青已微微一笑,大聲道:「夏姑娘,請別動手!」
  夏蕙這時才看見那蹲在草地上,為岳揚扎傷的江青。
  她面色一鬆,嬌聲道:「江少俠,你……你沒有事麼?」
  原來,夏蕙久候江青不同,焦慮之下,已縱身往林內撲來,其實,這段時間並不太長,但在夏蕙心中,自然是覺得夠長的。
  江青這時已給岳揚包紮完竣,他霍然站起,望著夏蕙那清麗的面寵,微微搖頭。
  蛟索飛槌又哈哈一笑道:「小子,這也是你的渾家麼?嗯!不錯,不錯,你們小倆口,決不比白馬紅綾那一對稍差。」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急得雙手連搖道:「岳……岳兄,請別誤會,這位夏姑娘,只是在下的好友……」
  夏蕙面孔正自泛起絲絲紅暈,但她一聞得「白馬紅綾」四字時,卻顯然吃了一驚,抬頭望著岳揚。
  蛟索飛槌岳揚驚詫的望著二人,大叫道:「什麼?你們不是夫妻?啊,我岳揚這雙老眼可真的昏花了!」
  夏蕙一聽這老人說出自己的名字,面上已微微一動,她輕聲的道:「這位前輩可是兩湖地面上,『藍翼鐵騎會』的瓢把子,蛟索飛槌岳老前輩麼?」
  岳揚哈哈一笑,得意的道:「不敢!不敢!老夫正是,姑娘如何知得老夫?」
  夏蕙正是昔日與那天緣洞主同行江湖時,與這蛟索飛槌曾有過一面之緣,但岳揚卻已記不得她了。
  夏蕙這時經岳揚一問,卻訥訥說不出來。
  因為,她此刻已不願意提起天緣洞主之事。
  江青聰慧無倫,他見狀之下,已約略猜到夏蕙的心思。
  此刻他上前一步,笑道:「岳兄威震兩湖,江湖上誰人不知,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蛟索飛槌聞言哈哈一笑,其狀得意之極。
  這時,江青已站到夏蕙身側,又向岳揚道:「岳兄,那『藍翼鐵騎會』,想是名聲甚著,但是此刻岳兄已受傷至此,為何卻不見一人前來?」
  岳揚有些窘迫的道:「這次下手,只有老夫單獨一人出馬,唉!本來老夫尚以為如探囊取物,手到擒來哩!目前,只怕那些孩兒們尚在為老失準備慶功宴呢?」
  江青笑道:「這也沒有什麼,在江湖上,那能說從來不栽跟頭呢?而且岳兄傷後體虛,既擺了慶功宴,正可借此進補一番!」
  江青後面的那句話,純是誠意而發,並沒有含著調侃之意。
  蛟索飛槌也是毫不在意,哈哈大笑。
  這時,江青一看天色,劍眉一皺道:
  「岳兄,今日邂逅大駕,實乃在下生平幸事,無奈在下身有要事待理,不克久留,且容就此別過!」
  蛟索飛槌哇哇大叫道:「不行,不行,老夫從不受人之恩,如今被你這小子照料了一番,豈能放你就此離去?走,一定要你同這位夏姑娘,到老夫那個破窖裡住上兩天。」
  江青對這位生性豁達,毫無遮攔的江湖豪士,實在亦生有極大的好感,無奈他與雙飛仙子煙霞之約,已迫在眉睫,僅存十多天的時日,確已沒有多少餘暇了。
  蛟索飛槌望著江青那猶豫為難的面色,突然環目一轉,故意愁眉苦臉的道。」小子,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老夫傷成如此模樣,你總不能說就此而別吧!至少也要將老夫送回去。」
  雲山孤雁這時亦悄聲道:「江少俠,咱們送岳老前輩回去吧!他傷得實在不輕。」
  江青微一沉吟,頷首道:「也罷,在下便送岳兄回去,只是在下確有要事在身,不容與岳兄多作盤桓呢。」
  蛟索飛槌心中實在是想藉機,與面前這位一見如故的英挺少年,多親近一番。
  在他數十年的綠林生涯中,已見過不少年青一輩的後起俊彥,但是,他卻由衷的對江青起了深刻的好感。
  自然,這除了江青那敦厚光明的天性外,他助人危難的行為,亦是一大原因。
  江青這時大步上前,毫不嫌棄岳揚身上的污濁血漬,已反手將他背在背上,走過去將樹幹中的那柄鮫索飛槌取下,交於岳揚手中。
  於是,三人徐徐行出林外。
  經過這一陣折騰,時間已耽擱了不少,空中的秋陽,已偏西沉落了好大一段……烏猱秀士江青將蛟索飛錘置於馬背,自己在前攬韁緩行。夏蕙也不肯上馬,與江青並肩走著。
        蛟索飛錘好似一刻不說話,便會氣悶似的。這時坐在馬上,大聲說道:「唉!我說小子……」他說到這裡,突然一怔,隨即笑道:「老夫真糊塗了,至今尚不知你的高姓大名!」
        江青曬然一笑道:「在下江青。」又一指夏蕙道:「這位是雲山孤雁夏蕙姑娘。」岳揚雙目一翻,好似沉思了一刻,始道:「這雲山孤雁老夫好似聽過,唉!真是老了,一點也想不起來。
        江青急忙問道:「岳兄,貴宅大概在洪江城內吧?"岳揚搖頭道:咱們不用進城,洪江城外十里之遙,有一座『大刀莊院』,那便是老夫『藍翼鐵騎會』的窩窖。
        "他說到這裡,不等江青回答,又連珠炮般說道:「小子,哦!江老弟,你那身功夫確是卓越,老夫雖然身形不能移動,手勁卻絲毫未減,你用什麼招式,竟能在兩招裡,便叫老夫兵刃脫手?"
      江青略一思忖,已緩緩答道:「不瞞岳兄,這是東海長離島的獨門手法七旋斬!"蛟索飛錘一聽"長難島"三字,幾乎驚得喊出聲來,他大叫道:「什麼?你竟與長離一梟那老兒有著淵源?
        "江青愕然道:「岳兄莫非與他結有樑子?」岳揚青面色一凜,說道:「這倒沒有,那長離一梟武功之深奧,可謂當今武林中有數的人物,長離島與窮家幫十年前那一場震驚武林的拚鬥,更為江湖中人所津津樂道……」
        江青自下山以來,所見所聞,武林中黑白兩道,莫不對長離一梟敬畏兼而有之,由此可見長離一梟在江湖上的威望,實是不較六十年前"一邪雙飛三絕掌"稍弱多少。
        三人正邊行邊談,背後忽然響起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蹄聲才起,已快若天際響起的迅雷般,剎時來至三人的背後。江青不及回頭,已急忙與夏蕙二人,將坐騎牽至路旁。
        這時,一匹烏黑油光的駿馬,已帶起一片塵土,潑刺刺的自三人身旁掠過。來勢猛疾,只差一線便已撞及三人。
        那匹烏溜溜的駿馬,去勢快速已極,三人才覺塵土飛揚漫天,黑影一閃,已出去二十丈外了。僅見馬上騎士,是位年約四旬,身著黑色長衫,書生打扮的中年人,面目卻未看清。
        江青連忙拿出絲帕,遞給岳揚,要他抹去臉上的灰塵。其實,蛟索飛錘全身,原本便髒得可以。再沾上些灰砂,擦不擦都是一樣。
        岳揚這時並未接過江青遞來之絲帕,雙目怒瞪,破口大罵道:「狗養的,你瞎了眼啦!光天化日,坦蕩大道之下,如此縱馬狂奔,便是奔你娘的喪,也不用如此猴急呀!」
        他罵只管罵,那匹異種黑馬,早已走得無影無蹤,僅只蹄後掀起的塵土,倘隱隱飛揚。夏蕙這時鬢髮之上,亦沾了不少灰塵,她正用手搧著,柳眉微顰,卻沒有說話。
        江青也覺得這乘坐騎也太猛浪突兀,
        算了,路是人走的,咱們讓他一步,也沒有什麼!」說著,三人已重新上路,向前緩緩行去。
        岳揚口中猶自喃啼的咒罵不休……這條驛道,蜿蜒不遠,便穿越一座小山而過,兩邊卻有不高的狹壁,將道路夾在中間。穿過這狹谷窄道,不出二十里,便是洪江城了。
        蛟索飛錘回頭向江青道:."老弟,前面過了那『通口谷』再向右轉,不用多遠,便可到達『大刀莊院』。
        "忽然!岳揚的話聲,已隨著江青向前注視的目光凝結住。他驚愕的轉首望去,亦不由心頭一震。
        原來,那谷口之外,此刻已不知何時,立著一匹烏光油亮的黑色駿馬。馬背上,尚坐著一個面容冷酷深沉,鷲鼻鷹目的黑袍書生。
        他坐在馬背上,紋風不動,雙目卻精光閃閃的注視著已逐漸行近約三人。
        沉靜得宛若一座泥塑像一般。這形狀詭異的黑袍書生,突然的出現,彷彿是一個無聲無息的幽靈,透出一股陰森森的寒氣。
        蛟索飛錘心中直在打鼓,江青眼光銳利,一見之下,已看出這黑袍書生,正是那適才縱馬狂奔的騎士。
        此刻雖然日麗風輕,陽光普照,但這黑馬、黑袍,面色陰沉的中生書生,如此靜立在谷口之外,那一片代表冷酷的黑色,亦不由令人自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蛟索飛錘口中低罵道:「真是邪門,從那來的這個怪物……」江青卻目光凝聚,毫不畏懼的與那黑袍書生相互注視。
        這時,雙力的距離,已接近至一丈左右。江青等三人,自然的停止腳步。因為這黑袍書生正將坐騎攔在路口,他不離開,便別想通過。黑袍書生的這種行動,已極端明顯挑釁透出的意味。
        這時,江青嘴角牽動,正待說話。
        那黑袍喜主已冷森森的道:「你們來了!」這簡單的四個字,卻含著無比的陰冷,好似自另一個冷酷世界幽幽傳來。除了江青以外,岳揚、夏蕙二人,皆不由全身機伶伶的一顫。
         黑袍書生又冷漠的一笑,說道:「適才開口辱及本秀士之人,是你們三人中的那一個?」江青覺得這黑袍書生,不但面容陰沉,而且語聲更是冷酷異常,襯著他那外形,竟令人直覺得,這彷彿是一雙殘忍而狠辣的鷲鷹。
        江青雙目一揚,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他也用這不屑的難度,來回敬這黑袍書生跋扈狂妄的言行。
        蛟索飛錘這時大喝一聲,厲聲道:「閒下為何方神聖?於此官驛大道之上,強行攔路,意欲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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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7:34:04 |只看該作者
黑袍書生陰森的向江青注視著,目光絕不移動,冷冷說道:."住嘴,本秀士問你們的話,尚未得到回答!」
        江青這時哼了一聲,說道:「這便是尊駕問話的態度麼?」蛟索飛錘只覺得這黑袍書生言談之中,好似含有一股令人震悚的寒威。
        他不自覺的窒了一窒,江青開口說話,他始悚然一驚,暗罵自己道:「岳揚呀!岳揚!憑你在兩湖地面上的聲望,若被這滿身邪氣的小子兩句話就唬住,以後還能在江湖上稱字號麼?」
        他想到這裡,亦怒聲道:「你不用如此陰陽怪氣,你這叫找罵挨,在此光天化日的官驛大道之上,如此縱騎狂奔,算是那門子的行徑?」
        黑袍書生目光微轉,冷然道:「那麼,適才是你這草包罵的了」蛟索飛錘自出道以來,見過多少仗陣,會過多少高人,在江湖上亦闖下了不小的聲望,卻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當面凌辱過。
        他氣得全身微顫,狂吼道:「你是什麼東西?媽的!便是老子罵的,你待如何?」
        黑袍書生陰森的一笑,已緩緩將長衫襟口解開,口中冷然道:「老匹夫,你便準備後事吧!」
    江青一見這黑袍書生雙目神光十足,完盈無溢,而且先時騎馬離去如此之遠,猶能聞及叫罵之聲,再加以他這冷酷陰森的態度,心中便已料到,此人必為一武林高手。
    如今又見他不先出手,卻逕自解開自己長袍襟扣,心中不由亦為對方這出奇而突兀的行動感到愕。      
    就在他解開最後一顆襟扣時,長袍之內已黑影一閃,吱小小的猿形怪物,生相卻是十分猙獰。只見它全身毛色漆黑,腳掌之上,卻生有一圈銀毛,滋牙掀唇,一雙怪眼中,碧光閃射,端的兇猛無倫。
    這只黑色猿形怪物始現,較索飛錘岳揚已面色倏變,脫口驚呼道:「烏猱秀士」黑袍書生陰沉沉的一笑,道:「老不死,你既知本秀士之名,也該知道本秀士的規矩吧?」這黑袍書生,乃是武林中一個素行冷僻無倫的怪傑。
    他為人冷酷陰毒,行蹤飄忽,做事全然不分善惡,趕盡殺絕,武林中提及此人,誰也畏懼三分,不敢招惹。
    他每次行蹤所至,全然以一隻大雪山,已經絕種的兇猛異獸──烏猱為伴,故而便有這"烏猱秀士"的稱號。
    其人的生平來歷,卻是高深莫測,武林中人,誰也不知曉。他隨身的這一隻烏猱,乃是雪山金猩與飛猿交合而生的怪物,天性殘毒,行動如風,更是力大無匹。
    別看它身形細小,卻能生裂虎豹,縱澗渡嶺,若履平地,端的厲害無常。
    而這烏猱秀士更有"人現敵傷,揉出敵亡"的規矩。
    蛟索飛錘岳揚縱橫江湖二十餘載,豈有不知之理。
    但江湖上講究的便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他雖然心中已經畏懼,面上卻不得不趕鴨子上架──硬挺。
    岳揚這時狂笑一聲,厲聲道:「烏猱秀士,老夫赤腳的不怕你穿鞋的,來、來、來,命是一條,你有本領便請拿去。」
    烏猱秀土面容一寒,沉聲道:「任你喊破喉嚨,本秀士亦饒不過你。」
    烏猱秀士一言甫畢,側旁已驟然響起一個冷漠而輕蔑的聲音,道:「尊駕口氣卻是不小,只是,倘要問問區區在下答應不答應?」
    烏猱秀士霍然回頭,冷冷一笑道:「不難,今天便叫你先行一步!」話聲未停,他已倏然將右手伸出,食指一指江青。
    就在他指尖力指江青的方向時,肩頭上的烏猱已"吱"的一聲尖叫,一團烏光,電閃般撲向江青而至。江青放聲大笑,雙掌倏出。右掌幻起圈圈光影,左掌閃出一溜星形精芒。
    勁風激盪,罡氣如嘯中,已將那來勢疾速無匹的烏猱,震得在空中連翻了好幾個跟頭。
    江青雙掌一出,肘彎又奇異的向後一閃,十股尖銳無倫的勁風,已猝然向那半空中的烏猱射去。這正是邢神嫡傳的"銀月寒星雙環式"及"指矢落日"的絕技。
    那島猱果然了得,在這傾絕天下的武功之下,仍然厲嘯不已,身形電閃。但是,就在方始避過那無數星形寒芒之時,已吃十股勁風中的兩股,將它頸部黑毛掃落一片。
    黑毛紛飛中,空中烏影一閃,這異種怪獸,又向江青當頭撲下。江青大喝一聲:「好孽畜!」身形一仰,已猝然微妙的貼在地面三寸之上,雙掌自胸前電光石火般推出。
    狂飆掃處,有如山崩海嘯,雄勁無倫。那異種烏猱身形猝然拔升,卻已不及,已似一隻繡球般,直被震飛三丈之外。
    烏猱秀士那張似是永無表情的冷竣面孔,這時亦微微抽動。
    他驀然冷哼一聲,手中突而飛出一條銀線,射向那島猱落下之處。
    那只烏猱就勢一抓,已在烏猱秀士用勁一收之下,萎頓異常的躍回主人肩上。
    烏猱秀士面色深沉得有如彤雲密佈的陰霾天空,他將肩上烏猱,送回衣襟之,緩緩下馬,雙目注定江青,說道:「多年以來,已無人能在本秀士靈猱下活命,如今,閣下不但保得一命,更將本秀士靈猱打傷!很好,你報上名來,由本秀士親手成全於你!」
    江青豁然大笑,面色隨即一寒,大聲道:「狂徒,你也報上名來,本少爺亦要教訓教訓你。」
    烏猱秀士面無表情,肅然的道:「看你這身功力倒也不錯,本秀士倒真可惜,要歎武林中失去一位後起之秀了!」
    江青狂笑一聲,霍然將外罩長衫脫下。
    一身閃耀奪目的金紅光輝,已閃入每個人的眼中。
    烏猱秀土驟見之下,不由面色大變,悚然驚呼道:「火雲衣!」蛟索飛錘岳揚,也險些一跤跌下馬來,他顫抖著大叫道:「啊!媽呀!邪神……」
    江青大步踏前,火雲衣上金光閃耀的三角形鱗片,在秋陽餘暉之下,炫耀著奪人神目的光彩。
    他豪邁的大笑道:「區區江青便是,大秀士,尚煩請多予成全。」烏猱秀士面色連變,腳步已無形中微微後退。
    忽的,他停身站住,面容已在瞬息間,恢復了早先時的冷漠神態。
    他盡量壓制著心中的狂跳,沉聲道:好!我烏猱秀士木靈已十餘年未遇敵手,今天便一試那邪神當年的絕技,有何驚人之處?
    江青冷冷一笑道:「區區正是求之不得,也好叫你們這些沽名釣譽之輩,再度知曉邪神昔日風。  
    烏猱秀士木靈那陰沉的面孔,這時愈加冷竣得有如一塊寒冰,他這時雙手緩緩提起,慢慢向江青逼近。
    江青雙目閃射出一股神威懾人的湛然神光,毫不稍瞬的注視著對方。
    驀然!烏猱秀士木靈已悶叱一聲,人影疾閃,連連攻出十七掌。
    江青猝然大喝,雙掌也電掣般拍出,一陣清脆的掌擊聲過處,人影一幌,二人又立於原位。
    雙方出掌交手之快,宛若電光石火,動作快速無倫,一氣呵成,就像根本沒有移動過似的。
    烏猱秀士冷冷一哼,雙掌翻展,幻起一片如山掌影,彌瀰散散,罩向江青而至。
    勁氣恍如銅牆鐵壁,層層重重,嚴密凌厲,無懈可擊。
    江青驀然若平地焦雷般厲叱一聲,身形已似水中游魚,猝然以不可思注的角度,滑出三尺。
    右掌抖成千百掌影,左掌幻成圈圈圓弧,挾著浩浩不絕的無形勁風,以拔山填海的威勢湧出。
    這是天佛掌法的起手式:「佛光初現"。轟然一聲巨響中,人影已猝然分開。烏猱秀士滿面血紅,鼻息急促,已被震退五步之外。
    江青卻氣定神閒,洒然卓立。
    烏猱秀士略一定神,沉聲問道:「姓江的,你適才所使,可是邪神昔日震驚江湖的『天佛掌法』?」
    江青隨著蛟索飛錘的一聲驚呼,微微頷首。烏猱秀士仰首向天,喃喃說道:應該,應該!除了那天佛掌法之外,還有誰能在本秀士的江青默不做聲,望著這狂傲狠毒的烏猱秀士。
    忽的。烏猱秀士木靈又大喝一聲道:「姓江的,再接本秀士五掌。」
    身形隨聲而動,掌勢起若狂風暴雨,迴盪旋激,交織而出。
    彷彿一團擴散無際的綿綿氣流,將江青完全罩入,凌厲快捷,而又毫無間隙的掌勢中。
    江青清嘯一聲,身形在那片似浩瀚無際的勁氣中,以微妙至極的身法,往返閃掠。
    他在烏猱秀土木靈那掌聲連綿,幾乎已將任何空間遞滿的僅存隙縫中,施展著邪神傳授的"如意三幻"。在令人驚噫的千鈞一髮間,做著足令天下任何武林高手咋舌的閃躍。
    一圈圈層層不絕的掌影罡風中,江青那修長削瘦身軀,幾乎已與那罡烈的狂飆,連成一體,恍如一條淡淡的紅影,隨意翻騰縱躍,令人生有一股飄渺不可捉摸的感覺。
    蛟索飛錘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這時才知道,自己認為已十分卓絕的武功,較起人家來,實不啻蒼海中之一粟,渺小得太微不足道了。
    夏蕙這時,正緊張的立於馬前。她那雙澄明的大眼中,透出一股驚愕、憂慮而又欣愉的目光,注視著場中兩團疾速得幾乎已看不清人影的打鬥。
    她此刻自那心房急驟的跳躍之下,更深刻的感受到一股自豪,雖然,這個榮譽並不屬於她自己。江青淋漓盡致的發揮著邪神真傳的"如意三幻",他已在這場激烈而驚險的拚鬥中,更深刻的領悟出其中的精妙神髓。此刻,江青尚未施出天佛掌法。
    他要在更多的實際體驗中,對自己本身的精奧武學,加以更深切的磨勵。於是,烏猱秀士更鬚眉怒張,將一口先天真氣已提至極限。
    他認為護身絕技的"五絕手",勢如層層波濤,掌掌連衡,式式不斷,以一片剛猛凜烈得無以復加的勁力,洶湧不絕的向江青源源攻到。
    這確是一場武林中罕睹的激鬥,而雙方的對手,又是如此的身手高絕。   
    驀然!烏猱秀士厲叱一聲,五絕手中最毒辣詭異的一招:「鬼手斷脈",已倏而施出。五縷陰寒凌厲的指風,已奇妙無倫的襲向江青右臂"少陰經脈"。
    江青心中一震,他知道只要被這五縷指風的一縷拂上,這條右臂就算癈了。
    他冷哼一聲,運掌如刀,猝然劈出。
    十溜潔白如玉的精芒,已颯聲暴漲,彷若十柄鋒利的長劍,毫無間息的伸縮而出。
    這乃是天佛掌法中的第二式:「金頂佛燈"。
    雙方尖銳的厲風甫一接觸,烏猱秀土木靈已大叫一聲。
    身形如一道黑色流光,閃電般飛落在那匹烏黑的駿馬上,韁繩一抖,又如一倏黑線般,奔離無蹤。
    地下,卻灑滴著斑斑血漬。江青這時嗒然無語。
    他知道,烏猱秀士實在是太過於信賴他那絕技"五絕手"了。
    若他沉氣力拼,當不致於如此快便傷在自己這招"金頂佛燈"之下。
    這時,蛟索飛錘岳揚,好似如夢初醒,在馬背上大叫道:江老弟,你真是人見外了,身負如此絕技,都隱而不露,呵呵!老未真想不到,老弟竟是昔日──邪厲老前輩的……」厲老前輩的什麼人,他卻說不下去了。
    江青笑道:「邪神便是在下義父,其實,這些事又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呢?」雲山孤雁夏蕙,此刻以一雙澄如秋水般的雙眸,凝注著江青。
    她沒有說什麼,但是,由她那脈脈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其中已包含了太多的讚譽與欣慕。
    江青穿上長衫,三人又繼續前行,蛟索飛錘這時感慨系之,竟一反常態,坐在馬背之上,呆呆沉思起。
    夏蕙這時挨近江青身旁,低聲道:「江少俠,你此刻感到疲累麼?」江青回過頭來,望著夏蕙那清麗脫俗的面龐。
    她那美麗的面孔上,正流露出一股真摯的關切之情。江青亦輕聲答道:「不!在下很好……」說著,已溫柔的向夏蕙一笑。
    這一笑之中,又將他對女人所抱有的深刻成見,微微沖淡,至少,對雲山孤雁夏蕙是如此。
    這甜蜜而溫馨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
    此刻蛟索飛錘又大聲叫道:「江老弟,噫!你們兩人倒是滿熱絡的,嘿嘿!老夫看來,夏姑娘雖不是江老弟的渾家,但是,也相差不遠了。」
    江青與夏蕙二人,被岳揚說得滿面生暈。江青對這位口沒遮攔的"藍翼鐵騎會"的瓢把子,實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三人正在說話,前途又是塵土大起,蹄音如雷,數十匹騎影,又隱隱奔來。
    來騎為數甚多,幾乎有二、三十人之眾。
    江青雙眉微皺,向蛟索飛錘岳揚道:「岳兄,前面又來了一群飛騎,看情形,好似都是些道上的朋友。」岳揚環目大睜,望著正急驟行來的鐵騎。
    忽然,他哈哈一笑道:「不妨,這正是老夫的兒郎們,這些小子們大概是來迎接瓢把子凱歸了……」江青暗自一笑,目注來騎。
    只見這些騎士,為數約有二十多人,個個身著深灰色勁裝,胸前繡有一對伸展的藍色鷹翼。神態之間,顯得極為精練強悍。
    這批"藍翼離騎會"的人馬,一見到蛟索飛錘岳揚,歡呼一聲,齊齊將馬勒住。當先一騎,已潑刺刺的急馳而來。
    馬上騎士,是位年約三旬,面白無鬚的白淨漢子。
    他身在馬上,向蛟索飛錘一拱手道:「恭迎瓢把子大駕榮歸……」
    岳揚面色有些尷尬,他向自己這些手下微微一瞥,沉聲道:「榮歸個屁!老夫這次若不是遇見江少俠與夏姑娘,幾已將這條老命送了……」
    這時,那漢子才看到了岳揚腿上的傷勢。他在江湖上亦闖蕩多年,一瞥之下,心中自然有數,嘴裡可不敢再多說什麼,雙目轉注在江青與夏蕙二人臉上。
    蛟索飛錘為二人引見道:「江老弟,夏姑娘,這位是本會鷹羽隊頭領,人稱白面無常莊同。」
    江青急忙抱拳為禮,與莊同見了。莊同又同夏蕙拱手,口中道:「此次幸賴二位大力,使敝會瓢把子得免於難,敝會上下,實對二位恩惠感懷不已!」
    江青急忙謙道不敢。
    這時,蛟索飛錘又大叫道:「好了,好了,咱們大家都不是外人,用不著客套,這次老夫栽了跟頭,還不是全怪招子不亮。」
    白面無常莊同問道:「瓢把子,你老人家是被誰……誰打傷的?」
    岳揚恨恨的道:「還不是金髮紅綾那小賤人。唉!不過人家的手把子也確實夠硬!」
    江青這時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轉首向岳揚道:「岳兄!不知這白馬紅綾二人是屬於那一派於?」
    岳揚一拍大腿說道:這兩個後生小子,都是崑崙派下教出來的好弟子。
    媽的,老子就看不慣這些自稱俠義道,掛羊頭賣狗肉的東西!」
    江青微微一笑道:岳兄,其實也不盡然,俠義道中,固然有一些卑鄙之徒,但是,好人卻也是不少;綠林道中,又何嘗全是壞人呢?
    這好壞之分,本來僅有一線,全然在於各人存心之正否而已。」
    蛟索飛錘微微點頭,笑道:料不到江老弟除了武功驚世駭俗以外,倘還有一肚子的墨水……這時,白面無常已牽來一匹坐騎,由江青騎上。
    一行大眾,齊抖韁奔馳而去。
    馬上,岳揚又扯起大嗓門道:江老弟,再出去三五里地,便可看到老夫那『大刀莊院』了,這次你可要住上兩天才行。
    江青急道:岳兄,你我可說是一見如故,在下對岳兄實是甚為欽慕,只是,在下實有要事在身,最遲明晨便要登裡,只要在下此事辦妥,必定再藹寶莊,拜見岳兄!」
    岳揚這時一抹面頰上的灰塵,問道:「江老弟,老夫貿然問你一句,你那件事如何要緊,能否見告?」
    岳揚在江湖上闖蕩了不少年月,按說他也知道別人私隱之事,是不便啟問的,只是,他為人率直已慣,心中存不下任何一絲疑問,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但是,江青卻也不覺得這位新近結識,個性豁達的草莽豪士,有什麼唐突的地方。
    他略一沉吟,答道:其實,也不見得有什麼大不了,只是在下與昔日武林雙飛之孫女雙飛仙子有約,至蘇北丹陽湖煙霞山莊,了結一項在下義父的早年仇怨。」
    蛟索飛錘岳揚聞言之下,不由雙目一瞪,哇哇叫道:什麼?這件事還說沒有什麼大不了?老弟哇!你可千萬小心,這煙霞山莊已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龍潭虎穴,那飛索專諸全立的武功,乖乖!可驚人得很哩。媽的,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我說江老弟,你便在老夫那大刀莊院歇上兩天,等老夫腿上傷勢稍愈,便陪你往蘇北丹陽湖走上一遭。」
    江青感激的一笑,說道:「在下對岳兄盛情,銘感之至,只是……」
    岳揚不待江青將話說完,已雙手亂搖道:快莫若此,老夫雖知憑目前在下的這份基業名聲,決無法與煙霞山莊抗衡,但為了朋友,兩脅插刀亦在所不顧,這有什麼皺眉的,有道是:『義之所在,死不容辭。』這點老夫我尚做得到。」
    江青心中,實在為岳揚這份豪情感動。不過,他也知道,十天後那煙霞山莊之約,十分驚險,岳揚武功離然不弱,但在那高手如雲的煙霞山莊之內,卻是派不了什麼用場。
    他怎能令這位豪邁老人的一生英名,斷送在自己的手中呢?是而,他微微一笑,便欲再度開口婉拒。正在這時。
    蛟索飛錘已哈哈笑道:「江老弟,你看,前面便是老夫的那座破窖……」
    岳揚說到末尾一句,話聲不知怎的,然縮了回去。好似看見了一件令他十分驚駭的事情似的。
    江青急忙抬頭前望。果然已看見里許之外,正有一片黑壓壓的房舍,外面築有風火磚高牆,氣派十分威嚴。
    但是,此時那"大刀莊院",竟好似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莊內人聲嘈雜喧嘩,隱隱隨風傳來,其中,更間有叱喝打鬥之聲。正在眾人驚異錯愕之際,忽然莊院大門內,已如飛般馳出一匹快馬,向江青等人急馳而來。
    蛟索飛錘岳揚這時,已看清了來人面孔,他驀然大喝一聲道:「孔威,如此失魂落魄怎的?莊內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名孔威的來人,這時一見了岳揚等人,面色驚惶的大聲叫道:「瓢把子,大事不好了,莊內忽然走來一個醜怪女人,不由分說,便將本會弟子打傷,現在正與鷲羽隊徐頭領打了起來……」蛟索飛錘哇哇大叫道:「這還了得,咱們快去!」
    天星麻姑蛟索飛錘岳揚,這時急怒交加,催馬狂奔,口中大罵道:「今天真是流年不利,霉上加霉,適才吃了白馬紅稜一頓苦頭,現在竟然有人來挑老窩了。」
    江青縱馬追上,高聲道:「岳兄,且莫焦慮,且容在下先往一探,看看是那幕江湖朋友,如此狂妄?」
    他一語甫畢,不待岳揚答應即雙臂微振,人已離鞍拔空而起。
    他這時俊目一閃,將體內真氣微提,疾若流星般,瀉向八丈之外。
    三次起落,已自人影不見。江青自離開陰陽崖之後,在江湖上,接二連三的與人爭鬥,而這些與他交手之人,又全是武林中聲威赫赫的高手。
    但是,這些人卻全然沒有佔到江青一絲便宜,更有些鬧得灰頭土臉。
     因此,激發了江青埋藏在心中的豪氣,無論在什麼情形之下,他均能澄心靜氣,比起當年在怒江派學藝時,豪放得多了。
    這時,他身形在如飛般的縱躍下,頃刻之間,已到達那佔地甚廣的大刀莊院。
    此刻,大刀院內外,陣陣喧嘩驚呼的響聲,亂成一片。
    江青飄然進門,目光一瞥,只見為數約有百餘名的灰衣大漢,個個手提兵刃,橫眉怒目,口中大聲叱喝,目光卻盡皆注視著場中兩條激鬥的人影。
    江青順勢望去,一瞥之下,險些失聲笑出。只見一個身材矮胖如缸,面貌奇醜的黑臉女子,正展開雙掌,將與她對手的一位中年大漢,逼得團團亂轉,捉襟見肘。
    這中年大漢的手中,尚握有一柄喪門長劍,儘管揮舞如風,口中暴喝如雷,卻禁不住步步後退,招架不迭。
    這時,江青緩緩的向前行進。四周"藍翼鐵騎會"的好漢們,因為個個全神貫注場中,所以,並未查覺已有一個陌生人混進莊來。
    江青站至二人搏鬥邊緣,凝目向那醜怪女人望去。
    只見她這時,正咧開那張足以吞下一個饅頭的血紅大口,聲如破鑼般大笑著,滿面的黑色麻坑,在她這忘形的大笑下,更顯得閃閃發光。
    奇形怪狀足以令人思之,三日猶嘔。這醜怪女人哈哈笑道:「姑奶奶叫你們這些瞎眼的匪徒,見識一下,以後也好知道姑奶奶的模樣,不是能任人論說的!」
    江青心中一曬,身形疾如電光般閃入場中,雙臂揮處,一招"東月西印"徑向二人中間撞到。
    那醜女人驚呼一聲,已被震退至五步之外。手持著喪門劍的中年大漢,更蹌踉退出丈許,始勉強拿樁站穩。
    四周觀戰的"藍翼鐵騎會"眾人,俱皆不由嘩然驚呼。
    他們與場中二人一樣的驚惑,皆不知面前這俊俏灑脫的青年,是從何而來?只覺得場中人影一閃,已然多出一個人來,簡直像是由地下鑽出來的一般。
    那醜女人這時氣得哇哇直嚷,指著江青叫道:「喂!你是幹什麼的?姑奶奶與你無怨無仇,幹嗎來架這橫樑?
    是知機的,趕快退去,尚可饒你一遭,否則……哼!」
    江青聞言之下,絲毫沒有對這怪模怪樣的醜女人發生惡感。
    因為他深切瞭解,一個若生有一付不能為眾人所接受的容貌時,那麼,他必定是十分痛苦和寂寞的。
    不論這人的外形是活潑,抑是冷漠,必定都有著一股深沉的自卑感
    。這種情形,尤以女性為最……江青微微一笑,先向四周莫名所以的藍翼鐵騎會諸人拱手一揖,朗聲道:「在下江青,乃貴會岳瓢把子新交,待至貴莊效此棉力……」
    說罷,轉過身去,同這醜女子一拱手道:「姑娘尊姓芳名?能否賜告?」
    醜女人面孔一板,冷冷道:「少給你姑奶奶來這一套,哼!還不都是一丘之貉!看我好好的教訓你一頓,憑你還不配打聽本姑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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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劍眉一軒,隨又強忍怒意,笑道:「姑娘既然不肯以芳名見示,也就罷了,何必出口傷人呢?」
    醜女人這時,仔細的向江青面上一打量,不由面色微睛。
    她哼了一聲,正待說話。
    這時,大刀莊院門外,響起一片如驟雷般的蹄聲,跟著,一個粗獷的嗓音大喊道:「孩兒們!是那個不要命的,竟敢扒到咱們老窩裡來了?」
    聲到人現,蛟索飛錘岳揚與夏蕙等人二十多騎,如狂風般掠進莊院。
    醜女子目光微轉,在蛟索飛錘面孔上略一停留,卻凝注在雲山孤雁夏蕙那美艷絕代的面孔上。幾乎在她目光觸及夏蕙的同一時間,這醜女人的神色,也接連的變化起來。
    倘若你是聰明的,那麼,你便可以看出,這的女人面色的驟變,並不是驚懼,而是──忌妒與自卑。對於這種情形,江青是過來人,心中自然十分瞭解這種滋味。
    他沒有說話,目光緩緩移向天邊,一股同情和憐憫之心,油然而生。而這時,斜陽已沉,僅剩一抹淒涼的霞雲尚留在天際。
    忽然──蛟索飛錘大吼一聲道:「兀那醜八怪,你是道上的還是架樑的?須知我藍翼鐵騎會,不是這麼容易任人來賣狂的!」
    醜女人聞言之下,悚然一驚,收回凝注在夏蕙臉上的目光,面色驟然大變,嘿嘿一陣冷笑道:老鬼,想必你便是這群窩囊廢頭兒了!來,來,來,姑奶奶先伺候伺候你,也免得騎在馬上累的發慌!
    蛟索飛錘岳揚也是老江湖了,如何聽不出這面前的醜女話中,暗含挑戰之意。
    他大吼一聲,便待跳落馬下。身形一動,卻已牽動了腿上的傷勢,不由痛得他滋牙咧嘴,險些一跤跌下馬來。
    這時醜女人冷笑一聲,尖刻的道:「喲!盜匪頭兒,怎的還沒吃到甜頭,就這麼滋牙咧嘴瞪眼睛的?莫非嫌姑娘娘伺候簡慢了?」
    蛟索飛錘氣得哇哇大叫,面孔赤紅。他艱辛的落下馬來,大聲道:「醜八怪,你不用得意,老子若不是腿上受了傷,今天準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醜女人正自冷笑,立於岳揚身後的白面無常莊同大喝一聲,說道:「稟瓢把子,這醜八怪如此狂妄,便由莊某出去教訓她一頓!」
    岳揚環目微轉,頷首道:「莊頭領,可要謹慎!」
    白面無常莊同答應一聲,身形猝然暴轉,一言不發,"雙撞掌"倏出,劈向醜女兩脅之下。醜女人大嘴一掀,不閉不躲,右掌在身前微幌,將莊同襲來招式化解,左掌卻駢指如戟!疾點莊同右腹"承滿」「不容"二穴。
    出招應變之快,的是名家身手。
    莊同大喝一聲,身形急退中,又施出三掌兩腿。
    醜女卻輕蔑的一哼,如影附形,緊隨而上,招式揮動如風。
    頃刻之間,已將白面無常莊同圈入掌山腿影之中。
    蛟索飛錘見狀之下,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其實,他要是早些知道,連那武功比莊同更高上一籌的鷲羽隊頭領喪門劍徐白,也不是這醜女的對手時,他便不會再讓莊同去丟人現眼了。
    這時,二人交手了三十餘招,眼看著白面無常莊同已是左支右絀,岌岌可危。
    蛟索飛錘鋼牙一咬,便待親自出手。正在此時,場中驀然人影一閃,長衫飄拂的江青,復又飛快的掠身而入。
    他仍舊是那招"東月西印",將醜女與莊同分開。
    醜女滿面驚怒之色,地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憑自己這一身功力,為何卻總是躲不過這俊逸青年所施出的這手看來平淡無奇的一招。
    白面無常莊同,這時大大的喘息了一陣,向江青感激的抱拳為禮,急急轉身退下。
    醜女面孔一陣抽搐。那臉上的麻點,又在輕輕蠕動。
    她氣極反笑道:看來你這小子非要橫插一手不可了!好!我天星麻姑若不抖露抖露你,也叫別人說我膽小怕事……江青這時微微一笑,沉聲道:「姑娘,在下純為息事寧人,絕無惡意……」
    這自稱天星麻姑的醜女人,嘿嘿的冷笑道:小子,如今你便跪地求饒,姑奶奶也放不過你,哼!也好叫你永遠記得,天星麻姑錢素不是好欺之輩。
    江青踏上一步。說道:「錢姑娘,須知交手之下,難以留情,尚請三思而後行。」
    天星麻姑錢素冷冷一笑,說道:「誰要你手下留情?真是笑話!」
    江青這時面容嚴肅,他沉聲說道:「錢姑娘,在下若不能於二十招內將你擊敗,即刻調頭離去。」
    天星麻姑面色一變,失聲道:「好大的口氣,如此甚好,姑娘若是抵不過你二十招,今生今世寧願為你效奴為婢。」
    江青心中一動,暗忖道:「這醜丫頭好倔強的脾氣……」
    想著,口中已道:「錢姑娘,雙方交手乃屬常事,又何苦如此……」
    天星麻姑厲叱一聲,道:「不用多說了,姑娘自來言行不二!」
    那"二"字始才出口,她疾然跨前一大步,抖掌便向江青胸前肋下八大要穴猛襲而來。
    出掌如風,勁猛無倫,的是不凡。
    江青嘿然一聲,身形猝然如陀螺一般,呼呼急轉。
    旋動中,奇詭無倫的擊出九掌十腿。
    天星麻姑面色一動,驚呼道:「七旋斬!」
    呼聲中,江青又連連攻上二十七掌。
    天星麻姑怒吼一聲,連忙施展出她的看家絕技:「結緣掌"來。只見她每擊出一掌,俱是招招連袂,式式互套,嚴密無隙的在身前凝集成一屑無形的勁力。
    天星麻姑心中十分明白,知道若是單憑自己現在的這份武功,決不是眼前這年青俊彥的對手。
    她現在只想拼出一身所學,勉強支撐二十招不敗……場中兩條人影,縱橫如雲,兔起鶻落,身形閃幌間,快速無匹。
    蛟索飛錘這時哈哈一笑,低聲向白面無常道:「莊頭領,醜八怪也跟老夫一樣招子不亮,這麼一大圈子的人誰不好惹,卻專去找江老弟的麻煩,嘿嘿!她這叫『麻子照花鏡』──自找難看。」
    白面無常莊同正暗暗竊笑,場中人影已猝然翻飛。
    風聲呼嘯中,江青接連施展出長離島絕學七旋斬精華:「旋浪成波」「風旋如嘯"以及"雲舞流旋」三招連環,恍若狂風暴雨,天雲變色。
    凌厲無匹的勁氣,逼得天星麻姑步步後退,招架無方。
    江青隨著三招出手,已大喝一聲,身形似海蕩浪湧般,倏然轟轟急轉。
    長離絕學:「旋心動魄,又如天雷齊鳴一般,疾展而出。天星麻姑錢素驚叫一聲,頓時被震飛丈許之外,一足跌倒在地。
    只見江青身形一閃,已站立在錢素身傍。他適才使出七旋斬法中最凌厲的一招:旋心動魄是而,天星麻姑只被那浩瀚的勁氣推跌,卻並沒有真個受傷。
    她在地上一個翻滾,迅速的立身而起,那張醜臉已經漲成紫紅之色。
    江青慌忙抱拳道:「錢姑娘,在下一時收手不及,以致如此,實在歉疚之至……」天星麻姑錢素武功原本不弱,她那能不知,適才若非眼前這位秀逸青年早已手下留情?
    她此刻焉有命在。這時,她狠狠的一跺腳,說道:「罷了!罷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江青又微微一笑道:「錢姑娘,若蒙不棄,在下極願交你這麼一個朋友,至於適才交手之前所做戲言,倘祈千萬不要認真才好!」
    天星麻姑雙眼一瞪,怒道:「這是什麼話?我錢素雖然是個女流,從來也是說一不二的!」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急得雙手連搓,吶吶說道:「錢姑娘,你這是何苦呢?在下可萬萬擔受不起……」
    天星麻姑失聲道:「我告訴你,這是姑娘自願,誰叫我打不過你?你擔受不擔受得起,那是你的事!姑娘我可管不著,哼!」
    江青正十分尷尬,蛟索飛錘岳揚已被白面無常莊同挽扶上前,他呵呵笑道:江老弟,這位姑娘既然一諾千金,你也不好令她言行失信,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如今大家已不是外人了,快往裡請,站在這裡、卻不是老夫待客之道呢!」
    說著,忙將江青、夏蕙及天星麻姑三人,請入一座大廳之內。這座大廳建築十分奇特。
    地面全為青石鋪就,中間卻以褐色石塊砌起一個圓形淺池。那圓池四周,卻盡皆鋪設著沉厚柔軟的金黃色虎皮。
    圓池內,這時正燃起熊熊火焰,上面尚用鐵叉穿著兩隻野鹿,由一位灰衣大漢來回翻轉的烤著,鹿肉吱吱作響,香氣四溢。蛟索飛錘肅手請三人坐下,自己也在莊同扶持下落坐。
    他這就洪聲道:「江老弟,你看我這仿造塞外風俗做成的烤肉池還有那種味道吧?」江青星目四轉,點頭道:「不錯,岳兄倒真是見識廣博得緊。」
    蛟索飛錘岳揚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老夫就喜歡這大碗飲酒,大口嚼的調調兒。」
    這時,門外一陣步履聲響,已有兩名中年大漢行入。
    其中一位,便是適才與天星麻姑錢素交手過的"藍翼鐵騎會"鷲羽隊頭領──喪門劍徐白。
    二人行入廳中,同岳揚恭身一禮,接著又向江青等三人抱拳一揖。
    岳揚一指二人,說道:「此乃敝會鷲羽隊頭領徐白,這一位便是鵰羽隊頭領人稱仙人擊賀沖。」
    藍翼鐵騎會之中,除了瓢把子以外,其下便分設鵰、鷲、鷹三隊,而其中,尤以鵰羽隊頭領賀沖的武功最高,僅稍遜蛟索飛錘岳揚半籌。
    江青對其他二人都已見過,武功概略知曉。
    他此刻細一打量這鵰羽隊的頭頷賀沖。只見他生得濃眉大眼,膀粗腰闊,神態之間,顯得威猛已極,一見之下,便可看出,此人有著一身頗為不弱的外家功夫。
    這時,天星麻姑正坐在雲山孤雁夏蕙身側。
    她開口對江青說道:江……江公子,咱們得將話說明白,現在姑娘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自明日起,便要實行那主婢之禮了。
    江青大惑窘迫,他急急說道:錢姑娘,快請不要再說,在下早已說過,這是萬萬不可的,而且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天星麻姑尚未說話,蛟索飛錘岳揚就已搶先說道:江老弟,不是老夫多嘴,咱們既入江湖便要豁達些,不應受那世俗之體的約束,尤其這件事,更涉及不到那一方面去,何況錢姑娘一片誠心,你豈能叫她大失所望!」
    他說到這裡,又回頭向天星麻姑道:「錢姑娘,老夫這番話,可是說得入情入理罷?」天星麻姑錢素惡狠狠的瞪了岳揚一眼,大聲微撅。
    蛟索飛錘嘿嘿一笑,轉頭過去,心中卻忖道:這個醜八怪還以為自己長得多俊俏呢?給老夫擠眉弄眼的……只憑她那付盤兒(臉),便是奉送給我,我也不敢要……」
    江青一見蛟索飛錘,生怕纏不住自己似的,硬要幫錢素說話,給自已收婢女,簡直是拆自己的台嘛。
     他窘迫之下,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因為,在倩在理,目前他實在不應有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婢女啊!
   
    此際,他正待正色出言婉拒。
    雲山孤雁已柔聲低語道:江大俠,我看這錢姑娘人挺好的,而且,性情亦十分爽直,你便收下她吧!武林中人,都將諾言看得很重要哩!」
    江青不知怎的對夏蕙所說之言,不論其性質如何,都感到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
    雖然,不管他心中是否也有與此同樣的見解。
    這時,他苦笑一下,只有閉口無言,心中卻想道:這天星麻姑的武功十分高明,想也不是沒有來歷的人物,而且,性情亦極為剛烈,也罷,稍過兩日,自己給她些氣受,那時,她是然會拂袖而去。」
    江青想到這裡,暗暗一笑,也不再多說。蛟索飛錘岳揚,這時見風轉舵,雙手一拍,大聲道:「來人哪!咱們這就開席!」
    話聲一住,已有兩名灰衣大漢過來,在每人面前,放了一柄匕首,一隻瓷盤,尚另有一些蔥醬等作料。
    接著,就是一大塊一大塊香氣四溢的鹿肉送到每個人面前。
    岳揚這時,又啟開了一罈陳年"燒刀子",給每人斟了一碗,大聲說道:闖蕩江湖為的便是無拘無束,海闊天空,咱們不用客套,越隨意越好!
    說著,他舉碗向各人一敬,自己仰首干下。
    江青雙眸一瞟夏蕙,只見她直望著肚前那碗醇烈的酒在發怔。
    江青不由心中一笑,盡快的將自己這碗烈酒喝光,悄然把碗跟夏蕙換了過來。
    雲山孤雁感激的一瞥江青,一隻柔膩纖纖的玉手,輕輕撫在江青手背之上。
    天星麻姑錢素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盡自大口吃肉,大碗飲酒,肉汁淋漓,酒漬橫溢,那付吃像,端的夠瞧。
    蛟索飛錘岳揚與他手下三羽隊的頭領拼了三杯之後,睨眼一看天星麻姑,呵呵一陣大笑道:錢姑娘好酒量,來來來,老夫敬你一杯!說著,就咕嘟一聲將酒嚥下。
    天星麻姑不由嘿嘿一笑,二人便杯碗互碰的喝了起來。
    江青見狀,心中直樂,忖道:若這錢素與岳兄二人俱皆大醉,自己明晨便與夏姑娘一走了之,也省掉些無謂的麻煩……這一頓別開生面的晚筵,直吃到初更時分,眾人始酒醉飯飽,盡興而散。
    岳揚一面令莊同伴領三人前往休息,一面醉態可掬的對江青道:老弟……可別……忘了,要多……留幾天,老夫腿……腿傷一好,便與你周去那……煙霞山莊……說到末尾,辭句已含混不清。江青微微一笑,向各人道聲晚安,然後和夏蕙、錢素等三人,偕隨莊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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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7:35:31 |只看該作者
血光矛影

  這是一間佈置得十分清雅幽靜的臥室,孤燈如豆,床帳低垂。
  但是,卻並沒有人在擁被入眠。
  江青正坐在桌旁,聆聽看窗外不絕的更鼓之聲。
  他已與雲山孤雁夏蕙約好,在三更時分,二人悄悄溜出這「大刀莊院」,免得那熱情豪邁的蛟索飛縋岳揚糾矚不清。
  江青默默的聆聽著外面的更鼓,正舉手斟了一杯冷茶,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跟看,便是彈指嗶剝之聲。
  江青知道住在隔室的夏蕙,已應時而到。
  他吹熄了桌上的殘燭,身形微閃,輊悄得沒有一絲聲息的,自房門飄然而出。
  夏蕙仍是一身紫笆衣棠,正依牆而立。
  江青向她微微一笑,輕聲道:「夏姑娘,沒有驚動別人吧!」
  夏蕙向他微微搖頭,亦湊過臉來道:「江少俠,那錢姑娘……咱們是否也不通知她?」
  江青在黑夜中的面孔,展露出一絲瞧不清的笑意,低聲道:「夏姑娘,那天星麻姑的粗線條作風,在下實在承受不住,何況還要收她做婢女,這更是擔當不起……」
  夏蕙嘴居在微動,好似想說什麼。
  但她終於又忍住了,同江青慍柔的輕聲一笑,說道:「那麼,咱們便走罷!」
  夏蕙的面龐距離江青甚近,說話之間,吹氣如蘭。
  江青心中一陣急驟的跳動,他感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激奮,在他的血液中流環著。
  於是,他竟情不自禁的在夏蕙滑膩如玉的面頰上,輕吻了一下。
  剎那間,二人都像驚電似的,愕然怔在當地。
  雲山孤雁那一張俏麗脫俗的面龐上,頓時,如一個熱透了的蘋果似的,漲的嫣紅。
  然而,這嬌羞在夏蕙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少女本能的羞澀。
  在她心中所感到的甜美與欣慰,是遠遠地超過這股羞怯的。
  江青睇視看眼前這美麗的少女,雖然是在黑夜中,他仍可清晰的看見她臉上的那一抹嫣紅。
  江青吶吶的說道:「夏……姑娘,想在下一……時衝動,你……你會生氣麼?」
  夏蕙急速的擺頭,怯生生的道:「我……我……沒……有……」
  她突然好像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低聲道:「只要你喜歡……我都願意……」
  江青這時,身軀起了一陣輕微的只有他自己才覺得出來的顫抖。
  他眼眶微微濕潤了,他知道,他仍然可以愛別人,甚至於被別人深愛。
  雖然,他不能確知在他容貌未恢復以前,是不是也有這種幸福而甜蜜的遭遇?
  江青此刻輕輕一摟夏蕙腰隙,身形如一隻大鳥般騰空而起,急速的飛掠出大刀莊院之外。
  他雖然身負看夏蕙,但仍然輕飄得猶如一團毫無重量的柳絮,而且,身形閃動間,疾如流星劃空,令人看來,僅只有一條淡淡的如煙似幻影,稍現即逝。
  江青此刻所用的身法,正是邪神嫡傳的:「百星流光」。
  他提住一口真氣,飛縱之間,不消一刻,已離開大刀莊院數里之遙。
  這時,他微微吁出一口氣,將夏蕙放下。
  「江少俠,你的功夫真俊……我與你一比,真是差得太遠了……」
  江青微微一笑道:「微末之技,何足稱道?夏姑娘過獎了!」
  夏蕙向前不易察覺的挪了一步,正待開口說話。
  五丈之外的一片草叢中,緩緩傳來一個尖刻的聲言,說道:「大英雄客氣了,這種武功,普天之下尚有幾人會得?」
  江青與夏蕙聞言之下,面色微變,霍然轉身望去。
  黑暗中,悄無聲息的走出一個人來。
  二人定睛一看,來人赫然正是那奇醜無倫的天星麻姑錢素。
  她這時寒看一張臉,毫無一絲表情。
  江青不由大出意外,倘上前一步,說道:「錢姑娘,你不是已經入寢了麼?在下因一時事急,故而……」
  錢素氣虎虎的站在那裡,不待江青把話說完,即尖聲的道:「公子不用解釋,婢子早已看出公子心意,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哼!像蛟索飛縋那種德性,喝了幾杯黃湯,便爛醉如泥,都還成嗎?」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哭笑不得。
  就在進退維谷之際,雲山孤雁夏蕙也跚跚走了過來,同江青一笑道:「江少俠,便請錢姑娘與我們一起去罷!我在路上也好有個伴……」
  江青尚未答話,天星麻姑錢素己笑道:「是呀!公子,小婢正可一路伺候夏姑娘,而且,必要時也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江青這時劍眉微皺,沉吟良久,始十分無奈的道:「錢姑娘既然執意如此,在下也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不過,這稱呼上可得斟酌斟酌,在下實在承擔不起……」
  天星麻姑堅持不可,她尖聲道:「公子,小婢既然會做如此許諾,便應貫澈到底,像這樣不上不下地,虎頭蛇尾,算是那門子的一諾千金!」
  江青婉拒不獲,只有默不做聲。
  當下三人展開身形,同黑暗中掠去。
  天星麻姑邊夠邊道:「公子,小婢原本就是這兩條勞碌腿,跑跑倒無所謂,只是公子與夏姑娘的坐騎尚留在大刀莊院之內,未及牽出,哼!那蛟索飛縋實是害人不淺。」
  江青身形平起平落,恣態美妙已極,他這時正斜目一瞧緊跟在他身後的雲山孤雁夏蕙,輕輕一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馬匹留在岳兄那兒,決不致有失,而且,吾等正好借此機會也可活動一番。」
  雲山孤雁聞言,低首微微一笑。
  她忽然驀首,同天星麻姑道:「錢姑娘,你怎麼會和那些」藍翼鐵騎會』的人打起來的呀?」
  江青此際不由身形微緩,心中暗暗叫糟。
  因為天星麻姑錢素和大刀莊院之人,發生爭執的起因,江青已大略自錢素的話語中猜到一個大概。
  乃是因為那些「藍翼鐵騎會」之人,胡亂批評天星麻姑的容貌所引起。
  凡是一個有缺憾的人,總是最忌諱別人談到他那缺憾上去的。
  此時,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面色微怔,窘迫的道:「夏姑娘,其實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我和他們只是在言詞上發生點誤會而已……」
  她又同夏蕙那秀麗的面孔一警,低聲說道:「每一個幸福的人,他都會抱怨目前的境遇而不知自足,而那本身便是生活在眾人鄙夷及不屑目光的人,他卻只要有這千分之一的遭遇,就覺享用不盡了……」
  雲山孤雁對錢素忽然說出這幾句話,感到十分突兀與不解。
  但是,江青卻異常透澈的明瞭錢素言中感懷之意。
  他連忙岔道:「咱們已經走了不少時辰,未知方向可對?」
  二女聞言之下,齊齊打量看四周的形勢。
  這時,夜風蕭索,四野沉寂,連那空中的月兒也躲在雲層之後,僅只有一絲昏淡的餘輝灑落在大地上他心中一動,沉聲道:「二位姑娘,請隨在下來!」
  說罷,他也不解釋原因,就率先躍向一株巨樹之後。
  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始才愕然跟上,那叱喝之聲,已撲至二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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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身形半隱,低聲道:「快伏下身去,莫讓別人看到!」
  他口中雖在說話,目光卻一直凝注看樹前的動靜。
  這時,月光之下,只見一個身材粗短,面目精悍的青年,正揮舞著手中一條銀光閃閃的長鞭,向後拒敵著三個身看黃衣的大漢。
  那身材粗短的青年,武功顯然頗為不弱。
  他此刻邊戰邊退,左手尚不時發出暗器襲敵。
  那三名黃衣大漢雖然個個功力深厚,但亦絲毫不敢大意。
  四人便在江青等藏身的這株大樹之前,展開了膠著式的戰鬥。
  江青雙目微攏,仔細向那三名黃衣大漢望去。
  一絲冷漠的笑意,緩緩浮現在他嘴角之上。
  原來江青看出這三名黃衣大漢,每人的胸前,皆樓締看一條栩栩若生的黑蛇。
  他知道這三名大漢,定是與不久以前在陰陽崖底,同他強行掠奪的靈蛇教「陰陽雙判」是一坵之貉。
  故而,他無形中,對那位以寡敵眾的青年,生出了敵愾同仇之心。
  這時,三名黃衣大漢中,那中間一個手使三節棍的黑面漢子,哈哈一笑道。」姓祝的,今夜任你脅住雙翅,只怕也難逃出我靈蛇教的天羅地網!」
  那祝姓青年怒哼一聲,手中銀耳長鞭,勢如浪趕千層,急若狂,頃刻間,已連出七招。
  三名黃衣大漢中,另一個唇上留有兩撇鼠鬚的削瘦漢子,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伸縮如電,宛如靈蛇閃擊,亦連出七招,招式陰毒滑溜已極。
  他這時寒森森的一笑道:「姓祝的兔崽子,就憑你這付尊容,也想與我們教主的千金談情說愛?」
  那祝姓少年聞言之下,己是滿面通紅,卻仍舊一言不發,奮力招架著那猶如狂風暴雨般凌厲而急驟的攻勢。
  對方那使劍的削瘦漢子,不但出手陰狠毒辣,言詞更是尖酸刻薄。
  他這時一面運劍如風,招招不離那祝姓青年的全身要害,口中尚不停的諷刺道:「小子,目下只怕你非但不能重溫鴛鴦夢,而且,更要到陰曹地府去找閻王老子打官司去了!」
  姓祝的少年儘管氣得混身直顫,面紅似火,但獨自咬緊牙關,揮舞看手中兵器,同三人瘋狂的猛攻。
  但是,這三名身看黃衣的』蛇教弟子,個個武功不弱,何況更是以三打一,白然精佔上風。
  眨眼間,那祝姓青年的身上,已受了幾處創傷。
  三名黃衣大漢中,另一個手執三尖兩刃刀的漢子,一直悶聲不響,急攻猛打,下手出招,狠毒無倫。
  這三名黃衣大漢不但出手狠辣,口中更在不斷尖刻的譏罵。
  這時,那祝姓青年已逐漸招式凌亂,喘息如牛。
  但是,他仍然形若瘋虎般,拼出全力與這三個黃衣大漢周旋看。
  隱身樹後的江青目睹此情,心中正在考慮要不要實時出面插手。
  他身後的天星麻姑錢素、悄然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公子,這幾個靈蛇教下的狗腿子,委實欺人太甚,婢子想出去教訓他們一番!」
  江青正想點頭答應,目光微閃,卻見遠處又有兩條人影,疾若奔馬般掠來。
  江青急忙仲手攔住天星麻姑欲縱的身形。
  他凝目望去不由雙眉一皺。
  原來,這急奔而來的兩人,竟然又是穿著黃衣的靈蛇教弟子。
  江青心中很快的將目前形勢,做了一個忖度,他想道:「憑那祝姓青年的武功,敵他目前的三人,是決難佔得上風,若是天星麻姑出手,靈蛇教卻又來了兩個人,看這二人縱躍時的身手,便可知道武功並不弱,尚不知天星麻姑是否能敵得住……」
  他想到這裡。那兩條人影,已然掠到激鬥中的四人身旁。
  這二人在靈蛇教中的身份,好似較另外三名黃衣大漢為高。
  二人身形縱到後,卻並不動手,僅只冷然的立於一旁觀戰。
  江青向這二人一看,只見乃是一瘦一胖的兩個中年大漠。
  二人俱皆氣度沉穩,雙目精光隱射。
  這時,那瘦削的中年人已冷然開口道:「孟香主,請快些下手,將這想吃天鵝肉的蛤蟆拾奪下來!」
  他一言甫出,那位手執三節棍的大漢,已洪聲答應。
  手中兵刃陡然「嘩拉拉」的一陣暴響,「三環套月」「春燕投林」「柔水掠波」一連三招,已將那祝姓青年,逼得步步後退,手忙腳亂。
  這被喚為孟香主的黃衣大漢,狂聲笑道:「狗娘養的雜種,老子便叫你知道吃天鵝肉的滋味!」
  這時,那唇留鼠鬚的枯瘦漢子,手中利劍猝而幻起一道銀虹,急快無聲的颯然挺上,又在那祝姓青年的臀部,闖開一道血糟。
  他嘿嘿一笑,刻毒的譏諷道:「小子,黃泉道上,還有一個標緻的娘們在等你同行哩!」
  那祝姓背年早已混身浴血,氣喘不息,出手的招式破碇更多,眼看就要喪命在這三人手下。
  江青這時,已顯不得考慮其它,回頭對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道:「這些黃衣大漢,都是靈蛇教屬下,二位姑娘且請在此稍侯,在下即往助這少年一臂之力。」
  江青話聲甫息,人已掠出五丈。
  但是,就在他身形始才躍出之際,黑暗中,一聲淒厲的長嘯,遙遙傳來。
  這嘯聲高吭蒼洪,如裂金石,以極快的速度,向眾人激鬥之處移到。
  江青聞聲之下,心頭不由一震,雙臂急快的連連揮動,閃電般倒射回一株大樹枝椏之上。
  這時,那淒厲的嘯聲,也如流星劃空,擺曳而至。
  五個靈蛇教的大漢,這時皆已愕然停手,疑惑驚異的向嘯聲來處張望著。
  而那祝姓青年,都趁時躍開,微閉雙目,他要在另一個利害未知的場合來臨之前,做一次最暫短的調息。
  這時,嘯聲戛然而止,一個高大的身形,自暗空中飄然飛落。
  眾人定睛一看,不由驚得個個心頭大震。
  只見來人竟是一位六句老者,身材異常魁梧,面上都是疤痕纍纍,凹凸不平。
  再襯看他左邊只剩下一個血窟窿的眼睛,織成了一付極為慘厲猙獰的形狀。
  這眇目老者身形著地,狂笑一聲,破鈸般大聲喝道:「你們這五個混賬,可全是屬於靈蛇教下麼?」
  五名黃衣大漢中那後到二人,已冷笑一聲,向前挪上一步。
  仍是那削瘦的中年漢子開口道:「尊駕何人?難道你沒有看見我靈蛇教正在辦事麼?」
  眇目老者聞言之下,不屑的向那正在喘息的祝姓少年一瞥,嗤道:「辦什麼事?對付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也用得看五個人?媽的!都是一群草包。」
  那削瘦漢子驀然仰首狂笑一聲,厲聲道:「住嘴,你這老不死大概是活膩了,竟惹到我七環手武章頭上!」
  眇目老者面角倏變,沉聲喝道:「你與旁邊的這條肥豬,可是靈蛇教下掌紅旗的兩大執法?」
  老人一言甫畢,五個黃衣大漢面上齊齊變笆。
  站在七環手武章身旁的胖大漢子哇哇怒吼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出口不遜,老子正是毒蠍神周鈞,你這老不死的有什麼手段,儘管衝著老子來!」
  眇目老者如狼嗥般連連狂笑,大聲道:
  「肥豬你不用心急,老夫與你們教主十年前那剜目之恨,今日便要先在你們這群狗腿子身上收回利息。」
  老人此言一出,五名靈蛇之人,俱不由又是一怔。
  幾乎在向一時刻,五人面孔在剎那間,已變成了慘白之色。
  因為,他們已霍然記起了,面前這位眇目老者,正是曾往江湖上盛名赫赫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而這束九山於十年之前,便以心狠手辣而名震一時。
  他與靈蛇教主君山獨叟裴炎,素來行如水火,極為不合。
  二人乃於十年前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相約在三芝山下做了一次殊死之鬥。
  那一戰打得甚是淒厲,二人直鬥到千招以後,龍虎追魂束九山終因技差一著,而被靈蛇教教主裴炎以「定坤神指」剜去一目。
  這龍虎迫魂自來心性陰毒狠辣,睚必報。
  他在重創之下,忍痛逃逸後,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此仇。
  十年之間,束九山忍辱負重,絕步不出江湖,在深山絕嶺中苦練武技,積極籌思報仇之舉。
  今夜,他恰好功成下山,路過此地,卻遇著了五個靈蛇教徒眾,怎不令他怒髮衝冠,毒念頓生。
  比時,他看見這五個靈蛇教之人面色攸變,不由得意至極的狂聲大笑起來。
  七環手武章強按心中驚恐,啞聲道:「尊駕可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束九山那張醜臉,又忽而轉為淒厲,他怒睜那只僅存的獨眼,宛如夜鳥般嗥道:「不錯!老夫正是,哼哼!十年前名震江湖,十年後默默無聞,老夫一生的基業與名聲,盡讓你們那狗雜種的教主給成全了!」
  靈蛇教兩大執法之一的七環手武章,驟逢此肘生之變,心中己覺出十分不妙。
  他在對方那赫赫的威名之下,自然的出生一股畏懼之心。
  武章也極為清楚,憑自己教主君山獨叟裴炎的一身超絕武功,尚須千招以上,始能險勝這龍虎迫魂一招,自己憑什麼也不是人家對手。
  何況這十年來,對方武功不知又精了多少。
  那身材胖大的毒蠍神,對這突然來到的強敵,亦不由感到極為不安。
  因為龍虎追魂束九山的突然來到,不啻已將整個的局面扭轉過來。
  休看周鈞外貌雖似愚魯,心機卻甚是深沉。
  他此刻向後微退兩步,雙目卻在有意無意間向右側黑沉沉的曠野打量了一眼。
  毒蠍神周鈞這種不經心的舉動,卻包含看兩種意圖:他漫不經意的隨眼一瞧,暗中為自己找好退路,準備在必要時落荒而遁。
  他之所以微退兩步,其意乃是要避開龍虎追魂的突然出手。
  須知,凡是一個功力超絕的內家高手,他那發難的一擊,威力之大,往往是難以比擬的。
  毒蝠神周鈞暗暗退二步之後,已等於將龍虎追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獨擋於前的士環手武章身上。
  他這深詐的意圖,又豈是場中任何一人所能看得田來的!
  這時,那立於二人身後的三名黃衣大漢,暗自緩緩地向四周散開,將龍虎迫魂束九山圍在中央。
  那手使三節棍的大漢,名叫盤山蛟孟剛,乃是靈蛇教總壇香主中有數人物。
  唇留鼠鬚的枯瘦漢子,卻以手中一柄青鋒劍稱雄一時,名叫雙尾狐刁余,與另一個名叫潑風刀霍勝的大漢,俱為靈蛇教中,地位極高的香主。
  他們三人的功力甚為深厚,臨陣經驗又多,此刻各人所佔取的地位,正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位置。
  龍虎追魂束九山獨目圓睜,精芒四射,他好似毫未覺出靈蛇教的五人,已在暗中備戰似的。
  七環手武章雙眸亂轉,忖好倩勢,悄然回頭!向與他同為紅旗執法之一的毒蠍神周鈞一使眼色。
  龍虎追魂束九山這時嘿嘿冷笑道:「相好的,你們已準備妥當了麼?」
  七環手武章雙掌微提,故意和聲笑道:「束前輩,嘿嘿,你老人家何苦與在下等人為難?十年前那段公案,束前輩盡可去看在下等人的教主了斷……」
  龍虎追魂束九山自鼻孔中沉重的哼了一聲,怒道:「放屁,你們今夜休想逃過一命,嘿嘿,君山獨叟裴炎那老不死的固然難逃公道,便是各位麼,也只好先替他墊墊棺材底了。」
  七環手武章眼看龍虎追魂束九山,正在說話分神之際,暗中冷笑一聲,抖手便是三點寒星,疾若流矢般射向束九山胸前喉下三大要穴。
  武章三隻亮跟梭出手,按著大喝一聲,「嘩啦啦」連聲暴響中,一柄上帶七枚利齒銅環的奇形兵刃,疾似狂風驟雨般向龍虎追魂束九山摟頭蓋臉劈到。
  隨著七環手的動作,毒蠍神周鈞亦冷叱一聲,盤繞腰際的「毒蠍鞭」,便似活蛇般,颯然一聲,筆直的戮向束九山下腹丹田。
  龍虎追魂束九山一聲大吼,身形閃電也似,倒掠而出。
  但是,立於他身後的盤山蛟孟剛、雙尾狐刁余及潑風刀霍勝三人,早已蓄好勁努,一聲不響的猝然同時出手。
  三般兵器帶看悠悠勁風,恰好迎上正往後退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雙方動作全然快逾閃電,眼看那三件兵器就要招呼到東九山身上。
  七環手武章這時心頭一喜,忖道:「想不到這龍虎追魂束九山真是空有其名,竟如此不堪一擊,嘿嘿!看情形他可是死定了!」
  武章這念頭始在心頭一轉,尚未想完,兩道精瑩如電的寒芒,已在眼前倏然閃射。
  跟看一聲慘號起處,一條人影飛跌出一丈之外。
  七環手武章急切仔細望去,只見跌飛之人,乃是自己手下香主之一││潑風刀霍勝。
  他這時正躺在地下,身體不斷的抽搐,頸項處有一道極深的血口,縷縷鮮血,正自傷痕中泉湧而出。
  看這情形,那潑風刀霍勝,顯然是不能活命了。
  七環手武章驟見之下,不由又驚又怒。
  他回首二望,那龍虎追魂東九山這時卻悠然而立,雙手之上,正赫然分持著一對奇形兵器。
  這封兵刃長只一尺,一刻龍形,一雕虎狀,把柄處份有腕形護手,龍虎口中,各伸展出一條精光閃爍的彎矛,矛尖鋒利無匹,顯然為極好精鋼製就。
  這正是束九山藉以成名的「龍虎雙矛」!
  束九山兵器一出,靈蛇教下四人已面色大變。
  這時,束九山尖厲的狂笑道:「老夫十年來埋首荒山,不沾血腥久矣,嘿嘿,這瞎眼的草包正好為老夫祭矛。」
  接著他又同七環手武章緩緩逼近:口中道:「小輩,老夫這招」矛射電閃」,你來嘗嘗滋味如何?」
  七環手武章心頭一陣狂跳,掌心已自微微滲出冷汗。
  他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正無形的向他全身侵蝕著。
  於是,他的身軀身不由主地痙攣的抽動起來。
  驀然。
  立於束九山身後的盤山蛟孟剛,一聲不響地,將手中三節棍抖得筆直,砸向束九山腦後,向時駢指如風,點向敵人背後三大重穴。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聲,身若流水行雲,以出人意料的方位,倏然倒旋而出。
  右手在伸縮間,已奇快無比的攻出九招。
  七環手武章這時強自壯膽,暴喝一聲,手中兵器「套日七環」連忙疾劈而出。
  毒蠍神周鈞亦身形如雲,霍然移身上步,「毒蠍鞭」挽起條條烏光,帶看刺耳的破空之聲,同龍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至。
  盤山蛟孟剛正感眼前一花,敵人招式如天瀑倒流,滔滔飄散而至。
  他正在手忙腳亂,招架無方之際,七環手武章與毒蠍神周鈞二人,恰好於此適時攻向束九山。
  龍虎追魂束九山怒罵一聲,「龍虎雙矛」極快的閃掣伸縮,指顧間,已向靈蛇教的四名高手攻出十七招。
  銳風破空,嘯聲刺耳如錐,威勢驚人已極。
  這位當年在黑道中,令人聞名喪膽的一代梟雄,頓時與靈蛇教下的四人戰做一團。
  但見寒光縱橫,人影掠閃,各人皆傾出全身之力,拚死而搏。
  這時,那祝姓青年喘息始定,他站在圈外,迷惘的盯視著這一場令人驚懼的慘烈搏鬥,甚至於忘記了他應該乘此良機逃走。
  隱身樹椏之上的江青,目光緊緊凝注著樹下五人的劇鬥,心中卻在極快的忖道:「聞說這龍虎迫魂束九山,乃十年前江湖黑道中有名的煞星,想不到竟與那靈蛇教結有如此深的仇怨……這樣也好,反正雙方都是窮兇惡極之徒,正可借此機會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
  江青想到這裡,身形卻飄然倒翻而下。
  輕悄得有如一片羽毛也似,閃到正專注場中的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身後。
  這時,二人正緊張的望著外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江青不由微微一笑,沉聲道:「二位姑娘,這一場罕見的激鬥,可是有趣得很吧!」
  雲山孤雁夏蕙悚然回頭,待至看清來到身後的是江青,始展顏一笑道:「江少俠,你適才到那裡去了?這些人的武功,真是高強之極……」
  天星麻姑亦一伸舌頭,輕聲道:「乖乖,龍虎追魂這老兒想不到如此命長,被那君山獨叟剜去一目後,不但未因此送命,武功卻反而更見精進。」
  江青踏上一步,低聲道:「這能虎追魂束九山功力之高,更在那烏柔禿士木靈之上,看情形,這四個靈蛇教的爪牙,恐怕不易保身了,」天星麻姑目注揚中,急促的道:「好傢伙,這招」矛指天地」加上那連鐶「穿雲腿」,真是精妙已極……束老鬼這身功夫,實在令人咋舌,他成名闖萬的時侯,我恐怕還在娘懷裡吃奶呢!」
  天星麻姑錢素眼睛望看樹前五人的激鬥,嘴雙卻一直不停的嘀咕著。
  江青微微一笑,目光注定場中。
  這時,五人已拼了不下百餘招之多。
  靈蛇教方面雖是四人聯手,猶目守多攻少,相形見絀。
  龍虎追魂東九山一面揮動手中「龍虎雙矛」,展開急攻猛戮,口中卻大笑道:「如何?老夫說你們是群飯桶,這句話沒有說錯吧,裴老見如此糊塗,竟白養了你們這麼一群只會吃飯,不能成器的廢物,唉!老夫猶為他一歎。」
  束九山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刻毒,七環手武章等四人,不由得個個氣得鋼牙緊咬,青筋暴露。
  四人驀而同聲大喝,齊勇猛地展開平日所學,奮不顧身的向龍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上。
  一時罡氣猛烈,石飛砂舞。
  一時間沉如山嶽般的壓力,猛然向束九山身側逼到。
  七環手武章與毒蠍神周鈞等四人,皆為靈蛇教下翹楚之輩,武功自有其獨到之處,在江湖上也掙得了不小的名望。
  四人任是其中之一,已可獨當一面;何況更是聯手合力,對敵一人。
  他們同時出手之下,威力之大,自是無庸贅言。
  龍虎追魂束九山功力雖高,卻也不敢大意。
  他口中雖然在諷刺對方,手上卻絲毫不敢怠慢。
  這時,他驟覺身旁壓力大增,勁氣激盪,心中已自一動。
  意念閃掠間,龍虎追魂倏然將體內一股先天真氣提足,雙掌以眩人心神的飛快速度疾然抖顫。
  「龍虎雙矛」剎時間凝結成一道渾厚無隙的光牆,嘶嘶破空勁力,在那道精芒閃射的光牆上,澎湃迴盪。
  剎那間,七環手武章等四人襲到的兵刃,就彷若遇到一股絕大的無形潛力一般,紛紛反震而回。
  龍虎追魂束九山狂喝一掌,不容敵人再制機先,身形如影附形,「龍虎雙矛」幻成道道閃耀流光,指顧間,同對手四人各自政出七招,冷雲縱橫,銳風如嘯。
  銀蛇閃擊中,那手使長劍的雙尾狐刁余,已長吼一聲,棄劍倒地。
  胸口的鮮血,如泉湧般迸濺出五步之外。
  束九山以他「龍虎矛法」中,凌厲無匹的「七流貫陽」一招,將雙尾狐刁余殺死,猙猝的面孔上,又透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大喝一聲,道:「小輩,你們也早些上路吧!」
  喝聲中,身形幌閃如影,矛影伸縮間,宛若天際電閃雷轟,狂猛無倫的刺向正在狼狽後退的七環手武章等人而至。
  這時,毒蠍神周鈞早己心膽俱裂,他雙目一轉,故意暴叱一聲,左手連揚,六支烏光閃閃,前端附有兩枚喂毒彎刺的「毒蠍鏢」己猝然出手。
  周鈞暗器甫自發出,身形卻極快的向後倒射出三丈之外。
  兩個起落,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龍虎追魂束九山手中兵器連揮,叮噹之聲不絕,在頃刻之間,將六支喂毒「毒歇鏢」磕向半空。
  但他也因此身形微窒,那毒歇神周鈞卻已亡命般消失於夜影之中。
  七環手武章做夢也估不到,自己平日這情向手足,共盟生死的老搭檔,竟會在臨危之際不顧一切獨自逃走。
  他微一怔之下,隨即雙目怒瞪如鈴,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周鈞,你這貪坐怕死的畜牲,算是武某人當年睛了眼……」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冷笑道:「小子,不甩罵了,老夫早已說過,你們只不過是一群草包而己,媽的!江湖上的義氣,你們也沾得上邊麼?」
  說話中,攻勢更起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
  寒光冷雲中,更帶著有一股沉重逾山的壓力。
  七環手武章咬牙切齒,舞動手中的「套日七環」,拚命迎拒。
  正值此時,他身側人影一閃,那盤山蛟孟剛,也虛出兩招,身形亦向一旁躍出。
  七環手武章眼角一斜,登時氣得混身亂顫,他語不成聲的怒吼道:「孟剛,你也……想臨危逃走!」
  原來,那盤山蛟孟剛早已心生怯意,萌有逃走之念,只是靈蛇教教規素來嚴厲,他心中再是恐懼,也只直硬著頭皮硬撐。
  但是,身為兩大執法之一的毒歇神周鈞已以身試法,逃之夭夭,孟剛心膽不由一壯,忙自將唯一的救命兩招一出,拔腿就走,也不管它什麼教規嚴厲,什麼江湖義氣了,他日下所想的,只有眼前保全自己的生命要緊。
  七環手武章一見孟剛身形掠起,已知他的心意。
  他心中急怒交集,早已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聲,大喝道:「老夫要是讓你們跑了,便當即自絕於此!」
  他語聲未住,身形己如流星般跟蹤而起。
  略一幌閃,就撲到那盤山蛟孟剛身後。
  只聽他厲笑一聲,身形猝然彈起,手中「龍虎雙矛」化成一道如長虹星河般渾閃的豪光,直射孟剛身後。
  勁風呼呼,狂風如濤,這正是「龍虎矛法」中,最為狠辣的招術:「極西神火」。
  孟剛猝覺背後勁力襲到,不由大驚失色。
  因為,他不用細看,就感到這股勁力之強,乃是生平所僅遇,他驚嗥一聲,手中三節棍傾力向後掃出,身形卻沒命地向前躍去。
  但是,就在他三節棍始出的瞬息間,龍虎迫魂束九山的雙矛,已經閃電深深插入孟剛背心,雙矛所帶起的勁風,更將那三節棍震飛三丈之外。
  束九山一招得手,身形倒掠而回。
  這時,盤山蛟孟剛始混身浴血的跌出七尺之外。
  這些動作,全然快若電光石火,幾乎是在向一時刻完成。
  此時,束九山身形始落,七環手武章卻滿眼血紅,面目扭曲的大叫道:「殺得好!殺得好!我叫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畜牲逃走……」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冷陰笑道:「你且慢激動,老夫並非代你出氣,莫忘了,你也要與他們同時上路……這一筆爛賬,你們到陰曹地府去結算吧!」
  束九山一語未已,七環手武章猛喝一聲,右臂疾掃,一陣「嘩啦啦」的暴晌起處,他兵刃上的七枚利齒鋼環,已似七面閃耀生輝的明月,挾著破空厲嘯,奇詭無倫的向束九山猛而襲到。
  這七枚鋼環此際分散空中,歪歪斜斜,走著之字路線,怪異莫測的旋轉著,同龍虎追魂束九山疾飛而至。
  這乃是七環手武章用以保身存命的絕技:「七環滅魄」。
  這七枚銅環不僅來勢奇詭難測,所挾勁力之強,更是驚人。
  龍虎追魂束九山獨目圓睜,面孔上的疤痕,隱隱泛出一片煞氣。
  手中所執的「龍虎雙矛」,已在不知不覺中,微微閃幌起來。
  七枚閃飄的鋼環,這時颯然一響,先前兩枚已嗚嗚連聲飛到。
  束九山冷哼一聲,身形不退不避,右手龍矛霍然化出密密光虹,捲襲而上。
  同一時刻,他左手虎矛亦驟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銳嘯,疾抖成萬千銀芒,層層湧起。
  眨眼間,一片金鐵之聲倏響,兩枚鋼環已被鉸成粉碎。
  這時,隨後另外五枚利齒鋼環,三枚在空,兩枚貼地,分成五個不向的地位,電旋急轉看襲到。
  來勢之快,幾乎僅是一隙之隔。
  龍虎追魂束九山,驀地如平地焦雷般暴喝一聲,身形如狂風拂柳,擺幌不已。
  「龍虎雙矛」此時猝然綿綿而起,豪光冷雲。如九陽光華,輝變無倫。
  激盪的勁力,竟將週遭空氣攪動,急速的迴旋呼嘯……
  這乃是「龍虎矛法」中,威力最強的一招:「成龍翔空」。
  一時只見精芒如虹,晶瑩渾厚,勁氣如濤,宛如山崩海嘯,威勢悅人心魂。
  七環手武章視為護身絕技的「七環滅魄」,已在這片浩浩精芒中,全然被鉸成粉絮,無影無蹤。
  武章那瘦削的面孔,隨著這七枚利齒鋼環的破碎,己變成了慘白色。
  他身軀微微顫抖,鼻翅煽動,厲吼一聲,身形有若瘋虎一般撲上前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哼一聲,叱道:「小子,你想尋死,。可還沒到時間哩!」
  叱喝中雙矛閃起浩浩銀光,又是一招「成龍翔空」,眨眼間,就將七環手罩入光影之內。
  束九山武功何等高強,士環手執著兵器已然不是對手,更何況迫比刻已是神智皆亂,再加上赤手空拳?
  十招不到,他在龍虎追魂束九山的一聲獰笑之下,慘號倒地。
  大腿之上,血流如注,將下身衫褲完全濕透。
  束九山這時,面容冷酷得彷若是一個冥府閻羅。
  他緩慢的一步步向正躺在地下的七環手武章行近。
  手中,「龍虎雙矛」的鋒端,正有一滴滴的鮮血,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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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7:36:25 |只看該作者
毒心殘膽

  七環手武章身受重傷之下,神智反而逐漸清醒。
  他怒睜雙目,瞪視著正向他徐徐逼近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武章雖然盡量壓制內心的畏怯,故意裝出一付大氣凜然之狀,但是,一股深深的死亡恐懼,正逐漸在他內心滋長。
  武章心中十分明白,束九山成名江湖,素以心黑手辣著稱,殺死個把人,在他來說,真比捏死一隻螞蟻還來得漫不經心。
  龍虎追魂束九山,這時已行至武章身前不及兩尺之處。
  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即下手將武章殺死。
  手中龍虎雙矛那對鋒利尖銳的矛尖,在七環手武章的咽喉上來回閃劃,差隔肌膚僅有毫釐之微。
  束九山陰沉的冷笑著,獨目微瞇。
  面孔上那一股隱隱的獰惡與凶殘,及他手中那一對矛尖的來回划動,組成了一付比死亡更難以令人忍受的威脅。
  七環手武章終於忍受不住這殘酷的心理要脅,他驀然吼道:
  「束九山,你是他媽有種的,就給武爺一個痛快,如此羞辱武爺有什麼光彩?」
  束九山嘿嘿冷笑,右手龍矛微沉,七環手武章立時大叫一聲,一隻左耳已被削落。
  殷紅的鮮血直濺,流滿了武章一臉,在慘淡的月光下,更反映出七環手面容的恐怖與淒厲。
  但是,束九山好似絲毫未被眼前這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劇所感染。
  他得意的一笑,仰首向天,呢喃道:
  「老夫已有十餘年未聞到熟悉的血腥氣息了……呵呵!今夜真是過癮之極。」他又低下頭來,冷削的道:
  「武章,這不過只是一個小苦頭而已,老夫處置敵人的手段較之十年以前,已寬容得多了。」
  七環手武章早已痛怒交集,鮮血流滿,根本就聽不清束九山在向他說些什麼?正在這時,他身後卻響起了一個沙啞而疲憊的聲音道:
  「尊駕似乎已應該歇手了,這樣做法,尊駕難道不怕引起別人的反感麼?」
  束九山霍然回首,目光一瞥之下,已看出這說話之人,正是方才被七環手武章等人圍攻的青年。
  束九山雙目倏而射出一縷凶光,身體緩緩回轉,他狠厲的道:
  「很好,你竟沒有逃走!足證你是一個有膽識的青年,老夫最是喜愛這種人物!」
  那身材短,面貌精練的祝姓青年,此刻雖然全身上下傷痕纍纍,卻好在全是皮肉之傷,並不十分嚴重。
  經過適才的一陣休憩,已經略為養息過來。
  他目睹這龍虎追魂束九山手段竟如此毒辣,心中不由十分心激,雖然那靈蛇教的五人乃是自己大敵,但是,一種與生自來的正義感,卻逼使他行上前去,出言阻止。
  祝姓青年說出這幾句話後,心中亦自忐忑不安。
  他十分清楚,只看這眇目老人的狠毒行為,已知此人必是性情乖戾之輩。他說出此話,甚至於有將對方激怒,然後反臉成仇的可能。
  這時,束九山冷然的言詞,不由使這祝姓青年,自肩脊後升起一股涼氣。
  他艱辛的嚥了一口唾沫,強笑道:
  「前輩謬譽了,在下祝頤,前輩適才仗義出手解圍,感激之至……」
  他語尚未說完,龍虎追魂束九山卻冷酷的喝道:「住嘴,你不要癡人說夢!」祝頤面容一怔,不由微微退後兩步。
  束九山肅煞的說道:
  「小子!你聽清楚了,老夫今天尋這些靈蛇教小輩的晦氣,並非是為了替你解圍的!」
  他望著祝頤那驚愕迷惑的面孔,接著又冷笑道:
  「小子,假如你也在江湖上闖過,就該知道老夫素來便沒有那一付菩薩心腸……哼!老夫只會為自己的事情出手,別人麼!老夫卻管不了那麼多!」
  祝頤心中這時一陣狂跳,吶吶的道:
  「束老前輩,雖然前輩並非有意替在下解圍,但是……在下仍然十分感激……」
  他望著束九山那醜惡獰厲的面孔,又道:
  「假若前輩沒有其它賜示,在下就告退了……」
  龍虎追魂束九山驀然發出一陣如狼嚎般的狂笑,厲聲道:
  「小子,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老夫既然不領你的情,那麼又豈能容你就這麼如此輕易一走了之!」
  祝頤聞言之下,面色不由連連變幻。
  他將心一橫,硬著頭皮問道:「前輩之意,欲待如何?」
  這時,祝頤心中,已自十分驚恐。
  他知道,若束九山要對他不利的話,憑自己目前這一點藝業,無論如何拚命也休想與龍虎追魂走上二十招。
  龍虎追魂束九山此刻毫無表情的一笑,說道:
  「要問老夫之意麼?嘿嘿!簡易之極,便是要拿你小子一試老夫手中雙矛!」祝頤料不到這龍虎追魂束九山,稟性竟是如此凶殘好殺。
  他一時又驚又懼,勉強挺立那疲睏的身體,大聲道:
  「前輩手段如此狠辣,不分善惡,實非在下當初所能料及,在下雖然不值一鬥,卻亦非束手待斃之輩!」
  龍虎追魂束九山凶厲的一笑,大步踏上,口中道:「好小子,果然有骨氣,老夫便答應你一個痛快!」
  他隨即又微微搖頭,喟然道:
  「並非老夫想要置你於死地,只是老夫手中這對『龍虎雙矛』已有十餘年末嘗人血了……!嘿嘿!老夫這對老夥伴也饞得發慌……」
  祝頤見這龍虎追魂不但心狠手辣,臨時卻又裝出一付如此偽善模樣,信口調侃。
  他不由氣得週身輕顫,手足酸軟,怒聲道:
  「好……好,在下一命原不足惜,你便過來取去……」
  束九山手中雙矛微微一幌,陰笑道:
  「你這一命便是足惜,遇到老夫,也只有自認晦氣了……」
  束九山正自說到這裡,夜空中,一個悠遠的聲音,突然響起道:
  「束老兒,你今夜在區區眼下橫施暴虐,才只有自歎晦氣呢……」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不由全身一震,身形如狂風般暴起三丈。
  但是,他卻並沒有發現說話之人。
  束九山怒極大吼道:「媽巴子的,是那個江湖鼠輩,給你爺爺滾出來!」
  他一言出口,那悠遠的聲音又冷笑道:
  「老不死的,便是你想挾著尾巴逃走,區區亦未必會答允哩!」
  隨著語聲,一株大樹枝椏之上,沖天飛起一條人影,翩若驚鴻般在空中折轉了一道優美而曼妙的弧線,冉冉飄落。
  束九山只一見來人這飛躍的身法,心頭已自大震。
  因為,這人影一躍之力,竟有八丈之高,單憑如此功力,就足夠駭人聽聞的了。
  束九山自己知道,便是他目下修為,盡力一躍,亦不過只能達到六丈左右而已。
  這時,那條人影正卓立於地上,而且似笑非笑的望著這邊。
  龍虎追魂束九山性情暴烈無比,他怒瞪著眼前這年紀甚輕的青衫俠士,霹靂般大喝道: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橫到老夫頭上?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突然現身之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早已隱匿在樹頂上的江青。
  他之所以一直遲遲未肯現身出手,乃是因為這龍虎追魂束九山以及靈蛇教下各人,皆是武林中惡名久著的凶悍之徒,正可借此機會讓他們自相殘殺,也好為武林中滅除一害。但是,情勢竟會演變到目前的局面,卻完全不是他始料所及。
  江青原先心中忖度,想那龍虎追魂就是再凶暴一些,也斷然不會向那素無怨仇的祝頤下手。
  可是,如今情勢證明,天下卻盡有如此多不近情理的人啊!
  他這時聽到束九山厲聲出言,不由微微一笑,緩步向前道:
  「在下江青,與這位祝姓朋友亦是素不相識,只是,在下卻與尊駕不同,因為在下偏生有一付菩薩心腸哩!」
  龍虎追魂束九山不由氣得怒哼一聲,但是,他卻在心念一轉之下,強自將滿腔怒氣按捺下去。
  這原因很明顯,乃是江青先時所顯露的一手輕功,已將這位縱橫天下的黑道煞星震懾住了。
  他這時肅煞的說道:
  「你叫江青?很好,先將你師門報上來,老夫看看,若是素識,亦可饒你一命!」
  江青不由暗中一哂,搖頭道:
  「這卻不必,在下師門與尊駕定無淵源,因為就憑尊駕這一副自認不可一世的威風,比起在下師門來,卻不啻是瑩光皓月,不能相比哩!」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他狂吼一聲叫道:
  「狗娘養的小子,老夫便叫你試試,老夫的盛名是否不值一鬥?」
  他正待暴起發難。
  立於江青身傍的祝頤,已惶然搶上一步,急急回首道:
  「這位兄台,閣下臨危仗義,甚令祝某感激,只是對方功力太也高強,還是讓祝某拚死一戰吧!」
  江青微微一笑,沉聲道:
  「不必,祝兄且請一旁休息,這束老鬼功力雖高,卻也未見得能敵得住在下!」
  龍虎追魂束九山不由氣得混身發抖,他狂吼一聲道:「小輩,你死定了!」
  江青冷笑一聲,身形閃電般急幌,有若雷霆齊嗚般劈出二十一掌。
  龍虎追魂束九山不料眼前這少年較他還要橫,竟敢先行出手。
  他怒叱一聲,手中「龍虎雙矛」帶出強烈呼嘯聲,倒捲迎上。
  江青鼻孔中冷冷一哼,身形則奇妙無方的在束九山矛影中閃掠起來,行動快捷俐落已極。
  龍虎追魂束九山暴喝連聲,「轟奇立巨」「礫暘浩浩」「三蛇飛矛」連環三招,宛如狂風暴雨般急展而出。
  一時之間,但見豪光沖天,縱橫交織,威勢懾人已極。
  江青這時身形猝然倒射,腳才甫一沾地,就如同旋風般,呼嚕嚕地轉回,雙掌由極為詭異的角度連續劈出。
  洶湧的掌風,如山崩濤起,瞬息間,就將束九山攻來的三招化解。
  江青毫不曾遲疑,就在束九山身形微窒之際,他已恍若雷電般掠身湧上。
  旋迥中,右手一招「再起忽落」,左掌一記「玄波為柱」,掌影漫天,有若天羅地網,絲絲勁力,透空而出,瞬息間,就將龍虎追魂罩於掌影之下。
  束九山面色頓變,手中龍虎矛傾方振出後,忙將縱橫飛旋的矛芒收至五尺之內。
  他此刻已不敢貪功急進,穩定心神,沉著應戰起來。
  束九山功力之深厚,果然不愧為黑道中的有數人物。
  他此際穩紮穩打,龍虎雙矛那鋒利的尖刃上,已透出一股股凝聚而渾厚的勁氣來。
  「哧哧」的破空之聲,在那寒森森的飛舞矛光中,威力顯得奇大無比,無懈可擊。
  龍虎追魂束九山雖然已將自己一生苦練而成的看家本領施出,心中卻並未因情勢之略轉而稍怠。
  他這時心頭已有些發毛,因為,束九山漸漸看出,對手目下所施之掌法,竟似海上稱尊的長離島絕學。
  他此刻大喝一聲,左右運出七矛,心中卻在極快的忖度:
  「這小子可真是邪門,一身輕功超群拔萃且不去說,料不到手上功夫卻也如此高絕,看樣子,更似長離一梟衛老兒的門人,若確是如此,可就辣手了……」
  想著,二人已極快的連換了百招以上。
  江青目前已能將長離一梟衛西所傳授的「七旋斬」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靈妙無比。
  在此當今之世,有數的凌厲掌法之下,龍虎追魂束九山雖然功力強極一時,卻也逐漸約有點運轉不靈起來。
  江青對這龍虎追魂的武功,亦感到有些驚愕,他用長離一梟所傳的掌法,已不知挫敗了多少江湖高手,但是,這龍虎追魂束九山卻仍然有守有攻,雙矛起落如飛,勁力並不稍減。
  江青十分明白,在他施出的七旋斬之下,雖然仍可將面前的敵人打敗,不過,也必須要費上極長的一段時間。
  這時,場中兩條人影,身形快速得無可言喻的在相互攻擊著。
  二人每次對手,皆以令人驚異的速度,使著瞬息萬變的招式。
  站立側旁的祝頤,雙眼都看得直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年青英挺的俊俏青年,竟然身負如此絕技,甚至連當年江湖上響噹噹的龍虎追魂束九山,也幾乎不是他的對手。
  他正自目眩神迷的瞧視著鬥場,身後卻忽然起了一線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祝頤武功不弱,雖在全神貫注之際,警覺性依舊末失。
  他幾夜以來,連遭意外追殺,早已成了驚弓之鳥。
  衣袂風聲才到身後,祝頤立時霍然斜步回身,手中銀色長鞭已「嘩啦啦」抖起。
  他目光一瞥之下,已看出來人竟是一美一醜的兩個女子。
  祝頤這時心中一動,沉肘縮腕,便生生將長鞭帶回。
  冷黯的月光下,照出那美麗的少女,更飄然如出廳秋水,恬雅若凌波仙女。
  而那貌醜的女子,在這種氣氛中,卻反而更襯出了那付不堪領教的尊範。
  祝頤長鞭甫收,那貌醜的女子接著便尖刻的冷哼一聲,說道:
  「小子,你倒真是好心眼,我家主人為你力卻強敵,你不但不上前幫忙,反而想朝姑奶奶下手了!」
  祝頤聞言一怔,隨即滿臉漲得血紅。
  原來,這兩人正是隱匿樹後,一直噤聲未出的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江青與束九山交手之際,夏蕙便放心不下,欲待現身助戰。
  天星麻姑錢素人醜雖陋,卻是個玲瓏碼子,水晶心肝。
  夏蕙與江青之間的微妙關係,她早已大略的看出了幾分。
  夏蕙欲躍出去時,錢素慌忙將她拉住,心中暗自忖道:
  「我的媽,這位姑娘真是不知厲害,這龍虎追魂束九山武功超絕,又豈是你我二人所能插得上手的。」
  她心中雖然如此忖想,卻耐不住夏蕙夾纏,只有悄悄掠出,行至那祝頤立身之處,準備在必要時,助江青一臂之力。
  只是,她因為容貌關係,已養成了一種乖僻心性,一見祝頤站在那裡呆呆發怔,更向自己回身戒備,便不自覺的出口譏諷。
  這時,天星麻姑諷損了祝頤幾句,祝頤心中頓時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難過。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雖然尚稱不弱,但若想在江青與龍虎追魂此等高手相搏之時,插上一腳相助,可就不是這般容易了。
  祝頤為人甚為純厚,此時竟已吶吶不知所言。
  天星麻姑錢素又一掀大嘴道:
  「哼!幸虧我家主人功力蓋世無匹,不用別人幫忙,否則呀,可真只有夾著尾巴一溜的份了。」
  祝頤這時恨恨的一跺腳,提了長鞭便待往場中衝去。
  驀然,面前人影一幌,天星麻姑錢素,竟然擋在他身前。
  祝頤面色微變,怒道:
  「你這女人好沒來由,在下並未曾開罪於你,你卻如此一再調侃在下,究竟是何居心?你說!」
  天星麻姑錢素也跟著把面孔一板,冷然道:
  「好個不識抬舉的小輩,姑奶奶我不過想叫你風涼一下,免得影響我家主人分神,礙手礙腳而已,你凶個什樣勁?難道我天星麻姑還怕你不成?真是笑話。」
  祝頤一見眼前這醜女人如此橫蠻,早已憋不住氣。
  他正待發作,香風幌處,雲山孤雁夏蕙來到了二人身旁,她急切的道:
  「二位切莫爭吵!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江少俠正遇強敵,咱們還在這裡做這些無謂之爭幹嗎?」
  錢素聞言之下,回首向場中望去。
  只見龍虎追魂束九山早已鬚眉俱張,雙目怒睜如鈴,形若瘋虎般,一個勁拚命地向江青攻上。
  江青這時面容微現冷笑,一步也不退讓,身形急轉宛如風車,每次旋回中,絕招連出,若山崩海嘯,浩浩蕩蕩,將龍虎追魂激烈的攻勢,全然化解無蹤。
  錢素吃吃一笑,同夏蕙說道:
  「我的姑娘,你放心好了,這束老兒武功雖強,但他決不會是主人的對手,別看他這付唬人的德性,其實早已是強弩之末了。」
  夏蕙心中略寬,俏眸一轉,向祝頤打量了兩眼,說道:「這位公子,我們先到一旁觀戰好麼?」
  祝頤心中一動,忖道:「這姑娘的聲音好脆,比敏妹妹還要來得動聽!」
  想著,他連忙含笑退至一旁。
  這時,天星麻姑忽然低聲叫道:「咦!怎的那七環手武章不見了呢?」
  二人聞言之下,急急掃目環視。
  果然,那身受重創的七環手武章,不知何時已蹤影俱杳。
  原來,這七環手武章雖然身受重創,但神智仍然清醒。
  他在江青與束九山二人激鬥之際,便打量好地勢,傾咄全身餘力,悄然爬行而去。
  其實,在武章艱辛的逃走之時,任他如何小心,也已被激鬥中的江青及束九山二人發覺。
  江青因為與靈蛇教並無深仇大怨,故而末加攔阻,裝做不知。
  束九山卻早已成竹在胸,他眼見七環手武章逃走後,心中忖道:
  「嘿嘿!武章這小子回去後,一定會尋那棄友背義的毒蠍神周鈞算賬……自己正好藉此機會放他一命,先讓靈蛇教這些小子來個窩裡反再說!」
  束九山的陰毒想法,自然是江青等人一時所估量不透的。
  這時,雲山孤雁夏蕙、天星麻姑錢素及祝頤三人,已全然凝目注定鬥場,屏息靜氣,看著情勢的演變。
  江青與束九山二人大約激鬥了兩百招以上,雙方此刻皆已心火上升,猛劈急戮,凶險無倫。
  驀地,龍虎追魂若鬼號般長嚎一聲,全身肌膚登時全然轉成暗青之色。
  有若大鳥般拔升空中,手中雙矛剎時幻成層層如山的光幕。
  光幕中,尚閃耀著無數股如靈蛇般伸縮的青色氣虹,四面八方向江青壓到。
  這正是束九山那「龍虎矛法」中,精粹所聚,威力無匹的一招「青冥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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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影驚龍

  龍虎追魂束九山傾出全身功力,將這招他視為秘藏絕技的「青冥銀山」施出後,眼瞧著週遭震盪的勁力,與那密密重重的青色氣流,交匯而出,瞬息間就將江青罩住。
  他醜陋的面孔上,不由閃出一絲得意非凡的獰笑。
  一旁觀戰的雲山孤雁夏惠等三人見狀之下,禁不住齊皆驚呼出聲。
  但是,就在他們呼叫之聲尚未停息的一剎那間,江青卻嘿然大喝一聲,青色長衫驀然鼓起。
  只見他雙掌急急向胸前一合,彷若老僧合什,接看又迅快絕倫的猛推而出。
  隨著掌勢的翻出,一片轟然勁氣,宛若移山倒海般,自地面向上翻捲,威力之大,足能令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這一招,便是那「天佛掌」法中的第三式:「佛問迦羅」。
  江青自入江湖行道以來,尚是首次施展出這第三招威勢無倫的掌式。
  龍虎追魂束九山猛然覺出自已發出的真力大大一震,就好似被一排排勁力無匹的巨浪,向身側反推而回一般。
  這股力道之強,竟然是他這身超絕的功力所無法抵擋的。
  一種孤立無助的感覺,閃電般在束九山心頭升起,他感到自已的身體,就好似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在那凌厲無邊的狂飆勁氣中,飄搖不定。
  江青這招「佛問迦羅」甫一展出,就看出束九山那種驚駭狼狽之狀。
  他心中微微一動,一股奇異的憐惜心理,忽然在腦中浮起。
  於是,他突然大喝一聲,身形半挫,將推出的功力,硬生生的收回三成。
  即便如此,龍虎追魂束九山那魁梧的身軀,亦被震出至一丈開外,始摔落地下。
  他這反敗為勝的奇招一出,不由使場外的三人,全然驚愕得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江青哂然一笑,緩步向前,氣定神閒的注定看自地下艱辛爬起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東九山功力甚為深厚,江青發出的這招天佛掌式,雖然使用了七成功力,但若換了別人,亦定然承受不住,非當場重傷不可,但這龍虎追魂東九山,卻僅只是身體震飛跌落,真氣略為損傷而已。
  他這時勉強挺立住那搖搖欲墬的身軀,緩緩將手中的「龍虎雙矛」褪下,插在腰際;面孔上,卻流露出一片驚異迷茫莫名所以的神色。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俊逸儒雅的青年,如何竟能在自已那招凌厲猛辣的招術下,不僅未曾受傷,反而將自己擊敗。
  這時,江青背貞雙手,沉聲道:「束九山,你還有何話可說?」
  龍虎追魂東九山獨目圓睜,啞然道:「姓江的,老夫在江湖上舐血數十年,早將這條老命豁出去了,老夫到了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怕死不成?」
  江青面色一動,卻沒有說話,束九山接看又道:「不過,老夫卻要問明一件事情……」
  江青雙目一轉,朗聲道:「有何見教?但說無妨,只要是在下所知,無不奉告!」
  束九山調息了一陣,大聲道:「閣下開始時所用的掌法,好似東海長離島一派的絕技,但是,將老夫擊敗的那手奇招,決不會是衛老兒所傳,嘿嘿!老夫雖然武功不及那衛老兒,卻也不會如此快便敗在他那七旋斬之下!」
  江青回頭向夏惠等三人微微一瞥……
  籍著這回頭的時間,他卻在心中頓快的忖道:「這龍虎追魂果然不愧在江湖中搏得如此名聲,光憑這份見識道理,已非武林中一般人物所能比擬!他想到這裡,回頭向束九山臉上一望,冷然道:「束九山,在下不妨明告於你,適才所使的那一招式,乃是我義父所嫡轉的絕技:「天佛掌」。」
  「天佛掌」三字一出口,不由將束九山驚得喑一哆嗦,他禁不住失聲叫道:「什麼?那一招就是天佛掌法?」
  江青嘿然冷笑,道:「束九山,難道在下還騙你不成?」
  龍虎追魂微一定神,惶恐的道:
  「那麼邪神厲勿邪尚健在人世?而且他……他還是你的義父?」
  江青仰首向天,微微點頭。
  龍虎追魂束九山浩歎一聲,盤膝坐於地下,雙目微閉,默不做聲。
  江青知道龍虎追魂此舉,乃是束手就縛,但憑處置之意。
  他不由對束九山暗暗起了一絲好感,忖道:「這束九山為人,雖然太過陰狠殘忍,但對江湖上的行規道義,卻是絲毫不苟,的是一條漠子!」
  他正在想看,龍虎追魂束九出已聲言低沉的說道:「姓江的,老夫雖然奮恨未雪,不甘就此撤手,但如今既然落敗,便聽憑閣下處理就是!」
  他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嘿嘿!只要你在江湖上闖蕩過,便該知道我龍虎追魂束九山,也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
  他說到這裡,狂傲的大笑起來,那股豪放之氣,確實是令人心折。
  江青劍眉微皺,想道:「若這束九山稟性不是如此兇惡殘忍的話,倒真是個值得一交的江湖怪傑,唉!可惜……這時,雲山孤雁夏蕙悄悄走至江青身旁,低聲道:「江少俠,你準備如何處置這束九山呢?」
  江青向夏惠微微一笑,亦輕聲道:「夏姑娘之意如何?不過,這束九山可真是條好漢,比起那些靈蛇教的爪牙來,可真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呢……」
  雲山孤雁夏惠尚未答話,坐在地下的龍虎追魂束九山卻哇哇大叫道:「姓江的,老夫是敗在你手中,並非輸在他人掌下,你要如何,悉憑尊意,可不准那個臭娘們出什麼臭主意,媽的,我束九山這條老命雖不值銀,卻不容許一個婦人家擺佈。」
  束九山一語甫畢,江青已厲聲喝道:「住口,在下敬你是條漢子,卻也不能容你隨意出口傷人……」
  束九山霍然站起,怒道:「媽的,要殺要割,我姓束的絕不皺一下眉頭,你要想在娘們面前折辱老夫,那可是做夢!」
  江青重重的哼了一聲,大步向前,冷削的道:「束九山,你道區區在天佛掌下,便不能再超渡你一次麼?」
  束九山陡然獨目大睜,凶光閃閃,只見他雙手微提,續又輕輕放下,頹然垂首。
  他心中十分明白,假使再度與面前這年青人交手的話,只不過是徒取其辱而已,對方功力之高,乃是白已目前的一身功力所決無法抵擋的。
  一股深沉的悲哀侵襲看他,束九山知道白已年事已大,只怕再世不會有幾個十年給自已苦練武功了。
  也就是說,今生今世要想擊敗對方,恐怕已屬不可能之事……
  江青此刻已停止了腳步,他低首沉思了一刻,面上散發出一片炯炯神光。斷然道:「束九山,你我原本素無恩怨,更談不上爭紛,只是尊駕行事未免太過趕盡殺絕,只要尊駕今後能痛悟前非,不再為惡,那麼,不但眼前之爭一筆勾消,便是日後,在下也決不會找你麻煩!」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驀然大喝道:「放屁,老夫如今年逾六旬,為人行事,尚要你這乳毛未脫的小子來教訓?老實告訴你,若是今夜你放過老夫,日後老夫必也饒你一遭,待兩不相欠後,嘿嘿!咱們便那裡見到那裡算!」
  江青估不到束九山性情如此乖僻得不近人情,他不由氣得混身微顫,一時怔在當地,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此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氣虎虎的踏前一步,雙手叉腰,尖聲厲道:「束老兒,你被我家主人一掌震得四腳朝天,直喘粗氣,可恨你不但不感激我家主人手下留情之恩,反而在這裡發威作狠,姑奶奶問你,你還有點人味沒有?」
  龍虎追魂束九山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盛極一時,幾曾被人家如此當面罵過,更何況出言諷刺之人,更是位婦道人家。
  他這時怒目瞪視著天星麻姑,鬚眉俱顫,厲聲道:「你這醜八怪是誰?老夫與別人說話時,那有你插嘴的地方?媽的,若在平時,我要不叫你到陰曹地府去結親家去,就不是人養的……」
  天星麻姑雖是女人,脾氣卻甚是剛烈,她這時雙眼一翻,叫道:「我是醜八怪,你長得漂亮?哼!快別臭美了,老實說,你這老鬼那付德性,比你家姑奶奶也好不到那裡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生平最恨的,便是別人揭他的短處,尤其是批評他的容貌,他大吼一聲道:「好!好!只要今夜老夫不死,你這臭娘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了!」
  天星麻姑錢素冷冷一笑,厲聲道:「束老鬼,只要你今夜命大,姑奶奶准保接著餚你就是!」
  這時,江青回頭瞪了錢素一眼,又向束九山道:「尊駕身為武林前輩,如有過不去的地方,只管衝著在下來就是,向一個婦道人家發威,算是那門子英雄!」
  龍虎追魂束九山嘿了一聲,強忍心頭怒火,閉聲不再說話。
  江青將手一擺,說道:「尊駕便請自去,今後是友是敵,全在尊駕一念之間!」
  束九山狂笑一聲道:「姓江的,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逢,你姓江的總有落在老夫手裡的一天,那時,老夫必會饒你一遭,這情份自當報還……」
  江青尚未說括,天星魔姑錢素已嘿嘿冷笑道:「朿老兒,只要你多注意自已,別再栽於我家主人手中,就是莫大的福份了……江青雙眉緊皺,正待出言申斥,束九山身形猝然掠起,兩次起落,已在十丈關外。夜風中,倘轉來那沙亞蒼老的聲音道:「姓江的,咱們是騎在牛背上看書——走著瞧!」
  江青微微搖頭,說不出的感慨。
  他完全迷茫了,他摸不清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竟會有看這麼多不可解的仇怨,難道說,每個人都不能作退一步的想法麼?
  這時,一隻柔軟的玉手,輕輕的撫在他肩頭之上,夏惠那清脆甜蜜的語聲在耳邊響起道:「江少俠,你在想什麼?那龍虎龍魂束九山已經走了……」
  江青悚然回頭,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動作,握住了夏惠那柔膩溫軟的玉手。
  他露出那口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真好,竟對那束九山對你的唇罵毫不在意……」
  夏惠嫣然一笑,這笑容好似春天的百花齊放,美極了,也艷極了。
  江青一時情懷大動,若不是有別人在旁,他恐怕早已情不自禁的將面前麗人擁入了懷中。
  忽然,天星麻姑又扯開那彷若雄雞報曉般尖亮的嗓音,說道:「公子,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了,咱們還呆在這兒幹麼?」
  江青聞言之下,急急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語不由心的答道:「是的,咱們也該走了……」
  他正說到這裡,目光又瞥到正呆立在一旁的祝頤,江青不由暗罵自已一聲糊塗,立即大步上前,同祝頤一拱手,說道:「祝兄是否尚有其它吩咐?恕在下等多有怠慢了!」
  那身材粗實,面目精練的祝頤,此刻好似才自一個深沉的思考中驚醒。
  他急急向江青還了一禮,滿面誠摯的道:「祝某今夜一命,全然為江兄所賜,今後有生之日,必定永銘於心……
  江青豪邁的一笑道:「祝兄無庸客套,在下只不過適逢其會而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江湖男兒之本色,又有什麼值得道謝的呢?」
  他說到這裡,仰首一望天色,說道:「這樣吧,反正天已快亮,咱們不妨結伴同行一程,找個地方打尖,先養息一陣再說!」
  祝頤咧嘴一笑道:「如此好極,祝某正想藉機與江兄多請教益。」
  說著,四人已緩步向黑沉沉的曠野中行去。
  祝頤因身受創傷數次,雖然未曾傷及筋骨,但行動起來,卻也極感不便。
  但是,他卻咬緊牙根,默不出聲。
  江青是何等樣人,他只目光瞥及祝頤面孔上那痛苦的神色,就已知道怎麼一同事。
  這時,江青故意一笑道:「祝兄武功十分卓越,若再有幾年磨練,必然能成大器!」
  。江青說話間,似乎不經意地向祝頤靠近了一步。
  祝頤苦笑一聲道:「江兄過獎了,兄弟這幾手不成拳法的玩意,使之江兄何啻烈陽螢火,無法比擬……」
  就在祝頤說話分神之際,江青已閃電般向祝頤身旁一靠,雙臂極其巧妙的伸入他兩腿之側,將祝頤反兜在背後。
  江青這一個突兀的舉動,不由使同行的三人全然怔住,不知他意欲為何?
  祝頤伏在江青背後,絲毫動彈不得,他急得雙手亂轉,吶吶說道:「江……兄,這是……是什麼意思?」
  江青仍然將祝頤背在背後,他大步向前行去,哈哈笑道:「祝兄,適才在下已看出兄台身負創傷,行動不便,但設若在下提出要負你而行,則兄台必定不肯,所以在下只有不征尊意,擅自行動了……」
  他說出這番話後,夏惠與錢素二人才知道江青此舉的含意。
  祝頤更是感動至極,竟有些哽咽的說道:「江兄對兄弟如此照顧,兄弟實不知該如何感激您才是……江青目光向遠處晨曦微透的天際一瞧,清越的笑道:「天涯難得一知已,只要祝兄能與在下結為摯友,彼此誠心相見,又何必定要拘泥這些虛禮呢?」
  祝頤聲音微顫的說道:「難得江兄竟如此瞧得起在下,今後只要江兄吩咐一句,縱然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辟。」
  江青大笑一聲道:「祝兄,咱們這個朋友可結定了!」
  這時,一行人已行出數里之外。
  天星麻姑錢素不甘寂寞,她隨在江青身後,靦婰的向祝頤搭訕道:「祝相公,你是怎麼會和靈蛇教那些雜碎打起來的呀?而且,看他們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還和你有看極大的仇恨呢?……」
  祝頤在與三人這短暫的相聚裡,已約略地領略出各人的性情,他早看出這天星麻姑錢素,雖然說話尖刻無倫,卻是個不折不扣,有口無心的好人。
  是而,祝頤絲毫不將先時與錢素所發生的芥蒂存在心中,他直爽的道:「祝某與靈蛇教原本河井不犯,大家誰也惹不著誰,但是,壞就壞在祝某與靈蛇教主的千金髮生過一段……一段感情。」
  江青雖然一直未曾搭腔,但卻在凝神傾聽著祝頤的談話。
  此刻,他不由心中一歎,忖道:「唉!這又是男女之間那纏綿緋惻的「情」字在作祟啊!」
  天星麻姑錢素卻哈哈一笑,接嘴道:「啊!這原來還是一段桃花劫運哩!」
  錢素此言一出,祝頤不由滿面通紅,尷尬萬分。
  錢素隨即察覺自已又犯了舊病,她訕訕說道:「祝相公,你千萬可別生氣,唉!我就是這付德性,老愛出口成章,怎麼總改也改不掉。」
  祝頤吶吶說道:「錢姑娘無須如此,祝某並不在意……」他微微吐了口氣,又道:「靈蛇教教主的千金,乃是他獨生之女,祝某乃於一次遊山之中,與她邂逅……天星麻姑又急著接口道:「於是,你們倆便從此相識,而且,更結成了心緣之好了麼?」
  祝頤十分窘迫的點了默頭,心中卻想道:「這位天星麻姑,好像是通天曉一般,什麼事都能推斷……」他又繼續道:「祝某自知才貌俱薄,根本不敢做非份之想,那知……那知敏妹妹卻恁般情深……」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敏妹妹?誰是敏妹妹?」
  祝頤啊了一聲,補充道:「敏妹妹就是靈蛇教教主的獨生女兒,名叫裴敏。」
  錢素微微頷首,沒有說話,祝頤接著又道:「不料靈蛇教教主裴炎,知道了在下與敏妹妹的交往之後,竟然十分震怒,他不但將敏妹妹軟禁起來,反而更限令在下於三日之內,遠離靈蛇教總壇千里之外,永遠不許回來。」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你一定是未遵此令,反倒更想見一見你那敏妹妹了!」
  祝顫面上又是一熱,他點頭道:「不錯,唉!但是在下一摸到靈蛇教總壇之內,便被他們的守衛弟子發覺,一直追殺下來,在下接連逃奔了數天,料不到仍然未脫離他們所佈的眼線,今夜若不是遇上各位了恐怕早已魂轉離恨……」
  江青這時雙目遠眺,又在猶是黑沉沉的一片大地上,發現了一默燈火。
  這點燈火若隱若現,彷若天際一顆微弱的星辰般,在一片樹林前,斷續的明滅著。
  江青開口道:「前面有燈火亮看,想必是住有人家,咱們快點趕去,也可早些休息一下。」
  他此言一出,各人俱不由感到一股疲乏驟然襲到,而且,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有著絲絲寒意,令人感到瑟抖。
  江青首先掠身縱起,他身形如電般向前奔行,雪山孤雁夏惠與天星麻姑錢素二人,亦施出全身功力,跟在後面。
  沒有多久,四人已可看到那燈火來離,竟然是發自一座全以巨石砌成的石屋之內。
  這座石屋孤零零的聳立於林前,建築得並不十分寬大,而且,只有一扇窗戶。
  自這窗戶之內,可以望見室中木桌上一盞孤燈。
  這時,四週一片寂靜,只有夜風拂著那片不大的樹林,所發出的沙沙之聲。
  江青停下步來,他那雙何炯有神的大眼睛。極其謹慎仔細的向四周環掃著。
  那石屋一扇拙笨的木門,正緊緊的關著,好似一個面目冰冷的巨人般,向四人做著無聲的嘲笑。
  不知怎的,江青已覺得四周的氣氛有默不對,他直覺的感到這片寂靜,有些令人感到泛悶,就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那股令人不安的沉靜一般。
  江青凝視著這眼前的石屋,極其低沉的開口道:「眼前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妥當似的,不知各位可有這種感覺麼?」
  天星麻姑錢素向江青靠近一步,輕聲道:「不錯,小婢也有這種想法……這座石屋好似有些古怪……」
  江青略一沉吟,己將背後的祝頤輕輕放下,他向三人做了一個手勢,暗暗吸入一口真氣,身形立似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般,冉冉飄起,輕輕地貼在那窗口之旁。
  他身形之輕悄,幾乎連一絲最低微的聲響,都未帶出。
  江青貼在窗口之旁,極其小心的向內望去。
  就在他目光始才觸及室內的剎那,他幾乎失聲大叫了出來。
  原來這石室之內,佈置得甚為簡陋,除了一桌一榻之外,別無他物,顯得十分空蕩單調。
  但是,在那張巨大的白未榻上,此刻卻盤膝坐看一位老人。
  這老人竟然全身赤裸,一絲不掛,一頭亂髮,若亂草般叢生在頭頂上。
  他正側面對著窗口,全身卻瀰漫散發看一絲絲粉紅色的霧氣。
  而這老人的肌膚,亦竟變成一種極其礙眼的嫣紅之色。
  他的面前,卻赫然躺著一隻長約三尺混身疤癩的怪物。
  這怪物四肢粗短,形像獰惡,巨嘴暴睛,身上尚生有一片片紫紅色的鏻片,頭上一支珊瑚般晶瑩支叉的獨角,正在微微顫動。
  那混身赤裸的怪人,毫無聲息的將口微張,宛若氣機相引一般,這只躺在地下的獰惡怪獸,亦將那張利齒森森的怪嘴張開。
  於是,一股紫血倏然射入那怪人嘴內,隨著這怪人的巨口一張一合,他頸項上的一顆肉瘤,亦做著急劇的收縮,其狀令人驚懼作嘔已極。
  江青注定心神,凝眸細瞧之下,已然看出這全身赤裸的怪人,正在鍛煉著一種詭異的武功。
  但是,他卻猜測不出這怪人練的是什麼武功,這時,他暗忖道:「面前怪人,只看他這形態,已知是位武功高強之輩,只怕自已四人來到。早已被他察覺,只是他練功正值緊要關頭,不克分身罷了,而且,從他練的這種怪異武功上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亦定然十分乖僻難纏……」
  江青正想到這裡,石室內的怪人已驀然將手微摥,桌上燈火也隨著他的手勢,奇異的緩緩縮小,週遭也逐漸轉成暗淡。
  終於,那燈火已噗地一聲,完全熄滅。
  江青心頭一動,他知道這怪人已練功完畢,就要出室了。
  他雙臂向下一壓,身形立如流星般掠回夏惠等三人駐足之處。
  天星麻姑錢素急急問道:「公子,室內可有礙眼的事?怎的燈火又忽然熄滅了?」
  江青正以手按唇,示意噤聲,一個清潤嫩雅的聲音已起自室內道:「外面是那幕高人蒞臨?尚請恕老朽遲迎之罪!」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滿頭霧水,他想道:「奇怪,怎的這石室內說話之人,口音竟如此雅稚清潤?難道除了適才那怪人之外,倘有別人在此屋之內麼?可是怎的又自稱老朽呢?」
  江青正想到這裡,一聲「吱呀」的啟門聲響起自那黑沉沉的石屋內,隨即宛若幽靈般行出一身材瘦長,蓬頭垢面的老人來。
  這老人頸項上生有一個拳大的肉瘤,襯著他那平板木訥的面孔,令人看來,有著一絲寒森森的感覺。
  這正是那幕石室練功的怪人。
  江青怔怔的瞪視著眼前這怪人,心中忖道:「憑他這付使人望而生栗的長像,難道那適才說話之人就是這老人不成?」
  他望著此刻已披上一件黃色長衫的怪異老人的舉止,一動也不動,實則,江青早已暗中戒備了。
  這時,黃衫老者又清雅的一笑,以他那奇特的稚嫩嗓音道:「瞧各位的穿著打扮,亦好似道上朋友,老朽雖然早已退出江湖,不問世事,但卻甚喜與各位同道多做盤桓……」
  江青不由暗暗搖頭,想道:「料不到適才說話之人,果然是這位怪異的老人,只瞧他這付模樣,任誰也不會相信他言談之間,竟是這種腔調……」
  天星麻姑錢素亦暗自嘀咕道:「這老傢伙好生奇怪,就憑這付德性,說話之聲卻不似破鑼一般,反倒像個會發哆的小妖精……各人正愕然凝視著這黃衫老人,他已笑呵呵的又向前走近幾步。雖說他是在笑,可是那平板的面孔上,卻找不到一絲笑意,僅只是喉頭裡咯咯作響而已。江青不自覺的構身攔在三人身前,他抱拳施一禮道:「在下江青與摯友三人,因事趕路而錯過宿頭……」
  他還未將話說完,那黃衫老人卻清冷的一笑,接道:「於是便看到了老朽的這間陋屋,想要借宿一宵是麼?」
  這老人語音雖然稚嫩,但說話之中,卻有看一絲極為令人不安的陰沉意味。
  江青暗中調勻了體內的真氣,朗聲笑道:「是的,只是不知老丈是否肯行個方便?」
  黃衫老人以手撫頷,雙眸卻在有意無意間向雲山孤雁夏惠一掃。
  雖然,他只是平淡而不經意的一瞥,但機警敏感的江青,已可自他那一瞥的目光中,多少發現了一些邪惡的意味。
  自然,因為江青是有心人,才能略為察覺,若是換了別人,定然不會注意到的。
  黃衫老人含有深意的向四人細細打量一番,笑道:「老朽歡迎之至,只恐蝸居簡陋,有辱列位金玉之體呢?」
  這時,一旁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開口道:「這位老丈,貴台府如何稱呼,可否見示?」
  黃衫老者向天星麻姑微微一瞥,平板的面孔上,起了一陣輕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顫動,他緩緩說道:「四十年前,在煙沙晦迷的甘涼,道上朋友都稱我為瘤龍,二十年前,中土武林卻讓我這條瘤龍栽在衡山之麓……」
  黃衫老人此言一出,天星麻姑已自驚叫道:「呵!你就是四十年前,名震甘涼的瘤龍銀玉屏?」
  這時,怪老人呵呵的大笑起來,他那木訥的面孔上,此時方始顯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接看大聲道:「料不到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尚有記得老朽賤名的,只是,老朽要請教這位姑娘芳名!屬於中原武林何派?」
  天星麻姑心中略一猶豫,尖聲答道:「我叫錢素,人稱天星麻姑,千梅派掌門流星手孟芎便是我授業恩師。」
  天星麻姑這還是第一次將她的身家來歷說出,江青心中一震,回眸向錢素望去。
  他早日亦曾聞及那「千梅門」一派之名,這千梅門乃開派於陜省自梅山,在當地勢力極大,是個介於正邪之間的武林幫派。
  這時,瘤龍銀玉屏卻仰起頭來,像是向烏沉沉的天空尋思看,面上神色也在急速的變幻著,忽而,他又清雅的一笑道:「千梅門中,是否有位叫烈膽儲翼的人?」
  天星麻姑面容一整,肅然道:「那是我大師伯!」
  瘤龍銀玉屏聞言之下,面色卻突然轉成嚴峻,使他那原來便十分平板的面孔上,更尋找不出一絲生人氣息,他嘴唇嗡動,冷冷地說道:「二十年前,衡山一戰,儲翼這老殺才亦曾參與,藉著人多勢眾,欺辱於我……呵呵,皇天有眼,竟將他的後人送上門來……」
  天星麻姑對師門這一段昔日的恩怨,根本就諱莫如深,那時,她尚不過是個三四歲的一稚齡童子而已但是,這瘤龍銀玉屏昔日的威名雖大,錢素卻也不容許他如此當面詆毀本門師伯,她尖叱一聲,叫道「銀老鬼,你是想死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遜!」
  銀玉屏嘿然冷笑,皮肉不動的道:「今日真不知是你死,還是我死?哼哼!只怕目下再也不曾有那些以眾欺寡的狗才來助你了!」
  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面色全變,正待躍身撲上。
  江青早已看出情勢不妙,他腳步微抬,就擋在錢素身前。
  錢素見狀,大聲叫道:「公子,快請讓開,這老狗辱及小婢那已過世了的師伯,小婢今天就非要與他一拼生死不可。」
  江青劍眉微皺,尚未開口說話,瘤龍銀玉屏已陰陰的笑道:「酸丁頭,你想與老夫一拼麼?呵呵,真是太天真了,想當年那烈膽儲翼若不是恃著人多勢眾,怕不早就栽在老夫手中……」
  江青這時低聲對錢素說了幾句話,然後回身向銀玉屏道:「銀老前輩,以往的恩怨,早應讓它過去,又何苦冤冤相報,生世不息呢?這樣下去,雙方都將得不到什麼好處……」
  他說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卻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後生,少來插嘴管事,今夜之事,老夫自會對你網開一面,嘿嘿!儲翼雖死,其罪仍在,他那什麼狗屁千梅門中的一般殺才,老夫定然要鬧他個天翻地覆。」
  江青此刻面容微變,但是,他仍然不願自已在江湖上樹立太多強敵,因而,他忍氣吞聲的道:「前輩便不能三思而行麼?又何苦要如此趕盡殺絕呢?」
  瘤龍銀玉屏單手一揮,厲聲道:「不用多說,老夫二十年前之仇,非要報復不可,嘿嘿,這次老夫一個個的去找他們,看看這些混帳是否尚能連成一氣?」
  天星麻姑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她氣極罵道:「姑奶奶看你這條老狗是被油蒙了心肝,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跋扈?今日便叫你一試千梅門不傅秘技。」
  江青這時橫身二人中間,他一看眼前情勢,已知決不可能善了,也就是說,一場激戰的到來,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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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三絕  

  瘤龍銀玉屏,這時面上毫無一絲表情,他冷削的說道:「年青人,你不要夾纏在中間受罪,稍停待老夫收拾了這醜丫頭以後,你可以與同來的另一人離去,只是,你身旁的那位姑娘卻須留下……」
  江青一聽此言,不由一股怒氣突地升起,好似澎湃的潮水般,湧進心頭。
  他霍然抬起頭來,怒道:「銀前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瘤龍銀玉屏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你問這個麼?老夫也不用瞞你,老夫生平只有一好,那就是:「花開堪折直須折」,這姑娘如此干置看,不是太過糟蹋麼?嗯?」
  江青這時才明白了銀玉屏話中之意。
  雖然,他早已兄出面前這瘤龍有些非非之想,卻料不到他竟敢如此大肚,當面直言,一旁的雲山孤雁夏蕙這時不由粉頰飛紅,她又羞又怒,氣得混身直顫,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青長長吸入一口真氣,將心頭那已然達到極點的憤怒硬行壓制下去。
  他回頭向同來約三人一首,身形劫緩緩地向前行去。
  瘤龍銀玉屏卻絲毫不懼,他斜視看面容緊繃的江青,微微一笑道:「怎麼?年青人,難道你還有這個興致,與老夫玩上兩手麼?」
  江青此刻面如寒霜,他嚴峻的說道:「銀玉屏,單憑閣下這淫那之性,江某今日便要教訓教訓你!」
  瘤龍乾澀的一笑,輕蔑的道:「就只是你一個人麼?好極,老夫昔年十字門的武學荒廢久矣,今夜正好拿你試試手腳,活動一下筋。」
  江青面色微亟,厲盤道:「老賊,你領死吧!」
  他二目甫出,瘤龍銀玉屏刮已冷叱一理,搶先發難,以掌相交形如十宇,猛然疾揮而出。
  掌勢閃動間,凌厲無匹的一連攻出十掌之多。
  銀玉屏乃是昔年甘涼道上十字門的唯一傳人。
  十字門的武學,素以詭異狠辣著稱江湖,目下雖已沒落,但其獨門武功,刮盡讓瘤龍銀玉屏獨得。
  銀玉屏功力深厚,梧力特強,故而在施展出其本門武功之捺,威勢之大,自是無席仁言。
  他此刻所施展的,正是其獨檀「十字拳」法首式:「閃步看掌」。
  只見銀玉屏身形幌動間,有如鬼魅,一時之間掌影縱橫,縣縣密密,而且掌勢出處,盡為十字之形,棘棘,嚴密無隙。
  江青料不到這瘤龍銀玉屏心計如此歹毒,說打就打,他在銀玉屏這蓄力一擊之下,猝不及防,不由被逼得倒退兩步。
  天星麻姑錢素站得最近,她睹狀之下,暴叱一聲,雙掌就待劈出。
  正在她勁力將吐未吐的一剎那間,江青都驀然大喝一聲,右掌到成圈圈圓弧,左掌帶起點點星芒,在一陣刺耳的銳嘯聲中,反擊而出。
  瘤龍銀玉屏驚呼一聲,身形卻急急掠開五步。
  他那毫無表情的面孔上,這時竟現出一絲難有的怔愕之色。
  那神色極為奇怪b好似一個人驟然見到了一件他從來也不相信的事情似的。
  江青不待瘤龍銀玉屏忖思過來,隨即大笑一聲,一招七旋斬中的「玄波為柱」,來看半招怒江凌波掌法中的「江水東流」疾劈而出。
  這些招術在江青手中使出,威力竟是奇大無匹。
  瘤龍銀玉屏不由更是驁愕萬分,他做夢也估不到,面前這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同時身負幾家不傳之秘。
  他這時將心一橫,毫無人味的冷嗥一聲,甘涼十字門的絕技也源源施出。
  瘤龍此暩已豁了出去,他要傾五十餘年的修為,來與眼前這位武功深奧莫測的青年,作一次殊死拚鬥。
  這時,天際緩緩透出一片曙半混沌的大地b也逐漸地明朗起來。
  石屋前約兩條人影,卻以匪夷所思的快速,做看間不容髮的險惡拚鬥。
  二人每次出手抬腳之間,俱是精妙異常。威力浩瀚,四周兩女以內,全然披一股無形罡烈的強勁之力所充塞。
  只見地上砂石飛旋,氣流澎湃,令人吃鷹已極。
  雲山孤雁夏蕙背後的青鋒劍早已出鞘,她杏目圓睜,緊張的注視看場中那兩條上下翻飛b模糊不清的人影。
  祝頤卻盤膝坐在地下,一動丕動,他早就被眼前這場生平罕睹的高手激戰所震懾。
  祝頤這時一抹額際汗水,暗忖道:「這瘤龍銀玉屏的一身功夫,竟較那龍虎追魂束九山尚高上半籌,但是,他都好似仍然不是江兄的敵手……唉,同是人比人,為什麼自己總是不如人家呢?」
  他一面欽卻,一面感歎,癡呆似的凝注看前面。
  江青將東海長離一梟所傳的七旋斬,加上他當年在怒江派中所習得的一身武功,摻難看使出,間或湊上邪神所授的蓋世絕技,出手之間,力道之深厚雄鷹,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去』他越戰越勇,精神抖擻,手氣飛揚,招式更加雲霓連衡,槂槂不絕。
  瘤龍銀玉屏將他本門的十字拳法,已發揮至最高妙用,但見他身側十字形的光影湧起如牆b旋轉沖劈,可是,顯然已是威力銳滿,漸形不濟。
  這時,瘤龍銀玉屏的心中既是氣怒,又是惟恨,他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根本未將眼前明確地事實傳入自己的大腦,因為,他原先認為這根本下值一哂的青年,不但全然與他所料相反,而且,相反得太遠了。
  若不是銀玉屏親眼目睹,他絕對不會相信有人竟能同時施出東海長離島絕學以及甚似當年那神秘技的「銀月寒星雙環式」這數種蓋世絕學。
  這時,他已漸漸免得目前的情形不妙,他感到對方抬腿出手之間威力之大,真是自己生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更且有些,竟是憑他日下的一身功力,所無法招架的。
  突然,瘤龍銀玉屏一咬鋼牙,在連攻出尢掌十腿後,將身形微弓,一陣輕微的機括聲響中,六枚精光閃閃,形成十字的暗器,逕向江青迎面未到。
  銀玉屏背後暗藏的「十字鏢」一出,他刮悶聲下舊的手腳齊揮,尖銳的破空之聲驟起,數十枚喂有劇毒的「十字鎳」彷若銀河群星,帶看疾勁的銳風,旋轉看禾向江青的身側四周。
  江青驟覺銳風如削,眼前銀芒亂閃,無數的十字形飛鏢,已然滴溜溜的旋轉看到了面前。
  他料不到像瘤龍此等名望的武林高手,竟然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法猝施倫襲,而且,其出手之怪異狠毒,確實令人咋舌。
  江青心頭一震,人枚先發的「十字鏢」,已距他身前不足三尺。
  一旁視戰的雲山孤雁夏蕙大叫一聲,拚命的向瘤龍身側撲到。
  天星麻姑與祝頤二人,亦不約而同,齊齊掠身飛起。
  然而——
  就在這人影橫飛的瞬息間,江青已怒吼一聲,那英挺俊俏的面容※縝蚋鉣雃豕?
  同一時刻,他以掌磕推,彷若風雷暴起,一股赤紅,及另一股雪白的凝形勁氣,宛似兩條盤緩而出的神龍般,霍然向前消散衡合。
  四周頓時興起了一陣令人窒息的壓力,好似這週遭的空氣:已被排擠出去一般。
  江青身側的空間,更好像變成一塊堅硬的鋼板一般。
  這正是邪神厲勿邪耗了十年功力,灌注於江青體內的「離火玄冰真氣」。
  只因江青僅練到八成火候,故而他施出此功時,倘有面孔變色的徵候。
  但是,這舉世無匹的武林奇技,已足令瘤龍銀玉屏忍受不佳,不但他所發出的「十字鏢」立即好似滿空散碎的冰雹般,被這含蘊有無窮勁力的真氣震成粉碎,就是銀玉屏自己,也吃這勁力無匹的浩瀚潛力,震飛丈餘之外。
  瘤龍銀玉屏下愧為一代的高手,他雖然身形飛跌出去,都依舊心神不亂。
  只見他努力將禮內真氣下沉,雙臂疾張,人已似大鳥一般,飄然落地。
  然而,就在他身形始才站穩的剎那間,兩聲叱喝起處,一股勁風,在一支寒光閃閃的利劍之前當胸襲到。
  瘤龍銀玉屏驚魂未定,目光瞥處,不由怒喝一聲道:「兩個賤人,老夫看你倍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話中,他猛然長吸一口真氣,他那瘦削的身形,突然間暴漲了一倍有餘,煞時變得臃腫不堪。
  而且,瘤龍銀玉屏那身枯黃乾癟鷹的肌膚,也突然轉變成為粉紅之色。
  他獰笑一聲,苡掌幾乎閃電般抓出,一陣呼嘯如浪的無匹勁氣,立將襲來之掌力及那柄利劍,震得倒翻而回。
  這驟然攻到約兩人,正是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這時,她們只覺一股生平僅遇的無信勁力當頭壓到……:天星麻姑功力較高,人也機靈,她見狀不妙,大喝一聲,隨即拚死攔在雲山孤雁夏蕙身前。
  但是,就在錢素身形始起的剎那,這片如山崩海嘯神。澈l氣,已然呼嘯看湧到。
  兩聲尖叫隨起,錢素與夏蕙二人,登時被震飛兩丈之外。
  身材粗壯的祝頤,因負傷在身,起步較遲,故而未遭大難,饒是如此,他亦被那勁氣的餘力,掃跌倒於地上。
  這正是瘤龍銀玉屏在近二十年來苦練而成的「虎磷氣」,他自己都起名叫「十字宏功」。
  瘤龍不知費了多少心機,始在「點蒼山」一處人跡罕至約幽澗,捕獲一頭已經絕種的「虎鱗」(便是江青見他在石室之內,吸取精血的那隻怪獸。),始才練至今日這般成就。
  這虎鱗氣威力之大,的是足且移山拔鼎,駭人聽聞。
  就當夏蕙等三人被震飛的剎那,江青已一眼瞥到。
  但是,他劫沒有實時反撲,僅只冷靜的凝親看瘤龍跟玉屏。
  銀玉屏一舉得手,將對方三人擊倒後,隨即疾速的回身戒備。
  但是,江青封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麼瘋狂的撲到,瘤龍那以警惕的眼睛,與江青冷森而怨毒的目光相觸時,亦不由令這位早年縱橫一時的江湖怪傑悚然一震。
  因為,江青此時的目光,乃是他以前所從未見過的。
  這時,江青心中的痛楚,有若刀紋一般,他失神的望看躺在地下靜伏不動的三人,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悲憤與怨恨,在他心中宛如野火般蔓延開來,熊熊的燃燒看。
  瘤龍銀玉屏猶自處張聲勢,他故意嘿嘿一笑,雖然,他自己亦見得在對方那怨毒的目光下,這笑聲竟顯得有些顫抖。
  江青緩慢的一步步向瘤龍移近。
  瘤龍都身不由主的退了兩步,色厲內荏的吼道:「小輩,你道你那邊手東拼西湊的把式,便能唬住老夫麼?嘿嘿,若不知機退去,惹得老夫性起,也叫你與那同伴一樣……」
  江青面容鐵青,不發一言。
  忽而,就在瘤龍銀玉屏已準備傾力一拚的時候,江青都站住腳步。
  他冷冷的道:「銀玉屏,在下那三位同伴尚有救麼?」
  瘤龍知道面前這青年武功之咼,大出自己意料,若真個和他硬拚起來,自己只怕不是對手。
  他表面上雖然陰沉,骨子裡都更是個最工心計,善打算盤的老奸且滑。
  他見江青如此一問,不由心頭微喜,又恢復了原先那平板、呆滯的表情,他冷削的一笑道:「這個麼?都要看老夫是否肯大發慈悲了……凡是遭到老夫十字宏功震傷之人,若非經老夫獨門解藥救治,便休想活命。」
  江青心頭掠過一絲希望,他毫不考慮的道:「那麼,便煩閣下將江某的三位同伴救治過來,江某與你今夜之爭,便可一筆勾消,老天說,憑閣下這功夫,恐怕尚非江某的敵手。」
  江青雖然聰慧無倫,江湖上的經驗到底不夠,他為了救治雲山孤雁夏蕙等三位,已在無形之中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由來。
  他這番話,不啻是說夏黨等三人,將是他目前無法推托的牽制。
  瘤龍銀玉屏已滑得出了油,江青如此一說,他如何會聽不出來。
  這時,他心中不由暗喜,忖道:「這小子到底還嫩的很呢─哼:看情形這三人定然與他有看極深的淵源,目前自己又打不過他,但如依言為他救治面前的三人,卻又難免顯得窩囊……,自己何妨用話套住他,不但可以將今夜之事,完全板回面皮,更可以藉此要脅他一番,收些意外之利……」
  瘤龍銀玉屏想到這裡,那頸上的拳大肉瘤,芭不自九的收縮了一下。
  他陰冷的一笑,面無表情的道:「閣下說得倒是十分輕鬆,可是,天底下封洝有如此便宜的事哩!」
  江青已經打好主意若瘤龍銀玉屏再度耍奸使刁,他就要以那傾絕天下的「天佛掌」法施行硬奪銀玉屏一言甫畢,他已向前行了兩步,口中說道:「是麼?在下都要試試,是否天下沒有這等輕易之事……」
  江青向前跨一步,瘤龍銀玉屏的面孔,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極快的打了個轉,陰惻惻的道:「姓江的,你要老夫替你救洽那三位夥伴亦非難事,不過,都要依了老夫兩個條件才行。」
  江青勃然大怒,喝道:「銀玉屏,你傷了在下的朋友,在下不要你頂命,已是莫大的恩德了,你尚敢提什麼條件。」
  瘤龍銀玉屏面色一寒,冷然道:「假如閣下不願,亦否用勉強,只是,哼哼……你便相佰一定能勝得了老夫麼且,貴友三人,恐怕亦不能再挨多久了……」
  江甘急急向棋躺在地的二人一看,當他目光看到雲山孤雁夏黨那蜷伏的贏弱身驅鷹屬時,心頭便不由一陣狂跳。
  他一再思忖,十分勉強的道:「好,這次算你便宜,還不快將那些條件說出來!」
  瘤龍銀玉屏仍然面孔木訥,毫無表情,他平淡的道:「其一,老夫十字門中,迄今尚未看到理想傳人,依老夫之意,要那年青的姐兒拜在老夫門下,由老夫親授她亡些卓越武功;其二,閣下適才所用的詭異掌法,倘請為老夫說一遍。」
  瘤龍銀玉屏躲在偏僻之地,苦練絕技,不近女色久矣,但他都是個道道地地十足不扣的淫蟲?
  當他第一眼看到雲山孤雁之時,便已生出非非之想了。
  銀玉屏白以為藝業不凡,對付眼前四人,定可手到拾來,那知事實轉變至此,實非他所預料得及。
  但是,他邽仍不死心,以替三人接傷要脅,想將夏黨收入門下,以遂其淫邪之念。
  同時他又對江青那一身深奧玄妙的武功亦感到異常震驚,他對白己的判斷尚不敢十分相倡故而,要江青將所施武功來源明告。
  瘤龍銀玉屏將這兩個條件始才提出,江青那俊逢的面孔上,已被憤怒滿得血紅。
  他強將滿使怒火按制住,鷹聲道:「銀玉屏,邊你身為江湖中成名前輩的身份,提出此等下流卑鄙的條件,難道便不怕道上朋友齒冷麼?」
  銀玉屏冷漠的說道:「老夫是姜太公釣魚,顯者上釣,哼,老夫不但願以秘藥為他們治傷,更好意收那姑娘為徒,這又有什麼不近人情之處麼?」
  江青這時已氣得混身微哦,瘤龍銀玉屏的居心何在,他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此刻,一輪朝陽,已如一個金芒萬丈的火球般,自地平面上緩緩升起,天空一片蘭藍之色,鳥語嘰喳,象徵看今天將是一個碃朗的天氣。
  但是,誰知在這變得的安謐與寧靜下,都又隱伏君一場稍觸即發的激鬥?
  這恬適的氣候,並未把江青心中的怒火沖淡,他目前最憂慮的,自然是那己經與他發生情愫的夏蕙的安危。
  瘤龍銀玉屏目光炯然,如利剪神,走在江青那英挺俊秀的面孔上,他打算在必要時用一種最適當的措施——戰或逃。
  空氣中,顯得十分沉悶與緊張……
  突然江青一個大一身,閃尾般扣向瘤龍投玉屏右手腕脈。
  他發難是如此迅快絕速,就在銀玉屏這才驚覺的剎那間,江青的手指已扣在他脈門之上。
  瘤龍心頭一且,右掌疾速上翻,反扣江青穴道,左當已迅疾無倫的連發六掌。
  江青一擊未中,大喝一聲,雙掌倏收,狀如老伯合什e猛翻而出。
  這正是他適才擊敗龍虎追魂束九山的那招天佛掌法,「佛問迦羅」。
  他掌力甫出,一陣勁力無信的罡氣b宛似山崩海可般反捲而出,帶出一陣尖峭捲向瘤龍銀王屏。
  銀玉屏心顯狂跳,雙目怒睜如炬,他這時已完全相佰了眼前的對手,必是昔日一那——厲勿邪的傳人因為這深奧博大威猛無倫的掌法,普天之下,除了天佛掌之外,還會有什麼掌法比他更高呢,瘤龍面容驟變,他厲喝一聲,全身驟然暴漲,肌膚亦轉為粉紅之色。
  他此時提足了「虎鱗氣」,要以二十年來不斷的苦練,來抵敵這互古以來,E大深博的佛國秘技。
  掌風觸處,宛如天暩的巨雷,柔流洶湧回轉,捲成一個個呼嘯的漩渦,聲勢驚人已極。
  在這懾人魂魄的氣氛中,只見瘤龍銀玉屏悶哼一聲,滿口鮮血的倒退而出,但是,他都強撐看挺立未倒。
  江青亦被那凌厲狠辣的「虎鱗氣」,震得踉蹌退出五步。
  瘤龍那對陰沉的眼睛,這時已變得黯然無光,他大聲的喘看氣,隨看喘息,又吐出一——的鮮血。
  顯然,這甘涼道上當年十字門的唯一傳人,武林中有數的怪傑,已是受傷不理。
  江青雖被震退b但在那天佛堂絕高威力的翼覆之下,卻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緩緩踏前一步,沉聲說道:「銀玉屏,想必閣下已知曉適才江某所便的掌法……只不知閣下是否尚有與趣再試一次?」
  瘤龍銀玉屏頹唐的後退一步,聲音沙啞的道:「江青,你不要得了便宜賈乖,老夫不吃這一套……哼:天佛掌法雖然舉世無匹,我跟玉屏卻也下長畏死之輩。」
  說看,他又連連狂吐出兩口鮮血,身廳亦緩緩地盤坐地下。
  他那末訥的面孔,這時竟顯得出奇的衰老與陰黯,全身亦在輕微的顫抖。
  江青知道銀玉屏是口硬心絀,他這時的情況,早已不能做任何反擊了。
  江青正默然注硯看瘤龍b一個念頭已若閃電投在他心頭升起。
  他大步行上,故意大聲笑道:「銀玉屏,你用不看打腫臉充胖子,老實說,你目前已在江某的天佛堂威力之下,身受重創,閣下是得五臟翻騰如絞?口乾舌燥之外,再加上全身經血阻滯?」
  瘤龍銀玉屏聽到這裡b不由暗地心驚。
  因為,江青所說的,果然正是他此刻所感到的現象,江青注覝看瘤龍銀玉屏表情的變化,道:「區區不妨再透一點口風,一時三刻之後,便會免得全身毫無砧力,肌痲痺,血液沃桔,非但閣下這身武功全然消失,而且,今後更會全身成殘,變為一個癱痺的廢人。」
  須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假如廢去他一身所學,便其成為殘肢,都還不如乾脆一刀將他殺死來得容易因為,這種痛苦與文闖的生活,與他以前毫無拘束續心所欲的日子,相差得何能以道里計?
  故而,一個舊武之人,規其一身武功,簡直比命迸要來得直要。
  瘤龍銀玉屏逭時不由暗暗一哆嗦,隨看胸口一陣翻紋,又吐出了一口血塊。
  江青心中一動,緊接看道:「銀玉屏,其忘了你迸有多少事未辦?多少心顯未了?有無數的人會聽到你的惡訊而額手稱慶,狂歡高呼,今後,閣下非但不能像以前那樣海闊天空,隨心而欲,將有更多人會來至你約面前,辱罵你,欺凌你,他們會將唾沬吐在你的身上,會將泥土塞進你嘴襄;而你呢?都只能像白癡般坐看,一動不功的任他們羞辱,儘管你心中的憤怒已達極點,可是你除了翻白眼以外卻不能有絲毫反抗,因為你已經筋骨痲痺,全身癱……那種日子是多麼痛楚與寂真啊……」
  江青正說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已嘶啞的吼叫起來,他這時髻發散亂,面容紐曲,形狀極為淒厲,他瘋狂的叫道:「姓江的……你要什麼,你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田來,老夫完全答應,否則,你便乾脆一點,將老夫慈悲了吧……」
  江青心頭暗笑,面上封是一片凜然之色。
  其賞,憑瘤龍銀王屏的一身高絕武功,若江青不以邪神嘀傅的絕技與其拚鬥,恐怕也難操勝算。
  銀玉屏功力之深厚更在龍虎追魂束九川之上,他雖然在那招威力無匹的「佛間迦羅」之下受傷,亦便是內腑受宸,血氣翻湧而已。
  若是他能平心轉氣,養息半月便可全然痊癢如初。
  但是,「天佛掌」的威名如是之大,又在江青的言詞威暗之下,瘤龍銀玉屏已無形中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甚至已感到身體正在逐漸痲痺冷硬起來。
  這種心理作用,其效果委實是十分可觀的。
  一向陰沉奸詐的瘤龍銀玉屏,此時亦不由急得五內如焚,意亂神迷……
  這時,江青沉默一會,說道:「區區這天佛掌威力之大,想閣下必曾聞及,而且,亦非在下親自動手治療,無法復原……至於條件麼?說來亦十分簡單,只要閣下肯救治區區的三位摯友,在下便動手為閣下療傷。」
  瘤龍銀玉屏將滿口鋼牙咬得直響,他略一沉吟,始十分勉強的道:「也罷,算你刁狠,他們三人僅是在老夫的十字宏功之下,暫時閉氣昏死而已,並未受到什麼重傷,只要服下老夫的回神丹,便可及時甦醒。」
  江青心中暗喜,忖道:「這奸詐的瘤龍,若是知他傷勢並不似自己所說的那機嚴直不知,氣成什麼樣子呢?如此一來,不但逼他將解治之法講出,更免去一場無謂的爭鬥。」
  江青想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已啞聲道:「江青,須知君子一言,快馬一投,你可不能說過不算……」
  江青頷首道:「這個毋庸閣下操心,在下尚不至於食言自肥!」
  銀玉屏狼狽一瞪雙目,摸出三枚約莫龍眼般大小的紅包藥九,拋到江青身前。
  江青接過後,急急掠至雲山孤雁夏黨等三人身側,他將夏黨翻轉過來。
  只見她秀目緊閉,面色慘白,呼吸一十分微弱。
  江青心頭一酸,連忙將夏黨為她服下一粒「回神丹」,又拿起另外兩顆給天星麻姑錢素及祝頤服下。
  江青緊張的凝視著三人的動靜,心頭忐忑不安的等候看……
  下一刻工夫,那身材粗實的祝姬首先呻吟出聲,睜開雙目。
  他因為身體強壯,適才又未被銀玉屏掌風正面掃及,故而雖然昏倒t僅是原先已受創傷在身,加以流血過多,一時支持不住而已,是故服藥之後,醒得最快。
  這時,祝頤緩緩坐起,雲山孤雁夏蕙亦已嚶哼一聲,矯驅微動。
  江青大喜過望,身形微掠就將夏黨抱入懷中,急切的問道:「夏姑娘……你還覺得不適麼?」
  夏黨便在江青擾中,緩緩睜開那對水汪汪的大眼,雙眸始才映入江青那俊俏的面孔,她微微迷惑的道「江……江少俠,你沒有受到那銀玉屏的傷害吧?」
  江青心中一陣滿動,他想不到爐中玉人,竟然如此關麼自己的安危,他輕的道:「我很好,夏姑娘,只要你能平安,我便是受到傷害,也是值得的。」
  夏蕙這時才看清白己正躺在心上人堅實的懷中,她這還是首次與江青做如此的接觸。
  於是,她的面孔變得紅了,而且嫣紅了,而這又是多麼惹人憐愛!
  二人正沉醉在這甜蜜的氣氛中,一陣沙亞而含混的嗓音忽然驀起道:「啊……好狠毒的銀玉屏……姑奶奶險些被你斷送了……」
  江青猛然一回頭,已然看見天星麻姑錢素正艱辛的白地下爬起,雙手尚在揮拭看身上的泥土。
  她面孔猶在發青,都已口不饒人的大聲叫罵起來。
  錢素此刻仍然頭暈目眩,她回頭一看,與江青投來的目光接觸。
  自然,她亦已看見依偎在江青懷裡的雲山孤雁夏蕙。
  於是,鉉素笑了,心中都忖道:「主人的興致倒買不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尚有心緒卿卿我我,……」
  想到這裡,錢素悚然轉過頭來,眼光掃處,封又便她微微一震。
  原來,適才那不可一世的瘤龍銀玉屏,此刻正盤膝坐在地下,衣容不整,面前尚滴灑看淋漓未干的血清。
  錢柔不用細想,已知瘤龍必芭在自己主人手下吃了大店,她滿意的一笑,同過頭來。
  忽的,瘤龍銀玉屏大聲叫道:「姓江的,「行路不忘指路人」閣下不過來覆行前言麼?」
  江背微微一笑,緩懂將三黨俚俚放下,天星麻姑都又接口道:「啑?老前玷,你如今已「陰溝裡翻了船」還大聲哎個什麼勁?」
  江青微微擺手,大步行至銀玉屏身前,他溫文的一笑道:「銀前輩,尊駕樅橫江湖戲十年,可聽過「兵不厭詐」這四個字麼?」
  疝龍銀玉屏翻眼一想,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青背賞以手,笑道:「尊駕之傷並無大礙,只須覓地休養半月,即可痊癒如初。」
  銀玉屏突闖此言,不由又驚又喜,他一面暗佷江青戲弄自己,一面封又深為未受嚴重內傷而慶幸因而,一時竟愕然瞪看江青,說不出話來。
  江肯微微一笑,抱拳道:「尊駕推然未受大創,不過最好還是在半月之內莫動真力,否則便難預料……在下不願多結仇怨,就此告辭,今後出高水長,後會有期。」
  說看,他已回過身來,向正待開口的天星鷹姑一便眼色,四人相偕離去。
  背後,尚傳來瘤龍銀玉屏粗亞的嗓音道:「媽的,今天算是老夫八十歲老娘倒繃在孩兒手上了,咱們走看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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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8 15:19:41 |只看該作者
白馬紅綾

  丹陽府。
  巨大的城牆聳立如山,厚厚的城門大開看,匆忙擁塞的人群,自城內擠出,又向城內擁進 ,顯得極為嘈雜與繁囂。
  雖然是在太平盛世,卻仍有八名盔甲鮮明,荷刀肩槍的兵卒,雄赳赳的守衛在城門兩旁。
  這時,城外擁塞的官道上,揚起了一片塵土,四騎駿馬,在塵土中漸漸湧現。
  馬上騎士,卻是兩男兩女,俊醜迥異。
  不消說,這便是江青、夏惠、錢艘秒祝頤等四人了。
  他們在重創昔日甘涼道上一代煞星的瘤龍銀玉屏之後,經過連日來不斷的奔波,已在江青與「雙飛仙子」約會的前一天,到達這瀕臨丹陽湖的丹陽城。
  江青望看前面熙熙嚷嚷來往的人群,不由劍眉微皺,緩緩下馬,夏若等三人亦跟?翻身落地。
  江青回頭向三人道:「此地已接近「煙霞山莊」勢力範圍。尚請各位多加謹慎才好。」
  天星麻姑自來傲氣天生,目空一切,但她也深知這昔年縱橫武林的「雙飛」後人所居之地,極不好惹,是而,此刻亦然默默點頭,不則一聲。
  江青最擔心的,便是這位過份有看「男子氣概」的天星麻姑,他一見錢素竟如此聽話,不由輕吁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下。
  四人低聲談笑,一路行來若無其事的進入丹陽城內。
  只見此城寬幅極大,街道如蛛網般往來交織,房舍宏偉,櫛比而建,行人往來,擦肩摩踵,顯得好不熱鬧。
  這時江青與夏蕙等人,尋到一家門面堂皇的客棧住了。
  此刻正當午時,各人用過午餐後,天星麻姑便要到外面去遊逛一番。
  江青略一沉吟,說道:「錢姑娘,此處距離丹陽湖不過數十里之遙,煙霞山莊在此地,必然擁有極為雄厚的潛勢力,在下為明日之約,尚得好好休憩一番,以便養足精神。因而,只有請姑娘獨自去了,不過,尚請千萬小心行藏,莫出亂子才好。」
  祝頤在旁插口道:「江兄,兄弟也自悶得發慌,便由兄弟陪同錢姑娘出外一遊如何?」
  江青一想也好,有了祝兄在旁,對錢素也可多一份約束,他當即頷首示可。
  天星麻姑向正與江青並肩而立的夏蕙一眨眼睛,然後笑嘻嘻的與視頤二人離去。
  江青回眸一瞥夏蕙,笑道:「這位批漏精一去,我真是不大放心……」
  夏芯溫柔的答道:「讓她出去透透風也好,江少俠,你可願意伴我到後圉去散步麼?」
  江青聞言一笑道。
  「寵幸之至!」
  說罷,二人並肩向這客棧的後園行去。
  這座客棧十分遼闊,雅致曲折,深邃無比,二人邊行邊談,不久,就行至一處月洞門之前。
  這月洞門之外,卻建有一間十分講究的馬廄,馬廄內正有一名小,在細心的洗刷看數匹蹬鞍華貴,十分雄健的駿馬。
  江青無意間向內一望,卻不由雙目驟亮。因為,他這時發現馬廄之內,有若兩匹毛色雪白,腰細赤睛的龍種異馬。
  江青昔日在怒江派時,便對馬匹有看很深的認識,他驟見這兩匹白馬的形狀,已知是一種極為罕見大漠龍種。
  夏惠尚沒有察覺江青驚異的表情,她輕依?心上人的肩頭,銀鈴般笑道:「江少俠,這座馬廄建築得如此精緻,想必是專為一些王孫巨賈的名駒所準備……」
  她說完話後,卻並沒有得到江青的回答,於是,夏蕙驚異的抬頭一望江青,說道:「江少俠,你在看什麼?」
  江青感歎一聲拄,指?馬廄道:「夏姑娘,你可曾發現這廄內的兩匹龍駒?這是我有生以來,所見到最名貴珍罕的異馬!」
  夏惠沿?江青的手指望去,亦不由驚呼道:「啊!這兩匹馬多雄駿,多美……要是……」
  她這裡忽然止口不言,如玉似的面頰,卻泛起兩朵桃花。
  江青一笑道:「要是你我各有一騎,今後鞭絲騎影,遨遊山水、林泉之間,笑指煙雲,這該是多麼愜意的神仙生活……」
  雲山孤雁粉面更紅,羞澀的道:「江……我不來了,想不到你平日這麼純厚,卻也生了一張碎嘴……」
  江青笑道:「夏姑娘,這全是你給我的靈感與勇氣啊!」
  夏蕙聞言之下,心中甜蜜無比,她知道自己得到伊人之愛,已成定局了,這是她希望了多少日子的事啊。
  她回眸嫣然一笑,輕悄得有如游絲般說道:「青……你允許我這麼稱呼你麼?」
  江青深摯的注視看夏蕙,宛如火般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內心看透一般。
  終於,江青微微點頭,深沉的道:「蕙……我願意,衷心的願意……」
  他已將早先在心理上所受到的創傷,埋進心扉的深處,他不願再使這種思想,在夏蕙身上萌芽。
  當然,我們都知道,江青只是將這些創痛隱藏起來,而並非遺忘,至少,在目前是如此,因為這些創傷,在他來說,是多麼的深刻與沉痛啊……
  二人在甜蜜而寧靜的氣氛中,享受看這片刻的溫馨。
  而有時,只要兩心相許,雖僅有這片刻的溫馨,卻也可以領悟得大多大多了……
  江青輕攬看夏蕙的肩頭,緩緩行向那馬廄之前。
  二人注視看這兩匹雄駿的異種龍馬,俱未出聲蛙。
  江青目光一,卻已自夏蕙那明媚嬌艷的面龐上,察覺到她對這兩匹寶駒所流露出的深愛和喜悅。
  江青試探的向馬廄中一望,心中已升起一個念頭,他忽然向馬廄中的小開口道:「喂!夥計,你可知道靠牆的那兩匹坐騎,主人是誰麼?」
  這十六、十歲的小,一見有人向他招呼,不由笑嘻嘻的上前道:「這位相公可是問這兩乘寶馬的主兒麼?」
  江青頷首笑道:「不錯,這兩匹龍駒端的矯健不凡,我想買它下來……」
  江青此言一出,夏蕙已驚喜的呼道:
  「青哥,你……你真想買它?我適才不過說看玩的……這兩匹龍駒如此珍貴,便是它的主人肯賣,亦定是價值不菲……」
  江青愛憐的緊了緊摟在夏惠後頭的手臂,笑道:「假如它的主人肯於割愛,不論他要多少代價,我都盡力付出,莫忘了,我這次出來,我父足足給了我半生食用不盡的財寶……而且又是為了你……」
  夏惠感激的緊握?江青那闊大的手掌,默默無言。
  江青轉過去,向那小道:「夥計,這兩乘龍駒的主人,不知是那一位?」
  那年輕的小呲牙一笑,手撫下頷道:「啊!它的主人可不是普通人物哩……是一位相公與一位姑娘,他們二人好像是夫婦,就……就像公子與這位姑娘一樣親親熱熱的……」
  夏惠聞言之下,不由面孔一熱,羞怯的低下頭去。
  江背微微的揮手道:「好了!好了!只不知目下這二位身在何處?」
  小道:「適才那位俊俏的相公尚來吩咐,要小的將他這兩匹坐騎細心刷洗乾淨,小的看見他又與那位姑娘相偕行入後園去了。」
  這時,雲山孤雁夏惠已經飄得彷若花叢中的一隻粉蝶般,蹦跳看進入馬廄之內,不嫌污穢的用手撫摸?那兩匹異種龍駒。
  那兩龍駒亦十分溫馴,伸出頸項,在夏惠身上不停擦摩。
  江青望?自己心悅之人,所流露出的那種愛不忍釋之狀,不由更下定決心,要將這兩匹龍駒買下。
  他清一清喉嚨,向那小沉聲道:「夥計,在下想與這兩匹龍駒的主人一談,倘煩代去傳報。」
  小雙眼瞪得老大,他驚愕的道:「這位相公,尊駕莫非真想買下這兩匹寶馬?」
  江青微微頷首;小又道:「尚請相公莫怪小的多嘴……據小的看來,那位相公與那位姑娘,彷彿亦對這兩匹坐騎深為喜愛,只怕這筆交易無法成功……:……」
  江青微微一哂,正待開口稅話,背後卻忽然會起一個冷峻嚴厲的聲音道「夥計,是誰允許那位姑娘進入馬廨,冒瀆本公子的坐騎?」
  這語聲來得如此突兀與冷厲,不由使那年輕的小混身一哆嗦。
  他頓時面青唇白,口齒不清的吶吶說道:「啊……,啊……小的沒有見到相公駕臨……」
  江背自這冷峻的聲音始才傳入耳內,已不自覺的升起一股極端的反感,他頭也不回,依舊凝視看前面。
  這時,那嚴厲的語聲又道:「你不要閒扯,適才少爺問你的話,尚未得到回答。」
  那小全身輕顫,抖索看說道:「這……這位相公……這是那幕姑娘自己入內的……小的怎敢如此斗膽……」
  此際,雲山孤雁已聽到外面的對話之聲,她自馬廄內愕然出來,與江青目光一瞥,正待開口。
  但,她的嘴唇卻在目光望向江青背後的剎那間,忽然像凝結住了一般張開不動。
  江青正感不解,背後卻又響起那冷峻的聲蛙音,但這一次,那聲音在冷峻中,顯然尚含有輕蔑的意味在內,只聽那聲音道:「嘿嘿!本公子當是那一個有此豪膽,竟敢接近本公子龍駒,任意撫弄,原來卻是天緣洞的夏姑娘。」
  雲山孤雁嘴唇嗡動,面色剎時青白,吶吶不能出言,那聲音又響起道:「夏姑娘,聞說你受不住田淨那老兒的溫存,獨自逃離天緣洞……哼!這倒不錯,天緣洞那些秘法絕活正可在江湖中施展一番,只不知又有那些不睜眼的傻小子要倒霉了……」
  雲山孤雁夏蕙驀然混身急顫,雙睛蘊淚,她激動的叫道:「司徒宮,你……你不要如此凌辱姑娘!」
  江青一聽「司徒宮」三字,心頭不由陡然一震,立時緩緩回過身來。
  只見一個身長玉立,?寶藍文士衫的俊俏青年,正傲然立在一株巨柏之下,面容冷漠的注視看這邊。
  在這晚秋的季節,這青年的手中,尚握看一把象牙骨的描金扇子。
  江青身形回轉,目光與那藍衫青年的眼神相觸……
  那藍衫青年亦好似料不到背對看他的這人,竟是如此俊俏的一個後生,他面容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
  二人目光相觸,冷冷的互注了片刻,那藍衫青年卻自鼻孔內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屑的轉移目光。
  一股憤怒的火焰,突然在江青胸中燃燒,他彷彿又遭到三年以前,當他容貌尚未恢復時,所時常迫受到的侮辱。
  這股侮辱在他來說,是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刻骨難忘。
  但是,一種積年累月所保持的容忍習慣,又使他張自將這股怒氣按下。
  雲山孤雁夏蕙,望看江青那抽搐又復平靜的面孔,不由心中難過已極。
  她知道心上人所受的輕蔑,完全是因為自己與他相處在一起的緣故。
  江青目光緩緩移動,注視在夏蕙的面龐上。
  夏蕙看得出,他那清澈眼神中,包含看許多疑問與迷惑。
  那藍衫青年背負雙手,一搖三擺的踱了兩步,嘴角隱含冷笑,彷若旁邊沒有江青與夏蕙二人似的,正眼也不向二人瞧一下。
  雲山孤雁怯生生的自馬廄行出,靠近江青身旁,她低聲道:「青哥……咱們……咱們進去吧……」
  江青仰首向天,長吸了一口氣,使心中的怒火微微平息,他一言不發,輕攬?夏蕙肩頭,便待向內行去。
  這時,那藍衫青年又冷哼了一聲,卑夷地道:「夏蕙,本公子最後忠告你,今日若不是看在田淨那老兒平時卑顏承色的份上,目下你這冒瀆的行為,本公子便饒你不得……哼!天緣洞出來的,都是蛇鼠一類,淫賤無行。」
  雲山孤雁夏蕙好似對那藍衫青年甚是顧忌,她面孔忽青忽白,玉齒緊咬下唇,身軀卻不停的簌簌顫抖?。
  她聽到那藍衫青年這超乎尋常的侮辱後,仍然強忍住雙眸中盈盈欲滴的淚水,拉看江青向月洞門內行去。
  江青這時驟然停步,他向夏蕙憐愛的一笑,緩緩轉過身來大步向那藍衫青年行去。
  夏蕙惶恐的一拉江青手臂,驚惶的道:「青哥……咱們不要理他,這人便是那白馬冰心司徒宮!」
  江青強顏一笑,沒有回答,卻依然大步行至那藍衫青年的面前。
  這英挺不凡的青年,果然便是崑崙派的後起之秀,始才崛起江湖不及三年,便已聲擊威赫赫的白馬冰心司徒宮!
  江青這時行至他面前不及五尺之處站住口目光卻似寒冰般死死地凝注在司徒宮的面孔之上。
  司徒官絲毫不懼,也照樣冷然的瞪視看江青,冷然說道:「不錯:這樣才有點大丈夫的氣概,做人家的護花使者,要是像始才那麼窩囊,是不行的!」
  江青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的忍耐已達到了最高峰,彷若昔年在怒江派時所遭受的侮辱與今日的怒氣,溶匯暴發,像山洪般在他胸中洶湧澎湃。
  他生冷得宛如一尊石塑之像,好似整個的神經系統已完全麻木了。
  這沉靜得常看絲絲淒厲意味的景象,不由使站在旁的雲山孤雁夏蕙驚惶得幾乎昏倒。
  因為,這月來的相處,她從來沒有看過心上人如此沉默與憤怒的表情。
  江青這時面容冷寒,恍若秋霜,忽然,他開口了,一字一頓的說道:「司徒宮,今天江某非要折去你一條手臂教訓你一頓不可,記?,我叫江青,日後也好尋我復仇。」
  白馬冰心司徒宮狂笑一聲,傲態凌人的道:「江湖走卒,無名鼠輩,公子我倒要看看,是誰折去誰的手臂!」
  江青暴叱一聲,起手便是「天佛掌」法中的開山式……「佛光初現」。
  陣陣威猛無濤,恍若天崩地裂般的無形勁力,已在江青那奇詭探奧的掌勢中,如天羅撤網般襲向白馬冰心司徒宮。
  司徒宮但覺敵人舉手之間,不但招式詭異絕倫,威勢更是深宏得懾人心魄。
  一股驚駭之念,立時如閃電般在心頭掠過。
  他憤叱一聲,身形猝然半旋,隨?旋身之勢,雙掌已交互劈出。
  狂風湧處,轟然巨響,白馬冰心司徒宮驟覺心頭一震,掌骨疼痛欲裂,不由自主的蹌踉退出三步之外這尚是他下山行道三年以來,首次失手,而一股從來也沒有的恐懼,更像是條毒蛇般,在咬嚼看他的心扉。
  司徒宮現在才知道,眼前這純厚樸實的青年,並不似他想低中那般平凡與孱弱,相反的,他正是個強者,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但是,他現在才領悟已經遲了,他已用他的傲慢與自大,激怒了江青久已埋藏心中的憤怒,而這憤怒,更像山洪爆發一般,滔滔然一發便不可收拾。
  江青隨看一招「佛光初現」,跟看又大喝一聲,雙掌十指平伸,劃出條條晶瑩白光,好似十柄有形利劍,帶看無可比擬的尖勁風聲,刺向白馬冰心司徒宮,這正是「天佛掌」法的第二招……「金頂佛燈」。
  十股凌厲的勁風撕裂空氣,發出刺耳已極的「嘶嘶」破空之聲,瞬息間,已然到了自正滿面通紅的司徒宮身前。「他心驚膽戰之下,狂呼一聲,掌勢宛似天外飛鴻,閃電般幌推而出。白馬冰心所擅的崑崙絕技:「輪迴掌」,威勢亦極是驚人,他此刻拚力展出,其懾人程度,自是無可諱言。
  江青使出「金頂佛燈」一招後,緊跟看第三招「佛間迦羅」已似萬山互列,排山倒海般倒捲而至。
  白馬冰心司徒宮雖然藝業非凡,為崑崙派後一代俊傑,但他仍因功力未逮登峰造極之境,而未能將崑崙派的不傳絕技:「輪迴掌」發揮至最高妙用。
  但聞一聲極為痛苦的悶哼之聲傳來,司徒宮那削瘦的身軀已被傾絕天下的天佛掌法,震飛至尋丈之外。
  就在雲山孤雁夏蕙驚愕的大聲呼喊看江青名字的時候,江青已形若瘋虎般躍身隨上,右掌閃電似的劈下,白馬冰心司徒宮身形尚未落實,左臂肩骨已被江青一掌震碎。
  白馬冰心司徒宮身形看地,一陣抽搐,已自寂然不動,滿嘴的鮮血正自嘴角緩緩溢出。
  江青雙目血紅,嘴唇緊閉,那鐵青的面孔上,此刻卻刊出一條條怨毒的線條。
  他自離開自雲嶺陰陽崖以來,與人過招,從未一上手,便施展冠絕天下的天佛掌法。
  但是,白馬冰心對他的侮辱與諷刺,已勾起他那昔日悠遠的仇怨與創痛,而最使他不能忍耐的,卻是司徒宮對雲山孤雁那輕蔑及卑夷的態度。
  誰又能眼睜睜的看看別人對自己心愛的人肆意凌辱而無動於衷呢?除非你是個超人,否則,你便是個白癡……
  雲山孤雁驚惶的奔至江青面前,撲倒在他懷中,抽噎道:「青哥……你為了我而結下司徒宮這強大仇敵,是不值得的……我配不上你……誰叫我的出身是這麼低賤啊!」
  江青緊接看夏蕙,嘴角抿成一條優美的弧線,他一句話也不說。
  這時,他又能說什麼呢?
  忽然,就在江青跟看夏蕙轉身的時候,眼角紅彤一閃,一股凌厲無比的勁風,猝然已襲至他背後的七大要穴。
  來人身手之高,的是令人驚駭。
  江肓暴叱一聲,身形彷若有彈性般,猝然躍起三丈之高。
  雲山孤雁夏蕙亦被他連帶抱起,夏蕙驚魂未定,自江青肩頭望去,不由大聲驚呼道:「啊!金髮紅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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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8 15:20:14 |只看該作者
干戈玉帛

  江青聽到雲山孤雁夏蕙的驚呼之聲,身形在空中做了一個美妙的盤旋,緩緩地飄然落地。
  他急忙抬頭望去,頓覺眼前一亮,只見一位嬌美艷麗的女郎,正面如寒霜般怒視?自己,手中握?一條長約兩丈的鮮紅綾帶。
  這女郎雖在盛怒之下,卻依舊掩不住那迷人的姿色,令人看來,她這含怒之態,更有君一股說不出的嬌憨神惜。
  她頭髮上束?一方與衣衫同樣的淺黃色絲巾,那絲巾掩蓋得如此嚴密,以致令人絲毫看不到她那一頭出名的美麗金髮。
  江青緩緩將懷中的夏蕙放下,凜然凝注在那黃衣少女的面孔上。
  這時,夏蕙驚恐的靠近江青,低聲道:「青哥,她便是那司徒宮的妻子……金髮紅綾趙瑩。」
  江肓雙眸微轉,沒有說話。
  然而金髮紅綾在驟然出手一擊之後,卻沒有再度撲上。
  她目光緩緩的自江青臉上移開,掃過夏蕙,然後注定在橫臥地上的司徒宮身上。
  江青可以深切的體會出,金髮紅綾此際眼神中所含蘊的悲痛與怨恚。
  她那兩條細長均勻的手臂,軟弱的垂下,艱辛的向司徒宮面前移去。
  雖然金髮紅綾在盡力的忍耐?,但是,江青卻可自她那一對明媚的雙瞳中,看到其中隱隱滾動的淚光。
  這無言的沉痛,較之有聲擊的號啕,更要來得淒愴與深刻。
  金髮紅綾緩緩來至司徒宮身旁,嬴弱無力的俯身蹲下,如珍珠似的晶瑩淚珠,點點滴滴地落在白馬冰心司徒宮的身上。
  江青仍百默默無言,但是,他卻可以感覺出,夏蕙抓在他手臂膀的纖手,正在輕微的顫抖?。
  江青心中想道:「蕙妹為什麼對這白馬紅綾如此畏懼呢?而且,對司徒宮的侮辱,又是那樣的逆來順受。」
  他正在迷惑的思忖看,哀痛逾桓的金髮紅綾已悄然站起。
  她那秀麗的眉目中,凝聚若一股肅煞之氣,她注視?江青,冷削的說道:「司徒宮可是被你打傷的?」。
  江青一聽,金髮紅綾說話的語氣竟如此削厲,不由劍眉一軒,傲然頷首。
  金髮紅綾悽慼的一笑,又道:「很好,我們自下山以來,倘沒有這樣栽過,我可以告訴你,不論天涯海角,無論任何人為你護翼,我們都會再尋到你的……」
  江青聞言之下,怒火倏熾,他正待反唇相譏,夏蕙這時怯生生的道:「趙姑娘……聽我解釋,這實在不是江少俠的過失……」
  金髮紅綾那帶看煞氣的目光,緊盯在夏蕙臉上,逐漸的,那凌歷的眼神,已緩緩地轉為柔和,她傷感的道:「姑娘可是雲山孤雁夏蕙?」
  夏蕙惶恐的點頭,說道:「難得趙姑娘還記得賤名……」
  金髮紅綾尚末再度開口,江青卻狂笑一聲道:「白馬紅綾是什麼東西?蕙妹妹被他們記住,並不見得就是件光彩之事。」
  金髮紅綾聞言之下,面色倏變,慘白之中,帶有一股鐵青。
  夏蕙急急摟住江青肩頭,哀求的說道:「青哥,請莫誤會我太軟弱……為了我,實在不值得樹下逼麼多強敵……」
  江青豁然笑道:「蕙,你放心,為了你,我不惜與任何侮辱你的人一拼生死!」
  金髮紅綾趙瑩面孔微微抽搐?,混身輕顫,她氣惱得語不成聲的道:「你……你狂徒……姑娘現在便教訓你!」
  江青將夏蕙攬至身後,大步踏前,極為生硬的道:「江某也讓你們這些自以為不可一世,沽名釣譽之輩,知道江湖之大,倘有些眼睛雪亮之人。」
  金髮紅綾粉面扭曲,她歷聲道:「你這句語是什麼意思?」
  江青一陣狂笑,洪聲道:「趙瑩,稍停背看你那半死不活的丈夫回去後,你可告訴他,就說是我江青說的,你們這些自以為堂堂正正的名門大派,其實,多數是些畏強凌弱,喪心病狂的鼠域之輩,市井中的一個販夫走卒,有時也會更比你們懂得江湖上仁義之道。」
  金髮紅綾再也忍受不住江青這奮激的諷刺,她怒叱一聲,手中三丈紅綾,立時挽起六道赤虹,若旋風般捲向江青而至。
  江青大笑一聲,身形倏轉,勁力排回中,已將長離絕學……「七旋斬」施出。
  但見掌山腿影,矗立如岳,絕招倏出,恍似綿綿波濤,無盡無絕的連連向金髮紅綾湧到。
  金髮紅綾趙瑩的武功,較之白馬冰心司徒宮,原來便略遜半籌,他們夫妻連心,趙瑩知道,憑她夫君的一身卓絕武功,尚且在對方手中落敗受傷,則自己動手,只不過是徒取其辱而已,這就是她適才在一擊之後,便不再出手的原因。
  但是,武林中講究的便是一個「名」字,她在遭受江青如此諷斥之下,已不容她再顯及其它了,而且,為了今後「白馬紅綾」在江湖中的名望,及崑崙派素來桓赫的聲威,她也只有拚死一斗了。
  這時,江青盡情的發揮看七旋斬中,妙絕人寰的絕學,以無比的威力,若狂夙暴雨般,同金髮紅綾趙瑩施以最凌厲的攻擊。
  金髮紅綾雖有兵器在手,但是,卻顯然仍不是江青之敵。
  她雖然傾力將自己名震一時的「彩虹帶」法精華之學展出,攻守之間,依舊捉襟見肘,左右支絀。
  江青冷靜的將七旋斬法的妙用盡速的發揮出,他此刻所施出的漫天掌影,好似一道道嚴密無隙的排山巨浪,將金髮紅綾完全罩於其中。
  遠遠看來,只見一片連綿翻汞的掌山中,有看一條彷若彩虹般幌閃的帶影。
  但是,這條帶影卻好似一倏被困在樊籠中的巨螃,左衝右突,不得而出……
  驀然,江青那豪邁的笑聲又起,隨?這狂放的笑聲,場內人影倏然分開。
  在陽光的照耀下,金髮紅綾那一頭如波浪的金髮,正散映這燦然的光彩。
  趙瑩任那金艾色的秀髮披散君,卻癡迷的呆立不功,面孔上透站出一股深沉的悲憤與怨恨。
  江青正卓立於她身前七尺之處,手中赫然握君趙箋適才用以束髮的那方黃色絲巾。
  他這時傲然的一笑,揚手將那方黃色絲巾擲落於趙瑩身前。
  江青毫不埋會趙瑩那羞、怒、悲、慚交匯的表倩,他不屑的說道:「崑崙派的俊彥,自己認為名門正派的白馬紅綾,卻也不過如此……在下若取了你們的性命,無疑將沾染在卜的雙手,現在,你們可夾看尾巴滾回去,哭訴你們的師友,便說我……江青,給二位的狂傲,回敬了一些小小的禮物……哈哈……」
  江青狂笑看,不理正躺在地下的白馬冰心司徒宮,也不理會滿面淚痕,氣苦欲絕的金髮紅綾趙瑩,輕攬看雲山孤雁夏蕙的肩頭,大步往月洞門內行去。
  江青自幼便有一種厭世的心理,這也難怪他實在受了太多的苦難與折磨。
  尤其是他這些刻骨難忘的往事,早已養成他一種狂傲不拘的性格,更且又在那神歷勿邪漫長的三年熏陶之下,這微奇特的性格,已更形滋長。
  但是,他的本性卻是善艮與純厚,只有在他驟然忍受不住太多凌辱的時侯,這股奮激的狂濤才會突然湧發,而且,也往往一發便不可收拾。
  這時,他已略微平掙下來,他聽?自己與夏蕙的腳步聲,輕悄的踏在長廊的紅磚地上,微微西沉的夕陽,將二人的身彤,長長的映在粉牆上。
  江青悄然轉頭,發現夏蕙正在怯生生的瞧這他,江青一笑道:「蕙,你別擔懮,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為你盡力的。」
  夏蕙微微搖頭,輕聲道:「青哥,你別如此說,我和你……等於是一個人……」
  江青滿足的笑了,忽而他問道:「蕙,你好似不願我和那白馬紅綾發生衝突似的,僅會他們如此侮辱我們,蕙……你可有什麼隱痛落在他們手中麼?」
  雲山孤雁夏蕙慌忙搖頭,她微微沉思了一刻,始緩緩的道:「青哥,我現在便將其中的一切情形告訴你……」
  江青本能的左右一望,說道:「蕙,你是否有許多難言之隱?」
  夏蕙又搖搖頭,說道:「沒有……青,我在你面前,沒有任何隱瞞……我早說過,我出身自天緣洞,而天緣洞在武林之中,又走出了名的邪行荒淫之地,自恩師仙逝後,我因不知內情,便貿然投身在天緣洞內。」
  江青頷首說道:「這些事你已經告訴過我了……」
  夏蕙又暗暗一歎,說道:「有一次,我與天緣洞主田淨,到川境南指山去辨一件事,在一個武林人物家中,便遇上了今日的白馬紅綾。田淨封二人甚是畏懼,見面之下,不待二人說話,已卑顏奴色,承奉有加的上前招呼二人……但是,他們二人卻似極看不起田淨,一付冷冰冰的模樣,田淨卻忝不知恥的一再對二人吹捧……自那次以後,白馬紅綾也認識了我……但是,那白馬冰心司徒宮卻因為我是天緣洞之人,而連帶的將我視為同流合污之輩……江青鋼牙一咬,怒道:「悔不將這小子的另一條手臂也給折斷!」
  夏蕙溫柔的靠近江青,續道:「但是,那金髮紅綾趙瑩,卻待我很好,並末鄙視於我……」
  江青微瞥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已可以多少看到一點微疚之色。
  夏蕙又道:「此二人武功極高,師門靠山又硬,因而適才我雖然被那司徒宮侮辱,但是,我卻不願青哥去招惹他們……」
  江青哼了一聲,沉聲道:「蕙,若是我學他那樣子去諷刺金髮紅綾,那司徒宮他會忍耐得住麼?」
  夏蕙微微愕然,隨即默默無語。
  但是,她卻自江青的這句話中,體會出很多真摯的情感。
  江青又道:「蕙,雖然這二人的靠山極硬,哼!你也該知道我江青亦不見得會畏懼他們!」
  夏蕙回眸一笑道:「青哥,你別生氣……我只不願意你樹下太多的強敵,而且,崑崙門下都是出了名的難纏……」
  江青劍眉微微,低聲哺道:「這樣也好,看看到底是崑崙派厲害,還是邪神的後人難惹……」
  夏蕙心中一驚,她知道江青的性格極為強傲,在闖落江湖以來所結的仇敵,遠比所交的朋友為多,這對將來的前途來說,總是件莫大的障礙「夏蕙正待娓婉的勸解江青幾句,只見長廊盡頭人影一閃,天星麻姑那尖亮的嗓音自遠遠傳來道:「公子!公於!你沒有事麼?」
  江青抬頭望去,錢艘秒祝頤二人,急虎虎的向這邊掠來。
  錢素一抹額際汗水,如連珠炮般說道:「小婢適才與祝相公回店,便見店中之人正在交頭接耳,議論不休,小婢急急探詢之下,才知道後園之內,有兩對男女正在拚鬥……聽說,還打死了一個英俊的公子呢!」
  江青搖頭道:「胡說,只有在下與白馬紅稜交過手,而且,也沒有殺死人。僅將那白馬冰心司徒宮擊傷一臂而已!」
  江青一言甫出,錢艘秒祝頤二人俱皆大吃一驚,錢素怪叫道:「啊!這名震一時的白馬紅綾也栽在公子手中了:呵哈!公子真是了不起的英雄。」
  江青微微一笑,遂將經過情形簡略說出。
  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祝頤,忽然開口道:「江兄與那白馬紅綾交手之事,店家已經知曉,只是,他們也知道這種江湖仇殺之凶險,故而沒有人敢來干預,不過,為了避免官家來此招致麻煩,依兄弟愚見,吾等還是易地為良!」
  江青略一沉吟,當即同意。
  於是,四人匆匆收拾行裝,結清店帳,同丹陽城外趕去……
  這時,已是申牌時分,秋陽懶洋洋地斜掛在天際,顯得有氣無力……
  天星麻姑坐在馬上,同江青咧嘴一笑道:「公子,聽說那白馬紅綾武功厲害得緊,小婢一直便想找他們比試一下,料不到卻讓公子佔了先籌……」
  江青微微一笑,目光隨意流覽田野的景色,沒有答話。
  天星麻姑仰首想了一陣,又道:「公子,依你看來,小婢的武功,比那白馬紅綾二人如何?」
  江青心中一哂,忖道:「這天星麻姑生性十分好強,若以她的武功而言,較之白馬扛技任何一人皆差上一截,但是,自己卻不能太明顯的說出,以免她心中不快……」
  想?,江青十分含蓄的道:「錢姑娘藝業不凡,若再加磨練,將來成就,必在那白馬紅綾之上……」
  天星麻姑一眨眼睛,笑道:「多謝公子,為小婢保留顏面……」
  說畢,四人俱皆莞爾。
  江青這時正待回頭向夏蕙說話,前程塵煙起處,兩乘鐵騎,宛如狂風驟雨般馳到。
  江青等四人連忙將坐騎驅至路邊,那兩乘鐵琦,立時滾刺剌的疾馳而過。
  天星麻姑微拂發擦灰塵,輕罵了一聲:「冒失鬼!」
  那知那兩乘鐵騎這時卻驟然停住,馬上之人亦皆轉身回頭,同江青四人凝望。
  江青詫異的舉目瞧去,待他看清那兩名騎士的面孔之後,不由得暗中一震。
  這時,天星麻姑在旁邊嘀咕道:「這兩個老小子真是邪門,向我們直勾勾的看個什麼勁?」
  錢素正在埋怨,那兩乘鐵騎又向四人這邊奔回。
  江青這時,急急向三人道:「三位注意,來人乃是滇黔一帶有名怪傑,大旋風白孤!」
  大旋風白孤五字,甫始出自江青之口,雲山孤雁夏蕙等人,也不由暗中一驚。
  因為大旋風白孤在滇黔一帶的威名之盛,可謂無出其右,為人亦介於正邪之間。
  各人正微感緊張的瞧若來騎,江青已只手抱拳,高聲道:「白老前輩,三年末睹前輩風采,未知近來可好?」
  這時兩騎之中,那領先的一騎,已在江青等四人面前尋丈之處停下。
  馬上之人,果然正是那瘦小精癟,雙目神光十足的大旋風白孤。
  他身後的同伴,卻是位身形胖大,紅光滿面的禿頂老者。
  這時大旋風白孤面上,正流露出一股十分奇特的神色,似驚異,又似讚歎,雙目毫不移功的凝注在江青臉上。
  江青心中毫不畏懼,但是,他卻不願使白孤對自己再有誤會。
  因此,他和聲一笑道:「白前輩,想尊駕尚未遺忘那陰陽崖底之事,令拜弟余開明,實是被……」
  他正說到這裡,大旋風卻哈哈大笑道:「老夫便道定是你這後生,戰兄卻說不似……」
  白孤忽然說出這麼一句無頭無尾的話,不由令江青等四人怔愕不已。
  白孤亦瞧見四人面上那茫然的表情,他又大聲笑道:「娃娃,你可真了不起,三年前老夫在陰陽崖絕壑,幾乎錯怪於你,這些事情咱們待會兒再談……」
  白孤說到這裡,面容一凜,奇道:「老夫適才見到你的背影輪廓是如此熟悉,便猜想你定然是三年之前,在陰陽崖底那個面容醜陋的青年後生,及至與你正面相對,卻又以為老眼昏花,認錯了人……呵呵,若不是你先行出聲招呼,老夫還不敢搭腔哩……閣下那時可是戴了人皮面具?」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微微舒了口氣,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他暗笑自己緊張過度,連自己的面容與往日大不相同的事也忘了,但是,大旋風白孤目光之銳利,亦確實足夠駭人聽聞的了。
  這時,他微微一笑道:「晚輩那時並未戴上人皮面具,那次事件之後乃是遭到一場」輪迴神火」的炙烤,才變還如今面目L江青此言一出,白孤不由驚訝不已,他嗟歎了一陣,暗計上天造物之奇玄幻奧。
  此刻,大旋風白孤又洪聲蛙道:「好小子,三年前你那身把式尚未窺堂奧,三年後的今天,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龍虎追魂束九山及瘤龍銀玉屏都栽在你手裡……」
  江青正待謙虛兩句,那胖大紅面的戰性老者,這時催馬上前,急急問道:「白兄,這位大俠可是那近日名揚武林的火雲邪者江青麼?」
  江青一聽「火雲邪者」四字,不由滿頭霧水,十分驚訝的注視看眼前這位老人。
  大旋風白孤接看又呵呵一笑道:「來,來,來,老夫為各位引見一下……」
  他一指那胖大紅面的老者道:「這位乃是老夫生平摯交,人稱江面韋陀戰千羽……」
  江青等人一聽到這老者名號,不由又是一驚。
  原來,這紅面韋陀戰千羽,乃是中原武林道中一位出名的異人,名聲之響亮,雖較之三連劍、金鞭擒鵬掌等入略遜,卻也是位威名垣赫的風雲人物。
  江青估不到大旋風白孤,竟會與這位名聲桓赫的大俠有看如此深厚的關係。
  他當即下馬,同戰千羽恭身一揖。
  這位叱吒江湖的紅面韋陀,見江青對自己恭敬,不由受用已極。
  他連忙拋蹬離鞍,急急將江青扶起,呵呵笑道:「江大俠切莫如此,只是折煞老夫了……呵呵,厲老前輩有徒如此,夫復何求?」
  其實,以戰千羽那垣赫的名聲,便是承受江青一禮,也不為過。
  但是,他對江青如此謙讓,乃是有其原因的。
  原來江青自出道以來,輕敗雙飛仙子,力挫金衣幫三大高手,更將凶名久?的龍虎迫魂束九山及瘤龍銀玉屏擊敗,名聲早已不徑而走。
  而江青乃是邪神傳人之事,亦迅速的在江湖上傳揚開來。
  本來,武林中便是龍蛇雜處之地,凡一件事,無論好壞,都傳揚得極快。
  江青連戰連捷的消息,如春風般播散開後。已被武林中一些好事之徒,公贈給他一個名號:「火雲邪者」。
  江青目下在江湖中名頭之大,只要是稍微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已全然知曉,只是江青本人末與外界接觸,故而尚不清楚罷了!
  這時,大旋風白孤將江青稱號的來處,及他目下名聲在武林中迅速傳揚之事,簡略的述說出來。
  江青聆聽之後,微微苦笑道:「白前輩,這「火雲邪者」的名號,晚輩實在不敢恭維……」
  白孤尚未說話,紅面韋陀已大聲說道:「江大俠,這火雲邪者的稱號,正是闡明閣下來歷乃是身繼當年厲老前輩的衣缽……昔有邪神,今有邪者,不是相得益形嗎?」
  鐵千羽說到這裡,又正色道:「老實說,厲老前世雖然乃是介於正邪之間的雄才,但是,老夫卻對他老人家異常欽仰,俗語云:「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是,若心地光明純正,為人信義磊落,則又與我道中人有何分別?是而,武林中黑白兩道之分,實是表面,其真正的分野,尚在於各人存心之間……」
  江青十分感激紅面韋陀戰千羽的這一番話。
  因為,他自下山以來,所見所聞,倒有多半是對邪神沒有好感的。
  雖然,邪神厲勿邪的名聲震驚寰宇,但是,在精神上,他卻是孤單的啊!
  江青誠摯的對戰千羽道:「戰前輩這般明晰達理,甚令晚輩銘感,晚輩義父一生所為,盡以其寸心之念為主,自來便不拘俗禮,故而今日武林中對他老人家的評斷,俱皆歪曲事實,橫加渲染,難得前輩竟能如此瞭解在下義父,實令晚輩心儀……」
  戰千羽門言之下,哄然大笑,連道不敢。
  大旋風白孤卻已洪聲說道:「江……江什麼?」
  他一扭頭髮,又道:「乾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賣個老罷,稱他一聲賢弟好了!」
  戰千羽聞言之下,鼓掌稱善。
  江青卻是紅看臉速道不可。
  紅面韋陀戰千羽堅決的道:「江賢弟,並非老夫等要抬高你的身價,試看厲老前輩如今已逾百齡大壽,兩老夫等始不過六旬左右,你是他老人家的義子,老夫等若強自居尊,豈不是便等於與厲老前輩平行了?呵呵,老時說,老夫的先師,恐怕也高攀不上厲老前輩呢……」
  江青眼看推托不下,只好默不作聲。
  大旋風白孤又大叫道:「賢弟,怎麼不將弟媳給老哥哥引見一下呀?」
  江青玉面一紅,急忙將羞怯的雲山孤雁夏蕙與天星麻姑錢素、祝頤等人,為二老一一引見。
  戰千羽手撫下頷,呵呵笑道:「好標緻的姑娘,賢弟,老哥哥等著喝你的喜酒啦!」
  江青面孔又紅了起來,但是,他卻欣悅的悄悄會向夏蕙。
  這時,大旋風白孤一拍大腿,說道:「戰兄,咱們也不用進城了,乾脆到前面不遠的「三姓集」歇下,愚弟尚有許多話要與江賢弟一談!」
  紅面韋陀戰千羽頷首道:「也罷!反正咱們進城也不過是遊逛,走!咱們先到三姓集喝他一杯再說,那張家掌櫃與老夫素識,他尚有一缸陳年燒刀子……」
  說看,一行六人又紛紛上馬,同看夕陽已斜的天邊急馳而去。
  這時,秋風又起,一層茫茫的暮色,已籠罩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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