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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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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老實人12] [新雕英雄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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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10:00:0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再見郭靖
      一句娘叫了出口,孟非清便如給人朝胸口上狠狠擊上了一拳似的,頓時怔住。

    自孟非清少時,苦習劍術武功,再無多想,待到劍術大成,少女之心萌動,起了下山游玩之念,她以閉關為名,自自然然地下了山來,沒幾日就遇到了正年青英俊的梁奇岳,梁奇岳那時正自是少年,面白如玉,又不失男兒剛強,一身的武功可說是鮮有敵手,哪個少女不多情,哪個女孩又不懷春?除非她不正常,自然而然,孟非清有意無意地與他交好,在經過再三確定之下,孟非清發現天下間該是再也沒有比得過這個人的,兩人情到深處,一切也就自然而地發生了。

    只是孟非清太過美麗了,梁奇岳顯是深深地為她所迷,整日里只知纏住她,跟著她,他二人厮混了良久,卻是這孟非清受不得了,她過去看上的不是一個只知留戀于床第間的庸人,而是個精明聰慧的真男人,可萬萬想不到,與這男人在一起之後卻是後有這等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再無多想,當即便要斬斷這孽緣!

    只是這梁奇岳卻是如何能就這般地放過于她?自是夜夜上山。雖說梁奇岳武功高強,可似這樣上山終有一天是要為人所知的,羅浮可非是一般門派,當下孟非清以打掉她已懷著的孩子為借口,逼得梁奇岳立下誓言,武功不成一日不見,終是得了去。

    離了梁奇岳,孟非清又生下了孟冰心,她以撿來的孩子為名認下了為妹妹養著,卻是斷了自己的母念,由了這一斬斷紅塵,她的武功更是突飛猛進,得了劍術之大成。就在她平心靜氣生活之時,梁奇岳卻是又來了。再見的梁奇岳雖然是修成了絕世的武功,可他自殘身體,武功入了邪道,雖說現在是小有了成就,但不得長壽便就是其一,更是要命的便就是他的身上為毒所侵,毒且也就不說了,單單便是那股子的惡臭,便中人欲嘔!這賤人還說要與她修好,來履行前言,這卻不是笑話麼?似這等貓不吃狗不咬的樣兒,卻要到她的面前與她一起在一起?孟非清非旦不容他再來到自己的面前,更是不容他帶走自己的女兒。雖然孟非清不在意自己的那個幾乎沒怎麼正眼看過的女兒,只是要她這樣跟著這個梁奇岳,卻也是休想,萬一要是叫天下所有人知道自己是和這個流膿發臭的人生下了個女兒,真真是笑死人了,便是羅浮劍派不出世,她可也受不得這等傳言!

    是以她想也不想地刺了梁奇岳一劍,更是反手再刺偷聽的蘇云想一劍。

    天意弄人,這兩個人卻是偏偏都是沒死!她也不再為門下眾人所支持!

    可在這時,一個男子出現,他為人冷漠,手持一柄長劍,位高權重且就不說,單指他的武功就是在她之上,孟非清從沒想過世上居然有人的武功可是在她之上的,自然這個人是與她相同齡的,兩個同樣的絕世高手,兩個同樣的高人。若然曆史換下一。當年劉志恨真與李莫愁結合了,沒過得兩三年,李莫愁生下了孩子,變得與那裘千尺一般模樣,劉志恨會不會移情別戀?那自是肯定的,他本就是個面色重于愛情的人,喜歡執著于李莫愁,便在于李莫愁是他的初戀!這點才是他最為在意的!自然,李莫愁的美麗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由得了這個原因,兩人糾纏了十幾多年,可劉志恨一旦得手後,也就沒了先前的情感了,這不是一過洞房之後,便就飛馬趕去前線了麼?與他在洞房之後拋下郭芙如出一轍,便就是如此了。

    孟非清卻是不同,她失了掌門之位,被劉志恨逼得跳崖逃生,卻生出了只有他才真正配得上我的想法,是以癡纏不清!可劉志恨乃是涼薄之人,自忖她的武功太高,還是殺了的好。是以這兩個人見了面卻是刀劍相向,孟非清一次次的付出,得回的卻是劉志恨一次次的追殺!不是她自己的武功高輕功好見識快!早已經死去多時了,這心兒雖仍是堅定!可卻也生出了怨懟!

    楊過卻是個例外,如果他不是劉志恨的兒子,孟非清是斷然不會多看一眼的,她至此還以為楊過是劉志恨的兒子,這卻是讓她誤打誤撞之下成了真!楊過來真真就是劉志恨的兒子,只是楊過卻並不想要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父親,這個人並沒認下他的娘親,這讓穆念慈孤苦累死!這份怨,豈是劉志恨平日里對楊過不多的友情可換回來的?

    現在楊過撲到了孟非清的懷里,這一通號號大哭,若是換了平常,孟非清給人這樣抱著,莫說是殺了對方,便是挫骨揚灰也是正常!只是她心里也是少有的生出了酸軟,一掌竟是提不起來。慢慢的,孟非清的手掌卻是滑到了楊過的身上,輕輕拍了拍他道:“快起來,你把娘的衣服可弄得濕啦……”楊過好一會才抬起頭,擦了擦淚,道:“娘,你怎麼來啦?”

    孟非清一滯,正想找個說辭,卻是楊過搖頭道:“想來是……算了……娘你也不必說了……孩兒這是要上襄陽一趟……娘要不要跟著孩兒一道去?”孟非清道:“也好!”便不在多言。

    公孫綠萼雖是驚于這女子武功高強殺人無情,更是擔心她與楊過的關系,待聽了楊過的那一聲喊,這才將信將疑,待見孟非清上得車來,雖是身上髒亂,可仍是香氣不斷,不由心中生出敬意,楊過道:“綠萼,這位是我的……義母……你隨我叫娘就是了……”公孫綠萼道:“娘……”孟非清道:“你娶妻了?”再一看道:“人還不錯,武功可太差了!”楊過苦笑道:“她哪里比得上娘你呢……”孟非清癡癡道:“我可是不行啦……還是你爹的武功高……”這話卻是觸到了楊過的痛處,當下便就回了身,趕著馬車靜靜的走著。

    孟非清道:“你這孩子,這是怎麼了?”楊過道:“他不是我父親……”孟非清道:“你說什麼?”楊過回過頭道:“他不認我娘親……我也不認他是父親了……”

    孟非清心道:“這孩子可沒白收,他心現在可是向著我了,這也是好!我便就知道,總有一天,那劉志恨會接受于我,到時我們夫妻雙劍合璧,天下哪里不能去?誰又是我們的對手?我這一生也就不算孤單了……”可她卻是不想,楊過這里說得娘親卻是他的親生娘親穆念慈,可不是她這個干的!

    到了天明,車馬行出許遠,可再也沒有人敢再追上來了。江湖人都有看傷的本事,便是說看到一個人的傷,有經驗的人立時就能知道出手的人武功有多高,要不要報仇!以孟非清複原的功力出劍殺人,那還了得?是以全真教反而嚴守了山門,原先全真七子還算得上是有一點銳氣,可現在七子老得老,死得死,再也了當年的銳氣,而三代弟子又多有不堪,至于那四代的,更是提不上台面了,現下死了鹿清篤,可也不算是什麼大事,而死了後幾個小道才是意想不到的損失,既然那四個老貨有人護著,全真教也就不想再生事端了,想來那幾個老貨也沒了什麼本事,就那廢去了一半的本事,想要上全真教報仇,那可是笑話!當下按住,再也沒得人提了。

    是以楊過這一行路上卻是得了沒事,他們悠然自得,可不多時,便在車後行了一路的乞丐!楊過自然是知道這是丐幫的人眾,心中再歎丐幫的強大!這丐幫號為天下第一大幫,可也不是吹的,就實力來說,不正是名副其實麼?天下間再有膽肥的,可見了丐幫無不是要禮讓三分,沒法子,誰叫人家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更是組織了起來,這丐幫動手向來人多打人少,武林中也是如此,那更是頂上了天去。別的不說,便是那巨鯨幫和海沙幫也全都給丐幫打服了,歸順了窮國!

    孟非清看看身後,對楊過道:“要不要殺了他們?”楊過道:“娘……現在可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也就不用了……再說……我怎也是與前幫主黃蓉有舊的,這次更是看看我郭伯伯和郭伯母,想來他們只是看著跟著,真要有事再行分說就是了……”孟非清心道:“有你護著就隨你吧!”再也不理。

    便就是這樣,行了一路,沿途但見十室九空,遍地尸骨,蒙古兵見到漢人,往往肆意虐殺,楊過瞧得惱怒,待要出手干預,可他現在非止是一人,身邊還跟著四個老廢物和她的娘子,一旦殺起來,惹出百千多的蒙古兵,必有死傷,那可也是不必,只得忍下了心中之氣。

    不數日抵達襄陽郊外。其時兩軍攻守交戰,已有月余,滿山遍野都是斷槍折矛、凝血積

    骨,想見戰事之慘烈。到得城下時天已向晚,只見城門緊閉,城頭一隊隊兵卒手執火把,來去巡邏。楊過大聲叫道:“我姓楊名過,特來拜見郭靖郭大爺。”城上守將聽得呼聲,見他只有一名女子相從,當即向郭靖稟報。

    過不片時,一員武將走上城頭,向下一望,叫道:“你真是楊過嗎?”楊過見了那將,忽然想起似是見過的,再之一想,這不是襄陽的守將麼?郭靖雖守襄陽,可卻沒官職在身的。反到是此人方為正牌!他依稀記得這人姓王,當下道:“是王大哥麼?郭伯伯在不在城內?”那王姓武將哈哈大笑道:“請進來罷。”命兵卒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楊過與他的一行仆從入城。

    到了近前,那王姓大將道:“你居然還記得我姓王?”走近前楊過道:“還未請教!”那將道:“我叫王堅!你就叫我王大哥就行了,以我的年齡,也大可受得起你這一叫!”楊過微微一笑道:“王大哥!”王堅大喜,道:“好兄弟……哈哈哈……郭爺正等著呢,聽到你來了,他可是喜呢……這兩天戰事頻繁,可是累著他了,可惜我沒用,只知道他說什麼我做什麼,也不能在這時幫上忙!”楊過道:“大哥只要多殺些賊,也就行了!”

    王堅一歎道:“難啊……聽說蒙古軍另一路在攻大理,一旦攻下大理,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轉打我西川,哦,郭爺是這麼說的,也不知大理國能不能撐得住!要是大理國撐不住,就輪到我大宋的西川危急了,一旦西川有失,那我襄陽就可能被蒙古軍由上游一泄而下……怕就真的守不住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引著眾人來到一座大屋之前。郭靖滿臉堆歡,搶出門來,先是一怔,只見一個兩鬢皆白的絕世美女,一個一身裹藏在綿袍披風里的秀麗女子,還有四個熟悉的舊人。只是他也無暇多想,搶上來前來拉住了楊過的手笑道:“過兒,你們來得正好。韃子攻城正急,你這一到,我平添臂助,真乃滿城百姓之福。”轉向余者道:“這幾位是……”

    楊過先是一笑,指著公孫綠萼道:“這位是我的發妻……”郭靖大驚!他是聽了黃蓉說小楊過給劉志恨等一眾人等指了婚,可萬萬想不到這就結成了,想想這楊過依稀還是那個他當年救下的男孩,這會子卻是就成了男人了,真是歲月無情!楊過再指孟非清道:“這是我義母,但我就當她是我親娘一樣!她不想說名字,郭伯伯,你別見怪!”孟非清想不到楊過這麼說話,心下一曖。郭靖也非是真就的蠢人,立時看出這女子的一身武功竟是幾乎不下于己,當下執了重禮。孟非清也不好自大,她也看出郭靖這人一身的功力精純不說,更是大家風范十足,不好輕視,也半回了個禮,于她的性情,幾曾給人行過禮?不是心情好,不是因為這郭靖氣勢武功無一不十足,那可也不會這麼客氣,可說郭靖是得了她這半禮的第一人。

    正自這時,那沙通天四人一並上前道:“郭大俠可還認得故人?”

    郭靖先是一怔,可看到候通海卻是認出了,實是這候通海頭上的三個包獨一無二,道:“是你們……”本想出手,可才提此念,就又去之,見這四人走路不穩,嵬嵬顫顫的,好不可憐,當下轉向楊過道:“過兒……這是……”

    楊過怔了怔,卻是靈智上人道:“我等四人受了楊公子的大恩,現在已經認他為主,做了他的隨從了,郭大俠你大可放心了,我們四人可是再也做不了惡啦!”郭靖可也不會與他四人計較往事,當下道:“那自是好,有過兒看著你們,我也可得放心……是了,過兒,你郭伯母說你是回終南山的,可是怎麼……”

    楊過這才道:“郭伯伯,我來,就是想見見你和郭伯母……我義父在不在?”郭靖道:“沒有,他隨著……嗯,我義弟去了,你知道……現在大理也好,我這里也好,都很緊急……”

    楊過笑一下道:“郭伯伯這里緊急也還罷了,我那個……他那里是決計不會有事的……”郭靖笑道:“說得也是,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那邊就可有捷報傳來,也好振作一下我軍的士氣!”正此時,黃蓉來了,道:“真是過兒呢,吃了沒有?”楊過道:“這不是來叼撓了麼!”黃蓉笑道:“那就里邊請吧……”邊走邊道:“不回來不知道,一回來才知道,芙兒去了,大武小武也去了,這里邊就是我夫婦兩人,可是悶呢!”

    楊過看向黃蓉漸漸有了弧度的身子道:“再過幾個月怕就不會悶了……”

    郭靖大笑道:“說得是……對了過兒,你的娘子有了麼?”黃蓉啐道:“沒有正經,他們才結婚多久?怎麼能對小輩說這種不當人子的話來?”郭靖笑道:“這不是高興麼……悶了這許久,可算是見到了能說交心話的……楊過……你可要多待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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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10:00: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仁與義
      楊過本待是要拒絕,但見了郭靖一臉熱誠,卻是喉頭哽咽,沒得話出來。

    到了中廳,黃蓉喝退了邊上的仆婢,再拍拍手,立時就有人來上菜。幾人圍住了桌子,卻是孟非清道:“可有水湯,我想洗個澡!”黃蓉一見立時明白,當下道:“那也好,綠萼小妹,你也來,你們四個也來吧,看看你們四個……”本想說沙通天等四人髒臭,這還是他們于路上在客店中粗粗洗過,不然更是不堪。但孟非清身上也是不淨,非是如此,她也不會飯都不吃,卻要來沐湯。黃蓉可是個細心體己的人兒,當下便就做了分配。自己帶著綠萼與孟非清去了她平素用的大湯池,這本非是她得用起的,只是現在可是與從前不同了,她在位時以權謀私讓丐幫弟子修出來的一湯水可同沐數人,本是她和女兒取樂的地方,現下只剩下了她一人,可也不好再用了,現在有兩個女子陪著她,可不又是動了心麼,當下叫來下人取柴火燒湯,再取新的替換衣裳!至于沙通天四人卻是去了下人們用的桶房,雖說比不得她們的樂,可一人一只湯桶那也是美事,想這四人多少年了,幾曾還受用過這種福氣。

    這邊走了眾人,只余下郭靖與楊過,郭靖替楊過倒上些酒,道:“過兒……你能來……郭伯伯很開心……可郭伯伯也不是傻子,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楊過張口欲言,卻又止住,郭靖笑道:“怎麼,對郭伯伯也不想說麼?”楊過實不想提,這于他來說實是人間最大不幸,要是他的父親是個惡人,他能接受,要是他的父親是個反到極點的人,他也不在意,便算是他的那個父親是他曾經以為的這位郭伯伯與郭伯母所殺,他一樣能接受。這時的楊過的心理能力遠非是那個心靈受傷的男孩,在古墓的歡樂無疑讓他的承受力變得強了,他本以為自己再不孤單,可現在看來,似乎又是回到了原點。所幸的是,他也不是一個人了,至少真心對他的還有他的娘子!楊過已經看來了,與其癡迷于陸無雙,還不如珍惜眼前人。再說,他現在可又有了個娘了!與孟非清在一起,他有著同病相憐之感,一個是父親不認的兒子,一個是父親幾欲殺之的愛慕者。

    楊過再歎一氣道:“郭伯伯,我的事情我會拿主意的……”郭靖卻是一怔,忽然笑了起來,提起杯就是一口悶下,才道:“好哇,我的過兒長大了!”言語中,竟是真心的高興!楊過笑道:“我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再不長大,還要老婆來哄麼?”郭靖立時聽出楊過言語中的怨懟之意,想要說什麼,卻也是無從說起。

    楊過吃了兩口菜,忽然道:“郭伯伯,依你看,這襄陽能得守多久?”

    郭靖微微一笑,道:“本來我也是有這個擔心,但現下麼……嘿嘿……只要義弟能堅守住大理,蒙古大軍一定無法攻下我這襄陽!”他說得信心百倍,自是氣勢十足。楊過卻是搖搖頭道:“那可也不一定……”郭靖微微一怔,道:“過兒,你這話可怎麼說?”楊過沉吟一下道:“郭伯伯,我平素也看過……一些地圖……蒙古軍要是進攻大理國,那自是一場死戰!大理不克,他們不敢轉身攻西川!”

    郭靖微微一驚,萬萬想不到楊過這個習武粗文的少年竟然會是有這種眼力,雖然這非是常事,可不具備一定眼力界的人,也是看之不出,似楊過能說出這番話來,可不容易。郭靖心中一動道:“過兒,你想說什麼?”楊過頓了一下才道:“蒙古打大理,為得是攻西川……不然,他們發兵攻西川,大理自後出兵,立時可斷他們的歸路,是以便是有百萬大軍也是攻不下西川,這也是他們進攻大理的原因之所在!”郭靖笑道:“過兒,你能有這番見解也是不易……這說法莫不是你聽你師公說的?”楊過臉上一片蒼白,道:“我師……公是我……我是我……”郭靖再度吃驚,道:“過兒,你到底怎麼了?”楊過道:“我沒事……我是說……蒙古大軍攻大理只在于西川……可要是……可要是……萬一……蒙古與大理媾和,兩國交好,雙方罷兵,這樣一來,蒙古就能不顧忌大理之兵,可從容攻打西川了!”

    郭靖本待要追問楊過的事情,可聽到了這兒卻是大吃一驚,連聲叫道:“不可能!”

    楊過搖搖頭道:“可也沒什麼不可能……打仗是要好處的,可大理國打不下來,蒙古大軍損兵折將之後,必然要找個說法,那麼雙方休好罷兵就成了順現成章之事了!”

    郭靖叫道:“荒謬,荒謬!你道他劉志恨是個傻子麼?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與蒙古休好?兩國罷兵?嘿嘿……他就不怕蒙古大軍平滅了大宋,再去滅他大理?他劉志恨一向自詡精明過人,這假途滅虢的道理他不懂?這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不明白?”只是他罵雖罵,叫雖叫,嘴里喊著一萬個不相信,可對于劉志恨的性情,這怕也是真能做得出來的!

    楊過說出了驚天之語之後也不再多言,他整個人就那麼坐著,一杯杯酒便似是水一般倒入他的腹中,隨口吃了上兩口菜,再要倒酒,卻是小錫壺空了。他自顧自取地拿了地上的酒壇,便就倒上。郭靖緩緩坐下,道:“我選擇相信他……他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楊過搖搖頭,話他已經說了,信與不信可也不管。只聽郭靖重重的一歎,楊過知道,這事已經壓在了郭靖的心上,當下道:“郭伯伯,你這是何苦!”郭靖道:“你說什麼?”楊過搖頭道:“我便就說,郭伯伯,你這是何苦?劉……師公他……早就看出來襄陽不可守……是以他不來幫你,反去海外開國,現下得了大理國,也是拼命打仗練兵,何也?自知不敵也!他能看出來,以郭伯伯你在北方做過……那個的事……怎麼會不明白?大宋之人……嘴比手行,說是一套一套,又興什麼仁義……好笑的緊……我看這人一個比一個愚……這已經是亡國之相了……郭伯伯……您在這里付出的心血可也夠了,還是收拾下一走為妙,以您的武功,天下哪里不能去的?”

    郭靖搖搖頭道:“你這話非是一人與我說過的,劉志恨當年也說,大宋不可持,襄陽不可守,只是我生是大宋的人,能守一日便就要守一日,旁人看我如何……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做人……便就是要對得起自己的本心!我相信我這樣做是對的,我便就要堅持……哪怕百死也不回!”

    楊過默然,心道:“論起心性情操,我那個無良的父親可真是遠遠不如郭伯伯,可那人卻是比郭伯伯過得快意多了,郭伯伯無官無職義守襄陽,而那人卻是一國之主一國之王,郭伯伯為了國家自損家財,可那人卻是算計了郭伯伯的一家,娶了他的女兒不算,倒買大宋的軍械以自肥,還從郭伯母的手上拿走了丐幫……”想到這兒不覺得更加愧疚,當下定了留下來幫忙的念頭。現在劉志恨遠在大理國督師戰局,自己的師父也是在大理國,可也沒人管得住他了。

    是夜,楊過與郭靖兩人睡在一起,說著過往趣事。

    到了第二天,郭靖對楊過道:“你既有心幫忙,就隨我到城外走走,瞧一下四城的防務。”楊過應道:“是!”二人各乘一匹戰馬,並騎出城。郭靖道:“過兒,你身兼多家的武功,只是你要記得,全真派內功是天下內功正宗,進境雖慢,卻絕不出岔子。你師公武功之高,便是得了全真教的內功築下根基,是以你的內功還是以專修玄門功夫為宜。待敵兵退後,我再與你共同好好研習。”他眼見楊過昨夜睡覺之時呼吸練氣,知道這少年有些急功,是以出言提點,非是劉志恨那種大毅力的人,是斷然不可這樣修練內功的,一個不好,過于疲勞下,便就是走火入魔,那可就壞了!

    楊過自然是點頭稱是,二人縱馬城西,見有一條小溪橫出山下。郭靖道:“這條溪水雖小,卻是大大有名,名叫檀溪。”楊過“啊”了一聲,道:“我聽人說過三國故事,劉皇叔躍馬過檀溪,原來這溪水便在此處。”郭靖道:“劉備當年所乘之馬,名叫的盧,相馬者說能妨主,那知這的盧竟躍過溪水,逃脫追兵,救了劉皇叔的性命,其實世人也均與這的盧馬一般,為善即善,為惡即惡,好人惡人又那□有一定的?分別只在心中一念之差而已。”

    楊過道:“那郭伯伯覺得……我……那個師公……是什麼人……好人惡人?”郭靖心下一凜,斜目望楊過時,見他神色間殊有傷感之意,也不知他是為何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心想:“你這話雖然不錯,但甚麼是善?甚麼是惡?我可也弄不清了,我只道殺人不好,但劉志恨殺那麼多的人,可卻是人人稱他,大理國雖枕尸無以計數,可余人活者莫不感念他的君恩,這可又算得是怎麼一檔子回事!”

    二人策馬行了一陣,到得一座小山之上,升崖遠眺,但見漢水浩浩南流,四郊遍野都是難民,拖男帶女的湧向襄陽。郭靖伸鞭指著難民人流,說道:“蒙古兵定是在四鄉加緊屠戮,令我百姓流離失所,實堪痛恨。”從山上望下去,見道旁有塊石碑,碑上刻著一行大字:“唐工部郎杜甫故里。”楊過道:“襄陽城真了不起,原來這位大詩人的故鄉便在此處。”

    郭靖揚鞭吟道:“大城鐵不如,小城萬丈余……連云列戰格,飛鳥不能逾。胡來但自守,豈複憂西都?……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

    楊過聽他吟得慷慨激昂,跟著念道:“胡來但自守,豈複憂西都?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郭伯伯,這幾句詩真好,是杜甫做的麼?”郭靖道:“是啊,前幾日你郭伯母和我談論襄陽城守,想到了杜甫這首詩。她寫了出來給我看。我很愛這詩,只是記心不好,讀了幾十遍,也只記下這幾句。你想中國文士人人都會做詩,但千古只推杜甫第一,自是因為憂國愛民之故。”

    楊過道:“文武雖然不同,道理卻是一般的。”郭靖聽他體會到了這一節,得是歡喜,說道:“經書文章,我是一點也不懂,但想人生在世,便是做個販夫走卒,只要有為國為民之心,那就是真好漢,真豪傑了。”楊過道:“是以無論如何郭伯伯也都是要死守這襄陽的!”郭靖沉吟良久,手指西方郁郁蒼蒼的丘陵樹木,說道:“襄陽古往今來最了不起的人物,自然是諸葛亮。此去以西二十里的隆中,便是他當年耕田隱居的地方。諸葛亮治國安民的才略,我們粗人也懂不了。他曾說只知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于最後成功失敗,他也看不透了。我與你郭伯母談論襄陽守得住、守不住,談到後來,也總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楊過道:“天下也就是郭伯伯這樣的人才會做……”

    郭靖笑道:“那又有什麼法子,有一個故事,說一家人里有十個孩兒,從老大到老九都是什麼活也不干的,那老十該如何?”楊過道:“郭伯伯便就是那老十了!別人什麼也不干,郭伯伯只有多干,不然可就全都死了……”郭靖道:“若是我死了,能讓那九個人干起活來,那也就達到了我心中的目的!”楊過心道:“其實你還可以走人,由得那九個懶鬼餓死的!”只是這話便是再說,郭靖也是不得入耳,便不再說!

    說話之間,忽見城門口的難民回頭奔跑,但後面的人流還是繼續前湧,一時之間,襄陽城外大哭小叫,亂成一團。

    郭靖吃了一驚,道:“干麼守兵不開城門,放百姓進城?”忙縱馬急奔面前,一口氣馳到城外,只見一排守兵彎弓搭箭,指著難民。郭靖大叫:“你們干甚麼?快開城門。”守將見是郭靖,忙打開城門,放他與楊過進城。郭靖道:“眾百姓慘受蒙古兵屠戮,怎不讓他們進來?”守將道:“呂大帥說難民中混有蒙古奸細,千萬不能放進城來,否則為禍不小。”郭靖大聲喝道:“便有一兩個奸細,豈能因此誤了數千百姓的性命?快快開城。”

    郭靖守城已久,屢立奇功,威望早著,雖無官職,但他的號令守將不敢不從,只得開城,同時命人飛報安撫使呂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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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10:00:5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行險和談
      眾百姓扶老攜幼,湧入城來,堪堪將完,突見遠處塵頭大起,蒙古軍自北來攻。宋兵分別散開,隱身城垛之後守禦。只見城下敵軍之前,當先一大群人衣衫襤褸,手執棍棒,並無一件真正軍器,亂糟糟不成行列,齊聲叫道:“城上不要放箭,我們都是大宋百姓!”蒙古精兵鐵騎卻躲在百姓之後。

    自成吉思汗以來,蒙古軍攻城,總是驅趕敵國百姓先行,守兵只要手軟罷射,蒙古兵隨即跟上。此法既能屠戮敵國百姓,又可動搖敵兵軍心,可說是一舉兩得,殘暴毒辣,往往得收奇效。郭靖久在蒙古軍中,自然深知其法,但要破解,卻是苦無良策。當然,這要換了劉志恨,那是不消多說,全部殺了,只是這種事情,卻不是郭靖可以做得出來的。只見蒙古精兵持槍執刀,驅逼宋民上城。眾百姓越行越近,最先頭的已爬上云梯。

    襄陽安撫使呂文德騎了一匹青馬,四城巡視,眼見情勢危急,下令道:“守城要緊,放箭!”眾兵箭如雨下,慘叫聲中,眾百姓紛紛中箭跌倒,其余的百姓回頭便走。蒙古兵一刀砍去個首級,一槍刺出個窟窿,逼著眾百姓攻城。

    楊過站在郭靖身旁,見到這般慘狀,心中卻是一片平靜,只聽呂文德再又叫道:“放箭!”又是一挑羽箭射了下去,這襄陽完備十足,朝庭這些月又大拔軍器錢糧,這箭可是有得是。郭靖大叫:“使不得,莫錯殺了好人!”呂文德心道:“你不過是義守,不在其位,說這等好話,做這等好人,我可是這里的最大官兒,出了事情,可是要問我的罪過!”只是郭靖立功良多,本人更是一名不要錢糧的大將,自也不好得罪,只得道:“如此危急,便是好人,也只得錯殺了。”郭靖叫道:“不,好人怎能錯殺?”

    楊過心里暗暗歎息:“不錯殺這些好人!到時反要蒙受更大的苦頭!死更多的好人!”可他是深知郭靖的為人,知道說也是白說,只得不言。

    郭靖叫道:“丐幫兄弟和各位武林朋友,大家跟我來!”說著奔下城頭。這襄陽城中,有很多的武林義士是來跟著郭靖一起的,自然也是郭靖助他們的糧餉。至于丐幫的人則是魯小玲識趣留下的人手,雖不是很多,但也有三百,且個個都是高手,事實上窮國目下全民習武,這些高手自是算不上什麼的,只是這卻有誰個知道?楊過跟了下來想出手幫忙。郭靖道:“你是才來,怎好出手,想想你的娘子,先在城頭上給我掠陣罷。”

    楊過見蒙古兵屠戮漢人,真是當他們豬狗不如,本想隨郭靖下去大殺一陣,聽了他這話,也是想到了娘子,這一遲頓,郭靖人已經下了城頭,當下只得轉回上城頭。

    郭靖率領眾人,大開西門,沖了出去,迂回攻向蒙古軍側翼。在眾百姓之後押隊的蒙古軍當即分兵來敵。郭靖所率領的大半是丐幫好手,另有一小半是各地來投的忠義之士,齊聲呐喊,奮勇當先,兩軍相交,即有百余名蒙古兵被砍下馬來。眼見這隊蒙古千人隊抵擋不住,斜刺□又沖到一個千人隊,揮動長刀,沖刺劈殺。蒙古軍是百戰之師,猛勇剽悍,郭靖所率壯士雖然身有武藝,一時之間卻也不易取勝。被逼攻城的眾百姓見蒙古軍專心圍殺,不再逼攻,發一聲喊,四下逃散。

    只聽得東邊號角聲響,馬蹄奔騰,兩個蒙古千人隊疾沖而至,接著西邊又有兩個千人隊馳來,將郭靖等一群人圍在核心。

    呂文德在城頭見到蒙古兵這等威勢,只嚇得心膽俱裂,那敢分兵去救?楊過看在眼里,心下一片鄙夷,這一點點就嚇得住了麼?但看那一眾士兵,卻是義憤不已,這也難怪,襄陽的不足軍費都是郭靖掏得,他們自然是感念其恩的,不是郭靖,他們便是連飯也吃不上了。

    楊過知道與呂文德再說也是無用,是以一句也不多說,卻是徑自來到大將王堅的面前道:“王大哥!”王堅道:“兵凶戰危,你有什麼事?”那意思是,要不是重要的事情你就不用說了。楊過卻是不在意道:“我要一支軍隊與我一起出城救人。”王堅一怔,楊過道:“給不給?一百人就成!”王堅一回頭道:“張都頭,你帶一百人隨著楊公子出城救人!”

    呂文德聽了過來叫道:“不可以……誰敢開城……我……”那個“殺”字還未得及出口,楊過伸出指一點,立時將他點住。王堅苦笑道:“楊兄弟……”楊過道:“事急從權……”回身叫道:“讓士兵們一定要帶上盾!”眾軍士湊出了一批木盾,城門小小張開,當即就沖殺出去。

    正自此時,但見蒙古軍陣勢亂了,數千騎兵如潮水般向兩旁潰退,郭靖手持長矛,縱馬馳出,身後壯漢結成方陣,沖殺而前。這方陣甚是嚴整,片刻間已沖到城門口,郭靖回轉馬頭,親自殿後,長矛起處,接連七八名蒙古將官挑下馬來。蒙古兵將一時不敢逼近。

    王堅自城頭上見他脫險,心中大喜,忙叫:“開城!只可小開,千萬不能大開!”當下城門開了三四尺,僅容一騎,眾壯漢陸續奔進城來。蒙古軍黃旗招動,兩隊軍馬分自左右沖到。王堅大叫:“郭靖兄弟,快進城!咱們不等旁人了。”郭靖見部屬未曾盡數脫險,那肯先行入城,反而回馬上前,刺殺了兩名沖得最近的蒙古勇士。但大軍既動,猶如潮水一般,郭靖雖武藝精深,一人之力,又怎抵擋得了大軍沖擊?

    楊過帶兵列于兩邊,將這尾隨之蒙古軍兵想趁亂攻入的盡數殺散,迎得那郭靖前軍回城。

    蒙古軍督戰的萬夫長眼見情勢不妙,宋軍這就要回城了,那如何肯甘休,當即大喝:“放箭!”霎時之間千弩齊發。本就一心回城的宋軍一個不防,立時給射倒數十人,便是楊過帶出的百人也倒下數個。

    郭靖策馬到了最後,扯下長袍下襟,右手提矛,左手將袍子在身前舞得猶如一塊大盾牌,勁力貫袍,將羽箭盡皆擋開,只是他所乘的坐騎卻在城門前連中數百枝長箭,竟如刺□一般。

    蒙古軍中突然轉出一個高瘦和尚,身披黃色袈裟,正是金輪法王。他從一名蒙古軍官手中接過鐵弓長箭,拉滿了弦,搭上狼牙雕翎,似這萬箭之中,他突然施大力一箭,說不得就能暗算到郭靖,他是襄陽無可替代的人物,一旦射中了他,哪怕只是射傷,都會對襄陽的軍心士氣造成莫大的影響!當下右手一松,羽箭離弦,這一箭中加他的絕世暗勁,非同小可,不是一般人可比之的,郭靖這般以衣袍為盾,雖得了他精純的功力支持,可一個不好,便會給金輪法王這加了料的一箭射中,箭頭帶鏽,這一中了,非得病上一場不可!那時,襄陽的軍心士氣可就全完啦,一個不好,便會為忽必烈攻下來也不一定。

    便在此時,那楊過看個分明,當下沖出,他手上長劍一揮,立時將這一箭狠狠格開。

    金輪法王功敗垂成,自是大怒,可也是奈何不得。

    便就是這般,郭楊兩人引著後軍全數撤走,襄陽城門再度關上,城上王堅以強弓待,蒙古大軍眼見沒有法子,再攻也是徒然,只得退兵。

    蒙古兵退,襄陽城轉危為安。安撫使呂文德興高采烈,又在元帥府大張筵席慶功,這一次楊過也被請為席中上賓。雖說楊過點了呂文德的穴道,可這呂文德縱有千般的不是,可是一點好,他自知無能,便是出了事情可也不會怪人,這胸襟一點可比那些在朝中官們可是強得多啦,若然非是如此,當年郭靖黃蓉雙雙入城搶了他的指揮軍權,事後他卻一點報複之心也未生起,便可見之于一斑。

    楊過也樂得不提,與眾人飲了一番,少不得又吃了王堅的敬酒,一眾相歡後,才得散去。

    筵席過後,一行人回到郭靖府中。黃蓉請楊過到內堂相見,溫言嘉贊。楊過遜謝。郭靖還待要分說,卻是給黃蓉一把推得開了,對楊過道:“這幸苦一天,也不去看看你的娘子,你們男人只想著自己沖鋒陷陣出風頭,可也不想想自己娘子在家里盼望夫君的心情。”郭靖這才省得,哈哈大笑道:“是極是極,過兒,你快去看看你的娘子……”

    楊過三兩步到了後院,還未得進屋,就見到小院中公孫綠萼正自坐在郭大小姐曾經的最愛——秋千上輕輕蕩著。這本是樂事趣事,只是公孫綠萼卻是一臉的愁容。楊過心道:“郭伯母說得不錯,她果是在擔心我!”心中不由升起一片暖意,上得前去,自後而出,兩手蒙上她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誰!”這真是無聊到極點的小玩意兒,可公孫綠萼卻是大喜,哎呀一聲叫了起來,所幸她叫得不大,不然非要驚來一批的仆眾不可。

    楊過略帶歉然道:“對不起,出去一天也沒給你留個信兒,讓你擔心了……”

    公孫綠萼笑道:“我才不擔心呢,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只是自她容顏上流出的喜淚卻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柔腸。楊過微微一笑,輕輕自後抱住公孫綠萼,道:“我會對你好的……”公孫綠萼也是輕輕道:“嗯……”月光撒華,一片清冷,卻又生出無盡柔情。

    這一夜,二人相倚相偎,滿心愉樂的直坐到天明。雖然他二夫婦還未得行人倫夫妻之禮,只是這顆彼此體己的心,卻是越發的近了。

    眼見朝暾東升,二人仍是不願分開。忽見一名家丁匆匆走來,向二人請了個安,說道:“郭爺請楊大爺快去,有要事相商。”楊過見他神情緊急,心知必有要事,當即與公孫綠萼別過,隨那仆人走向內堂。那仆人道:“我到處都找過了,原來楊爺在園子□賞花。”

    楊過道:“郭大爺等了我很久麼?”那仆人道:“其實是主母叫我來請楊大爺的……”楊過一怔,這便就到了中廳。自中廳始步入內堂,只見黃蓉穿著寬衫,坐在一旁,容色憔悴,郭靖不停的來回走動,一見楊過道:“你怎麼來了?”

    黃蓉起身道:“是我叫他來的,過兒,你可來勸勸你郭伯伯,他……他……他又在犯傻了!”

    楊過卻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道:“怎麼回事?我什麼都不知道……”郭靖拿起壓在茶杯之下的一封書信,交給楊過,與黃蓉對望一眼,夫妻兩的眼睛都自是紅了。

    楊過打開書信,見信上寫道:“大蒙古國第一護國法師金輪法王書奉襄陽城郭大俠尊前:老衲久慕大俠風采,神馳想像,蓋有時矣。日前大勝關英雄宴上一會,匆匆未及深談,茲特移書,謹邀大駕。軍營促膝,杯酒共歡,得聆教益,洵足樂也。若大俠至,兩方相談,各自罷兵,不起戰火,豈不是好?”

    信中語氣謙謹,似乎是請郭靖過去談談,表面上是相談兩國停戰之事,但到底為何可也不好明說,自古以來,以會邀人,再行擒殺之事多不勝數,是以也不知是真是假。郭靖等他看完了信,道:“如何?”楊過聽他此問,當即是明白郭靖竟是動了意!也是,要是兩方不得戰,那可是少死多少人,這一罷戰,自是對宋軍有利,是以郭靖這才動了心。

    楊過早已算到:“郭伯母智謀勝我十倍,我若有妙策,她豈能不知?她邀我來此相商,唯一用意,便是要我和我娘伴同郭伯伯前去敵營。郭伯伯到得蒙古軍營,法王、瀟湘子等合力縱能敗他,但要殺他擒他,卻也未必能夠。有我和我娘二人相助,他自能設法脫身。”于是微微一笑,說道:“郭伯伯,我和娘說一下,要是她同意,那我們就去,只是我娘脾氣不好,也不知她是應還是不應……”

    郭靖大喜,笑道:“你的聰明伶俐,除了你郭伯母之外,旁人再也難及。你郭伯母之意也正如此。”黃蓉啐道:“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哎……我知道勸不了你……你這人就是這樣,一拿定了主意就再無更改!”

    楊過到了孟非清的房間,有了這兩天的良好時間,孟非清將自己的身子好好進補了一番,是以一直坐在這里休養身體。見楊過來了,不由心中一暖,道:“你怎麼來了?”楊過期期艾艾,孟非清皺眉道:“你不說,那走吧!”楊過忙道:“不是的……只是這事有些不好開口!”孟非清道:“你說都未說,我怎麼知道你的事情是不是不好開口的事?”楊過笑了一下把事情說了一遍,道:“現在襄陽城里高手不多,算得上的只有我和郭伯母能幫得上,可是郭伯母到底有了身子,哪里還能得再動?也就只好來看看……娘親你……你……”

    孟非清從前的脾氣怕不是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她哪里會做這等事情,只是看著楊過一臉的認真,心下不由一顫,道:“呸,好不要臉,你也算是高手麼?罷了,我便就隨你走上一遭,他們郭家也算是對得起我,沒有半點留難,幫下手當是還了情!”楊過喜道:“謝謝娘!”便將孟非清一抱。他自失母之後自是難過,于他的心中,自己的母親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這孟非清認下他之後,不知不覺間,他竟是真當這個美麗到極點的女子做了親娘,這一番真情流露,孟非清心中暗歎:“得了這個兒子,做什麼也都是值得了!”一點的後悔也煙消云散了。

    三人用過些吃食,楊過叮囑黃蓉不可向公孫綠萼說明真相,這才尋了馬匹,叫開了城門,由著郭靖帶隊,一行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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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攔殺
      郭靖騎的是汗血寶馬,楊過乘了軍中健馬,孟非清雖少騎馬,可跨下的馬也是溫良的騸馬,三匹馬腳力均快,不到半個時辰,已抵達蒙古大營。忽必烈聽報郭靖竟然來到,又驚又喜,暗道:“吾可殺之矣!”忙叫請進帳來。

    郭靖走進大帳,只見一位少年王爺居中而坐,方面大耳,兩目深陷,不由得一怔:“此人竟與他爺爺拖雷一模一樣。”想起少年時與拖雷情深義重,此時卻已陰陽相隔,不禁眼眶一紅,險些兒掉下淚來。(關于忽必烈與蒙哥的父子關系老實人我是知道的,但由于之前筆下的錯誤,老實人惡性大發,就不改了,橫堅世上改曆史的人多了,我為什麼就不能改?咱也不是做學問,就是個寫小說的,小說,本就是虛構為主,各位大大就不要見怪了!所以老實人決定,還是要讓忽必烈這個屠殺了我兩千萬漢人的惡酋低上一輩,不是可能的話,老子讓他做孫子,那就連兒子也沒得做了!)(特別申明,曆史上父子兩代,蒙哥是個好人,一直在打北方打外族,打俄羅斯,不過真正屠殺我漢人的正是這位平素仰慕漢文化的忽必烈,說白了,他覺得漢人特別是南人低劣,非要殺殺,不然會影響元帝國的人均素質!但另人悲哀的是,就當時而言,給儒文化汙染的南人還真不如全殺了好。正因為給江南留下的這一點點儒文化元氣,讓大明走上了更加無以複加的悲傷老路,可說大明的儒化正是忽必烈大有先見之明留下的!這讓滿清王朝利用這種文化的糟粕整整奴役了我們近三百年!若說亡國,也就差滅種了!)

    忽必烈下座相迎,一揖到地,說道:“先王在日,時常言及郭靖叔叔英雄大義,小侄仰慕無已,日來得睹尊顏,實慰生平之願。”郭靖了一揖,說道:“拖雷安答和我情逾骨肉,我幼時母子倆托庇成吉思汗麾下,極仗令尊照拂。令尊英年,如日方中,不意忽爾謝世,令人思之神傷。”忽必烈見他言辭懇摯,動了真情,心中也自傷感,卻是暗道:“你這樣說我也是要殺你!”當即與瀟湘子、尹克西等一一引見,請郭靖上座。

    楊過與孟非清隨即就在下首處坐了,兩人隨性得很,卻還真有一點母子的默契在里面。

    忽必烈抬眼一瞧,心跳不由加速,暗道:“怎麼南國老是有這麼多的美女呢?上一次的那個就美得讓我幾天睡不著覺,這又來了一個,一點也不比上次的那個差……這讓我以後還怎麼再找心儀的女人?府里的那些個也不能要了,人跟人不能比!”

    郭靖坐下後飲了一杯馬乳酒,這酒正常南人都不慣飲,又酸又幸,味道沖人,可不是酒意沖人,實是酸意逼人,可郭靖卻是喝得輕松,臉上甚至有了喜色。

    忽必烈萬萬料想不到他真會喝,暗中後悔:“早知道就下毒了!可我怎麼知道他這一點也不防備呢?”邊上法王等見他孤身一人,赤手空拳而在蒙古千軍萬馬之中,居然毫無懼色,這股氣概便非己所能及,無不欽服,再見他入敵營自飲酒,這種膽大怕是任他們誰個也是做不來的!更為心折,暗道:“此人要仍為我蒙古之金刀駙馬那有多好!怕不半個南朝已經到手矣。”

    忽必烈見郭靖氣宇軒昂,不自禁的喜愛,心想若能將此人羅致麾下,勝于得了十座襄陽城,說道:“郭叔祖,趙宋無道,君昏民困,奸佞當朝,忠良含冤,我這話可不錯罷!”

    郭靖道:“不錯,理宗皇帝乃無道昏君,新任的宰相賈似道更是個大大的奸臣。”這賈似道本是個市井頑童,一點本事也沒有,就會一樣,玩蛐蛐!當然,這嘴上本事可也不差,他仗著姐姐賈貴妃當了小官,宋皇問他:“你愛玩蛐蛐是不是?這可不好!”賈似道道:“不然,這蛐蛐中可也有無上的學問。”宋皇大感好奇,就聽他說分明。賈似道一番胡吹亂侃,大言兵法,這宋皇還真當他是個人才了,大力起用!只是這位高官屁本事沒有,只會做表面樣子,卻是合了宋皇好面子喜功的心意,自覺任人無差,更是加以重任了。得了此,這位賈似道天天玩蛐蛐,沒事游西湖,唱著小曲,自得其樂,至于朝庭的公事,他可是一點也不管,只要下面給錢,那什麼事都好辦,這樣一來,可不是亂了套麼。只是現在皇帝信任這賈似道,誰也沒得法子,只有外地的一些官員痛罵于他。認他是大宋新一代的權奸!眾人又都一怔,萬料不到他竟會直言指斥宋朝君臣。忽必烈大喜,心道:“有戲!”忙笑道:“是啊,郭叔祖是當世大大的英雄好漢,卻又何苦為昏君奸臣賣命?”

    郭靖站起身來,朗聲道:“郭某縱然不肖,豈能為昏君奸臣所用?只是心憤蒙古殘暴,侵我疆土,殺我同胞,郭某滿腔熱血,是為我神州千萬老百姓而灑。”

    忽必烈伸手在案上一拍,本想道:“給你臉不要臉!他媽的不識抬舉!”只是話一出口卻是道:“這話說得好,大家敬郭叔祖一碗。”

    一碗酒下,忽必烈又道:“貴邦有一位老夫子曾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話當真有理。想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唯有德者居之。我大蒙古朝政清平,百姓安居樂業,各得其所。我大汗不忍見南朝子民陷于疾苦之中,無人能解其倒懸,這才吊民伐罪,揮軍南征,不憚煩勞。這番心意與郭叔祖全無二致,可說是英雄所見略同了。來,咱們再來干一碗。”說著又舉碗飲干。

    法王等舉碗放到口邊。郭靖大袖一揮,勁風過去,嗆當當一陣響處,眾人的酒碗盡數摔在地下,跌得粉碎。郭靖大聲怒道:“住了!你蒙古兵侵宋以來,殘民之逞,白骨為墟,血流成河。我大宋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性命送在你蒙古兵刀箭之下,說甚麼吊民伐罪,解民倒懸?”

    這一下拂袖雖然來得極是突兀,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但法王等人人身負絕藝,竟然被他打落碗,均覺臉上無光,一齊站起身來,只待忽必烈發作,立時上前動手。

    那知忽必烈仰天長笑,說道:“郭叔祖英雄無敵,我蒙古兵將提及,無不欽仰,今日親眼得見,果真名下無虛。小王不才,不敢傷了先父之義,今日只述舊情,不談國事如何?”

    郭靖拱手道:“蒙哥有你這樣的兒子,氣度寬宏,蒙古諸王無一能及,他日必膺國家重任。我有良言奉告,不知能蒙垂聽否?”忽必烈道:“願聽叔祖教誨。”

    郭靖叉手說道:“我南朝地廣人多,崇尚氣節。俊彥之士,所在多有,自古以來,從不屈膝異族。蒙古縱然一時疆界逞快,日後定被逐回漠北,那時元氣大傷,悔之無及,願王爺三思。”忽必烈笑道:“多謝明教,其實小王也是不想打仗的,只是身在軍中不由得自己,這是皇後娘娘的命令,我們可不敢不從呀!”郭靖聽他這麼說,當下道:“如此說來,你是真心想要罷戰?”忽必烈將手一拱,說道:“自是如此。”

    郭靖本以為對方是要誘殺于他,可萬萬想不到對方竟能說得出這話來,當下道:“此言當真?”忽必烈哈哈大笑道:“郭叔祖回去便知!”

    郭靖得了這話,大是心慰,道:“既然如此,那麼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忽必烈更是面帶詭笑,將手一拱,說道:“送客。”

    法王等相顧愕然,一齊望著忽必烈,均想:“好容易魚兒入網,豈能縱虎歸山?”但忽必烈客客氣氣的送郭靖出帳,眾人也不便動手。忽必烈回過身來道:“各位先生不要心極,且讓手下兒郎們消磨一下他們的力氣,各位再好出手!”法王等這才欣然而笑,一個個措掌擦拳,等著到時好行下手。

    郭靖大踏步出帳,心中暗想:“這忽必烈舉措不凡,果是勁敵。”他本待可能會有一戰,只是不想什麼事也沒有,這可也太出人意外了。只是事不及多想,現在多留也是無益,且是回城,看看這支蒙軍退還是不退!便向楊過使個眼色,三人加快腳步,走向坐騎之旁。

    突然旁邊搶出八名蒙古大漢,當先一人說道:“你是郭靖麼?你在襄陽城頭傷了我不少兄弟,今日竟到我蒙古軍營來耀武揚威。王爺放你走,我們卻容你不得。”一聲吆喝,八名大漢同時擁上,各使蒙古摔跤手法,十六只手抓向郭靖。這非是為了抓他,實是為了消他的力氣,想郭靖內功再是雄厚,可一人的體力終是有盡時,這忽必烈行事多有計算,自是要用最小的代價擒下郭靖,當然,最好還是殺了!

    摔跤勾打之術,蒙古人原是天下無雙,這八名大漢更是蒙古軍中一等一的好手,忽必烈特地埋伏在帳外擒拿郭靖。但郭靖幼時在蒙古長大,騎射摔跤自小精熟,眼見八人抓到,雙手連伸,右腿勾掃,霎時之間,四人被他抓住摔出丈余,另四人被他勾掃倒地。他使的正是蒙古人正宗摔跤之術,只是有了上乘武功為底,手腳上勁力大得異乎尋常,那八名大漢如何能敵?本來是想要消磨他的力氣,可郭靖本人也是精于此道,這一出手立時便摔出了他們,不叫他們近身,卻又如何消他的力氣!忽必烈王帳外駐著一個親兵千人隊,一千名官兵個個精擅摔跤,見郭靖手法利落,一舉將八名軍中好手同時摔倒,神技從所未見,不約而同的齊聲喝采。

    郭靖向眾軍一抱拳,除下帽子轉了個圈子。這是蒙古人摔角獲勝後向觀眾答謝的禮節,眾官兵更是歡聲雷動。那八名大漢爬起身來,望著郭靖呆呆發怔,不知該縱身又上呢,還是就此罷手?

    郭靖向楊過道:“走罷!”只聽得號角聲此起彼和,四下三支千人隊來往奔馳,原來忽必烈調動軍馬,已將郭楊孟三人團團圍困。郭靖暗暗吃驚,心想:“我三人縱有通天本領,怎能逃出這軍馬重圍?想不到忽必烈為了對付我,竟如此興師動眾。”看一眼楊過,更是心道:“我死是小,可不能連累到他們!”

    卻聽楊過道:“現在我們不可大意,郭伯伯,我們先南後北,先從他們手中搶下幾面盾牌來防箭!”武林高手最是怕箭,雖然三人中郭靖和孟非清都有了一定的內功,正常箭是射不得他們的,只是這萬箭之下,可也難免有個閃失,那就真是笑不出來的了!卻在這時,那孟非清一步如飛滑般躍出,那一眾的前排蒙軍見她實是太美,一時間竟是不忍出手,可孟非清出手卻是一點道理也不講,自是不會留情面下來,只將長劍揮出,那劍鋒點點顫顫,只瞬間就劃破開數人的咽喉!

    兩名勇士想要動手,給孟非清飛起兩腳連人帶馬的踢開,直將一隊官兵撞出一片亂來,這下可是容易,只兩下,便撿了兩面盾牌,只是她卻是看不上,不要的,可也是,她有一劍在手,的確是要比那盾還可靠!

    郭靖怔怔道:“你這個娘親……可真是……真是……”楊過笑道:“娘親是個急性子呢,我們快走!”三人各自上了馬,打馬便走,就要闖陣!那蒙古騎兵雖猛,可要難住他們,那也是休想!

    正自此時,三人就要走脫之時,忽必烈王帳中竄出幾條人影,幾個起落,已攔住去路,跟著鳴鳴之聲大作,一個銅輪一個鐵輪往他們的坐騎飛到,正是法王出手阻擋二人脫身。郭靖見雙輪飛來之勢極為剛猛,不敢伸手去接,頭一低,雙手在兩匹坐騎的頸中一按,兩匹馬前足跪下,兩只小輪剛好在馬頭上掠過,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回到了法王手中。就這樣微一耽擱,尼摩星與尹克西已奔到二人身前,法王與瀟湘子跟著趕到,四人團團圍住。金輪法王、瀟湘子等均是一流高手,與人動手,決不肯自墮身分,倚多為勝,但郭靖武功實在太強,每人又均想得那“蒙古第一勇士”的封號,只怕給旁人搶了頭籌,但見白刃閃動,黃光耀眼,四人手中均已執了兵刃。

    法王所持是個金輪,尹克西手執一條鑲珠嵌玉的黃金軟鞭,瀟湘子拿著一條哭喪棒模樣的短棒,尼摩星的兵刃最怪,是一條鐵鑄的靈蛇短鞭,在他手上臂上盤旋吞吐,宛似一條活蛇。

    卻見劍光乍起,竟是孟非清搶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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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血戰突圍
      但見她劍光一抖,便刺了出去,直指尼摩星,那尼摩星方要出手,卻見眼前一花,孟非清的袖子遮住了他的面門,這卻是讓他大吃一驚,萬是想不到,這個美得不似人的女子竟有這等劍術!可他方自一退回,卻見到原本攻向他的一劍不知何時卻是刺向了瀟湘子,這瀟湘子也是精明,一看就知不好,反過身來一跳後退,卻提著哭喪棒打向楊過,便是看楊過小小年紀,又是一只手臂,起了小覷之心!但楊過可也不是好對付的,當下亮出劍來,劍光一吐,便是一招“小楫輕舟”,這一劍拿捏得精妙絕倫,瀟湘子連棒也不及變,只得再度跳開。

    但孟非清的劍出無空,她一劍之下逼退了尼摩星和瀟湘子,這便回轉過來刺向了金輪法王。那邊上的尹克西見到有空,不管郭靖,卻是向她打來,卻是這孟非清先聲奪人,讓他們忌憚了!但孟非清刺向金輪法子的同時,卻是將頭輕輕一甩,就見她腦後的發辮立時飛起,辮梢打在了尹克西的鞭子上,立時擊開。

    金輪法王一手提著金輪擋格孟非清的這一劍,卻是另手劈出一掌來,他看出孟非清劍法實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必不能討好!現下便是要以內功傷人,于他心想:“這女子雖是劍法驚人,但人之一生能有幾多精力,她這般年輕,想來內功之上必不如意,我以內功傷她,可也不算是不如她!”只是他可是不知道,孟非清身懷最頂尖的道家玄功,特別易于駐顏之術,莫看她快近四十,可看來卻與二十不到的少女無異!非是頭發白了,還可看得更小一些,便是再過上二十年,她的變化可也是不大!哪怕她活了一百多歲,可外貌之上也不會超過四十之數!

    是以,這孟非清豈會怕與他對掌?當下回掌劈上去了,兩人雙掌交接,孟非清自是一晃,她到底還是差了一線!可金輪法王更是叫苦連天!他之前為劉志恨所傷,一直壓著,只得了八成好,可這一下的對擊,卻是吃了大虧。萬萬想不到這孟非清的內功也是走得精純路子,雖說他一掌打得孟非清氣血不穩,可也觸到了他自己的傷勢!這下可就又重上了一成!原本要養上半年,這下可就要再加上半年了!一個不好,武功可能還會退步!真真是得不償失!

    楊過叫道:“郭伯伯快走!”可那尹克西叫道:“走不了啦!”他可不碰楊過,繞了開去,自是要尋郭靖的晦氣!郭靖哪里會怕他?當下反身上來,尹克西揮鞭抽馬,郭靖一掌拍去,卻是至柔,只是這一掌中的內力十足,直要人命!尹克西將那鞭子一抖,那支鞭子便就跳起,再抽向郭靖!于鞭之道,這尹克西也算是練得活了!郭靖反手一抄,卻是將那鞭梢抓住!便就是一扯!好個尹克西,眼見鞭梢已入敵手,卻是不怕,當即順著對方一扯之勢,和身向郭靖撲去,左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他這一招以攻為守,乃是十八小擒拿手的絕招。

    郭靖叫道:“好!”雙手同施擒拿,右手仍是抓住金鞭不放,左手逕來奪他匕首。這時右手奪他右手兵刃,左手奪他左手兵刃,雙手已成交叉之勢。尹克西滿擬這一匕首刺出,敵人非放脫金鞭而閃避匕首不可,豈知他連匕首也要一並奪去。

    就在這時,法王和瀟湘子奮力掙開楊過與孟非清二人,金輪和哭喪棒已同時攻到。郭靖一扯金龍鞭不下,大喝一聲,一股罡氣自金鞭上傳了過去。尹克西胸口猶如被大鐵錘重重一擊,眼前金星亂舞,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郭靖已放脫金鞭,回手招架。尹克西自知受傷不輕,慢慢退開,在地下盤膝而坐,氣運丹田,忍住鮮血不再噴出。

    另一邊的尼摩星也是不妙,他由得法王與瀟湘子攻向郭靖,以一人之力力抗楊過孟非清,雖擋住了看似危險的孟非清,可楊過也是個陰狠的角色,揮劍便斜刺在他的腿上,這一劍毒辣到沒一點道理好講,極盡陰毒之能事,當下割斷了尼摩星的一條腿筋!更為重要的是那血管也給割開,只一瞬間,半條褲子就給血濕了!這可非是他的武功不行,實是孟非清太過也厲害,他全副精力在孟非清的身上,這才著了楊過的道!不過話也得說回來,現在楊過這斷了一臂的樣子,一般人還真是會輕視于他,也正好方便他陰人!

    法王與瀟湘子、尼摩星見郭靖一上手就將尹克西打傷,都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少了一人搶那“蒙古第一勇士”的頭銜,懼的是郭靖如此厲害,只怕自己也折在他手□。當下三人不敢冒進,嚴密守住門戶。

    卻在這時,楊孟二人回身過來,楊過叫道:“郭伯伯,你快走!”這卻是他第二次說這話了。再有遲疑,蒙古大軍就要圍上了來,到時四周人山人海,便算是渾身的鐵,卻又能碾上幾根釘來?

    郭靖如何會拋開他二人自己走路?當下發狠出招,就指望逼退這三人,也好一起閃人。六人拆得數招,突聽一人虎吼連連,大踏步而至,魁梧奇偉,宛似一座肉山,正是馬光佐到了。他手挺一根又粗又長的熟銅棍,在瀟湘子身後往郭靖頭頂砸了下去。六位高手激斗正酣,各人嚴守門戶,絕無半點空隙,郭靖的掌風、楊過與孟非清的劍光、法王的金輪、瀟湘子的哭喪棒、尹克西的金鞭來往交錯,織成了一道力網,馬光佐這一棍砸將下去,給六人合組的力網一撞,雖然無聲無息,熟銅棍猛地反彈上來。他一覺不對,大喝一聲,勁貫雙臂,硬生生將銅棍在半空止住,饒是如此,雙手虎口已震得鮮血長流。他高聲大叫:“邪門,邪門!”手上加力,更進剛勁,猛擊而下。

    法王與他正面相對,料得他這一棍擊下,吃到的苦頭更大,只是微微冷笑。郭靖在側瞧得明白,知他膂力雖強,武功卻連自己的一成也及不上,出手一味剛猛,若是與自己天下陽剛之至的“降龍十八掌”正面相撞,那里還有生路?便算自己不下毒手,給法王、尹克西等的兵刃掃上了一些,也非受傷不可,想這渾人也是個勇士,眼見他這一棍擊下,定然遭殃,心下不忍,當即收掌跳開。

    邊上劍聲咝咝,卻是楊過提著劍向這粗漢刺去,他出劍極巧,但見劍光所向,無不是馬光佐的要害,這馬光佐持得是長兵,如何是他這近身刺劍的對手,一時間“哎呀哎呀”叫了個不停,手忙腳亂地跳著,卻是不自覺地向著法王等人逼去。

    法王怒道:“這大蠢蛋,沒出添什麼亂!”反手一掌打出,硬是把這沒心機的大漢打得飛起,好在這粗人皮厚,法王又怕惹出內傷,是以這掌威勢似大,出力實小,倒也要不了他的性命,只是要他吃一點痛,嚇他一嚇!

    這邊楊過道:“郭伯伯,你身系襄陽重任,可不是你一人之命,你之一死,這滿襄陽的漢民也都要陪著你淪陷為奴狗,大宋江山也不得保,到時你可就算是害死無數的人啦!”郭靖正待分說,忽然楊過回手一劍刺在他胯下的棗紅馬上!這一劍刺得可淺,但這馬兒卻是通靈的老馬,頓時一驚,知道了危機,可就飛沖出去了。法王大驚,脫下袈裟,布上自己的內力,拋向出去,這便是要阻他一阻!只是這一下卻又是動了內腑,心內一片酸楚難愛受。

    郭靖叫道:“過兒……”只是眼前卻是一下子多出了幾十騎蒙古鐵騎軍,一個個提刀向他殺來!這些蒙軍悍不畏死,正是蒙古大軍最為中堅的力量!雖然面對之人是郭靖,可他們一點也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便就是要上前,哪怕只能揮一下刀子,也要劈出去。

    好個郭靖,先是一招“時乘六龍”,這一掌打得勁風狂生,直叫人睜不開眼!再一招“密云不雨”,卻是一下子將遞到了他身前的兵器打得飛出,一個個最凶悍的蒙兵手上全裂開了虎口,想郭靖十幾年來日夜苦練下的功力和天下最強的降龍掌法豈是這些平凡騎士能比之的。再是一招“損則有孚”,這一掌出可不得了,那前方的騎兵連人帶馬給打得飛起,活生生從這快要合口的騎隊中撞出一線口子來!

    忽聽得怪嘯一聲,瀟湘子雙腳僵直,一竄數尺,從半空中將哭喪棒點將下來。郭靖側身避過,突覺眼前一暗,哭喪棒的棒端噴出一股黑煙,鼻中登時聞到一股腥臭之氣,頭腦微微

    一暈。他暗叫不好,知道棒中藏有毒物,只是他方才連發三掌,這降龍掌雖是威力絕倫,可是也是消耗功力,他雖是功力厚實,只是這一時間再要發招可也是難!就在這時,楊過自後而出,竟是從馬上跳了起來,一下子撲在瀟湘子身上,只是他只有一只手,可也抱不住他,便弓起了身子,一頭狠撞上去,瀟湘子哼了一聲,卻是沒事,他修得是僵尸功,別的不說,可這身體的抗擊打力,卻也是一絕!

    楊過這時知道不妙,可也是遲了,卻在這時,身後一緊,竟是給人提了起來,這人不消多說,自是孟非清無疑,她一手提過楊過,反出一腳蹬在瀟湘子的身上,借著這力,將他帶回到自己的馬上!尹克西揮鞭攻上,楊過立時回手,長劍舞成一個圈,將他的鞭纏住!

    這時孟非清非常配合地一劍刺了過去,同時反掌打在自己身後的馬股之上,這馬吃了一驚,頓時發力,沖了出去!尹克西這邊避開孟非清的一劍,可身子卻是吃不住勁兒了,再加上那馬一突奔,楊過一發力,這兩下之間,他的鞭卻是脫手而出了。想他手中這條金龍鞭怎也是價值不菲,這般失去了,卻是氣得吐了血!他本就給郭靖打得傷了,再吃了這一下,立時昏死過去,人事不知。

    瀟湘子叫道:“現下怎麼辦!”他這麼說便就是因為郭靖跑出去了,想郭靖的武功,這一跑出去,哪還有追上的可能!卻是法王叫道:“拿下這個小子也是一樣……他自稱是北地王的兒子,不管真假,可也是與那妖王有關聯的,現下兀良合台大軍正在攻打大理,得了他也一樣對我蒙古大業有利!”

    此時,孟非清抱著楊過縱著馬順著郭靖開出的路向外沖去。楊過心里好不自在,想他怎麼也是個男子現在卻是給一個女人抱著在,這可不是好笑麼,雖然這女子是他干娘也是不行,太也丟面子了。可現下也不是計較這事的時候,只見自打前方邊上又沖出蒙古騎兵,這幾騎想追郭靖可是沒得追上,想想也是,郭靖的馬可是汗血寶馬,雖說是老了,但老馬雄風在!郭靖對它一向關照,又沒有去勢,是以這馬精力十足!自不是蒙古大軍中的這些等閑凡馬能比得了的!

    楊過孟非清面對身前的蒙古兵將相距已不過數丈,十余枝長矛指向他倆胸門。孟非清道:“你左我右!”揮劍自右出手,楊過也將劍自左揮出,兩人雙劍合璧,加上劍之鋒利,立時架開十數支長矛,劍光反甫,頓時將這沖上來的騎士殺得伏尸馬下。

    眼見兩人就要步郭靖後塵而去,卻叫金輪法王如何甘休,當下提起真力,放出小金輪,向著孟非清的芳背上猛地砸去。孟非清情知只要還得一招,立時給他纏住,數招一過,四周蒙古軍騎圍上來,若是她想走,那自也是可走得,誰叫她的輕功高明呢,只是這楊過可就危險啦,面對這個與她已經有了一定感情的兒子,她可也是舍不得隨他去死,當下回後一格,劍上用了巧勁,這馬上用巧勁,自是不能得其精妙,用力一個不好,那金輪便擦著她的肩頭滑去,雖說不是重傷,但身前的楊過還是給她身上濺出的血給沾到了。

    楊過大驚道:“娘……”孟非清道:“我可沒事!”卻在這時,眼見快要追之不上,蒙古騎軍立時放箭,漫天箭雨下,孟非清回身過來,將嫡仙劍舞了個風雨不透,磕飛了無數勁箭。這箭雖多,想要傷到她?可也不是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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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脫逃
      正在二人就要脫出危險之際,楊過一驚,叫道:“老娘!前面有人!”哪知孟非清磕地了箭,回過身來卻是“叭”地在楊過頭上拍了一下,怒斥道:“渾小子,我很老麼?”楊過心中叫苦,眼見前面一下子多出一支騎眾,看那旗號,便知是蒙古人,再者說了,這里是蒙古軍營,這一支騎眾不避大軍那不是蒙古軍卻又是什麼?他本是隨口說一下“老娘”二字,這可是親切才叫得出的,可萬萬想不到,孟非清生平就在意兩件事情,一件是她的武功,一件便是這女人天生關注的容顏了!這一點大多數女人都是如此,令可別的地方吃虧,多花銀錢,可也不能讓自己的容貌有虧。

    想那武則天,就曾拉著上官婉兒的手對她說:“我甯可用這整座的江山皇位,換你這一天的青春!”女人于容貌的重視,便可見于一斑了。楊過自是無心,但在孟非清的心理上卻不異于給人用大錘重擊一下,那兒還能不在意?

    楊過哭笑不得道:“娘美娘美,娘最美,不過孩兒不把您說得老一點,連孩兒可也都要愛上你啦!”這楊過也是,胡言至此,只是此言一出,他心里卻是一蕩,無它,這個便宜老娘真是太漂亮了。楊過不是得道的高僧,還不到色即是空的境界,對著美麗老娘,又不是親的,若說平常自是沒什麼想法,只是現在他人就在孟非清的懷里,孟非清再是小心,可她的胸脯也是若有若無地壓在他的背上,只這一片的柔軟,就足可要楊過這不知情欲的小子銷魂了。

    孟非清這才回嗔做喜,她只在意自己的容貌,楊過話中的葷語可是半點也沒放在心上,此時于她的心中,楊過只是她的孩兒,自是不會做出別有它想!

    只是前方可也是真有人,但見三騎先後飛出,一個牛鼻子道人道:“哈哈……也不知四皇子做這麼大陣仗是為了什麼事……原來是為了這個美女……值得值得!”身後一僧笑道:“李道兄不可大意,你看這對小情人兒從這萬軍之中都可沖得出來,當非是等閑之輩!你我可也是要小心了……”卻是個藍眼睛的白皮叫道:“美人,美人,我愛你……”他一邊窮吼鬼叫,一邊打馬揚鞭。可氣地卻是他的馬術比不得那一僧一道,雖是抽得緊,可是卻不得快。

    楊過不敢大意,眼光一瞅,見到邊上一條小徑,當下將手上缰繩一扯,這胯下之馬也是神駿,雖說駝著兩個人,但這一時半會的可也累不到它,隨著楊過的力,便就轉了向,馬蹄子飛快,轉眼就要脫出。那一僧一道可非是良人,自然是追跟了上來,楊過一回首,臉兒卻是擦著了孟非清的酥胸。孟非清這才有了慍怒,道:“小子,亂動什麼?”楊過道:“後面有人!”孟非清道:“不怕,讓他們追來,到了近前殺了便是!”

    楊過這才略微寬心,只管控著馬,這一路奔,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馬兒再是神駿,可也是支撐不住了,發出重重的嘶喘聲。楊過叫道:“娘……馬兒跑不動了……”

    這時身後一僧一道快馬過來,笑道:“他們跑不動了……”這一馬駝兩人,可不是跑不過這一馬一人的麼,再說了,本來馬之為物也是只能短跑,若要長跑,那自是不能的。

    那道人見利,當即縱身飛出馬上,江湖中比斗,還是步下安穩,道人雖也算得上是高手,可他卻是看出,這兩人中孟非清的高明!是以不敢大意,這便是要用出全力,似這等的一個美人兒,要是殺了太也可惜,若是不殺,擒在手中,以洞玄子房中秘術調而教之,那這一生可也死而無憾了!

    便在此時,孟非清忽然電閃飛回,長劍一顫,一道劍罡劍就逼出,直向道人射來。道人驚呼一聲,暗道:“還是托大了,只道她的武功高,可沒想到高成了這個樣子!”只是雖是如此,這道人心中更是狂喜,修出了劍罡,這得是什麼樣的內功水平,這樣的高手,要是給他采陰補陽,兩氣雙修,那可是天下間最最歡美的事。當下擎出了拂塵,反抽向孟非清的劍。孟非清發力一絞,本道定是可以將之絞成碎,可萬萬沒想卻是沒成,對手非旦沒給絞碎拂塵,反倒是就手回抽!孟非清心下大驚,想自己手中劍器無雙,又有最為精深的內功發出劍罡,按理說來這劍罡本是無堅不摧的,可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一點也沒得奈何這個小道的拂塵,看其樣子,對方分明是想奪下她的兵器,這可也太小看她了。

    正自孟非清怒火沖頭時,卻是楊過一劍刺來,那道人一劍橫過便想格開,只是楊過的手腕一抖,劍尖“哧”地一顫,竟是讓過了道人的劍,仍是向他的胸口刺來。這道人道了一聲好!正要變招,卻是一怔,叫道:“小王爺……”

    那邊,僧人從道人身後飛出,他雙手在身前,兩根拇指彈動,將那原本串在他胸口半個雞蛋大的佛珠作暗器彈出打來。只是他這暗器,卻是打向的楊過。

    楊過一劍橫回“叮”得格開了,卻是只格開了一枚佛珠,可是僧人打出的卻是兩枚,一只白玉似的手掌伸出,那自是孟非清的手,原本一只纖纖巧巧潔白晶瑩剔透的手卻是如鐵石堅鋼一般,一把就抄過來了,就如拿下一粒花生米般容易。可這時,道人的劍也遞了過來,自是要取楊過的性命!孟非清抄下了暗器佛珠,反手就將楊過捺到了身後,一足反起,狠狠踢出,直指道人的小腹,這一腳後跟抬起,一旦撞上道人的小腹,那他的一條命不全去了也要沒了八九!同時,她的發辮一抽,發尾的新刀立時打在了道人的劍上,將其彈開。

    可就在此時,僧人卻是到了,反手取下了袈裟,提著一頭,將這件衣服做兵器打出來,這一**,衣服的頭子立時抽出了個鞭響,一經打上,那自是非同小可,孟非清招式用老,再也難躲,只得倒抽一口精氣,這才勉強一動,讓過了頭,卻是躲不過肩!立時給抽了個正著,這和尚卻不是個好色的人,一身的童身精氣,加上他苦修出的佛門功法,豈是小可?便是孟非清的功力再是精妙,可也是沒吃受得住,當下一口血便就噴了出去。

    楊過大叫:“娘……”當下合身撲出,這一劍狠狠刺向僧人,這一劍可是跟他拼命,卻是不顧自身的了,那道人自是可以一劍刺死他,只是他之心思可是在孟非清的身上,現在仗著手中的拂塵鎖拿下了孟非清的嫡仙劍,雖是避了孟非清的奪命一腳,可也是無事,沒得分開,便就是孟非清太過于舍不得手中的名劍。

    那個僧人給楊過舍命一撲,要殺死楊過也是容易,可他自己想要不落下傷痛,那就是笑話了,沒了法子之下,只得退開,這僧人武功太高,身子一轉,就滑繞開去,這空中變形換氣之道,可謂是精妙絕倫!楊過雖是撲了個空,卻是咬牙吸氣,直吸得肚子轉筋,終于將一身的功力發揮了出來,直向下落,劍轉向道人刺去。

    道人正自要拿孟非清,可沒想到楊過這時突然大發神威,這就又撲了下來,他心中大恨,暗道:“這情郎也是要得,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這樣拼命,只是女人都是強者之物,這小子武功雖好,可是斷了一臂,那可也是沒什麼可怕!這個女子再好,可也沒有你的份!”人是讓開,卻是一腳踹出。

    卻在此時,孟非清回過了氣來,她方才給那僧人一袈裟抽得體內氣息大亂,一時沒得回勁,要是給道人趁機抓住,那一身再大的本事可也是發揮不出來了,以這個道人的雙修之術,一旦給擒了下來,那她之余生便就是生死兩難,終身為男人爐鼎,可不是生不如死麼。只是這生不如死,可也是死不得,以道人對女人身體的了解,便是她有上一點點的僥幸之心,那可就萬劫不複了!

    她方救下了楊過,本是不指望他來報達,可楊過偏偏是連命也不要地回護過來,這讓她大為動心。本來以她的性情,這種時節當是調頭就走才對。可是卻反過來回護楊過。她劍給道人纏住,卻探出手來,這手一出,便是五指箕張,那根根指尖對著道人的足腳。這道人本不以為意,誰知忽然足上一麻一痛,尖刺般的真氣直直地鑽入他的足腳,這才真正地大吃了一驚!

    道人收回腳,一邊運氣,一邊沖著僧人道:“女的要擒……男的也不可殺!”

    僧人正要撲上去下殺手,可是怎也想不到道人會說這話,當下道:“你愛屋及烏麼?”

    道人一滯,方才凶險無比,就在剛才,孟非清出了狠招,五陰絕戶手,立時廢去了道人的一只足腳。可惜她之前為僧人所傷,不得盡其全功,不然她內力到處,莫說一只足腳,這道人的整條腳都要廢掉,那樣一來可也就不用打了,只是個二三流的人物也可殺死這個道人了!只是功力不濟,也只得分兩次發力,這一回,卻是抓向道人的胸前。

    道人也是不懼,一聲冷笑,反手劍便就刺出去。這一劍直指孟非清的胸中要害。

    論理,這時要想不落下個兩敗俱傷,最好的方法便是各自退身,只是孟非清的劍與道人的拂塵纏在一起。這道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孟非清的眼中,這劍是萬萬不可丟的,這本是她最愛的一口劍,她是習劍的,一旦失了這口劍,只怕窮其一生也是再也尋不回來了,這叫她如何舍得?當下硬拼了過去。

    這一硬拼卻是非同小可。道人沒想到她會拼,可孟非清也想不到這道人真要與她拼,兩人都是指望對方先撤,可到頭來卻是真正地拼上了。頓時,道人一劍刺在了孟非清的身上,直將她的肩胛骨給刺了個洞穿!可孟非清的手也是上到了道人的胸前,只是這一次卻是她吃了個虧,本來她之一手必能叫對方立時斃命,可這道人的胸上卻是偏偏有一面道家的銅鏡,這一手打在那面銅鏡之上,雖說也是要了道人的好看,可更吃虧的卻是她,給刺上了這一劍,再不情願,她的手也是松了劍柄,倒了下去。可道人也是不好受,人也是向後倒下,卻是換了個身形,坐著,可也是不得動。

    僧人叫道:“李道兄?”又驚又怒,就想向楊過報複。楊過一頭撲在孟非清的身上叫道:“娘……娘……”伸手點了止血穴。僧人正待要上前,僧袍一緊,卻是道人抓住了他,不由道:“李道兄……”那道人叫道:“不要……”僧人道:“這便放了?”道人道:“你信不信我?”

    僧人再一看。楊過已經背著孟非清尋那荒野而去了。再想想楊過與他拼命的那一劍,可也不是個軟蛋子,當下道:“老李,你可不是個畏事的人,怎麼怕那個小子麼?”

    道人道:“你沒見他的臉麼?”僧人好笑道:“這急切間還真沒瞧清,可惜他們走了,不然我還真要瞧瞧,到底有什麼,把你這位膽肥的也嚇瘦了!”

    道人歎氣道:“你呀……他……他……他是……北地王的兒子……”

    僧人心中一動,道:“你這一說,我好像也是認出來了,不過……江湖上傳說……他可不是……”道人反道:“不論是不是,你可敢冒這個險麼?他也許不是,可也許是的,你殺了他,北地王也許會來找你,也許不會……”僧人一驚,卻是道:“你也莫要嚇唬我,北地王正在與兀良合台大將軍對恃,現在勝負未分之下,他可抽不出來時間找你我的麻煩……”這僧人一聽就是膽怯了,不然他大可說是“找我的麻煩”,而不是把這道人也包括進去了的“找你我的麻煩”這句話了。

    道人冷笑道:“那以你之見,北地王與兀良合台將軍,誰個會勝?”

    僧人頓時說不出話了來,好一會兒,那道人才道:“你我心理都是有底的,無論如何,兀良合台將軍也是敗定的,只看那位王爺是怎麼贏的,非是如此,你我等人又何必改投蒙哥?”

    僧人歎了口氣,這才道:“那你傷得怎麼樣了,可還好麼?”道人道:“別的不說,這只腳怕是廢了……”僧人一驚,道:“怎麼可能……那女人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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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交友老雕
      且不提這兩人的說道。

    楊過斜背著孟非清,跌跌撞撞地走著,一腳深,一腳淺,這一會兒,他可是感到一身的功力體力都用得不多了,兩三步下,便就跌倒,滾了幾滾,再爬了起來,行著。

    孟非清也是內傷加外傷,她的功力精純,內傷害不了她,可這外傷卻是要人的命!兩人個邊走邊扶,這種情形,卻是直教人是想像不到。也不知行了多久,走了多遠,兩人都是怕了,現在正是他們最是虛弱的時候,可是不敢大意,便是再輕,也是行著,生怕一個停下,便叫後面的人追上來抓住,那可就萬事皆休了。

    黃昏時分,兩人終于到了一處□長草齊膝的荒谷,這四下一片寂靜,料知周遭無人,這兩人可真是輕壞啦!當下再也顧不得了,倒在了草叢中將頭一歪,人便就睡了過去。他二人這時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甚麼毒蛇猛獸全沒加以防備。只是這一晚創口奇痛,那里睡得安穩?兩人翻來覆去,不知不覺間竟是抱到了一處,只是他二人可是不知了。

    次日清晨,孟非清忽然呀了一聲叫起,身子不由一震,護體真氣不由發出。楊過一驚,不由睜眼坐起,忽見離身不到一尺處,兩條蜈蚣給孟非清的功力震得飛起,那氣勁強勁無比,雖說蜈蚣是死而不僵,可這時也是僵僵的死在地上,再也不動,紅黑斑爛,甚是可怖,口中卻染滿了血漬。

    楊過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孟非清斥道:“叫什麼叫,咬得是我,可不是你……”那咬處一是左大腿的內側,一是右臂肩頭。可也不知道這兩毒蟲是怎麼咬上來的。不過這里黑漆荒野的,可也是正常,自是毒蟲繁多了!

    楊過一看,只見孟非清快手在腿上兩三點,再順著腿脈一推,一道黑血從左大腿內處飛出,再點在右臂處,又是一道黑血飛出。楊過道:“娘……你……你……”

    孟非清歎了一氣道:“大多的毒已經給我逼了出來,只是這兩毒蟲厲害,似是異種,我雖逼出了大多的毒,可是余毒也是一樣強烈,我們要尋上一處淨地,好好逼毒休養,可不能再吃這一下了……”楊過點頭道:“是是是……不過……我來吸不是更快點嗎?”

    孟非清皺了皺眉,忽然道:“也好!”她可沒有那些大家閨秀的酸腐禮節,自是不把這放在心上。于她來想,兒子效敬老娘,可不是應當應份的麼?楊過本想到她的身上吸她胳膊處的毒,只是一見孟非清的樣子,不由心跳加速,孟非清漂亮似如天仙,又不是他的真老娘,這生出許凡心可也是正常。只是楊過卻是不敢多想,只轉下孟非清的下身,這大腿內側的傷雖是在女兒的私處,正常是萬難也不可能給人看的,只是孟非清卻是一點也不在意,楊過更是低著頭不敢抬頭看著。他顫顫嵬嵬地俯就下身子輕輕觸在傷處。

    這下可不是楊過的感覺了,而是孟非清驚動!她再是無情無心可也是個女人,這一下頓時讓她認識到這一點,當即提起了掌,一掌便就要打下去,只是這腦中不時閃過楊過飛身撲向那傷她的惡僧的身影。這一掌,說什麼也是劈不下來,暗道:“罷了,我怎麼說也是他的娘親,諒這小子再是胡為,也是不敢亂來,真有個異心,再殺他也是不遲!”

    好一會楊過連吐出數口汙血,道:“想是沒了……”那吐出的後幾口血都是紅紅的,自是再也沒了余毒了。楊過又到孟非清的身前,但孟非清卻是再也吃受不住,道:“這里我自己來就好了……我們還是先尋個落腳的地才是!”

    兩人相扶而起,正自這時,忽聽得山峰頂上咕咕咕的叫了三聲,楊過與孟非清抬起頭來,只見那峰巔之上,立著一頭披羽大雕,只是楊過心下稱奇,暗道:“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大的老雕?”卻是孟非清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對他道:“這又有什麼可奇的!我在嶺南,見到的奇獸可是多了,還有比人還大的猿猴!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也不要見怪!”

    楊過怎麼可能不奇,道:“那,那只猿猴呢?”孟非清道:“我尋上它的巢穴,一股腦兒將它的子子孫孫一家大小全殺光了!”楊過一吐舌,道:“這……”孟非清橫了他一眼道:“不過是畜牲罷了,殺不得麼?”

    那只老丑雕長嗚一聲,從山巔上直沖下來。它身軀沉重,翅短不能飛翔,但奔跑迅疾,有如駿馬,轉眼間便到了楊過與孟非清的身旁,它少見生人,正自盯著他二人。

    楊過生怕孟非清動手打它,忙道:“動物敏感……我們現在可是不便,也莫要得罪于它!”孟非清見這老雕形貌猙獰奇丑,卻自有一股凜凜之威,可真還不是易與之輩,也不好在這畜牲手上吃虧,那就笑話大發了!兩人不動,那雕看著二人無有敵意,抖了抖不多的大羽,便要離開。

    卻在這時,四下里發出“嘶嘶”之聲,楊過孟非清二人一驚,就見這老雕一個閃電跳動,便就轉過了身來,卻不是看楊孟二人,張開沒得多少羽翅的雙膀,兩條粗大之極的腿兒邁開,雖是畜牲,卻有一股雄豪之氣,可謂是雕中的霸王!

    老雕叫了一會,只聽得簌簌聲響,那不知從何處鑽出來的五色斑爛的四條毒蛇一齊如箭般向老雕飛射過去。那老雕彎喙轉頭,連啄四下,將四條毒蛇一一啄死,出嘴部位之准,行動之疾,直如武林中一流高手。這連斃四蛇的神技,只將楊過瞧得目瞪口呆,撟舌不下,霎時之間,先前輕視好笑之心,變成了驚詫歎服之意。只見那丑雕張開大口,將中條毒蛇吞在腹中。便是連孟非清也是“咦”了一聲。

    楊過道:“老娘啊,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孟非清大怒,提手要打,可她的肩胛骨給刺穿過,這右手自是提不起來,只得屈轉過左手在楊過頭上狠狠刮下去,楊過萬萬想不到孟非清會動手,也沒提防,立時之間,頭上就多了一個大包,楊過叫道:“娘……我做錯了什麼?”

    孟非清怒喝道:“我只說一遍,再也不許對我提這個‘老’字!老娘老嗎?”

    楊過一怔,隨即止不住地笑了出來,可他又要忍著笑,但這人之天性卻是如何忍得住?孟非清更是怒,道:“好笑麼?”楊過道:“不……不……不……呀……娘……”

    不消楊過多說,只聞到一股子突如其來的腥味兒,兩人立知是巨形野獸出現了!

    那頭老雕卻是不懼,反是昂起頭來,“哇哇哇”連叫三聲,似向敵人挑戰。只聽得“呼”的一聲巨響,對面大樹上倒懸下一條碗口粗細的三角頭巨蟒,猛向老雕撲去。老雕毫不退避,反而迎上前去,驟地彎嘴疾伸,已將毒蟒的右眼啄瞎。那雕頭頸又短又粗,似乎轉動不便,但電伸電縮,楊過眼光雖然敏銳,也沒瞧清楚它如何啄瞎毒蛇的眼珠。孟非清卻是瞧了個分明,道:“兒子,你瞧明了,這頭雕一定是經過高人馴養的!它這一啄,便是高明的劍客,也是使不出來的!”楊過心下一動,當即細瞧。

    那毒蟒失了右眼,劇痛難當,張開大口,拍的一聲,咬住了丑雕頭頂的血瘤。這一下楊過出其不意,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毒蟒一擊成功,一條兩丈長的身子突從樹頂跌落,在丑雕身上繞了幾匝,眼見丑雕已是性命難保。

    楊過不願這老雕為毒蛇所害,當即便要縱身而出,他拔劍在手上,這便就是要拔出來,卻是身子一定,腰眼兒給孟非清拿住了,再也動彈不得,叫道:“娘……”孟非清道:“我把你這個癡的!它哪里是要你來幫手,且這里看著!”楊過怔了怔,正想說話,卻在這個時候,一看之下,就見那雕伸嘴在蟒身上連啄數下,每一啄下去便有蟒血激噴而出。楊過心想:“這老雕果然是狠,只是似它這樣,可也不見得是有必勝的把握呀?”

    毒蟒愈盤愈緊,丑雕毛羽賁張,竭力相抗。眼見那雕似乎不支,楊過一驚,卻是孟非清翻手自身上取下一只為數業已不多的袖箭,這袖箭是羅浮的專門暗器,只是一連的江湖路,她手上可不多了,這下一個甩手,狠狠打在巨蟒身上,她之出手自不同于老雕,別的不說,那精純的內力便就注入了進去,刺得巨蟒身子一軟,那巨蟒身子略松,老雕頭頸急伸,又將毒蟒的左眼啄瞎。

    毒蟒張開巨口,四下亂咬,這時它雙眼已盲,那能咬得中甚麼,丑雕雙爪掀住蛇頭七寸,按在土中,一面又以尖喙在蟒頭戳啄。眼見這巨雕天生神力,那毒蟒全身扭曲,翻騰揮舞,蛇頭始終難以動彈,過了良久,終于僵直而死。

    老雕仰起頭來,高鳴三聲,接著轉頭向著楊過,柔聲低呼。

    楊過心下一松,這邊孟非清也松了開他。眼見這老雕態度友好,楊過上前笑道:“雕兄,你神力驚人,佩服佩服,但不知這里可有什麼地方是能歇腳的麼?”這本是玩笑之語,可那老雕卻是低聲鳴叫,緩步走到楊過身邊,伸出翅膀在他肩頭輕輕拍了幾下,再將雕頭對著孟非清點了幾點。楊過見這雕如此通靈,心中大喜,也伸手撫撫它的背脊門道:“這真是人不可貌相,雕亦不可貌相呀。”

    老雕低鳴數聲,咬住楊過的衣角扯了幾扯,隨即放開,大踏步便行。楊過怔了怔道:“它不是真的知道我方才說得什麼吧?”孟非清提劍在楊過身後一拍道:“多說什麼,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許是帶我們見見收養它的高人呢!”楊過得了意,當即先行帶步,跟隨在後。老雕足步迅捷異常,在山石草叢之中行走疾如奔馬,楊過施展輕身功夫這才追上,心中暗自驚佩。他本擔心孟非清的傷勢,可孟非清卻是一點也不吃力,這才知道自己的武功與老娘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那雕愈行愈低,直走人一個深谷之中。又行良久,來到一個大山洞前,丑雕在山洞前點了三下頭,叫了三聲,回頭望著楊過。

    楊過見它似是向洞中行禮,心想:“洞中定是住著甚麼前輩高人,這巨雕自是他養馴了的,這卻不可少了禮數。”于是在洞前跪倒,拜了幾拜,說道:“弟子楊過叩見前輩,請恕擅闖洞府之罪。”卻是孟非清自後道:“你亂磕什麼頭,這里面沒人!”楊過道:“娘,你是怎麼知道的?”孟非清冷笑道:“你內功火候太過也平平,等你到了我的這種地步,等閑百步之內,只要留心,是絕沒有動靜能瞞過你的!”

    果然,那老雕拉了他的衣角,踏步便入。眼見洞中黑黝黝地,不是知道老娘不會騙他,老雕不會陰人,楊過還真有點不敢深入,誰知道這里面是不是有著是甚麼山魈木怪,他心中惴惴,但有孟非清跟在身後,可也就不怕了,便跟隨進洞。這洞其實甚淺,行不到三丈,已抵盡頭,洞中除了一張石桌、一張石凳之外更無別物。

    老雕向洞角叫了幾聲,楊過見洞角有一堆亂石高起,極似一個墳墓,心想:“看來這是一位奇人的埋骨之所,只可惜雕兒不會說話,無法告我此人身世。”一抬頭,見洞壁上似乎寫得有字,只是塵封苔蔽,黑暗中瞧不清楚。當下取出了只火折子點上了一支枯枝做成火把,再伸手抹去洞壁上的青苔,果然現出三行字來,字跡筆劃甚細,入石卻是極深,顯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劃成。

    看那三行字道:“縱橫江湖三十余載,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天下更無抗手,無可柰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下面落□是:“劍魔獨孤求敗。”

    卻聽身後耳邊一陣熱氣,卻是孟非清道:“好大的口氣……”但旋即又歎道:“不過這老雕都有這樣的造詣,想來他也是不凡之輩……這里也好,正可讓我們兩恢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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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10:04:5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楊過尋寶
      兩人取木點火,升起了個火堆,將這里打掃了一下,確定再無多余事物,這才寬心下來,各自坐著,順心理氣。這一路跑,內力且就不說,體力更是非在小數,雖說二人小睡了一下,可反是大虧,現在正是要運功讓氣血順行起來,不然,到了日後,必要影響武學修為。

    過了一會兒,楊過清醒過來,只眼望去,孟非清仍自是動功不息,這自不是楊過比孟非清的功力高深,只是孟非清比他更精心細作,絕不放過身體內的任何一處隱憂!而楊過不免有些得過且過,這非是其它,便是他到底還是年青。只是孟非清現下里運著功,沒有異常動靜她是斷然不會動的,自是不會說他。楊過閑來無事,便下得石台,取出一截明火,四下里看著。

    他在洞中察看了一周,再找不到另外遺跡,那個石堆的墳墓上也無其他標記,料是這位一代奇人死後,是神雕銜石堆在他□身之上。楊過出了一會神,對這位前輩異人越來越是仰慕,暗道:“要是他還活著,想來可以教訓一下我那個無良的父親!”想到此處,不自禁的在石墓之前跪拜,拜了四拜。那神雕見他對石墓禮數甚恭,似乎心中歡喜,伸出翅膀又在他肩頭輕拍幾下。

    楊過心想:“這位獨孤前輩的遺言之中稱雕為友,然則此雕雖是畜生,卻是我的前輩,我稱它為雕兄,確不為過。”當下道:“雕兄,承您的照顧,不過我問一下,這里有沒有吃得?”頓了一頓,卻是覺得好笑道:“我也是癡了,你怎麼可能聽得分明我說得話?”哪知這老雕難聽地叫了兩嗓子,回過身去,出了洞,楊過怔怔道:“不是吧?這也聽得懂?”

    不多一會兒,老雕已從外銜了兩只山兔回來。

    楊過拊掌大喜道:“妙極妙極,原來你真得聽得懂!”扒皮動手,他為了陸無雙練出了一手的廚藝,更妙的是這石穴中竟然還有岩鹽,當下自牆上刮了下來,塗抹于兔子肉上,不消一會兒,便就肉香四溢了。

    眼見著那老雕“呱呱”地叫著,楊過也是明白這老雕動心,當下將一只油水直滋的兔子給了老雕,這老雕口大,一口便咬住了一半,一扯一唆,便就下了肚,然後哇哇叫著拍著它那為數不多的雙翅。楊過見它喜歡,也是高興,想了想,便將自己手中的兔子分成兩半,將一半再交與老雕,于他想來,孟非清只要吃一半也就夠了,自己忍一下也就過去了,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讓他意思之不到的是,這老雕並沒接受,只是搖搖頭,出去了。

    楊過怔了怔,卻是孟非清醒了。不消多說,楊過便將兔肉送上,孟非清聞著肉香立知滋味,她往日在深山,于這等時候,能有一口硬餅子吃也就不錯了,可是沒想現在卻是有這樣的口福,也不推讓,拿將了過來,吃了下去,一口咬下,只覺得油滋得口中打滑,美不可言,楊過笑道:“怎麼樣,我這還有半只。”可孟非清卻也是搖頭,淡淡道:“夠了……”見楊過微微有些失望,不由笑道:“傻小子,我們練武到了極限處,吃下的每一點,都可以最大限度吸收利用,是以吃得不多,可比那些飽食終日的人強多了,你現下功力不夠深又不夠精,吃下的東西內髒不得全面吸收消化,可說你吃了十塊肉,但真正為你吸收的不過其中兩塊,而我卻可吸收其中的八成,是以我吃得少,可一點也不餓,對我們練武的人來說,飽食非是好是,正常都是要讓身體維持在七八分之間,這時的身體才得能發揮最大功效!”

    楊過搖搖頭,孟非清再道:“你可見你爹大吃特吃過?”楊過這才醒悟,的確,平日里如他所見,劉志恨雖食,可總是吃上了幾口就停了下來,想來便就是這個原因,有不知者以為他們不食,而將之稱為避谷,其實非是避谷,只是他們所要吃的並不要多,只要一點點,這一點點看上去微不足道,卻也是夠了。有句話說得好,人食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還有話說病從口入,便就是說人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吃下種種食物,這些東西于內髒來說不一定能處理乾淨,微量毒素積留在人體之內,便是人生病之原由了,也就是說,正常食物,再是乾淨也是有毒,只在于毒多毒少,這毒看似是少到對人一點影響也沒有,但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之中,一個個人或病,或自覺壽終正寢地死去,其實都是受到了所進之食的影響。故而,真正高手都是盡量的少食,只取其足夠的營養,便不再食了。

    眼見孟非清又打坐運功,消化所食之物,楊過卻是感到無聊,他功夫不到家,學著做也是不得于事,不禁寂寞無聊起來,當下步出洞來,只見洞後樹木蒼翠,山氣清佳,便信步過去觀賞風景,行了里許,來到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極大的屏風,沖天而起,峭壁中部離地約二十余丈處,生著一塊三四丈見方的大石,便似一個平台,石上隱隱刻得有字。極目上望,瞧清楚是“劍塚”兩個大字,他好奇心起:“何以劍亦有塚?難道是獨孤前輩拆斷了愛劍,埋葬在這□?”走近峭壁,但見石壁草木不生,光禿禿的實無可容手足之處,不知當年那人如何攀援上去。心道:“這等光滑,便是我那便宜老爸怕也是不行,這獨孤前輩是怎生做得到的?”

    瞧了半天,越看越是神往,心想他亦是人,怎能爬到這般的高處,想來必定另有妙法,倘若真的憑藉武功硬爬上去,那直是匪夷所思了。凝神瞧了一陣,突見峭壁上每隔數尺便生著一叢青苔,數十叢筆直排列而上。他心念一動,縱身躍起,探手到最底一叢青苔中摸去,抓出一把黑泥,果然是個小小洞穴,料來是獨孤求敗當年以利器所挖鑿,年深日久,洞中積泥,因此生了青苔。

    楊過心想左右無事,便上去探探那劍塚,只是勝下獨臂,攀挾大是不便,但想:“爬不上便爬不上,難道還有旁人來笑話不成?”于是緊一緊腰帶,提一口氣,竄高數尺,左足踏在第一個小洞之中,跟著竄起,右足對准第二叢青苔踢了進去,軟泥迸出,石壁上果然又有一個*可以容足。

    第一次爬了十來丈,已然力氣不加,當即輕輕溜了下來,心想:“已有二十多個踏足處尋准,第二次便容易得多。”于是在石壁下運功調息,養足力氣,終于一口氣竄上了平台。見自己手臂雖折,輕功卻毫不減弱,也自欣慰,只見大石上“劍塚”兩個大字之旁,尚有兩行字體較小的石刻:“劍魔獨孤求敗既無敵于天下,乃埋劍于斯。嗚呼!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楊過又驚又羨,卻也是大喜,暗道:“發達了發達了,也不知道這位強人有什麼好劍埋下,這不是合著該我發達麼?要是再有這位大高手的武功秘笈,更可再上一層樓!想來我離了古墓,于武道之上只得自己摸索,這要付出恁多的努力也是不見得能達到,可現在卻是送上了門來,這便是我那老爹平日里說得狗屎運?”他到底是個少年,這下可是樂壞了。

    瞧著兩行石刻出了一會神,低下頭來,只見許多石塊堆著一個大墳。這墳背向山谷,俯仰空闊,別說劍魔本人如何英雄,單是這座劍塚便已占盡形勢,想見此人文武全才,抱負非常,但恨生得晚了,無緣得見這位前輩英雄。

    楊過在劍塚之旁仰天長嘯,片刻間四下里回音不絕,得此名劍,得此絕學武功,將來未必不能與老爹劉志恨爭鋒,到時非讓他到我娘的墳前磕頭認罪!只是他雖滿心雖想瞧瞧塚中利器到底是何等模樣,但卻是不敢冒犯這獨孤前輩,總覺得他人死了,自己卻不問而取,可有些太過,先養好情緒先,于是抱膝而坐,迎風呼吸,只覺胸腹間清氣充塞,竟似欲乘風飛去。

    忽聽得山壁下咕咕咕的叫了數聲,俯首望去,只見那神雕伸爪抓住峭壁上的洞穴,正自縱躍上來。它身軀雖重,但腿勁爪力俱是十分厲害,頃刻間便上了平台。那神雕稍作顧盼,便向楊過點了點頭,叫了幾聲,聲音甚是特異。楊過干笑道:“雕兄,只可惜我沒公冶長的本事,不懂你言語,否則你大可將這位獨狐前輩的生平說給我聽了。”

    神雕又低叫幾聲,伸出鋼爪,抓起劍塚上的石頭,移在一旁。楊過心中一動:“這位雕兄真是神了,我不說話,它就知了我的心意,這是要掘出來給我麼?”但見神雕雙爪起落不停,不多時便搬開塚上石塊,露出並列著的三柄長劍,在第一、第二兩把劍之間,另有一塊長條石片。三柄劍和石片並列于一塊大青石之上。

    楊過提起右首第一柄劍,只見劍下的石上刻有兩行小字:“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再看那劍時,見長約四尺,青光閃閃,的是利器。楊過心道:“我可不是弱冠麼?正合我用。”又一想,卻是道:“不對,這才是第一口劍,我也不要貪心,貪心不好,這劍全是我的,我還想著要什麼劍,可不是好笑麼?還是給我綠萼妹妹,也不知她是不是知道了我的消息在著急,呀,她可別嚇壞了!”不過這事再想也是沒得用,便索性不再多想。

    他將劍放回原處,會起長條石片,見石片下的青石上也刻有兩行小字:“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不祥,乃棄之深谷。”楊過心想:“這里少了一把劍,原來是給他拋棄了,不知如何誤傷義士,這故事多半永遠無人知曉了。不過這事可也算不得什麼,可惜那劍不能為我所有,算了,我那老頭子便就說了過,世間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那些山下的老頭子也說過天尚不全,想來就是如此了。”他哪里知道這口劍給那胡三撿到了,只是胡三得了劉志恨的指點,自把自為將這劍扔了,是以這劍再度無蹤!

    楊過歎了一氣,再伸手去會第二柄劍,只提起數尺,嗆啷一聲,竟然脫手掉下,在石上一碰,火花四濺,不禁嚇了一跳。他也算是有力氣的人了,尋常五十多斤都可輕輕提起,可萬萬想不到,這看上去該不過二十斤左右的劍卻是這樣重。

    但看那柄劍,黑黝黝的毫無異狀,卻是沉重之極,三尺多長的一把劍,重量竟自不下二百斤,比之戰陣上最沉重的方天畫戟狼牙大棒尤重數倍。楊過提起時如何想得到,出乎不意的手上一沉,便拿捏不住。于是再俯身會起,這次有了防備,提一口氣在胸中,手臂連同手腕發力,終將這二百多斤的重物提在了手中。見那劍兩邊劍鋒都是鈍口,劍尖更圓圓的似是個半球,心想:“此劍如此沉重,又怎能使得靈便?何況劍尖劍鋒都不開口,也算得奇了。”看劍下的石刻時,見兩行小字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楊過喃喃念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八字,心中似有所悟,但想世間劍術,不論那一門那一派的變化如何不同,總以輕靈迅疾為尚,這柄重劍不知怎生使法,想懷昔賢,不禁神馳久之。忽然啊呀一聲,這才醒悟道:“是了,我那無良的老爹說過了,劍術想要上乘,最緊要的就是‘重拙大’三字訣,這便是一力降十會的道理,非內外功俱足而不可為之!”頓了一頓,卻又是歎道:“可憐我現在內功不足,外功也是不到,怕也是無雙妹子才可使得,不過……要是我有兩條手臂也當可使得的……”他想是這樣想,卻還是不甘心,將這劍提著連連揮動,結果卻是連一招“柔櫓不施”也耍不齊全,只得喪氣,可還是不舍,過了良久,才放下重劍,心道:“這最後的一定是最好的,我用不上這口劍,想來定是與那第三口劍有緣!”

    回身來去取第三柄劍,這一次又上了個當。他只道這劍定然也是很重的,因此提劍時力運左臂。那知拿在手□卻輕飄飄的渾似無物,凝神一看,原來是柄木劍,年深日久,劍身劍柄均已腐朽,但見劍下的石刻道:“四十歲後,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于無劍勝有劍之境。”

    楊過哭笑不得,叫道:“天啊,這怕是要我那無良的老爹才用得上!我卻哪有這等本事?”

    楊過將木劍恭恭敬敬的放于原處,浩然長歎,說道:“前輩神技,令人難以想像。只可惜我想要的是塊石頭,你卻給了我一座山!”只是心還是不肯息,心想青石板之下不知是否留有劍譜之類遺物,于是伸手抓住石板,向上掀起,見石板下已是山壁的堅石,別無他物,不由得大感失望。那老雕“咕”的一聲叫,低頭銜起重劍,放在楊過手□,跟著又是“咕”的一聲叫,突然左翅勢挾勁風,向他當頭撲擊而下。頃刻間楊過只覺氣也喘不過來,一怔之下,老雕的翅膀離他頭頂約有一尺,便即凝住不動,“咕咕”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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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拜師老雕精
      楊過笑道:“雕兄,你要試試我的武功麼?左右無事,我便跟你玩玩。”但那二百多斤的重劍怎能施展得動,于是放下重劍,拾起第一柄利劍。老雕忽然收攏雙翼,轉過了頭不再睬他,還“噗”地放出了個鳥屁,尾羽一扇,全叫楊過聞了個正著,神情之間頗示不屑。

    楊過立時會意,苦笑道:“你要我使重劍?但我武功平常,在這絕壁之上跟你過招,決非雕兄敵手,可得容情一二。”說著換過了重劍,氣運丹田,力貫左臂,緩緩挺劍刺出。他這是勉力出手,刺得歪歪斜斜,丟人到了極點,便似是三五歲的頑童拿著大人的劍使,怎可能使得動,更別談劍中的招式了。

    老雕並不轉身,左翅後掠,與那重劍一碰。楊過只覺一股極沉猛的大力從劍上傳來,壓得他無法透氣,急忙運力相抗,“嘿”的一聲,劍身幌了幾下,卻是那老雕提著另一翅掃來,楊過只有一手,哪能抵擋,但覺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這才悠悠醒轉,只覺口中奇苦難當,同時更有不少苦汁正流入咽喉,睜開眼來,只見老雕銜著一枚深紫色的圓球,鳥喙一松,正落入他口中。楊過聞到此物甚是腥臭,當即就想吐出來,只是一想,自己現在幸運無比,這老雕又通靈得快成精了,所與之物定然大有益處,于是張口吃了。只輕輕咬得一下,圓球外皮便即破裂,登時滿口苦汁。楊過當即就想吐出來,只是心中又想:“這是機緣,這是機緣,可錯過不得!再說了,良藥苦口!這可不就是說明麼。”當下不敢吐,強自又咽回去。

    這汁液腥極苦極,難吃無比。楊過還是想噴了出去,總覺不忍拂逆老雕美意,勉強吞入腹中。過了一會,略行運氣,但覺呼吸順暢,站起身來,抬手伸足之際非但不覺困乏,反而精神大旺,尤勝平時。楊過大喜,連聲道:“走狗屎運了走狗屎運了,這幸運的狗屎終也叫我踩到了!哈哈哈哈……”只是他笑了一陣又在想,也不知道這深紫色的圓囊竟是什麼樣的靈藥,也不知多是不多,要不要給老娘也送上一些,只是以老娘那乖舛的性子,只怕反會揍我一頓,當下不在多想,他俯身提起重劍,竟似輕了幾分。便在此時,那老雕“咕”的一聲,又是展翅擊了過來。楊過這下可是不敢硬接,側身避開,神雕跟著踏上一步,雙翅齊至,勢道極是威猛。楊過知老雕對己並無惡意,但想老雕雖然靈異,總是畜生,它身具神力,展翅撲擊之時,發力輕重豈能控縱自如?若給翅膀掃上了,自空墮下,那里還有命在?眼見雙翅掃到,急忙退後兩步,左足已踏到了平台的邊緣。

    那老雕竟是絲毫不容情,禿頭疾縮迅伸,彎彎的尖喙竟自向他胸上直喙。楊過退無可退,只得橫劍封架,老雕一嘴便啄在劍上。楊過只覺手臂劇震,重劍似欲脫手,眼見老雕跟著右翅著地橫掃,往自己足脛上掠來。楊過吃了一驚,縱身躍起,從老雕頭頂飛躍而過,搶到了內側,生怕它順勢跟擊,反手出劍,“噗”的一響,又與老雕的尖嘴相交。楊過這一下死里逃生,嚇出了一身冷汗,連聲叫道:“雕兄,你可不能當我是獨孤大俠啊!”說完,只覺雙足酸軟,再也不支,坐倒在地。

    老雕“咕咕”低叫兩聲,顯然是沒得能盡興,可也不再進擊了。

    楊過無意中叫了那句“你不能當我是獨孤大俠”,轉念一想,此雕長期伴隨獨孤前輩,瞧它撲啄趨退間,隱隱然有武學家數,多半獨孤前輩寂居荒谷,無聊之時便當它是過招的對手。獨孤前輩尸骨已朽,絕世武功便此湮沒,但從此雕身上,或能尋到這位前輩大師的一些遺風典型。想到此處,心中轉喜,站起身來,叫道:“雕兄,劍招又來啦!”重劍疾刺,指向老雕胸間,這一次,他只覺手臂上憑白添出一股力氣,劍也刺得有些路數了。那老雕左翅橫展擋住,右翅猛擊過來。

    老雕力氣實在太強,展翅掃來,疾風勁力,便似數位高手的掌風並力齊施一般,楊過手中之劍又太也沉重,生平所學的甚麼全真劍法、玉女劍法等等沒一招施用得上,只有守則巧妙趨避,攻則呆呆板板的挺劍刺擊。

    斗得一會,楊過疲累了,便坐倒休息。他只一坐倒,老雕也是知機,立時便走開兩步。如此玩了一個多時辰,一人一雕才溜下平台,回入出洞。

    一進洞中,只見孟非清已經醒了,眼睜睜著望著他,還帶出一絲笑意。

    機過怔了一下,孟非清道:“可讓你遇上傳說中的奇遇啦!我少時在羅浮山上一直轉著,總想遇上個高人比劃比劃,可一直都沒遇上,卻是你有這等福緣!”楊協強自一笑道:“我一個斷臂的人,還能有人什麼出息?”孟非清搖頭道:“便是你不知,你想想,常人都是雙只手,做事有了分擔,練功也是如此,可你卻是不同,你雖少了一臂,但你余下一臂可不就得到了更多的用處?這日久天長,你這一條臂膀定然遠勝過旁人,同樣出手,對方怎麼可能會料想到你這一臂的力大,我方才看你在外頭使劍,你如練好了那劍,這一劍劈下去,便是我,也要退避三舍!”

    楊過一愣,道:“方才的事情……娘你全看見了?”孟非清道:“那也沒什麼的,我是看見了,只是我目前的武功已經定了型,再多的武功,除非真的遠勝于我的絕學,是以我最多只能拾遺補缺,來補我武功的不足,卻是不能接受新事物武功,而你的武功只是個半調子,雖說已經得了劍中的三味,可還沒得鞏固,今後的日子可有你練的!”

    楊過道:“那……娘……你的傷怎麼樣了?”孟非清道:“已經好了……”這卻是假話,內傷豈是一時三刻就好的,孟非清只是解決了要命的部分,剩下的不是內功可為,只能一點點調養,武學之道,便在一個“養”字!你看劉志恨沒得事干就在順心理氣,這許多功夫能算是白做的麼?正因為養得好,動起手來有十分的力氣卻是能發揮出十二分來,便就是這個道理了。

    楊過卻是喜道:“那我們立刻離開這里吧……”他可真是有點想公孫綠萼了!既然沒找到武功秘笈,帶上那口利劍,也得行了吧!孟非清卻是斷然道:“不行,短期之內你要留在這里!”楊過驚道:“為什麼?”孟非清道:“你還沒明白嗎?這是你的機緣,你既然在這里尋到這位雕師父,自然要修完學業,這位老雕一不收你錢財,全是免費教你,你還不知麼?天下間師父徒弟的多了,如它這樣盡心的可是沒有,你想不要麼?”

    楊過這才驚道:“你……你……娘……你是說……我要拜這位雕兄……為師?”

    孟非清道:“你既然叫它雕兄,就是當它平等之人,這樣的人當不得你的師父麼?你現下也沒人指點你的功夫,它有這空和時間,教得還盡心盡力,你不該認下它麼?”說罷不理楊過的尷尬,對那老雕道:“老雕,這個徒弟你覺得怎麼樣?”那老雕張開雙翅“呱呱”叫著,好一副開心的樣子。楊過道:“娘……娘……我當你是親娘的……”孟非清道:“你還看不出來麼?動物有時是很有靈性的,它這麼高興,你可不想掃它的興吧,過去跪下!磕頭拜師!”

    楊過一想,算了,這老雕單就年紀而言還真當得起他的師父!只得半真半假不情不願的給老雕磕了頭,卻是道:“私下里我叫你師父,明處我可只叫你雕兄,你意下如何?”他只道這老雕一定聽不懂這麼複雜的話,誰個想這老雕卻是點頭,只看樣子卻是真得聽明白似的。

    孟非清見楊過一副不容置信的樣子不由笑道:“你個癡兒,還不明白麼?我之前說了,有些天靈異種可一點也不比人笨,羅浮山上的有些猴子甚至**過女人呢!”

    楊過“啊”了一聲,只覺得天地都要翻了過來。

    到了次晨第二天,楊過醒轉,還未得清醒,那老雕已又銜了三枚深紫色腥臭圓球放在他身邊,楊過揉揉眼睛,細加審視,這才識得出來,原來是禽獸的膽囊,想到昨天這老雕還在他的面前大食毒蛇,又與毒蟒相斗,想來必是蛇膽。又想毒蛇之膽不知是否也具劇毒,但作日食後精神爽利,力氣大增,怎也不是壞事,人說吃得苦中苦,這蛇膽便是再苦,他也顧之不得,再也不加理會,用手捏過,一口一個吃了,再靜坐調息。突然之間,平時氣息不易走到的各處關脈穴道竟爾暢通無阻。這是藥性逼出了他身體中的潛能,這對人來說其實非是好事,只是武功高手內修有成者能將危害化減到最小,至于劉志恨那種人甚至可變害為益!楊過大喜,高聲叫好。

    本來靜坐修習內功,最忌心有旁鹜,至于大哀大樂,更是凶險,但此時他喜極而呼,周身內息仍是綿綿流轉,絕無阻滯。孟非清道:“好了,你快去試劍去!”楊過躍起身來,提起重劍,出洞又和老雕練劍。此時已去了幾分畏懼之心,雖然仍是避多擋少,但在老雕凌厲無倫的翅力之間,偶然已能乘隙還招。

    如此練劍數日,楊過提著重劍時手上已不如先前沉重,擊刺揮掠,漸感得心應手。同時越來越覺以前所學劍術變化太繁,花巧太多,想到獨孤求敗在青石上所留“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八字,其中境界,遠勝世上諸般最巧妙的劍招。他一面和神雕搏擊,一面凝思劍招的去勢回路,但覺越是平平無奇的劍招,對方越難抗禦。比如挺劍直刺,只要勁力強猛,威力遠比玉女劍法等變幻奇妙的劍招更大。他這時雖然只余下一手,但每日服食老雕不知從何處采來的蛇膽,不知不覺間膂力激增。他也是想讓與孟非清服食,只是孟非清自是不肯服的,就這樣,他每日里白天與老雕斗劍,夜里在孟非清的指點下精練內功。期間也是想到了自己的老婆,但正如當日劉志恨的感覺,他現下里一日千里的進境,武功無時無刻不在突飛猛進,身體的感受越發的靈敏!便如上了癮,要他一下子中止,那可真是萬難!

    這一日,楊過心有所感,他此時的內力大有進境,于世間的感受正是最精微細妙之處,等到日後他境界平緩下來,感覺遲鈍,那就再也不行了,于是便就外出度步,卻是在那山谷之間見有三條大毒蛇死在地下,肚腹洞開,蛇身上被利爪抓得鮮血淋漓,知道自己所食果是蛇膽。

    只是這些毒蛇遍身隱隱發出金光,生平從所未見,自是不知其名,心想:神雕力氣這樣大,想必也是多食這些怪蛇的蛇膽之故。過得月余,竟勉強已可與神雕驚人的巨力相抗,發劍擊刺,呼呼風響,不自禁的大感欣慰。武功到此地步,便似登泰山而小天下,便是陸無雙這時怕也是要不及于他了。回想昔日所學,頗有渺不足道之感。轉念又想,若無先前根柢,今日縱有奇遇,也決不能達此境地,老雕再是聰明,可也總是不會言語的畜生,誘發導引則可,指教點撥卻萬萬不能,何況老雕也不能說會甚麼武功,只不過天生神力,又跟隨獨孤求敗日久,經常和他動手過招,記得了一些進退撲擊的方法而已。更多的,還是孟非清為他拾遺補缺進行講解說明。

    這一日清晨起身,滿天烏云,大雨傾盆而下。楊過對著那老雕道:“師父,這般大雨,咱們還練武不練?”老雕咬著他衣襟,拉著他向東北方行了幾步,隨即邁開大步,縱躍而行。楊過回望老娘,孟非清屈指一彈,一粒石子擊出,打在了楊過的屁股上,直打得楊過屁股火辣辣的痛,再也不敢停留,提了重劍,冒雨跟去。心想:“難道東北方又有甚麼奇怪事物?”

    行了數里,隱隱聽到“轟轟”之聲,不絕于耳,越走聲音越響,顯是極大的水聲。楊過心道:“下了這場大雨,山洪暴發,可得小心些!”轉過一個山峽,水聲震耳欲聾,只見山峰間一條大白龍似的瀑布奔瀉而下,沖入一條溪流,奔勝雷鳴,湍急異常,水中挾著樹枝石塊,轉眼便流得不知去向。這時雨下得更大了,楊過衣履盡濕,四顧水氣蒙蒙,蔚為奇觀,但見那山洪勢道太猛,心中微有懼意。

    老雕伸嘴拉著他衣襟,走向溪邊,似乎要他下去。楊過奇道:“下去干麼?水勢勁急,只怕站不住腳。”老雕放開他衣襟,“咕”的一聲,昂首長啼,躍入溪中,穩穩站在溪心的一塊巨石之上,左翅前□,將上流沖下來的一塊岩石打了回去,待那岩石再次順水沖下,又是揮翅擊回,如是擊了五六次,那岩石始終流不過它身邊。到第七次順水沖下時,老雕奮力振翅一擊,岩石飛出溪水,掉在石岸,老雕隨即躍回楊過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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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10:05:5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終得絕藝
      楊過這才會意,知道那位劍魔獨孤求敗定是在昔日每遇大雨,便到這山洪中練劍,可他自己卻是無此功力,不敢貿然償試,但卻也有了一試之心,正自猶豫,老雕大翅突出,刷的一下,拂在楊過臀上。它站得甚近,楊過出其不意,身子直往溪中落去,忙使個“千斤墜”身法,落在老雕站過的那塊巨石之上。雙足一入水,山洪便沖得他左搖右幌,難于站穩。楊過心想:“獨孤前輩是人,我也是人,他既能站穩,我如何便不能?再說我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如何能打敗我那個無良之父?”當即屏氣凝息,卻是足下漸穩,憑空生出一股疾勁來,一對雙腳的腳趾張開死死下扣住石上,身上更是氣息湧起,奮力與激流相抗,只是這時也是盡了力了,但想伸劍挑動山洪中挾帶而至的岩石,卻是力所不及了。

    耗了一柱香時分,他力氣漸盡,于是伸劍在石上一撐,躍到了岸上。他沒喘息得幾下,老雕又是揮翅拂來。這一次他有了提防,沒給拂中,自行躍入溪心,心想:“這位雕兄真是位嚴師,可是不是太嚴了?逼我練功,竟沒半點松懈。它既有美意,我難道反無上進之心?”于是氣沉下盤,牢牢站住,他此刻功力愈深,漸漸達到了心與力合,氣與意乘的境界,可使用的力量成僧增長,時刻稍久,漸漸悟到了凝氣用力的法斗,山洪雖然越來越大,直浸到了腰間,他反而不如先前的難以支持。又過片刻,山洪浸到胸口,逐步漲到口邊,楊過心道:“雖然我已站立得穩,總不成給水淹死啊!”只得縱躍回岸。

    那知老雕守在岸旁,見他從空躍至,不待他雙足落地,已是展翅撲出。楊過伸劍擋架,卻被它這一撲之力推回溪心,撲通一聲,再度跌入了山洪。他雙足站上溪底巨石,水已沒頂,一大股水沖進了口中。若是運氣將大口水逼出,那麼內息上升,足底必虛,當下凝氣守中,雙足穩穩站定,不再呼吸,過了一會,雙足一撐,躍起半空,口中一條水箭激射而出,隨即又沉下溪心,讓山洪從頭頂轟隆轟隆的沖過,身子便如中流砥柱般在水中屹立不動。心中漸漸甯定,暗想:“新師父叫我在山洪中站立,若不使劍挑石,仍是叫它小覷了。”他生來要強好勝,便在一只肩毛畜生之前也不肯失了面子,見到溪流中帶下樹枝山石,便舉劍挑刺,向上流反推上去。岩石在水中輕了許多,那重劍受水力一托,也已大不如平時沉重,出手反感靈便。他挑刺掠擊,直練到筋疲力盡,足步虛幌,這才躍回岸上。

    楊過生怕神雕又要趕他下水,這時腳底無力,若不小休片時,已難與山洪的沖力抗拒,果然老雕不讓他在岸上立足,一見他從水中躍出,登時舉翅搏擊。

    楊過連忙叫道:“師父,你這不要了我命麼?”又給逼得躍回溪中站立一會,實在支持不住,終又縱回岸上,眼見老雕舉翅拂來,卻又不願便此坐倒認輸,只得挺劍回刺,三個回合過去,老雕竟然被他逼得退了一步。楊過大喜,叫道:“得罪!”又挺劍刺去,只聽得劍刃刺出時“嗤嗤”聲響,與往時已頗不相同。神雕見他的劍尖刺近,也已不敢硬接,迫得閃躍退避。

    楊過知道在山洪中練了半日,勁力已頗有進境,不由得又驚又喜,自忖勁力增長,本來決非十天半月之功,何以在水中擊刺半日,劍力竟會大進?想是那怪蛇的蛇膽定有強筋健骨的奇效,以致在不知不覺之間早已內力大增,此時于危急之際生發出來,自己這才察知。他在溪旁靜坐片刻,力氣即複,這時不須老雕催逼,自行躍入溪中練劍。二次躍上時只見老雕已不在溪邊,不知到了何處。眼見雨勢漸小,心想山洪驟來緩去,明日再來,水力必弱,乘著此時並不覺得如何疲累,不如多練一會,當下又躍入溪心。

    練到第四次躍上,只見岸旁放著兩枚怪蛇的蛇膽,心中好生感激老雕愛護之德,便即吃了,又入溪心練劍。練到深夜,山洪卻漸漸小了。

    當晚他竟不安睡,在水中悟得了許多順刺、逆擊、橫削、倒劈的劍理,到這時方始大悟,以此使劍,真是無堅不摧,劍上何必有鋒?但若非這一柄比平常長劍重了數十倍的重劍,這門劍法也施展不出,尋常利劍只須會在手中輕輕一抖,勁力未發,劍刃便早斷了。

    其時大雨初歇,晴空一碧,新月的銀光灑在林木溪水上。楊過瞧著山洪奔騰而下,心通其理,手精甚術,知道重劍的劍法已盡于此,不必再練,便是劍魔複生,所能傳授的劍術也不過如此而已。將來內力日長,所用之劍便可日輕,終于使木劍如使重劍,那只是功力自淺而深,全使自己修為,至于劍術,卻至此而達止境。

    他在溪邊來回□步,仰望明月,心想若非獨孤前輩留下這柄重劍,若非老娘細留于他下來,又若非老雕從旁誘導,而自己因服怪蛇蛇膽而內力大增,那麼這套劍術世間已不可再而得見。又想到獨孤求敗全無憑藉,居然能自行悟到這劍中的神境妙詣,聰明才智實是勝己百倍。獨立水畔想像先賢風烈,又是佩服,又是心感。尋思:“美人兒師父見到我此刻的武功,可不知有多歡喜了。唉,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以我那老爹的涼薄,也不知是不是會真會對她好。我在此地練功,綠萼妹妹卻是不知,她這般愛我,也不知會擔心成什麼樣子!無雙師妹現在何處?還在古墓麼?可是不知她會不會想我。只怕她是想我那無良老爹的多。也不知我那無良老爹有什麼好的,這許多人愛他,一個人不愛人,可別人卻都去愛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轉念又想:“我雖悟到了劍術的至理,但也一定不是我那無良老爹的對手,干娘天姿國色,可我那無良的老爹偏偏就是看不上她,這卻是為何?”眼見干娘為了自己這般付出,心下暗暗堅定,于心中默道:“我一定要練成這門強絕的劍法,無良老爹不認我娘,那是舊事,可想不認下我這位干娘,我便用劍和他說話,我一人自不是他的對手,可我娘武功也是不俗。我便就不信了,我與娘雙劍聯手,還打不過他!”他本無心與父親交手,甚至是有避讓不見之心,只是到了此刻,這顆心卻是變了,那與父爭雄的念頭再也息不下來了。

    到得次日,楊過起身,卻是見那孟非清一身整齊,等他多時了。

    楊過道:“娘……”孟非清取出一口楊過本身佩帶的那柄古劍來道:“出手,你目下武功大進,我要看看你究竟有了多少長進!”

    楊過心知老娘可是說一不二之人,就性情上來說與那劉志恨幾欲一人,似這個樣子的也不好推辭,再者說了,楊過也是想見見自己的武功能去到什麼地步,當下道:“那……娘……我們不是在這里打吧?”孟非清笑了一下,步到外去。

    兩人到了外間,各自站好,拿樁立住,孟非清是高人做派,自是不好先行動手,楊過持得是重劍,也是講究後發制人!卻是都不進攻。

    老雕在一旁“呱呱”兩叫,卻也是等得不及了。

    忽然楊過動了,一個突刺躥步,那重劍“哧哧”響著對孟非清刺去,這一刺威力自是非同小可,莫說擋格了,便是有一面精鐵大盾也是要刺個對穿的!

    孟非清的嘴角卻掛起一絲弧笑,將長劍伸出一點,再點,三點。楊過的劍勢大力猛!可孟非清的力氣不及得他,可速度卻也是不凡,楊過刺一劍,她卻是出三劍,這三劍暗勁十足,帶著那重劍不定,楊過頓時大感吃力,心驚道:“這才一劍就讓我的手發麻,要是過得三五劍,我還打個什麼勁來?”當下不敢再勁全力,十分力只使出七分,留下三分應變,這才得了好!但他的劍力上就弱去了三分。孟非清身子一轉,圍著他向他出招,劍光如雨點般潑灑,這些劍看上去全是虛招,但楊過眼光稍差上半分,立時就要不好,那虛招可就要化成實招了。當下再無多想,掄起劍來,用盡全力,一招“橫掃千軍”做三遍來使,連帶著身子也是轉了三圈!孟非清不敢硬接,這劍勢真要硬接可也非是接不下,只是她終是女子,這一硬來卻是要吃虧的!當下躍起,長劍向楊過頭頂瞄去。

    楊過大驚,身子打旋著轉出,叫孟非清的這一劍刺了個空,楊過驚叫道:“娘,你差點殺了我!”孟非清道:“不出真功,怎麼見真章?你想武功進步,就要經過生死曆練,要是不成,可不是我的錯,而是你自己的不成!凡事要靠己,你明不明白?”楊過會意,再不敢起小覷之心,提起精神心力,揮劍迎上,拆了三五招,孟非清忽然叫道:“小心!”

    楊過一驚,就見孟非清一個快步,突入他的劍圈,手中利劍看上去盡是緩緩地向著自己刺來,卻是顯得堅定且不遺余力,劍上更是帶出了一股刺破人皮膚的銳利之意。

    楊過知道,這便是用劍的三字精要!他想運劍,只是劍卻是太沉,再想回護,更是談和容易,這一口重劍,易出難收,講究的是順勢而為,第一劍最是費力,一旦這劍揮出,接下來就是順著劍路揮撒,立時便可省下一半的力氣,可要中止劍勢,卻要會出比第一劍大上一僧乃至更多的力氣!是以目下,楊過想要回劍自護卻是不能了!

    楊過再無多想,這一刻,他心反是靜定了下來,忽將肩膀一放松,上手臂憑白多出一分,手肘跟著沉下,提氣,使力,順著手腕,以那重劍的劍柄撞向孟非清的劍,同時腰部發力,帶動腿腳,大喝一聲,劍柄撞開孟非清的劍刃之後帶回了劍身,向著孟非清掃去,連消帶打,上乘劍術,也不過如此了。

    孟非清一個跳步退開,她不由倒吸一口氣,心知肚明,這時的她的武功的的確確是比過去差了很多,往日里自己明明可以控制劍勢,雖說楊過的劍柄撞來,可她一樣可以用暗勁震曲劍路,讓開劍柄,繼續刺之下去。可她虛虧非是一日,雖說是補了回點,身體也沒大異,但想要似劉志恨一般沒得事干就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實力,那可就是笑話了,到了這一步,也只得收手,怎麼說也不是真的生死相拼,不必真下死手,傷了元氣,也就收手跳了開來。

    可楊過卻是不覺,他方進入武學至道的邊上,正在癡癡之中,孟非清也不打撓他,笑了一下,抽身就走。楊過立在那里,整個人進入了空冥之境,想著方才的感覺,那一提劍帶手使出的勁力,種種種種,都讓他得益非淺,直是迷入了進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才驚醒,見不到了孟非清,立時知道她已經回洞修養了,此時的楊過也是感到了自己的暗虧,他得了天材地寶提升了自己的潛能,可是這便就是暗虧,只是現下不得發,楊過心中暗歎,回轉洞中,盤膝坐下。

    過了良久,楊過睜開了眼睛,心中起伏不定,帶出了狂喜,此時的他已經看到了至道之境,現下便是陸無雙在,他也是不怕了,可以十足六七八地打敗她!只是身體上的內虧,卻是要用無數盡的時間來一點一點的彌補!想到了這里,楊過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本來他自是想浪跡天涯的,只是此時的他已經領悟了絕世的功法,便如一人想到一間城堡去,可是在那一步之遙,卻是路斷中止,不得而行,這要人放棄,那可是休想!但似這般,要楊過回轉古墓,又或者是面對自己的那個無良老爹,卻更是不甘心,直叫他進退兩難!

    卻是孟非清道:“過兒,你現在怎麼樣了?”

    楊過搖搖頭道:“真是沒想到,我竟然會走到了這一步……”嘿嘿一笑道:“說來也是,我平常怎麼也是想不到的,這種傳說中的奇遇會給我遇上……”

    孟非清道:“現下你該得的也得了……這個收好……”手之一拋,楊過抄在手上一看,竟然是一本羊皮小冊子,楊過怔了怔,再一看,那上面寫得是:“獨孤求敗一生所學九劍劍訣真解!”再一細看,開頭寫著:“余一生所學,天下無敵,然與大內高手比斗,余雖勝之,惜暗虧太甚!命不再久,不忍絕學失傳,特著下此書,余之所學資質最重,與劍無緣者得之無用,望得此秘笈者,慎之,重之!”楊過又驚又喜,叫道:“乖乖……我都沒找到的……娘……你從哪兒……”說到這兒,卻是一怔,卻是他自己明白了,孟非清正常都是在石洞里面,他在外頭練劍,可是不想,孟非清卻是堀了獨孤求敗的墳,把這秘笈給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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