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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謝上薰】女人不想被套牢《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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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13: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謝上薰】女人不想被套牢《全書完》
說她美得堪稱國色天香?
她可一點也不認為,更不在乎自己美不美,
反正她下課後最愛的就是宅在家裡,
關在房裡經營她的網拍副業,
沒興趣談戀愛和交男友,
所以不管學校裡流傳哪個有錢公子哥拋棄誰、
哪個富家女倒追誰,
她都不看不聽不問,
只要八卦不要傳到她身上就好!
偏她有個花蝴蝶堂弟拖她下水,
想拿她當擋箭牌擋煞躲花癡女,
要她陪他去士林官邸走兩圈,假裝他已名草有主;
而她這個本世紀第一宅女難得出門晒太陽接觸人群,
就被富家千金們的熱門老公人選沈大少相中!
這位沈大少單刀直入說要追求她,
還想直接進入約會的階段,
欸,她有說要給他追嗎?
是啦!他條件不錯,人品也不差,
但……她根本不想被套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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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14: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剛過完七十大壽的王奇川,想到孫子、孫女們都長大了,跟他差不多年紀的一些老朋友有好幾人已抱了曾孫,席間聚會免不了炫耀一番,一輩子要強好勝的王奇川,豈肯輸人?

  「潤玉今年二十四,也該找對象了,有男朋友嗎?」老歸老,還是要假裝民主一下,以免成了「棒打鴛鴦」的臭老頭。

  「沒有。」長子王春輝帶著千錘百煉過的微笑道。

  「爸,」長媳方倚翠端莊的笑道:「您也知道潤玉的條件有多好,是您的長孫女,又生得國色天香,想聯姻的豪門世家很多,可是,在台灣簡直找不到匹配得上她的男人。」她與寶貝愛女對此均深信不疑。

  王奇川尚未反應,角落一個「噗哧」的笑聲已使得方倚翠微皺黛眉。

  「王定功,你笑什麼?」若非第一個兒子早夭,方倚翠不會如此放任他,放任到成了王家有名的「破壞王」。

  「沒什麼,只是一聽到『國色天香』這種古老的成語就想笑。」才二十一歲的王定功已狡猾得比泥鰍更滑,可不想聽老媽叨念,才忍住沒做出嘔吐狀。

  哪有做母親的敢誇口沒人配得上她的女兒?即使她女兒是他老姊。

  王奇川不等媳婦又開口教訓寶貝孫子,沉聲道:「『英展科技』的董事長沈雍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兒子沈雲從剛回來準備接班。雲從那孩子小時候我見過,劍眉隆鼻,額頭開闊,不是池中物,找機會讓他和潤玉認識一下,或許是天賜良緣也說不定。」

  王春輝笑著點頭。「是的,爸。」

  方倚翠原本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英展科技」聽說滿賺錢的,但與王家比起來,可是鰻魚比大鯨魚了。

  然而,放眼台灣,又有誰比得上大富豪的王家呢?唉!想為家世不凡、娉婷出眾的王大小姐挑一個匹配得上的男人,可真難呢!

  方倚翠滿心的愁思,有誰懂?

  ***

  夜雨淅淅瀝瀝,驚擾不了沉睡的男女。

  只有噩夢能教人醒來。

  鄭如詠猛搖身邊的男人,「鼎傑……鼎傑……你醒醒……你作噩夢了,快醒一醒……」

  「……不要……不要不理我……不要討厭我……求你……啊……不要走……不要走──」王鼎傑猛然醒來一把抱住鄭如詠,嚇出一身冷汗。

  「鼎傑……」

  「嗚嗚嗚……不可以說要跟我斷絕關係,不可以!」

  「鼎傑!」鄭如詠知道,他說的不是她。

  「拜託你抱緊我,我好害怕,好害怕……」

  鄭如詠像擁抱心愛的孩子一樣抱緊他,可是不管她如何用盡力氣,也無法抹平他心中那道難以彌補的裂痕,不只壓在他心頭,也壓在她心頭,沉甸甸的,沉甸甸的……

  她這一生最心愛的男人啊!唯一真心愛上的男人啊!他的心始終有一位「國色天香」佔據著,忘不掉,拋不下,割捨不了。

  他的國色天香哪!

  而她滿心的委屈,向誰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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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15:58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天香!天香!」

  沈燦燦提著超美形的便當袋來到學生會,不意外又撞見王天香霸佔學生會長的桌子吃便當,笑嘻嘻的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來一起吃。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連我們學生會長都不只一次懷疑,你之所以肯加入學生會,就為了有個地方方便吃午餐。」沈燦燦像只喜鵲似的吱吱喳喳,也不在乎王天香有沒有反應,「對了,你今天吃什麼菜,看起來好豐盛,總共幾道菜?」

  面對這麼熱情開朗的人,不響應她似乎顯得太沒人性?

  「兩道。」

  「什麼?才兩道菜,看起來卻這麼豐盛。」

  「一道『茄子燒肉』,有茄子、洋蔥、豬肉片;一道『照燒素山藥』,有山藥、西紅柿、秋葵加白芝麻。」

  「聽起來簡單,看著卻胃口大開,我可以試吃一點嗎?」

  「好。」雖然覺得她很怪,天香還是答應。

  沈燦燦也貢獻出家裡幫傭做的豪華牛小排便當,與她交換菜色吃。

  「天香,你為什麼常常自備便當?」

  「懶得去外面吃。」細嚼慢咽的品味五穀米飯的天然甘香,她懶得撒謊。

  「我們學校的學生餐廳算是有名的好吃,我看到王定功往那兒去覓食。」沈燦燦純粹是想跟她哈啦才自備便當,以免找不到話題。

  王定功則是每到午休時間便自動讓出桌子的學生會長。

  「反正我媽喜歡做便當,做一個與做兩個沒差別。我可以不要再回答任何問題了嗎?」若不是母親每天提醒她要微笑,不要太拒人於千里之外,王天香真的只想宅在家裡當奼女,即使她並不沉迷網絡世界。

  沈燦燦一樣笑得甜美可人。「OK,我們像淑女一樣專心用餐。」

  淑女?好古老的名詞呀!天香聳聳肩,不管了,可以安靜吃飯就好。

  沈燦燦卻好迷這樣冷冷的、酷酷的王天香。

  從進入H大學開始,迎新會那天她最注意的不是差點引起女生暴動的王定功──傳言是台灣最大富豪,「新鼎集團」的皇太孫──她注意到的反而是一心一意想將自己隱形的王天香。

  明明生得國色天香,五官十分精巧,氣質絕對夢幻,卻好像自己長得像恐龍妹一樣似的,只想不引人注目的混到迎新會結束。直至同窗一年之後,沈燦燦才知道,她根本不想參加迎新會,是她媽媽逼她來的。

  結果迎新會當天,姓王的都會被拉出來與王定功攀親帶戚一番,包括王天香在內,結果當然不是姓王的就與王奇川有關係,在台灣,王是大姓之一。

  王定功看著一臉不情願的王天香,故意攬住她香肩,很跩的說:「可惜同姓不能結婚,不過,我不介意娶你當二房。」

  一片嘩然。

  王天香笑了,冷冷的表情瞬間變得嫵媚多情。「我個人意願是比較想當情婦,記得把你爺爺介紹給我!」

  又是「嘩」的一聲,不想出名的王天香被每位新生和老師記住了。

  另一位美女新生鄭可可,語帶不屑的嗆道:「你真當自己是國色天香嗎?」

  「我是天香非國色!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很無奈。」

  「你可以去改名啊!」純屬挑釁。

  「你也一起去改掉跟可可·香奈兒一樣的名字?!」臉上表情高深莫測。

  「我媽是貴婦,而且是香奈兒迷,不行嗎?」

  「我爸最喜歡『國色天香』這種老成語,沒辦法。」

  「你爸爸……哼哼!」

  鄭可可只是冷笑。若非自己也有很大的弱點怕人戳破,她已攤開來說王天香的爸爸拋棄她們母女十年了。

  就這樣,王天香與鄭可可莫名其妙的結下樑子,除了當事者,別人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過也因如此,這一屆的新生很快有人竄紅。

  包括沈燦燦,「英展科技」的千金,身價令人眼紅。

  鄭可可的母親經營五家有名的餐廳與酒吧,號稱餐飲界女強人,又是香奈兒的愛用者,容許女兒開名車、戴鑽表、一身名牌服飾,幾乎壓倒高二屆的學姊「溫大小姐」溫紫容的丰采。

  相形之下,國色天香的王天香低調得令人同情,媽媽只是一名國中音樂老師,常常自備便當,雖不好以「窮酸」名之,但實在激不起野心人士的追求慾望。幸好,這正是王天香想要的。

  即使H大學傳言有全國人數最多的富家子女入學,許多平凡學生也夢想「飛上枝頭」或「少奮鬥二十年」,說真的,有福可享,誰不想?

  但畢竟大多數人都是抱著腳踏實地的平凡人理念來求學,那些富豪子女其實也很容易自成一個個小圈圈,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功課上、社團活動的良性競爭,倒也相安無事。

  沈燦燦一直很努力與天香做朋友,她父親沈雍為不斷告誡子女不准端出有錢人的架子,因為有錢的不是他們,她也不當自己是千金小姐,想要額外的零用錢,還得去父親身邊當小妹打工哩!她積極、樂觀、開朗,人見人愛,漂亮有主見,唯獨王天香很難結交,她更想將天香拉入人群中,免得畢業即失業,成為真正的奼女一枚,實在太浪費與生俱來的國色天香了。

  直至大三,她與天香才算得上是「談得來」的朋友,這般偉大的成就實屬不易,沈燦燦好敬佩自己喔!

  「天香,你有沒有喜歡的男生?」沈燦燦主動泡來兩杯綠茶,一邊喝茶一邊哈啦正好。

  「沒有。」

  「也對。」像她都來來去去與三名男生試著交往過,雖然無法更進一步,但身邊桃花不斷,不像天香,零緋聞。「你下了課不是直接回家便是窩在學生會免費上網寫報告,偶爾還兼休息室睡午覺,就算我是男生想追求你,也要你肯停在我面前讓我追呀!」

  「我不是同性戀。」很認真的表情。

  「我、也、不、是。」咬字異常清晰,沈燦燦目光炯炯,朗聲宣佈,「我知道了,學校的男生太幼稚,你喜歡成熟一點的男生。天香,反正下午沒課,我們去士林官邸尋幽訪勝吧!」

  人來瘋也不該這樣吧!自己突然下結論與做決定。

  天香很想裝作沒聽到,可是人來瘋的不只一個,吃完午餐回來的王定功,耳尖的剛好聽到「士林官邸」四個字,大喊一聲:「我也要去!」

  天香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燦燦,就由王定功陪你去尋幽訪勝,我要回家了。」將綠茶喝完,不可浪費。

  王定功與沈燦燦在她頭頂上方做一場詭異的眼神交流,她沒瞧見,否則一定會很擔心自己被這兩人給賣了。

  「天香,你一定要救救我!」王定功見她想走人,立刻像哈巴狗一樣兩手趴上她後背,只差沒「汪汪」兩聲,死巴住不放,沒一點學生會長的形象。

  沈燦燦偷笑不已,尤其見天香臉都綠了,實在好好玩。像天香這般冷淡寡言的女孩子,最招架不了熱情到厚顏不顧形象的怪胎。

  即使在一般人眼裡,王天香比較怪胎。

  「放開!」

  「不放,除非你答應一起去士林官邸,否則我就像背後靈一樣纏著你不放,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燦燦陪你去。」

  「她不行,不夠份量,只有你才幫得了我。」

  沈燦燦抗議。「會長,你說話這麼直,太傷我純潔少女的自尊心。」

  王定功一搭一唱。「因為對手是溫大小姐的妹妹溫紫翎,你太過於『溫良恭儉讓』。她不會相信你是我的正牌女友,只有國色天香一出馬,才能教她羞愧得自動退出,不再死纏著我。」

  沈燦燦一臉恍然大悟。「不錯嘛,溫紫容是大美人,溫紫翎是嬌小玲瓏的小美人,她敢倒追你,勇氣可嘉,你何不給她一次機會?」

  王定功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我討厭講話嗲聲嗲氣的女孩子。」

  「會長,你真是個怪胎,嗲聲嗲氣的女孩子都很會撒嬌,你們男生應該最抗拒不了這種必殺技。」

  「那種撒嬌都是有目的,並非真正的溫柔。」

  「既然你不喜歡這型的,那也沒辦法了。」沈燦燦走到王天香面前,代為求情,「天香,你就可憐他,幫他這一次。」

  「不要。」天香冷哼。「他可惡,不可憐。」

  沈燦燦瞧了瞧王定功一臉跩樣,點點頭。「他演可憐蟲實在演得不像。」

  王定功抬眼瞪她三秒,又低聲下氣對天香說:「這樣吧,我跟溫紫翎說了要帶正牌女友去士林官邸散心,只要你肯陪我去逛一圈,接下來一個月,我當免費司機接送你上下學。」

  沈燦燦露出一臉看到「大奸臣」的表情。美其名是自願當一個月的司機,說穿了也是做給溫紫翎看的,不上演「溫馨接送情」哪算是男女朋友?

  千算萬算都是為了自己,竟還有臉邀功?

  如此奸猾的男人絕非良配!沈燦燦慶幸自己不迷戀王家的富貴榮華。

  王天香想了想。「好吧!一言為定。」她不在乎偶爾被利用,只要其中的「好處」有她需要的。她剛好搭捷運搭膩了,有人接送不錯。

  「天香,我可以買部車送你,讓我們的『姦情』更像那麼一回……哦!」王定功剛稍微放開她,馬上被她一拐子撞在肚腹上,痛得彎下腰。

  「你的嘴巴好臭!」

  「你……你居然敢打全國女大學生的白馬王子?!」

  王天香的回答是附送一腳跟踩在他腳板上!

  啊~~

  學生會在殺豬?!

  偶然經過學生會辦公室的同學都好迷惑哪!

  ***

  到底為什麼他會站在這兒,做這種蠢事?

  沈雲從的本性十分執拗、冷酷,教他感到不耐煩的人或事,都會不客氣的擺出厭煩之色。這可以歸咎於他才二十六歲,不夠沉熟圓滑。

  但他實在很不耐煩,非常後悔答應世伯的午餐之約,結果根本擺明了想把女兒介紹給他,還教他拒絕不了的帶王潤玉來士林官邸走一走。

  此時盛開的玫瑰園,是蔣宋美齡生前最愛的花園。無疑的,王潤玉對於繁花盛景完全沒有抵抗力,嬌聲嗲聲嗲氣的說:「當女人該像宋美齡一樣,一生富貴榮華不墜,令女人稱羨。你以為呢?」

  沈雲從注視著她那張俏麗明媚的臉,一抹嘲諷閃入眼底。「可惜我不認識幾個達官顯貴、將門虎子,沒辦法推薦你去當他們的宋美齡。」

  王潤玉嬌嗔地瞅著他,「我的意思是,當女人要有選對男人的目光和智慧,像我媽,過得幸福、嬌貴。」柔情款款的秋波媚眼停在他臉上。

  他真的好帥!一頭烏黑微鬈的濃髮,一張五官分明的酷哥臉龐,眼眸深邃有神,剛毅的下巴富有個性,好一位卓爾出群的青年才俊!

  習慣了被女人盯著看,一臉做作的嬌笑,沈雲從揚起濃眉,實在對王大小姐感到失望得很。

  「當個好命女的確輕鬆,只須挑對績優股的賺錢機器,就可以一輩子不必工作,只要專心當個貴婦就好。」

  「這有什麼不對?大家都是這樣。」王潤玉笑得那麼無辜自然,她身邊的貴婦名媛莫不如此,即使少數有在工作,也都是玩票性質的從事與時尚流行有關的工作,一樣睡到早上十點起床,下午兩點上班,晚上跑趴。

  「簡直與吸血鬼沒兩樣!」沈雲從一針見血的說。

  「什麼?吸血鬼?」王潤玉花容失色。

  「不工作養活自己,只想吸食別人的血汗錢,揮霍打扮自己,不是吸血鬼是什麼?哦,也可以稱為食人族。」

  「食人族?」她聽到的是人話嗎?

  「我最討厭立志當吸血鬼或食人族的女人,既然要求男女平等,就跟男人一樣每天工作八小時到十二小時,嗯,我欣賞有骨氣、有能力的女人。」沈雲從的冷眸如劍,射得王潤玉的芳心碎成片片。

  他怎麼可以對嬌貴的名門千金說出這麼無禮、過分的話?有骨氣、有能力的大男人,會覺得讓女人養尊處優的過一生是他的驕傲!

  她怎麼可能每天工作八小時到十二小時?上天讓她生在王家,是她前世積了德,這一世是來享福的,豈能辜負上蒼的眷顧?

  沈雲從繼續向她鼓吹「努力工作養活自己」是做人的基本道德,王家事業體系龐大,她不幫著分憂解勞實在說不過去,可惜了她生在王家,明明有那麼好的發揮空間,當個女強人才不枉費老天爺的恩賜……

  王潤玉幾乎要尖叫著叫他閉嘴!

  她是金枝玉葉、名門閨秀、豪門千金,他搞清楚沒有?

  罰他寫上一萬遍,從此牢記在心。

  沈雲從執拗的個性會強迫她非接受他的「真理」不可,眼見她臉上的微笑愈來愈掛不住,高雅的氣質即將崩盤,他更要再接再厲,親眼目睹優雅、完美的名媛千金當場發飆、抓狂,也是一種無上的樂趣。

  「除非喪失工作能力,否則,當吸血鬼是可恥的,當食人族魔女是該被放逐的,我絕對瞧輕這類女人。」沈雲從毫不留情的詰問道:「王小姐從大學畢業快兩年了,在『新鼎集團』的哪個部門發揮所長?」

  「我……」我怎麼可能去工作?我又不缺錢!王潤玉深呼吸,再深呼吸,忍住沒有怒吼而出。

  這男人怎麼這樣不識相的咄咄逼人?好命女不必工作,礙著他了嗎?每個月有百萬元的刷卡額度,還需要做什麼工作?他不曉得一個女人要維持「完美」,保養和上才藝課的行程可是排得滿滿的,比上班族更忙。

  她是完美的名媛,不是廉價的俗女。

  這種小家子氣的男人,怎配得上她?

  人呀!要與同階層的人在一起,才自在、舒服。

  王潤玉此時此刻更信服母親的至理名言。

  她微微一笑。「我不是一般的女人,請你不要以同等級的眼光看待我。」

  沈雲從淡應一句。「吸血鬼與食人族的確與一般人不同等級。」

  「你……」她不敢相信,「你不曉得我是誰嗎?」有長眼睛的男人都知道愛慕美女,更遑論她的身家背景,想高攀她的男人可以繞台北一圈了。

  只有他,盡挑不順耳的話說。

  「你是誰,重要嗎?我知道你父親是誰,你祖父是誰,這才是重點。」

  「你明知道我是誰,還……」

  他瞪她,神色陰沉。

  這女人一點自尊心也沒有,只想一輩子活在父祖的餘蔭下,尚且洋洋自得。

  王潤玉暗暗咬牙,假裝漫不在乎地甩甩頭,明曈映入熟悉的挺拔身影,教她一怔。「定功,你怎麼會來這裡?還帶她……一起來。」

  王定功,王家碩果僅存的唯一嫡孫。

  沈雲從好奇的卻是他身旁的女孩子,在驚艷的一瞬間,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氣,是玫瑰花的氣息?不是。

  他細看她的相貌,一張太美麗的臉,一雙太冷然的眼,如此強烈又如此突然地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頓時覺得目眩神迷,難以呼吸,緊縛著他的心靈神魂。

  這樣的邂逅,是偶然嗎?

  這只是一瞬間的深刻悸動,沒人注意到,除了沈雲從自己。

  王定功嬉笑道:「老姊,你弟弟我的桃花太旺,實在吃不消,只好帶國色天香來這裡晃一晃好教迷戀我的女孩子相信我有正牌女友,自動知難而退。」

  「荒唐!」王潤玉擰眉。竟敢當眾叫她「老姊」,回家等著被媽訓話。

  「國色天香?!」沈雲從英眉糾結。他在哪兒聽過?

  王天香被他盯得呼吸一緊,「我是天香非國色,姓王名天香。」這男人真討厭,看人的眼光非常盛氣凌人。

  「我是沈雲從。」他銳聲道。

  沈雲從是什麼碗糕?她應該如雷貫耳嗎?

  王定功抬手輕觸她的頰,「沈雲從是沈燦燦的大哥啦!」語音體貼。

  「什麼?」王天香把鳳眼撐到最大,「一點也不像!」

  就算是也別說出來呀!王定功翻個白眼。

  「王天香,你太沒禮貌了!」王潤玉淡聲教訓。

  天香自負地仰首。「王司機,我要回家了。」

  「是,我的皇后娘娘。」王定功乖乖答應,乖乖帶她往停車場方向而去。

  對自己的父母都沒這般百依百順的王定功,居然乖乖被天香牽著鼻子走!

  「這算什麼?他是在做什麼?」王潤玉真是看不下去。

  沈雲從撫額,驀地笑了。

  原來,她便是父親口中的國色天香,王天香。

  這可有趣了。

 ***

  「嵐」,有名的酒吧,一個安靜的角落。

  為了讓女兒見識一下夜店生活,沈雍為決定帶兒女一起過來。沈燦燦坐在吧?看帥哥表演花式調酒,樂得像個小孩,父子倆則坐在角落喝酒談心。

  「爸,我見到國色天香了。」沈雲從輕晃一下酒杯,淡淡地說。

  「真的?在哪裡?」沈雍為下頷一凜。

  「在士林官邸,和王潤玉在一起的時候。」

  「是巧合嗎?」

  「王定功帶她過來的。」

  「真是奇了。王定功應該曉得王家有意將王潤玉介紹給你,卻帶著王天香出現,他純粹只想當個『破壞王』嗎?」與兒子酷似的利眸閃過若有深意的星芒。

  沈雲從沉吟不語。

  「她果真是位國色天香?」沈雍為磁性的嗓音很迷人,在「英展科技」的女性員工心目中,他是比兒子更受青睞的中年紳士。

  相形之下,沈雲從的聲音冷漠,正看側看都有點嚴肅的樣子。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我看她是名副其實,一見傾心,我不曾這樣子。」深邃有神的眸光裡閃過一絲異彩,小心不流露出翻騰不已的思緒。

  「雲,你對國色天香一見鍾情?」做父親的瞇起眼。

  「很心動,還在考慮該不該展開追求行動?」

  「真是糟糕。」

  「爸,你反對我採取行動?」

  「你知道王家打算把你和王潤玉湊成一對……」

  「我對王潤玉很反感,她對我應該也沒好印象。」沈雲從面無表情的說。

  「你做了什麼……算了,不用問也知道。」沈雍為在心裡歎氣。這個兒子最像他的一點,就是對沒興趣的人可以冷酷到底。差別在於他夠圓滑了,不輕易傷人,沈雲從還太年輕,忍耐力差一點。

  「王潤玉是條件極佳的聯姻對象,說起來,是我們高攀了。你若不願意,我當然不勉強,上流社會不需要再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

  「你不贊成我去動王天香?」沈雲從不讓他模糊焦點。

  沈雍為歎氣。「孩子,我不曾對你隱瞞我的過去,你明知她是……」

  「爸,你對何女士一直念念不忘嗎?可是,媽去世很多年了,你不曾採取行動,我以為你終究對不成熟的初戀釋懷了。」

  「我不能做任何事,因為她一直沒有離婚。」

  「你沒有去找過她?」

  「有,她很真誠的恭喜我成功了,只是,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彷彿我只是她遙遠記憶中的某位朋友。」

  「她不後悔自己當初選錯人嗎?畢竟她的丈夫拋棄了她們母女兩人。」

  「雲從,夫妻之間的事,旁人是無法插嘴的。」

  「所以,爸,你只好放棄了?」

  「我必須尊重她的想法。」

  「我可不管那麼多,我想要王天香,我一定會讓她變成我的!」

  「你這麼做會讓事情變得很複雜。」

  「只要王天香本人不複雜,其它的我有信心克服。」

  「雲,不要太一廂情願,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

  「當然,我會把它變成兩個人的事。」

  沈雍為一臉的不敢苟同。他只怕事情會演變成兩個家庭的事。

  但「人不瘋狂枉少年」,年輕人哪聽得進去許多忠告?人家女孩子還沒答應讓他追求,他已自信滿滿、勢在必得,誰此時潑他冷水不啻自討苦吃。

  沈雍為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戀,即使傷過、痛過,但從不後悔愛過那麼一回,因此他從不干涉子女談戀愛。

  「爸,哥,」沈燦燦端著一杯顏色漂亮的調酒走過來,舒展的眉眼漾著笑。「有格調的酒吧,連調酒師都好有型!還有,我問調酒師才知道,這家店的女老闆是鄭如詠,我班上的名牌擁護者鄭可可的媽媽,也難怪她每天都像只驕傲的孔雀展現美麗的羽衣。」

  沈雲從看一眼她身上穿的彩色幾何圖紋V領紗質洋裝,令人眼花撩亂的程度也不比孔雀遜色多少。

  「看了眼睛好酸。」不客氣吐槽。

  沈燦燦卻以為兄長認同她說的,「沒錯,每天看鄭可可花枝招展的俏模樣,打扮差些的女同學不只眼睛酸,心更酸。」

  「包括王天香在內?」沈雲從順水推舟,想多瞭解一點天香的事。

  「天香?」沈燦燦的嘴角揚起大大的笑容。「說來也奇怪,打從一入學鄭可可就好像與天香犯沖,喜歡故意挑釁,每穿一件新衣非炫耀給天香看不可,問題是天香總是一副『你在幹嘛』的無聊表情,絲毫不懂鄭可可的炫耀心態,反而讓鄭可可氣得要命。」

  「這位國色天香真有意思!」

  「哥,你有見到她嗎?」看他點頭,沈燦燦興奮得好像是自己相親成功。「她長得真漂亮對不對?不用刻意妝扮就輕易擊敗鄭可可那種人工美女。只可惜,天香簡直是個奼女,一點也不喜歡拋頭露面、爭奇鬥艷,所以,我便打消把她介紹給大哥的念頭,你們太不相配了。」

  「是我配不上她,還是她配不上我?」眼神犀利。

  「當然是她配不上你,你是我英明睿智的大哥耶!」沈燦燦偷偷在心裡畫十字、吐舌頭。「哥,你是爸的繼承人,少不了要交際應酬或坐著飛機四處拉生意,一個奼女根本無法配合你的腳步與生活步調,不配呀不配!」

  沈雲從冷哼一聲。「算我禁不起你的激將法,非將天香追到手不可。」

  沈燦燦跺一下腳。「人家說的是實話,才不是故意激將。」

  「把天香的手機、Email、地址告訴我。」

  「哥,你存心嚇跑女孩子嗎?」忍不住翻個白眼,數落道:「今天如果有個不認識的青年才俊突然打手機約會我,或買束玫瑰花直接來我家敲門,我會當作登徒子想騷擾我,直接請他吃閉門羹。」

  「你不是王天香。」沈雲從不為所動。「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訴我!」

  「爸,你看哥啦!」找長輩聲援。

  「燦燦,你就告訴他吧!失戀,也是一種人生體驗。」沈雍為是磨刀兩面光,各贏得兒子、女兒的一記白眼。

  沈雲從拿到王天香的手機號碼,立即發了一通簡訊給她。

  「哥,這一個月有王定功當她的司機,所以你不用跑腿獻慇勤啦!天香的個性討厭浪費,她一定會物盡其用的使喚王定功一個月,少一天都不行。」

  「嗯,這種個性我喜歡。」

  「你當然喜歡,很像你嘛!」吐槽,再吐槽。

  沈雍為笑看他們兄妹鬥嘴,聰明的做壁上觀,剛好可以排除工作壓力。

  有兒有女陪在身邊,是至高無上的幸福。他實在不懂為何有些男人可以拋下年幼的孩子,與外遇的女人雙宿雙飛,照顧情婦的小孩比照顧自己的孩子多得多,都不會感到愧疚、遺憾及很深的罪惡感嗎?

  像這家夜店的女老闆的情夫,王鼎傑。

  將近十點,打扮得時髦嬌媚的鄭如詠,挽著王鼎傑的手臂到店裡巡視,今天特例讓女兒鄭可可一道來,不知情的人會當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從王鼎傑現身的那一刻起,沈雍為原本溫和圓融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尖銳,像老鷹盯上獵物一般,毫不留情的瞪視著。

  不善的眼神令人如芒在背,不只王鼎傑感受到了,鄭如詠的眼尾餘光掃到沈雍為臉上,也不由得笑容僵住,足足過了一分鐘,才有勇氣過來打招呼。

  「沈董,久違了!沒想到你願意光臨我們這家小店。」鄭如詠笑靨如花。

  這個男人,沈雍為,知道她所有不堪的過去。

  「鄭老闆客氣了,如今你已是餐飲界有名的女強人,經營的夜店十分出色,沒來過的人還會被朋友取笑孤陋寡聞,於是帶兒女來朝聖一番。」

  「沈董太客氣了。」呵呵嬌笑。

  場面話說得好聽,其實心裡各自清楚,對方有多討厭見到自己,當然,除非因緣際會,自己也不想再見到對方。

  不過,真是孽緣啊!沈雍為的目光分別落在王鼎傑與鄭如詠的臉上,不明白自己這一生為何要與這一對狗男女糾纏不清?

  王鼎傑當然也曉得沈雍為是何許人也,面色不善,眼神如冰。

  妻子的初戀情人!哪個男人會高興見到?

  三位中年男女一樣的面無表情,內心則洶湧如海,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燦燦,」鄭可可故作嬌媚的聲音畫破寂靜,兩眼冒出愛心的盯在沈雲從身上。「這位就是你大哥,他真的好帥喔!」

  「請別對我哥流口水,他已經有喜歡的人。」沈燦燦朝他神秘地眨眼。「我哥的眼光可高了,非國色天香還看不上眼呢!」

  「王天香?!」鄭可可立刻現出羅剎面孔。

  鄭如詠聞言,嘴角一陣顫抖,駐顏有術的容顏甚至有些抽搐的危險。

  「不行,我不准姓沈的追求天香!」王鼎傑變臉道。

  「你不准?你是誰呀?」沈雲從冷笑一聲,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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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17:29 |只看該作者
  「我是天香的父親。」王鼎傑俊美的容顏與王天香有七分像。「天香是我的女兒,我不准你追求她!」

  「太可笑了!」沈雍為的語氣嘲諷,卻又認真的說:「一個男人拋妻棄女超過十年,卻在女兒交男朋友時站出來大聲反對,真是可笑、可惡又可悲!沒有盡到責任與義務,又憑什麼聲張權利呢?」

  王鼎傑的臉色變得蒼白。

  「什麼嘛,原來是這樣子喔!」沈燦燦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聲道:「原來是鄭可可的媽媽搶走了天香的爸爸,難怪鄭可可在學校裡老是喜歡找天香的麻煩,處處刁難天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天香的媽媽搶走鄭可可的爸爸,結果是做錯事的人反而比較凶耶!可憐的天香,為何要忍氣吞聲任人欺負呢?」

  「我才沒有……」鄭可可的聲勢突然轉弱,因為王鼎傑正瞪著她,連鄭如詠也神色大變的看著王鼎傑,王鼎傑甩開她的手臂,大步走出夜店。

  「鼎傑、鼎傑……」鄭如詠害怕得連忙追出去。
        鄭可可憤怒的瞪著沈燦燦,卻又很愛慕沈雲從,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尖叫?媽媽是第三者,是有婦之夫的外遇對象,能怪到她頭上嗎?她也想要一個正常的家庭,可以帶朋友回家炫耀的正常家庭,可是該死的,王鼎傑的老婆就是不肯離婚,硬是佔著茅坑不拉屎!

  只要她的媽媽一天是王鼎傑的情婦而非妻子,她就不可能被豪門世家選為媳婦,不管她的媽媽多會賺錢,只有「淘金客」會想跟她結婚。

  王天香,正是她的天敵。
第2章


  洗完澡出來,用乾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長髮,天香看著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有好幾封未閱的簡訊,她隨便瀏覽了一下,全部刪除。

  到底是誰發明了手機?有夠煩人的,不想聽電話、不想聊天,卻要被迫接受簡訊留言,簡直是霸王硬上弓。

  天香拿出吹風機開始吹頭髮,回想自己從幾歲開始使用手機的?一開始是爸爸買給她的,她覺得不需要,一星期也難得開機一次,即使爸爸三天兩頭跑來求她也沒用。

  知道她升上貴族女中後,爺爺親手將一支手機送給她,叮嚀她每天開機,跟爺爺道一聲「早安」或「午安」都好,她才不得不持續使用。

  她並非特立獨行,刻意排斥手機什麼的,只是單純的覺得不需要而已。如果長輩堅持她非用不可,她也懶得為這種小事起爭執就是了。

  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相處的人呢!天香如此深信不已。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一名怪咖。

  吹好頭髮,媽媽何自如敲門進來。

  「天香,你爸爸來找你。」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他來做什麼?」天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一點感動的感覺也沒有。

  「不知道。」何自如神閒氣定的淡笑。「我看他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你就可憐他一下吧!」

  「好煩,我本來想上網拍賣一些東西。」

  何自如笑笑,先出去了。

  人生幾何,有父若此!天香甩甩頭,對自己綻出一抹灑脫的微笑。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九歲的小女孩,以為父親的離家出走是因為她不乖或因為她不是兒子,都不是,父親只是單純的想逃避龐大的工作壓力和家族責任,這是父親親口對她說的,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

  奇怪的是,當父親親口承認自己的懦弱,天香反而沒辦法恨他了。

  男人真是不可靠呀!這是天香歸納出來的結論。

  換掉睡衣,改穿居家休閒服,她抱著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出去見客。

  是的,對長年缺席的父親角色,也只能當成客人對待。

  母女倆的生活空間不算大,不到五十坪,是爺爺以天香的名義買下的飯店管理式小型豪宅,機能佳,又不至於大到令人感覺空虛。

  簡潔的客廳裡,王鼎傑坐在沙發上,把頭埋進膝間,是苦惱還是在哭呢?何自如照例到書房看書聽音樂,自女兒長大後,便不再插手管他們父女之間的事。

  天香一屁股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等他抬起頭來,看他要說什麼。

  「天香!」王鼎傑是激動的。

  「嗯?」她從不主動開口。

  「天香!」女兒的美麗大半遺傳自他,結婚後過了好幾年才終於生下這一滴血脈,王鼎傑無論如何割捨不了。

  「嗯?」天香怪怪的看他一眼。

  想到女兒因為他的叛逃而遭受到的種種委屈,他的心臟猛地一陣收縮。就因如此,天香才會喜歡宅在家裡?他為之心酸莫名。

  「天香,你在學校受了委屈,為什麼不告訴爸爸?可可她喜歡欺負你,刁難你,你應該跟我說,我會處理的。」想到沈燦燦所說的,王鼎傑的心頭湧進了一片愁霧,他萬萬沒想到敢欺負他女兒的竟然是鄭可可。

  「你聽誰說的?」

  「沈燦燦。」

  天香緩緩搖搖頭。「我沒事。」她又不是小學生,還怕同學們欺負嗎?

  王鼎傑眨眨眼,掩飾內心的激動。「你怕爸爸夾在中間很為難,所以什麼都不說?天香,你知不知道你的體諒反而教我更難受?」

  這位溫柔多情的男人,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要不然呢?我跟你告狀,你去找你的同居女人興師問罪,順便修理她女兒一頓,然後呢?你是打算跟她一拍兩散,還是換你跟她道歉,重修舊好?」

  「我……」他微微震動了,「我會跟她們講道理。」

  「天大的道理,也抵不過人類的私心。」

  「天香!」他沉重的發出一聲長歎。

  看在他還算有心、而且急於展現他的父愛,天香露出了不置可否的一笑。

  「你趕快下去吧!你的女人應該在一樓大廳等你。」不是約定見面的日子,他突然跑來,同居女人想必很擔心他倦鳥歸巢。

  戀愛中的女人最傻,老是擔心被拋棄。

  天香溫柔而肯定的說:「你快回去吧!」她一點也不想回收拋棄她的父親,只是不能說出口,免得太便宜鄭家母女。

  一直到此刻,王鼎傑依然對女兒充滿罪惡感。他對妻子已經沒有愛情,是很對不起她,但真正能輕易扯痛他心扉的人,唯有他的女兒。

  結婚之時,誰會想到這樣的演變?他真的是傷痛在心,又感慨萬千。

  當初為了治療不孕症,夫妻兩人吃了多少苦,奮鬥了多少年,正當準備放棄時,卻自然懷孕了,簡直是老天爺在開他們的玩笑。

  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寶貝女兒,只讓他們的婚姻多撐了十年。

  生下她,卻又不能給予她完整的家庭,完整的父愛,王鼎傑愧疚莫名之餘,便想盡辦法要補償她,只是女兒卻不太領情,對他冷淡。

  「天香,你不叫我嗎?」全世界唯一有資格喊他「爸爸」的女孩呵!

  「下次見面再叫。」她可是很有原則的。

  「是嗎?」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他一下子洩了氣。

  「嗯。」酷酷的,不受他的表情所影響。

  「天香,」他遲疑而怪異的聲調引來女兒的側目和好奇,「我可以拜託你,不要喜歡上沈雲從這個人嗎?」

  沈雲從是誰?有點耳熟。她為什麼要喜歡他?又為什麼不該喜歡他?

  天香彷彿能洞悉他內心的掙扎與矛盾,但她不會輕易對男人許下諾言,即使這個男人是她爸爸也一樣。

  「不行,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做主。」然後,她突然想到了,剛剛刪除的手機簡訊裡,有一則似乎是沈雲從發出的。

  沈燦燦的大哥,為何要傳簡訊給她?

  看來又是一個怪胎!奇怪,她身邊怎麼老出現怪咖?

  王鼎傑眼中閃過一絲惻隱,「很抱歉,我做了無理的要求。你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起身走人。

  嘖,看起來怪可憐的。

  「爸,再見。」

  他顫悸了一下,回首露出好大一個笑容,像藝術家精心雕琢的男性臉龐閃閃發亮,好看得讓迷戀他的女人無招架的餘力。

  「好,好,再見。下次見面,我們一起吃日本料理。」

  「也行。」

  王鼎傑腳步輕快的走了。

  獨自坐在客廳中想了又想,天香下定決心似的站起身,走進書房裡,為了何自如彈鋼琴的需求,書房做了隔音設備,鋼琴便擺在書房裡。

  何自如關掉音響。「你爸爸回去了?」

  「對,突然跑來跟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事?」

  天香簡單說了一下,她只對自己的媽媽說心事。

  何自如聽了微皺眉。「鄭女士的女兒真的那麼不懂事,處處針對你?」該不該向老爺子報告?

  天香聳聳肩。「那也要我願意被她欺負才行。我就是不理她,不做任何反應,她像是用拳頭打在海綿上一樣。」

  「不過,她有欺負你的動機就是不對的。」

  「這是沒辦法的,媽,除非我天天宅在家裡,出去外面一定會碰到好人、壞人、怪人、不好不壞的人。」

  何自如滿含深意地望著女兒,似有若無的淡笑道:「當個奼女是行不通的,媽媽希望你能體驗多采多姿的人生,多談幾次戀愛。」

  「戀愛?哦!對了,你認識沈雲從這個人嗎?我同學沈燦燦的大哥,聽說是『英展科技』沈董的兒子,爸居然拜託我不要喜歡上他。」

  何自如的心抽動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爸最在乎的畢竟是他自己的感受。」

  「怎麼說?」

  「沈雲從,是我初戀情人沈雍為的兒子。」

  天香訝然的張大了眼。

  ☆☆☆                  ☆☆☆

  「哥,你如果肯出資幫我們包下飯店的總統套房,辦跨年Party兼看煙火,我幫你約天香出去吃飯,幾次都行。」沈燦燦打電話和大哥談條件。

  正在看資料準備開會的沈雲從,嘴邊噙著淡笑,銳利且危險。

  「你以為我約不出天香?」雖然到目前為止發了十通簡訊都石沉大海。

  「不是啦!哥,人家說『無功不受祿』,我總要幫你做點什麼,才好意思向你敲詐嘛,你就可憐一下你愛玩又貧窮的妹妹吧!」

  「現在才十月,需要這麼早預約?」意思是答應了。母親去世時,他讀高一,妹妹才國小五年級,總覺得她很可憐,沒有媽媽在身邊,MC來都不知所措,幸好姑姑的女兒與她同年齡,體貼的姑姑沒有讓燦燦感受到不安與尷尬。

  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沈雲從願意盡量滿足妹妹,因為他是哥哥。

  「哥,你離開台灣沒幾年就不懂行情了,到了十二月才想預約,早被訂光光了。能在高樓層的飯店內的觀景窗欣賞跨年煙火秀,又不必被寒風凍得流鼻水,你不曉得有多熱門,再貴都有人訂,遲一點都來不及。哥,拜託啦!」

  「知道了,我叫秘書馬上訂。」

  「萬歲!哥,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回報。」

  「說話不要這麼誇張。」

  「你不要小看我,我說到做到,等我的好消息喔!」

  面對人來瘋的妹妹,沈雲從也只有笑著收線。

  只是,王天香都沒有看到他傳的簡訊嗎?

  他想和她正式認識一下,她始終沒回應,難道是王鼎傑先跑去警告女兒不准接受沈雍為的兒子?

  這是極有可能的。一個男人另結新歡,拋棄妻女超過十年,卻又始終不肯離婚放妻子自由,可見是極端自我又自私的男人。

  他會因此而打退堂鼓嗎?

  他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相準目標便絕不放棄的耐性。

  他不懂得什麼叫知難而退,深邃的眉眼、堅毅的唇角說明了他的個性,在王天香沒有明確的拒絕他之前,他怎肯退卻?

  沒有道理的不是?

  沈雲從在開會之前,打了天香的手機,這一天終於肯接了。

  「喂?」輕輕柔柔的聲音,卻給人冷淡的感覺。

  「我是沈雲從。」

  「哦,燦燦的大哥,有事嗎?」

  有事嗎?傳了十幾封簡訊都不回,還問他有事嗎?換了別的男子,肯定要變臉了,沒變臉的也會在心裡偷罵三字經。但沈雲從沒有,一點火氣也沒有。

  「天香小姐願意找個時間與我正式見面嗎?我渴望正式與你見面。」

  「為什麼?」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你肯敞開胸懷,與我正式交往嗎?」不拐彎抹角,直搗黃龍,存心使她無法裝傻無法迴避。

  沈雲從自問已不是慘綠少年,可以花上一年半載慢慢揣摩女孩子的心思,如今他的生活重心有百分之七十放在工作上,休假時想跟女孩子約會,自然是希望你情我願,不要浪費時間玩「捉迷藏」遊戲。

  他自然沒瞧見天香在手機那頭微微蹙起秀眉,從喉頭逸出一絲無聲的哀歎。

  「不好吧!沈先生。」

  聽別人叫「沈先生」也聽了好幾年,就屬這一次最刺耳。沈雲從輕輕搖頭。

  「是不是令尊反對我們交往?」

  天香懶得撒謊。「我爸是提過一次,但這不是主因。」

  「你不喜歡我?」他的心有點沉重,第一次害怕女孩子很直接的拒絕。

  「我對於認識不深的人,沒有所謂喜歡或不喜歡。」

  「給我真正的理由。」

  「你不是與王潤玉小姐在交往?」她意味深長的說。

  他鬆了一口氣。「沒那回事。在士林官邸那一次,是我與王潤玉小姐第一次見面,迫於長輩壓力不得不出席,但彼此都沒那個意思。」

  「你的英偉帥氣,應該是她會喜歡的類型。」

  他莞爾。「顯然我的條件不夠好,不能讓女人過著像蔣宋美齡一樣富貴無雙、受人逢迎拍馬的生活。」

  「那樣的生活有什麼好?很煩。」

  「聽說你立志要當奼女?」

  「我還立志當情婦哩!我為什麼要立志?我就是不想立志,只想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的過一生,又礙著誰了?我最討厭由別人決定我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所以我超不適合談戀愛或結婚。」天香婉言拒絕。

  「我也沒興趣對你指手劃腳,把你改變成另一個人。」沈雲從微笑強調。

  「我很懶的,真要我立志的話,我立志當米蟲,絕不想去上班,只想賴給別人養。」她才不想成為愛情的奴隸,小心不能跌入感情的陷阱。

  「只要你不刷爆我的信用卡,我不介意養你。」他強忍住笑,天香其實是很單純的女孩子哩!如果立志當「食人族」或「吸血魔女」,反而會坦然告之,不會以另一番說詞美化。

  對象是王天香,他真的不介意她宅在家裡讓他養,因為感覺她應該就是那樣生活,在自己的田地裡悠然自得。

  天香幾乎詞窮。「現在有個王定功每天接送我上下學。」

  他一樣穩定沉著。「天香,你習慣單調的過日子,對吧!沒問題,我可以配合你,但這並不表示我不知道王定功是你同齡的堂弟。」

  天香沉默了。

  在學校裡,王潤玉與王定功姐弟是很高調的,誰都知道他們是王奇川的孫子女、「新鼎集團」的第三代,其父王春輝的接班之路走得很順,方倚翠在貴婦圈子裡儼然以領導人自居。

  相形之下,王奇川的次子王鼎傑幾乎是新聞界的禁忌話題,從接班人之路叛逃的王鼎傑,選擇躲進溫柔鄉里悠然度日,只坐領「董事」的虛銜與津貼,一星期到公司兩趟,其他的什麼都不管,可以說已經被王奇川除名了。

  有這種父親,天香從不主動提起家世,在學校裡也不跟王定功認親,王定功也配合她,除了少數知道內情的人,沒人知曉她也是王奇川的孫女。

  是王奇川的孫女又如何?能保證一生幸福快樂嗎?

  失勢的鳳凰不如雞!至少在王潤玉眼裡,王天香是不值一提的。

  當然王奇川的孫女絕不缺錢,就算父親逃之夭夭也一樣,事關王家的體面,絕不用孫女去打工賺學費,愛當奼女就當奼女,別丟王家的臉就行。

  說真的,天香並不感覺委屈,自我感覺很良好,因為她滿自我的,不想為父親那些長輩的行為背起十字架。

  說真格的,那干她屁事——若不這麼想,她會成為文藝小說中的憂鬱少女,將自己歸類成受害者,沉重的十字架可以壓死人的。

  說她冷心冷肺也好,沒心沒肺也罷,她只想活得自在舒服而已。

  而今,沈雲從明知她是失勢的鳳凰,卻說要追求她!她有什麼好?值得他放棄王潤玉那位真正有價值的美鳳凰。

  沈雲從不會錯問自己的心意,他要一隻價值連城的鳳凰做什麼?炫耀嗎?五年前的他或許會毫不考慮的做最有利的選擇,現在的他不一樣了。

  「天香,今晚跟我一道用餐?」看一眼手錶,離開會時間只剩三分鐘。「你不用急著考慮要不要與我交往,先一起吃幾頓飯,合得來再說,好嗎?」

  奼女最怕壓力大,才會不輕言談戀愛。

  即使只有一面之緣,天香也看得出像沈雲從這樣好條件的男子滿自負的,願意低聲下氣的只求與她一道吃飯,再拒絕不去好像是她不對了。

  「好吧!」有點悶,又有點開心,這種心情矛盾極了。

  「告訴我你家的地址,我下班後去接你。」

  「你這樣太累了,直接告訴我哪家餐廳就好。」

  他說了時間與餐廳地點,便道再見了。

  很好,總算跨出成功的第一步。

  他其實也是滿自我的人,忠於自己的感覺。有心追求王天香,並非因為沈雍為與何自如當年的初戀成為遺憾,想由下一代來彌補缺憾。老實說,他也覺得那不關他的事,只是單純的對王天香一見鍾情而已。

  喜歡一個人,一定要有理由嗎?他並不以為然。

  他對於狂蜂浪蝶爭逐之的王潤玉就是沒感覺,他有什麼辦法?

  沈家並不需要他出賣感情去強求商業聯姻,他自然樂得忠於自己的感情需求,不管天香是鳳凰女或貧家女,他追求定了。

  下課時,王定功司機準時報到。

  「天香,今天是直接送你回家,還是跟我去誠品書店喝咖啡約會?人家都會說我們是一對很有氣質的情侶。」拉住美女的手,深情款款的凝望。

  「哈啾!」突然間,天香打了一個大噴嚏,完全沒氣質可言。

  王定功嚇得倒退一步。愛不愛沒關係,千萬別傳染病菌給我。

  「你的古龍水該換了,我聞了不舒服。」

  王定功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下。

  你不淑女的打噴嚏都不會不好意思,還怪罪我的名牌古龍水?

  「我決定了。」天香沉吟了下,眼睛瞬時綻放出一種自信亮采。她不相信愛情小說或連續劇裡的模式一定會重演,愛怨糾葛的上一代必然會伸出魔掌的破壞下一代的愛情!就算上演豪門恩怨,也未必不能創造出一個新的可能!她何必杞人憂天、裹足不前呢?

  「小姐,你決定了什麼?」純屬無聊的發問,因為被漠視得太徹底了,再不出聲的話怕直接被當成空氣。

  「我決定先跟你到誠品書店和咖啡看書消磨時間,六點半你再送我去R餐廳。」她賞他一個笑容。

  「你果真拿我當司機?」他語氣悻悻然。

  「不然還能把你當什麼?堂弟。」她卻是漫不在乎的回應。「就算溫紫翎不知道你是我堂弟好了,你總不會真的想跟我亂倫吧?」

  「我哪敢?」王定功差點把眼珠子嚇得掉出來。「就算爺爺捨不得大義滅親,叔叔肯定會把我載去深山裡埋掉!」聽說叔叔高中時是個不良少年,還是某飛車黨老大,後來是愛情的力量使他改邪歸正。

  「太誇張了,我爸沒你年輕力壯。」

  「天香,你不可以在叔叔面前亂說話,叔叔那個人一認真起來很恐怖的,連爺爺都拿他沒轍。」

  「他只是比較狠心而已,沒什麼好怕的。」天香心中有點感慨。說他懦弱的逃避家族事業壓力,但也要夠狠心才逃得開,不顧老父、妻子、女兒的親情呼喊,要夠狠心才能夠不顧一切的拋開。

  王定功不是不替她難過,只是他相信天香要的不是這個。

  「我不想再討論我家的事。」

  這才是王天香。因為事已成定局,沒什麼好說的,徒增傷感而已。

  這世上有幾個家庭是真正圓滿幸福的?有,但不多。

  各自有各自的遺憾,只是有些家庭的遺憾是攤在外人面前,教人一眼看穿,有些家庭的遺憾則不足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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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18:34 |只看該作者
 「天香,你跟什麼人約在R餐廳?」車子發動時,他順口一問。

  「想跟我約會的人。」

  「男人?」小心翼翼的問。

  廢話!「我不是同性戀。」

  「我的天啊!你終於肯跟男人約會了?」他要放鞭炮慶祝,不,放煙火好了!

  王定功高興得好像要出清存貨。不能怪他誇張,連爺爺都擔心她宅成老處女。

  「我從來沒有拒絕跟男人約會。」天香撇清道。

  「問題是你也沒給過男人機會啊!」從大一同校到大三,這位比他提早一個月出生的堂姐——氣人的是,因為她是早產兒才成了他堂姐——其國色天香的美貌風靡全校,換了別的女生,有她三分好看的都上網經營部落格,巴不得點閱率是全台之冠。可是這位王天香,宅在家裡嗜讀小說,就是懶得上網炫耀美麗,只經營一個拍賣平台,連他的過季衣物都貢獻很多讓她上網去賣。

  「你不如說,現在的男生很少有鍥而不捨的精神。」

  「你到底拒絕人家幾次才答應約會?」

  「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

  很好,非常好。如果有女生拒絕他十次,不,拒絕兩次就夠了,他絕對打死不再聯絡。

  「容我請教,那位勇氣十足的仁人君子是誰?」

  「沈雲從。」

  啥米?王定功一個失神,差點把車子開到安全島上去,免不了被王天香瞪瞪瞪,瞪出一身冷汗。

  「對不起,對不起!」小心把車子開進停車場,好在有驚無險,不必登上明天的社會版新聞,他母親會沒收他的駕照,直接配司機給他。

  兩人之間一陣默然,直至咖啡上桌。

  「天香,你喜歡上沈雲從?」

  「不知道,尚未相處過。」

  「也是啦!不過,他適合你嗎?」他開始擔心了。

  「不是你硬拉我去士林官邸的嗎?」

  「呵呵。」他一陣乾笑。

  他只是一時興起想搞破壞,因為看不慣老媽和老姐那麼自以為是,自信天下沒有男人會拒絕王大小姐,才會跟沈燦燦一起合謀玩一下。

  至於沈燦燦則是偶然得知父親一直沒有再婚,是因為忘不了初戀情人何自如,當她從學生會的檔案中看到天香的母親大名便是何自如,其浪漫的想像力便一發不可收拾——上一代不能結合,便由下一代來彌補缺憾吧!

  但沈雲從的個性不可能被人牽著鼻子走,要如何不落俗套又不著痕跡的讓沈雲從認識王天香,沈燦燦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良機。

  當然啦,即使有一點故意,但也絕不能道破。

  兩人若是無緣,任憑喬太守和俏紅娘聯手出擊也沒用啦!

  所以說,沈雲從打定主意要追求王天香,肯定是月老牽的紅線啦!

  王定功連忙撇清。「這完全是巧合,巧合啦!我光是忙著斬自己的爛桃花就忙得要命,沒工夫替你介紹男朋友。」

  王天香怪怪的看他一眼。「我又沒說什麼。」

  王定功傻笑兩聲。作賊的人才會心虛嘛!

  「我說天香,既然是第一次和男生約會,你可以叫我先載你回家換衣服打扮一下,再送你去約會地點。」名門貴公子少不得眼光高些。

  「我穿得很得體。」王天香自在的喝咖啡。紅色格紋短窄裙,上搭黑色針織上衣,鮮活的配色,展露青春時尚與落落大方的氣質。

  「珠寶配件呢?記住,你不是跟男同學約會。」

  瞠他一眼。「王定功,不要對我指手劃腳的,請你用你的標準去要求你的女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是,是,是。」對王家的異類,王鼎傑和他的妻女,大家都有默契的不敢要求太多,免得王鼎傑哪天又發面,做出更離譜的事來。

  一到六點半,王定功便準時將王天香送至R餐廳,一家新開幕的日式料亭,扣去開車時間,不到七點便瞧見沈雲從已立在大門旁等候。

  「看來他誠意十足喔!」王定功將車停在門口,笑得白牙閃閃。「祝你們用餐愉快。」向沈雲從點個頭,便閃人了。

  回去要不要告訴老姐王潤玉?現在說可不好玩了,等兩、三個月後若是有緣人還在一起,再去刺激老姐好了。

  王定功吹了一聲口哨,心情正好。

  ☆☆☆                ☆☆☆

  男女初次約會用餐,若是訂日式包廂,怕女孩子會有與男人獨處的壓力,他選擇吃回轉壽司,也有單點的料理,一來可以自己選擇喜歡的口味,二來在輕鬆的氣氛下比較沒有壓力,臨時找不到話題就看著師傅捏壽司的功力,也是一種視覺享受。

  男女初次約會,最怕面對面坐著卻大眼瞪小眼,搜索枯腸的找話題。

  王天香顯然很滿意他的安排,表情放鬆的坐下來。

  「這家我沒來過。」似水明瞳瞅著令人食指大動的壽司。何自如也喜歡清淡的日式料理,天香吃慣了自然不排斥。

  沈雲從回她一抹笑。「朋友的朋友投資開店,朋友拿名片來給我,我想反正要吃飯,來試試保證很新鮮的壽司也不錯。天香你不用客氣,儘管挑好吃的。」取下兩盤高級的鮪魚上腹壽司,一人一盤。

  看盤子便知道價錢,男人大嘴巴一口吃下去,一百五十元。

  天香以愉快的心情兩口吃完,真的入口即化呢!

  接下來的星鰻、海膽、天使蝦、鱸魚白子等壽司輪流品嚐,不過,今天的鮪魚上腹實在好吃,又多點了兩次。

  天香覺得自己吃太多了,第一次約會可以讓男生花這麼多錢嗎?「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各付各的。」

  「我介意。」兩人即使吃撐了也不過兩千多,算是中價位的壽司店,沈雲從聳聳肩,不當回事。「天香,你不用覺得有壓力,我不會像網路新聞上寫的一樣,追求不成向你索賠約會費用的。」

  「我知道你不會,只是我媽說不可以仗著自己是女生,就吃定男生,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眸光,交流了一會。

  「你母親一直在上班?」他發覺自己的心韻竟然加速了。

  「她一直都是音樂老師啊!」她的呼吸也略略急促。

  「沒有人跟她說,王奇川的媳婦根本不需要賺錢?」

  「她從來不主動提起自己是誰家的媳婦,畢竟她的日子是她在過,她有權力做她想做的事。」明眸睥睨他。

  「天香,不要豎起刺,我無意刺探什麼。」

  明眸黯了,她的神情突然顯得迷茫。「何用刺探呢?我們家的八卦,這圈子裡的人誰不是心知肚明,只是世故的不會當面道破而已。」沈雲從笑出一抹淡淡的柔情,化解了他習慣不怒自威的嚴肅表情。

  「天香,你真可愛,我真喜歡你。」

  「啊?」她從迷茫中嚇醒。沒人說過她可愛,陳腔濫調是誇她國色天香。

  「你不喜歡矯揉造作,也不屑自怨自憐,更不會抱著鴕鳥心態過日子,能夠清醒的看待自身的命運並不容易,你真了不起。」

  「我只是學會面對現實而已。」

  「但有多少人走不出那個死胡同?」他淡淡說道:「這圈子有多少金屋藏嬌的例子,幸福美滿的反而是少數,誰不是強撐著脊樑骨在過日子?」

  「知道很多人家也有相似的情況,並不感覺安慰咧!」嬌顏透著無奈。

  「我不是安慰你,天香,你自我調適得極佳,也不需要我安慰。」他緩緩道:「我只想告訴你,我要我們成為少數幸福的例子。」他一字一句淡淡地說,卻隱含著深長的含義。

第3章


  他要他們兩人成為少數幸福的例子?

  好狂妄的口氣。

  但他卻是說得雲淡風輕,彷彿這是一件只要付出努力便可以辦到的事情,像升學考試,努力用功便可以考上好學校。

  前提是,她記得她還沒答應要跟他交往耶!

  「沈先生……」這樣的男人要如何說他呢?

  「雲,或雲從。」他溫和卻堅定的說。

  天香考慮三秒,決定不在小事上堅持。

  「雲從,你都是事情還沒開始之前,就先想好結局嗎?」真的好困惑。

  他微乎其微地揚唇,深目直視著她姣好的容顏。「不,正確的說法是,愈沒把握的事我愈會預想一個美好的結局,鼓勵自己不可退卻。」

  也許她遲鈍,但是他不。坐滿幾十位客人的回轉壽司,男顧客占一大半,而他們坐在面對師傅的最佳位子,不時從左右兩方投過來「驚艷」的目光,比當紅偶像更美麗的王天香不可能不招人注目,連忙著捏壽司的三位師傅都會百忙之中抬起頭來看她一眼。

  在古代,太美的紅顏是禍水,現代的美好顏可以光明正大的被人愛慕,甚至靠著美色發光發熱,賺得滿缽滿手。

  沈雲從能慶幸的只有王家千金不可能進娛樂圈。

  她想,下次還是別來吃回轉壽司,任誰都可以假裝不經意的盯著美女看。

  天香漾出一朵淺笑,氣質百分百。「你應該知道自己的條件非常好,是時下最夯的型男加黃金單身漢。如果你對自己沒自信,哪個男人又該有?」

  「比如,像王定功。」

  「他呀,十年後或許會有點身價,現在不過是某某人的孫子,跟我一樣。」

  「這還不夠嗎?因為你習慣低調的過日子,否則你可以試一試,當眾宣揚你是某某人的孫女,大家看你的目光馬上不一樣,彷彿你週身鍍上一層金。」沈雲從看慣了世人的現實與勢利,像談論天氣一樣的說著。

  「你不也一樣?應該很習慣別人看你不是單純的只看中你這個人,還包括你身後的家世背景?」

  「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幸運吧!至少我宅在家裡不管多少年,都不用擔心缺糧斷食。」

  沈雲從爆出一陣笑。「你真可愛,天香,想法與眾不同。」他所接觸過的千金小姐,總是暗中較勁,就怕被人搶了光采。而第一富豪的孫女居然只僥倖「不會缺糧斷食」這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雖然是玩笑話,更足見豁達的一面。

  不過,回頭一想,人活在世上只要能「吃得下、拉得出、睡得飽、穿得暖」,便算已享有了半生福。

  然而,任何有一咪咪野心或幹勁的人,都不會只滿足這最基本的需求,所以人類的文明會不斷進步,科技的發達更是一日千里。

  只是過度的追求之後,有些人會停下腳步,反璞歸真。

  他們可是新時代的年輕人,有野心有理想便該去實踐。

  天香覺得他笑起來很好看,帥呆了,外貌協會的王潤玉怎麼會放棄他呢?

  「如果你的條件不夠好,放眼台灣又有哪家的青年才俊比你優?」

  沈雲從居然知道她在說什麼,沒被她跳躍式的問題愣住。

  「有啊,而且還好多個。」他莞爾,有點開心被她高看了。

  「真的?」她真是孤陋寡聞了。

  他喝一口綠茶,徐徐道:「最門當戶對的要算是「慶泰集團」的趙家,足跨金融、保險、建築,第三代還有兩位公子未婚。再來是這幾年聲勢大漲的食品集團的李家,他家的公子雖未婚,不過是新興的富豪,學養上差一些,你堂姐或許會嫌人家是暴發戶,不過還真是有錢,砸錢買豪宅一買便是好幾戶,連女兒嫁人都直接和女婿一起住到娘家去。還有,從建築跨足百貨業的蔡董……」

  「可以了。」天香輕聲阻止,神情疑惑迷惘。「這些人跟你家有往來嗎?不然你工作那麼忙,有閒工夫去打聽這些?」

  「不一定會往來,也不須打聽,只要多參加幾次宴會,這些「基本常識」自有多話的人怕你不知道似的提醒你。」

  「真是辛苦了。」交往應酬不如想像中輕鬆。

  「還好。」他露出笑容,「台灣人才濟濟,如果不挑家世背景,有實力的青年才俊可多了,那些全是績優股,只要願意長期投資,而非短視近利,十年、二十年後會是身家不菲的企業家。」

  那對王潤玉而言可能太沒保障,有點風險性,不如嫁一個現成的企業主。以天香對堂姐的基本瞭解,是好還要更好,不能降格以求。

  「我有點意外,第一次在士林官邸見到你,看你對堂姐沒有流露出明顯愛慕或討好的神色,我以為你自信世間女子沒有你配不上的。」說真的,這挺令人意外的,從小到大不知聽伯母炫耀多少遍王潤玉「萬人迷」的身價。

  沈雲從唇角噙了抹很淡很淡的微笑。「天香,你很在意我和潤玉小姐見過一面的事?」

  天香心底突湧起一股悸動,她當真在意?而他竟能看穿。「大概有一點吧!」

  她無力的說,並不想否認。

  他突然伸手掌摸摸她的頭,好像她是個孩子,她反而嚇呆了沒有反應。

  「那根本沒有什麼,在這圈子討生活的人,遲早都會碰面吃飯什麼的。而我,真正想瞭解的只有天香你,你的喜惡、習慣、思考方向,我想多瞭解你,也想讓天香多瞭解我一些,這樣子不行嗎?需要考慮到別人嗎?」

  「不是的。」天香訝異的微微張口。

  「我不要完美的家世背景,也不強求國色天香,我要令我心動的女孩子……」

  絕麗的容顏染上淡淡一抹嫣紅,成為店內最美的風采。

  她的心亂了,紛紛擾擾,不由橫了他一眼。太平無事是奼女最大心願啊!

  「這裡不是告白的好地方。你看電影不?」他點到為止,又轉了話題。

  「看呀!」

  「我請你吃飯,你可以禮尚往來的請我看晚場電影。」

  「哦,好。」不愛佔人便宜的天香,不由自主的答應。

  結果看了晚場電影,他當然要紳士風度的送她回家,順利要到她家的地址。

  第二天,為了回報她請他看電影的人情,他訂了鮮花和巧克力,請快遞送至她府上,剛好是何自如下課的時間,知道了女兒有男友的事。

  即使再怎麼不懂人情世故,平白無故收到禮物,天香也只能打電話去道謝。沈雲從輕鬆的與她談天,乘其不備又拐了她訂下明日之約。

  一個約會之後,又一個約會……

  沈雲從悠然一笑,她還能說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嗎?

  美女搭電梯,再擠都有人讓位。

  「新鼎集團「在上班的尖峰時段,電梯部部都客滿,天香一點都不急,可是如果人家硬要擠出一個空位給她,她也會隨即的走進去,只是接下來就有點煩人,每停一樓,她便要走出來讓裡面的人出電梯,她再走進去。隨著電梯愈往高層人愈少,她機伶的往裡面鑽。

  電梯裡剩下的人都互相認識,只有天香令他們陌生。

  一個看起來很體面的男人,應該是某主管級人物,露出一抹自以為很瀟灑的笑容,「小姐在幾樓上班?」

  天香冷睨他一眼。「我是學生。」

  那男人笑容更深。「我想也是,你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不可能考進我們公司。來找家人?需要幫忙嗎?」

  「你可以帶我直接去見總裁嗎?」

  「你……你、你、你是?」男人馬上變臉。

  「我是你們英明的總裁所深愛的女人之一。」天香笑吟吟地宣佈。

  男人和其他人,均不敢相信地瞪她。這位小姐是總裁的小情婦?

  八卦!熱騰騰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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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21:51 |只看該作者
 威嚴冷肅的老總裁王奇川,可是「新鼎集團」的精神指標,台灣傳奇性的男人之一,不到六十歲就有人搶著要寫他的自傳,到目前為止還沒人成功過。

  王奇川嚴拒任何人寫他的傳記,「新鼎集團」內部出版的月刊也只簡述他的創業經過,就因為他厭惡將私人生活的一面搬上檯面。

  王奇川很注重私生活,所以集團內部的員工即使在無聊八卦時,曾偷偷猜測喪偶已久的總裁大人一定有情婦,但還沒有個女人敢上公司來證實大家的猜測。今天,要大開眼界了嗎?

  天香美麗的菱唇微揚,「想認識我的男人,現在可以報上姓名和年薪。」

  男人們眼觀鼻、鼻觀心。和總裁搶女人?又不是不想活了。況且,又有誰的年薪高過英明的總裁?

  男人就這麼點膽量?天香又恢復冷淡的模樣。

  最後剩下她一個人在電梯裡,直升最高樓層。

  跟了王奇川十多年的金秘書,早已晉陞金特助,等在電梯前方迎候,他在王家見過天香,自然知道她是王鼎傑的獨生女。

  「小姐,總裁已在等你。」頗具儒將風範的金特助,巧妙地掩飾驚艷目光。

  「爺爺每天那麼早上班?」

  「不,今天比較特別,聽說小姐十點有課。」

  天香不再說什麼,直接被引進總裁辦公室。

  王奇川看到孫女,微笑堆上臉,「天香,來,過來陪爺爺一道用早餐。」低沉的老嗓掠過難以分辨的情感。因為次子的叛逃,便得天香也遠離老家,一個月難得見面一次,他最心疼的便是這個孫女。

  天香看向一旁的小型會議桌,桌上果然已擺上兩份早餐。她知道爺爺習慣在家裡吃養生精力餐,吃完才來上班,為了她要趕上十點的課,倒破例了。

  看王奇川入座,她跟著入座,默默用餐。

  昨晚接到王奇川的電話,要她早上到公司找他,她拒絕,因為十點有課,王奇川便約她八點半見面。

  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召見她不可?

  莫非是那件事?

  「天香,跟媽媽兩個人最近過得好嗎?」用餐告一段落,王奇川開口。

  「都一樣。」

  「有沒有交男朋友?」

  「媽媽嗎?沒有。」

  老眼一瞪。「爺爺是問你。」媳婦當然不能交男朋友。

  果然來了。

  天香默默望他,「有人追求我,他叫沈從雲。」就為了問這特地把她叫來?

  因為大伯、伯母、潤玉姐都知道了,是嗎?

  王奇川沉默一會,然後很深很沉地看她一眼。

  「天香,你曉得沈雲從和潤玉相過親嗎?」

  「不知道。」聲音冷了三度,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雲從告訴我,他應長輩要求和堂姐見一面,也到士林官邸逛了一會,但兩人對彼此沒意思,也不曾正式交往過。難道爺爺要跟我說,事實不是如此?」

  「不是。」

  「還是,堂姐本來對他沒意思,知道他來追求我之後,反而不痛快起來?」

  「天香!」

  「為了讓堂姐心情愉快,所以驚動了爺爺,要您老人家來勸誡我拒絕沈雲從,是吧!」天香寒著一張臉冷冰冰的。「爺爺,我從來不期待堂姐會祝福我,不曾期待過!但是,若想干涉我的人生,她也不配!」

  王奇川長歎了口氣。小孩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他不知道,但他清楚潤玉溫婉的外表下有一顆爭強鬥勝的心,偏又不用在事業上。

  他若是為潤玉出頭,一定會招天香怨吧!

  老奸商轉個彎兒,息事寧人道:「爺爺不是要反對沈雲從這麼好條件的男子追求我的孫女,而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爸爸的感受?」

  拿她那個不良爸爸當借口?

  「爸是您的兒子,您尚且不在乎他的感受,我又何必在乎上一代的事?」

  「我怎麼會不太乎鼎傑?」王奇川的口氣變得不善。那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即使一再令他失望,也無法斷絕關係。

  「您真在乎的話,也不會讓堂姐和他見面,萬一他倆看對眼,步入禮堂的話,我爸能不參加婚禮嗎?他一樣不會很開心。」

  「那是因為……」

  「因為堂姐不是我嗎?」天香冷哼。

  只有這個孫女敢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跟那個天生反骨的兒子一模一樣。

  王奇川卻無法不愛他們,即使是不肖子孫也是他的骨血呀!只是老一輩的人不習慣對晚輩表達自己的感情,認為那有失威嚴。

  他語調鎮定的說:「天香,不是爺爺思慮不周,未顧及你爸的想法,在爺爺內心深處總是對沈家有一分虧欠,感覺欠他們一個媳婦。」

  「為什麼?因為爸當年從沈叔手裡搶走媽?那又如何?其實,平心而論,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與初戀情人結婚?所以初戀失敗很正常啊!我看媽根本不在意,都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為什麼反而是爺爺很在意?」

  天香直串的思考模式,真是令老人家歎為觀止。莫非是他顧慮太多?還是,年輕一代的孩子太自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好啊,你說說看。」不代表她會接受喔!

  這麼機車的個性到底是遺傳誰的?

  王奇川靜靜看了她一會,軟下聲音。「鼎傑這孩子從小就叛逆,細節部分我也不用跟你多說,好歹他是你爸爸。他讀高中時成了飛車黨老大,成天惹是生非,有一天他跟我大吵之後跑出去,遇見一對高中情侶在約會,看了很不爽想上前挑釁,那對高中情侶便是沈雍為和你媽,結果……

  聽鼎傑後來跟隨說,他那天跟沈雍為打了一架,還被你媽甩了一耳光,臭罵了一頓。或許是孽緣吧,鼎傑從此迷戀上自如,用盡方法想追求她,自如不願意,受不了他的糾纏便出難題刁難他,第一便是與飛車黨斷得乾乾淨淨,第二是憑實力考上H大學。

  鼎傑是我的兒子,只要他想脫離那群不良分子,我當然會運用影響幫他,只要他不再逃家去依附那些人。可是要憑實力考上H大學實在太難,一個沉迷飛車黨的孩子當然不愛看書,成績糟到不行,他也知道自如的目的是想教他知難而退,可這是他第一次真心愛上一個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天香啊,你爸爸這混小子這輩子就求過我那麼一次,用虔誠的眼神望著我,哀求我,「爸爸,求你幫幫我,只要能考上H大學,不管你找來幾位家教我照單全收,晚上不睡覺也沒有關係,我一定要考上,我一定要讓自如對我另眼相看!我受不了我心愛的女孩看不起我!」

  我一生經歷過的大風大浪夠多了,但沒有像這樣令我驚心動魄過。愛情的力量果真如此偉大?我到今天依然無法體會。令我灰心難過許多年的兒子,居然因為愛上了一個女孩,完全變了一個人。但我的兒子願意浪子回頭,從此步入正軌,我當然樂見其成。

  我一方面幫鼎傑找來聯考權威幫他複習功課,一方面命人著手調查自如和沈雍為的身家背景。能夠教鼎傑癡心迷戀到自願改邪歸正的女孩,一定要幫我兒子得到她,為了鼎傑的前途著想,我非這麼做不可。」

  「可想而知,接下來是爺爺插手棒打鴛鴦,教我媽離開沈叔叔嫁給我爸。」天香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雖說胳臂是朝內彎的,但拿出當年的照片看,飛車黨老大的不良爸爸和音樂才女的典雅媽媽,兩人的氣質非常的不相配呀!

  經過二十多年的生活歷練,如今的王鼎傑也是像漂亮的周瑜,而非睿智的諸葛亮,更別提當年野氣十足。

  王奇川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在聯考前最後八個月,鼎傑死背活記的將高中三年的功課全塞進腦海裡,加上考運不錯,真的考上H大學,和自如、沈雍為成了同一層的同學。我不明白他在學校裡如何追求自如,不過,我私底下已經和沈雍為的父親沈大毅達成秘密協議,他開始竭力反對沈雍為和學音樂的女孩子在一起,加上自如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師,雖然家風清高,與沈家也門不當戶不對,使兩人的戀愛受阻,教鼎傑有了可乘之機。

  一年後,沈雍為被送去美國留學,表面上看來,鼎傑是勝利了,還有人傳說自如是攀上了家世更好的鼎傑才甩了沈雍為,令沈雍為傷心遠走美國。但我心裡知道並非如此,一直對自如和沈雍為感到歉疚,心想我欠沈家一個媳婦,如果第二代的孩子們有緣,就讓我的孫女嫁過去好了。」

  天香不可思議的看著祖父,一時無法做出回應。

  無奈,又很無力。但是,能說他大錯特錯嗎?能怪他濫用權勢左右別人的感情、命運嗎?對一個父親而言,只要能挽救兒子不至於沉淪進黑社會,別說拆散一對小鴛鴦,就算已婚的也可以讓她離婚來改嫁他兒子!這便是王奇川的作風。

  沒錯,有權有勢的人不可能放著權勢不用。

  王奇川一吐為快,目的便是希望天香在全盤瞭解來龍去脈之後,審慎做出抉擇,避免二度傷害。

  「爺爺,您若是對我媽或沈叔叔有一點虧欠感,那是您的自我感覺,跟我要不要和雲從在一起,扯不上任何關係。我和雲從都不在乎我們的父母當年曾經是一對戀人的事實,要回味也該是你們去回味,我們可沒興趣去回味發酸了的初戀。」天香無比冷靜的說。

  王奇川一陣錯愕。「你就不怕因為你們兩人走得太近,你媽和沈雍為舊情復燃,真的和你爸鬧離婚?」

  「原來您真正擔心的是這點呀!爺爺,可是我一點也不在乎,怎麼辦呢?」她語含譏諷,充滿辛辣之意。

  「你這孩子,到底是像你爸不是像你媽?」王奇川有點動氣了。

  天香反而被惹笑了。「再厲害的人都會有盲目的一面。我說爺爺,您怎麼還看不清楚我最像您呢!像您一樣只選擇對自己有益的事情去做。」

  「王天香!」

  「爺爺,就像堂姐說的,我只是一隻失勢的鳳凰,所以不管我喜歡誰或不喜歡誰,都不會對您或「新鼎集團」造成不良的影響,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不悅的情緒來得突然,「你怎麼會是失勢的鳳凰?」

  天香啞然,爺爺在裝蒜嗎?算了。

  「謝謝您請我吃早餐,我要回去上課了。」她立起身,和祖父相視一眼,恬然道:「下次不要再有目的的請我吃飯,如果太閒的話趕快幫堂姐挑一個配得上她的金龜婿,「慶泰集團」的趙家聽說還不錯。我走了,再見。」

  「坐司機的車去學校。」王奇川下旨令。

  天香聳聳肩,走了。

  在大門口坐上司機開的車,她對著車頂扮了一個苦臉。

  對於祖父當年的所作所為,她雖無法爭辯,但也不能苟同。如果當年何自如順利嫁給沈雍為,大家的命運都不一樣了吧?說不定她與沈雲從都不會出生,或者出生變兄妹。

  為何權勢愈大的人,愈喜歡扮演上帝的角色,動不動便想操縱別人的命運。影響第二代的婚事還不夠,連第三代的姻緣也想包辦。

  真是夠了喔!

  父母分開這麼多年,慢慢長大的她也慢慢看清現實,不良爸爸和典雅媽媽之間最大的問題便是個、性、不、合!雖然不能因此原諒父親拋棄她們另築愛巢,但當年愛得死去活來的熱情,若是支持不到白頭偕老的那一天,又何苦當年要拆散別人?

  可是,愛上了便愛上了,又有誰能預言未來?王鼎傑順利追上何自如之後,應該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與最愛的女人變成陌生人?

  彷彿只是一錯身,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一切,便已煙消雲散……

  無解啊!

  天香在祖父面前說得灑脫,其實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可是她不能在祖父面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否則便會失去今日的優勢,任由祖父左右了。

  她可不想被任何人套牢,在精神上堅持獨立、自我。

  上了兩堂課,已經是中午,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去「英展科技」找沈雲從吃午餐,可是現在的她一點也不想去,反而想回家一個人窩著。

  她就這樣在家裡窩了一星期,除了教授會當人的課不得不去上之外,其餘的時間全宅在家,手機不開,電腦也關機,靜靜念聞幾本可以砸死人的厚書。

  何自如深知女兒的性情,她去上課的時候也不曉得女兒有沒有蹺課,只能祈禱女兒至少要懂得覓食,她在冰箱裡準備一些熟食,微波便可食用。每天下課回家都會檢查冰箱,吃得很少,幸好鮮奶和水果有明顯減少。

  她怎麼會養出這麼宅的女兒?若是生在古代,可不就是標準的大家閨秀一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何自如搖頭,嘴角淡淡勾起微笑,正想進廚房準備晚餐,一樓管理處通報有一位沈雲從先生來訪,她答應讓他上來。

  住這種飯店管理式的大樓的好處之一,便是可以過濾賓客,交情不夠的朋友來,可以在一樓的會客室接待,兩間風格迥異的會客室均佈置得十分舒服。

  何自如打開大門讓沈雲從進來,他一進門便急著說:「阿姨,我一直聯絡不到天香,她發生了什麼事?」

  「天香?」何自如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想通。「天香沒事。她都沒跟你聯絡嗎?那她可能又在閉關了。」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每次遇上什麼瓶頸,她就搞自閉,等她自己想通了便沒事,我便戲稱她在「閉關」。」

  沈雲從還是無法理解,她怎麼可以連他都不聯絡在搞自閉?她沒想過他會擔心會苦惱焦急嗎?

  何自如敲敲女兒房門,沒反應,便自行打開。天香每當沉迷於一件事情,常常有聽沒有到,叫破喉嚨不如直接推她一下。

  天香抬起臉,一臉茫然。

  「雲從來看你。」何自如比了跟在她身後的沈雲從,從她知道這兩個孩子在交往也過了三個月,天香沒有排斥反應,她才會讓沈雲從登門入室。

  天香好半晌才有反應,從鋪在地板上的坐墊站起來。「你、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努力回想,是她忘了兩人有約會?

  何自如簡直不好意思去看沈雲從的臉色,有點脾氣的男人都會大發雷霆。誰教她沒事就來一場人間蒸發?

  沈雲從低聲道:「阿姨,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單獨和天香說一下話嗎?」

  「好,我去廚房準備晚餐,你就留下來一起吃飯。」

  「謝謝阿姨。」

  等何自如走後,沈雲從便不客氣的將天香狠狠抱在懷裡,在她耳邊低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整整一星期呈現失聯狀態,電話不接,電腦無法連線,你是想把我搞瘋嗎?」

  「有一星期嗎?我不知道啊!」天香只能惶然的讓他緊抱著自己。

  「你不知道?你都沒去上課嗎?」嗓音不自覺的拔尖。

  「好像有出去一次……」美眸水汪汪又霧濛濛,好無辜的抬眼瞅他。

  沈雲從就怕她一切淡然處之的模樣,連愛情都是身外之物一般,萬事無所謂。

  他受不了這種無力與不確定的感覺,當他得不到她的任何訊息時,心彷彿被吊到半空中,與工作上的壓力更折磨人。

  「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嗎?」他握住她的香肩,目光深邃的望著她。

  「什麼?」這問題令她心一慌。

  「你沒有想過我會思念你、擔心你,因為你一點都不想我對不對?」他幾乎用傷痛的眼神指控她。

  「我……」茫然中,她聽見自己細弱顫動的聲音,「我在想別的事情,找不到答案就將自己埋入書中,聽起來好像我在逃避現實,可是我沒辦法,我習慣這樣子,其他的都無法去想……」

  「是嗎?如果我有辦法呢?」

  「什麼辦法?」

  「這樣辦!」他突然俯下首,迅速封住她的柔唇。

  天香來不及反應,驚訝的嬌呼聲被他的吻悉數吞入。

  熾熱的舌尖探入她的唇內,與她的丁香舌緊緊交纏,他吻得既溫柔又霸道,既甜蜜又濃烈,初識情滋味的天香被吻得毫無招架之力。

  他要她再也不能將他逐出她的心海,無法再輕易忘了他的存在,絕對不能。

第4章


  迷戀呀!迷戀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全部的全部,包括她奼女的性格,莫名其妙的喜歡她,不可自拔的愛上她。

  明明她的個性並不甜美討喜,還會很自我的搞失聯,但這便是他偏愛的王天香最真實的一面,他若不能全部接受,又哪有資格說愛?

  可是呀可是,在他交心的同時,她至少也要將他擺在心田上,不許或忘。

  男人是感官的動物,第一個反應便是親吻她,親密纏綿的深吻,每一秒都是心醉神馳的滋味,令她幾乎被這澎湃洶湧的暈眩感所淹沒。

  即使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可是,他的影子依然不時迴盪在她腦海裡——

  沈雲從所奢求的,如此而已。

  他不在乎她生活得很宅,但不能以「閉關」就連他也被逐出心海,彷彿他的存在無足輕重,這令他很是受傷,不能再有第二次。

  天香被吻得紅通通的羞澀臉龐閃耀著迷人的光彩,掩不住滿心的悸動,像心靈深處的某根情弦被輕輕的撥弄,第一次唱出愛情的樂章。

  「天香,你以後不可以再這麼做。你知不知道當我聯絡不到你,那種牽掛的感覺撞得我的心好疼,還會開始胡思亂想,猜測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聯絡我,難道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他凝視她,五味雜陳的目光洩露出了他百感交集的心情。

  他真的很在乎她呢!一位天之驕子因為她而如此忐忑不安的模樣,天香內心最柔軟的一個角落被他觸動了。

  「對不起,雲從,我不是故意的。」

  「答應我,最起碼手機要開機。」

  「我有開啊……」拿出來一看,早就沒電了。

  「你的電腦呢?」他沒瞧見她房裡有電腦的影子。

  「呃,我每個月初一、十五的晚上是固定開機的時段,其他日子則不固定,有需要才用。我覺得每天沉迷於網路也是一種制約,好像被電腦綁架了。」

  她所有古怪的想法,他都沒意見,因為這無損他們的愛情,只是——

  「為什麼初一、十五的晚上會固定開機?還有,我沒看到你的電腦。」

  「我放在貯藏室比較方便使用。」天香怕他不相信似的,走出自己房間的臥室,帶他走進家裡最裡面的一扇門,不到五坪的空間除了有一張工作長桌擺上電腦,外加兩把椅子,剩下兩個牆面擺滿不銹鋼的大型置物架,上層吊了許多男女襯衫或外套,下層也疊放很多衣物。

  「你在賣衣服?」

  「對啊!這些都是像定功那種少爺小姐們的名牌衣服,最多只穿過四、五次便被打入冷宮,我很久以前便覺得這很浪費,所以固定設一個網路拍賣時段,識貨的年輕男女買不起第一手名牌,花一折到三折的價格買二手貨,十分搶手好賣呢!因為這些沒一件是仿冒品。」

  她下意識的扯開一個笑容,澄眸晶晶亮亮。

  沈雲從一方面被她的笑容攫住了,一方面仍然不解她的行為。

  「天香,你缺錢嗎?」

  「我不缺,但是許多孤兒院、慈善團體都缺經費。」

  他的眼神更柔了。「原來你是『廢物利用』來幫助貧困的人。」

  她哂然一笑。「上流社會的公子小姐均浪費成性,衣服滿坑滿谷還是嫌少十件,不買會吃不下飯,買了又沒地方堆,不如做善事賣給需要的人,又可以幫助有困難的人,無形中也在替她們消業障。」

  沈雲從真是服了她。

  「這麼多衣服都是你一個人整理?」

  「我爸初一、十五會固定來探親,剛好可以幫我打雜,結標的衣服也由他負責打包寄出去。這麼一來,他也可以消除一點拋棄我的罪惡感,所以沒一次敢爽約,做得很起勁。」

  「做得好,天香。」

  這世上能使喚王鼎傑當打雜工的,也只有天香了。

  沈雲從決定明天就送她一台筆記型電腦,讓她放在房間裡方便使用。還有,以後和她講電話,都要提醒她一句「手機要充電」。

  他們從事科技業的人,手機與電腦遠比電視更重要百倍,家裡可以沒電視,怎麼可以沒電腦?他妹妹一個人就佔了三台電腦。

  像天香這樣慢活的人,其實很異類,但能說她有錯嗎?不能。因為這不是是非題,而是選擇題。

  他尊重她的選擇,尊重她的生活方式,只要她別忘了將他納入她的生活中,如同這當下,她對著他微笑,那抹笑依然清淺,卻漾出絲絲的溫暖情意。

  「天香……」他輕聲喚著。

  「嗯?」她軟軟應聲。

  「願意告訴我,什麼原因使你閉關了一星期?」

  「閉關?」天香抬起眼睫靜謐地笑了笑。「我媽說的嗎?不愧是老師,很會形容。」

  「不是閉關嗎?」

  「我只是想靜靜地看幾本書,從書中看能不能找到解答我心中疑惑的密碼,然後不知不覺就過了一星期。」她平靜地注視著他。自己真的很怪嗎?

  「你找到解答了嗎?」性感的薄唇抿成一直線。

  她癟癟嘴。「有些疑問是沒有正確答案的。」

  「想說說看嗎?」疑問句比逼問更能叫人吐露心聲。

  「我從爺爺口中知道當年我爸爸如何真情不悔、癡心苦戀我媽,甚至不惜借助我爺爺的力量橫刀奪愛,結果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照例說此情得來不易,應該恩愛至白頭才對,事實上卻非如此,早在我小時候便已變調,甚至難以同居在一起。」

  天香虛弱地扯唇。「我真不明白,早知如此,當年的滿腔熱情、苦苦糾纏,又算什麼呢?既然愛得那樣刻骨銘心,為何不能白頭到老呢?」

  「這的確無解。」

  「是啊,我從書中也找不到解答,只能說人心多變,愛情更是充滿變數,而世間男女為什麼總是喜歡『冒險』呢?」

  沈雲從不覺笑了。「因為大家都相信自己會遇見對的那個人,然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所以當然要趁著年輕的時候勇敢追求愛。」

  「就這麼簡單嗎?」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她的手,好涼,他緊緊握著。

  「愛情的開端,都是很單純的心動了,然後覺得好喜歡,渴望與對方進一步的認識,想知道對方的喜惡與生活點滴,慢慢讓兩顆心愈貼愈近……」他摩挲著她的手,給她溫暖。「就像我們這樣,天香,就像我對你一見鍾情,自然產生一股渴望,渴望你願意接受我,渴望把你變成我的。」

  天香的小手被他的大掌包住,微涼的掌心被他的手溫所籠罩。

  她抬頭凝望他俊朗的臉龐,一抹幸福感悄悄自心底鑽出,讓她暫時拋卻對愛情的不確定與不信任感。

  是不是只要她的眼中一直有他,心靈便會感到滿足?

  是不是只要她願意愛他,幸福有一天也會來敲門?

  不管如何,他的真情已悄悄勾動了她的心。

  ☆☆☆          ☆☆☆

  「你為什麼好幾天沒來上課?」王定功終於逮到她。

  「閉關。」

  「什麼?你又不是出家人搞什麼閉關?」

  「因為你吵死人,我需要閉關清靜一下。」天香欺負他面不改色。

  「王、天、香,你這死沒良心的女人,我是關心你耶!天底下還沒有幾個女人值得我關心,你居然嫌我吵?」王定功幾乎噴淚。

  這樣還不夠吵嗎?

  天香睨他一眼。「你跟那個剛出道的巨乳女星去KTV唱歌被拍到,應該被爺爺、伯父、伯母罵得很慘才對,怎麼還有閒工夫關心我?」

  「那種八卦緋聞沒營養,你不要看。」天香是他的繆斯女神,千萬不要變成俗不可耐的八卦女,他會受不了的。

  「我也不想看,只是你上一任愛慕者溫紫翎小姐,非常幸災樂禍的拿來給我看,意思是我也被你甩了。」

  「真是受不了這些女人,就算我是一隻肥羊,吃相也要好看點吧!偏偏一個個都吃相難看得令我倒盡胃口。」王定功沒好氣的抿抿唇。

  天香不屑地輕哼一聲。「知道自己是一隻肥羊,就須小心桃花朵朵開,小女星即使吞不下你,進不了豪門,借用王氏少東的名號,身價也可以連三漲。如果你自己不小心謹慎、潔身自愛,又怎能怪別人見獵心喜?」

  「我總不能每次都拿你當擋箭牌吧?」

  「你想也別想。」

  「我就知道你對姓王的最沒有愛心。」

  「你喊著金湯匙出生,不需要愛心捐款。」

  「我含金湯匙,難道你含銀湯匙嗎?」瞪眼。

  「我個人比較偏愛精緻的水晶、瓷器,感覺不那麼財大氣粗。」裝傻。

  「是是是,我明天就送一套水晶杯過去。」王定功故意那麼說,邪笑道:「你儘管顧左右而言他,天香,你依然無法否認今天是沈雲從開車送你上學。」他的勢力可大了,情報網無所不在。

  「那又如何?」她沒想過否認。

  星期三她第一堂有課,沈雲從知道她的課表後,便說好星期三一早來接她,先去吃營養早餐,然後送她上學,他上班時間也剛好。

  星期三,是他們初訂下的早晨約會時段。

  今早沈雲從帶她去吃熱騰騰的清粥小菜,男人若嫌吃不飽,店裡的小籠包一樣味美多汁。知道她怕燙,他體貼的幫她攪動熱粥,吹掉熱氣,等到她能接受的熱度後才將粥品推回給她。

  天香想到便微笑,彎起的眼角盈著絲絲歡欣之情。

  「喲,奼女終於也思春了?」王定功大膽取笑,「你們的進度趕得也挺快的,已經到了早晨一同起床、一起吃早餐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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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22:38 |只看該作者
天香知道他想歪了,冷冷地彎起唇。「一起吃早餐,送我上學,就代表我們從同一張床上醒來?不錯,不錯,你的聯想力很豐富了,想想不久前你也接送我上下學一個月,那我們的交情到何種程度了?」

  王定功一愣,旋即賠笑。「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目的是想刺探你跟沈雲從的進度到哪兒?想不到你會上當。不過,進度有點慢哦!」

  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活的,真是巧舌如簧。

  她冷冷嗤笑一聲,「你盡量拗,反正我不奉陪了。」轉身便走。

  「天香——」

  「不准跟著我!那些狗仔隊有可能在校園附近想偷拍你的桃花史,我不能跟你一起上報。」太丟人了!

  「你好無情喔!天香,好歹我們的交情不比尋常,你怎麼忍心拋棄我?天香!」王定功拉高嗓門遙呼,伊人連頭也不回一下,不過,剛好在附近的同學都伸直了耳朵聽到了。

  天啦!天啦!王定功被王天香甩了。

  啊,也不用太意外,王定功的女人緣一向太好,之前還和巨乳妹被拍到,王天香怎麼可能逆來順受?一定要拋棄花心男的啦!

  連王定功都被甩了,還有誰追得上王天香?

  哦哦,聽說今天有一輛高級轎車送她至校門口,莫非她和社會人士在交往?真是可惜,有誰的身價比王定功更好嗎?

  男人身價愈高愈花心,交往過就算了,不值得認真。

  不過,看王定功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得了,那種大少爺自有一群後宮搶著安慰……

  噯,好想知道王天香在跟誰交往喔!

  流言,流言,流言如風,吹過眾人耳。

  「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天香根本不曉得自己如何被人談論,幾時聽到了,也如春風拂耳,一笑置之。

  不過,天香確定感覺到自己在談戀愛了,沈雲從很認真的和她交往,只要時間上能配合,一星期最少出現兩次在校門口接天香放學。

  由夏至秋,由秋至冬,不少同學都見過來接天香的帥哥很迷人,跟天香在一起可說是郎才女貌,加上沈燦燦的護短之心,喜洋洋的宣稱那帥哥便是她大哥沈雲從,杜絕其他想追求天香的男同學越雷池一步。

  談情說愛是人們追求幸福感的途徑之一,緣分到了便要珍惜。

  天香覺得和沈雲從在一起,很安心,很自在,也很甜蜜,自然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去拒絕這份感情,連王奇川都放棄說服她了,又有誰能干涉?

  王鼎傑也不能。

  鄭可可卻三番兩次找她嗆聲,因為她喜歡沈雲從的外型高帥,沉穩的氣質讓人感覺可以依靠,這對從小沒爸爸的私生女而言,具有不可抵擋的魅力,她鼓起勇氣大膽的堵在校門口,一見到他的車子出現便上前自我介紹,沈雲從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冷冷看她,無視於她精心裝扮得嬌艷動人,一言不發,直至王天香出現,沈雲從才露出笑容,擁住她香肩,雙雙上車離去。

  鄭可可對王天香恨得牙癢癢的,一個從小被父親拋棄的女孩,會比她來得高貴、值得疼愛嗎?她向來蔑視被王鼎傑拋棄的王家母女,覺得自己的媽媽才是感情上的勝利者,只差一紙婚約而已。

  鄭可可不死心,更不想輸給王天香。鄭如詠可以打敗何自如,把王鼎傑抓得牢牢的;鄭可可也一定可以打敗王天香,將沈雲從搶過來。

  她回家拜託母親,運用私人關係邀請沈家父子來夜店喝酒談心。鄭如詠聽了臉色微變,追問之下,發現鄭可可居然喜歡上沈雲從,大驚失色。

  這麼機車的個性到底是遺傳誰的?

  王奇川靜靜看了她一會,軟下聲音。「鼎傑這孩子從小就叛逆,細節部分我也不用跟你多說,好歹他是你爸爸。他讀高中時成了飛車黨老大,成天惹是生非,有一天他跟我大吵之後跑出去,遇見一對高中情侶在約會,看了很不爽想上前挑釁,那對高中情侶便是沈雍為和你媽,結果……

  聽鼎傑後來跟隨說,他那天跟沈雍為打了一架,還被你媽甩了一耳光,臭罵了一頓。或許是孽緣吧,鼎傑從此迷戀上自如,用盡方法想追求她,自如不願意,受不了他的糾纏便出難題刁難他,第一便是與飛車黨斷得乾乾淨淨,第二是憑實力考上H大學。

  鼎傑是我的兒子,只要他想脫離那群不良分子,我當然會運用影響幫他,只要他不再逃家去依附那些人。可是要憑實力考上H大學實在太難,一個沉迷飛車黨的孩子當然不愛看書,成績糟到不行,他也知道自如的目的是想教他知難而退,可這是他第一次真心愛上一個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天香啊,你爸爸這混小子這輩子就求過我那麼一次,用虔誠的眼神望著我,哀求我,「爸爸,求你幫幫我,只要能考上H大學,不管你找來幾位家教我照單全收,晚上不睡覺也沒有關係,我一定要考上,我一定要讓自如對我另眼相看!我受不了我心愛的女孩看不起我!」

  我一生經歷過的大風大浪夠多了,但沒有像這樣令我驚心動魄過。愛情的力量果真如此偉大?我到今天依然無法體會。令我灰心難過許多年的兒子,居然因為愛上了一個女孩,完全變了一個人。但我的兒子願意浪子回頭,從此步入正軌,我當然樂見其成。

  我一方面幫鼎傑找來聯考權威幫他複習功課,一方面命人著手調查自如和沈雍為的身家背景。能夠教鼎傑癡心迷戀到自願改邪歸正的女孩,一定要幫我兒子得到她,為了鼎傑的前途著想,我非這麼做不可。」

  「可想而知,接下來是爺爺插手棒打鴛鴦,教我媽離開沈叔叔嫁給我爸。」天香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雖說胳臂是朝內彎的,但拿出當年的照片看,飛車黨老大的不良爸爸和音樂才女的典雅媽媽,兩人的氣質非常的不相配呀!

  經過二十多年的生活歷練,如今的王鼎傑也是像漂亮的周瑜,而非睿智的諸葛亮,更別提當年野氣十足。

  王奇川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在聯考前最後八個月,鼎傑死背活記的將高中三年的功課全塞進腦海裡,加上考運不錯,真的考上H大學,和自如、沈雍為成了同一層的同學。我不明白他在學校裡如何追求自如,不過,我私底下已經和沈雍為的父親沈大毅達成秘密協議,他開始竭力反對沈雍為和學音樂的女孩子在一起,加上自如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師,雖然家風清高,與沈家也門不當戶不對,使兩人的戀愛受阻,教鼎傑有了可乘之機。

  一年後,沈雍為被送去美國留學,表面上看來,鼎傑是勝利了,還有人傳說自如是攀上了家世更好的鼎傑才甩了沈雍為,令沈雍為傷心遠走美國。但我心裡知道並非如此,一直對自如和沈雍為感到歉疚,心想我欠沈家一個媳婦,如果第二代的孩子們有緣,就讓我的孫女嫁過去好了。」

  天香不可思議的看著祖父,一時無法做出回應。

  無奈,又很無力。但是,能說他大錯特錯嗎?能怪他濫用權勢左右別人的感情、命運嗎?對一個父親而言,只要能挽救兒子不至於沉淪進黑社會,別說拆散一對小鴛鴦,就算已婚的也可以讓她離婚來改嫁他兒子!這便是王奇川的作風。

  沒錯,有權有勢的人不可能放著權勢不用。

  王奇川一吐為快,目的便是希望天香在全盤瞭解來龍去脈之後,審慎做出抉擇,避免二度傷害。

  「爺爺,您若是對我媽或沈叔叔有一點虧欠感,那是您的自我感覺,跟我要不要和雲從在一起,扯不上任何關係。我和雲從都不在乎我們的父母當年曾經是一對戀人的事實,要回味也該是你們去回味,我們可沒興趣去回味發酸了的初戀。」天香無比冷靜的說。

  王奇川一陣錯愕。「你就不怕因為你們兩人走得太近,你媽和沈雍為舊情復燃,真的和你爸鬧離婚?」

  「原來您真正擔心的是這點呀!爺爺,可是我一點也不在乎,怎麼辦呢?」她語含譏諷,充滿辛辣之意。

  「你這孩子,到底是像你爸不是像你媽?」王奇川有點動氣了。

  天香反而被惹笑了。「再厲害的人都會有盲目的一面。我說爺爺,您怎麼還看不清楚我最像您呢!像您一樣只選擇對自己有益的事情去做。」

  「王天香!」

  「爺爺,就像堂姐說的,我只是一隻失勢的鳳凰,所以不管我喜歡誰或不喜歡誰,都不會對您或「新鼎集團」造成不良的影響,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不悅的情緒來得突然,「你怎麼會是失勢的鳳凰?」

  天香啞然,爺爺在裝蒜嗎?算了。

  「謝謝您請我吃早餐,我要回去上課了。」她立起身,和祖父相視一眼,恬然道:「下次不要再有目的的請我吃飯,如果太閒的話趕快幫堂姐挑一個配得上她的金龜婿,「慶泰集團」的趙家聽說還不錯。我走了,再見。」

  「坐司機的車去學校。」王奇川下旨令。

  天香聳聳肩,走了。

  在大門口坐上司機開的車,她對著車頂扮了一個苦臉。

  對於祖父當年的所作所為,她雖無法爭辯,但也不能苟同。如果當年何自如順利嫁給沈雍為,大家的命運都不一樣了吧?說不定她與沈雲從都不會出生,或者出生變兄妹。

  為何權勢愈大的人,愈喜歡扮演上帝的角色,動不動便想操縱別人的命運。影響第二代的婚事還不夠,連第三代的姻緣也想包辦。

  真是夠了喔!

  父母分開這麼多年,慢慢長大的她也慢慢看清現實,不良爸爸和典雅媽媽之間最大的問題便是個、性、不、合!雖然不能因此原諒父親拋棄她們另築愛巢,但當年愛得死去活來的熱情,若是支持不到白頭偕老的那一天,又何苦當年要拆散別人?

  可是,愛上了便愛上了,又有誰能預言未來?王鼎傑順利追上何自如之後,應該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與最愛的女人變成陌生人?

  彷彿只是一錯身,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一切,便已煙消雲散……

  無解啊!

  天香在祖父面前說得灑脫,其實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可是她不能在祖父面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否則便會失去今日的優勢,任由祖父左右了。

  她可不想被任何人套牢,在精神上堅持獨立、自我。

  上了兩堂課,已經是中午,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去「英展科技」找沈雲從吃午餐,可是現在的她一點也不想去,反而想回家一個人窩著。

  她就這樣在家裡窩了一星期,除了教授會當人的課不得不去上之外,其餘的時間全宅在家,手機不開,電腦也關機,靜靜念聞幾本可以砸死人的厚書。

  何自如深知女兒的性情,她去上課的時候也不曉得女兒有沒有蹺課,只能祈禱女兒至少要懂得覓食,她在冰箱裡準備一些熟食,微波便可食用。每天下課回家都會檢查冰箱,吃得很少,幸好鮮奶和水果有明顯減少。

  她怎麼會養出這麼宅的女兒?若是生在古代,可不就是標準的大家閨秀一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何自如搖頭,嘴角淡淡勾起微笑,正想進廚房準備晚餐,一樓管理處通報有一位沈雲從先生來訪,她答應讓他上來。

  住這種飯店管理式的大樓的好處之一,便是可以過濾賓客,交情不夠的朋友來,可以在一樓的會客室接待,兩間風格迥異的會客室均佈置得十分舒服。

  何自如打開大門讓沈雲從進來,他一進門便急著說:「阿姨,我一直聯絡不到天香,她發生了什麼事?」

  「天香?」何自如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想通。「天香沒事。她都沒跟你聯絡嗎?那她可能又在閉關了。」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每次遇上什麼瓶頸,她就搞自閉,等她自己想通了便沒事,我便戲稱她在「閉關」。」

  沈雲從還是無法理解,她怎麼可以連他都不聯絡在搞自閉?她沒想過他會擔心會苦惱焦急嗎?

  何自如敲敲女兒房門,沒反應,便自行打開。天香每當沉迷於一件事情,常常有聽沒有到,叫破喉嚨不如直接推她一下。

  天香抬起臉,一臉茫然。

  「雲從來看你。」何自如比了跟在她身後的沈雲從,從她知道這兩個孩子在交往也過了三個月,天香沒有排斥反應,她才會讓沈雲從登門入室。

  天香好半晌才有反應,從鋪在地板上的坐墊站起來。「你、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努力回想,是她忘了兩人有約會?

  何自如簡直不好意思去看沈雲從的臉色,有點脾氣的男人都會大發雷霆。誰教她沒事就來一場人間蒸發?

  沈雲從低聲道:「阿姨,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單獨和天香說一下話嗎?」

  「好,我去廚房準備晚餐,你就留下來一起吃飯。」

  「謝謝阿姨。」

  等何自如走後,沈雲從便不客氣的將天香狠狠抱在懷裡,在她耳邊低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整整一星期呈現失聯狀態,電話不接,電腦無法連線,你是想把我搞瘋嗎?」

  「有一星期嗎?我不知道啊!」天香只能惶然的讓他緊抱著自己。

  「你不知道?你都沒去上課嗎?」嗓音不自覺的拔尖。

  「好像有出去一次……」美眸水汪汪又霧濛濛,好無辜的抬眼瞅他。

  沈雲從就怕她一切淡然處之的模樣,連愛情都是身外之物一般,萬事無所謂。

  他受不了這種無力與不確定的感覺,當他得不到她的任何訊息時,心彷彿被吊到半空中,與工作上的壓力更折磨人。

  「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嗎?」他握住她的香肩,目光深邃的望著她。

  「什麼?」這問題令她心一慌。

  「你沒有想過我會思念你、擔心你,因為你一點都不想我對不對?」他幾乎用傷痛的眼神指控她。

  「我……」茫然中,她聽見自己細弱顫動的聲音,「我在想別的事情,找不到答案就將自己埋入書中,聽起來好像我在逃避現實,可是我沒辦法,我習慣這樣子,其他的都無法去想……」

  「是嗎?如果我有辦法呢?」

  「什麼辦法?」

  「這樣辦!」他突然俯下首,迅速封住她的柔唇。

  天香來不及反應,驚訝的嬌呼聲被他的吻悉數吞入。

  熾熱的舌尖探入她的唇內,與她的丁香舌緊緊交纏,他吻得既溫柔又霸道,既甜蜜又濃烈,初識情滋味的天香被吻得毫無招架之力。

  他要她再也不能將他逐出她的心海,無法再輕易忘了他的存在,絕對不能。

  迷戀呀!迷戀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全部的全部,包括她奼女的性格,莫名其妙的喜歡她,不可自拔的愛上她。

  明明她的個性並不甜美討喜,還會很自我的搞失聯,但這便是他偏愛的王天香最真實的一面,他若不能全部接受,又哪有資格說愛?

  可是呀可是,在他交心的同時,她至少也要將他擺在心田上,不許或忘。

  男人是感官的動物,第一個反應便是親吻她,親密纏綿的深吻,每一秒都是心醉神馳的滋味,令她幾乎被這澎湃洶湧的暈眩感所淹沒。

  即使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可是,他的影子依然不時迴盪在她腦海裡——

  沈雲從所奢求的,如此而已。

  他不在乎她生活得很宅,但不能以「閉關」就連他也被逐出心海,彷彿他的存在無足輕重,這令他很是受傷,不能再有第二次。

  天香被吻得紅通通的羞澀臉龐閃耀著迷人的光彩,掩不住滿心的悸動,像心靈深處的某根情弦被輕輕的撥弄,第一次唱出愛情的樂章。

  「天香,你以後不可以再這麼做。你知不知道當我聯絡不到你,那種牽掛的感覺撞得我的心好疼,還會開始胡思亂想,猜測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聯絡我,難道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他凝視她,五味雜陳的目光洩露出了他百感交集的心情。

  他真的很在乎她呢!一位天之驕子因為她而如此忐忑不安的模樣,天香內心最柔軟的一個角落被他觸動了。

  「對不起,雲從,我不是故意的。」

  「答應我,最起碼手機要開機。」

  「我有開啊……」拿出來一看,早就沒電了。

  「你的電腦呢?」他沒瞧見她房裡有電腦的影子。

  「呃,我每個月初一、十五的晚上是固定開機的時段,其他日子則不固定,有需要才用。我覺得每天沉迷於網路也是一種制約,好像被電腦綁架了。」

  她所有古怪的想法,他都沒意見,因為這無損他們的愛情,只是——

  「為什麼初一、十五的晚上會固定開機?還有,我沒看到你的電腦。」

  「我放在貯藏室比較方便使用。」天香怕他不相信似的,走出自己房間的臥室,帶他走進家裡最裡面的一扇門,不到五坪的空間除了有一張工作長桌擺上電腦,外加兩把椅子,剩下兩個牆面擺滿不銹鋼的大型置物架,上層吊了許多男女襯衫或外套,下層也疊放很多衣物。

  「你在賣衣服?」

  「對啊!這些都是像定功那種少爺小姐們的名牌衣服,最多只穿過四、五次便被打入冷宮,我很久以前便覺得這很浪費,所以固定設一個網路拍賣時段,識貨的年輕男女買不起第一手名牌,花一折到三折的價格買二手貨,十分搶手好賣呢!因為這些沒一件是仿冒品。」

  她下意識的扯開一個笑容,澄眸晶晶亮亮。

  沈雲從一方面被她的笑容攫住了,一方面仍然不解她的行為。

  「天香,你缺錢嗎?」

  「我不缺,但是許多孤兒院、慈善團體都缺經費。」

  他的眼神更柔了。「原來你是『廢物利用』來幫助貧困的人。」

  她哂然一笑。「上流社會的公子小姐均浪費成性,衣服滿坑滿谷還是嫌少十件,不買會吃不下飯,買了又沒地方堆,不如做善事賣給需要的人,又可以幫助有困難的人,無形中也在替她們消業障。」

  沈雲從真是服了她。

  「這麼多衣服都是你一個人整理?」

  「我爸初一、十五會固定來探親,剛好可以幫我打雜,結標的衣服也由他負責打包寄出去。這麼一來,他也可以消除一點拋棄我的罪惡感,所以沒一次敢爽約,做得很起勁。」

  「做得好,天香。」

  這世上能使喚王鼎傑當打雜工的,也只有天香了。

  沈雲從決定明天就送她一台筆記型電腦,讓她放在房間裡方便使用。還有,以後和她講電話,都要提醒她一句「手機要充電」。

  他們從事科技業的人,手機與電腦遠比電視更重要百倍,家裡可以沒電視,怎麼可以沒電腦?他妹妹一個人就佔了三台電腦。

  像天香這樣慢活的人,其實很異類,但能說她有錯嗎?不能。因為這不是是非題,而是選擇題。

  他尊重她的選擇,尊重她的生活方式,只要她別忘了將他納入她的生活中,如同這當下,她對著他微笑,那抹笑依然清淺,卻漾出絲絲的溫暖情意。

  「天香……」他輕聲喚著。

  「嗯?」她軟軟應聲。

  「願意告訴我,什麼原因使你閉關了一星期?」

  「閉關?」天香抬起眼睫靜謐地笑了笑。「我媽說的嗎?不愧是老師,很會形容。」

  「不是閉關嗎?」

  「我只是想靜靜地看幾本書,從書中看能不能找到解答我心中疑惑的密碼,然後不知不覺就過了一星期。」她平靜地注視著他。自己真的很怪嗎?

  「你找到解答了嗎?」性感的薄唇抿成一直線。

  她癟癟嘴。「有些疑問是沒有正確答案的。」

  「想說說看嗎?」疑問句比逼問更能叫人吐露心聲。

  「我從爺爺口中知道當年我爸爸如何真情不悔、癡心苦戀我媽,甚至不惜借助我爺爺的力量橫刀奪愛,結果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照例說此情得來不易,應該恩愛至白頭才對,事實上卻非如此,早在我小時候便已變調,甚至難以同居在一起。」

  天香虛弱地扯唇。「我真不明白,早知如此,當年的滿腔熱情、苦苦糾纏,又算什麼呢?既然愛得那樣刻骨銘心,為何不能白頭到老呢?」

  「這的確無解。」

  「是啊,我從書中也找不到解答,只能說人心多變,愛情更是充滿變數,而世間男女為什麼總是喜歡『冒險』呢?」

  沈雲從不覺笑了。「因為大家都相信自己會遇見對的那個人,然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所以當然要趁著年輕的時候勇敢追求愛。」

  「就這麼簡單嗎?」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她的手,好涼,他緊緊握著。

  「愛情的開端,都是很單純的心動了,然後覺得好喜歡,渴望與對方進一步的認識,想知道對方的喜惡與生活點滴,慢慢讓兩顆心愈貼愈近……」他摩挲著她的手,給她溫暖。「就像我們這樣,天香,就像我對你一見鍾情,自然產生一股渴望,渴望你願意接受我,渴望把你變成我的。」

  天香的小手被他的大掌包住,微涼的掌心被他的手溫所籠罩。

  她抬頭凝望他俊朗的臉龐,一抹幸福感悄悄自心底鑽出,讓她暫時拋卻對愛情的不確定與不信任感。

  是不是只要她的眼中一直有他,心靈便會感到滿足?

  是不是只要她願意愛他,幸福有一天也會來敲門?

  不管如何,他的真情已悄悄勾動了她的心。

  ☆☆☆          ☆☆☆

  「你為什麼好幾天沒來上課?」王定功終於逮到她。

  「閉關。」

  「什麼?你又不是出家人搞什麼閉關?」

  「因為你吵死人,我需要閉關清靜一下。」天香欺負他面不改色。

  「王、天、香,你這死沒良心的女人,我是關心你耶!天底下還沒有幾個女人值得我關心,你居然嫌我吵?」王定功幾乎噴淚。

  這樣還不夠吵嗎?

  天香睨他一眼。「你跟那個剛出道的巨乳女星去KTV唱歌被拍到,應該被爺爺、伯父、伯母罵得很慘才對,怎麼還有閒工夫關心我?」

  「那種八卦緋聞沒營養,你不要看。」天香是他的繆斯女神,千萬不要變成俗不可耐的八卦女,他會受不了的。

  「我也不想看,只是你上一任愛慕者溫紫翎小姐,非常幸災樂禍的拿來給我看,意思是我也被你甩了。」

  「真是受不了這些女人,就算我是一隻肥羊,吃相也要好看點吧!偏偏一個個都吃相難看得令我倒盡胃口。」王定功沒好氣的抿抿唇。

  天香不屑地輕哼一聲。「知道自己是一隻肥羊,就須小心桃花朵朵開,小女星即使吞不下你,進不了豪門,借用王氏少東的名號,身價也可以連三漲。如果你自己不小心謹慎、潔身自愛,又怎能怪別人見獵心喜?」

  「我總不能每次都拿你當擋箭牌吧?」

  「你想也別想。」

  「我就知道你對姓王的最沒有愛心。」

  「你喊著金湯匙出生,不需要愛心捐款。」

  「我含金湯匙,難道你含銀湯匙嗎?」瞪眼。

  「我個人比較偏愛精緻的水晶、瓷器,感覺不那麼財大氣粗。」裝傻。

  「是是是,我明天就送一套水晶杯過去。」王定功故意那麼說,邪笑道:「你儘管顧左右而言他,天香,你依然無法否認今天是沈雲從開車送你上學。」他的勢力可大了,情報網無所不在。

  「那又如何?」她沒想過否認。

  星期三她第一堂有課,沈雲從知道她的課表後,便說好星期三一早來接她,先去吃營養早餐,然後送她上學,他上班時間也剛好。

  星期三,是他們初訂下的早晨約會時段。

  今早沈雲從帶她去吃熱騰騰的清粥小菜,男人若嫌吃不飽,店裡的小籠包一樣味美多汁。知道她怕燙,他體貼的幫她攪動熱粥,吹掉熱氣,等到她能接受的熱度後才將粥品推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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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想到便微笑,彎起的眼角盈著絲絲歡欣之情。

  「喲,奼女終於也思春了?」王定功大膽取笑,「你們的進度趕得也挺快的,已經到了早晨一同起床、一起吃早餐的階段。」

  天香知道他想歪了,冷冷地彎起唇。「一起吃早餐,送我上學,就代表我們從同一張床上醒來?不錯,不錯,你的聯想力很豐富了,想想不久前你也接送我上下學一個月,那我們的交情到何種程度了?」

  王定功一愣,旋即賠笑。「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目的是想刺探你跟沈雲從的進度到哪兒?想不到你會上當。不過,進度有點慢哦!」

  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活的,真是巧舌如簧。

  她冷冷嗤笑一聲,「你盡量拗,反正我不奉陪了。」轉身便走。

  「天香——」

  「不准跟著我!那些狗仔隊有可能在校園附近想偷拍你的桃花史,我不能跟你一起上報。」太丟人了!

  「你好無情喔!天香,好歹我們的交情不比尋常,你怎麼忍心拋棄我?天香!」王定功拉高嗓門遙呼,伊人連頭也不回一下,不過,剛好在附近的同學都伸直了耳朵聽到了。

  天啦!天啦!王定功被王天香甩了。

  啊,也不用太意外,王定功的女人緣一向太好,之前還和巨乳妹被拍到,王天香怎麼可能逆來順受?一定要拋棄花心男的啦!

  連王定功都被甩了,還有誰追得上王天香?

  哦哦,聽說今天有一輛高級轎車送她至校門口,莫非她和社會人士在交往?真是可惜,有誰的身價比王定功更好嗎?

  男人身價愈高愈花心,交往過就算了,不值得認真。

  不過,看王定功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得了,那種大少爺自有一群後宮搶著安慰……

  噯,好想知道王天香在跟誰交往喔!

  流言,流言,流言如風,吹過眾人耳。

  「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天香根本不曉得自己如何被人談論,幾時聽到了,也如春風拂耳,一笑置之。

  不過,天香確定感覺到自己在談戀愛了,沈雲從很認真的和她交往,只要時間上能配合,一星期最少出現兩次在校門口接天香放學。

  由夏至秋,由秋至冬,不少同學都見過來接天香的帥哥很迷人,跟天香在一起可說是郎才女貌,加上沈燦燦的護短之心,喜洋洋的宣稱那帥哥便是她大哥沈雲從,杜絕其他想追求天香的男同學越雷池一步。

  談情說愛是人們追求幸福感的途徑之一,緣分到了便要珍惜。

  天香覺得和沈雲從在一起,很安心,很自在,也很甜蜜,自然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去拒絕這份感情,連王奇川都放棄說服她了,又有誰能干涉?

  王鼎傑也不能。

  鄭可可卻三番兩次找她嗆聲,因為她喜歡沈雲從的外型高帥,沉穩的氣質讓人感覺可以依靠,這對從小沒爸爸的私生女而言,具有不可抵擋的魅力,她鼓起勇氣大膽的堵在校門口,一見到他的車子出現便上前自我介紹,沈雲從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冷冷看她,無視於她精心裝扮得嬌艷動人,一言不發,直至王天香出現,沈雲從才露出笑容,擁住她香肩,雙雙上車離去。

  鄭可可對王天香恨得牙癢癢的,一個從小被父親拋棄的女孩,會比她來得高貴、值得疼愛嗎?她向來蔑視被王鼎傑拋棄的王家母女,覺得自己的媽媽才是感情上的勝利者,只差一紙婚約而已。

  鄭可可不死心,更不想輸給王天香。鄭如詠可以打敗何自如,把王鼎傑抓得牢牢的;鄭可可也一定可以打敗王天香,將沈雲從搶過來。

  她回家拜託母親,運用私人關係邀請沈家父子來夜店喝酒談心。鄭如詠聽了臉色微變,追問之下,發現鄭可可居然喜歡上沈雲從,大驚失色。

  「不行!絕對不行!可可,答應媽媽,你絕對不能喜歡沈雲從,更不能愛他,這是絕對行不通的。」

  「為什麼不行?」鄭可可美麗的雙瞳綻放出一簇火焰。「因為你知道沈雲從和王天香在交往,你不准我去喜歡沈雲從,是怕叔叔知道了會生氣對不對?你最怕王叔叔拋棄你回老婆身邊,所以你不許我和王天香喜歡上同一個男人!媽,你真自私,只顧自己的愛情卻不管我會心痛。」

  「不是的,可可,不是這個原因……」鄭如詠心裡顫抖,不知從何說起。

  鄭可可卻不信,因為她知道媽媽有多在乎王鼎傑,多害怕他會回老婆身邊,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的維護兩人的感情,說穿了,內心深處很沒有安全感。

  「媽,你跟王叔叔之間若有問題,你自己解決。可是,我絕對不要像你一樣,我喜歡沈雲從沒什麼不可以,他未婚,我未嫁,我可以當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不用擔心被拋棄。」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鄭如詠痛心道。

  「媽,你別生氣,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只是旁觀者清,有感而發。在愛情上你是勝利者,穩穩抓住了王叔叔的心。可是,他就是不肯離婚來娶你,三不五時還要回老婆家見女兒,說是見女兒,其實你更怕他和他妻子破鏡重圓,不是嗎?」

  鄭如詠一言不發,只有深深歎息。

  「媽,既然當初你可以把他搶過來,為什麼沒辦法逼他跟你結婚呢?」如果母親早早與王鼎傑結婚,她也可以被王鼎傑認養為女兒,成為王奇川的養孫女,身份大不相同,誰敢再取笑她是私生女?

  是的,她早知道王天香是王奇川的孫女,但在學校裡她可以不會傻傻的幫王天香宣傳,讓有家世的男同學全跑去追求王天香。她沒那麼笨。

  鄭如詠露出一絲苦笑。「是啊!我為什麼沒辦法讓鼎傑跟我結婚?因為從一開始我們便訂好了遊戲規則,可以相愛,可以同居,不能結婚。」

  鄭可可輕哼一聲。「這根本不公平,是王叔叔的太太不肯離婚嗎?她想報復你,更想當一輩子王奇川的媳婦。」

  「那位王太太早對鼎傑死心了,是鼎傑不願意離婚,也不能離婚,因為他父親不准兒子離婚,誰敢離婚讓他的孫子女沒有雙親,就分不到一塊錢遺產。」鄭如詠不願意說出口的是,王鼎傑割捨不下對初戀的執著,以及初戀帶給他的那唯一一滴血脈。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王鼎傑和他父親知道她所有的過去,調查得一清二楚,同居可以,結婚則太荒唐了。

  鄭可可沉默一下。如果問題的癥結在王奇川身上,那就沒指望了,除非王奇川壽終正寢。

  「我不管了。你是你,我是我,我喜歡沈雲從,我要和他在一起……」

  「不行,我說不行。」鄭如詠難得大聲斥喝道。

  鄭可可像所有被寵愛過度的女兒一樣,揚高眉角,大聲反駁道:「你可以搶人家的老公,我就不能搶人家的男朋友?我偏要!我偏要!」阻止不了傷人的言語衝口而出,叫囂完了,一跺腳走人。

  鄭如詠呆愣當場,任由心田籠上一片無法揮去的沉甸烏雲。

  ☆☆☆                  ☆☆☆

  寒流來襲,冷颼颼的星期三,沈雲從一樣準時抵達大樓,用手機呼喚天香下來,天氣再冷也不能讓愛情的熱度冷掉。

  「天冷了,你上來吃飯吧,我煮好了。」天香回應。

  得到這種意外的回答,沈雲從喜出望外,當然恭敬不如從命囉!

  來到門前,何自如幫他開門,笑著說她要先去上課了,國中可不比大學。

  「是,阿姨慢走。」

  「嘗嘗看天香的手藝,她頭一次為男生下廚喔!」何自如偷偷告訴他。

  「我很榮幸。」沈雲從開心的笑。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妹妹沒下過廚。

  天香在後面瞪眼,「媽,你快遲到了啦!」

  見天香有些不好意思,沈雲從關上大門,笑著在她唇上偷了個早安吻。「你親手弄早餐給我吃,我很開心,就算不好吃我也會吃光光。」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每個人口味不同。」天香咬了咬唇,心情忐忑。

  沈雲從又親她一下,給她滿滿的信任,一起進廚房。

  「好香喔!」

  天香從烤箱裡取出烤得香噴噴的鮭魚片,「這要趁熱吃,鮭魚冷了不好吃。」

  幫他盛了一碗五穀米飯,煎得八分熟的荷包蛋,他兩個,她一個;外加兩樣燙青菜,和一人一碗熱乎乎的味噌湯,不夠可續碗。

  「光看就覺得好幸福。」沈雲從由衷讚歎道,不客氣的大快朵頤,除了烤鮭魚香腴濃郁,其他的彩色均口感清淡,既能滿足口腹之慾又沒負擔。

  「天香,你很有做菜的天分。」

  「這些都是基本菜色,你吃得順口就好。」

  「所謂基本菜色,就是初級廚藝,女孩子都會的意思?」

  「是這樣沒錯,我媽教我認真做一次就會了。」

  「我看燦燦什麼也不會,難道她比較笨?」他過去交往的女友,有一、兩個也曾為他下廚,但做的都是煎牛排或煮意大利面之類的,連他都會做的西式菜色,繁複的中式料理女孩子反而不想學。

  「如果她不想學當然不會,何必勉強?」天香不覺得這有啥大不了的。「住台灣吃的很幸福,走到哪裡吃到哪裡,各式口味任君選擇。」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能吃到女朋友煮的菜,感覺就是不一樣。」

  天香微笑搖頭,「你這麼捧場我很高興,但別指望我常常煮喔!我是心血來潮才煮一次,不是家庭煮婦的料。」

  沈雲從玩味地看著她,「當然,我家並不缺幫傭或廚娘。」他的另一半必須與他情投意合、互相依偎,在一起不無聊,言語有意思,在床上也能契合。

  話中有話喔!

  「誰、誰管你家缺幫傭或缺廚娘?」又沒說要嫁給你,早八百年呢!

  沈雲從溫柔地凝睇她嬌紅的美顏,真是賞心悅目。古人說「荊釵布裙不掩其天香國色」,真正的美人即使不刻意打扮,簡單的毛衣和長褲也感覺好有型,一點也不損及美麗風采。

  吃完早餐,拿一支新牙刷給他清潔口腔,天香回自己房間附設的小浴室刷牙,再穿上保暖的大衣,抓起大背包,一起下樓。

  將車子駛出大樓,沈雲從邊開車邊和她閒聊。

  「燦燦有跟你抱怨說你不參加她的跨年Party?」

  「有啊,她說我有異性沒人性,我直接把定功推給她當夥伴,結果報名人數暴增,一個總統套房擠了四十幾個人,我沒去她還要感謝我不佔空間。」

  沈雲從哈哈一笑。

  這次的元旦是他們交往後第一個跨年,當然要事先安排,兩人一起度過,怎麼可以和一堆電燈泡一起?

  「聽說那家飯店的總統套房已將沈燦燦列入黑名單,鬧得太瘋了。」這是沈燦燦時候的得意宣言,天香聽了只有搖頭的份。

  「起因全是王定功的魅力驚人,跟燦燦有一點交情的女同學全搶著要去,得罪哪一個都失禮,只好擠成一團了。聽燦燦說,幸好王定功也好找許多男同學一道去,要不然一屋子娘子軍他會嚇死。」這是沈燦燦對大哥的說法,沈雲從聽了好笑。

  「好奇怪,那些家境富裕的女孩子也等著嫁入豪門嗎?要不然,我實在看不出定功哪裡有魅力。」

  「他是你堂弟,所以你對他沒感覺。」

  閒談間,已接近校門口,見到不遠處佇立的一抹倩影,沈雲從突然拉下臉。

  天香夜見到了,「是鄭可可,她好像真的很喜歡你。」心裡不是滋味。

  他嗤笑一聲。「喜歡我?太荒謬了。她母親一定沒將過去的事情告訴她,否則她怎麼敢喜歡我?最厚顏無恥的女人也不敢這麼做。」言語間已充分表露出對鄭如詠的輕蔑,天香再遲鈍也聽出有異。

  「她母親做了什麼事?」

  「你上課時間快到了,我下次再告訴你。」

  沈雲從把車子停在路邊,離鄭可可還有一百公尺遠。「對不起,天香,你可以走一段路進去嗎?我實在討厭被她糾纏。」

  「好。」天香想下車,又被他拉過去親了一下,多花了二十秒。

  這二十秒已足夠鄭可可發現沈雲從的車子,等天香下了車,鄭可可已快跑接近,沈雲從開車想閃,鄭可可衝上車道,他緊急煞車。

  「你找死啊?」火冒三丈,下車飆罵。

  「誰叫你看到我就急忙想開走!」鄭可可委屈的大叫,她可是為愛賭性命,男人怎麼可以不感動?

  「你是誰啊,我為什麼要聽你說廢話?」沈雲從一臉沉肅地罵道。對待女人,他可以溫柔,可以無情,態度視他動心或不動心而改變。

  天香在一旁被嚇到了,連忙跑過去。「你們都沒事吧!鄭可可,你怎麼可以突然衝到車子面前,被撞到怎麼辦?」

  鄭可可反射性的說:「撞到好啊,他就要負責娶我,照顧我一輩子。」

  天香瞠目結舌。這女人腦子有病?

  沈雲從的臉色更難看了,雙眸凝聚著風雨欲來的狂暴。「鄭可可,我鄭重告訴你,我不喜歡你,而你今天的行為更是讓我討厭你,請你不要再糾纏我。我已經有女朋友天香,我愛的人是她!」擁住天香的香肩告白。

  當著外人的面說愛她,天香垂下眼,雙頰飛過一抹赧紅。

  鄭可可怒火迸射的等著他們,被拒絕的難看與羞辱感深深揪住她的五臟六腑,尖銳的狂叫:「沈雲從,你這個王八蛋、睜眼瞎子,你就沒有看到我是真的喜歡你,才不惜拉下自尊倒追你!王天香有什麼好?沒有比我漂亮,而且她從小就被她爸爸拋棄,是個沒有人要的小孩,你是可憐她還是同情她……」

  天香臉色為之蒼白。

  沈雲從怒喝道:「你這個瘋女人,說夠了沒有!我不喜歡你,不可以嗎?我不愛你,不可以嗎?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立場來攻擊天香?真是什麼樣的母親養出什麼樣的女兒,沒家教!」

  「你……你居然為了王天香罵我?」

  「你不該罵嗎?你不欠罵嗎?問一問你後面的同學,到底誰是誰非?」

  鄭可可一生氣只顧著大聲尖叫怒罵,絕不肯委屈自己,渾然不覺週遭有許多同學停下腳步看這一幕好戲,紛紛投給她不認同的目光。

  哼!她才不在乎這些凡夫俗女。

  她轉身,沈燦燦居然就站在她後面,見她盛氣凌人的樣子,實在忍不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鄭可可,你媽媽搶了王天香的爸爸還不夠,現在輪到你要搶王天香的男朋友?」

  哇、哇、哇——

  鄭可可扛上王天香,第三者的狐狸精血統會遺傳?

  H大校園,又有新的八卦流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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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23:4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當一個人存心要扛上另一個人,那就會有點想不開,含有賭氣的成分在。

  鄭可可自覺輸了面子,那至少她要贏回裡子——幫母親一把,讓王鼎傑離婚另娶鄭如詠,名正言順將王天香的爸爸變成她的爸爸。

  這雖然很難,卡在王奇川這個老頑固身上。不過,王奇川只可以逼兒子不離婚,沒辦法阻止孫女吵著叫父母乾脆離婚吧!

  鄭可可竭盡所能的刺激王天香,在她面前炫耀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有多麼的幸福快樂,王鼎傑、鄭如詠和鄭可可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鄭可可呵呵笑著,眼角盈著示威光芒。「王天香,拜託你回去告訴你母親,不要佔著茅坑不拉屎!你們一定不知道,每個認識的人都直接稱呼我媽是『王太太』呢!而我也常叫他papa,雖然他一直要我直接喊他『爸爸』,但總要等他真的跟我媽結婚後才好這麼叫吧!」

  天香的手插在大衣口袋裡,面容出現短暫的僵硬,隨即恢復過來。「鄭可可,這已經是你第N次來我面前惡意挑釁,記得我前天才告訴你,我不會再容忍你的無禮行為,你最好到此為止。」

  「我偏不,怎樣?你要打我嗎?好啊,你打啊,我正好回家向papa控訴你的暴行,讓他看清楚一個沒爸爸教養的女兒有多差勁!」

  這些話即使字字句句刺入天香心房,感到一陣揪痛,她也不會表現出來,讓情婦的女兒更加得意洋洋。

  「鄭可可,你的言行舉止讓我們開始可憐你母親。」天香抬起一雙冷澈透亮的眸子直視著她。「本來,上一代的哀怨糾纏,我無心插手也無力多管,即使我心裡怨恨你母親鄭女士搶走我爸爸,但她身為一個女人能夠抓住一個男人這麼多年,應該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女人,可是,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女兒?」

  「你說什麼?」鄭可可眼中怒火充斥。

  「你不應該、也沒立場來向我示威挑釁,只因為雲從真心愛我,他不肯拋棄我改而追求你,你便老羞成怒的一再找我的麻煩,真的很不聰明。」

  「你……」

  「一個男人如果隨隨便便就變心,這樣的男人你還敢愛嗎?」

  「我……我敢!只要你別再糾纏沈雲從。」

  「你還是不明白,我並沒有去糾纏誰,愛情是兩情相悅的一件事,不是死纏爛打便能夠成就一段愛。鄭女士至少還懂得這個道理,鄭小姐為何不懂?」

  「你是在耍我嗎?」鄭可可惡聲惡氣道:「如果沈雲從先認識我,才不可能愛上你!王天香,你別得意,你媽媽是一個被丈夫拋棄的無用女人,你以為你能例外嗎?聽說悲劇會遺傳,就算沈雲從真的娶了你,誰敢保證他不會厭倦你而搞外遇?

  像你這種無趣的奼女,說不定等不到結婚他就劈腿了,你憑什麼怨恨我媽媽搶走了你爸爸?你媽一定跟你一樣是個木頭美人,一點做女人的手段也沒有,回去叫你媽有點自尊心,趕快離婚吧,不要死巴住不愛她的男人不放!沒自尊心也要有羞恥心,抓不住男人的心就該放手……」

  看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的,王天香真的很想甩她一巴掌,放在口袋裡的小手緊握成拳,從小到大所承受的委屈和壓力使她學會了自制,學會了轉化心情而饒了自己,但,這不表示她會逆來順受,任人欺負。

  天香深吸一口氣。「你怎麼說得出這麼傷人的話?我媽何罪之有?鄭可可,你這張惡毒的嘴巴是遺傳誰的?不是鄭女士,鄭女士如果像你一樣,我爸早逃之夭夭了吧!」

  言外之意是,她那位不知是誰的生父遺傳不好,可惜氣怒的鄭可可聽不懂。

  「我媽因為愛情而忍氣吞聲,但我可不。我不希望我媽一輩子委曲求全當地下夫人,我媽有資格成為王鼎傑的太太,只要你媽肯放手。」鄭可可絕對相信,這個王天香是讓她抓狂的第一人。「你說你媽何罪之有?她最大的罪過就是不肯離婚,沒有成人之美。」

  「你有資格說這些話嗎?」

  「我當然有!」鄭可可咬牙切齒,「就憑我跟王鼎傑papa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遠比他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久!」

  「夠了!」一股錐心之痛令天香臉色蒼白。原來,她不是不在意她的爸爸愛別人愛她更多。

  「不夠,不夠,我還可以說更多,你是個可憐蟲,王天香,你爸爸養我,疼我,愛我,陪伴我長大,他才是我爸爸,不是你的爸爸!每次學校有運動會或園遊會,papa都會跟我媽一同出席,連老師都知道他是我爸爸!而你呢,有爸爸實則沒爸爸,我可憐你……」

  王天香狠狠的瞪著她,冰冰冷冷的凝望著,鄭可可終於停下嘴巴,莫名的,一絲不安悄悄自心頭鑽出。

  「你對我說這些殘忍的話,真的沒有一點愧疚?」深深的一個吸氣、吐氣,天香仰頭突出冰珠子。她真的被惹怒了!

  鄭可可甩一下頭,她才不會輸呢!

  「沒有!我幹嘛要愧疚?是你們母女沒用留不住papa,又不是我害的。」

  「你三番兩次說這些話來刺激我,你認為我還可以容忍你、原諒你嗎?」

  「我做了什麼需要你原諒?我說的全是實話!」

  「鄭女士也是跟你一樣的想法嗎?」

  「當然。我媽當然想名正言順的當王太太!」鄭可可說得有一丁點心虛,不過她相信媽媽內心深處也如此想。

  天香放在口袋的手動了一下,終於把手伸出來,指著她道:「你給我聽清楚,鄭可可,王鼎傑是我的爸爸,永遠都是,到死也不會變成你爸爸!」

  「你說什麼?」鄭可可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態度轉硬。

  「你,是情婦的私生女,永遠都是。」

  「你……你居然敢說我……」

  「情婦的女兒就要像個情婦的女兒,不要到處耀武揚威的惹人見笑,我一再容忍你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因為母雞永遠不會變成鳳凰,我是可憐你一出生就是私生女,希望你自愛、自重、你才是可憐蟲,鄭可可,你不知道別人都在背後笑話你嗎?」

  「你、你……」鄭可可怒叫道:「你再說一句試試看!現在是民主時代,不是古代帝制,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媽有錢又有手段,可以牢牢抓住男人的心,是個真正的勝利者!」所有被寵壞的孩子,都只考慮自己,性格非常差。

  「果真如此,你又何必來我面前叫囂以掩飾你的心虛?」天香彎起的唇角逸出一抹諷笑,冷硬的反問。

  鄭可可簡直氣煞了,這個可惡的王天香為何總能如此冷靜自持?每次想挑釁她,她不是沒反應,便是反過來將她氣個半死。

  憑什麼?王天香憑什麼?

  「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你不是王奇川的孫女,沈雲從會愛你嗎?」這是鄭可可所能想到的真正原因,否則沒道理她會輸給一個奼女。

  「是又如何?至少這輩子你都不可能是王奇川的孫女啊!」天香不疾不徐的說,絲毫不放在心上。沈雲從若真貪圖王家什麼,愛上的該是王潤玉而不是她。

  「你這該死的女人,從小被爸爸拋棄就要懂得自卑自憐、自怨自艾,你怎麼敢在我面前理直氣壯大聲說話?」鄭可可不自覺的聲調拔尖,開始不可控制的大聲怒叫,「你跟你媽一樣不要臉,被拋棄了就要知道羞恥,被打入冷宮的女人沒資格抬頭挺胸的做人!」

  「鄭可可,你太過分了!」剛好路過的旁觀者一號,忍不住出聲道。

  「應該是搶人家老公和男朋友的女人比較比較不要臉吧,怎麼反過來惡人先告狀?」旁觀者二號是個女生,不屑道。

  「你真的很沒有家教耶,鄭可可。」旁觀者一號補充。

  「有其母必有其女!」旁觀者二號也補上一句。

  鄭可可尖叫道:「你們是什麼東西敢罵我,少管閒事!」氣呼呼走人。

  旁觀者一號和二號也不高興了,四處向同學埋怨鄭可可的不是,傳啊傳的,遲早也傳進學生會長耳朵去,而且是加油添醋版的。

  天香輕歎一聲,唇角凝著一絲苦笑。「是啊!鄭女士,你是感情上的勝利者,讓我從小沒爸爸陪伴我成長,讓我媽活在沒丈夫可依靠的孤寂裡,鄭女士你的確了不起,可惜的是,你生了一個笨女兒。」

  把手伸進大衣口袋裡,在伸出來時,掌心多了一支錄音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呢?

  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                      ☆☆☆

  王鼎傑依約定的日子來探望女兒,分居的妻子原本都會和顏悅色的幫他開門,今晚卻寒著一張臉,門一開便逕自往內走。

  「自如,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關上大門,王鼎傑心中忐忑道。他不是絕情的男人,對分居的妻子、女兒總是心懷愧疚。

  何自如驀然轉身,瞪著他道:「請問王先生,我有厚顏無恥的巴著你不放,死皮賴臉的不跟你離婚嗎?」

  「自如,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些?」有種不祥的預感緊緊攫住他的心,呼吸無端緊窒起來,天曉得,他最怕聽到「離婚」兩個字。

  「我拜託你,我求求你,如果你想跟我離婚,你隨時可以通知我,我會配合你,只求你不要讓鄭女士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的天香,糟蹋我的女兒……」何自如突然掩面哭了起來。

  「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個沒用的女人,留不住丈夫的心,但是天香有什麼錯,要來承擔我們的罪孽?你寵愛別人的女兒勝過自己的女兒,你算什麼爸爸?你居然縱容鄭可可不斷的欺負天香,用惡毒的言詞羞辱天香,這樣無情的刺傷我的女兒,我沒辦法原諒你——」

  「自如,你冷靜一點……對了,天香呢?」

  「天香?你還知道關心天香?你回去寵愛鄭女士和她的女兒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來看天香,我不會容忍我的女兒再被你們傷害……」

  「自如,我求你冷靜下來,天香是我的寶貝啊!我怎麼可能傷害她?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不要激動,冷靜一下……」

  「我的女兒都昏倒住院了,你還要我冷靜?」何自如顫抖的尖叫。

  剎那間,王鼎傑的腦子亂成一片。

  「天香昏倒住院?為什麼?她在哪裡?她在哪家醫院?我的寶貝到底怎麼了?她為什麼會昏倒?她……」

  何自如神色複雜的拿出一支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鄭可可充滿挑釁的輕蔑言語開始流瀉而出……

  王鼎傑聽得臉色發白,全身顫抖,坐倒在沙發上。

  「天香每次想不開就『閉關』但我沒想到她居然什麼都沒吃,一直在聽這些傷人的話,直到自己暈倒為止。我送她去醫院打點滴,回來幫她拿衣服時才發現這支錄音筆,這明顯不是鄭可可第一次如此對待天香,天香的隱忍反而讓她變本加厲,因為她有恃無恐,背後有你這位了不起的papa撐腰……」

  「不!可可她沒叫過我papa,因為我不會讓她這麼叫,而且,我也沒有去過她的學校。」王鼎傑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顫抖的嗓音。

  「我罵天香這傻孩子為什麼要把這些話錄下來一直聽?天香虛弱的回答我,因為她再也受不了了,所以她才想錄下來一直聽一直聽一直聽,直到她對『爸爸』死心為止。」盈滿眼眶的熱淚再度奪眶而出,何自如啞聲道:「即使你拋棄我們母女選擇與鄭女士同居,我怨過你,但我不想恨你,因為我不希望用恨扭曲天香的心智,讓她相信至少爸爸沒有不要她,只是與媽媽感情不合而已。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你會寵愛情婦的女兒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你和鄭女士有那個意思,她怎敢如此?」

  痛,心好痛!

  王鼎傑閉上眼,強忍住一陣陣從胸臆間不斷傳出的痛楚,他想哭,但無顏再何自如面前痛哭出聲。

  他的寶貝女兒一直在承受這些傷痛嗎?不斷的、反覆的聽那段錄音刺激自己,好對「爸爸」真正死心嗎?不行,不行,這絕對不可以!

  他猛然站起身。「我去看天香!」

  「天香不想見你。」

  「沒關係,我靜靜看著她就好。」

  王鼎傑出門而去,他知道王家人生病會送去哪家醫院。

  ☆☆☆                                ☆☆☆

  時間彷彿靜止了。

  沈雲從接到消息,趕到醫院,見到天香蒼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吊著點滴,他突然感到錐心之痛。

  才去南部出差一趟,天香怎麼就病了?臉也小了一號。

  「天香……」他的心揪了一下。

  在一旁閉目養神的王定功馬上睜開眼,「哦,沈大哥,你來了。」看了一眼點滴瓶,沒問題,還有半瓶,放心的站起來伸個懶腰。

  「天香到底生了什麼病?」

  「她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刺激,自己想不開又搞自閉,搞到自己受不了而暈倒。」王定功也聽到有人轉述鄭可可如何惡言刺激天香,心裡也有氣,但更氣天香為什麼不狠狠的反擊回去?

  「這是什麼意思?」沈雲從擔心的追問。

  「還用說嗎?這世上除了鄭可可會找天香的麻煩,還有誰會接二連三……不對,從大一到大三,最少有二、三十次,鄭可可就是不斷的刺激天香,用言語挑釁她、羞辱她,我想鄭可可的目的就是希望天香受不了的拜託父母離婚,好讓鄭女士爭取與我叔叔結婚。現在又加上一個你,鄭可可對天香的攻擊更激烈了,很多同學都親眼目睹過,我實在搞不懂,天香為什麼要忍耐?」

  沈雲從的心不禁一陣陣抽痛。「我知道為什麼,別看天香一副冷淡的樣子,其實心腸很軟,她不希望爸爸夾在中間難做人。」他從天香的言語裡聽得出來,她其實是渴望父愛卻得不到滿足的孩子。

  王定功不禁冷嗤一聲。「有什麼難做人的?女人滿街都是,女兒卻只有一個!」慷慨激昂完了,可尷尬啦,王鼎傑剛好出現在房門口,好像聽到了。

  王定功不愧是王定功,馬上又若無其事的打招呼。「叔叔,好久不見了。想不到你消息這麼靈通,嬸嬸通知你的嗎?」

  「嗯。」王鼎傑沒有多解釋,只是上前查看天香的氣色如何,比上次見面時臉色差多了,他一臉的憂心。

  王定功摸摸鼻子,「沈大哥,你可以留下來陪天香直到嬸嬸來嗎?爺爺在等我回去報告天香的情況。」

  「可以。」沈雲從允諾。

  「叔叔,下回見。」王定功擺擺手走人,為了不負「破壞王」的名號,他回去可要好好破壞一下叔叔和情婦之間的和諧,情婦私生女居然欺負到正牌千金頭上來,王奇川會隱忍才怪!他王定功第一個不饒人。

  病房裡除了昏睡中的天香,沈雲從和王鼎傑各坐在病床的兩側,誰也不願先跟對方開口,關愛的目光全放在天香身上。

  就這樣過了半小時,直到何自如出現,手裡提著一個大包包。經過一陣紊亂,心情逐漸恢復平靜的何自如,不再對王鼎傑劍拔弩張。

  「你們都回去吧,天香應該會睡到明天。」何自如對沈雲從明顯比較和顏悅色,聲音溫柔了許多,「雲從,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我在這裡照顧天香,她不會有事的。」

  「好的。阿姨,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聯絡我。」

  「我知道。」

  沈雲從憐愛的摸了摸天香的頭髮,依依不捨。

  「你不要碰我女兒!」王鼎傑突然橫眉瞪眼。

  「王、鼎、傑。」何自如冷冷一喚,王鼎傑如鬥敗的公雞軟了聲勢。

  沈雲從好玩的看他一眼,終於告辭先回家去。他與天香還沒有肌膚之親,何自如不會放心把天香交給他照顧一夜,等明早再來。

  何自如對分居的丈夫冷淡道:「你也回去吧!」

  「不要,我是天香的爸爸,天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等她醒來。」王鼎傑凝視女兒蒼白的面容,心痛道:「我可以負盡天下人,但絕不負我的女兒!」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可以讓鄭可可把那些傷人的話全吞回去嗎?」

  「我不能,因為她說的不代表我的意思,我同樣無法原諒她。」王鼎傑看著妻子,兩人近在咫尺,卻有一種相隔天涯的疏離感。

  他們之間,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一次失足,便再也會不了頭。

  兩人靜坐無言,過了十二點,王鼎傑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下,按掉。

  何自如突然感到一股悲哀,緩緩彎唇,卻是苦笑:「你還是回去好了,你的情婦和她的寶貝女兒再等你回去共享天倫之樂,如同鄭可可說的,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和天香反倒什麼都不是。」

  「自如,如果連你都這麼想,天香又如何想得開?」王鼎傑索性將手機關機,連鄭如詠傳來的簡訊都不看。「等天香醒來,我會回去,回去做適當的處理,我……我這輩子不可能愛任何女人勝過愛我的女兒,除了你,可是……你不愛我。」

  看著他真情流露的樣子,凝視著他那令女人心動神迷的俊容,何自如有短暫的迷惑,但很快又清醒過來。

  歎息。「我愛過你,不愛你的話怎麼肯跟你生孩子?只是我天生個性不好,沒辦法像你那樣感情濃烈的愛一個人,我知道這樣的愛遲早滿足不了你,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

  她眼中交錯著痛苦與真誠,這樣的妻子使他也不禁怔愣住。

  莫非,妻子冰封的心房有了一絲鬆動?

  他真的曾經擁有過她的愛?

  ☆☆☆                                  ☆☆☆

  「媽,我不善良嗎?」

  「寶貝,你很善良,就是太善良了才隱忍至今。我的寶貝,如果你的善良反而傷害了你,媽媽寧願你不要太善良,至少要懂得保護自己。」

  「媽,你愛爸爸嗎?」

  「以前愛過,現在不知道。」

  「你不想把他搶回來嗎?」

  「不想。」

  「也對,用搶的沒意思。」

  深夜裡,母女倆好久沒這樣相擁而眠了。

  「媽。」

  「嗯?」

  「雲從的爸爸似乎對你戀戀不捨呢!你們的初戀那樣刻骨銘心?」

  「傻孩子,像你爸爸那樣濃烈的愛情才會讓女人刻骨銘心!可是,媽並不希望你碰到像你爸那樣的男人,除非你能源源不絕的付出同等濃烈的愛。」

  「我沒辦法,我並不喜歡感情太激烈的人。」

  「愛情,必須是對等的,天平的兩端一旦失去平衡,就愛不下去了。」

  「媽,我和雲從會幸福嗎?」

  「你一定會幸福的!媽每晚都在祈禱你要幸福。」

  「媽,我愛你。」

  「我愛你,我的寶貝女兒。」

  ☆☆☆                         ☆☆☆

  沈雲從一早聯絡何自如,他會從家裡帶早餐過去。

  他昨晚便事先交代過幫傭,等他起床梳洗好,可以提了便走。

  「阿姨,你昨晚一定沒睡好,臉色不太好看,用完早餐請回家休息吧!我會留在這裡照顧天香。」

  「你不用上班嗎?」

  「我下午兩點進公司就可以。」

  「那好吧,我回去睡一下,中午再過來。」

  何自如很欣慰這年輕人對她女兒的體貼與用心,自然該給他們獨處的時間與空間,她可是個很識趣的好媽媽。

  年輕真好,用戀愛的雙眼看世間萬物皆美,看著對方連呼吸的空氣都很甜。

  什麼,病房裡免不了有藥水味兒?早已被沈雲從買來的一大束鮮花所散發的高雅香氛給掩蓋過去。

  「你不去上班真的沒關係?」天香抬起那張雖然有些蒼白卻分外靈秀角力的臉龐,綻出一朵甜美純淨的笑顏。

  沈雲從深情地望著她:「我爸說公司沒有我也不會倒閉,愛情來了就要珍惜,並且小心翼翼的呵護,才不會被不良分子半路攔截。」

  天香噗嗤一笑,但眼底、唇畔卻流露出夢幻般的光彩和喜悅。「沈叔叔可是道出了他的陳年創痛與人生經驗。」

  她難得笑得燦爛,總是有太多事藏在心中,所以當她在笑的時候,宛似牡丹綻放,有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教沈雲從怦然心動,忍不住傾身吻了她。

  好半晌,他才捧住她白裡透出一抹嫣紅的面頰,如癡如醉的輕歎道:「我爸提醒我的話沒錯,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也要小心不良分子想從我手中把你搶走。」因為天香實在太美了,教人心旌動搖又無法抗拒。

  天香悄悄的把臉藏進他的胸懷裡,放心沉醉於喜悅與滿足中。

  她會牢牢記住鄭可可對她這個奼女有多輕蔑,惡意嘲笑她也將步上母親的後塵,很快便會抓不住沈雲從的心而被拋棄。

  以為她活得像閒雲野鶴便不懂男人心嗎?

  鄭可可將會發現她大錯特錯。

  天香告訴自己,一定要對沈雲從很好很好,好到他捨不得不愛她。

  美麗又富有的女孩很容易被寵壞,習慣受人奉承而變得高傲,流於驕縱、任性、自私,即使最擅長於掩飾的王潤玉,有時也難掩真面目。

  天香從小沒爸爸在身邊的缺憾,反而成就她比較好的性情,因為沒什麼好驕傲的,便不會傲慢,因為同情母親被人搶走丈夫的傷痛,她只能做一個乖女兒來安慰母親,不任性不驕縱,至少讓母親不要為她流眼淚。

  不是一帆風順的人生,反而學得許多人生智慧。

  沈雲從多開心她卸下心房,主動投入他的懷抱,溫存地輕輕摩挲著她柔軟芳香的髮梢,他的心也是滿滿的甜蜜與對她的憐惜。

  「天香,你究竟受了多大的刺激,累積了多少壓力,才會昏倒住院?」

  「我已經沒事了。」她輕輕道。

  「怎麼會沒事?你昨晚的臉色白得像紙一般,我真是被你嚇到了。」他撫揉她那一頭柔細的烏髮,心疼道。

  「你今天吃了你帶來的營養早餐,臉色有沒有比較好看?」她昂起小臉。

  「有,不過還是不夠健康紅潤,所以要努力加餐飯。」沈雲從用一種好溫柔的目光深深凝注著她,溫存的說:「更要緊的是,不要再讓任何以言語暴力來傷害你,尤其是鄭可可,你完全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我一直很努力在這麼做,可是——」她輕顫了一下,有種不勝風寒的虛弱感,「有些話,真的具有一刀斃命的殺傷力。」

  沈雲從緊緊抱住她。

  「鄭可可一再向我炫耀,我爸爸養她、疼她、陪她一路成長,我爸爸才像是她的爸爸,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沈雲從聽得血脈賁張,滿心酸楚的擁緊她。

  「我,居然無法反駁她。她還說,悲劇是會遺傳的,我媽媽被丈夫拋棄,以後我也會被你拋棄……」

  「不要說了,天香,你會受不了的。」他激動而瞭解的擁著她隱隱顫動的身軀,沙啞的怒聲道:「那個可恨的女人怎麼敢說出這麼殘忍的話,悲劇會遺傳?鄭如詠一輩子都是第三者,一次又一次的當了有婦之夫的情婦,鄭可可就是不怕自己遺傳到情婦的命?出身不好已經夠可憐了,尚且無知的不修口德,那便是可悲又可恨了。」

  見他那樣義憤填膺,天香反而心平氣和了些。

  「鄭女士沒有結過婚嗎?」

  「誰會娶她?一般小市民她又不屑嫁,而上流社會的圈子可是很小的,娶她進門當太太會被人笑話的。」

  「是嗎?我都不知道這些。」

  「我之所以曉得這些,也是情非得已。」

  「為什麼?」

  沈雲從見時機成熟,便將一段家庭醜聞坦白告之,聽得天香目瞪口呆。

  「這是真的嗎?」

  「我也希望是假的。不過當時已經十幾歲,不可能會記錯。」

  「我聽我媽說,我爸一開始和鄭女士同居時,鄭女士身邊並沒有小孩,好像寄養在中部父母家,第二年還是第三年才將鄭可可接回身邊。我媽就是因為這樣才對我爸死了心,覺得我爸愛鄭女士愛到可以接納她的小孩生活在一起,表示無法挽回他的心了。」

  「我相信你父親即使離婚也不可能娶鄭如詠。」

  「那有差嗎?若是真心相愛,根本不缺那一張紙。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

  「我從來不相信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會不想結婚。」除非有一方不夠投入。

  「莫非鄭女士抱定了獨身主義?」

  「你想有可能嗎?她如果抱定獨身主義,她女兒需要在你面前張牙舞爪、不把你逼到暈倒絕不甘心?」

  天香動容的凝望著他,「對不起,我不會再讓自己因為這種事兒暈倒。」

  「說得好。」沈雲從溫柔的聲音充滿了沸騰的感情,「我這個人最不信邪,也最喜歡挑戰,人家愈是惡語中傷,我愈是要幸福給那些人看。天香,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真心的愛你,所以你也要對我們的未來有信心!」

  天香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聽著,眼裡閃動著耀人的光芒。

  他張臂攬抱住她的嬌軀,她順勢將身體重心移放到他身上。

  依偎著,幸福的暖流淌過兩人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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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5 18:24:18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兩人甜蜜,你儂我儂的時候,最不希望被打擾,但通常很難如願,因為這是醫院,不是私人空間。

  王鼎傑敲門進來,一見到沈雲從便沒好臉色。「怎麼是你陪天香?」這是什麼孽緣,他的女兒怎麼會跟沈雍為的兒子走在一起?

  沈雲從卻是心情很好,漾出一抹淺笑。「阿姨累了,回去小睡一下。」轉頭看天香,「想吃水果嗎?我削蘋果給你吃。」

  「不用你麻煩,我的女兒我會照顧,你請回吧!」王鼎傑忙著找水果刀,天香比了比抽屜,他拿出水果刀便開始削蘋果,看得出來日常生活被伺候得無微不至,因為笨手笨腳的,反而令人擔心他會把自己的皮削一片下來。

  天香看到這情形,心裡更明白鄭如詠不是簡單的女人,對男人非常有一套。怎麼鄭可可卻連她的十分之一手腕也沒學會?想必鄭如詠是抱著一種補償心理,自己不是千金命,便希望女兒是。

  一顆蘋果好不容易削好,卻「瘦」了一半。

  「天香,吃吃看,不夠的話爸爸再削一個給你。」額角都出冷汗了。

  「謝謝。」天香吃著父親削好的蘋果,心裡挺複雜的,但至少她沒有傻到一味跟王鼎傑賭氣,怒吼著叫爸爸滾出去!生來最怕寂寞的王鼎傑,若是被家人拒於千里之外,他只能選擇與情婦緊密結合在一起。

  昨晚她睡到半夜醒來,看見父親就坐在床邊,不斷向她保證,他沒有讓鄭可可叫他papa,一次也沒有,即使她想叫他也不會回應;他更不曾去過鄭可可唸書的學校,老是從沒見過他……他沒辦法為女兒做的事,怎麼可能去幫鄭可可做?

  他也沒有養鄭可可,鄭如詠賺的不比他少,他的薪水每個月自動撥三分之二到何自如的帳戶,供她們母女日常生活開銷……他沒有天天在她身邊陪伴成長,是他一生最大的憾恨,可是,他從來沒有少愛過她一分一毫……

  那時天香只是默默聽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角卻流下清淚。

  說到後來,王鼎傑抱著女兒痛哭失聲,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彌補她所受到的委屈與傷痛,他是個不及格的父親,他到今天才明白。

  天香不言不語,直到他離去。

  她的不言語,對王鼎傑是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他不怕任何人不跟他講話,最怕女兒明明看著他卻一言不發。

  王鼎傑回家後和鄭如詠大吵了一架,連鄭可可都被嚇得躲在房裡不敢出來。曾經是飛車黨老大的男人怎麼可能脾氣好?他是不發則已,一發即威力驚人,像火山爆發一樣,將所有的不滿與積怨全噴灑而出……

  鄭如詠一聽到因為鄭可可的不斷挑釁而使得王天香暈倒住院,她只聽到一半便嚇得臉色花白,當機立斷的跪倒在男人的西裝褲下,抱著他的大腿痛哭失聲,發誓她絕對沒有指使可可這麼做,是小孩嫉妒心重不懂事,哭著央求他不要搬出自立門戶……

  王鼎傑看著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女人,可憐兮兮的跪在他面前認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心便軟了。

  脾氣發了一堆,卻沒有一鼓作氣離開與情婦同居的愛巢,王鼎傑覺得有點對不起女兒,卻不知道如何啟齒。

  天香看到他反常的幫她削水果,反常的無法瀟灑面對她,心裡多少有數了。媽媽說的沒錯,爸爸最大的缺點便是耳根子軟,自然是與他生活在一起的情婦贏面佔得大,夜夜吹枕頭風,天大的氣也消一大半。

  天香內心幽幽歎氣,拜託沈雲從去販賣部幫她買兩本雜誌,沈雲從明白他們父女想單獨說些話,便走了出去。

  王鼎傑期期艾艾道:「天香,那個……你鄭阿姨說願意過來替可可向你認錯道歉,她保證絕不是她指使可可這麼做……」

  天香輕輕一問:「你相信嗎?」

  「她都跪下來賭咒發誓了,我沒辦法不信。」

  「好厲害的鄭女士,完全抓住爸的弱點。鄭可可若是有學到她十分之一的手段,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天香突然笑了,黑眸清澈得像兩丸墨玉,直勾勾的看著父親。「爸,你不用在乎我,你只須摸摸自己的心,問自己捨得離開鄭如詠嗎?若是離不開,就千萬別因為我而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我沒那麼重要,不值得你那麼做。」

  「天香!」王鼎傑聽得五臟六腑都絞緊了。

  「爸,拜託你回去好嗎?也請你轉告鄭女士,不必向我認錯道歉,因為鄭可可說的全是事實,只是我一時無法接受而已。」

  「天香,你到底希望爸爸怎麼做?你說得我心都在滴血了。」他渾身掠過一陣強烈的抽搐,陷於天人交戰之中。

  「爸,你真幸福,還有心可以滴血,而我的心在九歲那年便已經結冰。」她聲音非常的溫和平靜,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寒如雪。

  「天香啊……」

  「你到底為什麼一臉痛苦的表情?我打從一開始便沒期待過你會為我「打抱不平」,如果媽不要告訴你,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日子照常過,不就天下太平了?如同我跟爺爺說的,我只是一隻「失勢的鳳凰」,我安守本分,從不張揚,低調的過著奼女的生活。只要鄭可可不要來刺激我,我很容易忘記自己的不幸。所以拜託你回去過你的日子,好好寵愛鄭女士和鄭可可,把你的愛全部給她們,也許她就會放我一馬,不再找我的麻煩。」

  王鼎傑的心一路往下沉,沉入了寒透心肺的冰湖裡。

  他錯了,大錯特錯,他不該一開口便幫鄭如詠說話、脫罪,這等於在天香的傷口上撒鹽巴。可是,天香不生氣,不生氣的天香最可怕……

  「爸,拜託你趕快回去吧,我不希望鄭女士和鄭可可真的殺到我病床前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戲,那種戲碼留在你們家自己觀賞即可。」

  天香說完了,便躺下床,拉上棉被連頭也蓋住了,拒絕再溝通。

  王鼎傑慘白著一張臉,走出病房,女兒臉上那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不斷絞戳著他愧疚莫名又紊亂矛盾的心。

  親情與愛情像一把尖銳無情的雙刃刀,無論他怎麼做都難以兩全。他怎麼會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連唯一的女兒都不諒解他。

  是啊,他活該,他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全捨不得放手……

  「鼎傑。」

  他抬頭,走道上沈雲從陪送王奇川一道走來,身後跟著一群人。

  「爸!」王鼎傑太驚訝了。

  王奇川冷斥道:「你是瘋了還是糊塗了,十個鄭如詠和鄭可可加起來,也沒有天香的一根頭髮重要!外人永遠都是外人,不可能變成你的內人,你最好想清楚。我們王家人丁單薄,我活到七十歲好不容易才有三位孫子孫女長大成人,一個都不能被虧待!尤其是天香,你欠她太多了,這次的事件你如不能好好處理,就別怪我親自動手了。」

  王鼎傑腦中轟然大響,臉色倏地刷白了,「爸,這件事我會處理,拜託您別插手,我會好好補償天香。」

  王奇川搖了搖頭。「你真是個可憐的傻瓜,被一隻蜘蛛精抓住便脫不了身。」

  失望的看兒子一眼,越過他進入天香的病房。

  王鼎傑沒有回住處,到飯店住了一天一夜,好好想清楚未來該走的路。第二天再回到醫院探病,天香已辦理出院回家,卻沒人通知他。

  農曆過年的除夕夜,王家照例必須一起吃團圓飯,連王鼎傑也不能例外。

  他充滿期待的加入圍爐宴,卻沒見到妻子和女兒。

  「自如和天香呢?」因為不想見到他,所以連王家傳統的圍爐宴都不參加?

  望著兒子那錯愕狐疑而染上痛楚的眼神,王奇川只是沉穩平淡道:「今年的冬天太冷,我讓自如和天香到澳洲過年,臨走之前她們和我吃過飯了。」因為是他允許的,沒人敢有異議。

  面對這般平和卻凌厲的陣仗,王鼎傑顫悸了一下,牽強擠出一絲笑容。「爸,她們什麼時候回國,我去接機。」

  王奇川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你就省點力氣吧!我看天香這孩子是真的長大了,堅強獨立到不再強求父愛,她決定放過你,讓你別再左右為難,兩邊跑來跑去,從今以後你就專心和那邊的女人好好生活即可。至於我的媳婦和孫女,我不會讓她們受到委屈。」

  這些話像無情的鞭子狠狠抽在王鼎傑的胸口上,抽得他鮮血淋漓,卻又欲辯無言。

  「開飯了。」王奇川下令道,但與往年的年夜飯比起來,氣氛差多了。

  王鼎傑根本吃不下飯,只不停的和大哥王春輝拼酒。王春輝實在無可奈何,這任性的弟弟一輩子都在感情用事,男人有錢有臉蛋還怕沒有漂亮的女人貼上來嗎?

  又不是和情婦有生小孩,怎麼會被纏了十多年還甩不開?

  王定功知道該是他上場的時候了。「叔叔,等守歲後,我也要搭明天一早的班機到澳洲,跟我同行的還有沈大哥和沈燦燦,我們會好好陪嬸嬸和天香玩得痛快。回國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王鼎傑眼睛一亮,打了個酒嗝。「真的嗎?她們回國的時間,你會通知我?」

  王定功拍一拍胸脯。「男子漢說話算話!所以叔叔,你不要借酒澆愁喔!到時候一身酒味的來接機,嬸嬸和天香只怕會落荒而逃。」

  王鼎傑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知道,我哪一次不是在最好的狀態下去見天香?就是怕她對我皺眉頭。」

  王定功哈哈一笑。「看來叔叔的天敵不是別人,而是你的寶貝女兒天香。」

  「是這樣子嗎?呵呵……好像是吧!」

  「不過今天是除夕夜,我們就痛快的喝,今晚解禁,不醉不歸!」爺爺有交代,至少要讓叔叔在家裡睡三晚。

  「好,不醉不歸——」

  家人愈喝愈high,尤其是王鼎傑,累積了快一個月的壓力在今晚全部解放,別人喝一杯他喝三杯,很快便爛醉如泥,連手機響了又響都沒反應。

  王定功好心的直接幫他關機。

  方倚翠忍不住鄙夷道:「狐狸精都是這樣奪命連環叩的控制男人嗎?連一年一次的圍爐夜都不放過,真是太可怕了。潤玉,你以後可要小心北辰身邊出現這種女人,男人只要有錢,狐狸精便無孔不入。」

  王潤玉冷哼道:「那是嬸嬸太軟弱,才讓那種女人坐大。若敢犯到我頭上來,我會讓她一文不名,身敗名裂。」她上個月和「慶泰集團」老總裁的孫子趙北辰正式見面,目前低調試著交往。

  王定功笑嘻嘻的提醒道:「姐,你真的與趙北辰在交往?我告訴過你,趙北辰和我們研一的堂姐溫紫容是一對兒,溫大小姐出身書香世家,是他們那一層的校花,去年十一月的校慶園遊會她還受邀出席,兩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王定功,不要再胡說八道。」方倚翠瞪眼道:「就因聽了你這番話,我還特地問了趙夫人,結果趙夫人說他們已鬧翻結束了,才安排北辰與潤玉見面。」

  「那樣最好,我只是怕姐不小心成了第三者。」

  「你少胡說。雙方家長既然有聯姻的意思,北辰和潤玉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兒。」方倚翠對趙北辰的學歷、人品、農藝均無可挑剔,十分滿意。

  她的女兒當然要嫁得比天香來得風光,除了「慶泰」的趙家,在北台灣簡直找不到門當戶對的人家。若嫁到南部去,王潤玉說什麼也不願意。

  王定功已盡告知義務,就不再插手多管,反在老娘和老姐全是披著羊皮的厲害角色,不會吃虧的啦!

  ☆☆☆                               ☆☆☆

  「新鼎集團」的開春酒會,已經很多年沒出席的王鼎傑,特地和妻子何自如、女兒王天香一同亮相,與會眾人都在猜測浪子要回頭了。

  王鼎傑的確滿臉春風,一掃心中陰霾。

  他前兩天去機場接機,天香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和十二樣新年禮物,只是對他說:「爸,我已經長大了,至少要讓大家知曉我是誰的女兒。」

  王鼎傑一口承諾下來,才會高調的出席「新鼎集團」的開春酒會,他的女兒美得國色天香,他最得意看到別人流露出驚艷的目光。

  私底下,他逐漸減少陪鄭如詠去夜店巡視的頻率,尤其是鄭可可也吵著要一同去的時候。他無法遺忘從錄音筆裡聽到鄭可可對他妻子和女兒的辱罵,他疼愛鄭可可卻得到這種回報,他無法原諒。

  這兩天,「英展科技」的開春酒會上,少東沈雲從第一次攜伴參加,王天香宛若盛綻的牡丹般驚艷全場,沈雲從須臾不讓她離開左右。

  王天香,王鼎傑的獨生女,王奇川的小孫女。「英展」少東沈雲從的女朋友,聽說很快就要訂婚了。王天香的名字,已記在貴婦名流們的心中。

  王鼎傑的改變並非一夕之間,但鄭如詠明顯感覺到危機。這麼多年了,他又開始和妻子、女兒出現在公開場合,她的朋友都一一打電話問她怎麼了?

  怎麼了?她也想知道怎麼了?

  「鼎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他又一次不回來睡覺,鄭如詠再也受不了整夜無眠胡思亂想,不斷追問道。

  「爸給我的工作又加重了,所以睡在辦公室的套房裡。」王鼎傑開始一星期上班三天,後來一星期上班四天,自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參與鄭如詠的餐飲事業,與鄭如詠在餐廳裡出雙入對。

  王奇川只問他一句:「你要繼續讓天香被人暗笑是「失勢的鳳凰」?你浪蕩了半輩子,也該收收心,回頭是岸。」他不相信步入中年的兒子還有當年的激情,時候到了,他老人家要開始收網,不再縱容。

  王鼎傑重回「新鼎集團」的核心單位,工作量逐漸增加,不再整天閒閒沒事的和情婦泡在一起談情說愛,開始振作了起來。

  「真的只是工作?我可以去公司找你嗎?」

  「不行,我爸不准女人到公司來。」

  「如果是你的妻子就可以嗎?」

  「自如她也沒來過。」

  「那是因為她不愛你,所以她不在乎。」鄭如詠失控的叫道。

  「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在乎丈夫搞外遇,我自知很對不起自如和天香。可是,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自如她從來沒有找過你的麻煩,也不曾在我面前痛罵你是狐狸精,總是客客氣氣的稱呼你是鄭女士,為什麼反而是你會以言語攻擊我的家人?」

  「鼎傑,我不是攻擊,只是怕你拋下我……」

  「我曾經無情的拋下妻子和女兒,同樣的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除非你想分手。」王鼎傑抬手阻止她表白的話,認真道:「聽我說完,我必須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已經在我父親和三位律師的見證下,簽了一份文件。」

  「什麼文件?」女人有了不好的預感。

  「包括目前與我日後所繼承的動產與不動產,全部由天香一個人繼承,不能轉移到別人名下。我的妻子會得到我每個月薪資的三分之二,每年的股票分紅所得也分她一半,十多年來她獨自撫養天香長大,這是她應得的。」

  「當然。」那我呢?鄭如詠的眼神再問。

  人人誇她手腕好,抓得住男人的心,那是因為她只談情不講錢,讓王鼎傑相信她不是為了錢愛他的女人,所以交往至今,她連一間豪宅都沒敲到。

  但女人內心深處總是渴望安全感,她寄望於未來有一天王奇川不在了,王鼎傑會繼承龐大的遺產,到時候他會給她足夠的補償。

  而今他卻簽下文件,日後所有的一切全是他女兒的?

  「如詠,我們之間擁有的是愛情,金錢並不重要,把身外之物全留給我的家人,我反而能夠坦然的愛你。反正你也不需要我買珠寶、名牌給你,我的錢也夠過著舒適的生活,你說對不對?」

  「當然,你說得對。」鄭如詠勉強笑著附和,聲音卻有氣無力,怎麼樣也熱絡不起來。

  王鼎傑即使察覺到了,也若無其事的去洗澡了。

  知道天香喜歡吃「小布朗尼蛋糕」,一口一個,她一個人可以吃掉一盒。沈雲從每次都順道買兩盒過來,未來的岳母也要孝敬一下嘛!

  適逢週末,他們要去挑適合訂婚的小禮服。長幼有序,天香年紀最小,不便搶在前頭,反正她和沈雲從都不急,倒是王潤玉突然要閃電訂婚,讓親朋好友全嚇了一跳,忙著湧向精品店或百貨公司挑宴會服。

  以往天香從不會在意這些,但王奇川語重心長的告訴她,「天香啦,人必須隨著年齡、環境而做些改變,你一樣可以活得很低調,像個奼女,但在某些「必要的時刻」,你必須讓自己亮起來,展露鳳凰的羽衣,教人不敢小看你,這才是真正的自衛之道!尤其你交往的對象不是一般上班族,是大公司的少東,需要選擇性的參與宴會,如果你不陪同出席,不是逼著他另外養一名交際花嗎?」

  別人的話,天香或許不信服,但祖父一手創造出「新鼎集團」這個企業王國,她是心服口服的。

  她逐步修正自己的人生觀與生活態度,適應得滿好的。

  他們去莫玄琴的「玄之又玄造型坊」挑禮服,母女兩人適合的調調不同,沈雲從在一旁給予中肯的意見。

  「你堂姐沒有邀請你當伴娘吧!」他喝著烏龍茶,低低的嗓音帶著調笑。

  「你怎麼知道?」天香由鏡前轉頭過來問。

  「沒有女人會傻得請你當伴娘。」

  「為什麼?」

  一旁的服務小姐笑道:「因為王小姐太美了,會搶去新娘子美麗的光環。」在造型坊工作久了,也算見多識廣,但真正的絕色畢竟少見,難得身材又很好,胸是胸,臀是臀,是每位服裝設計師的最愛。

  天香疑惑道:「有誰能搶去新娘的光環?在結婚當天,也只有新娘穿著隆重華美的白紗禮服,是人人注目的焦點,很少有人細看伴郎伴娘。」

  「但新娘子的心態就是排斥挑一個比她美的伴娘。」沈雲從放下茶杯,上前由背後擁住她香肩,一起望著鏡裡的儷影雙雙,柔聲道:「不當伴娘有什麼要緊?下次直接當我的新娘。」

  服務小姐雖然識趣的退到一旁去,天香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誰要這麼早結婚?」

  「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我們一起到美國,你和定功、燦燦去留學繼續唸書,我主持「英展」在美分公司,可以互相照顧,不怕寂寞。」

  「還有一年呢!」暑假後才要升大四。

  「你可以慢慢考慮,等決定了,我們再準備相關文件。你不是對室內設計很有興趣?美國有許多前衛的設計,可以開拓視野。」

  沈雲從由鏡中凝望著她,臉上滿是令人怦然心動的愛戀情意,勾動著她的心;而且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堅定執著的氣勢,讓她只能勇敢面對。

  「我本來就有留學的意思,只是怕我媽太寂寞,才留在台灣念大學,沒想到因此認識了你,這算是宿命的緣分吧!」情感交織的雙眸,璀璨美麗得教他幾乎忘了呼吸。

  「很高興你認同我們是天生一對。」他貼近她的頸子,嗅聞她身上的馨香。

  「厚臉皮。」她咬唇低笑。「你走開啦,我還要換另外一件看看。」

  「好吧,我到隔壁間看看阿姨選好了沒,你換好叫我一聲。」有外人在,他也不好把她抱起來熱吻一番,沒興趣表演給外人看。

  何自如已挑好適合自己年齡的宴會服,自然不能壓倒喜上眉梢的方倚翠。妯娌倆雖然平日少來往,但不曾拌過嘴或鬧意見,情誼不錯。

  又過了半小時,天香終於挑定款式,誰教沈雲從每一件都大讚好看、美呆了,害她很難拿定主意。

  沈雲從事先訂了一家意大利餐廳吃午餐,驅車前往。

  「媽這顆電燈泡會不會太亮了?」何自如取笑道。

  「亮才好,省得點照明燈。」天香一臉自在。

  沈雲從呵呵一笑。「阿姨千萬別這麼說,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很正常。我吃了太多阿姨的拿手好菜,換我請阿姨吃飯也是應該的。」

  「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像你這麼上進又懂事的,你妹妹燦燦也是一樣討人喜歡,你爹媽把你們生得好又教得好,你們要感恩。」何自如欣悅道。

  「是,我和燦燦一定會孝順我爸的。」

  「這是應該的。」

  他們相處時,均很有默契的不提陳年初戀往事,王奇川的媳婦不可能離婚改嫁,王家鬧不起這種醜聞。

  抵達餐廳時,已坐了八分滿,最裡面的一張長桌全被婦女團攻佔,今天是哪一國的姐妹會?幸好待者幫他們保留了進門左側比較安靜的桌位。

  才剛坐定,又有一對男女走進來。

  「爸!」天香訝異的站起來。

  王鼎傑和鄭如詠嚇一大跳,王鼎傑忙撥掉鄭如詠勾住他臂彎的手,跟她低語兩句,只見鄭如詠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裡面那一桌婦女團走去。

  沈雲從低聲道:「鐵板神算也沒那麼準。阿姨,真抱歉,作夢也沒想到他們也來這間餐廳吃飯。」

  何自如一樣溫和善良的笑道:「坐下,坐下,既來之則安之。他想在這邊吃,還有一個空位,若想過去那邊吃,我們也不勉強。」

  王鼎傑走過來便聽到這話,不等侍者招呼,自己便拉開空位坐下。除了對妻子的大度感到慚愧之外,其實心裡不大想去那桌婦女團給人評頭論足,那些全是鄭如詠的朋友,一大半是有錢男人的小老婆或情婦,還有一些不婚主義者,只管愛不愛,不管是不是第三者。

  點餐後,王鼎傑笑問他們怎麼會一起出門?

  何自如深深地睇望他一眼。「希望你沒忘記下星期六,潤玉和趙北辰的訂婚宴。雲從剛才陪我們去挑衣服,到時候你會出席吧?」

  王鼎傑馬上低頭示好,「當然,我們一家人要一同出席。既然你們已挑好衣服,兩位小姐的晚宴包就由我負責吧,請不要推辭。」

  何自如笑笑點頭。

  天香微笑。「爸,你還要送媽一副鑽石耳環,免得人家笑你太太寒酸。」

  「當然沒問題,過兩天我一起送過去。」王鼎傑自從被女兒嚇到之後,簡直成了「沒問題爸爸」。

  沈雲從的唇線緩緩上揚,「天香需要的首飾就由我負責送。」

  這小子還算好樣的嘛!王鼎傑心理認同之後,開始正視與沈雲從之間的關係,這小子有可能是未來的女婿,不跟他交談也不像話。

  所幸沈雲從先找話題跟他聊,身為長輩更要有風度,兩個男人在吃飯的過程中自然而然的聊開了,從喜歡的車子廠牌,到手錶的收藏,咦,居然很有得聊。

  只要拋除偏見,會發現對方其實是很有意思的人。

  王天香和何自如,偶爾插進去一、兩句,大多時候乖乖當聽眾。

  這邊一家人和未來女婿和樂融融的同桌享用美食佳餚,愉悅的低笑聲不時傳出。那邊鄭如詠已快掛不住笑臉,氣得要跳腳了。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和王鼎傑一同出席姐妹淘的聚會,這次也是姐妹聽聞王鼎傑已重回「新鼎集團」的權力核心,紛紛恭喜她守得雲開見月明,要跟著王鼎傑飛黃騰達了,是姐妹淘裡最好命的一個,便決定聚會幫她慶祝一下。

  鄭如詠自然想和王鼎傑一同亮相才有面子,好不容易說服他來,誰會想到他們也訂同一家餐廳吃飯,真是有夠掃興!但是沒辦法,於情於理王鼎傑都必須和家人打個招呼,她可以忍,不過他居然沒在十分鐘內回到她身邊,已夠讓她沒面子,竟然還坐下來一道用餐,這算什麼?他沒想過她在姐妹之間要如何抬得起頭來?

  她不敢對姐妹淘說她其實對王鼎傑的發達是看得到吃不到,她得不到什麼實質好處,怕說了會被笑話是笨蛋,但總要讓她得到人吧?

  「奇怪,不是說王總對老婆早已沒感情了?看起來不像。」姐妹淘一號好生疑惑的說。

  「男人的話隨便聽一聽就好,搞外遇時嘛都說對老婆沒感覺啦、老婆沒情趣啦、老婆性冷感啦,哼哼!我光看男人嘴巴張開就知道他想說的台詞。」姐妹淘二號是個秘書,遇到每個老闆都想跟她有一腿。

  「如詠算好命了,王總跟她同居十多年,沒去找更年輕的美眉,還幫著把女兒養大,像我就遇不到這麼好的金主。」

  「……」喳喳呼呼發表高見。

  鄭如詠聽得又氣又惱,金主?金主?她哪來的金主?她站起來豁出去了,至少要捍衛自己愛人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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