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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滅了,機長。右舵和穩定器全完了。左側尾翼––他媽的,通孔啦。可是看起來應該
還連在一起。等一等,克里斯倒下了,機長。你可以同他講上話嗎?」
「不能,我已試過。返航吧。」
桑切斯最為高興的莫過於把這些「鍛工」式飛機全都在空中擊毀,他那四枚飛彈要幹起來
,輕而易舉。但是,他也同大多數駕駛員一樣,有高度的紀律性。
「明白,領隊。」
「黑桃一號,我是蜂鳥一號,談談你的情況,請回答。」
「蜂鳥l號,除非機件再有故障,否則我能對付得了。請讓他們準備好醫生,克里斯受傷
了,不知傷勢如何。」
用了一小時才飛回「甘迺迪」號。傑克遜的戰鬥機搖搖晃晃,完全不能保持飛行姿態,他
不得不隨時進行調整。桑切斯報告說後座艙有些動靜,傑克遜滿心希望,可能只是內部電話掉
下來。
桑切斯奉令先著陸,然後這片甲板就可以全留著等傑克遜中校了。最後快著地時,那架「
雄貓」式飛機簡直難以駕馭。駕駛員奮力控制,還是重重地碰到了甲板上,撞到了一號欄降網
上,右側的起落架立即散架,這架三千萬美元的戰鬥機向旁一滑,直滑到二號豎起的欄降網上
。上百人拿著滅火器從四面八方奔往現場。
座艙蓋靠緊急液壓動力打開。
傑克遜解開帶子,不顧一切地走過去扶他的後座飛行員。他們是多年的好友啊。克里斯還
活著,可是飛行衣的前襟上好像撥濺了一加侖血。先到的海軍醫護兵給他脫去頭盔時,看到他
頭上還在噴血。後一個醫護兵推開傑克遜,給這個受傷的飛行員縛上了一個領圈。他們把克里
斯琴森輕輕地抬起放上擔架,跑向司令塔。
傑克遜猶豫了一下就馬上跟了上去。
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
海軍醫務部隊的蘭德爾.泰特上校走過通道去會見俄國人。
他看起來要年輕些,不像有四十五歲,因為他滿頭黑髮,一根灰髮也沒有。他是摩門教徒
,就學於布里格姆.揚大學和斯坦福醫科學院。
他加入海軍是因為他不願整天蹲在沃薩奇山腳的辦公室裡,而想多看看世界。今天他已如
願以償。不過,他還一直避而不幹任何跡近外交職責之事。自他當上了貝塞斯達海軍醫療中心
內科主任後,他知道沒法逃避這種事情了。
他是幾小時前剛飛抵諾福克來處理這樁事件的。俄國人驅車到來,他們可是不慌不忙。
「早上好,先生們。我是泰特醫生。」他同他們一一握手,帶他們進來的上尉走回電梯。
「伊萬諾夫醫生。」最矮的那個人說。「我是大使館的大夫。」
「斯米爾諾夫上校。」泰特知道他是助理海軍武官,是個職業情報官員。在直升機上,五
角大樓的一位情報官員已向他介紹了情況。這位情報官員此刻正在醫院的軍營食品店喝咖啡呢。
「醫生,我是瓦西列.佩奇金,大使館二等秘書。」此人是個KGB國安會的高級官員,
披著外交官外衣的「合法」間諜「可以看看我們的那個人嗎?」
「當然。請隨我來。」泰特領他們走下走廊。他已連續幹了二十小時。作為貝塞斯達的業
務主任,這是他的業務範圍。他得適應各種艱苦的情況,首先,作為醫生,得學會怎樣不睡覺。
這整個一層樓都是為重病號設計的,在建造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時就想到了戰爭傷亡的問
題。三號病號特級護理組是間二十五平方英尺的房子,只在走廊這面的牆上開了窗子,窗簾都
已打開。一共有四張床,只有一張床上有人。躺在裡邊的這個年輕人幾乎被全部裹住。氧氣罩
罩在臉上,看到的只是厚厚的一頭麥黃色亂髮,身體其他部分完全被包著。床旁是一個靜脈注
射架,兩瓶流液合成一管一直通到被單下。一個護士像泰特一樣,穿著外科綠色工作服,站在
床腳頭。她的碧藍色眼睛盯著病人頭上的心電圖描記器讀數,不時低下頭來在病歷圖表上作記
號。離病床較遠處有一架機器,幹什麼用的一下子還看不出來。
病人已失去知覺。
「他的情況?」伊萬諾夫問。
「很危急」泰特回答。
「他能活著到這裡簡直是個奇蹟。他在水中至少待了十二個小時,可能更長,也許有二十
個小時。他當時只穿了件橡皮的海上救生服,周圍是那樣的氣候和水溫,按理,他是活不下來
的。剛入院時他的體溫是攝氏二十三.八度。」泰特搖了搖頭。
「醫學文獻裡我看過體溫過低的病例,但這是我親眼見到的最低的一例。」
「預後怎麼樣?」伊萬諾夫向房間裡看了看。
泰特聳聳肩。「難說,可能是五十對五十,也可能不是。他還處於完全休克狀態。他的身
體素質很好。從這裡你看不到,但是他體格很壯,像個田徑運動員。他的心臟特別好,大概就
是憑著這個才活到我們這兒的吧。我們現在已大致控制住了體溫過低的現象。問題是,體溫下
降時,許多器官都會跟著出問題。我們不得不單獨地而又相互聯繫地努力衛護全身上下的各種
機體組織,防止其本身防衛能力遭到破壞。如果說有什麼會使他死亡的話,那就是這個休克。
我們一直給他用電解液治療,這是正常的作法。但是他一直處於死亡線上,已有好幾天了,至
少我––」
泰特抬頭一看,另有一人正從大廳走過來。他看起來比泰特年輕,個頭高些,綠色工作服
外套了件實驗室白衣。他拿著一張金屬圖表。
「先生們,這位是上尉醫生唐姆森,他負責治療這個病人。是他接受你們這位士兵入院的
。傑米,現在情況怎樣?」
「痰化驗後表明是肺炎。不是好消息。更壞的是血液構成一點沒有好轉,白血球計數在下
降。」
「好極了。」泰特靠著窗暗自想道。
「這是從血液化驗機上拿下來的單子。」詹姆森遞過那張圖表。
「我可以看看嗎?」伊萬諾夫走了過來。
「當然。」泰特舉著那張圖表好讓大家都能看見。
伊萬諾夫從來沒用過電腦控制的化驗機,看了好幾秒鐘才看出了頭緒。「情況不好。」
「一點也不好。」泰特表示同意。
「我們得首先對付肺炎,不好辦啊。」詹姆森說。「這年輕人身上哪兒都出了問題。如果
肺炎真要是好不了––」他搖了搖頭。
「用凱弗林呢?」泰特問。
「是」詹姆森從口袋裡取出個小藥水瓶來。「只要他受得了。據我猜測,他落入水以前就
已患有輕度肺炎。我聽說在俄國一直有發生抗青黴素菌株的情況。你們那裡常用青黴素,是嗎
?」詹姆森低頭看著伊萬諾夫。
「是的。這個凱弗林是什麼?」
「是種高級藥品,一種合成抗菌素,對抗菌株很起作用。」
「現在就用,傑米。」泰特下令。
詹姆森繞過拐角走進病房。他將抗菌素注入一個一百cc的靜脈注射瓶內,掛在架上。
「他多年輕啊」伊萬諾夫說。「一開始就由他負責治療我們那個士兵的?」
「他叫艾伯特.詹姆森.我們叫他傑米,二十九歲,哈佛大學畢業,班上第三名。畢業後
就來我們這裡。他在內科和病毒學方面有教育管理委員會的證書。相當不錯。」泰特忽然感到
,同俄國人打交道很不自在。他受的教育和在海軍服役時期學到的都是說這些人是敵人。這沒
關係。幾年前,他曾宣過誓,對待病人要一視同仁。他們相信這點嗎?他們是不是認為,因為
這個士兵是俄國人,他會讓他死去?
「先生們,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在盡最大努力來治療你們的士兵,不惜任何代價。如
果有辦法把他活著送還你們,我們一定設法辦到。但是我現在不能作出任何保證。」
這些蘇聯人明白這點。佩奇金在等待莫斯科的指示,同時,他已查過泰特的情況,發現他
雖然是個宗教狂,但卻是個德才兼備的好醫生,是政府部門中的一個佼佼者。
「他說了什麼沒有?」佩奇金隨便問了一聲。
「沒有,我來後一直沒有。傑米說,他們給他暖和過來後,他處於半甦醒狀態時,嘴裡曾
咕噥了幾分鐘,當然,我們給錄了下來,請一個會講俄語的軍官聽。好像是關於一個褐色眼睛
的女孩什麼的,沒有什麼意思。大概是他的心上人吧––他長得挺漂亮,大概老家有個女朋友
。講的很不連貫。像他這種情況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能聽聽錄音嗎?」佩奇金說。
「當然可以。我讓他們送來。」
詹姆森繞過拐角走了過來。「辦好了。每六小時輸一克凱弗林,希望能起作用。」
「他的手腳怎麼樣?」斯米爾諾夫問道。這位上校懂得一些有關凍傷的知識。
「那個我們倒不擔心。」詹姆森回答說。「我們給他把手指、腳趾全都包上了棉花,以防
浸壞。如果過兩天他能活下來,會出現庖疹,可能還會損壞一些什麼組織,但那都是些微不足
道的問題。你們知道他的名字嗎?」
佩奇金迅速地轉回頭去。
「他來到時身上沒戴任何身份證明牌,衣服上也沒有艦名。沒有錢包,沒有身份證,口袋
裡連一個硬幣也沒有。這對給他開始診治倒是無所謂的,但是,如果能看到他的病歷,我會心
裡踏實些。如果能知道他對什麼過敏或還有什麼潛在病情,那就好了。我們不希望他因為對藥
物過敏而陷入休克。」
「他穿的是什麼?」斯米爾諾夫問道。
「橡皮的海上救生服」詹姆森答道。「感謝上帝,找到他的那些人沒給他脫下來。他一到
,我馬上給割開拿下來。裡面是襯衫、褲子、手絹。你們的人不戴身份證明牌嗎?」
「戴」斯米爾諾夫回答。「你們怎麼找到他的?」
「我是聽說的,那純屬運氣。一艘驅逐艦的一架直升機巡邏時發現他在水中。他們機上沒
有救援器具,只好用海水染色劑在那個地方作了記號然後回艦。一個帆纜軍士長自告奮勇去找
他。他們把他和一個救生筏筒裝上了直升機飛了回去。驅逐艦急忙向南隨行。軍士長先將救生
筏踢下去,然後自己對著筒子跳下去。倒霉的是他把兩條腿都摔壞了,但他還是千方百計地把
你們那個士兵拉進了救生筏。一小時後,驅逐艦把他們救了上去,然後直接用飛機送到這裡。」
「你們那個士兵的情況怎樣?」
「他會好的。左腿情況不是太壞,右腿脛骨碎得很厲害」詹姆森繼續說。「得幾個月才能
好呢。暫時跳不成舞啦。」
俄國人認為,這些美國人是有意把他們士兵的身份標誌除去的。唐姆森和泰特則懷疑這個
人可能想叛逃而是自己把身份標誌搞掉的。他脖子上有一條紅的印痕,說明曾用力扯掉什麼。
「如果允許」斯米爾諾夫說「我想看看你們的士兵,當面道謝。」
「當然允許,上校」泰特點點頭。「你真周到。」
「他一定是個勇敢的士兵。」
「水兵盡份內責任罷了。你們的士兵也會這樣做的。」泰勒心中卻想,這可就難說了。「
先生們,我們之間有分歧,但是海水卻不管這些。大海––嗯,她可不管我們懸的是什麼國旗
,一律吞沒。」
佩奇金回過頭來,透過窗子使勁看,想看清病人的臉。「我們能看看他的衣物嗎?」他問。
「當然。不過也看不出什麼。他是個廚師。我們只知道這點。」詹姆森說。
「廚師?」佩奇金轉過身來。
「監聽錄音帶的軍官––顯然,他是位情報官員,對不對?他看到他襯衫上的號碼後說,
這是廚師的號碼。」三個數字表明這個病人曾是港內值勤人員,而他的戰鬥崗位是損害防控。
詹姆森不懂,俄國人為什麼要把他們的士兵都編上號碼。難道是為了確定他們不可越職嗎?他
注意到,佩奇金的頭快碰到玻璃窗格上了。
「伊萬諾夫醫生,你是不是想親自照料一下這個病人?」泰特問。
「允許嗎?」
「允許。」
「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佩奇金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同他談話?」
「出院?」詹姆森彈了下手指「先生,要他不到一個月就出院唯有一個辦法,就是把他放
在棺材裡。至於是否能恢復知覺,那誰也不知道。這個小伙子可是個重病號啊!」
「可是我們必須同他談話!」這個KGB國安會人員不滿地說。
泰特不得不衝著他說:「佩奇金先生,我懂得你的心情,想同你們的士兵交談一下––但是
,他現在是我的病人,有礙於他的治療和康復的任何事情,我們都不會去幹,再說一遍,決不
會去幹。我是奉命飛到這裡來處理這件事的,他們告訴我這是白宮的命令。嗯,詹姆森醫生和
伊萬諾夫醫生將會協助我,這很好,不過,這個病人現在由我負責,而我的任務就是要使他活
著、健康地走出這所醫院,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你們在這裡會受到歡迎照顧的,只是這裡由
我說了算。」
泰特停了一下,外交可不是他的擅長。「告訴你們,你們想輪流坐守在旁邊,我沒意見。
但是你們必須遵守規定。就是說,先得洗乾淨,換上消毒衣,聽從值班護士的吩咐。夠公平的
了吧?」
佩奇金點了點頭,心裡想,美國醫生認為他們就是上帝。
詹姆森正在忙於仔細查看血液化驗機出的結果,沒理會剛才說的那一套。「先生們,可以
告訴我們他在哪一類潛艇上嗎?」
「不能。」佩奇金馬上頂了一句。
「傑米,你在想什麼?」
「白血球計數下降,還有其他一些指標,都表明他受到了輻射。體溫過低會掩蓋嚴重的症
狀。」
詹姆森突然盯著蘇聯人。「先生們,我們必須知道,他是不是在一艘核潛艇上?」
「是的。」斯米爾諾夫回答「他是在一艘核動力潛艇上。」
「傑米,把他的衣服拿到放射科,讓他們檢查一下扣子、拉鍊,還有任何金屬的物體,證
實一下是否已受幅射污染。」
「是。」詹姆森去拿病人的衣物。
「我們可以參加嗎?」斯米爾諾夫問。
「可以,先生」泰特答覆他們,心想,這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這個小伙子不得不離開一
艘核潛艇,不是嗎?這些人為什麼不把這事立即告訴他呢?難道他們不想讓小伙子痊癒嗎?
佩奇金在考慮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們難道不知道他是從一艘核動力潛艇上下來的嗎?當
然––他一直想讓斯米爾諾夫裝著漏嘴說出這個人是從一艘導彈潛艇上落水的。他們想用這個
受輻射污染的事來攪混這個問題。這對病人不會有傷害,倒可給他的的階級敵人製造點混亂。
很聰明,他一直認為美國人很聰明。他一小時後就該向大使館報告了––報告什麼呢?他怎麼
才能知道這個水兵是誰呢?
諾福克海軍艦船修造廠
美國「伊.艾倫」號導彈潛艇韶華已逝,行將走完它的歷程。
它於一九六一年服役,載著海上發射的「北極星」洲際飛彈,在茫茫不見太陽的海域中無
休止地進行巡邏,為全艇官兵和國家服務了二十多年,現在已達到投票年齡了。而這對潛艇來
說,則意味著很老了。它的導彈管已經裝滿了壓艙物,幾個月以前就封上了。
在五角大樓的官僚們討論它的未來期間,它身邊只剩了一個象徵性的維修隊。有人曾談到
用複雜的巡弋飛彈系統把它改造成像俄國新「奧斯卡」級那樣的核動力導彈潛艇,但最後認為
那樣做耗資太大。
「伊.艾倫」號的工藝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工藝。它的S5W反應爐年頭太久了,無法再用
。幾十億個中子核輻射曾浸蝕過它的金屬密閉殼及內部裝置。最近的試驗分析表明,金屬的特
性已因過時而變質,變得極度脆弱易損。整個系統頂多再能用三年,換新的反應爐耗費太大。
「伊.艾倫」號巳衰老,注定要功成身退。維修隊是由它的最後一個作業班組成的,主要
是些即將退休的老士官,加上一些需要學習維修技術的小青年。「伊.艾倫」號作教學之用還
是滿可以的,特別是用來學習維修,因為它的許多設備都已陳舊而不能利用了。
加勒里將軍那天一早就登上這艘潛艇。軍士長們都認為這種情況特別不妙。許多年前,他
曾是它的第一任艦長,每當艦艇要報廢之前,艦隊司令們總要來看看他們早年指揮過的艦艇。
他認出了一些老軍士長,問他們這艘潛艇還有沒有可用之處。對一個愛它的士兵來說,軍士長
們做了肯定的答覆。
一艘潛艇在水手們的眼中不光是一部機器。在同一個艦船修造廠,按同樣的設計圖,由同
樣的一批人建造的一百條艦船中,每一條都有自己的特性––說實話,大多數是些不好對付的
特性。但是,當它的水手們熟悉掌握了這些特性後,每每談及時,特別是在回憶時,都是很動
感情的。
加勒里將軍在「伊.艾倫」號上從頭至尾走了一遍,停下來用他那患了關節炎而骨節腫大
的雙手撫摸著他曾使用過的潛望鏡,他曾用它來證實在這鋼體之外確實還存在二個世界,還難
得地用它來策劃對追逐他潛艇的艦隻或路過的油船進行「攻擊」,不過這些都是演習。他在「
伊.艾倫」號上當過三年艦長,曾交替使用自己和其他軍官的水兵,設法駛出了蘇格蘭霍利灣
。他心中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視野多麼開闊,比坐在辦公室看著一群沒精打采的助手
跑來跑去強多了。
這是海軍的老章程,要麼升上去,要麼離開。當你真正熟悉掌握了而且真正愛上了某件東
西時,那件東西也就離開了你。這有助於鍛鍊組織意識。你得把位子讓給後來的年輕人––但
是,天哪!要是能再年輕起來,指揮一艘新艦該有多好啊。
而現在,他只有這個機會,對諾福克的這個光禿禿的老傢伙作一次禮節性訪問,看上幾小
時。會完成的,加勒里知道。它會出色地完成使命的。他曾希望他的戰艦不是這樣的結局,但
是,當你面對現實時,一艘戰艦得到體面結局的情況是極為少有的。
納爾遜的「勝利」號,即在波士頓海港的「憲法」號,是唯一得以保存下來的戰艦,受到
了榮譽待遇。大多數戰艦都被作為目標給擊沉,或是被拆散後製作剃刀刀片。
「伊.艾倫」號要為一個目的去殉職。一個難以想像的目的,也許真是可以實現的目的。
當他轉回大西洋潛艇司令部時,他心裡在想。
兩個小時以後,一輛卡車開進了「伊.艾倫」號停泊的船塢。當時值勤的軍士長注意到,
這輛卡車來自歐欣阿納海軍一級航空站。他心想,奇怪。
更奇怪的是,走出來的那個軍官既沒有佩戴海軍徽章,也沒有佩戴空軍徽章。
他首先向軍官們敬了個禮,然後向值勤軍士長敬了個禮。此時,另兩名軍官正在發動機艙
監督修理工作。這位從海軍一級航空站來的軍官跟著給手下的人員安排任務,讓他們通過甲板
艙口把四枚形似彈頭的物體裝上潛艇。這些東西很大,剛剛能通過魚雷艙和彈射艙的艙口,努
力了一番才把它們放好。然後把它們放在塑料集裝托板上,再用金屬帶紮穩。
電工士官長看著年輕土兵幹著這項呆板工作,心裡動了一下,這些東西莫非是炸彈。但是
又不像,它們太輕了,顯然是普通的金屬片製成的。
過了一小時,又來了一輛卡車,上面裝著一隻加壓水箱。潛艇上的人員都已撤離,艇內已
小心地通了風換了氣。接著,三名士兵將管子分別插入這四個物體。完畢後,他們再次為艇體
通風換氣,並在每個物體附近留下偵毒器。此時,在場的水兵們才注意到,他們的船塢和隔壁
的一個船塢全都由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把守著,防止任何人走過來看「伊.艾倫」號艇上的
動靜。
等裝好了,或者說填好了,不管是什麼吧,總之,一切都完成後,一位軍士長又到底下過
細地檢查了金屬片。他在小紙本上寫下了模印的首字母縮略詞PPB 76A/J6713。
文書軍士長查了查目錄看是代表什麼,他很不喜歡查到的東西––PavePatBlue
76,這是一種炸彈,而「伊.艾倫」號上竟放上了四枚。它曾經裝載過爆炸力強大的飛彈彈
頭,這次的炸彈雖然沒那麼大的爆炸力,但水兵們都認為,大有不祥之兆。
沒有人下令,但是大家都會意,於是吸煙信號燈熄滅了。加勒裡不多會兒就回來了,同資
深的水兵都分別談了話。年輕的水兵則各自帶著裝備被送上了岸,並且被告誡說,他們對外要
說沒有看見、感到、聽到,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注意到「伊.艾倫」號上有什麼異常情形。這
艘潛艇的通海閥將被打開送入海中沉沒。就是這些。華盛頓做出的某種政治決定––如果你膽
敢將這件事告訴什麼人,別忘了,正如有人說過的,你得在麥克默多海峽值勤二十年。
感謝文森特.加勒里讓諸位老軍士長都留在了艦上。一方面是為了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同這個老相識巡航一番,向這位朋友告別。而更多的原因是,加勒里說了,這樣做是很重要的
,這些老士官們都記得,他的話曾是很有權威的。
日落時,軍官們都集合起來。最低的軍銜是海軍少校。兩名四槓海軍上校同三名老軍士長
負責反應爐,還有兩名四槓上校負責導航,兩名海軍中校負責電子儀器。其餘的人都將各就各
位來處理操作一艘複雜戰艦所需的各種專業工作。艇上人員總共不到正常定額的1/4,這可
能會引起老軍士長們的反對。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把這些軍官的經驗考慮在內。
一名軍官將掌握水平舵,軍士長聽後大為震驚。他同電工士官長談了此事,電工士官長卻
不以為然。他說,畢竟真正開心的還是駕駛艦艇,而軍官們只能在新倫敦才能駕駛。等艦艇開
出後,他們要幹的就是來回走走,像煞有介事的樣子。是這樣,軍士長同意這種看法。可是他
們掌握得了嗎?如果掌握不了,電工士官長認為,他們將接管過來––軍士長的任務不就是保
護軍官們不弄錯嗎?接著他們心平氣和地辯論起誰該當輪機官。這兩個人經驗相當,資歷也相
同。
二十三時四十五分,美國「伊.艾倫」號最後一次出航了。沒有拖輪幫忙,艦長熟練地緩
緩轉動著發動機,將它駛離了船塢,沿直線而行。
軍士長嘆服了。他以前曾同艦長一起服役過,那是在「飛魚」號上和「威爾.羅傑斯」號
上。
後來他對他的鋪友說「沒有用拖輪,什麼也沒有用。」
「那個老傢伙還真有一手。」
一小時後,他們已駛過弗吉尼亞角,並準備下潛。十分鐘後,他們已經無影無蹤了。在水
下1–1–0航道上,這個由軍官和軍士長組成的小班子,在人手缺少的情況下駕駛著他們的
老潛艇,進入了規定的路線。「伊.艾倫」號像戰士一樣做出了響應,以十二節的速度行駛著
;機械雖巳陳舊,但卻無聲無息地行駛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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