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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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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3:52
第十三章 攻心

  S市第四人民醫院又名「交通醫院」,據說這裡治療外傷很有名,同時它也是S市交通警察大隊指定的「交通事故傷患定點治療醫院」,從門口看去,聲譽顯然已經得到了官方的肯定了,除了那表明塊醫院名稱的大牌子之外,造價不低的大理石門柱上還掛著許多諸如「警民共建單位」、「全國衛生系統先進單位」之類鎦金的小招牌,站在大門邊看看倒是五光十色,氣勢非凡,可坐在駕駛座上的鐵笑天透過玻璃視窗看上去,卻好像是一件好好的衣服,無端的被打上了幾塊花裡胡哨的補巴。這個形象似乎不大好,有點像一不小心把蒼蠅放進了口腔的感覺。
  周路的戀人被警察從現場直接送到了這裡,經過了幾天的治療,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鐵笑天「榮升」司機之後的第二天就馬上過來看望她,並代她墊付了醫療費——看來周路和她的經濟情況不大好,醫院的催款通知單下達到病床上時,周大嫂的神色實在是有些尷尬,連帶著影響了醫生的情緒,為了保證醫生有個良好的心態工作,鐵笑天默默的替她繳納了各項費用,並預存了一部分保證她的正常用藥治療。
  在醫院的停車場把車停好,鐵笑天提著一罐補品走進了住院部大樓。當他進入婦科病房區的時候,遠遠看到周大嫂的病房裡走出來兩個警察,鐵笑天心中一驚,當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偷眼看了看他們手中的「詢問筆錄」,他有意的微微側身,心中明白,他們一定在是尋找追捕周路的線索,看來這裡很可能已經被警方控制了。
  鐵笑天推開病房的房門,輕步走了進去。
  這間病房有三張病床,另兩張病床上依偎著兩對一臉幸福的夫婦,看到鐵笑天走了進來,兩個丈夫不好意思的從病床上跳了下來,這幾天鐵笑天天天來看望周大嫂,他們早已知道鐵笑天並非她的戀人和丈夫,免去了很多誤會。
  周大嫂雖然剛剛被警察盤問過,但臉色很依然很平靜,經過了大量的輸血和這幾天的修養,她蒼白的臉上今天有了一絲紅潤。此刻她正依在病靠架上,木無表情的望著窗外。看見鐵笑天走了進來,她微微欠身,秀眉微舒,露出一絲笑容,「小鐵,你來了!」
  鐵笑天向周大嫂的兩位室友和她們的丈夫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看到周大嫂似要起身,急忙走到周大嫂的床頭,伸手止住她:「哎!大嫂別動,您小心了!」他看了看床頭櫃上已經見底的保溫杯,看來周大嫂挺喜歡這個褒烏骨雞湯,他輕輕把手上的另一罐雞湯放到櫃子上,把還剩有殘湯的那個保溫杯收到櫃角一側。隨手整理著花瓶,把自己昨天送來的鮮花丟棄在垃圾蔞裡,換上剛從花店買來的康乃馨。他微微晃了晃鮮花,一股清新的氣息慢慢從床頭櫃上散發開來。
  周大嫂看著鐵笑天,眼中露出不安的身色,「小鐵……」
  鐵笑天微微一笑,取過牆角的一個凳子,在周大嫂的床頭坐了下來,通過這幾天與周大嫂談話中的有意無意刺探,他已經大致知曉了她的基本情況。
  周大嫂出生於XXXX省一個偏遠的山區,在一所破破爛爛的山村小學只念到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了,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了自己的弟妹,她的家庭雖然還不至於吃不上飯,但老實巴交的父母也只會伺候那幾畝山地,實在無力負擔眾多子女的學費。當打工之風盛起的時候,她和村裡的幾個姐妹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了那片貧瘠的大山,來到S市的一家製衣廠打工。
  鐵笑天曾聽她說起,她原來的人生理想只是想在這裡存點本錢,在廠裡學會一些裁縫手藝,然後回到自己家鄉的小縣城開一個小小的裁縫店,過上他家鄉觀念中的「城裡人的生活。」實際上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是很大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弟弟考入了上海FQ大學計算機系的話,她現在很可能就是一個裁縫店的老闆了。高額的學費和父母的眼淚讓她淪入風塵,沒有那些童話故事裡凶狠的老鴇和狠辣的打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的發生的,以至於鐵笑天聽上去幾乎沒有什麼感觸也很難產生同情。
  周路很可能沒有把自己是個通緝要犯的事情對她隱瞞,她一直不願意談起和周路是如何相識相戀的,鐵笑天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測到周路當年隻身逃到S市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在垂危之際得到了她的幫助,隨後兩人就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這樣的身份在都市裡當然備受欺凌,一個低級娼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社會地位的,當她在醫院裡受到鐵笑天妥帖的照顧的時候,顯然有些不知所措,鐵笑天可以斷定,她在風塵中打滾這麼多年,肯定還沒有接受過第三個人這樣的關懷。
  這樣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的人,有一個特點:他們無比堅強,能夠面對生活中的任何艱難困苦,可以說,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把他們徹底擊倒——要是別的女性——坐在空調房間裡每天美美容做做髮型的都市女性,被流氓毆打至流產此刻一定痛不欲生,心理上的創傷肯定需要很久才能恢復,但周大嫂現在就很漠然,她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是,他們的感情又如此的軟弱,他們雖然沒有接受過許多系統的教育,很多人甚至目不識丁,但中華民族傳統的美好道德觀念在他們身上無疑是體現得最完美的——他們雖然掙扎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忍受著種種不公,但只要給他們一絲陽光、給予他們一絲溫暖,他們就會千百倍的回報你。雖然周大嫂風塵世故,但顯然也是屬於這樣的人。
  鐵笑天默默的坐在凳子上,手掌裡的小刀小心的在蘋果表皮上轉動,一圈一圈的蘋果皮整齊的結成了一條皮繩,滑落到垃圾簍裡。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周大嫂,老實憨厚的笑容令周大嫂無法拒絕,她微笑著咬了一口,「小鐵,謝謝你!」
  這句話她說了很多天很多遍了,她可能找不出適當的方法表達她的感激之情,實際上兩人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每次鐵笑天過來看她,也只是幫她買買東西,撫慰幾句——在她面前,鐵笑天也是一個來自偏遠的農村小伙,樸實而拙言,雖然兩個人都言語不多,但氣氛卻並不尷尬,鐵笑天成功的營造出了那種溫暖的氛圍。
  周大嫂為鐵笑天的「成功」而高興,在她眼裡,鐵笑天能夠在電視中頻頻出現的大禹公司這樣「高不可攀」的大企業裡當司機,實在是可以光宗耀祖了,她不自覺的把鐵笑天看成了自己的弟弟,為他一身光鮮的西服而高興。
  當鐵笑天拿起開水瓶,準備去住院部的開水房給周大嫂打一瓶開水時,病房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位護士走了進來,手裡托著一支注射器,逕直走到周大嫂的病床前,身後人影一晃,鐵笑天忽然看見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有意無意的朝房間裡掃視,腳步不停的經過了這間病房。目光裡的那種職業式的懷疑落到了鐵笑天眼裡,他低頭一笑,目光落到他們微微隆起的後腰上,心中好笑,這樣的布控方式對周路這樣的人來說,的確是太不專業了。但也不能怪他們,誰會知道周路是中國最精銳的部隊退伍的特種人員呢?
  鐵笑天把裝滿開水的水瓶放在周大嫂觸手可及的地方,把今天買來的食品裝進櫃子裡,口中說道:「大嫂,公司裡還有事,我等下就要走了,有事你還是打那個電話,住院費我剛才已經預交了,您安心養病,我明天再來看您!」
  周大嫂轉過頭去,竭力不讓鐵笑天看到她淚水盈盈的眼睛,「小鐵,真是難為你了……謝謝你……」昔日在歡場中練就的伶牙俐齒此刻忘卻得無影無綜,她不知道怎麼才能感謝這位原本素不相識的年輕人。
  鐵笑天直起身子,憨厚的笑了笑,「沒啥,」他低下身子,「周大哥走的時候把您托付給我照顧,我答應他得照顧好您的,雖然咱們認識不久,但周大哥那樣的英雄好漢,我是很敬佩的。」他抬腕看了看表,「大嫂您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您!」他向她招了招手,轉身走出了病房。
  出了住院部大樓,鐵笑天朝醫院停車場走去。雖然周路短時間是無法露面了,但鐵笑天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這份水磨工夫絕對不是白費的,只要抓住了這條線,和周路的接觸是遲早的事。只是他肯定不會像女人那樣好糊弄,這是個從生死風浪中闖過來的人,絕對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動的——不過自己還是找到了主攻方向,這個人重義氣有血性,自己大可從這個方向入手。小人動之一利,君子喻之以理,何況這幾天自己也做了一些準備了,雖然未必手到擒來,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至少鐵笑天有這個信心。
  他心中琢磨,慢慢的走到了自己那抬奧迪小車邊,他掏出鑰匙,輕輕按下按鈕,待防盜系統發出一聲輕響,他把鑰匙送入鎖孔,正要用力轉動,手指上感覺敏銳的皮膚忽然有種不適,他忽然有一種濕濕的感覺,不由得眼角下垂,他收縮著瞳孔,視覺神經興奮起來,他清晰的看到車鎖的把手上微不可見的汗跡,模糊的勾勒出指紋的大致情況——如果自己不是勤快的擦拭小車,如果自己不是擁有超出常人數倍的觸覺和視覺能力,如果這個人不是長時間的握在把手這裡,如果自己再遲來幾分鐘,自己都是無法發現這個細微的痕跡的。
  他心中一動,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冷靜的把鑰匙插進了駕駛座前的鎖孔裡,卻不急於啟動汽車,他怕引擎產生的汽油味道會影響到他的嗅覺,他緩緩活動著鼻孔裡的息肉,一股熟悉的體息進入了他的鼻腔。
  鐵笑天忽然鬆懈下來,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長氣,抬頭看著車頂的小鏡面,輕輕笑道:「周大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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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4:20
第十四章 夥伴

  鐵笑天從容的轉動著插在方向盤下的鑰匙,臉上波瀾不驚。他緩緩的吸氣吐氣,竭力抗拒著背後洶湧而來的殺氣。車內空調尚未打開,灼人的陽光雖然經過車窗上保護膜的過濾,仍然還是讓車內悶熱無比,但鐵笑天卻忽然有一種寒冷的感覺,肌肉和骨骼不自覺的收縮與舒展,流不出一滴汗來。
  他緩緩啟動了汽車,小心的轉動著方向盤,朝醫院外面開去。
  一顆心沉落谷底,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過於自信了。像周路這樣的特種人員——這樣一個受過心理戰強化訓練又久歷江湖的人,對自己這種出格的示好的第一個反應是什麼??!
  怎麼可以用測度一般人的模式來猜測他的想法呢?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去幫助一個罪犯???
  鐵笑天相信絕對周路猜不出自己為什麼要向他示好,但正因為如此,自己才顯得更可疑,更危險。他操縱著奧迪小車,駛上了機動車道,手裡機械的做著駕駛動作,身體的各個器官卻開到了最大功率,展開超人的靈覺在身後搜索。
  鐵笑天臉上綻開一絲笑容,他已經確定了周路的藏身之處。忽然,後頸的肌膚一陣收縮,車內的氣流微微打起旋來,一個人影迅捷無倫在鐵笑天頭上的小玻璃鏡子上閃過。鐵笑天頭也不抬,瞳孔自行進行著規律活動,調整著視界,讓他可以兼顧車前的路況和頭上的小鏡子。
  他緩緩的吐氣,調整著自己語氣,深深細氣,再次問候,「周大哥,別來無恙?!」
  鏡子裡的周路非常冷靜,氣色也很不錯,看來這段時間的藏匿生活並沒有對他產生多大影響,剛毅的臉上從容自若,透過鏡子,他的雙眼緊緊的鎖定了鐵笑天。
  現在兩人所處的方位對鐵笑天非常不利,可以說是全無招架的能力,面對這樣直接的威脅,鐵笑天的氣息終於收斂不住,雙肩微微一沉,微弱的改變著自己的身型。
  雖然感覺周路敵意雖然不減,但鐵笑天認為他確實沒有出手的可能——他要對付自己,是不需要這麼費事的,剛才就大可在自己的車裡做手腳,他銳利的眼睛觀察到周路的眼睛裡佈滿紅絲,忽然明白,他在給自己解釋的機會——自己必須給他一個合理的說法。
  周路瞇了瞇眼睛,臉上的肌肉輕輕一跳,沙啞著嗓子問道:「你是誰?」
  鐵笑天順手取過車內儲存箱裡的礦泉水,反手遞給周路,「我和你一樣!」
  周路緩緩的接過礦泉水,小心翼翼,卻沒有喝水的意思,「和我一樣?!怎麼和我一樣?!」
  前面的十字路口忽然亮起紅燈,鐵笑天緩緩停下車子,取過另一瓶礦泉水,打開自己喝了一口,「水是剛買的,」他放下塑料瓶子,「我是縱火犯,你是殺人犯。」
  周路仍然沒有打開礦泉水的蓋子,「哦?!是麼?」
  鐵笑天手指輕輕敲打在方向盤上,忽然他感覺掌心微微沁出汗水,「三個月前,我是軍委XXX機關的一個中尉軍官——做了一件很不討人喜歡的事情,幹掉了幾位『國際友人』,於是忽然就變成縱火犯了,兩個星期前逃到S市——我整過容!」
  周路凝視著鐵笑天的背影,與他強大的氣息對峙,忽然打開礦泉水瓶子,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唇,「你怎麼知道我?!」
  前方綠燈亮起,鐵笑天腳下微微用力,小車繼續行進,「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緣分麼?」他微微一笑,第一次抬頭正視了頭上的小鏡子,看了看眉頭微皺的周路,「周遠足?!周路?呵呵,我曾經接到過追殺你的任務,研究過你所有的資料——你從子宮出來的那一刻開始的所有資料,可惜後來這個事情不了了之,白花了無數心血。」
  周路收縮著瞳孔,靜靜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有意把語氣放得輕鬆些,伸手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一股柔和的輕音樂慢慢飄逸在車內,化去了不少戾氣,「我曾經打算為他們獻出一切,可惜……我們是同一種人——被出賣的那種人!」
  周路臉色平靜,不置可否。
  鐵笑天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很有機會成為夥伴,」他慢慢舉起右手,示意無他,伸手入懷,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幾張單據來,「送你一份禮物!」
  周路小心的接過這幾張匯款單據回執,看了一會,身體忽然鬆懈下來,轉過頭去,眼簾劇烈活動起來,竭力想把那幾點水珠逼回去。
  「你那位兄弟在救過你的命吧?!可惜這樣一條好漢,死在戰場上了,後頭的人卻連他留給老娘的那點撫恤金也想吞掉!」鐵笑天的臉色有點沉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雙眼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翻,觀察著周路的表情,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隨即斂住,改了個話題,「周大嫂的弟弟學費不菲,我也想盡點心力,大哥家裡估計不大安全,沒有匯過去……唉……」
  周路臉色迅速平靜下來,「無功不受祿……」他忽然想起戰友白髮蒼蒼的老娘,話說了一半又嚥了下去,「你要我做什麼?!」他猛一抬頭,目光炯炯的盯著鐵笑天,瞳孔中痛苦而猶豫。
  面對周路銳利的目光,鐵笑天渾若無事,微微一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你做我的夥伴,做我的戰友,做我的兄弟。」看著眉頭緊皺的周路,鐵笑天打定主意,決定坦誠布公,「S市現在有人勾結一些政府官員,準備走私軍火。」
  周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你的意思是……?!」
  鐵笑天沉著的說道:「對,我在打它的主意。」他緩緩說道:「我們比他們更需要錢,上學的孩子要課本,家裡的老娘要吃飯,還有……有些東西是我們應該得到的。」
  周路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不想做真正的罪犯,虧待我的是那些渣滓,並不是國家。」
  鐵笑天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對。國家並沒有虧待你,教會了你一身絕技。你不能做把自己墮落成真正的罪犯。」他凝視著鏡子裡表情複雜的周路,「但那又如何?就算你不去做,你能阻止他們做麼?舉報?告密?笑話,你以為你可以衝破那張大網麼?」他搖頭苦笑,「就算遇到一位」青天大老爺「,那又如何??也至多粉飾門面而已。他們一批接一批,殺不光斬不絕。」
  周路看著車窗外的行人,呆呆出神。
  鐵笑天正色道:「所以,我們所能夠做到的,就是把這些事接過來,我們自己做,以我們的方式和準則做,只有這樣,才可以把他的危害控制到最小——而我們,則又可以讓需要金錢的人得到金錢。」他木無表情的看著前面一輛小車的車尾,那輛車掛著政府機關車的車牌,裡面坐著兩個打扮塗脂抹粉、打扮妖艷的女人,「我無意去改變什麼——或者挑戰什麼東西,我們只能做我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只想得到一些原本就應該得到的東西。」他面上雖然篤定,心中卻有些憂鬱。
  現代的中國社會,已經是一個失去了信仰的社會,要說服周路這樣的人,除了用物質利益誘惑他之外,還必須找出一些「大是大非」的理論來——鐵笑天並不希望他們只是成為兩個因為短暫的利益而走到一起的臨時同盟者,他需要的是一個長期的、堅定的、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戰友,而要保持這樣的凝聚力眼前大概也就只有這樣一種辦法了。那就是從周路在多年所成長的環境、被灌輸的理論下樣成的人生理念裡另辟別蹊,由因為某幾個失職官員造成的周路對政府公信力的破壞性影響入手,讓他和自己在意識上達到一致——當然,是周路所認為達成的一致。
  要學會做一個領導者,就必須理解並掌握夥伴的信念,要讓自己的夥伴認為自己屬於正義的一方,從而認同自己的領導以及這樣的領導所造成的事實,只有這樣,才能鼓勵他們並保持著這樣的熱情與自己一同奮鬥,充分的釋放他們的能量,挖掘他們的潛力。然後才能利用他們達到自己的目的。
  周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也好!」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老子反正也死過幾回了,與其這樣窩窩囊囊的活下去,不如痛痛快快的幹一場!」鐵笑天的話看來已經引起了他的共鳴,原來雖然炯炯但明顯有些迷茫的目光裡忽然多了一層模模糊糊的憧憬與堅定。
  鐵笑天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片鑰匙,「我在北郊XXX小區以公司職員的身份租了一套房子,地方挺不錯,也很隱蔽,你可以暫時住在那裡。」他把鑰匙遞給周路,「周大嫂那邊就交給我,我會把事情處理妥帖的。」
  周路點了點頭,他這段時間的生活的確是顛沛流離,過得很不愉快,雖然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還是想活得舒服一點的,他仔細的看了看鑰匙上的門牌,收入懷裡。
  看著周路收下了鑰匙,鐵笑天心裡一鬆,知道這件事已經大功告成,全身一陣輕鬆,其實他對收服走投無路的周路還是很有把握的,但對他的性格瞭解不多,事前還是有些擔憂,現在周路收下了鑰匙,那就表明他已經同意成為自己的夥伴了。
  前面就是XXX路了,已經離XXX小學不遠,他記起答應自己答應馬主任的事,要接他的兒子回家,抬腕看了看表,快到放學的時間了,他回頭看了看周路,遞給他一疊鈔票,「你以前做保安的那家酒店現在住了一個斯里蘭卡人和一個香港人,他們就是接這批貨物的下家,想必你對那裡有點辦法——我們需要掌握住他們的行蹤。」他有意的不知不覺帶上了命令的語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路的反應,見他很自然的接過了鈔票,神情堅決的用力點了點頭,不由得心中大喜,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開始杜撰了一個軍官的身份,現在給他下達指令果然方便了許多。
  他忽然有點感激訓練周路的軍官,他們這類人一旦進入某個狀態,被磨礪掉個性的軍人作風就不知不覺的在潛意識裡發揮了作用。現在他就很自然的接受了這個「下級」的身份,沒有反思到這個悄無聲息的替換。
  這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自己已經成為了他意念中的指揮官——按照他們的習慣,這可能是可以命令他迎著子彈衝鋒的指揮官。
  路邊的人行道上已經開始出現穿著校服的小學生了,鐵笑天把車靠到路邊,這裡已經停了一排接人的小車了,不遠處的交通警察無奈的看這這批公然違章的高級小車,卻不敢走過來。
  後車門輕輕被推開,周路迅速的跨出車門,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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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4:35
第十五章 加班



  待鐵笑天送完小馬公子回到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良辰美景這座雙子大廈燈火輝煌,面對大街的一排「火樹銀花」燈飾不停的噴吐閃爍,小車如梭,穿行在大廈的內車道上,忙得前坪的保安焦頭爛額,高舉著對講機的通話耳機跟著小車來回奔跑,給一個個盛氣凌人的司機在本以擁擠不堪的停車場裡再擠出車位來。
  鐵笑天駕駛著小車徑直向地下車庫開去,車道兩旁已經停滿了各式車輛,大多都是進口的小轎車,光可漆人的車身映照著大廈鮮艷的燈光,讓鐵笑天有種眩目的感覺。他下意識的鬆懈了眼睛,回復到正常的視覺水平上,心中苦笑,原來超人的視力也有連累人的時候,比如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駕駛車輛就比普通人難受些。
  穿行在不大寬敞的內車道裡,不時有車趨前倒退,而且還不大聽保安的指揮,各個司機都一臉蔑視的按自己的想法辦,所以從進口到地下車庫這一段短短的距離鐵笑天停了無數次車,他不必有沒有地方停車的煩惱,因為他在車庫裡有自己的專用車位。
  直到現在鐵笑天也沒有見過張董事長本人,雖然鐵笑天對他音域狹窄的聲音比較反感,甚至有一種太監的感覺,但看到現在的情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張董事長作為一個商人無疑是非常成功的。他斥巨資興建的這幢雙子大廈是非常有特點的,在設計裝修上絕對稱得上是大手筆——美景大廈完全仿照歐美現代最流行的建築風格佈置的,樓身怪異的微微傾出了角度,幾根巨大的支柱用完美的曲線和最符合力學原理的角度微微扶持著她,這棟大廈以經營舶來貨為主,從第一樓大堂開始,依次開設了「肯德雞」、「麥當勞」、「巴黎貴族餐廳」、「羅馬味道」、「倫敦酒吧」等等以歐美飲食文化為主的餐廳,在這邊無論還是法國大餐還是意大利名菜一應俱全,吸引了大量小資群落的消費者光臨,在滿足了這些都市白領蒼白脆弱的虛榮心的同時,也盡可能的掏空了他們的錢包。
  而良辰大廈這邊則充滿的古香古色的民族風味,雖然整棟大廈是按照西方的建築理論設計完成的,但在外牆部分——特別是裙樓部分,雕龍鏤鳳,青石如山,在刻意微微伸出的「滴水簷」上還恰倒好處的裝上了幾片琉璃瓦,下面鑲嵌了一塊巨大的黑石,字跡古樸的篆刻著「太白居」三個蒼勁的大字。兩棟近在咫尺的大廈,兩種文化最激烈的碰撞在幢雙子樓上表現得淋漓盡致,令人歎而觀止。
  和美景大廈餐飲業的顧客相比,良晨大廈的顧客的社會地位相對要高多了,消費額也比那邊在平均水準上高一些,良晨大廈的「太白居」算得上是S市首屈一指的中式高級餐廳之一。其實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正宗中國菜的地位是外國食品無法動搖的,所以一般成功人士相互宴請都喜歡來這裡。這裡也曾接待過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官員,甚至許多國際知名人士也享受過這裡的服務,從門口掛著的一排名人留影題詞的宣傳櫥來看,確實頗有氣勢。
  鐵笑天心中感慨萬千,不由得對這個張董事長增添幾分敬佩。他在地下車庫停好小車,走到電梯間,按下了四十樓的電梯。眼看電梯漸漸下降,懷裡的手機——不知道是張小姐出於感恩的個人贈送還是公司給予司機的福利,鐵笑天第一天在司機這個職位上崗的時候就在張大小姐的帶領下逛了一圈商場,配上了這台手機。
  電梯滑門緩緩開啟,鐵笑天一手攔住,打開電話接聽:「您好,我是鐵潤霖!」
  手機裡面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我是張主管,小鐵你好!」或者說這個社會是以地位區分相互之間的稱呼的,實際上張大小姐可能只比鐵笑天大個一、兩歲,但還是喜歡居高臨下的稱呼他為「小鐵」,令鐵笑天心中有些不爽。
  鐵笑天壓抑下心中的不滿,「張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吩咐麼?!」
  「唔,是這樣的小鐵,今天我和董事長要宴請兩位客戶……貴賓……唔,待會我可能要喝酒,」手機那邊的張小姐頓了頓,彷彿有點不好意思,「……今天那就麻煩你遲點交車,暫時不要下班,等下散席了送我回去!」
  鐵笑天口中應到,「好的,沒問題!」心中有些奇怪,平常張大小姐很爽朗的,今天怎麼說話吞吞吐吐?!
  「那好,唔,你還沒吃飯吧?!唔,那你等下去樓下的餐廳吃飯吧,掛公司的帳,我回頭給他們打招呼!」張大小姐對鐵笑天這個恩人還是很關心的。
  「好的!謝謝您張小姐!……好的,再見!」鐵笑天合上手機,電梯此刻發出了延時的警告,尖銳的警告聲響澈整個地下車庫,把鐵笑天嚇了一跳,他急忙走進電梯,讓滑門緩緩合上,反手按下了三樓的按鈕——既然老闆明示可以揩油,那自己在太白居公眾大廳的席面上小搓一頓也不算過分吧?!想到這裡,鐵笑天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當他在熱情得不容拒絕的知客小姐帶領下走進大廳時,廳裡已經上了八、九成的客了,雖然來客不少,但在這裡吃飯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身份地位,擠在一起到也不十分嘈雜,各人都刻意拘束著自己的行為舉止,以免失態的時候被熟人撞見——這個機率實在不小。所以他們大都表情愉快的相互小聲談話勸酒。鐵笑天找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裡坐下,隨意的點了幾個菜,望著大廳裡衣冠楚楚的來客,心中暗笑,可能再過不久,待眼前的這些彬彬有禮的紳士們再喝多一點,大廳就不會這麼安靜了。
  司機在出車之前是不能喝酒的,鐵笑天不大喜歡這類液體,所以他良好的遵守著職業道德,待幾個菜上齊之後就叫了米飯,一個人慢慢的吃喝起來。咀嚼間,忽然感覺廳裡的氣氛有些不對,他下意識的舉目朝電梯間的入口望去,只見一個面容矍鑠、身材瘦高的半大老頭
  親熱的拉著一個中年人的手,在一大票隨從簇擁下走向包廂——鐵笑天居然在身後看到了張大小姐,她今天忽然一飯平日性感的衣飾習慣,穿著一件雪白的真絲長袖T恤,一條直筒的黑色長褲,看上去青春煥發卻端莊清秀。她手裡挽著一個瘦瘦矮矮的小個子男人,低頭斂目的走在那個半大老頭和中年人的身後。當一行人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那個矮瘦的中年男人轉過身來,隨手向站在一旁的辦公室主任馬主任招了招手,馬主任馬上低頭哈腰的小步跑了過去,聽候指示——鐵笑天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自己「聞名久矣」的張董事長了,不由得仔細打量著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子男人,說老實話,張董事長的長相確實不能「驚人」,如果按某種標準來形容的話,五官的搭配可以算得上「猥瑣」了,若不是一雙眼睛閃爍不定,透出一副沉著精明的神色來,大概直接可以給人一種「市井小人」的感覺。
  鐵笑天對他的敬佩之感大減,心中苦笑,雖然自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這樣的感覺誰會沒有呢?眼見一行人分了開來,只有那個半大老頭與和他拉著手的中年人走進了包廂,其他的隨從都在馬主任的帶領下在大廳就座,雖然是在大廳,但鐵笑天一眼望過去,那邊卻也是好酒好肉,伺候得不錯。
  心中正在沉吟,雙耳忽然一抖,他心中一動,運起聽力,凝神細聽,只聽到那邊席面上有個打扮得像爆發戶的中年男人得意洋洋的小聲對他們那席的席友說道:「……看到沒有,當官的就是不一樣,隨便你生意做得多大,見了也得恭恭敬敬,當祖宗一樣的供奉著……」
  一個女聲問道:「那張老闆和張大小姐前面的兩個是誰?!呵呵,好大的架子?!」
  爆發戶回答道:「嘿嘿,」語氣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得意,「這你都不認識?小弟倒是常常見面,那年紀大點的是咱們S市主管經貿的市委副書記黃書記,和他牽著手的是咱們S市新來的海關關長……」
  爆發戶旁邊一個男人又問:「哦?那看樣子張老闆最近又有大生意了……」
  爆發戶一哂,不屑的一笑,「人家張老闆要是只有你這個見識能做這麼大生意?人家每個月吞吐的貨物是多少?碼頭上每時每刻都有他的貨物裝船卸貨,要是像你這樣的想法,用得到人家的時候才來拉拉捧捧,人家能買帳麼?」他用教訓的口氣說道:「生意就是這樣的,要講人緣,這個人緣呢,那得要平時一點一點的積累……」
  鐵笑天精神一振,再無心聽那俗氣的爆發戶囉嗦他的生意經,暗暗的觀察著那邊由馬主任作陪的隨從席。忽然他覺得今天加班真是太妙不過了,除了搓了一頓,也許還能得到一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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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背叛



  那邊的馬主任快活的勸酒讓菜,熱情如火,但滿桌子的人似乎都不大領他的情,除了兩個坐在他身邊的秘書模樣的年輕人無可奈何的敷衍幾下之外,其他的人大都不怎麼理會他,但馬主任絲毫沒有尷尬的感覺,仍然盡職盡責的扮演著陪客的角色。只是他們那邊的幾個服務員比較辛苦,被馬主任揮來斥去,隱隱當了他的發洩品。
  鐵笑天看得出來,那一席的人大概都是級別不低的政府官員,可能是感覺馬主任的身份不對等吧,他們有著一種被冷落的感覺,平時如果他們獨自前來的話,大概這個張董事長不會如此怠慢吧,派出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來招呼自己,但上面有書記壓著,誰也不好表示異議,現在也只能給他的奴才遞臉色了。
  看著那邊冷場的尷尬局面,鐵笑天有點失望的回過頭來,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看來張大小姐在她父親的授命下扮演了一個交際花的角色,不過這也難怪,以張董事長商人的本性,美貌的女兒既然有這麼大的商品交換價值,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他忽然又想起了柳小薇——當初她也不是這樣的麼?!當初她和自己在首都機場接她父親赴宴的時候,在那個自己生平第一次的交際宴會上,她也不是表現出一副點綴品的樣子?!那樣的反應和做作,看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練就的,看來自己的死鬼岳父——柳文革大概從小就對她進行的灌輸吧。想到這裡,鐵笑天歎了一口氣,重新拿起筷子,默默的做出一副吃喝的樣子。
  旁邊席位上的那個爆發戶高談闊論,鐵笑天有點厭惡的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的任憑那些聲音灌入自己的耳朵裡。
  「張老闆算咱們S市的第一大老闆吧?!他們大禹集團大概有多少資產?!……」一個女聲問道,那邊席面上看來也有一個女人在扮演好奇無知的「花朵」角色。
  「哈!說出來嚇死你,大禹集團幾乎壟斷了國內幾個產品的進出口業務,此外,還在多個領域如:房地產(鐵笑天斜眼望去,這個爆發戶用誇張的手勢指點著周圍,又投過窗戶指了指那邊的美景大廈,加強著他的說服力)、家用電器、食品、機械製造……等等都有巨大投資,另外他們還有自己的研究所,負責科技產品開發,尤其是電腦軟件開發方面,他們在國內國際上都有一定的影響,整個集團的流動資金大概都在幾十億人民幣左右,」他得意的看了看周圍刻意擺出或者真心表露的目瞪口呆模樣的聽眾,「大禹集團的幾個經理都是我哥們,據說……」他有意的壓低聲調,「這些都是表面現象,其實他們的很多生意都不賺錢,大多都是擺在那裡充場面的,我和他們有過幾次生意往來,瞭解得不少,我就覺得很奇怪,他們旗下的幾個公司幾年來都是負投入經營的,以張董事長的為人,居然一直不斷的注入資金然後流出,過層水的賠本賺吆喝,」他搖了搖頭,看來很感慨,「唉,做大生意的人的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小商人所能瞭解的。」
  鐵笑天心中一驚,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道大禹公司的規模,看來自己的死鬼岳父和張董事長比起來,真是差得太遠了,雖然岳父的背景看來要比張董事長要深厚得多,但是——商業也是一門專業的學問啊,缺乏大的商業環境和高明的手腕,就算勾結了幾個官員,那又如何呢?!也只不過能賺點繩頭小利吧?!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預定計劃有點不妥,實在是很有修正的必要——學習!自己現在還不宜攪風弄雨,還得學習,要呆在這個大禹集團裡,盡量接近這個集團的核心圈子,盡量接近張董事長,去學習他的資本運作和商業手段。
  想想看,如果自己手上真正掌握了象大禹公司這樣大的資產——且不問怎麼得來的,那麼自己將如何運作它?如何使用它?如何和自己的那個敵人——那兩個財閥進行競爭???鐵笑天皺緊了眉頭,丟給幾個人去管理??!委託?!專業經營公司?!……不行的,絕對不行的……直到今天自己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我會什麼?!我做過些什麼?——除了和幾個小間諜、小殺手騙來騙去斗生斗死之外,我還會什麼?!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躊躇滿志,滿腔信心的他冷卻了下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計劃確實進度太快了——急急忙忙拼湊一個班底——只會打打殺殺的班底就趕緊浮出水面是不行的。做大事就絕對不可爭一時之長短,就算按自己的原定計劃搶了這批貨,接收了這個軍火買賣,架通了這條線,那又如何?自己也頂多不過是個黑社會的軍火販子,出不得頭見不了光,那就算積累了繼續資金,就算慢慢再想辦法漂白自己,走正規化的路子?!……要想與在國際上公開化、受各國法律保護的敵財閥戰鬥也是非常困難的,資本的利用率大概只是別人的幾分之一。
  要沉住氣,鐵笑天慢慢鎮靜下來,壓抑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其實自己之前就隱約覺察到了這一點,只是一直沒有往深處想,直到受了這個爆發戶的導引,這個內心深處的隱憂才真正爆發——看來老三早就推理出了這條道理,只是它只是把它作為一個方程式納入資料庫裡存貯吧,直到自己真正發覺和重視。
  那麼自己還欠缺什麼?!
  學習,學習這個自己所欠缺的一環;觀摩鍛煉,掌握如何用錢來戰鬥的方法和技巧,領悟經驗;班底——要擴大班底的容納,不再局限於戰鬥人員,管理人才、技術專家、交際談判專家等等各方面的人才都要留意,要建立一個既能思考又能創造利潤並且可以隨時拉出去戰鬥的班底。
  一陣騷動不知不覺的慢慢蔓延,驚醒了正在皺著眉頭思考的鐵笑天,他下意識的扭頭朝那邊望去,只見那個市委黃副書記和那個海關的楊關長已經走出了包房,一行隨從正在紛紛起身,大廈的保安部經理正在用連接耳機的對講機命令一樓的保安安排書記的車隊序列。喝得滿面紅光的張董事長彎下瘦小的身體,握著黃副書記和楊關長的手在熱情的寒暄,而他的女兒,張大小姐亦滿臉酒意,咯咯嬌笑的在他們中間撒嬌。
  鐵笑天知機的叫過服務員,吩咐她把帳單掛在公司的帳上,起身走向一個偏僻的樓道,乘坐消防電梯到地下車庫去取車。既然要向他們靠攏,就得乖巧一點,爭取好感,然後再慢慢想辦法讓他們發現自己,重視自己。那樣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鐵笑天嫻熟的駕駛著小車,無聲無息的把車插進大廈前面一個空出的車位裡——這個時候車位已經空閒了,很多人已經酒足飯飽的去別的地方找樂子去了。他搖上車窗,把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遠遠的看著一行人在大廈正門前熱情得有些誇張的相互道別。
  除了書記和關長本人,他們的隨從每人手上不知什麼時候都多了一個小小的禮品袋,鐵笑天運目望去,上面標記著「良辰美景大廈紀念」字樣。幾人站在那裡,遲遲沒有上車,同為司機,鐵笑天覺得有點不耐,他想像著車隊的司機暗暗罵娘的樣子,心中好笑,此刻不知道書記大人說了一句什麼玩笑話,張大小姐笑得誇張的彎下腰來。好容易書記上了車,車隊慢慢離開了大廈內道,在大廈工作人員的招手中駛入了大街。
  鐵笑天跟著前面的一輛奔馳小車,慢慢的停在了大廈的正門口。前面的車是張董事長本人的坐駕,理所應當的行在了他的前面,兩父女並不多言,分別朝自己的車走去。
  看著張大小姐歪歪斜斜的腳步,鐵笑天急忙下車,走到車後門,幫她打開車門,靜靜的恭候。張大小姐的眼睛有些迷離,未及近身,鐵笑天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他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就在她快要走進車門的時候,腳步忽然有點不穩,彷彿就要倒在地上,鐵笑天急忙伸手,想要挽住她。接觸到她柔軟的小手,鐵笑天微微用力,剛想幫她穩住重心,張大小姐卻忽然朝他的身體倒了下來。
  鐵笑天嚇了一跳,粹不及防的半扶半摟著她的身體,曼妙的身體和鐵笑天來了一個全方位的接觸,高聳的乳房柔軟的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鐵笑天微微側過頭,避開酒氣,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體香,心中一蕩,一股異樣的感覺充斥心間。他驚奇的發現這種體香多麼熟悉,簡直和柳小薇一模一樣,他呆呆的站在那裡,一時間心中糊塗。
  一陣夜風吹來,鐵笑天猛的清醒過來,中止了心中的臆念。他急忙伸手隔開張大小姐的身體,想要把她輕輕的推進後座。
  他手中微微用力,張大小姐忽然用手撐住車頂,鐵笑天停了下來,他知道那是拒絕上車的表示,於是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她,靜侯吩咐。
  她的臉被酒蒸得鮮紅,柔嫩的皮膚好似快要滴出血來,此刻她扭過頭來,怔怔的看著鐵笑天的臉。鐵笑天出於禮貌——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低下頭來,沒有和她對視,卻發現她修長的雙腿正倚著他的身體。張大小姐慵懶的抬抬手,輕輕的搭在了鐵笑天的肩膀上,輕輕的俯到他的耳邊,「我要坐前排。」
  有意無意,蜻蜓點水般,她的櫻唇輕輕的接觸著他的耳垂。
  鐵笑天腦中「轟」的一聲,雙耳一陣轟鳴,手裡卻下意識的機械的忙活著,關上後門,拉開前排副駕駛座的車門,把她柔軟的身體從自己身上拉下來,塞進車裡。
  他繞過車身,走向駕駛座,一陣又一陣帶著海腥味的夜風襲來,他打了個激靈,頭腦裡一個異樣的想法不可抑制的頑強生長——她——她是張大小姐,張董事長的獨女——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鐵笑天的思緒有些混亂——這在老三植入他的大腦之後是從未出現過的,從思維到邏輯的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該做什麼,茫然的拉開車門,把小車駛出了大廈內車道,朝張大小姐的私人別墅開去。
  一隻手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調皮的撫弄著他的耳垂和兩鬢的發腳,鐵笑天沒有拒絕的表示,依然靜靜的專心開著他的車。現在他正努力的整理著他混亂的頭腦,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心中的矛盾與猶豫表現出一絲一點。都市的霓虹燈在兩邊不停的閃爍,街上已經行人稀少,鐵笑天慢慢冷靜下來,頭腦中短暫的混亂已經漸漸的過去,他開始有條理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他慢慢的拋開感情,開始考慮合理與不合理,有利與有害。
  這是一條捷徑,如果一旦成功,可以順利的跳過血淋淋的打拼與積累,直接接收已有的規模巨大的資產,可以直接在它的基礎上展開自己的計劃,只要自己想辦法成為這個資產的繼承者之一……
  他茫然掃視著街道,忽然看到了一群民工露宿在一家商場的大門口,不知道是沉悶還是歎息,他知道,從零開始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有飛翔的機會,那又何必爬行呢?!!可是,我的愛人,我留在心底的愛人呢?她怎麼辦?!……
  他想起了柳小薇,忽然又想起了……計劃……
  潮水般奔湧的念頭剎那間淹沒了那個女孩的影子,鐵笑天依然穩穩的駕駛著小車,只是眼中不再有生氣,閃爍著冰冷的殘酷。
  他反手握了握撫摩在肩頭的小手,用力的握了握,彷彿是在抓住什麼東西,把自己的溫度傳給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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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情戰



  這是一片臨濱望海的高級別墅小區,張大小姐的私人別墅就座落在這個小區位置最佳的頂角。鐵笑天手握著方向盤,小車在別墅小區的門口緩緩止住,一條黃色的活動欄杆橫在正門口,他不得不把車停下來。門口的保安用探詢的眼光看著自己,並試圖透過裝著茶色玻璃的車窗朝裡面張望。
  張大小姐搖小車窗,嬌喝一聲,「是我,快開門!!」
  「哦!……快!……是大小姐!!」
  鐵笑天微微一楞,心中明白,原來這片別墅區也是大禹集團旗下的物業。想來這裡的保安也算是張家的僱員了,不由得心中感歎,看來中校給自己的資料還過於簡短了一點,僅僅用幾個字略微帶過,自己到了S市才知道,他們是多麼的財雄勢大。
  雖然心裡的念頭轉個不停,但鐵笑天手裡也沒有停下來,駕駛著小車穿過大門,在張大小姐的指點下,在別墅小區精緻的小道裡繞來繞去,在她的別墅前停了下來。看著冷冰冰的大門緊緊關閉著,而且周圍也沒有人在職守,鐵笑天心中詫異,忽然張大小姐掏出一個玲瓏小巧的遙控器,對準大門的某個方位微微用力,「卡擦」一聲,精鋼鑄就的大門稍一顫抖,在鐵笑天的目瞪口呆中緩緩向兩邊滑開,在張大小姐得意的嬌笑中,鐵笑天不無尷尬的把車駛入了小院子,在別墅的門口緩緩停下。
  鐵笑天急忙推開駕駛座的車門,小步急跑饒過車頭把右邊副駕駛座的車門拉開,非常紳士的把作了一個請下車的姿勢,斜斜的看著張大小姐,眼神溫柔無比,姿態卻沉著而自信。
  張大小姐心中大訝,這個農村來的男孩子……居然……輕移蓮步,邁下車來,怔怔的看著鐵笑天溫柔的笑容,不由得再次重新打量起他來——她再次佩服自己的眼光,因為她忽然發現自己親手給鐵笑天買的這套黑色的西服與他健壯勻稱的身材真是再相配不過了,在車燈若隱若明的折射下,黝黑的短髮下的面龐忽然充滿著魅力,瞳孔深處的那些深沉而自信的東西令她怦然心動。
  鐵笑天優雅的探出手來,謹慎的避開了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恰倒好處的幫助她穩著重心,把她輕輕扶著她走上台階,到達裝飾華麗的大門口。在張大小姐意亂情迷、飄忽暈然的時候卻突然鬆開攙扶著她的手。
  「好了,小姐,如果您沒有什麼別的吩咐的話……那麼,我告辭了!」鐵笑天挑選著字句,竭力讓自己充滿磁性的聲音讓人悅耳動心,同時又不卑不亢的符合自己的身份。
  鼻端令人心醉的男人氣息慢慢淡去,張大小姐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雙手不由自主的反手緊緊回挽住鐵笑天的胳膊,好像再挽留那種令她魂魄為之一醉的感覺。她迷惑的看著暗夜裡的鐵笑天,只見他濃眉微微一挑,稜角分明的臉龐流露出一絲驚訝,卻沒有掙扎在她手裡的胳膊,反而很有風度了再次挽住了她的身體:「小姐,不舒服麼?!」
  張大小姐張口結舌,心中一真迷亂,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早已把開始玩弄他的想法拋到九天雲外,在她眼裡,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突然間變得這麼陌生,彷彿是魔術一般。原來自己只是居高臨下對他樸實直接的氣質有些意動,在同一棟大廈其他女友的言語中知道原來好事而無聊的女士們居然對自己的司機品頭論足,乘著酒意,帶著玩笑的心理,想看看這個老實巴交的男孩子反應如何。誰料到……他居然是那麼的……
  主動早已易主,盤算明白的鐵笑天當然心知肚明,他拋開對柳小薇的愧疚,拋開一切道德良心上的不安對他情緒的波動,全力進行著他的「計劃」。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很熟悉這些東西,自己做起來得心應手,絲毫沒有呆滯的感覺,行雲流水一般,彷彿自己早已操練排演過千萬次——難道……難道這就是老三的程式麼?!這個念頭一掠即過,看著張大小姐意亂情迷的樣子,他心中浮起男人共有的感覺,那是征服者的感覺。
  張大小姐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魔幻般的男人,感覺他好像是忽然變身一樣令人好奇而心動,腦海裡千萬種感覺此起彼伏,她下意識的一手挽著他的胳膊不肯鬆開,一隻手慢慢掏出鑰匙,湊向大門的鎖孔,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得厲害,鎖孔明明就在眼前,自己手中的鑰匙卻怎麼也插不進去。
  一陣令人心醉的味道再次掠過鼻端,健康而帶著陽光的味道,張大小姐發現一隻手溫柔的奪過——如果不是這隻手沒有一絲詢問自己的意思而顯得有些霸道的話,應該叫做「接過」,它接過自己手裡的鑰匙,順利的把它插進鎖孔,打開了大門。
  鐵笑天站直原本俯在前面的身體,剛才他有意無意的摩擦著張大小姐的身體,剛到火候的時候馬上脫離的接觸,效果很明顯,因為他感覺手裡的力道越來越大,張大小姐似乎越來越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整個人彷彿癱軟一般,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與地球引力的平衡。
  他慢慢的轉過頭來,斜斜的看著張大小姐,修長濃亮的眉毛微微皺起,彷彿有一絲憂鬱,聲音卻依舊風采依然,「小姐,看來您還需要其他的幫助?!」扶著她慢慢走進了一樓的客廳。
  從下車到現在,張大小姐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或者說她連說話的主動也失去了,她的感覺、她的思緒被一種不知明的東西操控著,她不知道,她也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鐵笑天已經隨手扭開客廳富麗華貴的吊燈,兩個人頓時沐浴在柔和而有些晦暗的光線裡。她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風度優雅、氣質高貴的男人,他貴族般的氣息彷彿與生俱來,一舉一動都那麼適宜得體,不知怎麼搞的,她居然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己居然對一個來自偏遠農村、以前帶著高度的優越感居高臨下的看待的男人有了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
  模模糊糊,迷迷離離,心中再也沒有其他念頭,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讓她離開,絕對不能!!
  鐵笑天打量著別墅裡的擺設,中央擺著一台超薄的等離子彩電,圍繞著它的是一組明顯是阿拉伯風格的軟坐沙發,地下的地氈應該是來自塔吉克斯坦的純手工貨的羊毛地毯,繡著古樸的拜火圖騰,一旁的小几上的電話旁邊隨意的放著一個小小的雕塑,鐵笑天在首都B大學圖書館的畫冊上見過,那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代的作品,然而在它旁邊卻居然放著某個流行音樂女歌手放大了的簽名照片,寬闊的旋轉樓梯側面,掛著一副臨摹梵高「向日葵」的油畫——雖然是臨摹作品,但從框價和收藏簽名上看,想來也應該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再望過去,鐵笑天忍俊不禁,啞然失笑——和「向日葵」並肩同排的居然是一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的中國傳統名人字畫,令人錯愕不已,這是高明的對比還是庸俗的踐踏??!雖然每樣東西都看上去精美輪奐價值不菲,但鐵笑天總感覺到有一種爆發戶俗氣。
  鐵笑天扶著張大小姐,一邊打量著客廳,一邊向沙發走去,此刻張大小姐曖昧的把整個纖濃合度的曼妙身體完全依賴在鐵笑天身上,鐵笑天不再有抗拒的表示,微笑著把手環在了她的腰間,眼中掠過茶几,只見茶几底下隨意的放著一個精美的硬塑證件,「夢飛翔音樂俱樂部,會員證,張明月小姐,」鐵笑天聽說過,這是一個很著名的貴族俱樂部,年費大概在二十萬人民幣左右,只是不知道張大小姐對音樂還是真摯熱愛還是充場面附庸風雅進行社交活動?!他忽然看到了那張放大的女歌星照片,心中想到,或者兼而有之吧!
  他準備把張大小姐放到沙發上去,張大小姐忽然像水蛇一般纏了上來,柔軟的腰肢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身上,纖手撥開鐵笑天的襯衣,伸了進去,撫摩著鐵笑天厚實的胸膛,這次不用老三的暗示,也不用做作,鐵笑天馬上就有了一中血脈賁張的感覺,呼吸粗重了起來,有了男人共同的生理上的反應。
  張大小姐吻著鐵笑天的而垂,如夢囈般耳語,「不要走……不要走……」星眸如睜似閉,如花般的面容泛起一股潮紅。
  鐵笑天嘴角慢慢逸出一絲笑紋,撫摩著張大小姐的身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慾,他看著正對著自己的"向日葵",冷冷的想到,看來第一步計劃非常順利,而且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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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征服



  待昨夜的激情散去,鐵笑天翻過身來,仰天躺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真的彷彿在,練習某種不知明的神秘「功夫」一樣,他按照某種規律富有節奏的呼吸,緩緩調節著身體的各個器官,感覺皮膚下面的血液在歡快的奔湧,一塊一塊的肌肉不自覺的彼此張合,愜意而舒適。
  他睜著眼睛,帶著一絲憂鬱,靜靜的注視著房間頂部的天花板,腦中飛快的旋轉,旁邊的張大小姐「櫻嚀」一聲,從熟睡中清醒了一點,像八爪魚一樣翻身纏了上來,俯伏在鐵笑天寬闊強健的胸膛上,宛如一隻溫順的小貓。
  鐵笑天下意識的撫摩著懷裡的女孩,手指輕柔而有節奏的掠過張大小姐如玉般白嫩光滑的肌膚,滿意的看到自己手指掠過的地方微微泛起的一層細密的小疙瘩,張大小姐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臉龐上浮起鮮艷的潮紅,鐵笑天卻輕輕移開了手掌,恰倒好處的停止了對她慾望的衝擊。
  張大小姐有些失望,頭腦清醒了一點。昨夜的瘋狂與激情令她也有一絲疲憊,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有用之不竭的體力,強壯的身體加上老道的性愛技巧令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煦和的陽光透過細細的窗紗投了進來,海淘衝擊沙灘拍打岩石的聲音隱隱傳來,晨風忽起,讓門簾上的絲綢隨風起舞,帶動了掛在上面的風鈴,「叮叮噹噹」的讓這個溫馨的房間充滿了浪漫的氣息,她輕輕的把臉頰貼在鐵笑天溫暖舒適的胸膛上,感受著健康身體的活力與熱度,有些陶醉的閉上了眼睛,隨手掠了掠身後的亂髮,不願意打破眼前令她心曠神怡的一切。
  而鐵笑天忽然有了一種厭倦,在老三的調試下,他連作為男人最基本的東西也似乎受到了侵犯,昨夜當激情降臨的那一刻,他似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指揮權,機械而有秩序的按照大腦裡的潛意識運動,雖然感官上無比刺激,但他總有一些被侵犯的羞恥感覺,彷彿某個最神聖的私人領地被一個不能指責的好朋友無情踐踏一樣,他無法表示不滿和憤怒,甚至連這種憤怒也只能是一種淡淡的憂鬱,這令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些彷徨和不安。
  初日的光芒已經慢慢爬到了這張寬闊柔軟的床上,給鐵笑天稜角分明的嘴唇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輝,張大小姐抬起頭來,不無迷醉的俯過身去,輕輕一吻,「天,你真棒!!」
  鐵笑天微微一笑,低頭看了看一臉幸福的俯伏在自己懷裡的張明月,順著漆黑的長髮往下捋去,把玩著手裡的髮梢,卻一言不發。
  張明月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一種壓迫自己的威嚴,而自己應該在他面前找到合適的位置,雖然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司機,但自己內心深處已經不自覺的讓自己向他表示臣服和歸屬——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接觸男人了,向這樣能讓自己從身體到大腦全方位投降的男人可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幽幽的想到,難道,這就是我宿命的歸屬麼?!——一個小小的司機?!
  這是一個很不愉快的想法,讓張明月苦惱而無所適從,社會身份地位的巨大反差讓她矛盾而痛苦,但她現在卻……卻無論是從心靈還是到肉體都已經無法把自己和他割裂了。
  鐵笑天冷冷的觀察著這一切,彷彿對她的念頭洞悉無遺,手指慢慢從她的秀法上挪開,她忽然感覺到臉頰貼著的地方在迅速的降溫,她有些惶恐的抬起頭來,鐵笑天正溫和的朝他微笑——很有禮貌的、彷彿在雞尾酒會上兩個陌生人偶遇般禮貌的微笑,雖然兩個人的身體現在仍然在如此親密的接觸之中,但張明月卻非常恐懼的發現了鐵笑天對自己的忽然冷落,她懼怕這樣的距離。
  張明月忽然反手緊緊摟住鐵笑天的腰,一臉調皮的調侃道:「霖,我還以為你是個未經人事的少男哩,平時那麼老實,嘻嘻,想不到……壞死拉……」
  鐵笑天心中一凜,臉色卻絲毫未變,「是麼?我有說過我是初哥麼?!」他不由對張明月敏銳的感覺和慎密的心思暗暗鼓掌,這個女孩子的反應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口中卻溫柔的答道:「老實與不老實,似乎與和女孩子相處沒多大關係吧?!在我們那裡,大家大概都是這個樣子的哦!」
  張明月微一錯愕,隨即恍然大悟,秀眸轉了幾轉,嘻嘻一笑,「原來如此哦,怪不得……嘻嘻,少數民族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大膽吧?!」她的纖手輕輕的捏著鐵笑天堅韌的胸肌,微微發狠,「你一定佔過不少女孩子的便宜吧?!」
  鐵笑天啼笑皆非,想不到老醋這麼快就上來了,搖頭苦笑道:「哈哈……還好吧,」隨即轉移了話題,「昨夜要不是我們的張大小姐『貴妃醉酒』,我也未必會佔得到什麼便宜,」這倒是實話,鐵笑天微笑著毫無碲戒的來了個實話實說,雙目閃爍,觀察著張明月的反應。
  「哈!原來你早有預謀……壞死拉……」張大小姐捏著粉拳,佯怒的敲打著鐵笑天的胸膛。張明月反應尚可,鐵笑天心中鬆了一口氣,露出滿意的笑容。
  鐵笑天轉著念頭,口風一轉,「昨天的那個黃副書記酒量很好麼?看你的樣子,一定是喝了不少了吧?!」
  張明月得意的一笑,「還好拉,那糟老頭酒量不咋樣,倒是那個楊關長酒量很好,嘻嘻,人家是來作客的,我們得多喝點才像主人嘛!」
  「哦!」鐵笑天作釋然狀,「月,看來那個黃副書記和你老爸關係不錯嘛,有事沒事跑來蹭飯,也不怕社會影響,破壞自己公務人員的形象。」
  「呵呵……」張明月咯咯嬌笑,手指一戳鐵笑天的額頭,「人家還用得著蹭飯麼?!他是咱們S市主管工商業的副書記,S市的常務副市長,昨天是執行公務,」見鐵笑天一臉困惑,解釋道:「昨天他帶隊來對我們大禹公司來進行視察,」說著不無得意的泛起驕傲的笑容,「咱們大禹公司可算得上是S市的龍頭企業,地方上的財政支柱之一哦!」
  鐵笑天笑道:「那個楊關長呢?!這個事與他們海關沒啥牽連吧?!看他那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鳥!嘿嘿……」他有些擔心,這樣露骨的刺探會不會引起張明月的警覺,他小心的觀察著她的反應,臉上卻是笑瞇瞇的一臉調侃取笑的樣子。
  看來張明月已經把他視為可以信任的最親近的人之一了,毫無防備的回答道:「我們大禹公司主要是做進出口業務的嘛,這個楊關長是新調任的,黃書記的意思是給我們牽牽線,熟悉一下,」她撇了撇嘴,「也就是做個姿態吧,表示對咱們民營企業的重視和支持咯!」
  鐵笑天大為失望,眉頭微皺,原來張明月對大禹公司的另一套業務未必是很瞭解,張董事長的舔犢之情還是很強烈的,這些事情並沒有讓自己的獨生女兒介入。轉念一想,卻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張董事長把自己的女兒安排在最核心的財務部門,張明月本人又是專業的財會人才,不可能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的,想來她還是下意識的對自己有所保留。
  但是現在自己卻不能馬上對這個事情窮追猛打了,否則一定會引起張明月的警覺或反感,得以後掌握機會慢慢探問。
  鐵笑天腦中思索,慢慢的活動著身體,拿過衣物慢慢穿戴起來。
  張明月懶洋洋的賴在床上,瞇著眼睛帶著欣賞的意味看著鐵笑天強健的身體,「唉,又要起床了……」極不情願的慢慢爬起身來,毫不介意的把山巒起伏的曼妙身材暴露在鐵笑天面前,忽然,她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忽然興奮起來,「嗨!霖,快點快點,我們等下去『夢飛翔』,差點忘記了,今天還有個聚會哦!!」
  鐵笑天聞言一怔,「『夢飛翔』?」
  張明月有些興奮的在巨大的衣櫥裡挑選著衣服,見鐵笑天有些困惑,解釋道:「『夢飛翔』是一個音樂俱樂部的名字,這是我們S市很著名的一家貴族俱樂部,在全國都很有名氣,很多著名的影視歌星都曾應邀到俱樂部來做客,」她忽然對鐵笑天眨了眨眼睛,「『夢飛翔俱樂部』的會員幾乎都是成功人士或者成功人士的妻子女兒,如果……」她露出深深思的表情,「如果有一個人想在中國社會上取得成功,那麼社交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之一!你說呢?!霖!」她看了看鐵笑天,眼神中有一股希翼。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由得用全新的眼光看帶張明月。自己確實有重新認識她的必要了,這個女孩並不是自己所推測的那樣只是一個全無內涵沒有大腦的貴女,她在某些方面的認識並不在自己之下,可能她對這個社會的上層的理解會比自己很深刻更有體會。他緩緩把領帶拉直,對著鏡子整理著短髮,張明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一個有頭腦的人願意幫助自己當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是——他們如此的靠近自己,所以往往也是最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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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故舊



  兩旁的棕椰樹不住的往後飛退,今天的天氣的確不錯,合著陽光的海風在汽車高速行駛的狀態下強勁的吹打在兩人身上,刺激而不寒冷,彷彿飛翔一般。
  這是張明月私人的小車,就像俗氣的言情小說中一般,這是一部火紅的法拉利,而鐵笑天駕駛的那輛「公車」此刻正靜靜的停在別墅的小車庫裡,張大小姐認為,今天它不適宜擔任承載的工作。
  今天是星期天。
  坐在駕駛位上的並不是鐵笑天,他現在的姿勢無比輕鬆,斜著身體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隻手橫過汽車坐椅的靠背伸了過去,把玩著張大小姐的髮梢——他已經調整了這個微妙的轉換:下屬——朋友,或者:奴僕——情人,其實這樣的轉換的過程大概是需要若干表情加很多不經意的小動作組成,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張明月張小姐個人很自然的、不自覺的、從潛意識裡加以承認的過程,接受這個存在,盡量不讓她忽然有種突然的感覺。應該要有這樣的一種效果:她邂逅的是一位很有成就的——比如說:某位華裔歸國青年科學家、藝術家、音樂家或者某個國內省部級官員的公子。
  從某種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高明的催眠——一種融入在現實中的、使人的思想狀態無法分辨出現實與浪漫之間的距離的催眠,這是由用各種各樣的肢體語言、面部表情或者很精巧的活動瞳孔而不斷的對對方加以暗示的工作。達成的效果應該是——或者換一種說法,人們通常把這樣的狀態叫做「愛情」——一種不可理喻並且無法解釋的事物。
  鐵笑天正是這樣一個成功的實踐者,這不比在街頭追逐心儀的女孩或者在課堂上向某個女生遞情書——這是一向專業性很強並且難度很大的任務,鐵笑天其實根本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彷彿冥冥中先有了某種程序,他只是充分的使用了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件,漂亮的將這個程序完成而已。所以這並沒有讓他有任何快感——征服感或成就感。
  汽車已經駛出了城市的中心區域,鐵笑天忽然感覺路面有些不對,他疑惑的看了一下正在駕駛的張明月,張明月嫣然一笑,放緩了車速,按下按鈕,把頂篷緩緩降下一部分,轉過頭來:「這條路是我們俱樂部自己出資修繕的。」她有些得意的打量著這條高標準的公路,「這個俱樂部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鐵笑天微微搖頭,聳聳肩膀——這樣既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又沒有任何具體明確的意思,瀟灑而含蓄——女人們通常喜歡男人這樣。
  俱樂部的大門並不太奢華,不是鐵笑天想像中的那麼肆無忌憚的闊氣,觸目的是一堆又一堆的花盆、看似隨意擺放的花盆——並不像某些城市的路中心或者標誌性建築旁邊擺放出標語或者「奮鬥」之類畫面的花海,這裡的花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感覺——穿行在一片碧綠的原野欣賞身邊的野花的感覺。這是用貨幣在鋼鐵水泥裡堆砌出來的感覺——鐵笑天搖了搖頭,苦笑著想,理智的人看來是無法享受藝術的,除了利害關係之外,自己現在好像無法沉浸在任何「意境」裡面。
  兩人跨出車門,立時就有一位穿著得體的英俊青年走了過來,微笑著向兩人頷首:「鮮花一樣的天氣,早上好!」就當鐵笑天以為這是張明月的朋友的時候,張大小姐傲然的點點頭,青年微微鞠下躬去,「很榮幸為您服務!」說完跨進汽車——鐵笑天摸摸下巴,苦笑不已,連「代客泊車」都搞得花裡胡哨,的確是有點意思。
  走進大門,寬闊得像體育館一般的大堂裡只有幾位漂亮的小姐,看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早上好,兩位貴賓!」其中一位圓臉的小姐還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鐵笑天已經調整過來,愕然的看著擠眼睛的小姐,在記憶裡回憶這位「熟人」,忽然恍然大悟,這大概是所謂「人性化」服務的一部分吧??!當然,對著這麼一位漂亮可愛的少女,沒有任何人會因突兀而發怒的。他並沒有象張明月般只是點點頭就作罷,微笑著向這幾位小姐示意,「早上好!」
  「您的會員號?!謝謝您!」
  「0001、0002!」張明月有些俏皮的朝鐵笑天吐了吐小舌頭,「0001是我老爸,不過裡面的資料和認證我都有,」她一邊和鐵笑天耳語一邊伸出一隻小手,輕輕巧巧的按進一個電子儀器上。
  「歡迎您的光臨,張先生和張小姐裡面請!」想來無論無何先進的電子音效都無法像人的聲帶一樣富有感情而悅耳吧?!雖然是致歡迎辭,但這台機器發出的聲音仍然是那麼呆板。
  鐵笑天有些好笑,隨手撫過大理石瓶砌裡的鮮花,抽出一支仍帶著晨露的鮮花,環手插進張明月潔白的絲質T恤前襟上:「不要告訴我,這能代替早餐!」聲帶逼出最溫柔最富有磁性的聲調,鐵笑天輕輕吻過她的額頭——剛才的那台電子身份認證儀器的聲音讓他有些尷尬,所以他採取這樣的方式來避開這種尷尬,轉移張明月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個外界的提示而影響催眠的效果,但是——鐵笑天是一個非常謹慎的男人。當然如此,如果他不謹慎,早就被中村正雄或者小林元二送到天堂去泡上帝的女兒去了,所以歷史是:中村先生在地獄裡教授日語,而小林前輩大概現在正為地獄計算機網絡而奮鬥吧?鐵笑天忽然微笑於心——這是時時刻刻處於焦慮和思索的他唯一讓自己開心的笑話——他還是需要短暫的放鬆的,根據生理科學,人的身體到底不同於機械,雖然他早已機械化了,但還是要防備疲憊和緊張引發的崩潰——有大量的科學數據證明,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出自內心的微笑顯然感染了張明月,並且起到了百分之兩百的效果,她用手輕輕捻著這朵玫瑰的花莖,滿臉迷醉的把頭倚在鐵笑天的胸膛上,巧俏的櫻唇回吻著鐵笑天的臉頰,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忽然有種麻麻的感覺,感覺張明月的小舌頭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微笑比蓄意的做作更富有殺傷力呢還是戀愛中的女人蠢苯如豬?!——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兩人都還沒有早餐,想來張明月是不會做早餐的,所以鐵笑天早上起來沒有看到她的表現——如果她會的話,應該是會自己下廚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而一個聰明的女人一般都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戀。
  鐵笑天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所謂的「夢飛翔俱樂部」根本不是純粹的「音樂俱樂部」,鐵笑天想,這裡應該是出自張董事長那個天才般的商業頭腦,這裡應該是張董事長為S市乃至GD省「上流社會」提供的一個社交平台和一個高消費場所——既可以賺取高額利潤又可以擴大自己的商業影響,同時為自己建立廣袤的人脈關係,一石三鳥。這是一個很有前景的項目。鐵笑天想,那麼,這裡的服務就應該應有盡有而且質量不低。
  當然,這個推測是很理性的,所以是正確的。兩人很快坐到了「聽雨軒」——這是「夢飛翔俱樂部」數個餐廳裡其中一個餐廳的名字,整個餐廳從牆面和到屋頂都是用高質量——高強度和高純度的建築玻璃構成的,明媚的陽光從各個方向散了進來,但是一點都沒有耀眼的感覺,因為不知道源頭在哪裡的水流時刻不停的在頂棚和三面牆壁上流過,所有的陽光都經過了它們的天然過濾,坐在餐廳裡的人們都應該會有魚一樣的感覺——感覺自己象清澈無比的小溪裡的游魚,因為到處都有那種若有若無、無時無刻不在閃動遊走變換無方的淡淡的陰影——這是「水的影子」,張明月隨意點了幾樣點心,交叉著纖細的手指,對桌子對面的鐵笑天說:「這是最健康的陽光——所有的水流的厚度都經過了專家各方面嚴格的測試,既保證了陽光的質量又最大限度的過濾了有害的光線,」她怕「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鐵笑天聽不懂,補充道:「陽光裡有一種……那個……看不見的光……對皮膚和身體是有害的。」
  鐵笑天有些好笑,禮貌的微微頷首,帶者些許欣賞的意味看著張明月,眼神裡都是讚許和鼓勵。不知怎麼搞的,原本張明月是有些得意的,她帶著居高臨下——人類認知上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對鐵笑天說話,現在卻覺得自己象面對著一位教育自己的多年的老教授一樣,自己的話像在課堂裡回答他的提問一樣——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者她根本沒有這麼想……意外?——鐵笑天給她的永遠都是那種心靈的錯愕,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麼神秘莫測,雖然他坐在自己面前,但是他永遠都讓自己捉摸不透,永遠讓自己的充滿好奇,他彷彿是一個寶藏,足夠讓自己用一生的精力去發掘。
  鐵笑天移開眼睛,餐廳裡稀稀拉拉的坐了幾桌,坐在他們這桌斜對面是位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的面前攤著一本厚厚的書籍,鐵笑天微微運目,他發現這個女人正在閱讀一本德文版的專業著作,這時,穿著質料不錯的黑色西服的侍者輕輕的走了過來,給那個女人的杯子裡斟滿茶水,她把書本微微一合,輕聲音道謝,鐵笑天看清了底下幾個單詞——他不太懂德文,但大量的閱讀讓他還是可以看懂一些有限的德文詞彙——一些熟悉的詞彙映如眼簾——「馬……馬克思,資……《資本論》」,鐵笑天有些頭暈,遠遠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這是一本歌德的詩集他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他仔細的觀察著這個女人的面容,這次倒沒有意外,這個女人面目皎好,皮膚白皙,她凝目閱讀的時候神情專注,秀氣的鼻樑不時的微皺,整個面龐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如果當她出現在首都B大的課堂上,為自己講授某些科目的話,鐵笑天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
  張明月有些奇怪,她調皮的伸出手來,在鐵笑天眼前晃了晃:「霖,你在看什麼?!」她順著鐵笑天的目光望去,忽然有點生氣,帶著些許醋意的嬌慎,「喂,你在看什麼?!」她加重了語氣。
  鐵笑天微笑著回過頭來,凝目看著張明月,「陽光明媚,清茗一盞,展卷晨讀,真是讓人羨慕!」他當然不會正面對著張明月解釋些為什麼看那個女人的理由,實際上這也有些荒謬可笑。
  張明月撅著小嘴巴,哂笑道:「切,你知道什麼?!」她忽然有些神秘的橫過大半個身子,附到鐵笑天耳邊,「你猜她是什麼人?!」鐵笑天微笑著搖頭,「她是咱們S市前黑幫老大的遺孀,現在S市一個著名的大黑幫的老大。」她有些鄙夷的撇撇嘴,「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的麼?她以前是在街上賣魚丸的,所以現在的名號就叫『丸婆』!!!」
  鐵笑天眼前一黑,即使有老三及時的調節,他也有點管不住心跳的感覺。意外!這年頭真是再厲害的眼光也是靠不住的,什麼事具有什麼可能性真是不可推測,誰能想得到,一個黑社會著名黑幫的老大居然是這麼一個象大學講師的女人;誰能明白,一個黑社會黑幫的老大,居然會在晨光中凝神斂目的閱讀馬克思的《資本論》?!
  如果有一萬個人,那絕對會有一萬個意外。
  看著鐵笑天目瞪口呆的樣子,張明月不無嫉妒的撇撇嘴,「別看她現在一副……那個樣子,誰知道她是不是裝模作樣的裝清高。」
  裝清高也好,扮樣子也罷,鐵笑天忽然對她有了濃厚的興趣——這次不是出於視覺上的興趣,而是出於利益上的,看能不能找到利益的共同點,從而尋求合作的可能。
  早餐上來了,精緻的景德鎮瓷器裡攤著煎成玫瑰色的雞蛋,很能引起人的食慾,鐵笑天輕輕戳破了帶著油光的表皮,鮮美的汁液緩緩流出,看來大師傅的手藝也是相當不錯的,而且做得很用心。
  他微笑著拿過裝滿果汁的瓶子,給對面的張明月斟滿,陽光下的果汁橙黃橙黃,反射著同樣的光線,給人一種新鮮健康的感覺,侍者走了過來,放上幾塊鬆鬆軟軟的麵包,果醬和黃油已經開封,擺在桌子中間一個精美的竹編籃裡面,只需要自行擠上就可以了。
  張明月面前的水果布丁已經澆上奶油,此刻她正叉了一塊蘋果,卻不送進口中,只是拿在手裡欣賞,面對著一堆食物,她好像都沒有感興趣的對象一般,忽然伸手叫過侍者,「我還要魚子醬!」
  穿著質料考究的黑色西服的侍者有些驚訝,張明月有些不悅,「怎麼,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您的願望就是命令!」侍者彬彬有禮,微笑著回答。
  鐵笑天咬了一口麵包,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看侍者。忽然再次目瞪口呆,口裡的麵包差點掉出來,呆呆的不能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侍者,心中湧起一股古怪的感覺。
  這個侍者居然是馬然,自己在首都第一個認識的人、首都B大學計算機系、湖南老鄉會的會長馬然,那個待人誠懇、熱情善良的馬然。
  鐵笑天忽然清醒過來,尷尬的看著用驚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張明月,他揚揚手裡的麵包,苦笑道:「這裡的麵包很不錯,只是合著煎蛋味道怪怪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顯然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當然,張明月也不會刨根就底的要求鐵笑天為他為什麼會對另一個男人驚奇做一個解釋,生活中這樣的小插曲很多,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尊重她所愛的男人的隱私。所以她現在是一副釋然的樣子,點點頭:「是的,早上起來,很多人的味覺會有些問題,不過等下就會好的。」
  馬然狐疑的站在桌子邊,眼前的這個氣質高貴,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的男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種莫名的熟悉,他忽然看見張明月不解的目光——他認識張明月,這是領班要求記憶的貴賓,據說也是這裡的老闆之一,他反應過來,推了推鼻樑上的深度眼鏡,微微鞠躬,「那麼,請問兩位還有什麼其他吩咐沒有?!」
  他忽然有點好笑,瞎子也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當然不是有錢就是有勢,要不怎麼會坐在這裡,他感慨的想,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如果有的話,自己這個首都B大學的計算機專業碩士,怎麼會屈從高額的工資,跑到這裡做侍者呢?
  張明月放下叉子,微笑著對鐵笑天說道:「潤霖,其實我們對這裡的侍者要求很嚴格的,大概都要求從國內名校畢業的、本科學歷以上的人來擔任——我們認為,服務是一項很需要耐心、很需要職業精神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耗費了大量的資本,為了與這裡刻意鑄造出來的環境相配,我們認為這裡的工作人員也應該擁有與之相適應的氣質!」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浪費,對社會資源的不負責任!」
  「不,潤霖,我們只對市場負責任!我們按經濟規律辦事!」張明月嫣然一笑:「這裡的最低級的侍者的工資都不會比國內教授們的平均工資低——我們的標準是所在地為國內省會城市以上的大專院校的標準,為體現『人本管理』理念,我們曾經為確定工資聘請調查公司做過調查。」
  鐵笑天微笑著點頭,似乎是同意她的解釋,心中咒罵,這又是一個狗屁邏輯,歸根到底,還不是一個商業手段,想滿足來這裡消費的部分混蛋蒼白脆弱而無恥無聊的虛榮心而已。雖然如此,鐵笑天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提高俱樂部品牌地位的一個有效手段。
  他看著馬然職業化的步姿,心中思索,根據自己對馬然的瞭解,這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掌握了現代化信息技術並且值得信任的人。眼下,這個人顯然陷入了一個困境——經濟上的困境,如果有人能把他拉出這個困境,他會怎麼回報呢?
  這是一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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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故舊

  兩旁的棕椰樹不住的往後飛退,今天的天氣的確不錯,合著陽光的海風在汽車高速行駛的狀態下強勁的吹打在兩人身上,刺激而不寒冷,彷彿飛翔一般。
  這是張明月私人的小車,就像俗氣的言情小說中一般,這是一部火紅的法拉利,而鐵笑天駕駛的那輛「公車」此刻正靜靜的停在別墅的小車庫裡,張大小姐認為,今天它不適宜擔任承載的工作。
  今天是星期天。
  坐在駕駛位上的並不是鐵笑天,他現在的姿勢無比輕鬆,斜著身體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隻手橫過汽車坐椅的靠背伸了過去,把玩著張大小姐的髮梢——他已經調整了這個微妙的轉換:下屬——朋友,或者:奴僕——情人,其實這樣的轉換的過程大概是需要若干表情加很多不經意的小動作組成,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張明月張小姐個人很自然的、不自覺的、從潛意識裡加以承認的過程,接受這個存在,盡量不讓她忽然有種突然的感覺。應該要有這樣的一種效果:她邂逅的是一位很有成就的——比如說:某位華裔歸國青年科學家、藝術家、音樂家或者某個國內省部級官員的公子。
  從某種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高明的催眠——一種融入在現實中的、使人的思想狀態無法分辨出現實與浪漫之間的距離的催眠,這是由用各種各樣的肢體語言、面部表情或者很精巧的活動瞳孔而不斷的對對方加以暗示的工作。達成的效果應該是——或者換一種說法,人們通常把這樣的狀態叫做「愛情」——一種不可理喻並且無法解釋的事物。
  鐵笑天正是這樣一個成功的實踐者,這不比在街頭追逐心儀的女孩或者在課堂上向某個女生遞情書——這是一向專業性很強並且難度很大的任務,鐵笑天其實根本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彷彿冥冥中先有了某種程序,他只是充分的使用了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件,漂亮的將這個程序完成而已。所以這並沒有讓他有任何快感——征服感或成就感。
  汽車已經駛出了城市的中心區域,鐵笑天忽然感覺路面有些不對,他疑惑的看了一下正在駕駛的張明月,張明月嫣然一笑,放緩了車速,按下按鈕,把頂篷緩緩降下一部分,轉過頭來:「這條路是我們俱樂部自己出資修繕的。」她有些得意的打量著這條高標準的公路,「這個俱樂部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鐵笑天微微搖頭,聳聳肩膀——這樣既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又沒有任何具體明確的意思,瀟灑而含蓄——女人們通常喜歡男人這樣。
  俱樂部的大門並不太奢華,不是鐵笑天想像中的那麼肆無忌憚的闊氣,觸目的是一堆又一堆的花盆、看似隨意擺放的花盆——並不像某些城市的路中心或者標誌性建築旁邊擺放出標語或者「奮鬥」之類畫面的花海,這裡的花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感覺——穿行在一片碧綠的原野欣賞身邊的野花的感覺。這是用貨幣在鋼鐵水泥裡堆砌出來的感覺——鐵笑天搖了搖頭,苦笑著想,理智的人看來是無法享受藝術的,除了利害關係之外,自己現在好像無法沉浸在任何「意境」裡面。
  兩人跨出車門,立時就有一位穿著得體的英俊青年走了過來,微笑著向兩人頷首:「鮮花一樣的天氣,早上好!」就當鐵笑天以為這是張明月的朋友的時候,張大小姐傲然的點點頭,青年微微鞠下躬去,「很榮幸為您服務!」說完跨進汽車——鐵笑天摸摸下巴,苦笑不已,連「代客泊車」都搞得花裡胡哨,的確是有點意思。
  走進大門,寬闊得像體育館一般的大堂裡只有幾位漂亮的小姐,看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早上好,兩位貴賓!」其中一位圓臉的小姐還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鐵笑天已經調整過來,愕然的看著擠眼睛的小姐,在記憶裡回憶這位「熟人」,忽然恍然大悟,這大概是所謂「人性化」服務的一部分吧??!當然,對著這麼一位漂亮可愛的少女,沒有任何人會因突兀而發怒的。他並沒有象張明月般只是點點頭就作罷,微笑著向這幾位小姐示意,「早上好!」
  「您的會員號?!謝謝您!」
  「0001、0002!」張明月有些俏皮的朝鐵笑天吐了吐小舌頭,「0001是我老爸,不過裡面的資料和認證我都有,」她一邊和鐵笑天耳語一邊伸出一隻小手,輕輕巧巧的按進一個電子儀器上。
  「歡迎您的光臨,張先生和張小姐裡面請!」想來無論無何先進的電子音效都無法像人的聲帶一樣富有感情而悅耳吧?!雖然是致歡迎辭,但這台機器發出的聲音仍然是那麼呆板。
  鐵笑天有些好笑,隨手撫過大理石瓶砌裡的鮮花,抽出一支仍帶著晨露的鮮花,環手插進張明月潔白的絲質T恤前襟上:「不要告訴我,這能代替早餐!」聲帶逼出最溫柔最富有磁性的聲調,鐵笑天輕輕吻過她的額頭——剛才的那台電子身份認證儀器的聲音讓他有些尷尬,所以他採取這樣的方式來避開這種尷尬,轉移張明月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個外界的提示而影響催眠的效果,但是——鐵笑天是一個非常謹慎的男人。當然如此,如果他不謹慎,早就被中村正雄或者小林元二送到天堂去泡上帝的女兒去了,所以歷史是:中村先生在地獄裡教授日語,而小林前輩大概現在正為地獄計算機網絡而奮鬥吧?鐵笑天忽然微笑於心——這是時時刻刻處於焦慮和思索的他唯一讓自己開心的笑話——他還是需要短暫的放鬆的,根據生理科學,人的身體到底不同於機械,雖然他早已機械化了,但還是要防備疲憊和緊張引發的崩潰——有大量的科學數據證明,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出自內心的微笑顯然感染了張明月,並且起到了百分之兩百的效果,她用手輕輕捻著這朵玫瑰的花莖,滿臉迷醉的把頭倚在鐵笑天的胸膛上,巧俏的櫻唇回吻著鐵笑天的臉頰,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忽然有種麻麻的感覺,感覺張明月的小舌頭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微笑比蓄意的做作更富有殺傷力呢還是戀愛中的女人蠢苯如豬?!——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兩人都還沒有早餐,想來張明月是不會做早餐的,所以鐵笑天早上起來沒有看到她的表現——如果她會的話,應該是會自己下廚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而一個聰明的女人一般都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戀。
  鐵笑天早就看出來了,這個所謂的「夢飛翔俱樂部」根本不是純粹的「音樂俱樂部」,鐵笑天想,這裡應該是出自張董事長那個天才般的商業頭腦,這裡應該是張董事長為S市乃至GD省「上流社會」提供的一個社交平台和一個高消費場所——既可以賺取高額利潤又可以擴大自己的商業影響,同時為自己建立廣袤的人脈關係,一石三鳥。這是一個很有前景的項目。鐵笑天想,那麼,這裡的服務就應該應有盡有而且質量不低。
  當然,這個推測是很理性的,所以是正確的。兩人很快坐到了「聽雨軒」——這是「夢飛翔俱樂部」數個餐廳裡其中一個餐廳的名字,整個餐廳從牆面和到屋頂都是用高質量——高強度和高純度的建築玻璃構成的,明媚的陽光從各個方向散了進來,但是一點都沒有耀眼的感覺,因為不知道源頭在哪裡的水流時刻不停的在頂棚和三面牆壁上流過,所有的陽光都經過了它們的天然過濾,坐在餐廳裡的人們都應該會有魚一樣的感覺——感覺自己象清澈無比的小溪裡的游魚,因為到處都有那種若有若無、無時無刻不在閃動遊走變換無方的淡淡的陰影——這是「水的影子」,張明月隨意點了幾樣點心,交叉著纖細的手指,對桌子對面的鐵笑天說:「這是最健康的陽光——所有的水流的厚度都經過了專家各方面嚴格的測試,既保證了陽光的質量又最大限度的過濾了有害的光線,」她怕「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鐵笑天聽不懂,補充道:「陽光裡有一種……那個……看不見的光……對皮膚和身體是有害的。」
  鐵笑天有些好笑,禮貌的微微頷首,帶者些許欣賞的意味看著張明月,眼神裡都是讚許和鼓勵。不知怎麼搞的,原本張明月是有些得意的,她帶著居高臨下——人類認知上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對鐵笑天說話,現在卻覺得自己象面對著一位教育自己的多年的老教授一樣,自己的話像在課堂裡回答他的提問一樣——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者她根本沒有這麼想……意外?——鐵笑天給她的永遠都是那種心靈的錯愕,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麼神秘莫測,雖然他坐在自己面前,但是他永遠都讓自己捉摸不透,永遠讓自己的充滿好奇,他彷彿是一個寶藏,足夠讓自己用一生的精力去發掘。
  鐵笑天移開眼睛,餐廳裡稀稀拉拉的坐了幾桌,坐在他們這桌斜對面是位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的面前攤著一本厚厚的書籍,鐵笑天微微運目,他發現這個女人正在閱讀一本德文版的專業著作,這時,穿著質料不錯的黑色西服的侍者輕輕的走了過來,給那個女人的杯子裡斟滿茶水,她把書本微微一合,輕聲音道謝,鐵笑天看清了底下幾個單詞——他不太懂德文,但大量的閱讀讓他還是可以看懂一些有限的德文詞彙——一些熟悉的詞彙映如眼簾——「馬……馬克思,資……《資本論》」,鐵笑天有些頭暈,遠遠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這是一本歌德的詩集他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他仔細的觀察著這個女人的面容,這次倒沒有意外,這個女人面目皎好,皮膚白皙,她凝目閱讀的時候神情專注,秀氣的鼻樑不時的微皺,整個面龐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如果當她出現在首都B大的課堂上,為自己講授某些科目的話,鐵笑天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
  張明月有些奇怪,她調皮的伸出手來,在鐵笑天眼前晃了晃:「霖,你在看什麼?!」她順著鐵笑天的目光望去,忽然有點生氣,帶著些許醋意的嬌慎,「喂,你在看什麼?!」她加重了語氣。
  鐵笑天微笑著回過頭來,凝目看著張明月,「陽光明媚,清茗一盞,展卷晨讀,真是讓人羨慕!」他當然不會正面對著張明月解釋些為什麼看那個女人的理由,實際上這也有些荒謬可笑。
  張明月撅著小嘴巴,哂笑道:「切,你知道什麼?!」她忽然有些神秘的橫過大半個身子,附到鐵笑天耳邊,「你猜她是什麼人?!」鐵笑天微笑著搖頭,「她是咱們S市前黑幫老大的遺孀,現在S市一個著名的大黑幫的老大。」她有些鄙夷的撇撇嘴,「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的麼?她以前是在街上賣魚丸的,所以現在的名號就叫『丸婆』!!!」
  鐵笑天眼前一黑,即使有老三及時的調節,他也有點管不住心跳的感覺。意外!這年頭真是再厲害的眼光也是靠不住的,什麼事具有什麼可能性真是不可推測,誰能想得到,一個黑社會著名黑幫的老大居然是這麼一個象大學講師的女人;誰能明白,一個黑社會黑幫的老大,居然會在晨光中凝神斂目的閱讀馬克思的《資本論》?!
  如果有一萬個人,那絕對會有一萬個意外。
  看著鐵笑天目瞪口呆的樣子,張明月不無嫉妒的撇撇嘴,「別看她現在一副……那個樣子,誰知道她是不是裝模作樣的裝清高。」
  裝清高也好,扮樣子也罷,鐵笑天忽然對她有了濃厚的興趣——這次不是出於視覺上的興趣,而是出於利益上的,看能不能找到利益的共同點,從而尋求合作的可能。
  早餐上來了,精緻的景德鎮瓷器裡攤著煎成玫瑰色的雞蛋,很能引起人的食慾,鐵笑天輕輕戳破了帶著油光的表皮,鮮美的汁液緩緩流出,看來大師傅的手藝也是相當不錯的,而且做得很用心。
  他微笑著拿過裝滿果汁的瓶子,給對面的張明月斟滿,陽光下的果汁橙黃橙黃,反射著同樣的光線,給人一種新鮮健康的感覺,侍者走了過來,放上幾塊鬆鬆軟軟的麵包,果醬和黃油已經開封,擺在桌子中間一個精美的竹編籃裡面,只需要自行擠上就可以了。
  張明月面前的水果布丁已經澆上奶油,此刻她正叉了一塊蘋果,卻不送進口中,只是拿在手裡欣賞,面對著一堆食物,她好像都沒有感興趣的對象一般,忽然伸手叫過侍者,「我還要魚子醬!」
  穿著質料考究的黑色西服的侍者有些驚訝,張明月有些不悅,「怎麼,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您的願望就是命令!」侍者彬彬有禮,微笑著回答。
  鐵笑天咬了一口麵包,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看侍者。忽然再次目瞪口呆,口裡的麵包差點掉出來,呆呆的不能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侍者,心中湧起一股古怪的感覺。
  這個侍者居然是馬然,自己在首都第一個認識的人、首都B大學計算機系、湖南老鄉會的會長馬然,那個待人誠懇、熱情善良的馬然。
  鐵笑天忽然清醒過來,尷尬的看著用驚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張明月,他揚揚手裡的麵包,苦笑道:「這裡的麵包很不錯,只是合著煎蛋味道怪怪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顯然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當然,張明月也不會刨根就底的要求鐵笑天為他為什麼會對另一個男人驚奇做一個解釋,生活中這樣的小插曲很多,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尊重她所愛的男人的隱私。所以她現在是一副釋然的樣子,點點頭:「是的,早上起來,很多人的味覺會有些問題,不過等下就會好的。」
  馬然狐疑的站在桌子邊,眼前的這個氣質高貴,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的男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種莫名的熟悉,他忽然看見張明月不解的目光——他認識張明月,這是領班要求記憶的貴賓,據說也是這裡的老闆之一,他反應過來,推了推鼻樑上的深度眼鏡,微微鞠躬,「那麼,請問兩位還有什麼其他吩咐沒有?!」
  他忽然有點好笑,瞎子也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當然不是有錢就是有勢,要不怎麼會坐在這裡,他感慨的想,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如果有的話,自己這個首都B大學的計算機專業碩士,怎麼會屈從高額的工資,跑到這裡做侍者呢?
  張明月放下叉子,微笑著對鐵笑天說道:「潤霖,其實我們對這裡的侍者要求很嚴格的,大概都要求從國內名校畢業的、本科學歷以上的人來擔任——我們認為,服務是一項很需要耐心、很需要職業精神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耗費了大量的資本,為了與這裡刻意鑄造出來的環境相配,我們認為這裡的工作人員也應該擁有與之相適應的氣質!」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浪費,對社會資源的不負責任!」
  「不,潤霖,我們只對市場負責任!我們按經濟規律辦事!」張明月嫣然一笑:「這裡的最低級的侍者的工資都不會比國內教授們的平均工資低——我們的標準是所在地為國內省會城市以上的大專院校的標準,為體現『人本管理』理念,我們曾經為確定工資聘請調查公司做過調查。」
  鐵笑天微笑著點頭,似乎是同意她的解釋,心中咒罵,這又是一個狗屁邏輯,歸根到底,還不是一個商業手段,想滿足來這裡消費的部分混蛋蒼白脆弱而無恥無聊的虛榮心而已。雖然如此,鐵笑天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提高俱樂部品牌地位的一個有效手段。
  他看著馬然職業化的步姿,心中思索,根據自己對馬然的瞭解,這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掌握了現代化信息技術並且值得信任的人。眼下,這個人顯然陷入了一個困境——經濟上的困境,如果有人能把他拉出這個困境,他會怎麼回報呢?
  這是一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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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身份



  正如吳鐵誠所說,作為俱樂部的經營者,他與客戶之間的關係方面無疑是頗為成功的,張明月的這幾位朋友他似乎都很熟悉,他一一招呼著她們,一迭聲吩咐馬然等侍者拿過點心飲料,很紳士的起身迎座。
  鐵笑天發現這幾個女孩子都很大膽的直視著他——彷彿是在欣賞某樣物品或者玩具一樣,這讓人很不舒服,但他依然臉色從容,大方自在,毫不介意的帶著溫暖的微笑,用眼神默默的向她們傳遞友好的信息。其實鐵笑天也明白,她們這樣的態度只是一種集體的姿態,想來如果當她們其中某一個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這些年輕的女孩子還是會很羞澀、很矜持的——無論她是什麼身份。
  鐵笑天的表現看來得到了她們的欣賞,所以當她們眼光中流露出異樣的神色時,張大小姐不無得意的徑直坐到鐵笑天的身邊,櫻唇輕輕掠過他的面頰,呢聲說道:「等久了吧?」她望著吳鐵誠,「吳經理真是『精明能幹』,這麼快就搭上了我朋友,聊什麼呢?!」
  吳鐵誠當然不會因為她善意的嘲諷而生氣,在這樣的場合周旋了這麼久,讓他對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餘,他微微一笑,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成熟的味道,「沒什麼,聊聊茶葉而已,」他給鐵笑天介紹張明月的三個女伴,「這位是咱們S市的大檢察官趙小姐,這位是SZ發展銀行的——呵呵……我的家門吳小姐,這位是曾氏集團的千斤曾小姐!」
  鐵笑天含著微笑,禮貌而恭謹的朝她們一一示意,看來這幾位非富即貴,倒也不能等閒視之。
  那位檢察官趙小姐看來是最大方爽朗的一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鐵先生有些特別的味道,但又說不出來,很引人注目。」其他兩位少女都點頭同意,這讓張明月非常得意。
  鐵笑天心中一驚,倒不是因為趙小姐的恭維——他猛的想起一個問題:今天這是第二個女性提到他的特別了,一般來說,女性的第六感是較男性為強,那麼特別——特別的意思大概就是指與眾不同,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活一直被老三引導,無論是思維還是行動,這表明已經有人模模糊糊的從直覺上發現了他是另類。
  這是一個危險的徵兆。
  心中思索,口中卻沒有怠慢,微笑道:「謝謝!可能是我生長在農村,對這樣的生活不大熟悉吧?!所以在諸位小姐看來,比較特別。」
  那位吳鐵誠的家門小姐看上去最為天真活潑,聞言驚奇的看著鐵笑天,「你生長在農村?」她轉頭看著張明月,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
  張明月有些尷尬,解釋道:「是這樣的……潤霖家在農村……大學畢業後來到咱們S市,我們是在人才招聘會上認識的,呵呵……很快就會被我們『大禹』委以重任了。」
  倒是曾小姐不愧出生於商人家庭,比其他兩位少女都成熟世故一些,「呵呵,那就難怪了,鐵先生雍容大度,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人才,」她調皮的朝張明月眨了眨眼睛,「月月真是厲害嘛,這就叫做『慧眼識英雄』……呵呵!」
  鐵笑天微笑著一言不發,心中有些好笑,但是自己從現在開始就必須得熟悉這樣的生活,必須掌握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方法。他看了看張明月,忽然恍然大悟——這三個少女一看即知出身良好、家世顯赫,難道是她特地帶來介紹給自己認識的??!讓自己建立和S市某些人物溝通的橋樑?!
  他回過神來,暗暗責備自己的糊塗,早就知道張大小姐並非滿腦子糨糊的貴女,自己怎麼可以如此疏忽大意?!
  他精神一振,正要首次主動對這幾位少女說話,身邊的吳鐵誠卻搶先一步,「鐵先生是學經濟類專業的麼?這麼年輕就被『大禹』委以重任,看來是有很特別的才幹了?!」說話見眼神閃爍,口中問鐵笑天,卻對著張明月微笑。
  鐵笑天明白,從一開始,這個吳鐵誠就在探詢自己的身份,他彷彿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我不懂經營,可能對法律更有興趣一些!」
  趙小姐有些驚奇,「哦?我也是學法律出身的,想不到鐵先生也是……」話沒說完,忽然被張明月忽然打斷,「我們『大禹』正在醞釀一個新的項目,需要特別的人才來執行,可能由潤霖來主持。呵呵……」現在涉及到了大禹集團的商業機密,幾個人不好再次出言探詢,但是對鐵笑天卻愈發感到神秘。
  「我倒覺得鐵先生學既然學法律出身,在法律界發展可能會更好一些,你說呢?」趙小姐笑吟吟的問道。
  張明月看了看鐵笑天,臉色微變。
  「學的什麼專業就一定要在那『一畝三分地』上活麼?」鐵笑天並沒有讓張明月擔心,「何況法律這門學問我也鑽研不深——在我們中國,現在法律所起的作用卻真的不是很大,」看著趙小姐秀眉微皺,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鐵笑天微微一笑,「法律從公益上來說,拋開階級論調不談,是整個社會道德的升級,但是我們中國社會,是個講情義的社會!」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壓力不小,剛才張明月憑空的吹噓他有「特別的才幹」,那麼自己就不得不給她「圓這個謊」,他微微一笑:「其實在我們中國——我們中國人,歷來是不大尊重法律的,在中國,最壞的人是無情無義的人,而並非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人,」看到眾人好像對這個觀點都不大同意,鐵笑天解釋道:「相信大家都看過《水滸傳》,裡面有幾位中國家喻戶曉的英雄,隨便舉幾個,比如李逵,按照我們現在的方式來評價——這個人藐視法律、藐視他人的生命,不懂禮貌、不尊重社會公德——可以說他的很多行為是對社會公益的肆意踐踏,可是,大部分中國人都喜歡他,欣賞他——因為他講義氣,對朋友很好,重感情——以他為代表的一系列英雄,如武松等等,他們大都感情豐富,重視親情、待朋友有情有義,但藐視代表社會秩序的法律,喜歡按個人的觀念來辦事——隨意殺人放火,危害社會的公共安全,不受法律的拘束……呵呵,就拿劫法場來說——趙小姐應該比較熟悉,」他轉頭看了看趙小姐,似笑非笑,「假如現在有個被人民法院審判宣佈判處死刑的罪犯,他的朋友經過精心策劃、嚴密組織,全副武裝的在執行死刑的場地將他強行帶走——各位作何感想?!」話題已經扯開了,但大家似乎聽得入神,鐵笑天喝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
  「那麼這個傳統影響到我們現在——現代的中國社會,人情往往比法律的作用要大,山頭、裙帶關係、朋友、血緣等等,縱橫交錯,很頑固的抗拒著法律這種社會規範——我們現代的法律觀念絕大部分是舶來貨,比起中國傳統的禮法來,冷冰冰的伸縮的餘地不大,相當的僵化,所以大部分中國人潛意識裡都不大喜歡它——打個有趣的比方,在很多地方,特別是農村,某人與別人產生了公開的衝突,不可調和,那麼他一般會叫上親戚或朋友去鬧上一場而不是訴諸法律,在西方很多一定要在法庭上解決的事情,我們中國人卻喜歡用其他的方式來處理,」鐵笑天搖了搖頭,「看現在我們的體制,律師和法官的地位和作用都似乎不是很大,所以說要擇業的話……」他苦笑著搖頭,發出了一聲浩歎。
  趙小姐也歎了一口氣,看來她在工作中似乎也碰到過這樣的事,鐵笑天的話引起了她的感慨。而身邊的張明月卻睜大妙目,怔怔的看著鐵笑天,彷彿鐵笑天忽然陌生起來,心中雖然驚異無比,卻也欣喜非常。
  其他人倒也不如何驚奇,剛才在張明月口中,鐵笑天儼然是大禹集團的重要人物,這點墨水自當具備,不過話題有些嚴肅,除了趙小姐是真心共鳴外,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好像說不出什麼中肯的話來,為保全面子起見,只好都高深莫測的或皺眉思索或頷首附和。
  吳鐵誠到底是拜慣碼頭的人物,此刻他輕聲鼓掌,恰倒好處的接上口:「呵呵,精彩,精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鐵兄不去當律師、當法官果然大有道理!!」由「鐵先生」變成了「鐵兄」,自然親近了不少,鐵笑天的表現或多或少解除了他心中的疑惑。
  空氣活潑起來,既然吳經理開了個頭,不知道是發自真心還是出於禮貌,眾人紛紛恭維,鐵笑天謙遜幾句,抬起頭來,忽然看到馬然正侍立在不遠處,他乘機起立告罪,裝做去洗手間,朝他走去。
  「你好,請問洗手間在哪裡?」鐵笑天走近了打量著馬然,他已然沒有了在B大時的神采。人事全非,時光不再,鐵笑天心中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您好,洗手間在這邊,請跟我來!」馬然機械的微微鞠躬,神色謙恭。
  穿過一個走廊,鐵笑天卻並沒有如廁,隨手打開鏡前的溫水噴頭,洗了洗手,心中轉著念頭,口裡彷彿很隨意的問道:「呵呵,你看上去不大象幹這個的?!」語調親切,好像是在和「老朋友」交談。
  「……偶然吧?!」馬然看上去有些窘迫,但隨即回復了正常,苦笑道:「人生有很多偶然,有很多事情不能由自己決定。」這樣和客人應答並不符合他所培訓過的服務規範,但不知如何,他老覺得鐵笑天似曾相識,不由自主的說道。
  「哦?!」鐵笑天隨手擰上噴頭,拿起了一塊干烘烘的面巾,擦了擦手,「好像有些為難的事情——我聽吳經理說你們這裡的工作人員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你以前是在哪裡上的大學?!」
  「……首都B大學……」馬然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他現在正在和鐵笑天交談中,如果鐵笑天不示意,他也不便離開。
  「哦?名校嘛……真是可惜,我有很多朋友是從那裡畢業的……」鐵笑天彷彿很意外,「那麼,請問您是學什麼專業的?」鐵笑天有意「肅然起敬」,這讓馬然舒服多了。
  「計算機,」他小聲答道,忽然昂起頭,「計算機碩士!」
  「計算機?!首都B大的計算機碩士……」鐵笑天彷彿有些驚喜,他忽然轉過身來,「我是大禹集團的……工作人員,我手邊正好卻一個懂信息的人才!太好了!」他頓了頓,狐疑的看著馬然,「你的……那麼,請問你自己覺得你的專業水平怎麼樣?」
  「我畢業之後被分配到……我在來S市之前是國家信息產業部的助理研究員!」馬然驕傲的挺起胸膛,臉上煥發出熱切的神采,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和希冀。
  「哦?那為什麼沒在那裡工作了?很有前途嘛?」這次不是有意的做作,鐵笑天確實是真的很奇怪。
  「唉……」馬然苦笑一聲,「當時年輕氣盛,在單位看到很多不舒心的事情,和上級關係很僵,於是和幾個朋友出來創業……」鐵笑天明白了,不用說,這是一次失敗的創業,果然,馬然懊惱的說道:「負債纍纍……而且我出身湖南山區,家庭的負擔也不小……」
  「那您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別的工作?!在中國,首都B大的計算機碩士也算是『緊俏商品』了吧?!」鐵笑天見馬然的情緒有些低落,俏皮的說道。
  馬然苦笑,「哪有那麼容易,適合我的職位並不很多,而一般公司企業的程序員、維護人員之類工作對能力要求不是很高——現在不比以前了,講究『實用』,他們認為,以我的能力,要是讓我做那樣的工作,給那種待遇,我肯定不會安心的長久做下去……」他情緒很低落,看來是碰過不少釘子,「何況我欠別人不少錢,也沒時間挑挑揀揀了,而且這裡的工資待遇也相當不錯……」
  鐵笑天釋然,同情之色溢於言表,「原來如此,不用測試,我想你的學歷和能力絕對能勝任我這裡的這份工作——不知道……您貴姓??!」他猛的省起,差點呼出他的名字。
  「不敢,小姓馬,馬然!」馬然看上去興奮非常。
  「哦,好,馬先生,」鐵笑天點了點頭,「不知道馬先生有沒有興趣加盟我們大禹集團,當然,我們給你的待遇絕對會比這裡要好些!」
  「非常樂意!謝謝……先生!」對於這個意外的驚喜,馬然很是興奮。
  「我姓鐵,鐵潤霖!」鐵笑天伸出手。
  「謝謝您,鐵先生!」馬然亦伸出手來,和鐵笑天緊緊相握。
  「那麼,如果您方便的話,我想請您給我您的聯繫方式!」鐵笑天微笑著說。
  「好的,當然……」馬然看上去有些慌亂,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鐵笑天。
  「很好,」鐵笑天看了看電話號碼,「您知道的,在公司裡嘛,我還得履行一些必要的手續——當然,我向您保證,您已經被大禹公司錄用了,但是得遲幾天上班,我過幾天通知您,行麼?」鐵笑天一臉誠懇。
  「好的……好的……」馬然感激的看著眼前這個雪中送炭的人,暗暗決定,一定要好好回報這個重新給了自己事業生命的男人,「謝謝您!鐵潤霖先生!」馬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定定的看了看鐵笑天,不覺眼睛有些濕潤。
  看見馬然的反應,鐵笑天滿意的笑了笑,心中思索,不論是出於現實的需要,還是出於傳統的觀念,自己班底的組成都應該完整而豐富,只有這樣,才能凝聚強大的戰鬥力,才能應付未來的戰鬥。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雖然現在只有周路和馬然,但鐵笑天明白,自己已經找到了突破口,班底已經初步成型,而下一步,除了加緊取得一個合法而顯赫的社會地位、掌握所必須的社會資源外,就是擴大和凝聚自己的私人集團。
  他拍了拍馬然的肩膀,走出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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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股份



  畢竟是好車,開起來一點噪聲都沒有,鐵笑天輕輕扶著方向盤,在打擊樂的節奏中駕駛著法拉利高速行駛,火紅的法拉利像一顆被火焰包裹著的隕石,穿梭在S市的大道上。
  夕陽已經戀戀的頓在了海那邊,絢爛斑斕的晚霞和大海交相輝映,分外妖嬈。S市的氣候受海洋的影響很大,所以,現在打在身上的風微微帶了一些涼意。鐵笑天分眼看去,張明月只穿了一件T恤,交叉和手臂橫在胸前,似乎有些抵不住高速行駛下吹來的海風。
  鐵笑天放慢了速度,頭上的頂篷緩緩落下,飛旋在耳邊的大風一滯,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轟鳴的雙耳糟糟的仍響個不停,皮膚卻因為忽然失卻的壓力而有些炙熱,不過,這倒是一種非常舒適的炙熱,感覺溫度暖暖的傳遞到涼涼的皮質座椅上,慢慢向四周流動,十分愜意。
  輕擰座前的按鈕,打擊樂的聲音小了很多,彷彿是來自遠方,緩緩的在車廂裡飄揚,鐵笑天關切的問道:「很冷麼?為什麼不說呢?萬一病了就糟了。」
  張明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活動著有些發麻的手臂,把頭輕輕的靠在鐵笑天的肩膀上:「不,男人都喜歡這樣駕車,我怕你不高興,再說一會兒就到家了。」
  鐵笑天有些感動,伸手撫了撫張明月的秀髮,彷彿有些動情,「謝謝……」
  車廂裡的氣氛溫馨起來,這正是鐵笑天所需要的,他全神貫注的望著前方,彷彿在集中精力駕駛車輛,口中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個吳鐵誠經理挺能幹的,人也很有意思。」
  張明月靠在鐵笑天厚實的胸膛上,愜意的閉上了眼睛,「哦?那個人確實也不簡單。」她忽然一笑,「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麼的麼?」
  鐵笑天「撲哧」一笑,打趣道:「小偷?強盜?黑社會?」
  張明月亦被他逗得一樂,輕笑道:「那倒不是,恰恰相反,他畢業於中國財經大學,曾經是深滬兩市出名的操盤手,不過據說後來他的帳目有些不清楚,被證券公司開除,他的客戶也報了警——有一點你倒猜到邊了,他確是蹲了幾年牢才出來的。」她鄙夷的撇撇嘴,「如果不是他吐得還算乾淨,說不定現在還蹲在裡面呢!」
  「啊?!」鐵笑天非常驚訝,隨即定下神來,「不過是問誰能無錯?他出來了這不又東山再起了?!看樣子混得也算不錯了。」
  「霖!」張明月慢慢的把頭從鐵笑天懷裡移開,正色道:「這些事與我們大禹集團有很密切的關係,」看著鐵笑天再次放慢車速,靜靜的聆聽,她微一沉吟,「這個俱樂部雖然投資不大,但對我們大禹卻很重要,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不過,還有一層是表面上無法看到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忽然,彷彿是下了一個什麼決心,緩緩說道:「我開始告訴你了,這個俱樂部我們只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那麼,還有百分之五十一是誰的呢?!」鐵笑天心中一動,這是他很感興趣的東西,張明月繼續說道:「……誰聽到這個消息都會意外,S市凶名卓著的一個黑幫居然在『夢飛翔俱樂部』這個上流人物的沙龍裡有百分之十的股份,這個黑幫的首領你早上也見過,就是那個『丸婆』!」鐵笑天心中沉吟,這個消息丸婆一開始就告訴自己了,想不到還是未公開的——當然,她也明白,即算她不說,張明月也遲早會告訴自己,不如自己說出來有誠意。
  「另外的百分之四十一……」張明月有意的頓了頓,皺了皺眉頭,「是那位市委黃副書記的夫人名下的財產!!!」鐵笑天心中一震,忽然回憶起中校給自己看的那份文件,早知道這個黃副書記的官風,卻也沒料到居然如此明目張膽。
  「這個吳鐵誠是他們兩家聯合提名的經理人——我不知道黃副書記和這個聲名狼籍的黑幫之間有什麼關係,可是,這個吳鐵誠確實是他們聯合推薦的經營人選,他們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當然一錘定音!——不過我父親也好像也沒有異議……」她看上去有些氣憤,鐵笑天估計可能在某次秘密的會議上,她的某個提議曾遭否決,而且是在沒有獲得自己父親支持的情況下遭到了否決。
  看來這個吳鐵誠倒也算是個人物,怪不得如此關心自己的身份、如此關注大禹的動向,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立場還不大清楚,這是個亦敵亦友的人,而且應該很有才幹,如果不能收為己用,便當找個好機會下手清除掉。
  鐵笑天心中思索,但看上去卻似乎不大在意,隨口問道:「呵呵,我看『夢飛翔俱樂部』也投資不菲,雖然那個黃副書記官做得不小——就憑他貪污來的那點錢,我看也難湊足這個投資數目吧?!」
  「哈哈……」張明月笑得前俯後仰,彷彿聽到了一件極可笑的事情一般,她拍打著自己高聳誘人的胸脯,「他還需要直接出資麼?——他出的是權力資本!」看鐵笑天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張大小姐解釋道:「你今天看到了麼?『夢飛翔』的規模有多大?能提供有多少種服務?」她得意的笑了笑,「餐飲、美容,高標準的房間、能容納數百人的宴會廳、保齡球、乒乓球、游泳、高爾夫球……」她一迭聲說了許多,但似乎與正在談論的問題沒什麼關係,但鐵笑天卻沒有出聲,安靜的聽著她繼續說下去,「你知道這需要佔多大的土地麼?你知道城市裡土地的價錢麼?而且這裡是S市,中國經濟發展龍頭的S市!!!」
  「你知道要開發一個項目,要過多少道手續?你再猜猜看,『夢飛翔俱樂部』從製作投資可行性報告和計劃書開始,一共有拿了多少審批文件?!」張明月搖頭苦笑,「國有土地劃撥轉讓、原居民拆遷、產業報告、建設資金證明、施工環境保護、城市建設規劃審批……在我的辦公室,裝了整整兩個文件櫃!」
  「這就是黃副書記的資本,無形的資本,權力折合成貨幣的資本!!」張明月微笑著看著鏡前的道路,臉上不知是怒是喜,「當然,除了這些,銀行的大筆貸款也是他弄來的,建築施工用的各種材料、工具的運輸和徵集他也動用了不少政府方面的關係,節省了大筆資金……我們大禹集團財務部門曾經作過一個粗略的資金統計,他的這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大體相符,不算冤枉。」
  鐵笑天已經不是熱血青年,憤怒的年代早已留在了首都B大學,但聽到這裡,他那中壓抑不住的衝動還是差點衝破老三的壓抑,他還是差點脫口問道:大體相符什麼?他冤枉什麼?……
  鐵笑天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口中輕鬆的說道:「這個自然,黃副書記貢獻很大嘛,這個報酬是應當的——而且,就算不折算成股份,他也會在土地使用權或工程招標上玩上幾手,那樣反而不美,給了他股份,就是自己人了——把這樣一個人綁上戰車,確是一舉兩得,你父親——張董事長確是高明,佩服佩服!」他口中「嘖嘖」稱讚,似乎是衷心敬佩,讓張明月聽得非常開心,話鋒一轉,「只是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丸婆他們會插上一腳,既然有黃副市長這株大樹,很多人應該不用理會吧?」
  「呵呵,這件事當時我們確實始料不及,」張明月笑了笑,「當時土地的事弄妥了,我們以為平安大吉,卻不料在居民拆遷上出了漏子。」她回憶著當時的情形,眼中流露出一絲懼怕,似乎當時的場面仍然令她心有餘悸,「那些原居民野蠻得很,上吊的、請願的、拿東西打人的、搶施工隊東西的……」
  鐵笑天接口道:「不是給了他們拆遷補償了麼?」
  張明月一哂,「他們漫天要價,簡直是勒索!!!你不知道,當時真的很混亂,我們是嚴格按照政府的指導價格補償的,但他們的要求真是不可理喻。」
  鐵笑天心中苦笑,什麼政府指導價,官方的數字雖然漂亮大方,但可惜一貫與實際生活掛不上鉤,當我真是白癡麼?S市的地價是什麼樣的難道我不知道?而且有黃副書記在,這個政府指導價是否能信任倒是大有商榷的餘地。口中卻道:「那確實很為難,所以你們就請黑幫出面整治這般『刁民』了?」面上仍然掛著輕鬆的微笑,甚至隨著打擊樂的聲調,吹起了口哨,配合著老三,從外部調節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
  「哪有那麼簡單,後來我們才查到,原來他們集體抵制拆遷是有黑幫在後面組織支持的!」張明月苦笑道,「黃副書記對這個事情一直袖手旁觀,我猜是他早和黑幫有某種默契——當然,這個事情他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難道出動警察軍隊去鎮壓?!笑話……」
  「所以就僵持住了,大筆資金停在那裡周轉不動,而且時間越久,越要火中添油,不斷的追加投入,以錢救錢,卻都成了呆帳——這個事情倒也麻煩,確實無可奈何!」鐵笑天點頭道,他能想像得出當時的情形。
  「所以我們就不得不主動找丸婆他們溝通,達成了合作意向——他們負責幫助我們完成拆遷工作,保證施工期間的安全,當然,他們還是隨便弄了個空殼子公司出來,象徵性的投入了一筆資金,然後我們就做成帳目,算他們百分之十的股份。」
  鐵笑天謂然浩歎,心中感慨萬分,最後,被出賣的仍然是最沒有力量的人。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法拉利拐上了通往別墅小區的大道,道旁的棕椰樹那邊就是大海,夕陽竭力噴吐著燦燦的餘輝,卻也只能在最後那抹雲霞上鍍上鮮艷的顏色,只是大海依然泛著金色的波濤,一層層的浪漫迷人。
  兩人似乎被著美麗的景色所感染,張明月又把頭慢慢地埋進了鐵笑天的胸膛,口中呢聲說道:「等下見了我父親,你要好好說話,我慢慢跟他提你的事!」
  鐵笑天大訝,「你父親?我的事?!」
  張明月用臉頰輕輕的摩擦著鐵笑天的胸脯,「每個週末,我父親都要來和我一起吃一頓飯,這是我媽媽當年的習慣……自從媽媽死了以後,我們一直都這樣。」她的語氣頗為酸楚,想來是想起了她慈愛的母親,不禁黯然神傷。
  鐵笑天輕輕拍了拍她香肩,卻沒有出言安慰,任憑她靜靜的沉浸在自己的思念裡。他知道,以張明月的性格,她或許並不需要那中俗套的安慰,母親就活在她偶爾的冥想中。
  小區裡的道路並不太寬,鐵笑天穿行在一座座別墅中,不一會,張明月的住宅出現在鏡前方。張明月拿出一面小小的鏡子,淡淡的眼影剛才受到了小小的破壞,她小心的重新補了補,收拾停當,按下了按鈕。
  鐵門緩緩滑開,鐵笑天徑直把車開進了車庫,自己的那台奧迪旁邊,已經停了一台閃亮的高級小車,法拉利無聲無息的滑了過去,在張董事長的奔馳座駕邊停下。他跨出車門,隨手摸了摸奔馳的前車蓋,測試著溫度。
  看來,董事長等候已久。
  兩人扶著車庫的旋轉樓梯,向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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