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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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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5:30
第四十三章 伊人

  婚宴結束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後了,一對新人忙於招呼賀客,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他們唯一的親屬張董事長——應該是張董事,在席間也只是象徵性地略作姿態,吃是沒有吃什麼,不過,話都沒有少說,尤其是張董事,細心的人會在他的滔滔不絕中體會到一種精神,是什麼說不大清楚,只是感覺似乎有些悲壯,或者說是壯烈。
  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
  鐵笑天坐在車裡,身邊是他的妻子張明月。
  接下來的程序是團圓飯,地點在良辰大廈的太白居,為了讓氣氛更加輕鬆一些,太白居照常營業,按張董事的玩笑話叫做「與民同樂」。
  張明月似乎不經意地多次回頭,看到跟在後面爸爸的車,心裡就感覺塌實一些——她突然失去了安全感,說不清是為了什麼。
  車窗外是林立的高樓大廈,都是些毫無感情的鋼筋水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車流,亂糟糟地擠在一起。鐵笑天玩味著映入眼簾的一切,神情淡然。他冷靜地回想著上校帶來的信息,分析著變化中隱藏的利弊。
  ……
  中將在權力鬥爭中的失勢是始料不及的,但也合乎情理,官場的傾軋歷來是主流,何況官僚機制本身就是脆弱的,身陷其中就要清醒地認識到自身的不堪一擊,面對起來也會理智一些,潮漲潮落,向來如此。中將也算功成身退,畢竟還有北戴河的舒適環境,還有一生戎馬的光輝記憶。鐵笑天戲稱中將「寫回憶錄去了」的時候,上校的神情稍顯不豫,這並沒有逃過鐵笑天的眼睛,但是鐵笑天的心情不錯,這對自己是有利的,無形的制約降低了份量,平衡的天平隨著一方砝碼重量的減輕變得傾斜起來,高高在上的是他鐵笑天。不過,鐵笑天也明白,得勢與失勢往往不會絕對,福之所倚、禍之所依,中將畢竟是中將,容退前為自己的老部屬安排了合適的位置,也算盡到了心意。老朋友由中校到上校,說明他的老首長並沒有徹底失去影響力,這其中應該還會有由上校到大校、由大校到少將等等的陞遷,雖然有可能都像上校一樣實權旁落、屈居閒職,但說不定哪一天他們這一鏈條中的某一環節就會重新發揮作用,帶動整個沉寂的系統再一次煥發生機。
  道理是這樣,不過,讓鐵笑天感覺有些無奈的是,自己這一塊土地似乎同上校一樣失去了原有的份量,否則,失勢的上校怎麼會光顧S市,光顧他鐵笑天的「地盤」?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不引人注目反倒更加容易施展拳腳。
  問過父母的一些情況,鐵笑天有些黯然,經歷這麼多的事情,他更能體會到父母的淒涼景況,失去親人、失去希望,生活變得索然無味,那是人生最大的悲劇,他知道父母的存在,但父母……鐵笑天有一天會還給他們一個令他們不再身陷恥辱、重拾驕傲的兒子。
  「柳小薇同志表現得很出色,她接受了嚴格的特種訓練,能夠應對最艱險的戰鬥環境。為了工作方便,我們安排她轉入了中國警官大學,她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學業……柳小薇同志已經成長為一個堅強的戰士……」
  鐵笑天欣慰之餘,暗自也在歎息,恐怕她也會成為他們牢牢鉗制自己的利器。
  「她知道我的情況麼?」這是鐵笑天最為關心的問題,而且這句問話的背後顯然也是在探詢小薇對自己的態度。
  上校沒有馬上回答,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支香煙,這個明顯賣關子的表現讓鐵笑天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他暗暗詛咒著上校,但他也清楚,這是一個警告,自己以後和小薇如何相處將會變成一個極其棘手的問題。
  「柳小薇同志知道一些你的情況,但很不完整……她對你當時的表現已經給予了充分的諒解,在她父親去世的問題上,她看到了鬥爭的殘酷。另外,我們對你父母所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她來完成的……柳小薇是一個堅強的戰士,同時也是一位值得信賴和愛護的好同志。」
  鐵笑天在心裡回應著上校:廢話!
  柳小薇來到S市,根據安排是作為鐵笑天開展工作的助手,有如當年的田玲玲之於上校,當然,這個助手也相當於書記,書記,在具體工作上也許僅僅是行政首腦的參謀助手,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上卻起著主導作用,是靈魂和真正的領袖,不過,柳小薇不是,她更像一個監視器、一雙眼睛。鐵笑天原本是有把握讓這雙眼睛變得迷濛的,但是,張明月的加入使這項工作變得極其複雜和棘手。
  ……
  「你還愛她?!」
  鐵笑天從沉思中醒來,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她來了?是麼?……我早知道,我並不瞭解你;我也知道,那是很不正常的。但我,沒有找到瞭解你的機會,你也沒給我這個機會……你……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真正瞭解你!?」
  「也許……」
  鐵笑天不知道應該說明天,還是很快,或者是不久的將來。也許,這些都應該是他的回答。
  兩輛黑色的奔馳,一前一後駛進良辰美景大廈的停車場,保安主管慇勤地為鐵董事長夫婦打開車門,為張董事開門的是一位資深領班。
  鐵笑天並沒讓自己的壞心情持續多久,對張明月,除了愧疚和責任之外,他自己也知道,他還是願意承認這個妻子的,因為,在做出結婚決定之前,他也並非沒有考慮感情,雖然同大禹集團相比,感情的份量稍稍顯得輕了一些,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不能否認,他喜歡張明月,而且,這種喜歡正在明顯地轉化為愛意,所以,這讓他更加感覺矛盾,他不知道柳小薇會怎麼看待這個問題,她會認為這只是一種鬥爭的策略嗎?她經受過嚴格的訓練,也許她會認為這在目前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張明月呢?將來呢?
  團圓飯只有三個人,張董事和他的女兒張明月、他的女婿鐵潤霖。
  「潤霖,我是真的老了。最近,我常常想起明明的媽媽……我把明明交給你,也可以坦言,我並不是很放心……」
  鐵笑天聽出了其中的委婉,泰山大人應該不只是「不是很放心」,大概「很是不放心」才是真的。
  「爸爸,我會遵守我的承諾,同時,我也請您相信,我是真心愛著您的女兒,會……」鐵笑天看了看低著頭似乎同她父親一樣有一些傷感的張明月,「……我會用一生愛護和照顧我的妻子!」
  老人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他看出了女婿的真誠,「我已經擬定了一份授權書……既然交給了你,我也不想你束手束腳……事業,並不是我最擔心的;我的這個女兒才是……」
  其實,老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並非沒有顧慮過,女婿已經不再是剛開始時的行政總監了,他有著強大的力量,他已經是真正的董事長,他隨時可以用鐵腕拿走一切,為了自己的女兒,何不順水推舟?
  鐵笑天拉過張明月的手,緊緊握了握,給老人看,這是一個很堅決的態度,他不想讓自己的第三位至親長輩像自己的父母一樣,他真心地願意老人開心。
  老人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下去,很多事點到為止最好,何況,很多事他已經沒有能力駕御了,「你也要處事謹慎,懂得保護自己!只有很好地保護自己,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
  團圓飯從淡淡的傷感到早已確定勝負的短暫交鋒,最後終於進入到一個闔家團圓的溫馨氣氛中。
  鐵笑天破例喝了一些酒,西裝掛在門旁的衣架上,領帶也隨手扔在一邊;張明月帶著淡淡的醉意,微微泛起紅暈的臉龐在今天第一次露出沐浴在幸福中的笑意;張曉生老人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輕鬆,他對女婿的表現很滿意,對自己從前和現在的決定也更加堅定……
  一家人團團圓圓、開心快樂!
  隨便聊著一些輕鬆的話題,鐵笑天的電話響了起來。
  「董事長,剛剛有位檢察院的柳小姐來過……」是還在四十樓恪守職責的米秘書。
  鐵笑天猛然站起身來,「她還在麼?」
  「柳小姐剛剛離開……可能還沒到電梯間……」
  「你和她說了什麼?」
  「我只是說,今天是您結婚……」
  鐵笑天竭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態,「爸爸、小月,我辦公室那邊有點小事,須要離開一下……我去處理一下……」
  轉身離席的時候,鐵笑天不經意地一瞥,在妻子的眼中發現了深深的失望。走出包廂,身後傳來張明月的聲音,「爸,我們喝酒!乾杯!……」
  幾部電梯的數字是「2」、「14」、「5」、「27」,鐵笑天一部部看去,招手叫過了一旁的保安主管——兩任董事長的團圓飯,保安部不僅安排了多位保安,保安主管也一刻沒有離開過。
  最近的一部電梯到了,一名保安搶上前去,迅速地執行了董事長的命令,裡面的人被客氣地請了出來,鑰匙在多個鎖孔飛快地扭動,電梯各層被鎖了起來,從三層到四十層,已經成為直達電梯。
  站在電梯裡,鐵笑天緊盯著跳動的數字,「10……15……20……30……」,他不知道見到小薇應該說什麼、做什麼,只有一種衝動,他想馬上見到心愛的人。他的情緒很有一些不對,但這次,老三卻沒有提醒他。
  「叮——」
  電梯門緩緩開啟。
  最後一次見他,本來應該是在法庭,可是自己沒有去,也沒有勇氣去。只記得在醫院的分別,自己那一吻成了最後。之後的日子混亂不堪,茫然、恐懼、自卑、傷痛……他死了、爸爸也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在突然之間「背叛」了她,離開她去了另一個世界……
  不知道那段日子,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突然間失去了一切,又突然出現了一個嶄新的天地。有人告訴她,他沒有死!他是一個堅強的戰士!他去了另一個戰場去戰鬥!為了神聖的使命……
  離開首都B大,自己在對他無盡的思念中度過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
  S市,是他的戰場,今後也將是自己的戰場,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戰場,可是,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子?上校的說明很不完整,只說,他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了,他的身份是一個商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是大禹集團的董事長鐵潤霖。
  可是,他就要結婚了!他竟然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柳小薇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要當面問他——為什麼?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柳小薇開始冷靜下來,她離開鐵笑天辦公室的時候,很禮貌地克制了自己,她相信自己不會給那位女秘書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她會把自己的到來當作一個簡單的拜訪。這是戰鬥的需要嗎?就連他的父母都一直被蒙在鼓裡,那麼回答就是肯定的。還有,自己經受的嚴格訓練,他的使命,包括自己的使命不都是為了一個神聖的理想嗎?
  他一定愛著我!他不愛那個女人!他在利用她!那個女人只是一個工具!……但是,真是這樣嗎?……
  「叮——」
  電梯門緩緩開啟。
  最後一次見他,本來應該是在法庭,可是自己沒有去,也沒有勇氣去。只記得在醫院的分別,自己那一吻成了最後。之後的日子混亂不堪,茫然、恐懼、自卑、傷痛……他死了、爸爸也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在突然之間「背叛」了她,離開她去了另一個世界……
  不知道那段日子,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突然間失去了一切,又突然出現了一個嶄新的天地。有人告訴她,他沒有死!他是一個堅強的戰士!他去了另一個戰場去戰鬥!為了神聖的使命……
  離開首都B大,自己在對他無盡的思念中度過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
  S市,是他的戰場,今後也將是自己的戰場,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戰場,可是,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子?上校的說明很不完整,只說,他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了,他的身份是一個商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是大禹集團的董事長鐵潤霖。
  可是,他就要結婚了!他竟然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柳小薇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要當面問他——為什麼?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柳小薇開始冷靜下來,她離開鐵笑天辦公室的時候,很禮貌地克制了自己,她相信自己不會給那位女秘書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她會把自己的到來當作一個簡單的拜訪。這是戰鬥的需要嗎?就連他的父母都一直被蒙在鼓裡,那麼回答就是肯定的。還有,自己經受的嚴格訓練,他的使命,包括自己的使命不都是為了一個神聖的理想嗎?
  他一定愛著我!他不愛那個女人!他在利用她!那個女人只是一個工具!……但是,真是這樣嗎?……
  「叮——」
  電梯門緩緩開啟。
  柳小薇走進電梯,看著跳動的數字,「35……30……20……10……」電梯在中間停過幾次,進來了什麼人,她並沒在意,那都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自己和鐵笑天則在為了無數這樣的普通人戰鬥並失去著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幾位同事應該準備離開了,到這裡來吃飯只是老同事為了讓新同事體會一下S市的氣氛,但這裡的氣氛並不好,以至於自己會因為一個不經意的談話衝動起來,獨自一人去找他。那談話是關於他的婚姻,但自己的衝動是極不理智的,自己和他的「認識」應該是在一個理由充分的場合,不引人注目,又很自然。
  「去個洗手間這麼長時間?」
  柳小薇回到太白居的大堂,幾位同事已經整理好各自的物品,那個顯然很性急的老大姐已經坐立不安,她的丈夫、兒子應該在家裡等著她吧……今天晚上,他也會和另一個女人團聚……
  柳小薇抱歉地一笑,這是女人都不能拒絕的美麗的微笑。
  出門的時候,迎面走來兩個男子,一個穿著很隨意的年輕人和一位保安人員,他們在說著什麼,一定同自己沒有關係,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惟獨自己——沒有。
  和那年輕男子擦肩而過,柳小薇心中猛然一怔,他的身上有一種極強悍的氣勢,給人一種壓力,曾經的艱苦訓練讓她敏感地意識到,這決不是一個普通人!可是,他為什麼毫不隱藏,把自己的特殊能力那麼輕易地顯露在外?他是敵人,還是朋友?……自己怎麼從他身上體會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柳小薇不露痕跡地回頭看去,是他!真的是他!這背影是永遠無法改變的!永遠銘刻在記憶深處的!……他變成那個樣子了!一樣那麼英俊,一樣那麼動人心神!
  「小薇,電梯來啦!」
  柳小薇略一沉吟,理智告訴她,這決不是一個合適的場合,她一面回答一面轉過身去,「噯!……對不起!」
  鐵笑天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去,是她!真的是她!這背影是永遠銘刻在記憶深處的!……最後一眼,在那間醫院,這背影曾經是那麼嬌柔,今天,卻顯得無比堅強!……
  「董事長,如果沒事,我先去忙了?您的命令,我馬上傳達下去!」
  鐵笑天點了點頭,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對這位保安主管有什麼「指示」了。今天一整天,自己好像都處在一種混亂的心緒當中。這是極其危險的!
  電梯門慢慢關起,兩雙眼睛互相凝視著彼此,那目光裡有熱切、問候、愛戀、哀怨,更多的卻是無數日夜累積起來的無盡的思念……
  ……
  鐵笑天、張明月夫婦回到自己的新居,一路上張明月說了很多話,給人的感覺很囉嗦,她已經醉了,但鐵笑天能看出來,她仍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想讓別人認為她是一個快樂的新娘。
  把張明月扶到床上,鐵笑天看著她的臉,那是嬌艷、美麗的臉龐,眉頭微微鎖起,有一絲傷感,是所有新娘都不應該有的。她醉了,睡在夢中,但她在夢中一定也在責怪自己,責怪一個傷了她心的愛人。
  鐵笑天把那疊新到任檢察官們的資料帶回了新居,趁著張明月睡著的時候,他一頁一頁地仔細翻閱著,分析其中透露出的信息。材料分作兩邊,一邊是柳小薇一個人,一邊是可能的對手。
  全部看完用了一個多小時時間,鐵笑天一邊看一邊思考著應該如何應對,他放下材料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接連打出幾個電話,安排馬然停下手頭所有的工作即刻前往北京,從那裡可以飛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考察也好,參觀也罷,總之要離開S市;安排吳鐵誠趕去澳門,至少在那裡停留一個月以上,在這期間一定不要回來;安排老狼和他的部屬在最近一段時間要頻繁地同各自的同事接觸,盡量避免或減少單獨行動,如果有可能晚上睡覺都要有可信的時間證人……所有的電話都用隱晦的語言下達了清晰的任務。
  鐵笑天最後的三個電話分別打給了丸婆、岳父大人和遠在西北的周路。
  「姐姐,最近很忙吧!」
  「你還記得你這個姐姐?……什麼時間和弟媳一同補回這頓喜酒給你這個姐姐啊?」
  鐵笑天歉疚地笑了笑,雖然他知道丸婆看不到他這個真誠的表情,「……姐姐,有時候也不能只顧著賺錢,還要多多注意身體……最近香港的氣候比較好一些,我建議你到那裡休息一段時間……」
  「……」丸婆停了一下,「你也多多注意……」
  ……
  「爸爸,我和小月改變了主意,決定去歐洲度蜜月……時間?蜜月嘛,至少也要一個月時間,看她的心情了,高興的話多玩幾天也無所謂……爸爸,公司的事暫時還要您老多費心!……是……是……當然,我會照顧好她!請您放心!……」
  鐵笑天聽出老人的語氣是少有的開心,而且表露無餘。
  ……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進展順利就好!你也應該抽時間看看你的兄弟……他們都很輕鬆……會輕鬆至少一個月時間……」
  鐵笑天召回了周路。按照原來約定的暗語,周路將在幾天內趕回S市,在S市一間銀行的保險箱裡將有一份更加隱晦的名單,鐵笑天要這些人在一個月內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一連打了這麼多電話,鐵笑天並沒有令人懷疑的地方,一個跨國集團的董事長在結婚當天突然決定改變計劃,要和心愛的妻子遠赴歐洲度蜜月,當然要做一些安排,電話沒有被竊聽,無非是通話時間和目標,但時間他掌握得恰倒好處,每一個目標的選擇也都沒有可能令人產生懷疑的理由。也許只有一點,似乎欲蓋彌彰,但不會有人相信,他鐵笑天是在刻意掩飾什麼,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會愚蠢到欲蓋彌彰,但他偏偏這麼做,也許,這樣的效果反而更好。
  鐵笑天抱起還在酣睡的妻子,輕輕親吻著她。
  張明月皺了皺眉頭,睡眼惺忪,「你幹什麼?」
  「我剛剛給爸爸去了個電話……」
  「你又要做什麼?」張明月突然像只受傷的小鳥,似乎看到獵人又拉滿了鐵弓一樣。
  鐵笑天緊緊摟了摟妻子的身體,在她紅潤的嘴唇上印上溫柔的一吻,「我和爸爸說,我要帶著他的女兒、我的妻子去歐洲度蜜月……我們後天就走!」
  「真的?!」
  張明月緊緊抱住自己的丈夫,眼中隱隱現出了委屈的淚水。
  突然,她挺起身來,疑惑地問道:「為什麼?」
  「我愛你!」
  「那……她呢?」
  「……她!……」鐵笑天凝視著自己的妻子,「我同樣愛她!」
  當朝陽重新升起,為這座城市遍灑光輝的時候,鐵笑天手服著微微有些酸漲的腰部,走到窗前,拉開了寬大的落地窗簾,老三的能力在某些方面有些令人懷疑……微微搖了搖頭,他靜靜地望著窗外錯落參差的樓宇、伸展交錯的街道,整個世界明亮清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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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5:52
第四十四章 佈局



  經過一場雷雨的沖刷,S市顯得異常潔淨,空氣清新,瀰漫著海水淡淡的濕鹹味道。鐵笑天結束歐洲之行回到S市,一下飛機就被這種新鮮的氣息感染了。他很喜歡這種氣氛,因為這是由他一手創造的。
  坐在車裡,張明月一直看著鐵笑天,「幽幽的」目光始終定在他的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憨態可鞠,「終於回來啦!……」
  鐵笑天微微笑了笑,點點頭,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場白,下面的話才應該是她真正想說的,但是,他仍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窗外,等她繼續。
  「……對了,你會不會去找她?」
  鐵笑天輕輕歎了口氣,女人一旦覺得一個男人只屬於她的時候,情形就變得很危險了。在涉及到自己男人的問題上,女人可能永遠不再有理智,可能不顧一切,讓人覺得可怕。身邊的這個女人尤其是這樣。不過,可以讓人放心的就是,她的捍衛只能是防守,因為對於鐵笑天來說,她早已失去了進攻能力,所以危險只是表面的。這樣看來,她倒是蠻值得同情的。
  「你希望我怎麼做?」
  鐵笑天淡淡的語氣讓張明月感到琢磨不透,她仔細看了看鐵笑天,沒看出什麼端倪,突然心裡感到有點害怕。其實,張明月始終都很抗拒回到S市,這一個月來,她每天都在盼望時間永遠停止,就停止在歐洲。
  張明月有氣無力歎了口氣,「我不知道……」現在只有扮可憐、求同情才是最有效的防禦,這種無奈讓她覺得自己真是命苦,「……我早知道你是利用我,可是,我心甘情願!以後,我做的一切都只為你一個人……不管做什麼都是……但是,我決不允許別人把你搶走!包括她們的企圖。」
  鐵笑天忍俊不禁,把張明月一下子摟進懷裡,「哪裡有『她們』?不過……」
  張明月一下抬起頭,警覺的神情像頭獵犬。
  鐵笑天低頭看她一眼,收回了剛要出口的話,「還是以後再說吧……」
  回到家中,鐵笑天稍作休整,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
  沒能說服張明月,雖然極不情願張明月涉足丸婆的領域,但這次,鐵笑天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擺脫她。這是他第一次領略到女人的威力,那是極其令人頭疼的。
  一路上,張明月翻來覆去地重複一句話,「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驅車不久,鐵笑天二人來到市郊的一個別墅區,整個別墅區的開發商就是大禹集團,因此,從別墅區的入口直到他們的目的地,一幢豪華別墅的門前,監視系統配置完善,而且極其隱秘,根本不可能為常人發現。這幢別墅保安措施異常嚴密,配備著世界頂級裝備的安防人員隱在別墅外的各個角落,他們的首領老狼此時正陪在老闆鐵笑天的身邊。
  這是一間類似於小型展廳的房間,各式大小高低不等的太空銀金屬展台上擺放著堪稱世界一流的武器裝備,不僅各式槍械彈藥應有盡有,包括155毫米M777輕型牽引炮、35毫米防空轉膛炮等等在內的新型火炮也赫然在目。房間內燈火通明,各式武器反射著森寒的幽光,與雪白牆壁上的油彩框畫形成鮮明的對比。
  張明月挽著鐵笑天的手臂走進房間時,被眼前的景象大大嚇了一跳。雖然她早就瞭解了一些情況,但此時此地,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擺在眼前,而且看樣子還是由鐵笑天親自操作,這怎能不讓她震驚。
  此時,房間裡除了鐵笑天三人以外,還有丸婆、馬然幾人。丸婆和馬然剛剛送走了一批客人,那些膚色與眾不同的客人們就是這批軍火的買家。
  看到張明月吃驚的樣子,鐵笑天拍拍她的手,微笑著說:「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樣品。如果讓你見到一個個貨櫃,恐怕你的反應會更強烈……」
  「是……誰要這些……一個、個貨櫃?那不是可以武裝一支軍隊!」張明月真的沒想到,曾經是她和她爸爸的大禹集團竟然已經發展到了如此階段,這太讓人振奮了!
  「有人買,就會有人賣……」鐵笑天似乎不是在說軍火。
  張明月搖頭感歎著,不時好奇地撫摩這些美觀大方的殺人武器,表情複雜可愛……
  老狼陪著張明月「參觀」
  「軍火展覽」的時候,鐵笑天和丸婆已經來到了隔壁一間封閉的小會客室裡。
  「這一個月時間,S市的變化可以說是天翻地覆……」丸婆不無感慨地說道,「我有些擔心,這樣大張旗鼓會不會適得其反……」
  短短一個月時間,鐵笑天和張明月的蜜月之旅溫馨浪漫,而S市正好相反,鐵笑天在這裡又創造了一個奇跡,從民間自下而上地全面整肅了S市的官僚機構,結果在意料之中,那就是再也沒人敢於挑戰他的S市實際的統治地位。大禹集團已經凌駕於這個城市的一切機構和組織之上,沒有任何人膽敢與大禹敵對,包括公開發表對於大禹集團的批評或觀點。
  鐵笑天不以為然地說教著:「對於處於強勢的異己,當你為了自身的生存不得不去滿足他們的時候,就只能委曲求全。但是,我已經不耐煩把有限的時間拿來逢迎那些慾壑難填的官僚,所以,只能選擇用極端的手段消滅他們。當然,王姐你也應該清楚,這些事件已經完全吸引了各方的注意,而我們正是利用了這裡的混亂達到了我們的目的,這批軍火一定能夠順利地運出去。接下來就要看看對手的表現了。」
  丸婆長舒口氣,點了點頭,「周路的行動乾淨利落,沒有留下任何頭尾。只是目標多了一些,影響比較大。不過,效果確實如你所想,S市新近上任的這批官僚對大禹簡直奉若神明,現在海上通道一路綠燈,沒有任何障礙。我們不需要打點那些官員,做起事來也一樣得心應手,這應該算是一個很大的成績。但我擔心上面的人出面干預,就怕他們的力量超出想像。」
  鐵笑天自信地笑了笑,「這正是我希望的。對我們的行動,S市已經不會做任何反應,這就一定會迫使上面出面。只有這樣,我們的對手才會迫不及待,才更容易上鉤。如果這批軍火交易順利,我們就佔據了上風,那麼我們以後的行動也會更加順利。」
  雖然仍是覺得鐵笑天的做法有些冒險,但丸婆同樣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並不瞭解鐵笑天的對手,但她堅信鐵笑天不僅瞭解,而且有把握勝過他們,「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晚上,『夢飛翔』有個聚會,我要去見兩個人。再給他們加一把火,時機就成熟了……我們後天行動。」
  丸婆雖然點頭,但迫在眉睫,禁不住仍然有些擔心,「這次交易數量龐大,在國內應該是空前的……」
  「王姐放心,過了後天都會好起來……」頓了頓,鐵笑天轉變了話題,「周路那邊怎麼樣了?」
  「X國的護照已經交給他了,他今晚走水路去HK特別行政區,到了那裡見過他的太太之後,他就會正式以X國公民的身份前往歐洲。目前,他在慕尼黑單獨行動,那邊有一間新近成立的港資公司,他的身份是公司的一名安全人員……」
  想起周路那位堅強的太太,鐵笑天問道:「周太太還好吧?」
  「她一切都好。她也加入了X國國籍,他們兩人在HK特別行政區會面之後,她會去X國定居。」
  鐵笑天輕輕舒了口氣,「謝謝!」
  丸婆頗有深意地看著鐵笑天,「你交代的事情,姐姐一定竭盡所能。你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
  鐵笑天回到S市的第二天晚間,「夢飛翔俱樂部」舉行了一個私人性質的聚會,與會者成雙成對,SZ發展銀行的吳小姐和她的白馬王子、曾氏集團的千金曾小姐和她的男友、S市檢察院檢察官趙小姐和她的男伴……還有S市檢察院新來的年輕女檢察官柳小薇——這個聚會中最漂亮的女子。陪在柳小薇身邊的是一位來自北京的神秘男子,看他的樣子有點太子黨的味道,但卻沒有絲毫張狂,不經意間還會露出軍人的做派——像個上校。燈紅酒綠,人影搖曳,但這其中少了很多一個月前還可見到的張揚身影——那些失去生命帶來恥辱的貪官們的眷屬……這個聚會是S市權力和利益進行重新分配的一個舞台,而聚會的主角就是從歐洲蜜月旅行歸來的大禹集團董事長鐵笑天和他的夫人張明月。
  一個月以來,S市的官僚系統遭受了有史以來最震撼、也是最恐怖的摧殘,眾多官員落馬授首,但並不是接受國家審判,而是被直接處決。包括黃副書記在內的十幾名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吏,都被幾乎相同的方式暗殺,S市各大媒體以及相鄰兩大特別行政區的媒體在事發當日都收到了來自S市同一區域的匿名函件,其內容是歷數受死貪官之種種罪行,一朝刊發,大快人心。剛剛充實到S市公安、檢察、司法各機關的新鮮血液頓時處於此類案件的包圍之中,緊張的氣氛並沒能阻止「惡性」事件接連發生,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上校在S市停留的這段時間,不但沒和鐵笑天再次達成某種默契,反而根本見不到他的人影,對於混亂的形勢他感到措手不及,而且束手無策,這讓他的等待變得越來越焦躁。柳小薇也深陷困惑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她很清楚,目前的一切都是鐵笑天在背後操縱,但她見不到他,沒法同他接觸,更不必說瞭解事態的原委。自從那次擦肩而過,鐵笑天又一次強烈地騷擾起她正常的思維和睡眠,這讓柳小薇同樣感到焦慮和無所適從。
  S市的情況,百姓們平靜地觀望著,或許都帶著一絲所謂的「幸災樂禍」,官僚系統則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這時,鐵笑天回來了,還有他的新婚太太,大家都在思考怎樣面對這對夫婦,相比之下,柳小薇想得更多,她更加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樣面對……
  時常同她身邊的男伴低聲交談,不過,不管是同男伴的家談還是同一干新結識的朋友的談話,柳小薇同樣常常走神,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她的男伴也在等待……
  「……上面對最近S市的事態極為關注,雖然這些『受害者』從某種程度來講都是罪有應得,但這種極端的做法是我們不願看到的。我認為,他做得有些過分了,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應該涉及的範圍,而且,他這麼做的目的讓人疑惑。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的極端行動應該是在掩飾什麼,或者是在為一個重大行動做準備……」
  柳小薇似乎不以為然,「上校,我想,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像他的結婚,那不也是你們的需要麼?」
  對柳小薇漫不經心的態度有些無奈,上校微微搖頭,「可是,這些事件不同,他的目的是為了他自己和他的大禹集團。他做的很成功,他把一大堆刑事案件擺在你們這些檢察經濟犯罪的專家裡手面前,同時,又撇清了他自己……這些身首異處的官員大部分都同大禹集團有過很深的接觸,可這些人都失去了開口說話的能力,大禹集團已經成為一個最乾淨的跨國企業……當然,S市也乾淨了許多。不過,他同時也表現了自己的強勢,確立了一個地位,這才是他最真實的目的。現在,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會走向一個什麼方向?我開始覺得很難把握和駕御……也許,我們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我希望你的加入能夠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不僅是對他個人,同樣要對他建立起來的整個系統。」
  「您認為,他下一步會做什麼?而我下一步又能做什麼?」柳小薇的語氣明顯有一種牴觸情緒,她始終覺得是上校這一夥把鐵笑天推進了現在的這個境地,包括讓他擁有一個他並不喜愛的女人和違心的婚姻生活。
  上校歎了口氣,他瞭解鐵笑天和柳小薇的過去,所以,對於柳小薇的作用,他始終不抱樂觀,好在目前柳小薇除了表現出一些情緒之外,方向還是正確的,畢竟經過了洗腦和艱苦的訓練。不過,相對鐵笑天的能力,柳小薇即使能夠發揮作用,那也絕對是有限的。鐵笑天的威脅早就得到認同,如果他真的成為了敵人,那一定很可怕。而現在看來,上面已經把他列為了敵人。
  上校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著,「他本應該遏制犯罪,可是現在,他在操縱,說好聽些,是控制……他正在脫離軌道,你和我確實都很難監控……」
  「上校,我相信他!他或許會成為中國首富,或許會成為黑道大亨,也或許成為國際風雲人物,但他絕對不會背叛他的戰友!」
  兩人似乎進入了爭論,但隨即就被打斷了。隨著人們的一陣騷動,柳小薇抬頭望向門口,一對年輕夫婦相攜而入。
  感覺挎在臂彎裡的柳小薇的手臂突然間變得僵硬而有力,上校側頭看一眼身邊美麗的女子,目光中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
  巨大的吊燈璀璨眩目,音樂舒緩動聽,賓客們衣冠楚楚,一派盛世昇平。
  鐵笑天、張明月攜手走進「夢飛翔俱樂部」的「觀瀑閣」,短暫的數秒鐘的肅靜之後,幾位花枝招展的大小姐就把張明月團團圍住,比較起來,紳士們稍稍有些不同,鐵笑天滿含微笑同一一上前的男士們握手寒暄,表現出同他年輕外表極不相稱的沉穩和老練。
  目光在柳小薇身上微微一頓,鐵笑天轉向了她身旁的上校,微笑中隱隱顯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高高在上的得意。上校響應著鐵笑天的微笑,也察覺到他不可捉摸的表情,他知道,S市發生的一切都不可能讓鐵笑天面對自己時有這種反應。上校的臉上隱約表現出少許不安,鐵笑天感覺到了他的不安,這正是他想要的。
  鐵笑天、張明月與柳小薇、上校之間是S市檢察院的趙小姐,這位趙小姐很熱情地給雙方引見,也許她不知道除了張明月之外,其實,另外三個人根本不需要她的引見。他們三人之間早已表露出了某種默契。
  趁張明月無奈地被一干友人包圍,不得不聊得火熱的當口,鐵笑天漫不經意地坐到了角落處柳小薇和上校的身旁。
  上校與鐵笑天之間隔著柳小薇,他知道,鐵笑天在眾人面前的這個姿態是一種強勢的表現,他看看身邊的兩人,笑了笑,說道:「不用我介紹了吧。」
  柳小薇、鐵笑天彼此凝視,目光複雜,混合著多種多樣的感情和語言。柳小薇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他的外貌改變了,但他還是原來的他,只是這其中似乎增加了一些令人擔憂的成分。
  鐵笑天把目光轉向上校,抬手一招,一名下屬遞過一個封得密實的文件袋。這文件袋顯然對鐵笑天極其重要,他的那位體格強壯的下屬似乎也清楚這一點,眼睛一直盯著那只袋子。能夠看出,鐵笑天對那人是非常信任的。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上校也不等他示意,逕直拿過袋子,打開封口,抽出一疊顯然經過人為處理過的缺損大半的材料。
  只看一眼最上面一張的字跡和少許內容,上校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冷靜下來。這是鐵笑天個人的全部機密檔案,但顯然已經被毀壞得殘缺不齊了。
  「我很佩服你的能力!」上校說道。
  鐵笑天笑了笑,問道:「這裡是全部麼?」
  上校點了點頭,神情似乎有些無奈,「你能夠得到,應該同我一樣清楚。」
  鐵笑天把那些殘損的紙張草草塞進袋中,很隨意地遞回身旁那人手中,「處理了吧。」
  那人點頭答應一聲,臨走時和上校對視了一眼,上校向他點頭微笑,他也點了點頭,這是軍人之間的敬意,也許他們都隱隱預感到,未來的某一時刻,他們或許會刀兵相向。
  鐵笑天輕鬆地拍了拍手,「我自由了!」
  上校似乎也舒了口氣,「你從來都是自由的……」
  鐵笑天看著上校,「你好像並沒感到詫異,至少你沒有表現出來……」
  上校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能夠想像得到。老首長一旦容退,他就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威脅,也許他本人也希望是這樣的結果,而且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說服他,你有你的一套辦法。我還能想到是誰幫你把這份機密的檔案從裡面帶出來的……」
  鐵笑天和上校相視一笑,「現在,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朋友了。」
  上校點燃一支香煙,「難道之前不是嗎?……我一直搞不明白S市最近混亂的原因,現在才有了一些眉目。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如果我在首都,你決不會這麼順利……你把我栓在這裡,原來是去掏我的老窩!」
  上校故意把重心放在首都,鐵笑天暗暗一笑,心想:憑我對你的瞭解,你會不知道軍火的事情?現在,你應該開始想法對付我了!
  「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嘛!」鐵笑天一邊說,一邊看向身邊默不作聲的柳小薇,「為了這個,我失去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柳小薇抬頭看著鐵笑天時,鐵笑天卻轉向了上校,「我的家人、我的愛人,我一定都會找回來!」
  上校輕輕歎了口氣,「你有沒有想到,你這樣做可能更加引人注目?雖然當時,你成功地把方方面面的注意力吸引到了S市,而你利用首都方面的疏漏把自己徹底解放,但凡事總有事過境遷的時候。到大家都醒悟過來時,你不再是一個保家衛國的戰士,而是一個敵人,那時,僅憑你個人的能力,你又能做些什麼事情呢?」
  鐵笑天故作驚異地指著自己,「我是敵人!?……你錯了!我永遠都不是你們想像的敵人……」
  「可是,如果你放任自己,那麼,你的存在將會影響大多數人的利益。」
  鐵笑天點了點頭,「我會繼續施加影響,但我的影響絕對不是你們想像的那一類。我會像之前一樣影響別人,但我不會像之前一樣讓別人影響我!」鐵笑天說著,握住了柳小薇的手,「也不能影響我的家人!」
  柳小薇剛一縮手,聽鐵笑天說到「家人」,心裡一下子湧起陣陣暖意,但她剛剛回應他的握手時,就見張明月姍姍走來。柳小薇抽回手,向上校一邊靠了靠,矜持地同鐵笑天保持了禮貌的距離……
  ……
  首都。某軍事機關。
  中將坐在自己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他比他的前任年輕很多,顯得更有魄力。
  辦公桌前筆直地站著一位少校。少校中等身材,體態稍顯瘦小,模樣有些委瑣,但目光卻像夜梟一樣給人陰森冷竣的感覺。這位少校顯然是個極為精幹的人物。
  「少校,把你最近的工作業績展示一下。」
  少校立正敬禮,「中將,我們已經完全清楚了任務的艱巨性以及對手的實力。我們曾經同他進行過長期的接觸,甚至於合作……」
  中將打斷少校,「不是合作,而是指揮與被指揮!」
  「是!……現在看來,之前對他採用鬆散指揮的決策是完全錯誤的。他已經在這種錯誤政策的縱容下走向了我們目標的反面,我們對他的指揮已經脫離了軌道……而且,他始終在想盡一切辦法擺脫我們,對此,我們採取了相應的策略。小田已經按照指示將他的全部檔案送出去了,同時,也同他們建立了良好的關係,這對我們今後的工作大有裨益。現在,我們重新為他建立了一份比之前更加詳細的檔案,我們將對他和他建立的組織進行最深入的調查!」
  中將點點頭,「鐵笑天正在蛻變成一個危害國家安全的黑幫分子,他已經是我們的敵人。我相信你已經掌握了他以及他的組織部分成員的詳細情況。你要知道,你們的目標是一個思維極端縝密,完全有別與常人的危險人物以及由他建立起來的黑幫組織,鐵笑天不僅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而且,目前他的行動極其隱秘,所以,你們的行動不能流於粗放,要極其認真地對待每一個細節,要盡量收集證據……我們未來的任務是完全掌握他組織的成員組成以及犯罪證據,在必要的時刻將這個國家的毒瘤徹底剷除。」中將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考慮到對手的超常能力,這次的行動你們直接對我負責,你們一組七人將由一位上校進行指揮,你負責協助他,最前線的三名同事暫時同上校單線聯絡,家裡的小田、小吳主要配合你。當然,外圍也有一部分我們的同事在協助你們,他們也將同上校直接聯絡……現在,敵中有我,我中是不是有敵,想來也不是不可能……」中將停頓了一下,轉過話題,「這可能是一場極為艱巨的鬥爭,我希望你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保證完成任務!」少校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回到自己辦公室時,一組的幾位同事正在等著少校開會。
  整理了一下思路,少校說道:「現在,上級對鐵笑天一夥的行動高度重視。相信各位對自己手頭上的資料都做了充分的分析和研究。目前,鐵笑天積極行動,使S市處在一種極度的『混亂』之中,我認為,這種混亂是鐵笑天為他下一步的行動蓄意製造出來的煙幕,他是為掩人耳目,是在為他這批有史以來數量最為龐大的走私軍火交易保駕護航。因此,可以看出,這批軍火對於他和他組織的所謂『江湖地位』的確立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一旦這次交易成功,他就會完全確立他的黑幫大亨、亞洲黑道霸主的地位。這樣一來,他可以正式得到國際黑幫勢力的承認和支持,與各方結成聯盟之後的力量就會更加強大。所以,我們有必要挫敗他的這次交易,全面瓦解他的組織當然好,即使不能,我們也可以令他失信於國際黑幫和恐怖分子,他的孤立對於我們將非常有利。」
  「S市那邊已經掌握了軍火的種類和數量,但是並不清楚存放的地點和運輸方法,不過,我們安插在大禹集團核心部門的成員會在第一時間得到交易起運的時間,這樣的話,要截獲這批軍火應該不會困難。目前,S市的大小官員沒有一個敢於冒著生命危險同大禹集團正面衝突,這批軍火隨時都有可能順利出關,所以,要想給他沉重一擊,我們這邊應該積極採取行動。」說話的這位一身戎裝的女性正是田玲玲。
  少校點了點頭,「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交易時間,我們在S市的同事都在極力爭取得到這個準確的時間,外圍的同事也正積極地給予協助。近期,鐵笑天不會離開S市,我們須要密切注意他的動向,他不會把大批軍火長期放在自己的倉庫裡,那樣更加危險,所以,他很快就會行動。」
  ……
  HK特別行政區。丸婆的辦公室。
  丸婆正在傾聽一名下屬的匯報。
  「大姐,已經全都安排好了。後天一共五艘貨船,大禹集團三艘,江山公司兩艘。每艘的起航時間都錯開至少兩個小時,前面的進入公海,後面的緊跟著出發。」
  丸婆點頭示以嘉許,「很好。這件事你要跟到底,另外,後天,江山船舶公司第一艘船起航前一小時內,送他們那個總經理王大富『回家』。時間方面一定不能有任何差池,這很重要。」
  「大姐,這樣做……」
  「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根據鐵笑天的計劃,王大富出事,對手一定會認為這是煙幕,他們會把視線完全轉移到大禹集團的貨船上來,江山船舶公司的所有船隻都不會再被關注,這就達到了瞞天過海的效果。但是,丸婆並不相信這是鐵笑天的最終計劃,她始終在顧慮,而且,對於運輸時間,她總是覺得如果提前一天將會更加穩妥。可是,鐵笑天偏偏不這樣做……
  今後,經過HK特別行政區轉運出去的軍火數量將會越來越大,雖然海關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官員膽敢攔阻大禹集團的貨船,但S市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城市,S市的人雖然懼怕大禹,但上面的人插手干預,卻沒人能夠阻擋。如果這次行動失算,一批貨事小,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恐怕就要付諸東流。
  看著下屬走出去,丸婆搖了搖頭,端起手邊的茶杯。滿滿的茶水突然溢出杯口,「嘶」地一聲,她緊皺了一下眉頭,滾燙的茶水灑落手上,令她渾身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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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6:10
第四十五章 驚濤



  大禹集團的這批軍火顯然極為重要,老狼接到了隨船押運的任務,心裡微微有些擔憂。
  對老狼來說,隨船押運這幾大貨櫃軍火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自己涉險倒無所謂,但他擔心他的兄弟們,擔心鐵笑天。如果這次出了問題,不僅同自己一道出海的這幾個兄弟會受到牽連,包括大禹集團也將陷入到危機之中。為了這批數量龐大的軍火交易,鐵笑天設計了一套極為縝密的方案,老狼相信這套方案的可行性,但他也知道,沒有絲毫風險的方案是根本不存在的。S市的海關完全沒有障礙,貨物絕對可以順利出港,但到了海上就會失去轉圜空間。這已經不是靠真刀真槍就能解決的問題,完全要靠頭腦。鐵笑天故意把起運時間洩露給對手,全然不顧其中的危險,似乎是在向對手示威,他目前唯一能夠利用的就是船隻的數量優勢,但這種優勢一旦被破解,後果將不堪想像。五艘貨船在不同時間經過對手控制的區域,對手為了不打草驚蛇,必須掌握準確的運輸船隻,他們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勝出,而這個看似不大的幾率對大禹集團卻足以致命。
  老狼有些搞不懂,如果這批貨能夠提前哪怕一天時間運出去,對手勝出的幾率都可能是「零」,可鐵笑天為什麼偏偏要冒險呢?他有些搞不懂鐵笑天的意圖了,這畢竟是一筆極其重大的危險交易。
  明天就是出貨的日子了。剛剛在港口看著大禹集團出去了一船正常的貨物,並沒有發現什麼風吹草動,一切看來都還順利,似乎預兆著明天是個好日子。老狼回到駐地,給鐵笑天打去了電話。
  「今天天氣很好!」老狼用很形象的語言形容了港口的風平浪靜。
  「……老狼,不管我們哪天起運,危險都會存在,所以我要提醒你,不要把無謂的擔心帶到行動中去。帶好你的兄弟,按計劃行動。」鐵笑天的聲音很沉穩,顯得胸有成竹,這讓老狼稍稍有些安心。
  「希望明天一樣是個好天氣!」老狼一語雙關。
  鐵笑天放下電話,走去窗前,望著天邊飄飛而起的紫紅色晚霞,臉上漾起了微笑。下午同柳小薇通過電話,他能聽出來,小薇對他邀請的響應是積極的,她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對於明天的單獨會面,鐵笑天同樣充滿期盼。她依然愛著自己,如果她不願成為自己的敵人,那麼,鐵笑天就有信心讓她成為自己最可信賴的愛人和戰友。
  看著天邊美麗的晚霞,鐵笑天暗想:明天會是一個晴天。
  ……
  天公不作美,S市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暴雨使街道樓宇在人們的視線中變成模糊一片,密集的雨線幾乎沒有斷折,被風吹得斜斜地沖洗著地面上的一切。天空從一早開始一直陰沉沉的,烏雲翻湧,好好的一個上午卻像夜晚一樣昏暗,人們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
  大禹集團在S市擁有龐大的網絡,對S市的每一個角落瞭如指掌,S市沒有絲毫異常,這讓大禹的一干兵將心情輕鬆,因此,他們並不擔心港口。老狼也相信,如果有對手,那麼對手在S市的力量也一定很薄弱,而且,誰都清楚港口是由海關負責,任何利益集團如果想在這裡採取正常的方式興風作浪,不僅難度極大,而且效果絕對會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狼一行各個穿著黑色長雨披,像幽靈一樣在港口貨倉高高堆起的貨櫃集裝箱之間來回巡視。大禹的貨物正在裝船,所有的集裝箱幾乎一模一樣,就連老狼都分辨不出哪些是自己這次押運的貨物,但他知道是哪艘貨船,再過幾個小時,他將率領著自己的一班兄弟隨著那艘貨船去經歷風暴的洗禮。
  今天,有五艘貨船承運大禹集團的貨物,第一、第二艘都屬於江山船舶公司,而隸屬大禹集團的三艘貨船出發時間都在下午。老狼受命先行進入江山船舶公司的第二艘貨船,出港時間是正午十二時,而他真正押運的卻是上午十時三十分出發的江山公司的第一艘貨船。使用第一艘貨船,這是極少見的戰術,但對此,對手絕不敢輕易作出判斷,因為一旦判斷失誤,必然打草驚蛇、前功盡棄。
  狠狠掐滅了手中的煙蒂,老狼轉進貨倉附近一間稍顯簡陋的辦公室,丸婆社團的幾個人正聚在裡面閒聊,他們和老狼一樣擔負著這次押運任務。
  見老狼進來,屋內的幾個人慇勤地讓出座位,討好地敬煙斟茶,親熱地巴結著這位據說連社團大姐丸婆提起都會打怵的「狼哥」。
  老狼很看不起這些真正的社會渣滓,平時,他對這些小混混正眼都不瞧上一眼,不過今天,他似乎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感,拍拍身旁兩人的肩頭,示意他們隨便一點,用不著拘束。
  「你們幾個誰說了算?」老狼隨意地問道。
  站在老狼身旁的一個五大三粗有些憨厚的大漢指著一邊一個身材稍顯瘦削,但給人感覺頗精幹的西裝男子介紹說:「狼哥,水哥是我們老大……我叫胡勇,狼哥叫我阿勇就行了。」
  老狼向那位水哥點了點頭,水哥微笑著點頭回應。在這之前,老狼從沒接觸過這些專門負責押送「水貨」的社團人員,但現在給他的感覺,這些人要比陸地上那些強買強賣、收保護費、拉皮條、設賭販毒的渣滓們強過不止百倍。
  「下午這趟船,各位多多關照!」老狼客氣地說道。
  水哥「呵呵」笑了兩聲,「狼哥你太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們份內的事,勞動狼哥幫忙,我們才是多蒙關照呢!」
  「你們一直都在海上跑麼?」
  胡勇在一旁插嘴道:「我們水哥自小就在船上,我一直跟著他。十來個年頭啦!」
  老狼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他:「有沒有見過或是聽說誰失手的時候?」
  胡勇「呵呵」笑著,「走水路的兄弟幾乎都失過手。常在河邊走嘛!不過,我跟著水哥就從來沒有!」
  幾個人正在說話,老狼的一個兄弟推門而入,看了看屋內的一干人馬,附到老狼耳邊悄聲說:「有情況。」
  老狼微微點頭,向一屋人招呼一聲:「你們先忙!」轉身出來,吩咐他的下屬:「上船。」
  這艘船雖然不是老狼他們這次押送的貨船,但同樣裝載著大禹集團價值不菲的貨物,起航時間比裝載軍火的那艘晚一個半小時。
  老狼帶了兩名兄弟上船,另外幾人則將隨車帶來的幾大箱啤酒和各種食物相繼搬上甲板。
  「情況怎麼樣?」幾人湊齊,老狼問那幾名搬運食物的兄弟。
  「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們要在船上過年!」幾個大漢爽朗地笑起來。
  在船艙甲板上上下下走動一番,算準時間,老狼幾人鑽進艙內,穿好潛水衣,經過事前安排好的通道離開船艙,到達貨船中部,從貼近水面的一個隱秘出口潛入水中。不過十幾分鐘時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運載軍火的貨船中,換好衣裳時,水哥、阿勇他們也相繼到了船上。
  汽笛長鳴,貨船緩緩起航。
  「這雨下的,真他媽讓人心煩!」
  聽到兄弟們的抱怨,老狼點了點頭,想到剛剛在水下的情形,說道:「不過,大風大雨也幫了我們不少忙。」一邊說,他一邊抬腕看了看時間,起航時間稍稍有些晚點,現在已經過了十一時。
  貨船在風雨中行進,暖意熔融的船艙裡擺上酒宴,雖然袋裝小吃、鐵皮罐頭、大支啤酒略顯寒磣,但粗豪的漢子們卻對這風雨中的溫馨異常滿足。普通人要求本來不高,做好本分,得到與付出相差不大的報酬養家餬口,心中存有一點小小的奢侈期待那就足夠了。
  ……
  老狼一行正在享受風雨中的逍遙的時候,在S市市郊一處海岸邊的沙灘酒吧內,除了吧台裡年歲頗長的老闆兼調酒師正在慢條斯理地擦拭酒具以外,由於風雨的關係,侍應們都請了假沒來上班。按說,這種天氣應該不會有客人來,不過,今天稍稍有些特別,空蕩寂寥的酒吧一隅坐著一位尊貴的客人,他的西裝革履的手下們和數輛高級房車都在酒吧外候命。身兼酒吧數職的老闆認得這位客人是市內鼎鼎大名的大禹集團的董事長鐵先生,但他很納悶今天這樣的天氣,這位富豪怎麼會有閒情逸致光顧這裡。
  酒吧幾乎沒有牆壁,粗獷的鋼筋支撐著整個建築,綠色的塑膠籐蔓到處攀爬,掩映在風雨中比真實的植物還要光鮮亮麗,清新的海風穿過雨霧吹過來,每一次呼吸都令人不自覺地心情振奮。
  望著酒吧外濃厚的雨霧,遠遠見到路上駛來一輛銀灰色寶馬,鐵笑天低頭看了看手錶,臉上露出微笑。這個特別的午餐之後,可能天氣會好起來,雨天的氣氛雖然也不錯,但總是不如陽光明媚更讓人心境開朗。
  「董事長,柳小姐到了。」
  鐵笑天微微點頭,示意前來通報的下屬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時,柳小薇已經開門下車,鐵笑天的一名下屬為她撐起一把巨大的黑色雨傘,緊緊跟隨著送她進入酒吧。
  鐵笑天站起身,望著門口的柳小薇。柳小薇將長髮輕輕攏了攏,兩手垂下時,十指交錯一起垂在身前,目光沉靜地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這位小姐,鐵先生等了好久了。」酒吧老闆故作不識趣的樣子,邀請柳小薇坐到鐵笑天對面,喋喋不休地完成了待客程序,之後便又躲回吧台裡面再次無聊地擺弄起他的酒具。
  簡短而禮貌的招呼過後,兩人靜靜對坐好久,鐵笑天和柳小薇的目光彷彿都被飄揚的雨霧吸引住了,不看彼此,只是望著外面的景色。此時,放眼望去,海天一色,灰暗的像濃重的水墨畫,雨霧在滾滾烏雲和一浪一浪的海潮之間翻騰著,連接天海,讓彼此的距離變得異常接近。
  「小薇,這兩年,每一天我都會回憶起我們在醫院門前分別時的情景,也常常想到我們再見時會是什麼樣子……」鐵笑天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柳小薇淡淡地道:「包括在歐洲的時候?」
  鐵笑天微微一愣,心說:怎麼剛一開始就這麼凌厲?
  不等鐵笑天答話,柳小薇接著說:「你那時就知道會再見到我,可我卻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不公平……」
  看到柳小薇眼中隱隱泛起淚光,鐵笑天輕輕歎了口氣,「對不起!」
  柳小薇苦笑著搖搖頭,她顯然對這個蒼白的道歉早有準備,而且有些反感,「……我這次到S市來,主要是協助你。可現在看來,上校是多此一舉了……」
  聽柳小薇突然把話題扯到所謂的公事上面,鐵笑天面色一沉,「小薇,不管過去怎麼樣,我想,我們都能夠體諒彼此。所以,很多不必要的糾纏對於我們來說沒有絲毫意義……」
  柳小薇慢慢張大眼睛,詫異的神情稍顯誇張,「你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還這麼冷靜?」
  「我們已經失去很多了,不應該再執著於過去,我們都應該看到未來。我們可以回憶,但那不應該是今天,那應該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心境平和,回憶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把握未來……」
  柳小薇側著頭看著鐵笑天,表現出難以理解和挑釁的神情,「什麼未來?誰和誰的未來?」
  聽著她的質疑,看著她的神情,鐵笑天突然發現,柳小薇和張明月之間似乎有著相同的令人畏懼之處,但那絕對是色厲內荏,是表面功夫。不過,她們也一樣輕易不願卸下這種無奈的矜持和做作。但你卻絕不能挑明,因為,這關係到她們可憐的自尊。
  被鐵笑天看得有些心虛,柳小薇下意識地低了低頭,「你怎麼不說話?沒話說了?……」
  鐵笑天知道,她的下一句一定是:如果沒話說,那我就走了。諸如此類。
  「……既然沒話說,我可以走了麼?」
  鐵笑天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心說:下一句——你笑什麼?
  「你笑什麼?」
  下一句——有什麼好笑?
  柳小薇微微有些慍怒,「有什麼好笑?」
  她還是那個小薇,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薇。鐵笑天歎了口氣,隨即正色,「小薇,雖然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但我們對彼此的感情都沒有改變,所以,我們應該在一起。」
  鐵笑天異乎尋常的鄭重顯然發揮了震懾作用,柳小薇突然愣愣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大一會兒,一雙美麗的眼睛漸漸盛滿淚水,慢慢地在臉頰上滴答出清澈的溪流。
  鐵笑天把早已準備好的手帕遞給柳小薇,在她接下手帕的一瞬間,她的熟悉的小兒女姿態讓鐵笑天鼻子一酸,早已逝去的單純的學生時代和美麗的青青校園一股腦回到心中,那裡純真的情感像遠處隱隱的驚濤,洶湧澎湃。
  感情就是這樣,有時候極其複雜,有時候又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
  雙手被鐵笑天握住,柳小薇稍稍一縮,抬頭看到鐵笑天溫柔的目光,心裡一下子湧起洶洶的暖意,衝擊得眼淚更加像開閘的洪水。她知道,她和她的鐵笑天再也不用說什麼了——他們兩個真的重聚了!
  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
  「你們今天有大動作?」柳小薇恢復了平靜,手還被鐵笑天握著,但心思已經轉到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上。既然撒嬌已經結束,那麼最關心的問題就不能再被耽擱。她不願看到鐵笑天出事,不願他有任何危險。
  鐵笑天點點頭,語氣淡然,「應該差不多結束了。」
  柳小薇神情有些緊張,「我知道的雖然不多,但也清楚首都那邊是志在必得。如果來得及,今天的行動停止吧!?」
  鐵笑天自信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是普通人,他們鬥不過我的。」
  「笑天,這次見你,我覺得你變了好多!你拋棄了曾經幾乎為之付出一切的理想,不僅這樣,還越走越遠。以前,你是做得是很成功,但一帆風順的事情是不會永遠的。你是黑道大亨,我可以不理!但是,你有沒有想到,上校雖然回去了,還會有其他人接替他。我們都還很年輕,即使有頭腦,又怎麼能和他們為敵?你的對手不是一個小集團,而是……」
  「我不是他們的敵人。我最終的目標是國家富強,這沒有錯。大禹的西北開發計劃你應該有所瞭解,沒有人願意做,而我去做了,這還不說明問題嗎?!」
  柳小薇搖了搖頭,「那是今後的事情,可眼前,就是今天,你們是在犯罪!我知道你們今天有一大批軍火……」稍稍猶豫一下,柳小薇似乎很無奈,「HK特別行政區的水上警察部隊,邊防武裝警察部隊,還有,特種部隊的一個分隊,他們都在海上等著你的船呢!……本來,我是不應該說的……」
  鐵笑天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今天有五艘貨船,而他們的行動卻只能是一次。」
  柳小薇似乎有些激動,「你認為這百分之二十的幾率還不夠大嗎?」
  鐵笑天依然帶著笑意,「不是百分之二十,而是『零』。」
  「你……狂妄自大!……」
  剛剛通報柳小薇到來的那名下屬走了過來,「對不起!董事長。」他看了柳小薇一眼,附在鐵笑天耳邊,「太太剛剛來過電話,她在路上,應該就快到這裡了……」
  柳小薇不屑地「哼」了一聲,站起身。
  鐵笑天揮退下屬,抬頭看著柳小薇。
  「你愛她嗎?」柳小薇居高臨下。
  鐵笑天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柳小薇的胸口起伏起來,「那我呢?」
  鐵笑天同樣點點頭。
  柳小薇「切」地一聲,看向酒吧外面,眼裡慢慢蓄起淚水。
  「小薇……」
  柳小薇剛剛駕車駛來的道路上出現了一輛黑色奔馳,柳小薇知道那是誰的車,那裡面坐的是她剛剛結識不久的一位新朋友——張明月,「我真的該走了。你最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如果我沒猜錯,他們的目標是你今天的第一艘船。」
  風雨越來越大,銀灰色寶馬和停在風雨中的黑色奔馳擦肩而過時,柳小薇稍稍停了一下,兩位女性隔著兩層玻璃和傾瀉的雨水禮貌地點頭招呼,柳小薇稍稍打了打方向,腳下一踩油門,寶馬車濺起泥漿駛進風雨中。
  ……
  「風雨越來越大了!」
  感覺到船身的晃動頻率逐漸增大,老狼透過舷窗望出去,外面灰濛濛的,高高捲起的浪頭打在船舷上,隱隱可以看到閃電刺穿烏黑的雲霧,在船艙裡似乎都能聽到海風強勁的呼嘯聲。
  「這是很好的掩護。再有不到半小時,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兄弟們的輕鬆感染了老狼,「來。我們喝酒!」
  「老狼,神神秘秘走這麼一趟,真看不出有什麼價值……」
  「最近,我們做的好多事情都像無頭蒼蠅。我們對馬然他們的監視也根本毫無發現。你說,老闆是不是有點多心了?」
  又一個兄弟感慨道:「像老闆那種人,所謂高處不勝寒,誰都得提防著,哪有我們這麼輕鬆!」
  老狼極不願意兄弟們以鐵笑天作為話題,「以後最好不要議論他……」
  「狼哥!」
  胡勇撞門而入,老狼禁不住皺了皺眉頭,「什麼事這麼慌張?」
  「狼哥,不知道有多少……大概七八條,HK特別行政區的的海上緝私……除了HK水警,好像還有邊防!……我們被包圍啦!」
  「嗡」的一聲,老狼頭腦一震,隨即冷靜下來,「你慌什麼?我們這艘船上又沒有私貨……所有貨物都有正常的通關手續……」
  阿勇也知道這艘船上沒有私貨,但是,押船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能讓老狼親自出馬,這艘船上的貨物絕對要比私貨更加見不得光,恐怕這都是掉腦袋的事情。剛剛娶了嬌美的老婆,她還在家裡等著自己拿錢回去,她要給自己養個兒子!
  「狼哥,如果不行,我們下水吧?」
  老狼狠狠瞪著他,「你跑得出去嗎?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出去!盯著外面!」
  胡勇無奈地退了出去,幾個兄弟聚攏過來,「什麼事?好像很嚴重?」
  老狼穩定了一下情緒,他覺得應該讓兄弟們瞭解一些情況了,「船上的這批貨是軍火,數量至少可以武裝一個營。」
  幾個人一下子都愣住了,誰都知道,這麼多軍火絕對是殺頭的大案!
  「頭,你說怎麼辦?大伙聽你的!」
  老狼頓了頓,「老闆只說不會出問題,沒有交代怎麼應付突發事件。我想,如果任他們查出來,不僅我們沒有活路,還會連累老闆。如果以我們的名義承擔下來,老闆就可以推脫……這批貨中有數量可觀的輕型火炮,還有最先進的槍械。現在,我命令,打開貨櫃,取出武器……目標是搶他們一條船,離開這裡!行動吧!」
  老狼和幾個兄弟鑽進貨艙時,貨船已經被徹底包圍,大船在驚濤中搖曳,水手和押運員們緊張地注視著對面船隻發來的指示信號。
  「水哥,我們到底押的是什麼貨?」胡勇剛剛從甲板跑回艙內,才尿完隱隱又覺得有了尿意。
  水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看這陣勢,恐怕不妙啊!我押船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有它一半的陣勢,報紙上都要連報個把月……希望不會吃槍子兒!」
  胡勇突然感覺雙腿之間隱隱有些潮濕。
  ……
  HK特別行政區。明珠海上食府。
  丸婆在幾名保鏢的簇擁下走進一間金碧輝煌的中式套房。幾位膚色各異的人物起身恭迎,其中一位皮膚微白身型魁梧的中年男人率先向主人表達敬意,他是這些人的首腦,也是那批數量龐大的軍火的買家。一位阿拉伯男子很紳士地扮演著翻譯的角色,氣氛異常融洽。
  眾人落座之後,中年男人在隨從的伺候下點燃雪茄,用雪茄指點著落地窗外,「王女士,你們這裡的風雨來去匆匆,S市也應該雨過天晴了吧。」
  丸婆微微一笑,悠然地望一眼窗外,舉起手中的酒杯,「現在確實應該平靜了!將軍先生,為了歡迎您的到來,也為我們的合作順利以及今後的合作一如既往,乾杯!」
  將軍,那個中年男人豪爽地一笑,「為了鐵先生的健康,乾杯!」
  「將軍,本來,鐵先生應該親自來HK特別行政區同您會晤,不過,為了對今後的合作負責,他只能留在S市。希望您能夠理解。那批貨應該很快就到這裡,並從這裡順利地轉去貴國。我知道將軍此來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暇,我們決不會耽誤將軍的回程……」
  將軍擺了擺手,「你們這裡的氣候很令人留戀,如果不是有事的話,我還真不想這麼快回去!……鐵先生和王女士的辦事效率很讓人欽佩,類似如此規模的交易能在短短幾天時間達成,我是有些出乎意料。」
  丸婆的一名下屬接聽了一個電話,同時,將軍的隨從也接到了電話。
  聽著下屬的匯報,丸婆微微點頭,看了對面的將軍一眼,示意一干下屬迴避,除了那名翻譯,將軍的隨從們也魚貫而出離開了房間。
  「將軍先生,今後的合作我們將會保持安全高效的作風,我們的這條通道將會成為亞洲最穩妥的海上通途。」
  將軍連連點頭,「我相信您和鐵先生!……不過,王女士,我們今後的合作對鐵先生和您的社團大有裨益,我們的順暢會引導各國買家爭相介入,我是一個軍人,不會在價錢上斤斤計較,但我需要你們的保障——安全和效率上的全面保障。希望王女士向鐵先生轉達我個人的這個要求:我們是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丸婆滿面春風,「將軍先生可以放心!您永遠是我們最尊貴的朋友!」
  丸婆發自內心欽佩鐵笑天的決策,剛剛到岸的一艘隸屬大禹集團的客輪無聲無息地完成了運輸和交易。用客輪承運軍火,而以貨船和老狼作為掩護,並且全力製造聲勢和假象,這個計劃丸婆在一天前剛剛全面瞭解。她相信,對手的目光應該完全集中在老狼和他的下屬身上,而今天的五艘貨船無論哪艘被對手列為目標,他們都將因為重大的挫折而一蹶不振,這次的成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短時期內,任何對手都不會再有大的動作,大宗的軍火交易將會頻繁進行,鐵笑天,或者說是丸婆的社團,亞洲黑幫霸主的地位將會在這段時間裡得到確認和鞏固。
  「將軍,我們很清楚合作成功的意義,在這方面我相信我們都會做得很好。同時,我們也知道您在您的世界擁有巨大的影響力,所以,有件事我想同將軍協商一下……」
  將軍點了點頭,「我能親自來這裡,也有這個準備。僅僅為了一批軍火,王女士不會這樣極力地作出邀請……」
  丸婆笑著說:「我們希望借助將軍建立起一條通往歐洲的秘密通道。」
  「如果我沒料錯,您的這條通道應該是為鐵先生準備的。」
  丸婆微笑著舉起酒杯,「那麼我代表鐵先生向將軍表示衷心的感謝!」
  窗外的雨霧漸漸散去,正午的一抹陽光從雲端的縫隙中透出來,慢慢地主宰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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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6:28
第四十六章 理想



  順利地打通了海上通道,鐵笑天的對手悄悄退到了暗處。看來,在這次交鋒中,他們調動了邊防部隊,同時派遣了一批極富經驗的特種兵戰士,更加邀請到了HK特別行政區方面的大力支持,行動規模如此之大卻因為情報的失誤變成了荒唐的鬧劇,最終證明那是大大地浪費了一把國家資源,這使他們灰頭土臉,不得不隱藏行跡、積蓄力量。
  鐵笑天完全擺脫了束縛,同時挫敗了對手的鋒芒攻勢,後方大定,為了大禹集團的西北發展計劃,他開始頻繁地往來於首都和HK特別行政區之間,對政府部門及相關機構進行遊說。短短月餘時間,雖然因為S市官場的動盪造成了一些阻礙和麻煩,但經過協調和在某些方面作出讓步,最終獲得的成效還是非常顯著的。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進入了實質性的階段。
  鐵笑天一行在前方掃清障礙、鋪平道路,S市大禹總部上下一心全力配合,整個大禹集團像一支鼓足風帆的探險船隊乘風破浪航行在激情澎湃的大潮中。大禹集團所在的良辰美景大廈每天都是一派繁忙景象,這其中也在悄然地發生著一些變化。
  柳小薇的出現和逐漸滲透不斷地刺激著張明月的腦神經系統,鐵笑天的想法她心知肚明,而且幾次的試探和最終攤牌,使張明月更加清醒地認識到,鐵笑天的「左右手」原則是絕對難以撼動了。有些事情既成事實,在無法改變的情況下就要想法去適應。張明月明白這個道理,同時,她在她的老董事長父親那裡也學到了大禹治水的方法,這是大禹集團的法寶——在變堵為疏的過程中創造出對自己有利的環境和條件。不過,對於張明月來說,這個「變堵為輸」始終如鯁在喉,現在,不論走到哪裡,只要看到銀灰色寶馬,張明月就會不由自主地神經質起來,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第一反應就是尋找鐵笑天的下落,之後才是關注車牌,這個明顯有悖正常規律的程序越來越牢固地烙印在她的大腦中。
  鐵笑天的態度再明白不過,他的原則就是團結與合作,他不允許明爭暗鬥,更加不用說你死我活的鬥爭,他愛柳小薇,也愛她張明月,這讓張明月在大為失落的同時也稍稍有些安慰。不過,后妃之爭是一定免不了的,將來在大禹誰做主、誰為次,這是必須要確定下來的,張明月暗中堅持著自己的原則,雖然她再也不敢公開擺在桌面上與鐵笑天辯駁,但令她欣慰的是,她已經擁有了合法的地位,而且,大禹集團的財政大權正牢牢地掌握在她張明月的手中。種種優勢使張明月必須牢牢地看緊自己的皇后寶座。
  S市風和日麗,一個好天氣帶來的是一個好心情。鐵笑天忙裡偷閒,接連兩天的假期,第一天陪著張明月過海去了HK特別行政區,享受休閒,大肆購物,又像孩童一樣流連於海洋公園,這樣一天玩下來,心情大為暢快。張明月執意要在HK特別行政區逗留一天,鐵笑天知道她是在打丸婆的主意,也不說破,自己返回了S市。第二天,問過柳小薇,她說要去「夢飛翔俱樂部」,而且點名要在柔道館和鐵笑天比試,鐵笑天欣然陪同。對於柳小薇,鐵笑天實在是下了很大的功夫,能夠說服她不再執著張明月的存在,著實費盡口舌心力,這不是古代,可以三妻四妾,而且,對於張明月先行登堂入室,柳小薇始終耿耿於懷,鐵笑天不得已只得扮演一個無奈的角色,當然,他在某些時候突然表現出的強勢態度也對柳小薇的就範起到了一些作用。
  柳小薇和張明月心性都極高傲,即使在鐵笑天的努力下不得已默許了對方的存在,但從內心來講,始終還是水火不容,兩人都曾聲明井水不犯河水,因此,鐵笑天的假期只好連續兩天,而且一人一天。
  只有瞭解對手才能進行有效的戰鬥,這就是鐵笑天在「夢飛翔俱樂部」建立柔道館的初衷。但他沒有想到,本來性情柔弱的柳小薇在經過上校安排的訓練之後,不僅心思縝密,考慮問題極為周詳精到,而且特別地喜歡上了運動,雖然受體質影響,她只具備特工的思維,身手絕對不敢恭維,但她總是躍躍欲試,尤其今天,她也像個孩子一樣,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搞得鐵笑天無可奈何。陪著這兩人的老狼一夥也躲在一旁偷笑,私下嘀嘀咕咕,不知道鐵笑天夫婦三人怎麼都變成了小孩子,那邊一對舉著冰激凌逛公園,這邊一對摔交柔道死不認輸……
  柳小薇被鐵笑天輕輕扔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鐵笑天拿過毛巾替她擦汗,擦著擦著就聽她冒出一句:「再來!」
  到了終於可以休息一下的時候,鐵笑天、柳小薇並肩而坐,想到有些事情應該做一個安排,鐵笑天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同柳小薇聊了起來。
  「小薇,大禹集團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重大的轉折時期。西北發展計劃馬上就要全面啟動,頭緒紛亂,急需人手。我想,你能不能盡快過來幫我?」
  柳小薇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手中的毛巾,「張明月自己一個人留在HK特別行政區,究竟為了什麼?」
  聽她這樣一問,鐵笑天突然頭疼起來,她們兩個每每提到對方總有一股明顯的火藥味,自己雖然態度明朗,畢竟不能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可是,一時又想不到辦法消除矛盾,她們又都很精明,一個不小心就會招致爭吵,這種事情實在要比繁雜的公務更加棘手。
  「她去了王姐那裡……她們很久沒見了。」明知不能隱瞞,鐵笑天還是加了一個托詞。
  柳小薇喝了一口水,用白毛巾擦拭著額頭脖頸的細汗,「笑天,我來幫你倒沒什麼問題,不過,我擔心幫不上忙,反而給你添麻煩!」
  鐵笑天被她煞有介事的態度氣樂了,「有什麼話你可以明說,不必這麼拐彎抹角吧!」
  柳小薇撇了撇嘴,「張明月接連幾次主動拜訪吳鐵誠,你不會不知道吧?她利用她同吳家大小姐的關係,還有她和吳鐵誠長期以來建立的同事情誼得到了吳鐵誠的支持。現在,她又去了王姐那裡……司馬昭之心……哼!」
  鐵笑天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小薇,我相信這話你只是隨口說說,你是絕不會像她那樣流俗的……」
  柳小薇似乎很開心地笑起來,「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我和她一樣都那麼俗氣!」
  鐵笑天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要真是那樣,我倒應該認真考慮一下明月的話了……」
  柳小薇脊背一下變得僵直,睜大眼睛問道:「她說我什麼?」
  鐵笑天故作沉吟,「其實也沒什麼!我當她是開玩笑……」
  「你有話就直說,幹嘛賣關子!」
  「明月是同吳鐵誠走得很近,不過,你和馬然的來往據說也很密切……」
  柳小薇的一對眉毛瞬間豎了起來,「張明月在監視我?!我和馬然是B大同學,你又不是不清楚!」
  鐵笑天歎了口氣,聲調有氣無力,「你不是也在監視她嘛!」
  柳小薇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其實,我是不贊成內耗的……我又沒想和她爭什麼!況且,真要爭起來,她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你要我幫你,無非是想彌補老狼他們的不足,我如果答應你,你一定會把老狼這個系統交由我來領導,到時,她張明月不馬上慌了手腳才怪!其實,她根本用不著那樣提防我!她怕我什麼?和她搶你?……哼!」
  鐵笑天柔聲細語地勸說道:「小薇,有些問題我們三個人遲早要面對面地說清楚。我希望一家人和平相處,這樣……」
  「誰和她……誰和你是一家人?」
  鐵笑天搖了搖頭,神色突然變得鄭重,「小薇,家裡的事暫時放在一邊,我現在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可以過來幫我?」
  柳小薇側頭看了看鐵笑天,最讓她憷頭的就是鐵笑天時不時表現出來的嚴肅態度,「你認為,上校那邊我應該怎麼交代?」
  鐵笑天稍稍沉吟了一下,從上一次那批軍火的情況來看,S市極不簡單,來自上校所在系統的一支力量就在他的身邊,而且,鐵笑天感覺到大禹的核心層內也有這支力量的滲透。柳小薇是這個系統的一員,但她顯然處在外圍,她能夠得到一些信息,但核心的一些人物她接觸不到,也可能她根本不被信任,何況,鐵笑天在S市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摸出根底,柳小薇就更加不行。鐵笑天本想留下柳小薇牽制那個力量,但現在看來,柳小薇同自己的關係已經明朗化了,這步棋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
  「上校安排你來S市,無非是想在我身邊安放一個耳目,現在,明知你不可能發揮作用,他應該不會再過問你的事情了……最近,你有沒有上校的消息?怎麼他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柳小薇搖了搖頭,她也很奇怪為什麼上校回到首都之後就突然無聲無息了,「我也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上一次,我通過電腦截獲了他們的信息,雖然那些信息對你根本沒有用處,但顯然,他們已經對我有所戒備了。我這個棋子恐怕是上校最大的敗筆……我可以幫你。但是我要聲明,我絕不做雙料間諜。」
  鐵笑天笑了笑,「我還沒有那麼卑鄙,更不會那麼陰險。我只是希望你從檢察院抽身出來,到大禹集團來。」
  柳小薇撇了撇嘴,「你還不夠陰險嗎!?去大禹,你是想我和張明月一左一右地陪著你吧……」
  鐵笑天真誠地說道:「我真的需要你……」
  「……我到大禹做什麼?」
  「目前,西北發展計劃是大禹集團的重中之重,我已經考慮將王姐的業務徹底剝離出去,她那邊正式轉入幕後,或者說『地下』更為合適。這樣一來,就需要一個溝通雙方的合適橋樑……」
  柳小薇瞪著眼睛問道:「你讓我去做黑社會!?」
  鐵笑天「呵呵」笑道:「這倒不是!你幹嘛這麼大反應!……最近一段時間,你對大禹的瞭解已經超過了任何一個核心層的成員,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安排吳鐵誠同王姐進行了交接,他把澳門的業務全部轉給了王姐的社團。吳鐵誠近期會回到大禹。大禹集團馬上要增發股票,而且,洗錢的業務也基本上了軌道,為了保證西北發展計劃的順利實施,吳鐵誠將會把精力完全放在資金的融通方面,這也是他的強項。以後,吳鐵誠將直接對明月負責。明月將出任大禹的財務總監,而你,我希望由你擔任大禹集團的行政總監,一方面全權代表我監督王姐的運作,一方面負責對老狼和馬然的工作進行指導。」
  柳小薇忽然想到了什麼,「我聽說,你要馬然去德國,是為了那個」風動太陽能「系統麼?」
  鐵笑天點了點頭,「在他之前已經有我們的人到了那裡……為了西北發展計劃,大禹馬上要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這個新聞發佈會將會轟動世界,而在這之後,我們的主要方向就是德國……」
  柳小薇輕輕歎了口氣,「自從對S市官場進行了那次清洗之後,各路官員對大禹又恨有怕,大禹無論是在地方政府,還是在海關都是一路綠燈;上一次,邊防部隊和HK特別行政區水上警察的聯合行動撲了個空,最近一段時間,據我所知,軍火的轉運也很順利。但是,大禹集團實際上已經成為亞洲黑幫的翹楚,樹大招風,其它業務倒還容易控制,軍火中轉數量越來越大,我一時很難順利完成交接……」
  鐵笑天知道一時之間柳小薇不會輕易表態,但他也知道,柳小薇一定會答應,「你早已接觸到了大禹的核心機密,接手直接操作是遲早的事。你放心,對於王姐的社團和她的控制範圍,你並不須要直接參與具體事務。大禹集團最終是要徹底撇清社團業務。丸婆才是社團的大姐。以後,她的社團就由她自己做主,只要我們牢牢掌握住他們的資金就可以了。你代表我也只是起到一個聯絡的作用,不需要發表具體意見。而且,老狼和馬然將由你親自指揮,你在這方面應該投入更大的精力。」
  柳小薇想了想,說道:「我想,出於禮貌,我應該同上校打個招呼,而且,你也應該給我一個考慮的時間……」
  「還需要考慮麼?」
  柳小薇一揚頭,「當然!你認為我會那麼輕易同張明月女士並肩作戰嗎?」看到鐵笑天搖頭苦笑,柳小薇似乎很得意,過了一會兒,她問道:「對了,新聞發佈會的日期決定了麼?」
  「目前,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最後落實,不過,具體日期已經定在下周……」
  想了一下,柳小薇問道:「你想做的事都成功之後,準備如何安排我?」
  鐵笑天看著柳小薇似乎充滿挑釁的目光,深情地說:「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們一定會成為合法的夫妻。將來,你還要幫我實現一個理想……」
  柳小薇忽然來了興致,很感興趣地問道:「你的理想?是什麼?說來聽聽。」
  「我會在大禹集團的外圍建立一個附屬企業——大禹教育集團。我要建學校,小學、中學,乃至大學。我要讓全國的書生拿著大禹的學歷走遍世界……」
  柳小薇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充滿希翼,「那真的很好!」
  「希望這個理想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得以實現……」
  柳小薇點了點頭,突然伸手,一把拎住鐵笑天肩頭的衣服,「再來!」
  ……
  一場颱風帶來了豐沛的雨水,S市一幢幢摩天大廈巍然屹立在迷濛的雨霧中,顯示著蓬勃的生機和旺盛的鬥志,這裡仍在不斷地創造著奇跡。
  大禹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鐵笑天抱著臂膀站在窗前,饒有興味地欣賞著窗外的景致。一段時間以來,大禹的各項業務有條不紊,丸婆的社團正式脫離出去之後,雖然在黑色收入的分配上,鐵笑天單方面作出了巨大讓步,但實際上卻並沒影響到大禹的收益。一批批數量龐大的軍火順利達成交易,使丸婆的社團在東南亞洲的影響力不斷得到鞏固和加強,丸婆的勢力範圍日益擴張,業務涉及到各個領域,壟斷帶來的巨大收益使社團如日中天。在國際黑幫家族中,丸婆的家族已經躋身前列,地位舉足輕重。作用和影響是相互的,由於規模和安全因素,大禹集團成為國際黑幫洗錢的首選,來自世界各地的黑色資金使大禹集團的財務系統像上足了潤滑劑的機器一樣,高效地運轉著。黑白之間相生相剋,但多數時候卻是對立為主,不過,對於大禹來講卻總是相輔相成。西北發展計劃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政策傾斜力度之大是空前的,當然,這其中也的確費了一番周折。大禹在國內股市增發股票並不順利,以至最後決定由新近成立的大禹農業選擇境外上市,由於操作得法,在吳鐵誠的籌劃下,大禹農業將成為HK股市的一隻巨型航母……順風順水令鐵笑天意籌志滿,不過,他並沒有放棄對核心層人員的調查,同時,他也在密切注意著首都的動向,他知道,平靜之中暗潮湧動,內部隱藏的危機越是難以發現危險就越大,對手遲早會再次行動,只是他們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而已。
  大禹農業的新聞發佈會在集團禮堂舉行,開始時間是次日上午十一時。由於大禹的發展計劃立足中國西北貧瘠之地,投資規模空前巨大,政府扶持力度也是前所未有,不僅在投資政策、融資渠道等等方面大開綠燈,輿論方面更是推波助瀾,因此,這個新聞發佈會受到了來自各方的極大矚目和關注。與會數百名記者中,半數是國內以及各特別行政區的大小媒體,而另外的兩百多名膚色不同的記者則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重要媒體,盛況空前。
  準備時間開始顯得緊張,會場工作人員忙於佈置和檢查,數十名身著藍色工裝的勤務人員在為數決不遜色的白領們的指揮下忙碌著,按照董事長的指示,竭力發現並消除哪怕是小小的一點瑕疵。
  新聞發佈會現場的安全檢查工作由老狼指揮,空間雖然並不很大,但要保證如此重大的活動不出絲毫差錯,除了進行多次的地毯式搜索,設置各種安全檢查和保障措施之外,對各方賓客身份的確認工作也是極其煩瑣的。
  異常情況的發現是因為一個偶然的失誤。
  一位工作人員在檢查天棚時不小心打破了一盞大吊燈的小小一枝光管,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遺憾,但那位認真的工作人員堅持要彌補這個缺陷。因為禮堂吊燈極為特別,湊巧辦公室又沒有同類的配件,跑了大小多家燈飾店總算找到了相同的一個,那位工作人員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狼的一位下屬熱心幫忙,爬上人字梯安裝光管,無意中的一瞥,發現頂棚幾個地方似乎有新近落下的灰塵,而且分佈很不均勻,下來之後向老狼做了報告。老狼意識到這可能是個隱患,便親自鑽入通風管道探察了一番,找到了問題的所在。這個被忽視了的地方讓老狼驚出了一身冷汗。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騷動,老狼不動聲色,安排下屬繼續工作,自己則趕到董事長辦公室向鐵笑天匯報,商量如何處置。
  鐵笑天不動聲色地聽著老狼的匯報,心中卻在反覆思考著可能的對手。沒有對手,心情是很輕鬆,但是不免孤寂,現在,他又發現了對手,雖然他還不清楚對手的底細,但他的自信告訴他,這個對手仍然無法逃脫失敗的下場。
  「……由於人手有限,我們先前只是排除爆破的可能,同時,檢查是否有隱藏的槍械,沒有想到,對手竟想在發佈會舉行時通過上面的狹窄通道進入會場。經過檢查,我在排氣管道中發現了人體移動過的痕跡,經過調查,最近,集團並沒有對通風排氣乃至中央空調系統進行維護,顯然這是有人在探察路徑,應該是想對新聞發佈會實行破壞行動。如果在上面選擇適當的位置投擲炸彈,或者使用槍械,得手之後,借會場混亂的機會逃走的可能並不是沒有……」
  鐵笑天神情嚴肅,好大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說話的語氣似乎沒有任何感情,「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老狼尷尬地低了低頭,「平時的訓練,我們對野戰的重視程度遠遠大於對特殊環境下發生情況的預見和應變,這是我的失誤,是我的錯誤……」
  鐵笑天搖了搖頭,「過段時間,你的兄弟們就要去德國,到那裡可不是打仗那麼簡單……我會在近期要求柳小姐對你們進行有針對性的強化訓練,你們在某些方面還存在嚴重的欠缺。有時候,真槍實彈反而不如動動腦子更容易解決問題。」
  想到兄弟們對那些類似於「小偷小摸」的訓練課程總是不屑一顧,老狼不由暗暗歎息,也許大家根本就不想發現問題。憑借自身的實力,即使是被動地面對敵人,這幾個兄弟也完全有把握在事件突發的情況下保存自己、消滅敵人,也許,勝仗打得多了,大家已經有些傲氣,甚至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老狼信任他的戰友,也知道即使那個敵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會場,他們也能輕易地解決他,但是,站在鐵笑天的立場上,那是最壞的情況,鐵笑天是不允許自己的新聞發佈會出現亂子的,即使最後的勝者是他鐵笑天,那造成的影響卻是難以估量和彌補的。
  「現在,時間有限,我們沒有辦法確定對手的情況,這是很被動的。我們不瞭解對手,而且,他們在暗處,我們要想無聲無息地解決問題恐怕有些麻煩……」老狼不無擔憂地說道。
  鐵笑天神情嚴肅地注視著老狼,「無論如何要穩妥地解決這個麻煩。而且,這個對手究竟是屬於哪個勢力目前很難分析,所以,你們不僅要解決問題,還要查出幕後的勢力。」
  老狼顯然認為很棘手,「如果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當然理想,但是,對方的力量究竟如何,人員配備如何,是不是有內應,這些問題幾乎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解決。我們絕對有把握消滅對手,不過,實事求是地講,完全妥善很難做到……」
  想到柳小薇那天在柔道館的表現,鐵笑天微微笑了笑,「對手選擇在新聞發佈會下手,顯然並非只是開上幾槍那麼簡單,我會通知柳小姐過來。晚上,等人手都撤下來的時候,我們一道去看看。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對整個大廈的安防系統進行全面的檢查,消除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死角的部位,明天,我要你將整個大廈置於嚴密的控制之中。對於這個新聞發佈會,我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不僅不能出意外,就連一點不和諧的聲音都不允許聽到。這不是黑幫的集會,而是一個跨國企業集團描繪未來美好藍圖的重大活動,它是決不容許玷污的!」前方是絕路,希望在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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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6:47
第四十七章 發佈



  柳小薇身先士卒的態度讓老狼和他的下屬們深感佩服,而且,這位大小姐絲毫不像她外表給人的感覺那樣柔弱,這在柔道館中已經略見一斑,但那時明顯帶有娛樂的性質,而此時此地則完全不同。相比之下,張明月的表現就稍稍有些遜色。結束了一天的公事,張明月並沒像往常一樣刻意迴避柳小薇,而是陪著鐵笑天一同留在了禮堂。此時,張明月正抬頭望著頂棚,雪白的手帕摀住鼻子,眉頭緊蹙,柳小薇卻正在那上面進行全面的勘察。
  柳小薇從上面下來的時候,滿身灰土,擦拭過臉上汗漬的手巾沾上大片污黑的印跡。發現張明月在一旁歪著頭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可當著這麼多的下屬又不好發作,只有狠狠瞪了鐵笑天幾眼,算是發洩了一下。
  對柳小薇的不滿,鐵笑天佯作不知,問她:「怎麼樣?有困難麼?」
  柳小薇又看了看張明月,裝作親切的樣子微笑點頭算是招呼,看到張明月回應時一臉的不自然,知道這個照面自己佔了上風,心情一下子大好起來。
  「現在看來,有些困難。整個禮堂的排氣、通風、中央空調系統,加上建築裝飾系統,通路四通八達,我們現有的人手明顯不夠。你想活捉他,老狼他們就得全部撤出現場守在上面,而不動一刀一槍悄沒聲息……」柳小薇搖了搖頭,「狗急跳牆,對方從相同樓層任何一個房間都可以進入上面,只要在上面扔幾枚炸彈,那就很有影響力了。況且,如果對手不只一兩個人,那就更麻煩。」
  鐵笑天沉思了一下,「我們有最先進的非致命武器,可以彌補人力的不足。一旦發現目標,我們的人完全可以使用麻醉武器在對方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將他擊中。」
  柳小薇點了點頭,「這個辦法我也想到了。不過,必須要安裝紅外線監視系統,但是上面的通路特別複雜,要做到面面俱到時間極其緊迫,一定要有足夠的設備,而且還要盡快著手安裝。為了安全起見,對方一定不會使用照明用具,我們可以在關鍵部位佈置麻醉武器,發現他之後立即採取果斷措施。只是,如果對方是老手,接受過反麻痺訓練,我怕他會及時發覺,在昏迷前做出難以想像的事情。明天,會場的安全同樣重要。現在看來,主要還是安全人員明顯不足,顧此失彼,顧得了上面,就難以顧及到下面……我看,不如請官方協助一下?……」
  鐵笑天搖了搖頭,「我不想驚動官方。而且,我想要活口,我很想知道對手是誰,他們有什麼目的……在這個時候向大禹下手,這個對手絕不簡單!」
  「那……要不要讓王姐的人過來幫手?」張明月提議道。
  鐵笑天依然搖頭,柳小薇看了張明月一眼,臉上露出難以察覺的不屑的輕蔑笑意。
  鐵笑天看看柳小薇,又看看張明月,心內不禁深深一歎,「我說過,明天的新聞發佈會不是黑幫的集會……小薇,你帶老狼的人開始佈置吧。盡可能多地佈置監視設施和麻醉武器,麻醉劑加大藥物純度和劑量,同時,安排兩名老狼的兄弟守在上面,除了非致命武器以外,帶上槍,配上消音設備,留待萬不得已的時候使用。我的要求就是盡量不要造成影響,如果真的出現意外,我們在下面再想辦法。總之,以確保會議順利和活捉對手為第一要義。雖然這比較冒險,但是,勝算在我們手裡,我們無非是求個過程。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打一個漂亮的勝仗。」
  ……
  大禹農業新聞發佈會如期舉行。
  這一天,大禹集團所在的良辰美景大廈有如節日一般。大禹農業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大規模的投資項目之一,它不僅是對中國西北廣大地域的農業開發,實際上它是在創造一個新的地區,它是在這一地區對包括農業、環境、工業、建築等等學科、各個領域的全面開發,它將使中國西北這塊貧瘠而又廣袤的土地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迄今為止沒有一個機構敢於或者有能力如此大規模地將資金投向這一地區,因此,大禹成為了今天中國的焦點,令世界矚目。
  企業的新聞發佈會同政府有著很大的區別,雖然都是作秀,都講求規模和影響力,但對於企業來說,活潑的氣氛遠勝於嚴肅。同政府相比,企業的新聞發佈更像一個色彩繽紛的慶典。大禹集團的新聞發佈會現場佈置得花團錦簇,中國民族音樂「步步高」的喜慶節奏在裊裊花香中跳躍,身著大紅旗袍的禮儀小姐們禮貌地引導著賓客,臉上洋溢著明亮的笑意,穿著統一黑色西裝的安全人員打著款式相同的黑色領結,手中對講機不時發出的「嘩嘩」聲讓節奏顯得更加明快。
  進入現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禮堂正面主席台後方高掛的一方巨幅紅額,「大禹農業暨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正式啟動新聞發佈會」紅地黃字異常醒目。長長的主席台是高貴的紫檀木製,四盆鮮艷的花卉盆景旁邊,銘牌標示出這次新聞發佈會的四位主角以及他們的職務,自左而右分別為「新聞發佈會主持人,米XX」、「大禹集團新聞發言人,吳鐵誠」、「大禹集團董事長,鐵潤霖」、「大禹集團財務總監,張明月」。嘉賓席赫然可見「HK證監會,XXX」、「SZ發展銀行,XXX」……很顯然,大禹農業不僅在HK資本市場的融資獲得了巨大成功,同時,大禹集團再次得到了商業銀行巨額貸款的支持,這都充分體現了此間主人的強大實力。記者席由兩條通道分隔,包括攝影記者預留席位在內的五百多個坐席佈置有序。很特別的是,在禮堂四圍除了遍佈花卉盆景以外,四角佇立著四座粗獷的木製托架,托架上分別擺放著四瓶巨大的香檳,香檳酒酒瓶以綵帶打出巨大而漂亮的中國結,異常醒目,足有一人多高的瓶體,不禁讓人聯想到打開它們的時候,那砰然的一響是否會震耳欲聾……
  十一時,會場的報時鐘當當敲響,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一位風度卓然的中年男子和兩位美麗的女士伴隨著年輕瀟灑的大禹集團董事長鐵潤霖先生步入會場。
  世界各個角落正在關注著這個新聞發佈會的,不僅有各大財團財閥、各學科領域的專家學者、各國信息採集機構(俗稱間諜機構)、各國政要……同時,控制著世界各地黑色秩序的黑幫首腦們也正興致勃勃地坐在衛星電視或者計算機屏幕前,關注的目光中有憎恨、有希翼、有躍躍欲試、有審慎揣度、有不屑、有迷惑、有羨嫉、有讚歎……各種各樣的態度和反應不一而足,卻很顯然地都對這位東方之子的大家手筆表現出了超常的重視。
  控制著整個美洲黑幫的道格拉斯和比裡坐到了一起。
  道格拉斯顯然仍對比裡當初的「臨陣倒戈」耿耿於懷,他始終覺得鐵笑天這個新近崛起的東方人尚顯稚嫩,如果那時能夠多幾個回合的較量,雖然最終未必成事,但至少不會只得到小小百分之一的讓步,那次談判的結果實在太令人沮喪和不滿,不過,現在,他看到了新的機會。
  「老朋友,HK的王女士發出了邀請,看來,我們又要一同去一趟亞洲了。」道格拉斯說道。
  比裡也接到了丸婆的邀請,只是他還不大確定此行的意義,「你覺得他需要我們的幫助麼?」
  道格拉斯自信地點著頭,「我很有把握把我們當初失去的一分不少地拿回來。」
  經過一個時期的接觸,比裡對鐵笑天的做事風格還是極為肯定的,至少自己在南美的利益得到了切實的保障,而且,與這位東方合作夥伴的合作的確順風順水,「道格,我倒覺得,鐵先生依然不會做出讓步,至少不會做出巨大的讓步。其實,雙方的合作不能以犧牲一方的利益作為前提,如果那樣的話,合作也不會長久,反倒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我想,對於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道格拉斯奇怪地看著比裡,「老朋友,我計算過了,按我們當初的條件,他是不會有絲毫損失的,而且,他用了我們的錢,就不應該再去要求豐厚的回報。不僅這樣,他當初是用我們的錢,而現在,他要想在新的領域站穩腳跟,必定會在歐洲有所行動,他一定希望借助我們的勢力和網絡,這對我們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老朋友,你不會把送到手的美金推回去吧?」
  「我原則上同意你的看法,但這次去亞洲,還是要看看鐵先生究竟會提出什麼要求,如果對等,倒不妨談一談,不過,趁火打劫對誰都沒有好處……」
  對比裡的態度,道格拉斯明顯不滿,但他依舊滿面笑容,指著面前巨大的液晶屏幕,「還是讓我們先看看我們東方朋友今天的表現吧!」
  兩人注目看去,屏幕中的鐵笑天已經端坐在他的位置上。
  按照程序,簡單同記者朋友及與會嘉賓交代了會議的注意事項,漂亮的米秘書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吳鐵誠和相比之下稍顯隨意的鐵笑天、張明月,說道:「女士們,先生們,上午好!大禹集團今天舉行的這次新聞發佈會,將會請本集團新聞發言人吳鐵誠先生介紹大禹農業暨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的情況,並由集團董事長鐵潤霖先生、財務總監張明月女士和吳鐵誠先生分別就有關問題進行回答,現在,請吳鐵誠先生介紹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正式啟動的全面情況。」
  掌聲過後,會場安靜下來。
  吳鐵誠的目光緩緩掃視整個會場一周,清了清嗓子,「女士們,先生們,上午好!歡迎各位來到S市,來到大禹集團,預祝大家採訪成功!」
  ……
  吳鐵誠:「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已經正式啟動。第一期投資二百五十億美圓已經由大禹集團財務中心全額劃撥到項目實施地中國西北XX市『大禹農業西北基地』。該投資悉數由大禹集團自籌,沒有銀行貸款、政府補貼和任何融資。今天上午十時三十分,也就是半小時之前,『大禹農業』正式登陸HK證券市場,成功融資超過三千億港元,同時,SZ發展銀行的一期五千億人民幣貸款也已全面到位,西北大禹農業第二期投資一千億美圓的計劃已經完成籌資。我宣佈,大禹農業暨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正式全面成功啟動!」
  ……
  吳鐵誠:「在此,我謹代表大禹集團全體股東及董事會成員向與會的媒體朋友、各位嘉賓,向HK證監會XXX先生及全體同仁,向SZ發展銀行XXX先生及全體同仁,向S市市委、市政府及各政府職能部門……向給予大禹集團鼎立支持的所有朋友們致以衷心的謝意!」
  ……
  吳鐵誠:「大禹西北發展計劃是大禹集團立足農業,以土壤改良、環境優化為基礎,以科技進步、城市建設為手段,以地區發展、民生繁榮為目標的一項具有歷史性劃時代偉大意義的建設項目,這個計劃的全面實施是中國西北歷史進程的一座豐碑,它將帶領西北人民擺脫貧窮和落後,創造出一個無比美好的新世界……」
  ……
  吳鐵誠:「現在,我謹代表大禹集團董事會,董事長鐵潤霖先生,董事、財務總監張明月女士向大家致以誠摯的問候,我們願意就與大禹西北發展計劃的有關問題回答大家的提問。」
  ……
  大禹集團行政總監辦公室。
  柳小薇坐在寬大的大班桌後面,面前桌上臨時安裝的兩台大屏幕電腦,屏幕被分割成為同樣的十六個畫面,左面的一台熱火朝天,幾個畫面是良辰美景大廈的兩個大堂以及通向新聞發佈會現場的幾條路徑,其它一些則是新聞發佈會現場的畫面。隨著鼠標的移動,指示畫面不斷轉換方向,柳小薇不時點擊放大畫面,注視著她認為可疑的來往人員。另一台電腦的屏幕,多數是漆黑一片,只有兩個畫面中顯示出紅黃邊緣的兩個人影,那是老狼的兩名下屬,整個監視範圍是新聞發佈會禮堂上方的狹窄空間。
  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昨晚很早,鐵笑天和張明月就離開了大禹集團,老狼一行完成了護送保衛任務之後,趕回來協助柳小薇一直忙碌到凌晨。老狼和他的兄弟們因為要在次日嚴陣以待應對對手的破壞,必須輪流休息養精蓄銳,柳小薇卻一夜沒有合眼,除了間歇喝水提神、稍稍鬆散一下筋骨之外,大半時間都是在禮堂上面的狹窄空間中佈置監視設備和武器裝置。到佈置完成,調試成功,柳小薇拖著酸麻疲倦的身體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亮。短暫的小憩並沒能驅散身心的困乏,柳小薇吩咐秘書準備了大壺的咖啡,強打精神對所有安全崗位進行了最後的測試,聽到耳麥中精神抖擻的一聲聲回復,看到電腦屏幕逐漸熱烈的氣氛,她的倦意頓時被強大的鬥志取代,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去。
  對講機「嘩嘩」響起,是樓下的保安部主管。
  「柳總,我們的檢查設備檢查出多位賓客攜帶槍械。經過查問,確認了他們都是國家安全部門的公務人員。我們不好阻攔,只得放他們進去了。」
  大禹保安部隸屬行政總監管轄,柳小薇瞭解過情況,隨即命令:「立即通知郎先生,請他密切留意這些人的動向。」
  放下連通保安部門的對講機,柳小薇接通老狼這一系統先進的通話設備,耳麥中老狼的聲音明顯帶著焦急,「柳小姐,如果安全部門的人插手,老闆的要求可能很難達成。現在,我們沒法得到老闆的指令,只有自行調整方案。」
  柳小薇看著面前屏幕上會場的畫面,向著鐵笑天和他身邊的張明月狠狠瞪了一眼,「老狼,這個時候只能由我們根據實際情況變通行事。現在,聽我命令,把大廈內你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會場中去,全力保證董事長和……張明月總監的安全……」柳小薇這是第一次同他人提到張明月,她怎麼也不會像別人一樣對張明月使用「董事長夫人」或「董事長太太」這個稱謂,但在下屬面前直接稱呼張明月的名字又覺不妥,頓了一頓,決定稱呼她的職務,「禮堂上面的行動要慎之又慎,盡最大努力活捉敵人。我們只對上面的行動進行掩護,會場如果發生問題,那幾支香檳應該起不到什麼作用,既然有安全部門的人出面,下面的事情就主要依賴他們好了。」
  看到屏幕上老狼和他的幾名兄弟會合到會場主席台附近,柳小薇點了點頭,端起手邊那杯沒有加糖的咖啡喝了大大一口,精神一振,看向右邊的電腦屏幕。
  新聞發佈會已經開始接近半個小時了,黑暗的通道內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這讓柳小薇感到疑惑。她不相信對手只是虛晃一槍,簡單地搞出一個緊張空氣,她的直覺告訴她,今天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左右兩個屏幕形成鮮明對比,一邊是詭異的平靜,一邊是熱烈的氛圍。鐵笑天和張明月已經開始回答記者的提問,看著鐵笑天揮灑自如地應對著數百名中外記者,泰然自若、談笑風生,柳小薇深深為他感到自豪,再看看他身旁一身優雅氣質,含笑自若的張明月,一陣陣酸溜溜的感覺在她胸中攪動起來。
  右邊的那台電腦突然「嘀嘀」報警,指示燈不停閃動,柳小薇趕忙收起心情,凝目看向那幾塊昏暗的畫面。
  一個畫面中出現了一條正在移動著的紅黃邊緣的人影,被紅外線感應出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那人正匍匐著慢慢前進。與此同時,臨近的電腦屏幕上,張明月正在含笑回答一位白皮膚大塊頭記者的提問,鐵笑天似乎向頭頂上方瞟了一眼,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皺了起來。
  ……
  距離新聞發佈會現場越來越近,耳中已經能夠很清晰地聽到主客雙方的問答聲音,不時響起的掌聲給人一種異常煩躁的感覺。
  熊惟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警員,從HK特別行政區特種警察部隊退役以後,他陰錯陽差地加入了東南亞洲最大規模最具勢力的殺手組織,這個組織被人尊稱為「鼎叔」的領導者對熊惟「照拂」有加,很多成功的暗殺行動都曾留下了他的身影。但是,對熊惟來說,這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儘管他知道,在他槍口下喪生的那些人物無一不是巧取豪奪的罪有應得者,但這畢竟是拿著自己的生命和未來進行賭博。對於自己當初的選擇,熊惟曾經多次地反省過,雖然他深知一個合格的職業殺手是不應該有更多自己的思維,但他始終無法讓自己做到麻木不仁。
  來到內地幾天,熊惟對自己的目標做了一番調查。鐵潤霖,擁有龐大資產的跨國企業集團董事長、亞洲最大黑幫的幕後老闆……僅這第二個頭銜,他就死有餘辜,更何況他還擁有軍火走私、洗黑錢等等罪行。熊惟多次想過脫離組織,結束自己職業殺手的生涯,可沒有一次達成心願,但這一次,無論成功失敗,他意識到,這都可能是自己的最後一次。這次行動不是簡單的暗殺,熊惟被指派潛入大禹集團,能夠解決鐵潤霖當然理想,他會因此得到二十萬美圓的高額酬勞,即使解決不了,對下面這個新聞發佈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他一樣能夠拿到至少一半,那是巨額的報酬,雖然自己幾乎沒有可能享用。
  熊惟曾經極其小心地探察過這裡的情況,先前的分析顯然正確,大禹集團的保安人手並不像它表現出的那樣充足,真正有水準的安全人員只有寥寥幾人,而且,現在看來,他們為了維護會議現場的警戒,的確已經應付不暇。
  狹窄黑暗的空間令人窒息,匍匐前進的速度慢得像蝸牛,而會場的節奏偏偏相反,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人產生極大的焦慮和鬱悶。
  隱隱感覺有些不妥,熊惟停下來靜靜待了一會兒,一隻碩大的老鼠從眼前「吱溜吱溜」跑了過去。暗暗鬆了口氣,他繼續前進,狹小的空間越發悶熱,脖頸處突然被什麼東西狠狠叮咬了一下,漸漸有些刺癢,他狠皺著眉頭不敢觸碰脖頸的癢處,咬緊牙關忍耐著又向前挪了接近一米的距離,下面的聲音清晰得似乎震人耳鼓,猛然甩了甩頭,腦中忽然有些昏沉,汗水滴滴答答落下來,周圍的聲音慢慢變得遙遠,一陣陣木然的感覺帶來了潮水般的疲倦。
  猛然意識到落入陷阱的危險,熊惟勉力抵禦著不斷湧來的麻木感覺,拖後的一隻手臂摁住腰間的炸彈,手指顫抖著扣緊拉環……她在等我!她會得知我的死訊嗎?她會得到那筆買命錢嗎?
  「噗噗噗……」一連串沉悶的響聲,身體接連被射中,沒有子彈炸裂的感覺,針刺一般卻並無痛楚,已經逐漸麻木的皮膚再也感覺不到絲毫刺激,大半頭顱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是個懦夫!可是……熊惟放棄了拉響炸彈的衝動,其實,他的手臂已經無法完成大腦的微弱指令……他還想見她一面……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
  大禹集團新聞發佈會現場。
  記者:「……請問鐵潤霖先生,大禹集團有沒有考慮到西北地區不僅土地貧瘠,包括水資源、電力資源都是一樣的匱乏。迄今為止,國內還沒有關於這方面學術研究的突破性進展,更加不必說應用於實踐。大禹集團將會怎樣解決這至關重要的科技難題?是謀求合作,還是有其它的解決途徑?」
  鐵笑天:「任何一項科學技術的發明應用都是有步驟、有計劃的,因此就會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的說法。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已經得到包括中科院在內的數以萬計的科學技術領域的卓越專家學者的支持和加盟,在水力、電力等等方面的科技資本已經遠遠超出想像,基礎設施開發已經完全得到了技術保證。當然,對於如此龐大的發展計劃,我相信它的前景和魅力也會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合作者,我們大禹同樣歡迎各方朋友的加盟。科技進步是無止境的,因此,西北開發決不會拒絕各種新科學、新技術,相信中國西北不僅是拓荒者的戰場,同時,也是各學科領域專家學者施展才華的樂土。」
  記者:「……請問鐵先生,您個人對高科技壁壘的看法和態度是怎樣的?」
  鐵笑天(微微一笑):「科技是屬於全人類的。如果讓我表明個人的真實態度,也許會有很多人願意同我為敵——這是一個玩笑。我相信,任何一位科學家都希望他的研究成果盡快得到應用,為人類造福。為了某一國或某一民族的利益,實際上,那只是某一極小範圍的人群的利益,當然,為了得到更強大的保護,他們會冠冕堂皇地把它同一個國家或民族聯繫起來,為了這種骯髒的利益而把科學技術束之高閣,這是對人類的犯罪,是對人類社會進步設置障礙。我很反對所謂的科技壁壘,我希望通過全人類的共同努力,在未來的日子裡將它徹底粉碎。就大禹集團來講,我將很願意同大家無償地分享我們的科技成果,未來的某個日子,我們極有可能建立一套打破科技壁壘的發佈體制,將我們掌握的所有科學技術與全世界分享。」
  記者:「……請問張明月女士,大禹集團第一、二期投資迄今已經計劃投入一千二百五十億美圓,那麼何時能夠得到回報?畢竟,投資是為了獲利,如果如此巨大的投資難以在短期收效的話,投資者的心態會不會受到影響?後續投資能否持續跟上?」
  張明月:「大禹集團第一期投資二百五十億美圓主要用於農業基地以及基礎設施建設,這部分投資完全由大禹自籌,短期內,大禹也沒有產出的要求,它主要是為後續資金的正常運作鋪平道路。西北發展計劃是一項千秋大業,因此,我們的目光力求長遠。以一個平和的心態踏踏實實做事是我們大禹人對自己的要求。當然,投資是為了獲得利潤和回報,不過,中國西北是個相對特殊的地域,大禹在這裡發展,先期的目標是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我有理由相信,由於有了大禹的先行開發,後續資金的投入以及後來的合作者、投資者將會因此獲得意想不到的巨大成功。西北將是一個新的歷史,將會成為繼中國東南沿海之後產生和造就成功和奇跡的又一方神奇的土地。」
  記者:「……請吳鐵誠先生介紹一下西北發展計劃的主要項目及負責人……」
  吳鐵誠這裡冷清了好大一陣,正在尷尬無聊,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精神大大一震。
  「……土壤改良、環境工程項目由中科院院士,『中國黃土之父』劉XX教授主持……財務資金系統將由張明月女士全權負責,至於行政、後勤保障以及人力資源系統等暫時還有一些細微的變動,還不適宜公佈,請各位記者給予理解,必要時候,我們會做詳盡的說明……」
  ……
  柳小薇注視著面前的兩個屏幕,黑暗中敵人的束手就擒令她心情一鬆,情不自禁地輕聲喝彩;張明月回答記者提問時表現出的沉穩和幹練又讓她在深深的嫉妒中發自內心地流露出欽佩和羨慕。我能幫笑天對付他的敵人,可張明月卻能幫他應酬他的朋友,難道這就是自己和她的命運?其實,自己不願意接受張明月,她又何嘗願意接受自己?我們兩個究竟應該怎樣選擇呢?
  耳脈中傳來老狼一名下屬的聲音,柳小薇在黑暗的屏幕上找到他的輪廓,「柳小姐,我們已經控制了那個人,不過,把他帶出來恐怕需要一些時間,主要是環境條件影響,又不能大張旗鼓,估計要半個小時左右……」
  柳小薇點了點頭,「他身上的武器彈藥一定要小心對待,暫時先把他放在那裡,等發佈會結束以後再帶他出來。不過,為了防止麻醉藥物失效,再給他注射幾劑針劑。」
  「老狼,上面的問題雖然解決了,但是,敵人絕不會只這一個。提醒大家打起精神,密切注意會場內外有可能出現的異常情況……」
  柳小薇的目光完全轉到了會場的畫面,一邊凝視著鐵笑天和張明月,一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她突然感覺,那咖啡的味道很特別,分不出是苦澀中漾出濃香,還是濃香中含著苦澀,但無論怎樣,它都是那麼醇美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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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7:11
第四十八章 審訊



  新聞發佈會圓滿結束,吳鐵誠等人仍在照應著一干重要人物,鐵笑天、張明月一行則在老狼幾人的簇擁下離開禮堂,稍事休息,他們還要前往太白居同各位嘉賓做更深入的交流。
  說不出什麼原因,柳小薇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米秘書宣佈新聞發佈會結束的時候,她草草收拾一下,匆匆趕往會場。
  從安全通道下去幾層,走出安全門時,看到鐵笑天一行正在前面,柳小薇放心地舒了口氣,迎上前去。
  「董事長,發佈會很成功,祝賀你們!」柳小薇真誠地向鐵笑天和張明月道賀。
  鐵笑天顯然也很滿意,親熱地握著柳小薇的手臂,微笑著說:「辛苦你了!」
  見鐵笑天、柳小薇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得如此親密,張明月的臉色禁不住一沉,剛要迴避,忽然看到柳小薇不經意地用手指在眼睛下揉了揉,發現她的頭髮有些散亂,眼圈微黑,想起一早鐵笑天對柳小薇和老狼他們連夜設置安防系統的評價,心裡突然稍稍有些感動,輕輕歎了口氣,故作輕鬆地看著他們。
  「明月,你的表現真的很完美……」同眾位女伴們的幾次聚會,柳小薇和張明月都是彼此稱呼名字,但在這種情形下,這還是第一次。
  張明月和柳小薇輕輕握手,「謝謝!」
  這樣的握手開端很容易,但接下來的尺度就有些不好把握。發現兩個女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尷尬,鐵笑天笑道:「我們去辦公室聊吧……」
  話音未落,鐵笑天突然敏銳地感覺到危險的信號,向著安全門的方向一眼看去,正見一個男子舉槍對著自己,槍管上的消音器兀自幽幽發亮。雖然距離不近,又隔著老狼的兩名下屬,他仍是清晰地看到了那男子手指扣動扳機的動作。
  「蹲下!」
  不假思索,鐵笑天條件反射般地圈住張明月和柳小薇的肩頭,手臂用力一抱將她兩人摟進懷中,身體猛然蹲低,耳聽「噗噗」幾聲悶響,發覺懷中的兩個女子姿勢特別,低頭一看,就見張明月的大半個身體都被柳小薇護在懷中,顯然,柳小薇也已感覺到了突發的危險。柳小薇身上幾處濺到鮮血,不知道是她受傷,還是其它什麼人……
  老狼和幾個兄弟已經衝了過去,鐵笑天回身扶住擋在身上的這名的下屬,此時,他已經滿身鮮血,「朱達,你怎麼樣?」
  這個叫朱達的兄弟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嘿!沒事。還挺得住!」
  柳小薇兀自摟著張明月,手中已經握起一支精緻的微型手槍,張明月身體瑟瑟發抖,臉色嚇得煞白。
  「小薇,你沒事吧?」
  柳小薇搖了搖頭,「沒事。」
  鐵笑天把朱達交給身旁的保安人員,吩咐道:「立刻送醫院!」
  「老闆,那你?」
  「快去吧!這裡留兩個人就行了!……注意不要驚動記者和來賓!」
  看著一身鮮血的朱達被扶進電梯,柳小薇歎了口氣,「笑天,你陪明月回辦公室吧,幫她穩定一下情緒。這裡的事交給我……」她一邊說著一邊轉向剛剛跑來的保安員,「把這裡收拾一下,交代所有見到剛才情況的職員到公司小會議室,過一會兒,我會過去向大家說明一些事情……」
  善後工作處理得穩妥隱蔽,柳小薇來到鐵笑天辦公室的時候,張明月已經恢復了狀態。看著張明月端著咖啡杯氣定神閒的樣子,柳小薇暗暗點頭,不愧大家風範,看來,再讓她多經歷幾次這樣的場面,她應該也能拔槍自衛了!
  「小薇,謝謝你剛才……」
  柳小薇微笑著搖了搖頭,見張明月抬手招呼,微微一怔,隨即走過去坐到她的身旁。
  ……
  「那個殺手被國家安全部門的人帶走了,不過,他們帶走的是屍體……那人自殺了……」
  聽著老狼的匯報,柳小薇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這和我爸爸當年被暗殺時的情形一模一樣!……那個被我們捉住的活口呢?」
  老狼根本不知道首都飛天大廈和柳小薇父親柳文革的事情,但他很明顯地感覺到柳小薇的情緒忽然變得異常激動,看了鐵笑天一眼,得到首肯,他繼續匯報,「那人已經被我們轉移出去了,我們送他去了海濱別墅……」海濱別墅是大禹集團開發的房地產項目,大禹前一時期的軍火走私交易幾乎全部在那裡進行談判。
  「我馬上過去!」
  鐵笑天一把拉住柳小薇的胳膊,語氣不容反駁,「等我們這裡結束了,我陪你一起去!」
  柳小薇悶頭做回沙發中,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張明月不明所以,也不好勸慰,只得默默地看著她。
  鐵笑天轉向老狼,「兩個殺手的身份確定了沒有?」
  「那個被安全部門帶走的人,現在還無法確定。不過,我已經同有關人員打過招呼,相信用不了多久應該會有一點眉目,除非他們的人都是吃乾飯的……被我們捉住的那個,我們正在查,即使他自己不說,二十四小時之內,我也有把握查出來。」
  鐵笑天點了點頭,「這件事很蹊蹺,我很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是哪一個組織派出來的,究竟出於什麼目的。」
  柳小薇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還需要查什麼?!」
  鐵笑天歎了口氣,「小薇,你現在需要冷靜,否則,我是不會讓你去見那個人的!……我來到S市的事情,他們根本無法掌握,而且,在S市所做的一切暫時來看同他們也沒有正面衝突,他們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這是一個需要查明的問題。」
  柳小薇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們會不會發現我……」
  鐵笑天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你應該是主要目標,可是,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看來,我們只有在這個俘虜身上做些文章了……我和明月先去支應一下場面,老狼,你看住柳小姐,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這間辦公室……」
  ……
  半個月時間過去,大禹集團的「遷都」工作進行得緊張有序,「S市大禹」和新近組建的「首都大禹」南北遙相呼應,將作為大禹集團的兩條重要膀臂。按某位已故領袖的說法,這是「兩手抓」。S市大禹抓經濟基礎,即所謂的物質文明;首都大禹抓上層建築,即所謂的精神文明。鐵笑天的要求同那位已故領袖是相同的,「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大禹集團內部迅速形成了兩個系統,分別以張明月和柳小薇為核心。張明月手握財權,領導著大禹集團日具規模的財政金融系統,每天從她筆下劃過的資金數以百億計。柳小薇同鐵笑天鬧了幾次,最後不得已接受了鐵笑天的命令,操持起大禹集團的行政安全系統。
  鐵笑天始終沒再提起那位被俘的殺手,這讓柳小薇大為不滿,訓練老狼和他的一干下屬時也常常一臉忿忿。由柳小薇負責的大禹集團行政安全系統的建設也因此慢吞吞地進展遲緩。
  結束了大半天的訓練,柳小薇一身倦怠地回到辦公室,得到秘書的示意,她蹙了蹙眉頭,滿臉不悅地推門而入。此時,鐵笑天正坐在她辦公室一側會客區的沙發裡,饒有興味地擺弄著屬於她柳小薇的一件精緻的小擺設。
  「笑天……」柳小薇有氣無力地打了聲招呼。
  鐵笑天起身迎過來,雙手輕輕扶在她的腰間,「這些天辛苦你了!」
  柳小薇輕輕歎了口氣,靠進鐵笑天懷中,「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不能告訴我嗎?」
  鐵笑天撫摩著她柔滑的長髮,雙唇輕輕觸動著她的臉頰,「我發現你變了很多,從前的你像水,可現在,慢慢的倒越來越像一把火……」
  柳小薇的胸口微微起伏著,忽然抑制不住自己,淚水滑落下來,「你……你要是看到……那時候,爸爸沒有了……家裡冷冷清清,媽媽每天都在流淚……」
  鐵笑天沒有理會老三的警告,不停吻去柳小薇臉上的淚水,情緒也有一些激動,「我很想和你一道回江城一趟……看看阿姨……還有,我的……父母。」
  「好啊!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鐵笑天緊緊摟住劉小薇,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很快!」
  「你不怕……」
  「我已經被出賣了!你也一樣!……我們都不是他們的敵人,可是,我們的存在卻影響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柳小薇緊張地抬起頭,「你是說上校?」
  鐵笑天冷冷地眼神讓柳小薇大為擔憂。
  「也許是他的戰友,或者是他的上司。現在我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但是,我有這個感覺。」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每一個圈子又都有各自不同的利益……先不說這些,一會兒,我們去見見那個俘虜……」
  柳小薇剛剛柔情似水的目光忽然變得冷竣起來,「我一直在等……」
  「我先聲明,他和你父親的死沒有關係,他不是那個組織的人。我們經過了詳細的調查,他只是一個職業殺手,在這次行動中,他只是一個煙幕,或者說是犧牲品……」
  柳小薇似乎不信,但看到鐵笑天一臉的鄭重,半晌之後,忽然有些洩氣,「職業殺手,想必也不可能知道僱主的情況,那問他還有什麼用?!我不是白等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也不一定。這個殺手屬於一個組織嚴密的殺手集團。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資料來看,他們這個集團和那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說白了就是有所勾結。那個組織一些外圍的刺殺行動往往都是由這個殺手集團來完成。」
  柳小薇眼睛一亮,「那我們現在就去。」
  鐵笑天露住無奈的苦笑,「你接受過很長時間的特殊訓練,怎麼脾氣反倒變得這麼急躁?按說,你應該更加沉穩……」
  「哎——別說這些了,我們這就去吧!?」
  「路上我給你講一下審訊方案……」
  曾經「舉辦」過數次軍火展覽的海濱別墅依然防衛嚴密,老狼和他的部屬在接受特別訓練的這段時間每天都會留下兩名兄弟守在這裡,加上這裡原有的保安人員,可謂是萬無一失。鐵笑天、柳小薇到達別墅的時候,老狼他們早已回到了這裡。這段時間,老狼這一干兄弟不但始終沒向柳小薇透露過這裡的情況,而且曾對柳小薇幾次擋駕,這使柳小薇非常不滿,畢竟她已經正式成為了他們的上司,但在鐵笑天面前,柳小薇也知道,自己對於這些下屬的份量還是輕了許多,不過,她總會想出辦法給這些硬漢們吃點苦頭!
  別墅地下室的這個房間雖然密不透風,但很乾淨,燈光明亮,飯食也過得去,只是沉悶得令人窒息,什麼都沒有,不必說電視、廣播、報刊,就算想找個人說兩句話都沒有可能。送飯的像個聾啞人,問他什麼他都像沒聽到一樣,連個眼神都沒有,唯一的聲音是每天三次「咣當當」開門關門和自己吃飯的咀嚼聲音,除此以外,悄無聲息。
  開始的幾天,熊惟還能堅持得住,越到後來,心情越煩躁。自己死了倒還好說,可是偏偏還活著,行動失敗不說,現在還成了階下囚。自己的命運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是極其可悲的,雖然以前的生活也很難說是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命運,但畢竟還有一些去處,有幾個老朋友,還有她。十多天來,沒有人來問他什麼,他知道,這是一種心理的較量,如果自己堅持不住,意志一旦崩潰,那麼,他將會任人魚肉,這種下場是極其可怕的。
  不知道他們想怎麼樣?這個鐵潤霖是一個黑幫頭子,幾乎整個亞洲的黑勢力或多或少都在他的操控之下,他是個社會渣滓,自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接下了任務。以往,自己所接的任務大多都是針對一些社會敗類,每次成功雖然也有些許罪惡感,但總還對得起良心,也正是因此,社團的這類任務往往都會交給他。可是,這次他失敗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黑社會有黑社會的辦法,但對他來說,那些都是小兒科,他並不擔心,但他也有他的牽掛,這對於一個職業殺手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死穴,希望對手不會知道……只是可惜,自己最後的猶豫斷送了任務,得不到那筆錢,她怎麼辦?
  一個人關禁閉的滋味是極其難過的,何況環境靜得令人難於忍耐,時間又像沒有盡頭一樣……漫長十幾天時間過去,熊惟好像一隻困獸,從不停地來回走動到大喊大叫,憋在胸膛裡的悶氣怎樣也發洩不出。他想同人說話,哪怕是對手或者敵人,他希望他們給自己一個痛快,讓自己不再牽掛,可是,他叫不來人,也沒有勇氣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怨恨自己的懦弱和無奈,他怨恨自己的牽掛……到鐵笑天、柳小薇見到熊惟的時候,他身上的襯衫已經被自己撕扯得幾乎成了幾大片,脖頸、手腕這些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到處是指甲狠抓過的痕跡,一條一條的殷紅血痕觸目驚心,肩頭掛著幾綹頭髮,雙手一張一合,似乎有使不完的氣力想要爆發出來,輪廓分明的英俊面龐上除了長短不齊的胡茬,更多是焦灼和狂躁……
  看到這名俘虜,柳小薇長出口氣,她也學習過這種對待俘虜的手段,也曾在訓練中體會過處在這種環境下的滋味,雖然那種體會因為心理狀態的不同而決不會如此深刻,但她知道,在某種程度上,對待某些人,這種手段比嚴刑拷打更加殘忍和有效。
  「你們誰先來?」熊惟的語氣似乎要與人決鬥,這讓鐵笑天從中看到了他的絕望。
  鐵笑天和柳小薇都不做聲,他們知道此時此刻再加一把火對對手的打擊會更沉重。
  鐵笑天、柳小薇並排坐在一張寫字桌後面。對面一張桌後坐的是熊惟,他的身體被牢牢縛在沉重的金屬座椅上,只有雙手還能自由活動。
  鐵笑天向老狼示意,老狼一擺手,他的一名下屬來回走了幾趟,在熊惟的桌上依次擺下香煙,接著是打火機,再接下來是一杯水……
  熊惟看著一樣一樣慢吞吞擺到桌上的東西,突然猛一揮手,將一切劃到地上,「你們到底誰先來?別跟我玩這些把戲!要怎麼樣……要怎麼樣?你們來吧!」
  靜靜地看著熊惟顫抖的雙手,發現他忽然轉頭看了看地上的香煙,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鐵笑天微微點了點頭,老狼得到指示,冷冷「哼」了一聲,自顧自點燃了一支香煙。
  熊惟猛然吸了吸鼻子,兩手握了幾握,忽然彎下身體拾起那煙盒,拿出一支香煙狠狠咬在牙齒之間,又再探身去抓打火機,但是,打火機顯然不在他所能及的範圍內,好大一會兒,他猛然坐回椅中,一隻手抓下口中的香煙,緊緊一攥,香煙頓時變成了亂紙碎末,「給我打火機!」
  柳小薇看了鐵笑天一眼,歎了口氣,她知道這時候應該是自己出馬了。
  起身饒過桌子,柳小薇慢條斯理地拾起地上的打火機,來到熊惟面前,「吧嗒」一聲點燃了打火機。熊惟看著柳小薇,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急忙低頭壓制自己的情緒,慢慢抽出一支香煙含在嘴裡,正要伸手去接打火機,柳小薇稍稍向後一躲,那打火機的火苗忽然一閃,險些熄滅。
  熊惟輕輕「啊」了一聲,詫異地抬起頭,重新打量著這位美女。
  香煙被點燃,熊惟狠狠吸了一口,「你們想怎麼樣?」
  鐵笑天和老狼相視點頭,老狼坐到鐵笑天、柳小薇的側手,從一個公文袋裡抽出一疊材料。
  熊惟的注意力已經被老狼的材料吸引過去,但鐵笑天顯然並不想立刻滿足他的好奇,「熊惟先生……」
  顯然對於對方清楚自己的姓名有些吃驚,熊惟看了鐵笑天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這是鐵潤霖。是那個黑幫頭子。他比照片上明顯年輕很多。還是個毛頭小伙子嘛!
  看到熊惟嘴角露出的一絲輕蔑,鐵笑天「呵呵」笑了兩聲,「是我讓您失望了?……熊先生,我是鐵潤霖。」說著,抬手指了指劉小薇,「這位是我太太,柳小薇女士……那位是我的助手,郎先生。」
  熊惟看了看柳小薇,目光有些疑惑。怎麼是姓柳的?不是姓張的麼?烏七八糟!
  頓了一下,鐵笑天繼續說:「一直想來拜會您,不過,這段時間,我們大禹集團的事務比較繁忙一些……我想您也應該有所瞭解,畢竟我還可以算作你的對手……我們大禹集團正在全力向中國西北發展,目前,已經把主要投資方向確定在西北……」
  熊惟越聽越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這個鐵潤霖怎麼會有心情向自己念起生意經來了!不過,他從中慢慢聽到了一些令人振奮的東西,他不得不佩服鐵先生對自己的粉飾,但同時,他也有些困惑……
  鐵笑天說著說著站了起來,來回踱著腳步,熊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著他左右移動。
  「……好了。說了這麼多,好像同我們今天的會面毫無關係,不過,我只是希望你對我這個人和我們的方向能有一個新的看法。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面之詞,信與不信,將來你出去之後,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考證……」
  「出去?!」熊惟的眼神明顯一亮,接著轉回不屑和呆滯。
  鐵笑天坐回原位,他和柳小薇低聲交談的時候,一旁的老狼「咳」了一聲,「熊惟,男,29歲,中國HK特別行政區公民,祖籍廣東潮州……」
  老狼看了熊惟一眼,熊惟也在看著他,老狼的目光很輕悄,似乎沒有什麼含義,而熊惟卻露出了些許不安,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曾經就職於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曾在O記、飛虎隊等重要部門服務。20XX年因不明原因提前退役,至今無職業……」
  熊惟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蒂,冷冷地注視著老狼。
  「……不過,有可靠證據顯示,這個所謂的不明原因只是你的一位上司暗中做的手腳……你曾在一次大規模的緝毒行動中救過你這位上司的性命,所以,他替你隱瞞了真實的退役理由。熊先生,用不用我把這段舊事幫你回憶一下?」
  「你不可能知道!你……你們……」
  老狼長長舒了口氣,「你在一次行動中違犯警隊紀律,擅自放走了一個重要疑犯……你的上司想保你,但他的正直和他幾十年服務警隊的職責告訴他,他必須把你清除出警隊,甚至送你上法庭,這個你也清楚。但你救過他的命,他沒有那麼做,所以,你是正常提前退役。」
  「你們……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老狼笑了笑,「我們不僅知道你這位上司是何許人也,同時,我們也相信,如果他的這段不光明的歷史被揭出來的話,後果……我想你比我們更清楚……我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被你放走的那個嫌犯的身份,還有你同她的關係……」
  「你們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老狼從面前的那一疊資料中抽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的照片,那女子長髮披肩,面容白皙,細眉大眼,只是目光中隱隱有一絲桀驁不遜。
  「給你看看這個……」
  熊惟癡癡地看著擺到面前桌上的照片,片刻之後抱起了頭顱,「你們想怎麼樣?我願意幫你們……」
  鐵笑天插話道:「李小姐的槍傷只有美國和西歐幾個醫學比較發達的國家可以醫治。熊先生,她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職業殺手,她原來的組織是不會允許她離開組織的視線的,不過,我們替你做到了。現在,她已經安全抵達德國,而且,我們已經安排她住進了德國最權威的眼科醫院,她的槍傷不久之後就可以康復……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同熊先生交個朋友。」
  「她去了德國?什麼時候去的?她現在的情況……」
  老狼笑了笑,「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她的槍法一樣會勝過你!」
  「你們要我做什麼?」
  「沒什麼。我們保持聯絡吧。」
  見鐵笑天起身要走,熊惟急忙抬手,「鐵先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放我出去。我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但是,我怎麼才能見到她?」
  鐵笑天輕輕圈住柳小薇的腰肢,「過段時間,我太太會去德國,她走之前會通知你,到時,你抽時間過去,自然能夠見到你想見的人。」
  「我們怎麼聯繫?」
  「這個由郎先生和你定吧。」
  柳小薇的表現令鐵笑天很滿意,她曾經接受過的特殊訓練顯然幫她有效地控制了她的情緒。現在,熊惟無疑已經牢牢地控制在自己一方的手中,至於所謂「無間道」,究竟如何作為就要看以後對他的控制。顯然,柳小薇也清楚這一點,貿然觸及熊惟背後的組織只有適得其反,讓他暫時處在一個夾縫中,他最後的選擇將會決定著雙方真正的勝負。最後的勝者屬誰,鐵笑天有信心,柳小薇自然也有。因為,天平總是要向砝碼重量大的一方傾斜的。
  ……
  西北大禹的廣闊前景毋庸質疑,這是所有旁觀者一致的看法。大禹的「遷都」工作依然緊張有序,相對於執掌大禹重要權力的兩位女性來說,鐵笑天顯得有些輕鬆自在,甚至是無所事事,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靜繁榮的表面之下是危險的暗潮湧動。
  西北X市是大禹新的行政中心,但是從那裡發來的最為機密的消息仍然只有鐵笑天一個人掌握。西北發展計劃的順利實施,顯然是一個成功的開始,來自各方面的支持令項目進展喜人,世界各地的關注以及各種方式的投資合作意向紛至沓來,都在預示著這一地區未來的輝煌。但是,在鐵笑天手中始終壓著一份關於區域動力體系的研究報告,這份報告顯示,以目前大禹掌握和有可能順利掌握的科技資源來看,完成一個卓有成效的地域動力體系的困難是相當巨大的。按照發展規劃,以目前水平的技術手段建起的動力體系將會使大禹集團陷入龐大的成本費用的泥沼,這將極其嚴重地拖累整個項目的正常發展。當然,有吸引投資和合作的優良環境,西北的發展一定會見到成效,只是,由大禹投資的基礎設施建設將在數十年之內難以產生利潤。水力、尤其是電力設施的建設不僅耗資龐大,而且成本高得驚人。這個困難不容迴避,卻更加不能公諸於眾,否則,西北大禹將會從一個神話變成一個笑話。但是,這個所謂機密是不可能長期保守的,農業基地建成之後,所有大規模建設項目就要紛紛上馬,這個嚴重的問題立刻就會擺在桌邊案頭。留給鐵笑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段日子,鐵笑天所有的精力幾乎全部放在了這個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困難重重的問題上。這個問題在東南沿海和水利資源豐富的中部地區根本不成問題,但在西北就大為不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鐵笑天早已著手,但成效並不顯著。這令他極為憂慮。
  先後派出了周路和馬然,現在該是老狼的兄弟們登場的時候了。在德國是否能夠成功獲取「風動太陽能」高科技系統將關係到西北大禹的發展甚至是生存……
  不過,鐵笑天並沒把所有的砝碼全部壓在自己人身上,自己人是最可靠的力量,所以應該用在最合適的地方,發揮最有效的作用,也因此最不應該輕易動用。鐵笑天還有另外的砝碼,那就是他的合作夥伴們。
  此時,由美洲某地飛往中國HK特別行政區的一架高級公務客機上,比裡手夾雪茄,正悠然自得地望著舷窗外的藍天白雲;飛向同樣目的地的美國聯合航空公司某航班的頭等艙內,道格拉斯和他的一位助手正在接耳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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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7:31
第四十八章 審訊



  新聞發佈會圓滿結束,吳鐵誠等人仍在照應著一干重要人物,鐵笑天、張明月一行則在老狼幾人的簇擁下離開禮堂,稍事休息,他們還要前往太白居同各位嘉賓做更深入的交流。
  說不出什麼原因,柳小薇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米秘書宣佈新聞發佈會結束的時候,她草草收拾一下,匆匆趕往會場。
  從安全通道下去幾層,走出安全門時,看到鐵笑天一行正在前面,柳小薇放心地舒了口氣,迎上前去。
  「董事長,發佈會很成功,祝賀你們!」柳小薇真誠地向鐵笑天和張明月道賀。
  鐵笑天顯然也很滿意,親熱地握著柳小薇的手臂,微笑著說:「辛苦你了!」
  見鐵笑天、柳小薇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得如此親密,張明月的臉色禁不住一沉,剛要迴避,忽然看到柳小薇不經意地用手指在眼睛下揉了揉,發現她的頭髮有些散亂,眼圈微黑,想起一早鐵笑天對柳小薇和老狼他們連夜設置安防系統的評價,心裡突然稍稍有些感動,輕輕歎了口氣,故作輕鬆地看著他們。
  「明月,你的表現真的很完美……」同眾位女伴們的幾次聚會,柳小薇和張明月都是彼此稱呼名字,但在這種情形下,這還是第一次。
  張明月和柳小薇輕輕握手,「謝謝!」
  這樣的握手開端很容易,但接下來的尺度就有些不好把握。發現兩個女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尷尬,鐵笑天笑道:「我們去辦公室聊吧……」
  話音未落,鐵笑天突然敏銳地感覺到危險的信號,向著安全門的方向一眼看去,正見一個男子舉槍對著自己,槍管上的消音器兀自幽幽發亮。雖然距離不近,又隔著老狼的兩名下屬,他仍是清晰地看到了那男子手指扣動扳機的動作。
  「蹲下!」
  不假思索,鐵笑天條件反射般地圈住張明月和柳小薇的肩頭,手臂用力一抱將她兩人摟進懷中,身體猛然蹲低,耳聽「噗噗」幾聲悶響,發覺懷中的兩個女子姿勢特別,低頭一看,就見張明月的大半個身體都被柳小薇護在懷中,顯然,柳小薇也已感覺到了突發的危險。柳小薇身上幾處濺到鮮血,不知道是她受傷,還是其它什麼人……
  老狼和幾個兄弟已經衝了過去,鐵笑天回身扶住擋在身上的這名的下屬,此時,他已經滿身鮮血,「朱達,你怎麼樣?」
  這個叫朱達的兄弟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嘿!沒事。還挺得住!」
  柳小薇兀自摟著張明月,手中已經握起一支精緻的微型手槍,張明月身體瑟瑟發抖,臉色嚇得煞白。
  「小薇,你沒事吧?」
  柳小薇搖了搖頭,「沒事。」
  鐵笑天把朱達交給身旁的保安人員,吩咐道:「立刻送醫院!」
  「老闆,那你?」
  「快去吧!這裡留兩個人就行了!……注意不要驚動記者和來賓!」
  看著一身鮮血的朱達被扶進電梯,柳小薇歎了口氣,「笑天,你陪明月回辦公室吧,幫她穩定一下情緒。這裡的事交給我……」她一邊說著一邊轉向剛剛跑來的保安員,「把這裡收拾一下,交代所有見到剛才情況的職員到公司小會議室,過一會兒,我會過去向大家說明一些事情……」
  善後工作處理得穩妥隱蔽,柳小薇來到鐵笑天辦公室的時候,張明月已經恢復了狀態。看著張明月端著咖啡杯氣定神閒的樣子,柳小薇暗暗點頭,不愧大家風範,看來,再讓她多經歷幾次這樣的場面,她應該也能拔槍自衛了!
  「小薇,謝謝你剛才……」
  柳小薇微笑著搖了搖頭,見張明月抬手招呼,微微一怔,隨即走過去坐到她的身旁。
  ……
  「那個殺手被國家安全部門的人帶走了,不過,他們帶走的是屍體……那人自殺了……」
  聽著老狼的匯報,柳小薇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這和我爸爸當年被暗殺時的情形一模一樣!……那個被我們捉住的活口呢?」
  老狼根本不知道首都飛天大廈和柳小薇父親柳文革的事情,但他很明顯地感覺到柳小薇的情緒忽然變得異常激動,看了鐵笑天一眼,得到首肯,他繼續匯報,「那人已經被我們轉移出去了,我們送他去了海濱別墅……」海濱別墅是大禹集團開發的房地產項目,大禹前一時期的軍火走私交易幾乎全部在那裡進行談判。
  「我馬上過去!」
  鐵笑天一把拉住柳小薇的胳膊,語氣不容反駁,「等我們這裡結束了,我陪你一起去!」
  柳小薇悶頭做回沙發中,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張明月不明所以,也不好勸慰,只得默默地看著她。
  鐵笑天轉向老狼,「兩個殺手的身份確定了沒有?」
  「那個被安全部門帶走的人,現在還無法確定。不過,我已經同有關人員打過招呼,相信用不了多久應該會有一點眉目,除非他們的人都是吃乾飯的……被我們捉住的那個,我們正在查,即使他自己不說,二十四小時之內,我也有把握查出來。」
  鐵笑天點了點頭,「這件事很蹊蹺,我很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是哪一個組織派出來的,究竟出於什麼目的。」
  柳小薇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還需要查什麼?!」
  鐵笑天歎了口氣,「小薇,你現在需要冷靜,否則,我是不會讓你去見那個人的!……我來到S市的事情,他們根本無法掌握,而且,在S市所做的一切暫時來看同他們也沒有正面衝突,他們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這是一個需要查明的問題。」
  柳小薇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們會不會發現我……」
  鐵笑天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你應該是主要目標,可是,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看來,我們只有在這個俘虜身上做些文章了……我和明月先去支應一下場面,老狼,你看住柳小姐,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這間辦公室……」
  ……
  半個月時間過去,大禹集團的「遷都」工作進行得緊張有序,「S市大禹」和新近組建的「首都大禹」南北遙相呼應,將作為大禹集團的兩條重要膀臂。按某位已故領袖的說法,這是「兩手抓」。S市大禹抓經濟基礎,即所謂的物質文明;首都大禹抓上層建築,即所謂的精神文明。鐵笑天的要求同那位已故領袖是相同的,「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大禹集團內部迅速形成了兩個系統,分別以張明月和柳小薇為核心。張明月手握財權,領導著大禹集團日具規模的財政金融系統,每天從她筆下劃過的資金數以百億計。柳小薇同鐵笑天鬧了幾次,最後不得已接受了鐵笑天的命令,操持起大禹集團的行政安全系統。
  鐵笑天始終沒再提起那位被俘的殺手,這讓柳小薇大為不滿,訓練老狼和他的一干下屬時也常常一臉忿忿。由柳小薇負責的大禹集團行政安全系統的建設也因此慢吞吞地進展遲緩。
  結束了大半天的訓練,柳小薇一身倦怠地回到辦公室,得到秘書的示意,她蹙了蹙眉頭,滿臉不悅地推門而入。此時,鐵笑天正坐在她辦公室一側會客區的沙發裡,饒有興味地擺弄著屬於她柳小薇的一件精緻的小擺設。
  「笑天……」柳小薇有氣無力地打了聲招呼。
  鐵笑天起身迎過來,雙手輕輕扶在她的腰間,「這些天辛苦你了!」
  柳小薇輕輕歎了口氣,靠進鐵笑天懷中,「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不能告訴我嗎?」
  鐵笑天撫摩著她柔滑的長髮,雙唇輕輕觸動著她的臉頰,「我發現你變了很多,從前的你像水,可現在,慢慢的倒越來越像一把火……」
  柳小薇的胸口微微起伏著,忽然抑制不住自己,淚水滑落下來,「你……你要是看到……那時候,爸爸沒有了……家裡冷冷清清,媽媽每天都在流淚……」
  鐵笑天沒有理會老三的警告,不停吻去柳小薇臉上的淚水,情緒也有一些激動,「我很想和你一道回江城一趟……看看阿姨……還有,我的……父母。」
  「好啊!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鐵笑天緊緊摟住劉小薇,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很快!」
  「你不怕……」
  「我已經被出賣了!你也一樣!……我們都不是他們的敵人,可是,我們的存在卻影響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柳小薇緊張地抬起頭,「你是說上校?」
  鐵笑天冷冷地眼神讓柳小薇大為擔憂。
  「也許是他的戰友,或者是他的上司。現在我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但是,我有這個感覺。」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每一個圈子又都有各自不同的利益……先不說這些,一會兒,我們去見見那個俘虜……」
  柳小薇剛剛柔情似水的目光忽然變得冷竣起來,「我一直在等……」
  「我先聲明,他和你父親的死沒有關係,他不是那個組織的人。我們經過了詳細的調查,他只是一個職業殺手,在這次行動中,他只是一個煙幕,或者說是犧牲品……」
  柳小薇似乎不信,但看到鐵笑天一臉的鄭重,半晌之後,忽然有些洩氣,「職業殺手,想必也不可能知道僱主的情況,那問他還有什麼用?!我不是白等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也不一定。這個殺手屬於一個組織嚴密的殺手集團。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資料來看,他們這個集團和那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說白了就是有所勾結。那個組織一些外圍的刺殺行動往往都是由這個殺手集團來完成。」
  柳小薇眼睛一亮,「那我們現在就去。」
  鐵笑天露住無奈的苦笑,「你接受過很長時間的特殊訓練,怎麼脾氣反倒變得這麼急躁?按說,你應該更加沉穩……」
  「哎——別說這些了,我們這就去吧!?」
  「路上我給你講一下審訊方案……」
  曾經「舉辦」過數次軍火展覽的海濱別墅依然防衛嚴密,老狼和他的部屬在接受特別訓練的這段時間每天都會留下兩名兄弟守在這裡,加上這裡原有的保安人員,可謂是萬無一失。鐵笑天、柳小薇到達別墅的時候,老狼他們早已回到了這裡。這段時間,老狼這一干兄弟不但始終沒向柳小薇透露過這裡的情況,而且曾對柳小薇幾次擋駕,這使柳小薇非常不滿,畢竟她已經正式成為了他們的上司,但在鐵笑天面前,柳小薇也知道,自己對於這些下屬的份量還是輕了許多,不過,她總會想出辦法給這些硬漢們吃點苦頭!
  別墅地下室的這個房間雖然密不透風,但很乾淨,燈光明亮,飯食也過得去,只是沉悶得令人窒息,什麼都沒有,不必說電視、廣播、報刊,就算想找個人說兩句話都沒有可能。送飯的像個聾啞人,問他什麼他都像沒聽到一樣,連個眼神都沒有,唯一的聲音是每天三次「咣當當」開門關門和自己吃飯的咀嚼聲音,除此以外,悄無聲息。
  開始的幾天,熊惟還能堅持得住,越到後來,心情越煩躁。自己死了倒還好說,可是偏偏還活著,行動失敗不說,現在還成了階下囚。自己的命運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是極其可悲的,雖然以前的生活也很難說是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命運,但畢竟還有一些去處,有幾個老朋友,還有她。十多天來,沒有人來問他什麼,他知道,這是一種心理的較量,如果自己堅持不住,意志一旦崩潰,那麼,他將會任人魚肉,這種下場是極其可怕的。
  不知道他們想怎麼樣?這個鐵潤霖是一個黑幫頭子,幾乎整個亞洲的黑勢力或多或少都在他的操控之下,他是個社會渣滓,自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接下了任務。以往,自己所接的任務大多都是針對一些社會敗類,每次成功雖然也有些許罪惡感,但總還對得起良心,也正是因此,社團的這類任務往往都會交給他。可是,這次他失敗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黑社會有黑社會的辦法,但對他來說,那些都是小兒科,他並不擔心,但他也有他的牽掛,這對於一個職業殺手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死穴,希望對手不會知道……只是可惜,自己最後的猶豫斷送了任務,得不到那筆錢,她怎麼辦?
  一個人關禁閉的滋味是極其難過的,何況環境靜得令人難於忍耐,時間又像沒有盡頭一樣……漫長十幾天時間過去,熊惟好像一隻困獸,從不停地來回走動到大喊大叫,憋在胸膛裡的悶氣怎樣也發洩不出。他想同人說話,哪怕是對手或者敵人,他希望他們給自己一個痛快,讓自己不再牽掛,可是,他叫不來人,也沒有勇氣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怨恨自己的懦弱和無奈,他怨恨自己的牽掛……到鐵笑天、柳小薇見到熊惟的時候,他身上的襯衫已經被自己撕扯得幾乎成了幾大片,脖頸、手腕這些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到處是指甲狠抓過的痕跡,一條一條的殷紅血痕觸目驚心,肩頭掛著幾綹頭髮,雙手一張一合,似乎有使不完的氣力想要爆發出來,輪廓分明的英俊面龐上除了長短不齊的胡茬,更多是焦灼和狂躁……
  看到這名俘虜,柳小薇長出口氣,她也學習過這種對待俘虜的手段,也曾在訓練中體會過處在這種環境下的滋味,雖然那種體會因為心理狀態的不同而決不會如此深刻,但她知道,在某種程度上,對待某些人,這種手段比嚴刑拷打更加殘忍和有效。
  「你們誰先來?」熊惟的語氣似乎要與人決鬥,這讓鐵笑天從中看到了他的絕望。
  鐵笑天和柳小薇都不做聲,他們知道此時此刻再加一把火對對手的打擊會更沉重。
  鐵笑天、柳小薇並排坐在一張寫字桌後面。對面一張桌後坐的是熊惟,他的身體被牢牢縛在沉重的金屬座椅上,只有雙手還能自由活動。
  鐵笑天向老狼示意,老狼一擺手,他的一名下屬來回走了幾趟,在熊惟的桌上依次擺下香煙,接著是打火機,再接下來是一杯水……
  熊惟看著一樣一樣慢吞吞擺到桌上的東西,突然猛一揮手,將一切劃到地上,「你們到底誰先來?別跟我玩這些把戲!要怎麼樣……要怎麼樣?你們來吧!」
  靜靜地看著熊惟顫抖的雙手,發現他忽然轉頭看了看地上的香煙,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鐵笑天微微點了點頭,老狼得到指示,冷冷「哼」了一聲,自顧自點燃了一支香煙。
  熊惟猛然吸了吸鼻子,兩手握了幾握,忽然彎下身體拾起那煙盒,拿出一支香煙狠狠咬在牙齒之間,又再探身去抓打火機,但是,打火機顯然不在他所能及的範圍內,好大一會兒,他猛然坐回椅中,一隻手抓下口中的香煙,緊緊一攥,香煙頓時變成了亂紙碎末,「給我打火機!」
  柳小薇看了鐵笑天一眼,歎了口氣,她知道這時候應該是自己出馬了。
  起身饒過桌子,柳小薇慢條斯理地拾起地上的打火機,來到熊惟面前,「吧嗒」一聲點燃了打火機。熊惟看著柳小薇,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急忙低頭壓制自己的情緒,慢慢抽出一支香煙含在嘴裡,正要伸手去接打火機,柳小薇稍稍向後一躲,那打火機的火苗忽然一閃,險些熄滅。
  熊惟輕輕「啊」了一聲,詫異地抬起頭,重新打量著這位美女。
  香煙被點燃,熊惟狠狠吸了一口,「你們想怎麼樣?」
  鐵笑天和老狼相視點頭,老狼坐到鐵笑天、柳小薇的側手,從一個公文袋裡抽出一疊材料。
  熊惟的注意力已經被老狼的材料吸引過去,但鐵笑天顯然並不想立刻滿足他的好奇,「熊惟先生……」
  顯然對於對方清楚自己的姓名有些吃驚,熊惟看了鐵笑天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這是鐵潤霖。是那個黑幫頭子。他比照片上明顯年輕很多。還是個毛頭小伙子嘛!
  看到熊惟嘴角露出的一絲輕蔑,鐵笑天「呵呵」笑了兩聲,「是我讓您失望了?……熊先生,我是鐵潤霖。」說著,抬手指了指劉小薇,「這位是我太太,柳小薇女士……那位是我的助手,郎先生。」
  熊惟看了看柳小薇,目光有些疑惑。怎麼是姓柳的?不是姓張的麼?烏七八糟!
  頓了一下,鐵笑天繼續說:「一直想來拜會您,不過,這段時間,我們大禹集團的事務比較繁忙一些……我想您也應該有所瞭解,畢竟我還可以算作你的對手……我們大禹集團正在全力向中國西北發展,目前,已經把主要投資方向確定在西北……」
  熊惟越聽越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這個鐵潤霖怎麼會有心情向自己念起生意經來了!不過,他從中慢慢聽到了一些令人振奮的東西,他不得不佩服鐵先生對自己的粉飾,但同時,他也有些困惑……
  鐵笑天說著說著站了起來,來回踱著腳步,熊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著他左右移動。
  「……好了。說了這麼多,好像同我們今天的會面毫無關係,不過,我只是希望你對我這個人和我們的方向能有一個新的看法。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面之詞,信與不信,將來你出去之後,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考證……」
  「出去?!」熊惟的眼神明顯一亮,接著轉回不屑和呆滯。
  鐵笑天坐回原位,他和柳小薇低聲交談的時候,一旁的老狼「咳」了一聲,「熊惟,男,29歲,中國HK特別行政區公民,祖籍廣東潮州……」
  老狼看了熊惟一眼,熊惟也在看著他,老狼的目光很輕悄,似乎沒有什麼含義,而熊惟卻露出了些許不安,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曾經就職於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曾在O記、飛虎隊等重要部門服務。20XX年因不明原因提前退役,至今無職業……」
  熊惟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蒂,冷冷地注視著老狼。
  「……不過,有可靠證據顯示,這個所謂的不明原因只是你的一位上司暗中做的手腳……你曾在一次大規模的緝毒行動中救過你這位上司的性命,所以,他替你隱瞞了真實的退役理由。熊先生,用不用我把這段舊事幫你回憶一下?」
  「你不可能知道!你……你們……」
  老狼長長舒了口氣,「你在一次行動中違犯警隊紀律,擅自放走了一個重要疑犯……你的上司想保你,但他的正直和他幾十年服務警隊的職責告訴他,他必須把你清除出警隊,甚至送你上法庭,這個你也清楚。但你救過他的命,他沒有那麼做,所以,你是正常提前退役。」
  「你們……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老狼笑了笑,「我們不僅知道你這位上司是何許人也,同時,我們也相信,如果他的這段不光明的歷史被揭出來的話,後果……我想你比我們更清楚……我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被你放走的那個嫌犯的身份,還有你同她的關係……」
  「你們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老狼從面前的那一疊資料中抽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的照片,那女子長髮披肩,面容白皙,細眉大眼,只是目光中隱隱有一絲桀驁不遜。
  「給你看看這個……」
  熊惟癡癡地看著擺到面前桌上的照片,片刻之後抱起了頭顱,「你們想怎麼樣?我願意幫你們……」
  鐵笑天插話道:「李小姐的槍傷只有美國和西歐幾個醫學比較發達的國家可以醫治。熊先生,她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職業殺手,她原來的組織是不會允許她離開組織的視線的,不過,我們替你做到了。現在,她已經安全抵達德國,而且,我們已經安排她住進了德國最權威的眼科醫院,她的槍傷不久之後就可以康復……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同熊先生交個朋友。」
  「她去了德國?什麼時候去的?她現在的情況……」
  老狼笑了笑,「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她的槍法一樣會勝過你!」
  「你們要我做什麼?」
  「沒什麼。我們保持聯絡吧。」
  見鐵笑天起身要走,熊惟急忙抬手,「鐵先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放我出去。我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但是,我怎麼才能見到她?」
  鐵笑天輕輕圈住柳小薇的腰肢,「過段時間,我太太會去德國,她走之前會通知你,到時,你抽時間過去,自然能夠見到你想見的人。」
  「我們怎麼聯繫?」
  「這個由郎先生和你定吧。」
  柳小薇的表現令鐵笑天很滿意,她曾經接受過的特殊訓練顯然幫她有效地控制了她的情緒。現在,熊惟無疑已經牢牢地控制在自己一方的手中,至於所謂「無間道」,究竟如何作為就要看以後對他的控制。顯然,柳小薇也清楚這一點,貿然觸及熊惟背後的組織只有適得其反,讓他暫時處在一個夾縫中,他最後的選擇將會決定著雙方真正的勝負。最後的勝者屬誰,鐵笑天有信心,柳小薇自然也有。因為,天平總是要向砝碼重量大的一方傾斜的。
  ……
  西北大禹的廣闊前景毋庸質疑,這是所有旁觀者一致的看法。大禹的「遷都」工作依然緊張有序,相對於執掌大禹重要權力的兩位女性來說,鐵笑天顯得有些輕鬆自在,甚至是無所事事,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靜繁榮的表面之下是危險的暗潮湧動。
  西北X市是大禹新的行政中心,但是從那裡發來的最為機密的消息仍然只有鐵笑天一個人掌握。西北發展計劃的順利實施,顯然是一個成功的開始,來自各方面的支持令項目進展喜人,世界各地的關注以及各種方式的投資合作意向紛至沓來,都在預示著這一地區未來的輝煌。但是,在鐵笑天手中始終壓著一份關於區域動力體系的研究報告,這份報告顯示,以目前大禹掌握和有可能順利掌握的科技資源來看,完成一個卓有成效的地域動力體系的困難是相當巨大的。按照發展規劃,以目前水平的技術手段建起的動力體系將會使大禹集團陷入龐大的成本費用的泥沼,這將極其嚴重地拖累整個項目的正常發展。當然,有吸引投資和合作的優良環境,西北的發展一定會見到成效,只是,由大禹投資的基礎設施建設將在數十年之內難以產生利潤。水力、尤其是電力設施的建設不僅耗資龐大,而且成本高得驚人。這個困難不容迴避,卻更加不能公諸於眾,否則,西北大禹將會從一個神話變成一個笑話。但是,這個所謂機密是不可能長期保守的,農業基地建成之後,所有大規模建設項目就要紛紛上馬,這個嚴重的問題立刻就會擺在桌邊案頭。留給鐵笑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段日子,鐵笑天所有的精力幾乎全部放在了這個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困難重重的問題上。這個問題在東南沿海和水利資源豐富的中部地區根本不成問題,但在西北就大為不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鐵笑天早已著手,但成效並不顯著。這令他極為憂慮。
  先後派出了周路和馬然,現在該是老狼的兄弟們登場的時候了。在德國是否能夠成功獲取「風動太陽能」高科技系統將關係到西北大禹的發展甚至是生存……
  不過,鐵笑天並沒把所有的砝碼全部壓在自己人身上,自己人是最可靠的力量,所以應該用在最合適的地方,發揮最有效的作用,也因此最不應該輕易動用。鐵笑天還有另外的砝碼,那就是他的合作夥伴們。
  此時,由美洲某地飛往中國HK特別行政區的一架高級公務客機上,比裡手夾雪茄,正悠然自得地望著舷窗外的藍天白雲;飛向同樣目的地的美國聯合航空公司某航班的頭等艙內,道格拉斯和他的一位助手正在接耳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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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阻擊



  針對柳小薇的行動是熊惟這幾人唯一的目的,這讓人很疑惑。鐵笑天同丸婆通過話,他們一致認為這是隱藏在幕後的僱主的陰謀,鐵笑天才應該是這次行動的真正目標,但對付鐵笑天的極有可能是那位僱主自己的人馬。如果真的是這樣,拉攏「鼎叔」,削弱真正敵人的力量,現在正是一個絕好的時機。「鼎叔」的殺手集團控制著東南亞洲大批的精英殺手,這些來自中國、韓國等不同國家的職業殺手,身手一流,作風強悍狠辣,如果有他們作為臂助,不僅對丸婆的社團大有助益,對鐵笑天來說,今後的一些簡單行動不必再動用老狼和他的兄弟們,這對保護自己也大有好處。
  想要促使對手由敵對走向合作,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擊他,讓他真正瞭解他的對手的實力。因此,鐵笑天決定一個不留地全殲這幾個「鼎叔」的屬下,同時,對於「鼎叔」的僱主,鐵笑天更加不會手軟,這個老對手派來的人絕對應該有來無回。鐵笑天在西北磨刀霍霍嚴陣以待,丸婆也將在HK特別行政區及東南亞幾個國家對已經掌握的「鼎叔」組織的成員動手,但丸婆那邊的行動相對溫和一些,以生擒為目的,到時可以作為談判的籌碼。
  結束談話的時候,丸婆大力推薦自己社團的幾名重要成員前來協助鐵笑天,但被鐵笑天婉言推辭了,丸婆的關心讓鐵笑天很感動,雖然他對丸婆極其信任,但也不希望丸婆的人涉足西北的事情。最近一段時間,鐵笑天不斷檢討自己前期的運作,從中轉第一批軍火到此次派遣人員前赴德國,他感覺某個對手好像很輕易地就能掌握自己的動向,自己建立起來的系統出現了令他擔憂的巨大問題,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的這個核心層裡也有極不安定的因素,而且很有可能是早已埋伏下來的定時炸彈。鐵笑天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這個人不是丸婆。但他經過了很長時間的秘密調查,始終沒有發現蛛絲馬跡,他現在不敢斷定這個人是否存在於自己的核心層裡,如果存在,這個人是誰,所以,他更加憂慮,他意識到對手很不簡單,而且,這個最讓他擔憂的對手應該是他的老戰友上校所在的系統。
  第二天是X市的官員們對大禹農業基地進行參觀考察的日子,也是熊惟幾人行動的日子。
  按照早已對外公佈的日程安排,鐵笑天同柳小薇、老狼研究了應對行動的方案,為了避免驚動官方,屆時,鐵笑天、柳小薇將會錯開回程的時間,鐵笑天將由替身代替,而他則會潛入埋伏地點以強硬的手段取代熊惟的一名同伴,伺機消滅所有敵人。為柳小薇準備了防護措施,鐵笑天和熊惟的第一槍將會同時射中柳小薇,這樣才有機會引出其他的敵人。鑒於避彈衣無法全面保護身體各個部位,而且阻擊步槍的威力足以在穿著避彈衣的情況下震斷肋骨,鐵笑天和熊惟都在自己的第一發子彈上做了手腳,同時必須先行射擊,造成柳小薇中彈的假象,時機的掌握必須極其準確,否則,柳小薇就會有生命危險。柳小薇滿臉輕鬆,而鐵笑天則為自己愛人的涉險憂心忡忡。這次行動雖然可以說自己一方掌握先機,但除了熊惟這幾個人之外,其他的敵人都處在暗處,而且很難判斷他們的行動方式,危險性不言而喻。
  一切準備就緒,經過幾次慎重的模擬,確認萬無一失,鐵笑天同張明月通過電話,這夜就陪在柳小薇身邊。平靜的一夜,心情卻很難平靜,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明天。
  這一天,天氣依然乾燥,熱風撲面,到處像蒸籠一般。
  由十數輛各式車輛組成的隊伍停在地處荒漠邊緣的大禹農業基地。
  大禹集團的幾名高級行政人員在張明月的率領下熱情地照應著隨行的官員們,把他們讓進基地行政樓。這座行政樓是剛剛落成的一幢三層高的磚混建築,外形與大禹集團西北總部行政大樓頗為相似,只是受水源限制,樓層不高,長長扁扁,看起來更像現代化的工業廠房。大塊水泥花磚鋪就的寬闊道路足夠六輛機動車並行,將行政樓與植被實驗大棚隔斷開來,數十座規模巨大的封閉大棚高度全都在十幾米以上,寬度與間隔的道路相仿,讓人聯想到大型飛機的維修廠房,規模極其宏偉。實驗大棚在行政樓前後與行政樓平行排列,長長延展開去組成了整個大禹的農業基地。基地佔地遼闊,遠遠看來氣魄宏偉壯觀。
  看著官僚們嘻嘻哈哈進入樓內,鐵笑天、柳小薇左右伴著劉老教授,在老狼幾人的陪同下來到基地大門外。
  基地內外簡直是兩個天地。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荒漠,不遠的天際,金色的土地托起金色的陽光,粗獷的線條勾勒出細膩的景致,雄壯的美麗讓人胸中不自覺地生出一股豪氣。
  較前幾次考察,鐵笑天的心情已經沒有了唏噓和感慨,看著一天天的喜人變化,對未來的憧憬和信心令他臉上充滿欣喜和振奮。
  「董事長,變化的確喜人,進步也是有目共睹的。只是目前,我們的動力系統建設明顯滯後,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現在使用的動力系統,主要是發電系統,雖然在國內已屬先進,但在這個特殊地區應用,成本極其驚人。」劉老教授不無擔憂地說道,「雖說瑕不掩瑜,但照此發展下去,這將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對大禹未來的發展大為不利。」
  劉老教授已經不止一次提及這個問題,雖然明知無奈,但鐵笑天對此似乎極為避忌,不僅嚴令不得使用任何開源節流的措施,而且對節水節電這類看似細枝末節,但意義重大的措施辦法一概予以否定,他的這種做法好像是在掩飾什麼,尤其像是做給外界看,這使老教授有些難以理解。
  鐵笑天似乎成竹在胸,「劉教授,我們所處的位置不同,視角也不同,您的提議我都仔細考慮過,很科學也很合理,但我們現在不能做。大禹之所以將動力系統的開發列為絕密,在目前也是一種無奈。不過,我相信,不久的將來,這一切都會得到改觀。既然請您來,潤霖就會竭盡所能為您的工作提供最好的保證。」
  「董事長,最近一段時間,我對動力系統的科學技術資料進行過詳細的研究,依我的分析,目前世界上應該只有德國達到了這項技術的最高水平,只是可惜,我在德國的幾位老朋友只接觸到了項目外圍的研究開發,還沒有涉及到核心技術就相繼離開了……」
  鐵笑天深知老教授的急迫心情,笑了笑,「劉教授,我說過我是一個商人,為了長遠的利益我是絕對不會吝惜金錢的投入的。我相信,任何一項高科技都有自己的價格,不論這個價格是怎麼體現,買賣也好,其他方式也罷,總之,只要有用,我們就一定能得到它。」
  劉老教授看一眼鐵笑天,長長歎了口氣,俯身抓起一把黃土,感慨地說:「記得不久前,你我也同樣站在這裡,也許這還是那把黃土……那時,我的心情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悲愴,不過,現在,我信任你!我會盡自己所能幫你把這些貧瘠的黃土變成珍貴的金子!」
  參觀考察中,對於大禹農業基地驚人的發展速度,不僅官僚們表現出了驚異,鐵笑天也由衷地讚賞不已。陪著一干官員參觀了幾座示範大廳,看著劉老教授青春煥發的神采,鐵笑天耳邊又響起他那蒼老卻極為有力的聲音:「爭取快馬加鞭追回一個十年!」
  接近兩個小時的參觀和考察在一片阿諛聲中告以段落,各級官吏打著官腔一一表態之後,一行陸續登車,大禹集團在市區準備了豐盛的午宴,眾人對那裡的興趣顯然大於這個規模龐大得足以支撐起幾個貧瘠縣份的農業示範基地。
  車隊緩緩駛出基地,以張明月為首的大禹集團的一干行政人員分別陪同各級領導先行返回市區。按照日程安排,鐵笑天需要再去周邊的幾個重大建設項目現場探望工友,向張明月略作交代,他和柳小薇幾人留了下來。計算時間,官員們的車輛應該已經遠離荒漠,大概再有不多的時間就會回到市區,鐵笑天幾人不再耽擱,起程上路。離開基地時,他們乘坐的三輛「沙漠風暴」越野車,柳小薇和老狼居中,鐵笑天在後,按照事前的安排經過大禹幾處大型的建設項目,繞路折返市區。
  上車前,鐵笑天很不放心地囑咐柳小薇:「小薇,到最近的村子,我就下車了,你們慢慢走,等我那輛車上來之後,估計距離熊惟他們行動的地點也就差不多到了。到時,你一定要小心!」
  聽著鐵笑天的囑咐,柳小薇心頭禁不住一酸,「笑天,還是讓老狼陪你去吧!有老狼在你身邊,我會放心一些!」
  鐵笑天搖了搖頭,「這不符合原來的計劃。我已經用了替身,如果對方發現老狼不在車上,他們就有可能產生顧慮,到時如果他們推遲了行動,對我們很不利。」
  柳小薇無奈地歎了口氣,「那……你也多加小心!」
  隨老狼進到車內,柳小薇回頭看去,見鐵笑天正同劉老教授說著什麼,看著他專注的神態,瀟灑的身影,她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前面處處荊棘,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陪著愛人一同走到終點……
  換上了替身,鐵笑天駕駛一輛普通的切諾基吉普車繞路趕到了預定地點。
  提起車後座的阻擊步槍,按照事前選好的路線跑了接近一公里的路程,鐵笑天鑽進一叢灌木高草之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前方不到一百米是一座植被繁密的緩坡,那是一個極為理想的埋伏地點,也是鐵笑天的第一個目標。
  周圍方圓幾百米異常平靜,鐵笑天經過細緻的觀察,沒有放過一絲可能的痕跡,確定除了前方的山坡,周圍絕無敵人埋伏,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山坡的範圍。
  對方是經過嚴格訓練和多次戰鬥經驗的職業殺手,但這樣的人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不熟悉野外作戰。鐵笑天很輕易地發現了對方的藏身地點,慢慢向前靠近。
  為了避免驚動其他敵人,鐵笑天必須無聲無息地解決這個對手,他不能射擊,而且,即使萬不得已必須射擊的話,阻擊步槍裡的子彈也不可能殺傷敵人,因為那是給柳小薇準備的。只有柳小薇「中彈」,她的處境才會變得安全。時間很緊迫,鐵笑天根本沒有機會在解決敵人之後再去研究子彈問題,要想把戲演得真實,他就必須利用有限的時間殺傷對手,代替他的位置,向柳小薇開槍並擊中她之後,全力搜索其他敵人的方位。但是,山坡上的這個對手匍匐在地,自己沒找到恰當的機會動手就有可能被他發現,形勢極為不利。
  遠處傳來汽車的馬達聲,時間再不允許等待,突然,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這馬達聲似乎不只三輛越野車,好像其中多出了一輛……
  山坡上的對手已經準備行動了,他抬高了頭,望著汽車聲音的方向,鐵笑天把槍口對準了他,心裡有些不屑對付這個愚蠢的對手。畢竟只是一個殺手,真正上陣打仗,遇到有經驗的阻擊手,他恐怕一下兩下就會被結束生命。鐵笑天一邊緩緩前進,一邊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距離越來越近,殺手突然一怔,脊樑明顯變得僵硬。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鐵笑天壓低聲音,「別動!」同時,以瞄準鏡反射的光束對正那人的頭顱。殺手慢慢回頭,光束在他眼前一晃,他急忙別回頭,一動不動地等待著敵人的審判。
  鐵笑天不再顧及輕微的聲響,自己的槍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如果對方不顧一切地反抗,後果將不堪設想。現在,絕不能給對方思考的機會,鐵笑天迅速匍匐到他的身旁,繳下他的武器。此時,一輛黑色奔馳和三輛「沙漠風暴」越野車已經進入了視野。
  向身旁沮喪的殺手點了點頭,鐵笑天友好地摟住他的脖頸,手臂猛一用力,隨著「喀嚓」一聲頸椎碎裂的聲音,殺手的頭顱軟軟垂到了地上。鐵笑天輕輕放下敵人的屍體,把自己的步槍與敵人的武器並排放在一起,調整好方向,瞄準了山坡下剛剛揚起塵土的道路。
  不知道張明月的車怎麼會出現,鐵笑天看到了坐在車前座的柳小薇,知道幾個槍口都在對著她,沒有時間再去分析眼前形勢的變化,鐵笑天輕輕舒了口氣,槍口對正了柳小薇的胸膛。
  「突」地一聲,子彈射出槍膛,瞄準鏡中,柳小薇身體猛然震了兩下,胸前汩汩噴湧出鮮血,雖然明知那血是偽裝的假貨,鐵笑天仍是心中一痛。
  ……
  「停車!」
  老狼剛剛發出命令,柳小薇那邊「啊」地一聲痛呼出來,雖然早有準備,但胸口接連劇痛,「鮮血」噴泉一樣從胸前冒出,仍是讓她大大一驚。
  汽車嘎然停住,張明月剛剛看到柳小薇噴在車窗前面的大片鮮血,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就被朱達攔腰一夾滾下車去。老狼那邊更加迅速,命令出口的一剎那,推門下車再開前門,不過秒鐘時間,一把將柳小薇拉下車來,兩人摔到地上的時候,所有車窗都在瞬間像蜘蛛網一樣發散出數不清的裂紋,隨即嘩嘩碎落,子彈射到車體的「當當」聲和射入座椅靠背的膩耳的「噗噗」聲混雜一起,驚心動魄。
  包括熊惟和鐵笑天在內的四個方位都被準確地確定,老狼一邊還擊一邊喊道:「朱達,看好張明月。」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麼禮節,對董事長的夫人也直呼其名了。
  老狼話音未落,就聽車那邊張明月帶著哭腔喊道:「小薇怎麼樣了?小薇!」
  柳小薇一邊暗恨鐵笑天子彈狠毒,一邊答話:「明月,我沒事!」身體卻因為裝死一動也不敢動彈。
  「我看到血啦!?」
  「那是假的!」
  老狼趴在地上向鐵笑天和熊惟的方向胡亂開了幾槍,注意力始終定在另外兩個不停射來子彈的方位,突然一個位置黑影一晃,老狼準備多時,槍口一轉,子彈呼嘯而去,彈不虛發,對方立刻變成死屍。
  鐵笑天的車停下時,車上三人跳了下來,假「鐵笑天」和另外兩人以車身作掩體,各自應付一個方向,朱達則護著張明月觀察著形勢。子彈射到汽車車身的「叮噹」聲音不斷響起,地面的揚塵由於汽車的停止而逐漸消散,卻偶爾被偏離的子彈猛然激起一陣陣塵土。老狼射殺一名敵人,仍是不斷地向著鐵笑天和熊惟的位置胡亂射擊,等了片刻,剛剛發現機會,槍口一轉,還沒來及扣動扳機,「假」鐵笑天那邊的一排子彈已經解決了敵人。
  「好樣的!」
  老狼話音未落,突然從幾個不明方位相繼射來子彈,「假」鐵笑天和他的兩名夥伴同時中彈倒地。
  「潤霖!」張明月剛剛恢復鎮定,一眼看到後面的形勢,心頭猛然生出說不出的難過,撐著地面一躍而起,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張總,危險!別去!」朱達剛要起身去追,身體猛然一震,一口血吐了滿地,身體被子彈強大的衝力震得摔在一邊,昏了過去。
  「明月!回來!」柳小薇大叫一聲,猛衝過去。「柳小姐……」老狼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眼看柳小薇跑向張明月,他只得用火力壓制住剛剛發現的三名對手,心裡暗暗著急:老鐵,別再等啦!掉轉槍口吧!
  「噗」地一聲,一顆子彈從張明月背後擦身劃過,在不遠處的地面激起塵土,顯然,對手根本沒有想到張明月的速度竟會這樣快。張明月猛然一頓,又一顆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浪從面前劃過,不再猶豫,她仍然向著「鐵笑天」跑去,現在,她只想知道自己的愛人是否安全,除此以外,其它的什麼都不重要!
  柳小薇衝向張明月,眼看要到近前,飛身猛地一撲,一下將張明月撲倒在地。
  「潤霖!……」
  「那是假的……」
  柳小薇剛剛吐出幾個字,感覺半邊身體一陣灼熱,自己的右臂連帶半邊身體猛然襲來麻木的感覺,繼而巨大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地「啊」地一聲,「……笑天……」又只兩個字,柳小薇被無邊的疼痛淹沒,思維瞬間模糊,緊接著便是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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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蓄勢



  按照計劃,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鐵笑天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只要雙方相持幾分鐘時間,隱在暗處的所有敵人就會現出原形。只要發現他們的位置,鐵笑天相信,解決他們應該是很輕鬆的事情。不過,張明月的突然出現使他大感意外,現在他在隱隱擔心,他已經預感到即將發生一些難以控制的事情。
  火熱的太陽罩在頭頂,即使有老三的調節,鐵笑天仍然感到極度的不適。手指機械地扣動著扳機,子彈連連射出,落點始終只在自己人的周圍,鐵笑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幾個敵人的位置,心裡沒有原由地火燒一般,他只想盡快結束這次戰鬥,這是從沒有過的焦慮和緊張,雖然明知這種心態極不正常,老三也在不斷地提醒他,但他仍然難以平復自己越來越強烈的煩躁。
  小薇和明月顯然已經安全了,有老狼和朱達的保護,鐵笑天完全可以放心,但是,他感覺到,對手依然沒有全部現身。老狼他們順利地消滅了兩名殺手,這是意料中的事,這些職業殺手雖然各個都是亡命之徒,但在阻擊方面的經驗明顯較之老狼和朱達他們相差懸殊,他們幾乎可以說沒有什麼經驗,但另外的敵人就大為不同,如果不是消滅了「這邊」的有生力量,假的鐵笑天又暴露了出來,敵人是沒那麼容易現身的。可是,真的就只有這三個麼?
  樹林草叢,哪怕是最細微的動態都沒放過,鐵笑天一面胡亂射擊,一面搜尋著可能的蹤跡。從這三名敵人的隱蔽方式來看,他們都曾接受過長期的野戰訓練,身手較朱達他們幾個還要勝出一籌,看來這次自己是低估了對手。
  現在的三個是不是全部?如果不能盡快找到所有敵人的位置,再拖延下去,柳小薇他們所處的地形完全不利於戰鬥,危險性會逐漸增大到難以估量,鐵笑天決不允許自己的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到哪怕是小小的一點傷害。解決現在的三個人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對手很強,如果真的還有人的話,那就要進入直接的正面戰鬥……鐵笑天仔細觀察了幾名對手的位置,作出了決定。他對自己擊斃對手的速度極有信心,他相信給他們一兩次射擊的機會不會有太大的威脅,除非真的還有隱藏的對手,而且他一直在注意自己和熊惟這兩個位置,但那明顯不可能。
  鐵笑天的槍口對準了一個敵人,突然,他心頭一震,目光的余漾看到了道路上突然發生的變化。張明月脫離掩護衝到路上,這讓鐵笑天猝不及防,柳小薇隨後向張明月的方向撲去,更加出乎他的意料。如果她們兩個出了事情……再也不敢遲疑,鐵笑天扣動扳機射出了子彈。子彈擊中對手的時候,又一個隱蔽的位置暴露出來。那人的第一槍,也是最後一槍擊中了柳小薇。柳小薇中彈倒地的一瞬間,鐵笑天心中猛然一痛,連連射擊,迅速擊斃了這個陰險的敵人。
  鐵笑天向敵人開火射擊時,熊惟也掉轉了槍口,道路上的老狼和幾名安全人員擺脫了槍彈的壓制,一個完整的包圍圈迅速形成,剩下的兩名敵人負隅頑抗,短短的十幾秒時間便被徹底消滅。
  激烈的戰鬥停止下來,戰場上短暫的一靜之後,鐵笑天跳起身來跑下山坡,奔向道路上柳小薇和張明月。
  ……
  如火的太陽炙烤著西北這座古老的城市,建築物投下的陰影中有時會掠過一絲和緩的微風,但仔細感覺,它們也是溫熱的,並不爽人,不會讓人的心情更加輕鬆。
  按照預定的時間,鐵笑天遲了將近半個小時,兩輛「沙漠風暴」和張明月的黑色奔馳車停到停車場,等在會所門前的米秘書和大禹集團的兩位高級行政人員急忙迎上前來。
  這間大型的會所是這座城市最為引人注目的建築物,每天來這裡聚會消遣的人物都是把持著這座城市命脈的官僚和商賈,他們掌握著這座城市的絕對權力和大半財富,甚至可以決定城市和城市中小人物們的命運。這裡金碧輝煌,但卻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從陽光熾烈的戶外進入陰涼幽雅的建築物中,鐵笑天自然地收縮瞳孔,吸一口涼爽的空氣,放鬆了被西裝革履束縛的身體,「米秘書,我和張總一會兒有事都要離開,這裡的客人就由你和幾位副總裁招呼吧。」
  沒有看到柳小薇,米秘書已經感覺奇怪,從鐵笑天下車直到進入會所,在他神色中隱隱表現出的從未有過的焦慮和煩躁讓她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您放心吧,我會根據情況改變議程的安排……不過,如果張小姐也不在話,場面不大容易支應……」
  米秘書始終習慣稱呼張明月為張小姐,平常,鐵笑天常常因此莞爾,也因此盡量迴避提到張明月,但是今天,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一擺手,打斷她,「照我說的安排吧。」
  走進宴會大廳,鐵笑天一掃之前的陰鬱,一邊同各位達官貴人們熱情地打著招呼,一邊走向幾位地方政要所在的主席,相反,張明月的表現卻有失沉穩,同賓客談話時露出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謙讓著落座之後,這一席的官員們一同轉變話題,內容無一不是盛讚大禹農業基地的規模宏大、效率驚人云云,態度一律是大力支持等等。鐵笑天笑容可掬、應對自如,看得一旁的老狼禁不住暗暗佩服這位領導者的胸襟。
  ……
  「老闆,柳小姐的手術完成了。」老狼接聽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向鐵笑天匯報。
  向同席的幾位官員打過招呼,鐵笑天吩咐米秘書,「我和張總先走,過一會兒,你替我們向客人逐一解釋一下。宴會結束後,你先回一趟辦公室,HK特別行政區有位客人帶來了一些重要的東西給我,你接收之後立刻帶到XX醫院來。我在醫院等你。」
  出門時,鐵笑天和張明月碰到了原S市檢察院的檢察官趙小姐。來到X市,這位趙小姐的職務並沒改變,只是單位所在的地域由S市變成了X市。
  「趙小姐如影隨形啊!」見趙小姐直接找上張明月,鐵笑天半開玩笑地說道。
  趙小姐同張明月親熱地招呼著,緊緊挎住了張明月的臂彎,有意無意地說道:「今天是週末,我是很清閒的。不過,我和明月就沒法比,我只是被幾個朋友邀請來的,哪像明月是在這裡做東。鐵董事長,現在X市這麼多大小官員都如此支持你們大禹集團,看來鐵董事長想沒有作為都不可能啊!」
  鐵笑天微微一笑,看了看時間,「到這裡來的人都想有所作為。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還需要找個機會討論一下。最近大家一直都在忙,我也沒有機會同趙小姐切磋,不過,我想很快就會有這樣的機會。是不是,趙小姐?」
  和鐵笑天說話的時候,趙小姐明顯感到張明月的態度有些反常,她詫異地看一眼一臉無奈的張明月,知道應該結束談話,「希望是。和鐵董事長幾次交流,確實得益不菲。我也相信很快還會有這樣的機會。」
  鐵笑天頗有深意地笑了笑,等張明月簡單同趙小姐交代了幾句,兩人和老狼一道疾步出門走向停車場。看著他們三人匆匆離去,趙小姐微微蹙了蹙眉頭,臉上禁不住露出了疑惑。
  ……
  柳小薇的傷勢不輕,但沒有生命危險,子彈穿透左臂,幸好被防彈背心阻擋,沒有射進身體。手術進行得很順利,麻醉藥效過去之後,她應該很快就會甦醒。
  張明月陪著鐵笑天守到半夜,身心疲憊實在難以支撐,在鐵笑天的勸說下由老狼先行護送返回了住所。
  白天這一役,鐵笑天可以說是取得了完勝。他的替身和兩名安全人員雖然全部身受重傷,但所幸因為防護措施嚴密,都沒有生命危險;柳小薇的傷勢不輕,不過,有一個月時間也會得到康復;朱達只是被子彈的衝力震得昏迷過去,在醫院休息一夜應該就會恢復狀態。相比之下,對方損失慘重,熊惟掉轉槍口,成了鐵笑天安全部門的一分子,當然,對外的消息是命喪黃泉:「鼎叔」組織的另外三人和他們僱主派出的四名「精英」全部被殲滅,可謂損失慘重。鐵笑天戰果輝煌,但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在他的計劃中,最不應該受傷的就是柳小薇,可偏偏就是他深愛的女子出現了意外。
  鐵笑天守在柳小薇床邊,看著她沉睡的恬靜面容,心潮起伏不定。如果當初在首都的時候,自己沒有遇到馬然,沒有選擇這條道路,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呢?可能柳伯伯的飛天公司會丟失一些對某些利益團體有價值的東西,但那不也是人類共有的財富麼?也許衝突不會那麼嚴重,小薇不會失去父親,自己和小薇將會順利畢業,雙雙進入飛天公司,事業一路坦途,兩人會組成一個幸福和諧的小家庭,過著平淡但快樂的生活……可是現在,可能在某一個交錯的時空裡,另一個自己正在那樣生活著,但在這裡卻完全不是……既然命運改變了生活,那麼就要面對,儘管代價可能會高昂得令人難以承受……他們既然像鬼一樣纏上了自己和自己摯愛的家人,那麼,他們得到的就應該是毀滅!
  病房的門被輕輕叩響,鐵笑天輕輕將柳小薇的手放到雪白的被子下面,檢查了吊瓶和各種醫療器械,慢慢挪動腳步,走向門口。
  老狼陪著米秘書站在門外,鐵笑天向他們點點頭,輕輕關好房門。
  三個人來到隔壁的會客室,這是高級病房附屬的一個布設雅致的小房間,窗簾拉在兩旁,窗外萬家燈火,沒有病房中的昏暗和靜謐,讓人感覺稍稍舒服一些,但空氣中醫院獨有的味道仍然濃重。
  米秘書放下帶來的東西,「董事長,來人帶來一個口信,他說剛剛接到消息,有位鼎叔已經定好了時間,大概後天就會趕到HK特別行政區的『家裡』。『家裡』打不通您的電話,所以……」
  鐵笑天苦笑著搖了搖頭,難道這就是代價?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躺在醫院,而自己的同僚卻奉了自己的命令正要同那些給她造成傷害的人洽談合作。他們的會面應該是在歡快和諧的氣氛中進行,而小薇卻要承受痛苦。
  「米秘書,最近一段時間,我要守在醫院,你代我向幾家媒體發佈消息,告訴他們柳小姐病危的消息……」
  老狼並沒向米秘書透露有關柳小薇受傷的情況,鐵笑天簡單的幾句話讓米秘書大吃一驚,「柳小姐她……我知道了!」
  「老狼,安排同柳小姐接觸過的所有醫護人員,對柳小姐的傷勢嚴加保密,必要的時候可以收買……」
  老狼點了點頭,「柳小姐受傷的事情本來我們是想保密的,所以,接觸到柳小姐的醫護人員很有限。這個倒很容易解決。」
  「從今天開始,我的辦公室就搬到這間會客室,我們的一切行動要謹慎,同時,要密切注意醫院周圍可能出現的監視行為,必要的時候可以採取武力……」
  鐵笑天交代完畢,示意老狼送米秘書回去。
  老狼和米秘書退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鐵笑天一個人,他打開米秘書帶來的那只漆封嚴密的袋子,隨手一翻,袋中的物品傾在茶几上。這是三份護照和一個加密的微型電腦磁盤。
  打開護照,三份的名字分別是:鐵笑天、柳小薇和熊惟。鐵笑天使用了自己原來的名字,也許是為了掩飾,也許是為了自己的對手……護照是由Y國的一個附屬島國簽發的,簽證是德國,出入境記錄已經完整,日期是幾天以後。
  在熊惟到達X市之後,鐵笑天就已著手開始佈置,那時他的想法已經有了變化。柳小薇只身前往歐洲,安全根本無法保障,所以,即使柳小薇沒有受傷,他也不會讓柳小薇按原計劃成行。在他重新擬訂的計劃中,他將和柳小薇一道趕赴歐洲。不過,鐵笑天和柳小薇同去,他們使用的通道就不再是正常的渠道。如果經過正常渠道進入德國,勢必將處於敵暗我明的不利境地,一樣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他改變了策略,他要同柳小薇一道從一個安全的秘密通道前往德國,把自己完全置身於暗處,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把磁盤插入微型電腦,鐵笑天打開一個個文件,這些文件除了街道交錯繁複的一張張地圖就是資料完整的人員檔案,不同身份的人被分門別類安置在一個個文件夾裡,包括個人情況、家庭成員狀況、相關照片等等等等極為詳盡完備。鐵笑天帶著欣賞的目光審視著電腦屏幕,這個馬然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不知道相同的文件會不會同時擺在對手的案頭,鐵笑天很早就開始懷疑馬然,但他不願意把自己變成一個多疑暴戾的統治者,他始終相信,自己從事的事業是光明的,他希望用這個感召自己的部下,哪怕是對手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敵人。
  難以確定自己內部的奸細是不是馬然,或者是其他人,吳鐵誠、老狼的部屬……不論是誰,德國之行的這段時間這個人不會露出廬山真面目,因為他們也需要這項世界矚目的高科技,那麼就讓上校的同事們先舒服地作壁上觀吧,等自己凱旋歸來再同他們面對面的鬥法。
  老狼回來的時候,鐵笑天正在等他。
  「老狼,柳小姐的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繼續按照計劃召集你原來的部下,擴大力量,同時,新進人員的訓練還要盡快進行,挑選一些有潛質的人員充實你的安全核心。這段時間,除了明月和米秘書之外,我誰也不見,到外界開始懷疑的時候就適當安排記者給我做一次採訪,但時間的間隔不能過短,只要讓人相信我始終滯留在X市,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老狼習慣性地接受了命令。
  「等柳小姐康復之後,我會同她秘密前往德國。柳小姐的傷勢不會耽擱太長時間,但我要求在外界的眼中,她始終處在危險中,而我將會在這裡工作。這是我德國之行的掩護,你一定不能有絲毫大意。總之,不論我們什麼時候走,你都要做好安排,絕不能被外界有任何懷疑。另外,盡快給明月更換安全人員,把朱達調來這裡。」
  工作一一交代清楚,老狼不無遺憾地說道:「我倒是有點羨慕周路他們幾個。我每天在這裡搞『教學』工作,說實話,真是很悶!」
  鐵笑天起身拍拍老狼厚實的肩背,兩人並肩來到窗前,「有你在這裡,我們的對手才會相信我並沒有離開中國,你是我最好的掩護。我這次去德國,雖然困難不小,危險也時刻存在,幾方之間的鬥法也是一個艱苦的過程,但我們處在暗處,行動起來還不會有太大的困難。同時,周路他們的行動也幾乎可以算是簡單的肉搏,成功與否就看誰更狠辣。如果此行成功,真正艱苦的時期才是剛剛開始。最可怕的不是戰場上的敵人,而是曾經的戰友和夥伴,所以,你不必擔心沒有用武之地……」
  老狼看著窗外的夜景,嘴角忽然露出笑意,他希望鐵笑天能夠暫時放下柳小薇的包袱,輕鬆一下心情,於是調侃道:「再見到那些兄弟們的時候,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樣子。可能到時候他們都能說幾句像模像樣的德國話了!那樣的話,他們也都應該算是海歸了吧?」
  「怎麼?聽你的話好像有股酸醋的味道?!也想去海外鍍鍍金?……等我們的西北不再是黃沙漫天的時候,你老哥想去哪裡,帶上嫂子和你的寶貝小狼,我一定大開綠燈!」
  兩個男人互相輕輕捶打著彼此的肩頭,這是戰友的親暱,是在戰鬥中積累起來的惺惺相惜的真摯。
  此時,窗外夜闌人靜,星光漫天。



  《雙腦》中卷畫皮與蓄勢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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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烈火與涅槃    第一章 荒漠

  落日在前方遙遠的天際,靜謐的光輝將雲層染成深褐和金黃。
  一輛輕型越野車孤獨地行駛在荒漠中,車輪的飛轉揚起滾滾濃煙,在車尾拖出長長的塵沙,像緊追其後的荒漠魔獸。
  一路上除了戈壁就是沙漠,荒無人跡的原始風景、油彩般厚重質樸的畫面震撼人心。透過車窗望出去,是一忘無際的蒼涼廣袤,偶爾在天空掠過的飛鷹和大地上不知哪裡跑出的幾頭野畜將風景點綴得更具魅力。
  夏哈甫。阿迪裡很不習慣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男人簡稱為「夏」,他努力糾正了幾次,但對方似乎很難記住「夏哈甫」這三個簡單的字符,始終那樣更加簡單地稱呼他。或許人家根本就不屑記憶,這樣的人,幾年當中夏哈甫碰到過很多。
  這一趟是夏哈甫的最後一次,中間人意外地事先轉來了全部報酬,這些錢足夠他和阿依木快快活活地生活到一百歲,還包括計劃中的小星星和小月亮——在維吾爾族人的語言中,夏哈甫。阿迪裡是「追求公正的星辰」,他的阿依木。薩迪克是「忠誠的月亮」。
  繁華的內地每天都有很多人觸犯刑法,他們其中的一少部分會選擇經過古老的絲綢之路離開這個國家,夏哈甫在幾年間送走過上百名這樣的逃亡者,但這次的高額報酬差點嚇壞他,險些因此拒絕了這趟美差。他知道,報酬的高低意味著風險的大小,這次的三個人絕對不是黑幫成員殺人越貨那麼簡單,從這兩男一女的穿著打扮來看,他們一定是侵吞了國家銀行的巨額資金。夏哈甫在幾個月前曾經接過一單類似的生意,記憶中的那一男一女非常警覺,幾乎草木皆兵,就連吃飯睡覺都是互相換班,始終有一個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狀態。他們對夏哈甫絲毫不信任,儘管他給他們說了很多寬心話。送走那兩個的報酬只是眼前這三個人的二十分之一不到,但當他把那兩人安全送出國境之後,臨別時他們給他的小費卻讓他興奮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比自己扣去中間人費用之後的報酬還要高出近一倍,足夠建造一幢闊綽的大宅院。他記得從那時起,他就再也沒有自己的財富了,他和他的錢都開始由美麗的阿依木掌管,因為,那一次,他和阿依木狂歡到深夜,兩個人都喝醉了,稀里糊塗一直到天亮,醒來時他看到阿依木還在沉睡,還有她全裸的潔白身體,還有自己的那個的樣子……
  這三個人都很年輕,尤其是坐在後座的一男一女,好像比自己還要小幾歲,他們兩個都不大說話。美麗的女孩大多時候在仔細翻看一些漂亮的外國雜誌,幾次休息,夏哈甫偷偷留意了一下,那些雜誌的封面多半是些金髮碧眼的老外喝啤酒狂歡的畫面,也有一些是城市的景物。那個女孩不看雜誌的時候就靠在男子的肩頭,閉上眼睛小憩。那個男的樣子很帥,但稍稍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他時常對著一個微型電腦,看得很認真,女孩靠著他的時候他也休息,目光淡然地望向窗外,眼神像個藝術家。只有身旁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時不時和自己聊聊天,看他的樣子像是那一男一女的保護者,但又不大確切,有時,他和後面的男子簡短交流幾句,態度很恭敬,其中似乎還有一些畏懼的成分。兩天時間的同行,夏哈甫得出結論,他們的沉穩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他們好像沒什麼好怕。也不知道這三個究竟是幹什麼的,他們是迄今為止自己見過的最特別的「客人」……
  音響中播放著舒緩卻不合時宜的輕音樂,混合著車外汽車車輪揚起沙塵的聲音。剛剛起程那會,能夠掩蓋車外噪音的搖滾樂就被禁放,這讓夏哈甫很難理解。
  這是一個沉悶的旅程,不過,看在錢的份上,再忍耐最後這一夜吧。
  汽車在午前駛出國境。
  鄰國的安全形勢不容樂觀,所以,他們要在荒漠的邊緣過夜,天亮以後再驅車前往城鎮。前面的城鎮是夏哈甫每次「送貨」的終點,鎮外的一間中立旅館是交接的地點。
  環境和植被的變化由細微到明顯,平坦的地面慢慢出現起伏,灌叢由班駁的一塊一塊逐漸連成大片,但因為天色越來越暗,看不出真實的顏色,只能看到成片黑魆魆的起伏從車下向四外延展,汽車行進中的「嘩嘩」聲早被車輪「咯吱吱」碾壓地面植物的聲音代替,隨著馬達頻率的減低,汽車緩緩停下。
  「老闆,今夜就在這裡睡覺吧!」
  三十來歲的男人審視著窗外,「這裡安全嗎?」
  夏哈甫漫不經意地熄火,拔下鑰匙,「往常都在這裡過夜。只要有火,野獸是不敢上前的。」
  男人大大抻個懶腰,向後座的年輕男子看去。那男子正低著頭對他的女人說話。
  「小薇,累了吧?」
  美麗的女孩搖了搖頭,向烏沉沉的窗外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又是一天過去了。」
  三個男人先下車,選好地勢,升著篝火,支起氈帳,忙碌了一陣。那個女孩下車以後站在車門外,慢條斯理地把一頭長髮盤在頭頂,之後就似乎無事可做一樣,雙手插進褲袋,藉著月色和篝火的光亮無聊地四外張望。
  月亮半圓不圓,因為沒有雲霧遮擋而顯得很明亮,但落到地面上的卻好像不足萬一,遠不如篝火的火光。明滅不定的火光將人影扯得老長,遠遠地在三個不同的方向詭異地晃動。四外的灌叢高低不平,形象猙獰,有像昂首逡巡的雪豹;有像成群結隊蹲低聚集的蒼狼;更多卻不知道像什麼,幽幽暗暗匍匐在地面……
  「夏,明天什麼時間能到目的地?」
  夏哈甫剛剛喝了口水,「咕咚」一聲差點嗆到,「哦……一般午前都到了。看天氣,明天應該會順利。」
  「柳小姐,過來吃點東西吧!」三十來歲的男人招呼著車邊的女孩。
  從大學開始,柳小薇就對鐵笑天有一種近乎癡迷的愛慕,他的故事充滿神秘色彩,是所有同齡人無法比擬的。不過,她只知道鐵笑天憑借超人的能力創造了一個個奇跡,卻從沒見過他的身手,這一次,她雖然不無擔憂,但更多的卻是興奮,她將和鐵笑天並肩作戰,一同面對來自幾個強大組織的精英份子,她將和鐵笑天一道給敵人沉重的打擊,這絕對是令人激動和振奮的事情。
  第一回合的較量,鐵笑天就穩佔上風。三份護照進入德國境內的日期是一個多月以前,幾個對手相繼得悉之後,不約而同開始了行動,也因此暴露了各自的力量。不過,一個叫「血色櫻花」的組織卻狡猾地得到了準確情報,不僅沒在德國行動,反而利用東南亞洲最具實力的殺手集團對鐵笑天採取了一次頗具規模的暗殺行動。柳小薇在那次槍戰中手臂受傷,住進了醫院。至今,那間醫院還保留著她的專用豪華病房,隔壁的房間也成了鐵笑天的臨時辦公室和住所。現在,「他們」依然生活在那裡,「她」的傷勢依舊嚴重,「他」仍然在代表著大禹集團最高安全級別的人物老狼的陪伴下生活在「痛苦的守護」中。
  對於德國的「風動太陽能」高科技系統,各個對手覬覦已久。包括美國、日本、以色列在內的幾個組織相繼投入了龐大的資金和精英特工力量,德國官方及民間組織也在全力保衛著這項能夠給世界帶來巨大財富的高科技秘密。幾方力量隱在暗處,隨時等待著時機,沒有誰肯率先動作而成為眾矢之的,也沒有任何一方放棄和退出,鐵笑天的大禹集團也在很早前派出了自己的力量,以馬然、周路為首的大禹精英已經在收買相關科學家和準確掌握科技存放地點方面取得了卓有成效的進展。但是,僅止於此,進一步的行動卻因幾方力量的虎視和牽制而停滯不前,鐵笑天三人的秘密成行就是大禹開始行動的信號,但包括身在德國的大禹人員在內,沒有任何人知道鐵笑天、柳小薇和他們的新成員熊惟三個人的腳步即將踏上這片燃燒著烈火的烽煙戰場。
  接過熊惟遞來的食物和瓶裝淡水,柳小薇撒嬌似的背靠著鐵笑天的脊背,一邊咀嚼一邊望著漫天清晰可觸的璀璨星斗,臉上帶著沉靜的癡迷。
  鐵笑天默默地挑動著篝火,熊惟和夏哈甫打趣地閒聊著,柳小薇知道,這樣平和的時刻只能維持最後的一夜。
  「汽車馬達的聲音?!有人來!」熊惟提醒鐵笑天,轉向夏哈甫,「這裡經常有車輛經過嗎?」
  夏哈甫顯然也很意外,「除了我們『送貨』,這條路根本沒人……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
  馬達聲越來越清晰,已經能夠看到幾柱車燈的燈光。柳小薇緊張地坐正身,右手探向小腿,綁在小腿上的槍套中是她最鍾愛的FN袖珍手槍。
  鐵笑天回手輕輕拍了拍柳小薇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有敵人,自己這四個人決難逃脫。
  車燈的光柱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光線下蒼白的地面和幽暗的灌叢。
  「兩輛車,人數不會很多……」熊惟一邊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鐵笑天,一邊將手插進身旁的大旅行袋中,那袋內武器的威力可以瞬間殺傷數十人,所以他絲毫不懼。
  兩輛車嘎然停下,鐵笑天四個人仍然坐著不動,靜靜地看著。夏哈甫手持AK47衝鋒鎗,槍托架在腿上,一件短袍遮蓋著手臂和槍身,槍口對著對面的汽車,神態雖然看不清楚,但稍顯急促的喘息聲暴露了他的緊張。
  車門打開,相繼跳下來的幾個人的穿著類似軍裝,上身是衣襟緊收的甲克,下身軍褲寬大,軍用皮靴踏在地面上鏗鏘有聲,各個異常精悍。
  篝火的光亮映著來人,面目有些猙獰,灰暗的身體越來越近,像暗夜潛行的幽靈。
  「我是哈里克巴依的人。他們是哈里克巴依的『貨物』。」夏哈甫嘰裡咕嚕地說道,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夏哈甫。阿迪裡?」對面像是頭目的人向鐵笑天幾人逐一打量一番,向夏哈甫問道。
  「我是。」夏哈甫答道。
  「嗯……」
  見那頭目轉回身去,夏哈甫驕傲地看著自己的「貨物」,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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