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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西德尼·謝爾頓]禍起蕭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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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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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23:38: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朱莉婭·斯坦福從來沒見過她父親,可現在他死了,化成了《堪薩斯星報》上一條黑色標題:實業巨頭哈里·斯坦福在海上遇難!她坐在那兒,茫然地盯著報紙頭版上刊登的照片,心裡充滿了矛盾的心情。我該因為他這麼對待我母親而恨他呢,還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而愛他呢?我該因為我從來沒有和他聯繫過而感到內疚呢,還是我該因為他從來沒有找過我而感到氣憤呢?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了,她想。他已經死了。對她來說,她父親從她呱呱落地時就已經死了。現在他又死了,騙取了她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東西。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強烈的失落感。真愚蠢!我怎麼能懷念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她又看了一眼報上的遺像。我長得像他嗎?她對著牆上的鏡子看了看。眼睛像。我也是一雙深凹的灰色眼睛。
  朱莉婭走進臥室,從壁櫥裡翻出了一個破舊的紙盒,從裡面找到了一本皮革封面的剪貼簿。她坐在床邊,翻著。整整兩個小時,她靜靜地翻著這些熟悉的內容。這裡面有很多幅她母親身著家庭教師裝束和哈里·斯坦福夫婦以及他們家三個孩子的合影照,大部分照片都是在遊艇上、玫瑰山莊或在霍布灣的家庭別墅裡拍的。
  朱莉婭撿起幾張發黃的剪報,上面報道的是很多年前發生在波士頓的醜聞。褪了色的標題依然耀眼:
  
  烽火山上的愛情窩……
  醜聞中億萬富翁哈里·斯坦福……
  企業巨頭的妻子自殺內幕……
  家庭女教師羅斯瑪麗·納爾森神秘失蹤……
  還有幾十條專欄報道,裡面充滿了含沙射影的語句。
  朱莉婭久久地坐在那兒,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中。
  她出生在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港市的聖約瑟夫醫院。她孩提時的記憶便是住在無電梯大樓的公寓房裡,並且時常從一個城市搬到另一個城市。有一段時期,她們沒錢,也沒有多少吃的。她的母親總是生病,很難能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小小年紀的她很快懂得,不能向媽媽要玩具,不能要新衣服。
  朱莉婭六歲開始上學,她的同學總是笑話她,因為她每天總是穿一樣的衣服,穿著破爛不堪的鞋。碰到其他孩子取笑她時,朱莉婭就和他們打架。她有一種叛逆性格,常常被校長叫去訓話。他們對她不知所措,無可奈何。她時常惹是生非。他們本可以開除她,但有一條:她是全班最聰明的學生。
  她母親和她說過,她父親死了,她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朱莉婭十二歲那年,她不小心絆翻了一本影集,裡面有很多她母親和一幫陌生人的照片。
  「這些人都是誰?」朱莉婭問。
  朱莉婭的母親覺得該把實情告訴孩子了。
  「坐下,乖乖。」她抓住朱莉婭的手,緊緊地握著。她找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把這些告訴孩子。「這是你父親,這些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兩個哥哥。」
  朱莉婭迷惑不解地看著媽媽。「我不明白。」
  真相終於大白。這一切擾亂了朱莉婭平靜的大腦。她父親還活著!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兩個哥哥!這些讓她怎麼能一下子接受得了?「你為……為什麼對我撒謊?」
  「你太小,不懂。你父親和我……有一段戀情。他是一個有婦之夫,我……我得離開他,我當時懷上了你。」
  「我恨他!」朱莉婭說。
  「你不能恨他。」
  「你和他怎麼會有這種關係?」
  「這件事我和他都有責任。」每個字都在刺痛她的心。「你父親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而我當時年幼無知。我知道我們的事兒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對我說他愛我……可他是一個結過婚的人,他有自己的家庭。後來……後來我懷孕了。」她很難再繼續說下去。「一位記者偶然捕捉到了這件事,結果各家報紙都作了報道。我跑了。我也曾打算帶著你回到他身邊,可他的妻子自殺了。我……我再也無臉見他和他的孩子們。你瞧這都是我的錯。所以你不要責備他。」
  可朱莉婭不能原諒他。
  還有一件事,她從來沒有向她女兒說起過。朱莉婭出世的時候,醫院裡的書記員問她:「我們得填寫出生證。孩子叫朱莉婭·納爾森嗎?」
  羅斯瑪麗剛說了一句「是的」,思想上又激烈鬥爭起來:不!她是哈里·斯坦福的女兒。她有權跟他姓,有權利得到他的撫養費。
  「我的女兒叫朱莉婭·斯坦福。」
  她給哈里·斯坦福寫過信,告訴他有關朱莉婭的事,然而她沒有收到一封回信。
  朱莉婭想,她竟然有一個她一無所知的家,而且是名門望族,連報紙都常常報道。這些都強烈地吸引著她。她去公共圖書館,把有關哈里·斯坦福的資料能查到的全找了出來。有幾十篇關於他的文章。他是一個億萬富翁,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一個絕對不屬於朱莉婭和她母親的世界。
  有一天,朱莉婭的一位同學笑她是一個窮鬼,朱莉婭反駁道:「我不是窮鬼!我父親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們有遊艇,有飛機,還有十幾處的漂亮房子。」
  這話給老師聽到了。「朱莉婭,過來。」
  朱莉婭走到老師的辦公桌旁。「你不應該撒這種謊。」
  「我沒有撒謊,」朱莉婭反駁道。「我父親是一個億萬富翁!他認識許多總統和國王。」
  老師看看站在她面前的這位穿著破衣爛衫的小姑娘,說:「朱莉婭,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朱莉婭固執地說。
  她被送到了校長的辦公室。從此她再也沒有在學校裡提過她父親。
  朱莉婭終於知道她們為什麼總是不停地搬家:是新聞媒介的緣故。哈里·斯坦福頻頻出現在報紙雜誌上。這些喜歡說三道四的報紙雜誌不斷地挖掘那件陳年醜聞。嗅覺靈敏的記者終於找到了羅斯瑪麗和她的住址。她因此不得不常帶著朱莉婭悄然離去。
  有關哈里·斯坦福的報道,朱莉婭每份必讀。每一次,她都想給他打電話,她想知道這些年來他是不是一直在設法尋找她們母女倆。我要對他說:「我是你女兒。如果你想見我們……」
  他接到電話後一定會回到她們身邊,重新愛她們,他會要她母親,他們又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朱莉婭已經出落成一位美麗的少女。她披著一肩烏黑的頭髮,待人寬厚,性格豪爽,一對發光的灰眼睛很像她父親。她的身段苗條,線條勻稱。但她最讓人難忘的是那張笑臉。
  由於她們被迫常常搬家,朱莉婭在五個不同的州讀完了她的中學。暑期放假她到百貨公司做工,在藥店衣櫃後面賣藥,除此之外還做過接待員。她的獨立性很強。
  她們後來搬到了堪薩斯州堪薩斯市,在那兒朱莉婭靠獎學金念完了大學。她還說不清這一輩子該怎麼過。她的朋友覺得她如此貌美,應該去做電影演員。
  「你會一夜之間成為明星的!」
  朱莉婭對這個建議不以為然,她會撂下一句:「誰願意每天起那麼早?」
  但不讓她對影視圈感興趣的真正原因是她要保住她的隱私。對朱莉婭來說,她和她母親這一生都在遭新聞界騷擾,就因為許多年前發生的那樁事。
  朱莉婭一直夢想著讓她父母將來有朝一日能破鏡重圓,然而在她母親去世的那一天,她的這個夢想徹底化作了泡影。朱莉婭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失落感。這一切得讓我父親知道,朱莉婭想,母親是他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她查到了設在波士頓的斯坦福公司總部的電話號碼。是一位接待員接的電話。
  「早上好,斯坦福實業公司。」
  朱莉婭猶豫了。
  「斯坦福實業公司。喂?你有什麼事?」
  朱莉婭慢慢地放下了電話。母親絕對不會讓我打這個電話的。
  她現在是孤單一人。再沒有一個親人了。
  朱莉婭將母親葬在紀念公園的公墓裡。沒有人來參加葬禮。她默默地看著母親的墓碑,思緒起伏:媽媽,這太不公平了。你犯了一個錯,卻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價。但願我能為你分擔痛苦。我非常愛你,媽媽。我將永遠愛你。她母親這一輩子留給她的一切僅僅是一堆陳舊的照片和剪報。
  母親去了,朱莉婭開始想到斯坦福家族。他們很富有。她可以去投靠他們。絕不去,她下定了決心。哈里·斯坦福這麼對我母親,我決不能要他們的幫助。
  可是她得謀生。她面臨著職業的選擇。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也許我可以當名腦外科大夫。
  也許當畫家?
  歌劇演員?
  物理學家?
  宇航員?
  最後她決定先在堪薩斯市立大學讀夜校,修秘書課程。
  朱莉婭夜校畢業的第二天就去了職業介紹所。外面有十幾名申請者在等候召見,坐在朱莉婭旁邊的是一位和她年齡相仿的迷人女人。
  「你好!我叫薩莉·康納。」
  「朱莉婭·斯坦福。」
  「我今天一定得找一份工作,」薩莉悲歎道。「我被趕出了我的公寓。」
  朱莉婭聽到了叫號。
  「祝你好運!」薩莉說。
  「謝謝。」
  朱莉婭跨進了就業咨詢指導的辦公室。
  「請坐。」
  「謝謝。」
  「我從你的申請表上得知你沒有工作經歷,但秘書學校對你評價很高,他們竭力推薦你。」她看著桌上的卷宗接著說。「你的速記紀錄是每分鐘九十個單詞,打字速度是每分鐘六十個單詞?」
  「是的,夫人。」
  「我這兒倒是有一個差使。有一家小建築事務所,他們正需一名秘書。待遇不是很高,我擔心……」
  「可以。」朱莉婭馬上說道。
  「很好。那我就派你去那兒。」她遞給朱莉婭一張紙,上面打著姓名和地址。「他們明天中午對你面試。」
  朱莉婭開心地笑著說:「謝謝你。」她深深感到一陣興奮。
  朱莉婭出來時,薩莉被叫了進去。
  「我希望你成功。」朱莉婭說。
  「謝謝。」
  一時衝動,朱莉婭決定留下來等一會兒。十分鐘後,薩莉滿面笑容地從裡面出來了。
  「我得到了面試機會。她打過電話了。明天我去美國互助保險公司面試一份接待員的工作。你怎麼樣?」
  「我也是明天知道結果。」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們何不共進午餐,慶祝一下?」
  「好的。」
  她們在飯桌上交談著,很快有了相見恨晚之感。
  「我在奧佛蘭德公園裡找了一套公寓房,」薩莉說。「兩室一廳,帶廚房和洗手間,很不錯。我一個人付不起房租,可如果我們倆……」
  朱莉婭笑了笑。「我覺得這主意不壞,」她十指交叉著說,「如果我能得到那份工作的話。」
  「你一定會的!」薩莉安慰她說。
  在去彼得斯——伊斯特曼——托爾金建築事務所的路上,朱莉婭心裡想到,這是我絕好的一次機會。它會影響我這一生的選擇。我是說,這遠不止是一份工作。我即將為建築設計師工作。他們是生活在夢幻世界裡的人,他們的設計能夠改變城市的空間,能用石塊創造出美的奇跡。也許我也可以學建築,這樣我可以幫助他們,成為他們夢想的一部分。
  他們的辦公室設在阿莫爾大街上一幢骯髒昏暗的商業大廈裡。朱莉婭乘電梯上了三樓,在一扇破舊的門前停了下來。門上掛著「彼得斯——伊斯特曼——托爾金建築設計事務所」的牌子。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三位正在接待室等著她。她一進去,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打量著她。
  「你是來應聘做秘書工作的?」
  「是的,先生。」
  「我叫艾爾·彼得斯。」此公已經謝頂。
  「鮑布·伊斯特曼。」他梳著一條馬尾辮。
  「麥克斯·托爾金。」這位則是大腹便便。
  他們看上去都在四十歲上下。
  「我們聽說這是你第一次做文秘工作。」艾爾·彼得斯說。
  「是的,」朱莉婭回答道,接著又馬上補充了一句,「可我接受能力強,能吃苦。」她覺得現在不應該提及她打算上夜校學建築的事。她要等到他們開始瞭解她後再說。
  「好吧,我們先試用你一段時間,」鮑布·伊斯特曼說,「看看情況怎麼樣。」朱莉婭一陣激動。「哦,謝謝你們!我不會讓你們失……」
  「至於薪水,」麥克斯·托爾金說,「開始的時候我們恐怕不能付你太多……」
  「那沒什麼,」朱莉婭說。「我……」
  「周薪三百美元,」艾爾·彼得斯對她說。
  他們說得對,錢是不多。朱莉婭很快作出決定。「我接受了。」
  他們彼此看了看,笑了。
  「太棒了!」艾爾·彼得斯說。「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的辦公室。」
  所謂的參觀只花了幾秒鐘。一間小接待室,三間辦公室,看上去好像是救世軍時代裝修的。洗手間在門口過道上。艾爾·彼得斯拉生意,鮑布·伊斯特曼搞設計,麥克斯 ·托爾金負責建築施工。
  「你得為我們三個人工作。」彼得斯對她說。
  「我知道。」朱莉婭知道她得讓這三位缺不了她。
  艾爾·彼得斯看了看手錶。「十二點三十分我們吃午飯怎麼樣?」
  朱莉婭感到一陣興奮。她現在已經是這個小組的成員了。他們要請我吃午飯。
  他轉身對朱莉婭說。「沿著這條街過去,街口處有一家熟食店。我要一份醃牛肉夾心裸麥三明治,加上芥末,外加一份土豆色拉,一份丹麥式大麵包。」
  托爾金說:「我要一份五香煙熏牛肉,再來一份雞湯。」
  「是,先生。」
  鮑布·伊斯特曼也開口了。「我要一盤燒烤,一份不含酒精的飲料。」
  「哦,別忘了我的醃牛肉要瘦一點的,」艾爾·彼得斯對她說。
  「醃牛肉要瘦點兒的。」
  麥克斯·托爾金說:「我的湯要燙一些。」
  「好的,湯要燙點兒的。」
  鮑布·伊斯特曼說:「我的飲料最好是減肥可樂。」
  「減肥可樂。」
  「給你。」艾爾·彼得斯遞給她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
  十分鐘後,朱莉婭來到了熟食店,對櫃台後的掌櫃說:「給我三份套餐:一份醃瘦牛肉裸麥三明治加芥末,土豆色拉,丹麥式大麵包,一份五香煙熏牛肉,熱雞湯,再來一份燒烤大盤,減肥可樂。」
  掌櫃的點點頭。「你為彼得斯、伊斯特曼和托爾金的建築設計事務所工作,對嗎?」
  朱莉婭和薩莉第二周搬進了奧佛蘭公園的公寓房裡。這套公寓包括兩間臥室、一間配備有多位房客曾使用過的舊傢具的起居室,還有一間小廚房、小飯廳和洗澡間。誰也不會把這個地方當成豪華賓館的,朱莉婭想。
  「我們輪流做飯,」薩莉建議說。
  「我同意。」
  第一頓飯是薩莉燒的,味道可口。
  第二天晚上輪到朱莉婭做飯。薩莉嘗了一口朱莉婭做的菜,說:「朱莉婭,我可沒有太多的人壽保險,你我為什麼不分工一下,我燒飯你打掃房間?」
  兩位相處和睦。週末她們一起去葛蘭任德四號看電影,到班尼斯特商業區購物。她們還一塊兒去超級跳蚤折價商店買衣服。每週她們都要去一次廉價飯館吃頓晚飯——有時去史蒂文森的老蘋果農場飯館,有時去麥克斯咖啡館吃一些地中海風味的特色菜。手頭寬裕的時候,她們偶爾也去查理·查理斯劇院聽上一場爵士樂音樂會。
  朱莉婭為彼得斯、伊斯特曼和托爾金工作感到很愉快。說這家公司生意清淡還不夠準確。實際上這兒幾乎沒有什麼客戶。朱莉婭感到看來她對改變城市空中面貌幫不了什麼大忙了,但她和她的三位老闆在一起都感到樂趣無窮。她就像他們的替身父母,每個人都向她吐露自己的心思和煩惱。她很能幹,工作很有效率,她很快把辦公室整理得井井有條。
  面對公司缺少客戶的窘境,朱莉婭決定為此做點兒什麼。可她能做些什麼呢?第二天上午她想出了一個點子。《堪薩斯星報》有一則報道說,新成立的行政秘書聯合會將舉行一次工作午宴,主席是蘇珊·班迪。
  次日中午,朱莉婭對艾爾·彼得斯說:「我可能會稍遲點兒上班。」
  他笑了笑。「沒問題,朱莉婭。」他心想雇上她做秘書是他們的運氣。
  朱莉婭來到了希爾頓廣場飯店,向正在舉行午宴的餐廳走去。坐在門口桌子邊的女人問她:「我能為您做些什麼?」
  「是的,我是來參加行政女秘書工作午宴的。」
  「您的姓名?」
  「朱莉娜·斯坦福。」
  她看了看擺在面前的客人名單。「恐怕名單上沒有……」
  朱莉婭笑了笑。「那位是不是蘇珊?我有要緊事和她談。我是彼得斯——伊斯特曼 ——托爾金建築設計事務所的行政秘書。」
  這女人面露難色。「這……」
  「不麻煩你了。我自己進去找她。」
  在宴會大廳裡,一群衣著整齊的女士們正興致勃勃地聊著天。朱莉婭走到其中一位面前,問:「哪一位是蘇珊·班迪?」
  「她在那兒。」她指著一位四十歲上下很顯眼的高挑女人。
  朱莉婭徑直走過去。「你好。我叫朱莉婭·斯坦福。」
  「你好。」
  「我為彼得斯——伊斯特曼——托爾金建築設計事務所工作。我敢肯定您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個……」
  「這是堪薩斯城發展速度最快的一家建築公司。」
  「我明白了。」
  「我雖然時間不多,但我很樂意為聯合會盡一份力量。」
  「哦,你真好。你叫……」
  「斯坦福。」
  良好的開端。
  行政女秘書聯合會的成員大多來自堪薩斯市的大公司。很快,朱莉婭與她們建立了聯繫網絡。她每週至少有一次和一兩個聯合會成員共進午餐。
  「我們公司馬上要在奧拉史區建一幢新大樓。」
  朱莉娜馬上會把信息匯報給她的老闆們。
  「韓裡先生打算在通加諾謝建一個避暑山莊。」
  在別的公司知道這個信息前,彼得斯——伊斯特曼——托爾金公司已經搞到了這個項目。
  有一天,鮑布·伊斯特曼把朱莉婭叫到他辦公室裡來,說:「你該加薪了,朱莉婭。你幹得非常出色。你是個了不起的秘書!」
  「那你能否幫個忙?」朱莉婭問。
  「當然。」
  「以後叫我行政秘書,這有利我開展工作。」
  有時,朱莉婭看到報紙上有關於她父親的文章,或看到電視上他被採訪的鏡頭。但她從沒向薩莉或她的老闆們提起過。
  朱莉婭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夢想:她要像她的同學多蘿西一樣,有朝一日能離開堪薩斯到一個美麗神奇的地方。那兒有很多的遊艇、私人飛機和別墅。但得知她父親遇難的消息之後,那種夢想也隨之永遠成了泡影。不過,我在堪薩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想到這兒,她臉上露出一副逗人的怪相。
  我已經沒有了家。不,我有,朱莉婭糾正自己道。我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和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他們是我的親人。我要不要看看他們呢?去,還是不去?我不知道我們彼此會怎麼想?
  她的決定結果成了生與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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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23:38: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這像是一次陌生人之間的聚會。他們已經有多年沒有見面或通信來往了。
  泰勒·斯坦福法官是乘飛機來波士頓的。
  肯德爾·斯坦福·勒諾從巴黎坐飛機來,馬克·勒諾則是從紐約坐火車趕來的。
  伍迪·斯坦福和佩姬從霍布灣開車專程趕來。
  三位繼承人得到通知,葬禮將在帝王教堂舉行,教堂外的大街上被警察築起了路障,聚集的人群爭相一睹那些要人的風采。參加葬禮的有美國副總統、參議員、外國使節以及來自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的政界要人。哈里·斯坦福這一生顯赫一時,教堂裡的七百個座位將座無虛席。
  泰勒、伍迪和肯德爾以及他們的配偶在祈禱室裡相聚。這是一次氣氛尷尬的會面。他們彼此視同陌生人,唯一共同的東西是教堂外等候的靈車上躺在棺材裡的那具屍體。
  「這是我丈夫,馬克,」肯德爾首先說。
  「這是我妻子,佩姬。佩姬,這是我妹妹肯德爾,我哥哥泰勒。」
  他們彼此寒暄了幾句,然後站在那兒,相互很不自在地看著。這時,教堂引座員來到他們面前。
  「對不起,」他壓低嗓門說。「葬禮儀式馬上舉行。請諸位跟我來。」
  他把他們領到了一間包廂。他們坐了下來,等待著,可各自心中都不平靜。
  對泰勒來說,又回到波士頓讓他感到莫名其妙。波士頓讓他唯一可懷念的是他母親和羅斯瑪麗。在他看來,她們還活著。十一歲的時候,泰勒看過一幅戈雅1的作品《薩杜恩吞食親子》2,他總是把這幅畫和他父親聯繫起來。
  
  1戈雅,一七四六——一八二八,西班牙畫家。作品諷刺封建社會的腐敗,控訴侵略者的凶殘,對歐洲十九世紀的繪畫影響很大。作品有銅版組畫《狂想曲》和《戰爭的災難》等。
  2薩杜恩是羅馬神話中的農神。
  可現在泰勒看著被抬棺人抬著的父親的棺材,心裡想,這個薩杜恩總算完了。
  我知道你心裡要的那套小把戲。
  牧師走進教堂那葡萄酒杯狀的布道壇。
  「我們的主說:我會死而復生,我有生命;信仰我的人即便死了也如同活著;活著的人只要信仰我將得到永生……」
  伍迪感到精力充沛,他來教堂前服了一劑海洛因,現在藥性還沒過。他瞥了一眼他的哥哥和妹妹。泰勒發福了。他看上去是有法官的派頭。肯德爾長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婦,但似乎心思太重。我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父親死去的緣故?不會的,她和我一樣恨死了父親。他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妻子。我真後悔沒給老頭子看看這位兒媳婦。要是看到她,他一定會死於心臟病的。
  牧師仍在祈禱著。
  「……像父親憐憫孩子一樣,主也會憐憫那些害怕他的人。因為他知道我們的軀體構造;他沒忘記我們原是一捧灰塵……」
  肯德爾沒在聽牧師的祈禱。她心裡還在惦記著那套紅色服裝。她還記得父親有一天下午在紐約打電話給她。
  這麼說,你想做一名服裝設計大師,對嗎?好,讓我們看看你的手藝有多好。星期六晚上我要帶女友參加一個慈狀況舞會,她和你身材相當。我要你給她設計一套禮服。
  星期六晚上之前?父親,這我做不到。我……
  你能做到。
  她設計的那套禮服醜陋不堪,胸前有一朵很大的黑色蝴蝶結還鑲了很長一段綵帶。這套衣服算得上奇裝異服。她讓人把它送給了父親。他又給她打了個電話。
  我收到你的服裝了。順便說一句,我女友週六去不成了,所以你陪我前往,你會穿上那套禮服的。
  不!
  接著她聽到他丟下了那一句可怕的話:你不想讓我失望,對嗎?
  她去了,沒敢把那套衣服換下來,她在那兒度過了一生中最羞辱的夜晚。
  「……我們沒有給這個世界帶來任何東西,當然我們也不能從這個世界帶走什麼。主給予我們的,主已經把它們帶走了。為我們的主祝福!」
  佩姬·斯坦福有些不舒服,這個氣勢雄偉的教堂和裡面衣冠楚楚的人物讓她感到恐懼。她從未來過波士頓。對她來說,這裡是斯坦福家族的世界,到處都可以感受到它的榮耀和光彩。這裡所有的人都比她體面得太多太多。她緊緊抓住丈夫的手。
  「……眾生猶如草木,同樣一切美好的東西猶如叢中鮮花。草木枯萎了,鮮花凋謝了,但上帝的教誨將永存。」
  馬克在想著她妻子收到的那封敲詐信。信裡的措詞周密巧妙,沒有任何漏洞,很難發現誰在幕後策劃。他看著坐在旁邊的肯德爾,臉色蒼白,神情緊張。她還能承受多少?他心想。他向她身邊又挪了挪。
  「我們把你交給仁慈的上帝,他會保護你。上帝會為你祝福,他會收留你。上帝的光環會慷慨地照耀在你的身上,上帝也會撤去他閃耀的面容,讓你永遠安息。阿門。」
  祈禱儀式結束後,牧師宣佈:「葬禮儀式僅限於親屬參加。」
  泰勒看看靈柩,想著裡面躺著的屍體。昨天夜裡在他們蓋棺之前,他從波士頓的羅甘機場直接趕到了靈堂。
  他想看看父親是否真的死了。
  伍迪看著靈柩從哀悼的人群中抬出教堂,笑了:這下那些人如願以償了。
  在奧本山公墓舉行的下葬儀式時間不長。全家人目視著哈里·斯坦福的靈柩被緩緩安放在墓穴裡。棺材入土後,牧師說:「如果你們過於傷心,可不必在此久留。」
  伍迪點點頭。「對。」海洛因的藥力過去了,他開始有些疲乏。「那我們就離開這兒吧?」
  馬克說:「我們去哪兒?」
  泰勒轉身對大家說:「我們住玫瑰山。那兒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我們要在那兒呆到家產分配完畢。」
  幾分鐘後,他們坐進幾輛豪華轎車,往玫瑰山駛去。
  波士頓是一個社會等級制度森嚴的城市。新貴族階層住在聯邦大街,那些鑽營功名的人住在馬爾伯裡大街。後灣是這個城市的新區,這裡居住著最負聲望的新貴族,但烽火山仍然是波士頓最古老的城堡,這兒的住戶都是本市最富有的人家。這裡混雜著維多利亞時期的古式建築、現代化的高級住宅、老式教堂和時髦的商業區。
  玫瑰山莊是斯坦福家族的地盤。這幢房子是維多利亞式建築,佔地三公頃,在烽火山這一帶十分顯赫。斯坦福的孩子們就是在這幢房子裡長大的,但他們在這兒都度過了一段非常不幸的童年。豪華轎車在房子前面停了下來,他們紛紛下車,仰視著這幢久違的樓房。
  「我真不敢相信父親再也不在裡面等我們回來了。」肯德爾說。
  伍迪咧著嘴笑道:「他現在正忙於料理地獄裡的事務呢。」
  泰勒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進去吧。」
  他們走到前門時,門已經打開,老管家克拉克正站在那兒迎候他們。他有六十多歲了,是一個體面的、能幹的僕人,在玫瑰山一幹就是三十多年。他是看著孩子們長大的,當然也經歷了發生在斯坦福家族裡的所有醜聞。
  克拉克看到他們頓時舒開了臉:「早上好!」
  肯德爾熱烈地擁抱著他。「克拉克,又看到你了,真是太高興了。」
  「我們有好久沒見面了,肯德爾小姐。」
  「我現在已經是勒諾夫人了。這是我丈夫馬克。」
  「你好,先生。」
  「我妻子跟我談了很多有關你的事。」
  「不會是說我的壞話吧,先生。」
  「恰恰相反。你是她唯一想念的人。」
  「謝謝,先生。」克拉克轉身對泰勒說:「早上好,斯坦福法官。」
  「你好,克拉克。」
  「見到你真讓人感到寬慰,先生。」
  「謝謝你,你看上去很不錯。」
  「你也一樣,先生,我對發生的一切感到難過。」
  「謝謝。是你負責接待我們嗎?」
  「哦,是的,我想我們會盡量讓諸位舒服滿意的。」
  「我還是住我以前的房間嗎?」
  克拉克笑笑。「對。」他轉過頭對伍迪說:「我很高興見到你,伍德羅先生。我想……」
  伍迪一把抓住佩姬。「好了,」他失禮地說,「我想休息去了。」
  伍迪從眾人身邊走過,帶著佩姬上樓去了。
  大家來到寬敞的起居室。房裡放著一對路易十四時期的大衣櫥,牆角處有一張螺形托腳的塗金長桌,桌面是專門定制的大理石。房間四周還放著一排高級沙發椅和組合睡椅。天花板上掛著一盞鍍金的枝形吊燈。牆上掛著暗色調的中世紀油畫。
  克拉克轉過頭來對泰勒說:「斯坦福法官,西蒙·菲茨傑拉德先生要我轉告你,他讓你打電話告訴他什麼時候方便的話,安排他和全家人見個面。」
  「誰是西蒙·菲茨傑拉德?」馬克問。
  肯德爾答道:「他是我們家律師。父親一直僱傭著他。」
  「我請他來和我們討論分配遺產的事,」泰勒說。「如果大家同意,我安排他明天上午和我們見面。」
  「可以,」肯德爾說。
  「廚師給我們備了飯,」克拉克對他們說。「八點可以嗎?」
  「可以,」泰勒說。「謝謝你。」
  「艾娃和米莉帶你們到各自的房間去。」
  泰勒對妹妹和妹夫說:「我們八點在這兒會面,好嗎?」
  伍迪和佩姬來到樓上臥室。佩姬問:「你怎麼樣?」
  「我很好,」伍迪沒好聲氣地說。「讓我安靜一會兒。」
  她看著他走進洗手間,彭地一聲關上了門,她站在那兒等著。
  十分鐘後,伍迪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笑容。「嗨,寶貝!」
  「嗨。」
  「喜歡這幢舊房子嗎?」
  「太……太大了」
  「是太可怕了。」他走到床邊,摟著她。「這是我以前的臥室,這些牆面上以前都貼著體育海報——布倫熊隊、凱特爾隊、紅襪隊。我一直想當一名運動員,這是我最大的夢想。我在上寄宿中學的時候就是足球隊隊長。有五六所大學的教練要錄取我。」
  「那你接受哪一所?」
  他搖搖頭。「哪一所也沒去成,我父親說他們只是對斯坦福這個名字感興趣,他們想從他那兒得到贊助。他把我送到了一所工科學校,那兒沒人踢足球。」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咕噥了一句:「我本可以成為一名冠軍的……」
  她感到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他抬頭看著她。「難道你沒看過《在水邊》這部片子?」
  「沒有。」
  「這是馬龍·布蘭多說的一句台詞,意思是說我倆都給毀了。」
  「你父親一定很霸道。」
  伍迪發出一陣短暫的嘲笑聲。「這是別人對他最妙的評價。我記得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有一次從馬上摔了下來,我想爬起來繼續騎,父親就是不准。『你永遠成不了騎手,』他說。『你太笨拙了。』」他抬頭看了看她。「這就是為什麼我能成為一名九分馬球手的緣故。」
  他們一起來到餐桌旁,彼此如同陌生人一般。大家入座後,接著便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他們唯一心心相通的是童年時代留下的精神創傷。
  肯德爾環視著餐廳,欣賞著屋內富麗堂皇的陳設,心裡卻擺脫不了那段可怕的歲月。餐廳是照路易十五時期的古典風格裝修的,周圍擺設著華麗的胡桃木椅。在房間一角放著一件樸素的藍色脂漆法式衣櫃。牆上掛著華托1和弗拉戈納爾2的油畫。
  
  1華托,一六八四——一七二一,法國畫家。作品多與戲劇題材有關,畫風富於抒情性,具有現實主義傾向。作品有油畫《發蘭西苔易》、《哲爾桑古董店》、《丑角紀勃》等。
  2弗拉戈納爾,一七三二——一八○六,法國畫家。原主張羅可可風格,後期傾向新古典主義。他作油畫五百五十餘幅,素描數千幅。主要作品有《一個老頭頭像》、《洗衣婦》、《鞦韆》等。
  肯德爾對泰勒說:「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對菲奧雷洛案子的判決報道。他罪有應得。」
  「做法官一定很刺激。」佩姬說。
  「有時候是。」
  「你都處理哪些案子?」馬克問。
  「刑事案——強姦、販毒、謀殺。」
  肯德爾臉色蒼白,正準備說些什麼,馬克一把抓住她的手,捏了捏,警告她別開口。
  泰勒對肯德爾彬彬有禮地說;「你不也是一名成功的服裝設計師了嗎?」
  肯德爾覺得喘氣困難。「是的。」
  「她很了不起。」馬克說。
  「那麼馬克,你做什麼?」
  「我在一家掮客業務行工作。」
  「哦,那麼你也是華爾街上那些年輕的百萬富翁之一囉。」
  「哪兒的話,法官。我才剛剛起步。」
  泰勒看了一眼馬克,顯出一副屈尊俯就的樣子。「我想你有這樣一位成功的妻子感到很幸運。」
  肯德爾瞼紅了,她在馬克耳邊低語了一句:「別理他。記住我愛你。」
  伍迪開始感到藥性上來了。他轉過頭來看著妻子。「佩姬本可以穿一些體面的衣服,」他說。「但她總是不修邊幅。我說得對嗎寶貝?」
  佩姬坐在那兒陷入了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也許還是女招待的打扮好?」伍迪建議道。
  佩姬說:「對不起。」她轉身跑到樓上去了。
  大家都瞪著伍迪。
  他齜咧著嘴,笑道:「她太敏感了。那麼,我們明天討論遺囑的事?」
  「對。」泰勒說。
  「我敢打賭,老頭子一個子兒也不會留給我們的。」
  馬克說:「可他的財產裡有那麼多錢……」
  伍迪哼了一聲。「你不瞭解我們父親。他可能會留給我們他穿過的舊夾克和一盒雪茄煙。他總喜歡用錢束縛我們。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我們大家都表現得很聽話,因為如你所說,他的錢太多了。我敢說,老頭子找到了對付我們的辦法。」
  泰勒說:「我們明天就會知道了,不是嗎?」
  翌日清晨,西蒙·菲茨傑拉德和史蒂夫·斯隆準時赴約。克拉克把他們領到了圖書室。「我去通知他們你們來了。」他說。
  「謝謝你。」他們望著他離去。
  圖書室很大,有兩道通向花園的法式大門。房間裡是用深色木紋的橡木鑲嵌而成。四面牆邊排放著書櫥,裡面裝滿了皮革封面的精裝書籍。屋裡隨處可見舒適的沙發椅和意大利風格的落地台燈。房間的一角放著特製的用斜面玻璃和鍍金紅木製作的陳列櫥,裡面陳列著哈里·斯坦福收集的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各式槍支。陳列櫃下面還專門設計了抽屜用來裝彈藥。
  「今天上午他們的表演一定很有意思。」史蒂夫說。「我很想打道他們各自的反應。」
  「馬上我們就會知道的。」
  肯德爾和馬克來到了書房。
  西蒙·菲茨傑拉德說:「早上好。我是西蒙·菲茨傑拉德。這是我的助手,史蒂夫 ·斯隆。」
  「我是肯德爾·諾勒,這是我丈夫馬克。」
  三位男人彼此握手,寒暄了幾句。
  伍迪和佩姬也到場了。
  肯德爾說:「伍迪,這是西蒙·菲茨傑拉德先生和斯隆先生。」
  伍迪點點頭。「嘿。你們帶現金來了嗎?」
  「晤,我們這次來的意圖……」
  「我只是開個玩笑!這是我妻子佩姬。」伍迪看看史蒂夫。「老頭子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麼或是……?」
  泰勒進來了。「早上好,諸位。」
  「斯坦福法官?」
  「是的。」
  「我是西蒙·菲茨傑拉德,這是史蒂夫·斯隆,我的助手。是史蒂夫把你父親從科西嘉運回來的。」
  泰勒轉身對史蒂夫說:「對此我非常感謝。我們不清楚事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新聞媒介的報道五花八門。是兇殺嗎?」
  「不是的。似乎是個事故。你父親的遊艇在科西嘉海岸附近遇上了風暴。據你父親的保鏢德米特裡·卡明斯基描述,你父親站在客艙外的陽台上,一陣風吹落了他手中的文件。他想伸手去抓住文件,可失去了平衡,掉進了海裡。他們找到他時已經太晚了。」
  「死得多可怕,」肯德爾聳聳肩說。
  「你和這個叫卡明斯基的人談了嗎?」泰勒問。
  「很不幸,沒有。我到科西嘉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菲茨傑拉德說:「船長曾勸過你父親,不要在風暴中航行,但由於某種原因,他得趕緊到這兒來。他安排了一架直升機去接他,好像有什麼要緊事要處理。」
  泰勒問:「你知道是什麼要緊事嗎?」
  「不知道。我中斷了度假專程趕回來。我不知有什麼……」
  伍迪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很有意思,但都是老生常談了,不是嗎?我們還是說說遺囑吧。他有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他的雙手在抽動著。
  「我們幹嗎不坐下來談呢?」泰勒建議道。
  大家坐了下來。西蒙·菲茨傑拉德面對著他們坐在寫字檯旁。他打開公文包,拿出了一些文件。
  伍迪毒癮又要發作了。「哎?看在上帝的分上,他有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
  肯德爾說:「伍迪……」
  「我知道結果,」伍迪氣急敗壞地說。「他一個子兒也不會留給我們的。」
  菲茨傑拉德掃視了斯坦福的這些兒女們。「實際上,」他說。「你們每個人都有一份一樣的遺產。」
  史蒂夫感覺到這屋裡頓時出現了興奮的氣氛。
  伍迪睜大雙眼,張嘴看著菲茨傑拉德。「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吧?」他躍身站了起來。「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對大家說。「你們聽到了嗎?這個老渾蛋終於想通了?」他又看看西蒙·菲茨傑拉德。「有多少錢?」
  「我還不知道準確的數字。根據最近一期《福布斯》雜誌統計,斯坦福產業公司有資產六十億美元。大部分投資在各種產業上,但流動資產大約有四億美元。」
  肯德爾聽了驚呆了。「那我們每人可以得到一億美元。我真不敢相信!」我這下有救了,她想。我有錢打發他們了,我現在可以永遠擺脫他們了。她看看馬克,頓時感到振奮,緊緊抓住了馬克的手。
  「恭喜你。」馬克說。他比誰都清楚,這筆錢將意味著什麼。
  西蒙·菲茨傑拉德又說道:「你們都知道,斯坦福產業集團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股份都是你們父親的。所以這些股份將在你們中間平分。另外,你們的父親已經去世,所以泰勒的信託資產應該分開,斯坦福法官應該單獨擁有另外百分之一的產業。當然,這要辦理許多手續。還有,我得通知你們,這份遺產可能還有一位繼承人。」
  「還有一位?」泰勒問。
  「你父親遺囑中明確規定他的遺產將在他的後嗣中平分。」
  佩姬有些不解。「什麼……什麼後嗣?」
  泰勒說:「自然生育的後代以及合法領養的後代。」
  菲茨傑拉德點點頭。「對。任何婚生子女都應視為父親和母親的後代,他們都受到法律的保護。」
  「你們在說些什麼呀?」伍迪不耐煩地問。
  「我是說還有一位合法繼承人。」
  肯德爾看看他。「是誰?」
  西蒙·菲茨傑拉德猶豫了片刻。他找不到什麼巧妙的措詞。「我肯定你們還沒忘記很多年前發生的事。你父親和在這兒工作過的一位家庭女教師生過一個孩子。」
  「羅斯瑪麗·納爾森。」泰勒說。
  「是的。她女兒出生在密爾沃基的聖約瑟夫醫院。她的名字叫朱莉婭。」
  屋子裡籠罩著一片沉默。
  「哎!」伍迪感歎道,「這可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
  「準確地說,是二十四年前。」
  肯德爾問:「有誰知道她現在的下落嗎?」
  西蒙·菲茨傑拉德想起了哈里·斯坦福說過的話。「她曾寫信告訴我,說我和她有一個小女孩,如果她認為她可以從我這兒等到一分錢,見她娘的鬼去。」「不,」菲茨傑拉德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人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那我們還在這兒胡扯什麼?」伍迪問。
  「我只是讓你們認識到有這麼個人存在。她有權獲得一份遺產。」
  「我認為我們不必為此擔心。」伍迪自信地說道。「也許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父親是誰?」
  泰勒對西蒙·菲茨傑拉德說:「你說你不太清楚遺產的準確數目,能問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我們律師事務所只處理你父親的私事。他生意上的事務由其他兩個公司負責。我已經和他們取得聯繫,並讓他們盡快準備一份財務報告。」
  「這需要多長時間?」肯德爾焦急地問。我們急需十萬美元開銷。
  「也許要兩三個月。」
  馬克看到他妻子神色驚慌,對菲茨傑拉德說:「有什麼辦法加快辦理嗎?」
  史蒂夫·斯隆答道:「恐怕不成。遺囑得通過遺囑檢驗法院,可現在他們的日程非常緊張。」
  「什麼是遺囑檢驗法院?」佩姬問。
  「『檢驗』就是『證明』的意思。這種法院負責……」
  「我沒讓你給我們上該死的語文課!」伍迪咆哮道。「我們幹嗎不結束這些無聊的討論?」
  泰勒對他弟弟說:「法律程序可不允許這麼做。一個人死後,他的遺囑得在遺囑檢驗法院建立檔案。法院得對所有財產進行評估,包括房地產、下屬公司、現金、珠寶等。然後還要準備一份財產清單給遺囑檢驗法院存檔。另外,還要計算遺產稅,具體的遺產支付。這一切之後,遺產繼承人要向法院申請遺產分配許可證。」
  伍迪齜咧著嘴。「算了吧。為了做百萬富翁我等了差不多四十年了。我想我等得起一兩個月。」
  西蒙·菲茨傑拉德站起身來,說:「除了你們的父親給你們的遺產外,還有一些小禮品,但不影響主要財產的分配。」菲茨傑拉德看看四周。「好啦,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
  泰勒站起身來,說:「我想沒有了。謝謝,菲茨傑拉德先生,斯隆先生。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會與你們聯繫的。」
  菲茨傑拉德向大家點了點頭。「先生們,女士們,再見。」他轉身向門口走去,史蒂夫·斯隆跟隨其後。
  到了外面,西蒙·菲茨傑拉德在行車道上對史蒂夫說:「好啦,你已經見過這家人了,你怎麼想?」
  「他們毫無悲傷,簡直是在開慶祝會。我在納悶,西蒙,如果他們的父親也像他們那樣恨他們,那為什麼把所有財產留給他們呢?」
  西蒙·菲茨傑拉德聳聳肩。「我們恐怕永遠不知道答案。也許這就是他為什麼急於想見我的原因。他可能想把這筆財產給另一個什麼人。」
  那天晚上,他們誰也沒睡著,大家都在想自己的心思。
  泰勒想,我如願以償了,我真的夢想成真了!我現在有錢了,可以滿足李所需要的一切。
  肯德爾在想,我一得到這筆錢,我就有辦法一次性收買他們,我肯定他們再也不會騷擾我了。伍迪在想,我要買世界上最好的馬球隊矮種馬,我再也不必向別個借馬了。我要成為一名十分球手。他瞥了一眼睡在身邊的佩姬。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擺脫這個愚蠢的母狗。接著他又想,不行,我不能這麼做……他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洗手間。當他出來時,他感到一種美不可言的感覺。
  第二天早晨吃早飯的氣氛與前一天晚上飯桌上的氣氛完全不同。一個個情緒高漲,興高采烈。
  「好啦,」伍迪樂滋滋地說,「我想你們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馬克聳聳肩。「怎麼去計劃這種事?這可是一筆天文數目的款子。」
  泰勒抬頭看看大家。「這當然會改變我們的生活。」
  伍迪點頭稱是。「這個老傢伙活著的時候就該把錢給我們。我們早該享受了。如果憎恨一個死去的人不會有辱神靈的話,我得告訴你們一件事……」
  肯德爾責備地說:「伍迪……」
  「得了,我們別假惺惺的啦。我們大家都蔑視他,憎恨他,他活該。瞧他都想幹些什麼……」
  克拉克走進了餐廳。他帶著歉意地站在一邊。「請原諒,」他說,「門外來了一個叫朱莉婭·斯坦福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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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23:38: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朱莉婭·斯坦福?」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是她嗎?」伍迪吼道。
  泰勒當機立斷:「我建議我們馬上去圖書室再談。」他對克拉克說:「請你把那位小姐請到這兒來。」
  「是,先生。」
  她站在門道裡,掃視了在座的各位,很顯然有些緊張。「我……我也許不應該來這兒。」她說。
  「你說的太對了!」伍迪說。「你是從哪兒鑽出來的?」
  「我叫朱莉婭·斯坦福。」她緊張得近乎結巴。
  「不。我意思是說你的真實身份。」
  她想說些什麼,但又搖了搖頭。「我是……我媽媽叫羅斯瑪麗·納爾森。哈里·斯坦福是我父親。」
  大家彼此看了看。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的身份嗎?」泰勒問。
  她潤了潤嗓子。「我想我沒有什麼真正的證據。」
  「你當然沒有嘍。」伍迪扯著嗓門說。「你怎麼有這麼大膽子竟敢……?」
  肯德爾打斷了伍迪,說:「你可以想像,這事兒讓我們大家都很震驚。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那麼你……你就是我們同父界母的妹妹。」
  朱莉婭點點頭。「你是肯德爾。」她對泰勒說:「你是泰勒。」
  她又轉身對伍迪說:「你是伍德羅,大夥兒管你叫伍迪。」
  「這些事《名人雜誌》可能都報道過。」伍迪譏諷道。
  泰勒開口了。「我肯定你能設身處地地體諒我們,小姐……。沒有充分的證據,我們無法接受……」
  「這我能理解。」她很緊張地看看四周。「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
  「哦,我想我知道。」伍迪說。「為錢而來。」
  「我對錢可沒興趣。」她有些惱怒地說。「事實是我來這兒……是想見我的家人。」
  肯德爾打量著她。「你母親在哪兒?」
  「她去世了。我在報紙上看到我們的父親遇難的消息時……」
  「你就決定來找我們。」伍迪挖苦道。
  泰勒說:「你是說你沒有什麼法律上的證據證明你的身份?」
  「法律上的?我……我想我沒有。我甚至都沒想過。但有些事我不可能知道,如果我母親沒對我講過的話。」
  「譬如?」馬克說。
  她想了想。「我記得母親常說起後院的溫室。她喜歡植物和花草,她總是在那兒一呆就是幾小時……」
  伍達又說上了。「那間溫室照片在許多報刊上都登過。」
  「你母親還對你說過什麼?」泰勒問。
  「哦,太多了!她總愛談你們和你們以前度過的美好時光。」她思索了片刻。「有一天,她帶你們去划船,你們當中有一位落水了,我記不清是誰了。」
  伍迪和肯德爾都看著泰勒。
  「那是我。」他說。
  「她有一次帶你們去梵納尹商場購物,你們當中不知誰給丟了,把大家嚇壞了。」
  肯德爾慢條斯理地說道:「那天是我丟了。」
  「是的。還有呢?」泰勒問。
  「她帶你們去過牡蠣飯館,你們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牡蠣,竟吃壞了肚子。」
  「我記得,有這回事。」
  他們彼此看看,默不作聲。
  她看看伍迪。「你和我母親去查爾斯城海軍基地參觀美國船隊,你不肯離開,母親只得拖你走。」她又對肯德爾說:「有一天在植物園,你採了一些花,差點兒被抓起來。」
  肯德爾仍心有餘悸。「不錯。」
  這會兒大家都在靜靜地認真聽她說著他們的童年往事。
  「有一天母親帶你們去沙蘭巫術博物館,把你們都嚇壞了。」
  肯德爾慢吞吞地說:「那天夜裡我們誰也沒敢睡。」
  她轉身朝向伍迪。「有一年聖誕節,她帶你去大眾康樂園滑冰。你摔了一交,磕掉了一顆門牙。你七歲的時候,從樹上摔了下來,腿上縫了好幾針,腿上留下一個大疤痕。」
  伍迪很不情願地說:「至今還清晰可見。」
  她轉身對其他兩位說:「你們當中有一位給狗咬過一次,我忘了是誰。是我母親把你送到波士頓醫院的急診室的。」
  泰勒點點頭。「為了預防狂犬病,我挨了好幾針。」
  她現在滔滔不絕,表情全無一絲緊張。「伍迪,你八歲那年離家出走。你想去好萊塢當明星,你父親氣壞了,他把你關在房裡不給你飯吃,是我母親偷偷給你送飯的。」
  伍迪點點頭,沒有言語。
  「我……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講給你們聽的。我……」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我的票夾裡有一張照片。」她打開票夾,拿出來一張照片,遞給了肯德爾。
  他們都聚了過來,這是他們孩提時的照片,他們站在一位家庭教師裝束的迷人的女人身邊。
  「是母親給我的。」
  泰勒問:「她還給你留下其他什麼東西?」
  她搖搖頭。「沒有,很遺憾,她不願意身邊有任何讓她想起哈里·斯坦福的東西。」
  「當然除了你之外。」伍迪說。
  她藐視地看了一眼伍迪。「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相信我。你不明白……我……是多麼希望……」她說不下去了。
  泰勒說話了。「正如我妹妹說的,你的出現讓我們感到突然。我是說……突然出現一個人,說他是這個家庭的成員……你能理解我們的苦衷。我想我們需要時間。」
  「當然,我能理解。」
  「你現在住在哪兒?」
  「特雷蒙特旅館。」
  「幹嗎不回旅館?我們用車送你。我們會馬上和你聯繫的。」
  她點點頭。「那好。」她看了看在座的,然後語氣溫和地說:「不管你們怎麼想…… 你們是我的親人。」
  「我送你到門口。」肯德爾說。
  她笑了笑。「不用,我能找到出去的路,我對這幢房子的每個角落都很熟悉。」
  他們看著她轉身離開了餐廳。
  肯德爾說:「好啦!看……看來我們好像是有一個妹妹。」
  「她在胡扯,我不信。」伍迪反駁道。
  「對我來說似乎……」馬克開始說道。
  大家馬上你一言我一語說開了。泰勒舉起一隻手示意大家停下。「你們這樣做無濟於事。讓我們理智地看待這件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人是受審被告,我們是她的陪審員。她是無辜的還是有罪得由我們決定。陪審團作出最終判決時,必須意見一致。我們得達成一致意見。」
  伍迪點點頭。「對。」
  泰勒說:「那麼我先投第一票。我認為這位女上是個騙子。」
  「騙子?怎麼會呢?」肯德爾問。「她如果是冒充的,不可能對我們的事瞭解這麼詳細。」
  泰勒對她說:「肯德爾,我們小的時候,這兒有多少傭人在這兒幹過?」
  肯德爾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有過幾十個,對嗎?他們有些人對這個女人所講的一切都一清二楚。這麼多年來,這兒不知有多少女傭、司機、管家、廚師——他們誰不知道這些家庭瑣事。那張照片也可能是他們哪位給她的。」
  「你是說……她可能和哪個傭人勾結?」
  「也許不止一個。」泰勒說。「我們別忘了,這可牽涉一大筆錢。」
  「她說她不要錢。」馬克提醒大家說。
  伍迪點點頭。「這當然是她說說而已。」他看著泰勒。「但我怎麼才能證明她是騙子?沒辦法……」
  「有一個辦法。」泰勒若有所思地說。
  「什麼辦法?」馬克問。
  「我明天告訴你們。」
  西蒙·菲茨傑拉德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是說朱莉婭·斯坦福失蹤了這麼多年又出現了?」
  「是一位自稱是朱莉婭·斯坦福的女人出現了。」泰勒糾正道。
  「這麼說你不相信她?」史蒂夫問。
  「絕對不相信。她提供的唯一所謂的證據是我們童年時代發生的一些事情,而這些至少有幾十人知道。那張舊照片實際上證明不了什麼,她可以與傭人勾結。我想證實一下她是不是個騙子。」
  史蒂夫皺起眉頭。「你怎麼才能證明呢?」
  「這很簡單,我想讓她做DNA鑒定。」
  史蒂夫吃了一驚。「那就意味著得挖出你父親的屍體。」
  「是的。」泰勒轉身面對著西蒙·菲茨傑拉德。「這會有問題嗎?」
  「既然如此,我想搞到掘墓許可證明。她同意做這種鑒定嗎?」
  「我還沒問過她。如果她拒絕,那麼很顯然她是害怕鑒定結果。這樣的話,我們至少可以擺脫她。」他猶豫了片刻。「說實話,我不喜歡這麼做。但我認為這是我們瞭解真相的唯一途徑。」
  菲茨傑拉德思索了片刻,說:「那好。」他又對史蒂夫說:「你來處理這件事,好嗎?」
  「當然可以。」他看看泰勒。「你也許也熟悉這套程序。直系親屬,在本案中應是死者的子女,得向驗屍官辦公室申請掘墓許可證。你得向他們說明事由。如果他們同意,驗屍官辦公室會向殯儀館打招呼。掘墓時驗屍官辦公室得有人在場。」
  「這需要多長時間?」泰勒問。
  「我想,徵得他們同意得三、四天。今天是星期三,下星期一我們就能挖墓了。」
  「好。」泰勒頓了一會兒。「我們需要一名DNA鑒定專家。這個人在法庭上得讓陪審團信服。我在想,你可能認識這樣的人。」
  史蒂夫說:「我正好認識一個人。他叫韋恩格,就在波士頓。他在全國各地的案子審理中都出具過專家鑒定。我會打電話給他的。」
  「我非常感謝。這件事做得越快,對我們大家就越有好處。」
  翌日上午十點,泰勒來到圖書室。伍迪和佩姬、肯德爾和馬克都已在此等候。泰勒身邊站著一位陌生人。
  「向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佩雷·韋恩格。」泰勒說。
  「他是誰?」伍迪問。
  「他是我們的DNA簽定專家。」
  肯德爾看看泰勒。「我們要DNA專家幹什麼?」
  泰勒說:「用來證明那個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陌生人是一個冒牌貨,我可不能讓她得逞。」
  「你要把老頭子從墳墓裡挖出來?」伍達問。
  「不錯。我已經請律師辦理掘墓手續了。如果這個女人真是我們的同胞妹妹,DNA 可能證明一切。如果她不是,也可以得到證明。」
  馬克說:「我不大明白什麼是DNA。」
  佩雷·韋恩格清了清嗓子。「簡單地說,是脫氧核糖核酸,亦稱DNA,它是一種遺傳基因。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遺傳基因分子式。這種基因可以從人的血液、精液、發根甚至骨頭中提煉出來。這些基因可以停留在屍體裡五十年不變。」
  「我懂了,的確簡單。」馬克說。
  佩雷·韋恩格皺皺眉。「相信我,這並不簡單。DNA有兩種鑒定方法。一種叫PCR鑒定,這要花三天時間。還有一種叫RFLP鑒定,這種方法需要六到八周時間。不過按你的要求,簡單的鑒定方法就足夠了。」
  「你怎麼進行鑒定?」肯德爾問。
  「這有好幾個步驟。首先要提取試樣,將DNA分成若幹份,然後將它們放在凝膠板上,通上電流,按照其長短分類。DNA充上負電荷會向正電極方向移動。幾小時後,這些DNA切分的部分就會按長短排列好。」他越講越帶勁。「然後用鹼性物質將DNA各部分分離出來,把它們移到一種浸泡過的尼龍片上,再用放射性探針……」
  他的聽眾目光漸漸呆滯了。
  「這種鑒定方法準確率有多高?」伍迪插了一句。
  「如果鑒定結果表明鑒定的對象不是父親,那麼精確率是百分之百。反之,如果結果是肯定的,精確程度是百分之九十九。」
  伍迪對他哥哥說:「泰勒,你是法官,我們假設這個女人真是哈里·斯坦福的女兒,而她母親和我們父親沒有正式結婚,那麼她為什麼還享受繼承權呢?」
  「從法律上講,」泰勒解釋道,「如果我們的父親和她的血緣關係已經確立,她就有權享受和我們一樣的遺產……」
  「這麼說我們就做這種該死的DNA鑒定,使她原形畢露!」
  泰勒、伍迪、肯德爾和朱莉啞在特雷蒙特旅館的餐廳裡的一張餐桌旁坐著。
  佩姬留在玫瑰山莊。「你們一個勁兒地說挖死屍的事,真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她說。
  現在,大家面對著自稱是朱莉婭·斯坦福的女人坐著。
  「我不明白你們要我做什麼?」
  「真的很簡單。」泰勒告訴她。「醫生從你身上取一小塊皮膚試樣與我們父親的皮膚進行比較,如果DNA分子相符,那就證實你真是他的女兒。但如果你不願意接受鑒定……」
  「我……我不願意這麼做。」
  伍迪問:「為什麼?」
  「我不知道。」她聳聳肩。「一想到把我父親從墳墓裡挖出來就……」
  「就能證明你是誰。」
  她看著一張張面容,說:「我希望你們能……」
  「什麼?」
  「難道我還是無法讓你們信服?」
  「是的,」泰勒說,「除非你同意做這個鑒定。」
  接著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好吧,我同意做。」
  沒想到,獲得法院的掘屍許可這麼難。西蒙·菲茨傑拉德只能親自找驗屍官談。
  「不行!看在上帝的分上,這不行,西蒙!我不能這麼做!你知道這麼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顯然不是在挖約翰·笛的墳,我們是在挖哈里·斯坦福的墳墓。如果這事張揚出去,新聞界會大肆嘲笑,大做文章!」
  「韋恩格,這事事關重大,它牽涉到數以百萬計的美元,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這事決不會張揚出去的。」
  「你難道沒有什麼其他辦法……」
  「恐怕沒有。這個女人能說會道,讓人信服。」
  「可沒能讓這家人信服。」
  「是的。」
  「你認為她是騙子嗎,西蒙?」
  「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的觀點無關緊要;實際上,我們的觀點都無關緊要。法院是要講證據的,只有DNA鑒定能證明。」
  驗屍官搖搖頭。「我認識老哈里·斯坦福。他在九泉之下一定在詛咒我們。我真不應該讓……」
  「但你會的。」
  驗屍官歎了口氣。「只能如此了。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
  「千萬別聲張出去。我們惹不起新聞界。」
  「我會守口如瓶的,這可是絕密,我只讓那一家子知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棺?」
  「我們想安排在星期一。」
  驗屍官又歎了一口氣。「那好吧。我這就打電話給殯儀館。你欠我一筆人情,西蒙。」
  「我會牢記在心的。」
  星期一上午九點,哈里·斯坦福安葬的奧本山公墓門前掛起了「內部維修暫時關閉」的牌子。誰也不許跨入半步。伍迪、佩姬、肯德爾、馬克、朱莉婭、西蒙·菲茨傑拉德、史蒂夫·斯隆和驗屍官派來的代表科林斯醫生站在哈里·斯坦福的墳墓旁,公墓的看守人員將棺材抬起。佩雷·韋恩格站在一旁等候著。
  棺材抬到了地面上,公墓負責人問大家:「你們現在要我們做什麼?」
  「請打開棺材。」菲茨傑拉德說。隨後他轉身對佩雷·韋恩格說:「這需要多長時間?」
  「不超過一分鐘,我只要取下一塊皮膚試樣就行了。」
  「很好,」菲茨傑拉德說。他對掘墓的頭兒說:「你們開始吧。」
  他和助手們開始撬棺材。
  「我不想看。」肯德爾說。「我們一定得看嗎?」
  「是的!」伍迪說。「我們一定要看。」
  棺蓋慢慢移開推到一邊,大家默默地看著。他們目不轉睛地站在那兒往下瞧。
  「哦,我的上帝!」肯德爾驚叫了起來。
  棺材是空的,裡面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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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到玫瑰山莊後,泰勒馬上打了個電話。「菲茨傑拉德說這事新聞界一無所知。公墓上的那些人當然不願意張揚這種事。驗屍官已經命科林斯醫生要守口如瓶。佩雷·韋恩格是值得信賴的。」
  伍迪沒在聽。「我真不明白這條母狗是怎麼幹的!」他說。「不過她不會得逞的!」他瞪著大家。「你們總不會認為這不是她一手安排的?」
  泰勒慢慢說道:「我恐怕得同意你的看法,伍迪。誰也沒理由做這種事。這個女人很狡猾,也很有頭腦。很顯然她的幕後不是一個人。我還說不准我們得採取什麼措施。」
  「我們現在該做什麼?」肯德爾問。
  泰勒聳聳肩。「說實話,我也被弄得不知所措。我希望我知道該怎麼做。我肯定她一定會訴諸法庭打遺產官司。」
  「她有希望打贏嗎?」佩姬膽怯地問道。
  「我想她能。她很有說服力。她不是已經說服我們一部分人了嗎?」
  「我們總得做些什麼。」馬克感歎道。「要不讓警察插手此事?」
  「菲茨傑拉德說他們已經在調查屍體失蹤的事,可他們很快就陷入僵局。他們決不是在打官腔。」泰勒說。「再說,警察對這事也不能公開進行,不然他們早就發動城裡的那些地痞尋找屍體了。」
  「我們可以讓警察幫我們調查這個騙子!」
  泰勒搖搖頭。「警察不管這種事,這是私事……」他停了停,然後若有所思地說。「你們知道……」
  「什麼?」
  「我們可以讓私人偵探調查她的來路。」
  「這主意不壞。你認識不認識哪個私人偵探?」
  「不認識,我們不能請當地的偵探。但我們可讓菲茨傑拉德幫我們找一位。或者……」他猶豫了片刻,「我沒見過他,但我聽說過芝加哥地區律師事務所常常用一個私人偵探,他名聲很大。」
  馬克說:「我們幹嗎不試一試,看能不能雇他出馬?」
  泰勒看看大家。「這要看你們的意思了。」
  「我們得花多少錢?」肯德爾問。
  「他要價很高。」泰勒提醒大家說。
  伍迪嗤笑著哼了一聲。「要價高?我們可是在討論數以百萬計美元的大事。」
  泰勒點點頭。「當然,你說得對。」
  「他叫什麼?」
  泰勒皺了皺眉頭。「我記不清了,辛普森……西蒙斯……不,不,不對。差不多是這個讀音。我可以打電話問問芝加哥地區律師事務所辦公室。」
  泰勒拿起茶几上的電話,撥了號。
  兩分鐘後,他和律師事務所的一名助手通上了話。「喂,我是泰勒·斯坦福法官。我知道你們常僱傭一名出色的私人偵探為你們辦案。他的名字好像叫西蒙斯什麼來著……?」
  對方說:「哦,你大概是指弗蘭克·蒂蒙斯。」
  「蒂蒙斯!是的,就是他。」泰勒看看其他人,笑了。「我不知道你能否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這樣我可以直接和他聯繫?」
  泰勒記下了電話號碼,放下了電話。
  他轉過身來朝著大家說:「好了。這麼說,如果大家同意的話,我設法和他聯繫。」
  大家一致點頭同意。
  第二天下午,克拉克來到了客廳,大家都在等候著。「蒂蒙斯先生來了。」
  他的年齡在四十上下,面色蒼白,但身體卻很健壯,像一個拳擊手。他的嘴巴受過傷,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奇又多疑。他先看看泰勒,又疑惑地看看伍迪。「斯坦福法官?」
  泰勒點點頭。「我就是。」
  「弗蘭克·蒂蒙斯。」他說。
  「請坐,蒂蒙斯先生。」
  「謝謝。」他坐了下來。「是你打的電話?」
  「是的。」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麼。我和這兒的官方沒有任何來往。」
  「這純屬非官方調查,你放心,」泰勒說。「我們只是想調查一個年輕女子的背景。」
  「你在電話裡說,她聲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但你們無法用DNA鑒定方法證實。」
  「不錯。」伍迪說。
  他看了看大家。「你們並不相信她是你們的妹妹?」
  他沒有馬上得到答案。
  「我們不信。」泰勒說。「但她也有可能說的是實話。我們請你來幫助我們出具有力的證據,證明她真是我們的妹妹還是個騙子。」
  「很公平。這每天要花去你們一千美元。」
  泰勒說:「一千美元……?」
  「我們會付給你的。」伍迪打斷泰勒說。
  「我需要有關這個女人的一切材料。」
  肯德爾說:「不過我們知道的也不多。」
  泰勒說:「她沒有任何證據。她跟我們講了一大堆我們童年時代發生過的事情,她說這些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他舉起一隻手。「等等。誰是她母親?」
  「她所說的那位母親是我們小時候的家庭女教師,她叫羅斯瑪麗·納爾森。」
  「她出了什麼事?」
  他們很彆扭地彼此看了看。
  伍迪說:「她和我父親發生了不正當關係並懷了孕。她跑掉了,還生了個女孩。」他聳了聳肩。「她失蹤了。」
  「我明白了。這個女人聲稱是她的孩子?」
  「對。」
  「這就足夠了。」他坐在那兒思忖著。最後他抬起頭。「行了。我看看能為你們做些什麼。」
  「我們感激不盡。」泰勒說。
  他要做的第一步是到波士頓免費圖書館,查找二十五年前有關哈里·斯坦福、家庭女教師以及斯坦福夫人自殺的醜聞的所有微型膠片。這些材料足夠寫一部小說。
  第二步是去拜訪一下西蒙·菲茨傑拉德。
  「我叫弗蘭克·蒂蒙斯。我是……」
  「我知道你的來意,蒂蒙斯先生。斯坦福法官讓我配合你調查。我能為您做些什麼?」
  「我想瞭解哈里·斯坦福先生的私生女的情況,她大概有二十八歲了吧?」
  「是的。她一九六七年八月九日生於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的聖約瑟夫醫院,她母親給她取名朱莉婭。」他聳了聳肩。「她們失蹤了。恐怕我也只能提供你這些。」
  「就從這兒著手,」他說。「就從這兒著手。」
  多格蒂夫人是密爾沃基市聖約瑟夫醫院的主管,灰色頭髮,五十多歲。
  「是的,我當然記得,」她說。「我怎麼會忘記呢?這是一件可怕的醜聞。各家報紙都報道了。這兒的記者找到了她的下落,他們總不讓這個可憐的姑娘得到安寧。」
  「她帶著孩子離開這兒後去什麼地方了?」
  「我不知道,她沒留下地址。」
  「她離開前結帳了嗎,多格蒂夫人?」
  「事實上,她沒有。」
  「你怎麼記得沒有結帳呢?」
  「因為這件事太慘了。我記得她就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上。她對我說,她只能支付一部分醫療費。這當然違反醫院的規定,但我實在同情她,她離開這兒的時候身體那麼虛弱。我說我同意。」
  「那她有沒有把剩下的錢付清?」
  「當然啦。她在一家秘書服務社找到了一份工作。」
  「您還能記得那家服務社在什麼地方嗎?」
  「不記得了。哎呀,那可是近三十年前的事啦。蒂蒙斯先生。」
  「多格蒂夫人,您這兒有沒有所有病人的檔案記錄?」
  「當然有。」她抬頭看看她。「您是要我查一下檔案?」
  他開心地笑了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這對羅斯瑪麗有幫助嗎?」
  「這對她非常重要。」
  「請稍等。」多格蒂夫人離開了辦公室。
  十五分鐘後,她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材料。「給你。羅斯瑪麗·納爾森。寄件人地址是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愛克姆謄印社……」
  精英謄印社的老闆是一位六十多歲的男子,他叫奧托·布羅德裡克。
  「我僱傭過很多臨時工,」他抱怨道,「你怎麼能指望我記得這麼多年前在這兒打過工的人呢?」
  「這個人情況特別。她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單身女人,身體很虛弱。她剛生過孩子就……」
  「羅斯瑪麗!」
  「不錯,你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這麼說吧。我這個人喜歡聯想,蒂蒙斯先生。你知道什麼叫『記憶術』嗎?」
  「知道。」
  「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常把詞與詞聯繫起來。有一部影片叫《羅斯瑪麗的寶貝》。所以,當羅斯瑪麗進來對我說她剛生過一個孩子時,我便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了,然後我就……」
  「羅斯瑪麗·納爾森在你這兒幹了多久?」
  「哦,大約一年吧。後來新聞媒介不知怎麼找到了她,這些人總是不讓她有安寧的時候。為了擺脫他們,她當天夜裡離開了這個城市。」
  「布羅德裡克先生,你知道她離開這兒後去哪兒了?」
  「佛羅里達,我想。她需要氣候比較暖和的地方。我把她推薦給我那兒熟悉的一個謄印社。」
  「能告訴我那個謄印社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叫颶風謄印社。我記得很清楚,因為佛羅里達每年有幾次風暴,我將兩者聯繫起來了……」
  和斯坦福一家那次見面的十天後,他回到了波士頓。他先給他們去了電話,讓他們等著他。他們圍成一個半圓,面對他坐著。
  「你電話裡說你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消息,蒂蒙斯先生。」泰勒說。
  「沒錯。」他打開公文包,抽出了一些文件。「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案子。」他說。「第一步我從……」
  「開門見山吧,」伍迪不耐煩地說,「她是不是騙子?」
  他抬頭看了看伍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斯坦福先生,我喜歡用自己的方式陳述這個案子。」
  泰勒示意伍迪耐心點。「這個要求不過分。請您繼續說。」
  他們看著他翻閱著他的筆記。「斯坦福家的家庭女教師羅斯瑪麗·斯坦福,她和這個孩子去了內布拉斯加州的奧馬哈市,在一家名叫愛克姆謄印社的單位找到了一份工作。她的僱主告訴我,她因不適應那兒的氣候離開了。」
  「接著,我去了佛羅里達,找到了她工作過的那個名叫颶風謄印社的單位。我沿著這個線索趕到了印第安納州的哈蒙德市,她們在那兒一直生活到十年前。這是我調查的最後一站。此後,她們就失蹤了。」他抬起頭看著大家。
  「就這些,蒂蒙斯先生?」伍迪問。「你沒找到十年後的線索?」
  「不,線索沒斷。」他從公文包中又拿出了一份文件。「她的女兒朱莉婭十七歲的時候申請過一次駕駛執照。」
  「這有什麼用?」馬克問。
  「在印第安納州,駕駛執照申請者必須留下指紋。」他舉起一張卡。「這是朱莉婭 ·斯坦福的真正指紋。」
  泰勒興奮地說:「我明白了!如果指紋吻合……」
  伍迪打斷了他的話:「那麼她就是我們的妹妹。」
  他點點頭。「對。我隨身備著一隻指紋工具包,我想你們現在就想核對她的指紋。她在這兒嗎?」
  泰勒說:「她在本市的一家旅館裡。我每天上午都和她談,勸她呆在這兒,直到問題得到澄清。」
  「我們贏定了!」伍迪說。「我們到她那兒去!」
  半小時後,這一幫人來到特雷蒙特旅館。他們走進她房間的時候,她正在收拾行李。
  「你到哪兒去?」肯德爾問。
  她轉身面對他們。「回家。從一開始我就犯了一個錯誤。我根本不該來這兒。」
  泰勒說:「你不能責怪我們太……」
  她憤怒地對他說:「從我到這兒後,我受到的只是懷疑。你們認為我來這兒是搶你們的遺產,可我沒有。我來是因為我想找到我的家。我……不過現在無所謂了。」她轉身繼續收拾東西。
  泰勒說:「這是弗蘭克·蒂蒙斯。他是一個私人偵探。」
  她抬頭看了看他。「哦,是嗎?那又怎麼樣?要逮捕我嗎?」
  「不,女士。朱莉婭·斯坦福十七歲的時候在印第安納州的哈蒙德申請過駕駛執照。」
  她停下了手中的活。「不錯。這也犯法嗎?」
  「不,女士。關鍵是……」
  「關鍵是,」泰勒打斷了蒂蒙斯,「朱莉婭·斯坦福的指紋留在了駕駛執照上。」
  她看看他們。「我不明白。你們想……?」
  伍迪說:「我們想核對一下你的指紋。」
  她緊閉雙唇。「不!我不同意!」
  「你是說你不讓我們取你的指紋?」
  「是的。」
  「為什麼?」馬克問。
  她僵直地站在那兒。「因為你們都讓我感到像個罪犯似的。現在我受夠了!我要你們別煩我了,讓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
  肯德爾輕輕說道:「這是證明你真實身份的最好機會。我們和你一樣一直感到不安。我們希望能澄清一下。」
  她站在那兒,瞧著一張張臉,最後有氣無力地說:「好吧。那我們就來澄清一下事實。」
  「這就對了。」
  「蒂蒙斯先生……」泰勒說。
  「我在這兒。」他拿出一隻小小的指紋工具包,放在桌上。他打開印台。「好了,請你到這邊來……」
  其他人在一邊看著。她走到桌子旁邊。他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頭一一按在印台上,然後再把她手指按在一張白紙上。「瞧,很簡單,對不對!」他將駕駛執照上的指紋放在白紙邊上。
  大家走到桌子旁,向下看了看兩組指紋。
  它們一模一樣。
  伍迪第一個開口。「它們……是……是一樣的。」
  肯德爾看著朱莉婭,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你真是我們的妹妹,對嗎?」
  她眼含淚花笑了笑。「這正是我一直想要對你們說的。」
  大家馬上說了開來。
  「簡直不可思議……」
  「這麼多年之後……」
  「你母親幹嗎不回來……?」
  「真對不起,我們讓你受委屈了……」
  她的笑容照亮了整個房問。「好了,現在一切都好了。」
  伍達撿起指紋卡,神色敬畏地看了看。「我的上帝呀!這張指紋卡值十億美元呢。」他把指紋卡放進口袋。「我要讓人用青銅鑲起來。」
  泰勒對大家說:「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我建議我們回玫瑰山莊。」他又轉身對朱莉婭笑了笑。「我們要為你開歡迎會。我們幫你結帳。」
  她看看大家,眼裡閃爍著淚花。「這就像夢想成真一樣。我終於有家了!」
  半小時後,他們回到了玫瑰山莊。她被安置在一個新房間裡。其他人在樓下興奮地交談著。
  「她一定感到像經歷了一場審訊。」泰勒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佩姬應答道。「我真不明白她怎麼會受得了的。」
  肯德爾說:「不知道她將如何適應這種新的生活?」
  「和我們一樣,」伍迪乾癟癟地說,「香檳加魚子醬。」
  泰勒起身說:「就我個人而言,這件事總算水落石出了,我很高興。讓我上樓看看,她現在心情如何。」
  他上了樓,沿著走廊向她房間走去。他敲了敲門,然後高聲喊道:「朱莉婭?」
  「門開著。進來。」
  他站在門廊裡,兩人靜靜地凝視著對方,微笑著。然後泰勒小心翼翼地關上門,伸出雙手,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了。「我們成功啦,瑪戈!我們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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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23:39: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他以一名象棋大師的不可言傳的策略精心策劃了所有這一切。只是這是有史以來最賺錢的一盤棋,獎金是數十億美元——他贏了!他渾身感到一種戰無不勝的威力。父親,你是這麼做生意的嗎?不過我做成的這筆比你以前做的任何生意都大,我策劃了本世紀最大的犯罪活動,我成功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一切都是由李引起的。李是那麼漂亮,那麼迷人!他是世界上最值得他愛的人!他們是在貝爾蒙特大街上的柏林酒吧相識的,那兒是同性戀者聚集的地方。李身材高挑、結實,一頭金髮,是泰勒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男子。
  這得從頭說起。「請你賞光,讓我請你喝一杯!」
  李打量著他,點了點頭。「可以。」他就這樣和他搭上了。
  喝完第H杯,泰勒說:「何不去我那兒一醉方休?」
  李笑了笑。「我的要價可是很高的喲?」
  「多少?」
  「一夜五百美元。」
  泰勒沒有絲毫猶豫。「我們走吧。」
  他們在泰勒家過了夜。
  李熱情、敏感、體貼。泰勒感到一種和其他人從來沒有過的融洽。他隊未經歷過這樣的感情衝動。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泰勒已經墮入愛河。
  過去,他在開羅酒吧、珠寶酒吧和芝加哥的好幾家同性戀酒吧勾搭過幾個年輕男子,但現在一切將會改變。從現在起,他只要李一個。
  泰勒起床後,邊做早飯邊問:「你今晚有什麼安排嗎?」
  李吃驚地看了看他。「抱歉。我今晚有人約了。」
  泰勒感到好像有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腳。
  「可是李,我以為你會……」
  「泰勒,我親愛的,我可是一種昂貴的商品。我得賣給出價最高的人。我喜歡你,但我擔心你養不起我。」
  「我可以給你所需要的一切。」泰勒說。
  李懶散地笑了笑。「真的嗎?那好,我現在想乘一艘白色的遊艇去聖特羅佩茲,你付得起嗎?」
  「李,你的朋友加在一塊恐怕也沒有我富有。」
  「哦?我以為你說過你是一名法官。」
  「不錯,我是法官,但我馬上要富起來了。我的意思是說……非常非常有錢。」
  李摟著他的脖子說:「別發愁了,泰勒。從星期四起,我一周都有空。這些雞蛋味道很不錯。」
  他們就是這樣開始的。錢以前對泰勒確實很重要,但現在不同,他已是財迷心竅了。為了李,他需要錢。他無法把李從腦海中抹去。一想到李和其他男人作愛他就受不了。我要讓他永遠屬於我。
  從十二歲起,泰勒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同性戀者。有一天他父親發現他在撫摩親吻他的一個男同學,頓時怒火沖天。「我簡直不能相信我有一個同性戀的兒子!現在既然我知道了你這個骯髒的小秘密,我要好好看住你,我的小姐。」
  泰勒的婚姻是上帝用他令人恐怖的幽默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要你見一個人。」哈里·斯坦福說。
  有一年聖誕節,泰勒回玫瑰山莊度假。肯德爾和伍迪已經離開。泰勒也正打算離開。這時他父親扔下了顆炸彈。
  「你馬上要做新郎了。」
  「結婚?這不可能!我沒找……」
  「聽我說,我的小姐。人們已經開始在議論你了,我可丟不起這個臉。這毀壞了我的名聲。你如果結了婚,自然封住了他們的嘴巴。」
  泰勒沒有順從。「我才不在乎人家說三道四呢。這是我的生活。」
  「可我要讓你過富裕的生活,泰勒。我老了。過不了多久我就會……」他聳了聳肩。
  又是蘿蔔加棍棒!
  內奧米·斯凱勒出生於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她長相平平,一生的熾熱追求是「改善」自己。她對哈里·斯坦福的名字早已銘刻在心。要是他的兒子不是一名法官而是一名加油站工人,她也會嫁給他。
  哈里·斯坦福有一次曾引誘內奧米和他上床。有人問他為什麼和這種女人睡覺,斯坦福答道:「因為她當時正好在那兒。」
  她很快讓他感到膩味了,他覺得她與泰勒倒挺般配。
  哈里·斯坦福想做的事總能如願。
  兩個月後舉行了婚禮。婚禮場面不大——一百五十人。新婚夫婦去牙買加度蜜月,結果不歡而散。
  洞房花燭之夜,內奧米問:「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怎麼嫁給你這麼個人?你長著那東西幹什麼用的?」
  泰勒心平氣和地對她說:「我們不需要過性生活。我們可以分床睡。我們可以生活在一起,但我們各自得有自己的……朋友。」
  「你他媽的說得對!」
  內奧米拚命地買東西來發洩對泰勒的怨恨,進行報復。她幾乎跑遍了本市所有的高級商場,購買各種昂貴的精品,甚至專程去紐約購物。
  「我的薪水怎麼經得起你這麼揮霍呢?」泰勒抗議道。
  「那你可以長工資啊。我是你老婆,我有權要你養活我。」
  泰勒跑到他父親那兒,向他訴說他們現在的處境。
  哈里·斯坦福笑了。「女人天生是花錢的種,不是嗎?這事你得自己去處理。」
  「可是父親,我需要……」
  「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泰勒試圖向內奧米解釋,但她可不打算等到「那一天」。她覺得「那一天」也許永遠不會來臨。當內奧米從泰勒身上搾取不到什麼油水時,她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直到把他最後一筆銀行存款弄到手才滿意而去。
  哈里·斯坦福得知他們離婚後說:「同性戀總歸是同性戀。」
  這就是他們婚姻的結局。
  有一次,他父親一反常態屈駕請泰勒幫他做件事。
  那天,泰勒正坐在法官席上審理一件案子,這時法警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請原諒,法官……」
  泰勒轉過頭來。「什麼事兒?」
  「有您電話。」
  「什麼?你是怎麼搞的?沒看到我正在……?」
  「是您父親打來的,法官。他說有要緊事,必須馬上對您說。」
  泰勒氣壞了。他父親無權打斷他審理案子。他準備置之不理。但又一想,如果是要緊事,說不定是……
  泰勒起身說:「休庭十五分鐘。」
  泰勒趕到辦公室,拿起話筒。「父親?」
  「希望沒有打擾你,泰勒。」他話裡帶有惡意。
  「實際上,你是打擾了我。我正在審案子,……」
  「行啦,給他一張罰單,拋到腦後去。」
  「父親……」
  「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幫助。」
  「什麼事?」
  「我的廚子在偷我的東西。」
  泰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把我從法庭上叫來就是為了……」
  「你吃法律飯的,不是嗎?現在他在違法。我要你趕到波士頓來,調查我身邊所有的人。他們在背著我搶劫我!」
  泰勒忍不住要發作。「父親……」
  「你就是不能信任那些該死的職業介紹所。」
  「我的案子才審了一半,我現在不可能回去。」
  一陣可怕的沉默後,對方說:「你說什麼?」
  「我是說……」
  「你不會再讓我失望吧?也許我該找菲茨傑拉德談一談,我要對遺囑作一些修改。」
  又是他那套「蘿蔔加棍棒」的軟硬兼施之策。金錢!他父親死後,他可以分得數十億美元的家產。
  泰勒清了清嗓子。「如果派你的專機來接我……」
  「喂,沒門!如果你沒打錯牌的話,那架飛機遲早是你的。好好想想吧。你還是像常人那樣乘商務飛機吧,不過你得盡快趕到我這兒!」說完,電話掛斷了。
  泰勒無地自容地呆坐在那兒。我父親從我生下來就這麼對我。見他的鬼去!我不去。就是不去。
  可是,當天晚上泰勒飛到了波士頓。
  哈里·斯坦福僱傭了二十二個僕人。這幫人中有秘書、男僕、管家、女傭、司機、園丁和一名保鏢。
  「他們是賊,每個人都是他媽的賊。」哈里·斯坦福向泰勒抱怨道。
  「如果你這麼擔心,你幹嗎不請一名私人偵探,或者報警?」
  「因為我有你。」哈里·斯坦福說。「你是法官,不是嗎?你來幫我斷案。」
  這純粹是不懷好意。
  泰勒看看四周精美的傢具和油畫,想起了自己曾經住過那些讓人乏味的小房問。這些該是我的,他想。有朝一日,我會得到這一切的。
  泰勒找管家克拉克和其他主要的老傭人談了話,逐一詢問了其他僕人,查看了他們的簡歷。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新聘來的,因為哈里·斯坦福是一個很難伺候的人。人員更替是家常便飯。有些人沒呆上一兩天就辭職不幹了。有些新來的確有些手腳不老實,還有一位是一個酒鬼,但除此之外,泰勒沒看出什麼破綻來。
  只是德米特裡·卡明斯基除外。
  德米特裡·卡明斯基是他父親剛雇來的保鏢兼按摩師。法官這一行使泰勒善於察言觀色。泰勒很快察覺到這位德米特裡有讓人不信任的地方。他是剛剛聘來的。哈里·斯坦福以前的保鏢辭職了——泰勒能想像得出這是為什麼——卡明斯基是當地一家保安介紹所推薦的。
  這個人身材魁梧,寬大的胸脯、結實粗壯的胳膊,說英語時帶有很濃的俄羅斯口音。
  「你要見我?」
  「是的。」泰勒指著一張椅子。「坐吧。」他看看這個人的職業背景檔案,上面沒什麼太多的內容,只說了他是剛剛從俄羅斯來。「你生在俄羅斯?」
  「是的。」他警惕地望著泰勒。
  「住在哪個州?」
  「喬治亞州。」
  「你為什麼離開俄羅斯跑到美國來?」
  卡明斯基聳聳肩。「這兒機會多一些。」
  什麼機會?泰勒心裡納悶。這個人似乎在逃避什麼。他們談了有二十分鐘。這麼短的時間,泰勒就很肯定德米特裡·卡明斯基在隱瞞著什麼。
  泰勒給弗雷德·馬斯特森掛了電話,他是泰勒在聯邦調查局的一個熟人。
  「弗雷德,我想請你幫個忙。」
  「沒問題。要是我哪一次去芝加哥,你幫我訂機票,好嗎?」
  「我是認真的。」
  「得啦。」
  「我要你幫我調查一個俄羅斯人,他六個月前剛來美國。」
  「等等,這事你應該找中央情報局呀?」
  「也許。但中央情報局我一個人也不認識。」
  「我也沒有熟人。」
  「弗雷德,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我會很感激的。」
  泰勒聽到他歎了一口氣。
  「好吧。他叫什麼?」
  「德米特裡·卡明斯基。」
  「我告訴你,我認識俄羅斯大使館裡的一個人。我看看他有沒有關於卡明斯基的情報。如果沒有,恐怕我幫不了你。」
  「非常感謝。」
  那天晚上,泰勒和他父親共進晚餐。骨子裡,泰勒希望他父親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衰老、脆弱。然而,他還是那麼健壯矍鑠,真是老當益壯。他看來永遠死不了,泰勒絕望地想。他一定會死在我們後面。
  餐桌上的談話完全被哈里·斯坦福所左右。
  「我剛做成了一筆大買賣,夏威夷的電力公司給我買下了……」
  「下周我要飛到阿姆斯特丹解決一些關貿總協定方面的糾紛……」
  「國務卿邀請我陪他訪華……」
  泰勒幾乎插不上一句話。晚餐結束時,他父親站起身來,問:「你的家奴盜竊案偵破得怎麼樣了?」
  「我還在逐一調查,父親。」
  「你總不能查一輩子吧!」他父親嚎叫了一句,離開了餐廳。
  第二天上午,泰勒接到聯邦調查局弗雷德·馬斯特森打來的電話。
  「泰勒嗎?」
  「是我。」
  「讓你猜著了。」
  「哦?」
  「德米特裡·卡明斯基是為波爾哥普羅得倫斯卡婭工作的職業殺手。」
  「這是什麼鬼組織?」
  「聽我說,莫斯科橫行霸道的有八個犯罪組織。他們之間經常發生衝突,但最有影響的兩個組織是車臣斯和波爾哥普羅得倫斯卡姬。你的那位朋友卡明斯基為第二個組織工作。三個月前,他們遞給他一份計劃,暗殺車臣斯組織的一位領導人。結果卡明斯基沒有執行這個暗殺計劃,而是用它和那位領導人做了一筆不小的交易。後來這件事給波爾哥普羅得倫斯卡婭組織發現了,把他們的暗殺計劃改成追殺卡明斯基。那兒的匪幫有一個古怪的幫規:首先砍掉你的手指,然後讓你流一會兒血,最後再用槍崩了你。」
  「我的上帝呀!」
  「卡明斯基設法逃離了俄羅斯,但他們仍在找他,而且找得很急。」
  「不可思議。」泰勒說。
  「這還沒完。警方也因幾起謀殺案在通緝他。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他們獲得這個信息一定喜出望外。」
  泰勒思考了片刻。他可不能捲入此事。這意味著出庭作證,太浪費時間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為一位俄羅斯朋友打聽他的下落。謝謝你,弗雷德。」
  泰勒發現德米特裡·卡明斯基正在房裡看一本黃色雜誌。泰勒走來後,德米特裡站了起來。
  「我要你收拾行李,從這兒滾蛋。」
  德米特裡睜大眼睛看著他。「怎麼了?」
  「我給你一次機會。要麼你下午前離開這兒,要麼我把你的下落告訴俄羅斯警方。」
  德米特裡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的。我明白。」
  泰勒去見父親。父親會很開心的,他想。我真的幫了他的忙。他在書房裡找到了父親。
  「我調查了所有的傭人,」泰勒說。「然後……」
  「我很感動。你有沒有利用這次機會找一個小伙子和你上床?」
  泰勒的臉氣得通紅。「父親……」
  「你是個同性戀者,泰勒。你永遠是一個同性戀者。我真不明白我他媽的怎麼生出你這個怪物。回芝加哥去和你的那幫下賤朋友廝混去吧。」
  泰勒站在那兒,竭力克制著自己。「好吧。」他僵硬地說道。他轉身便要離開。
  「我讓你調查的事情有沒有結果?」
  泰勒轉過身來,打量了他父親片刻。「沒有,」他慢慢地說道,「什麼也沒發現。」
  泰勒又來到卡明斯基的房間,他正在收拾東西。
  「我馬上走。」他強壓著怒氣說。
  「別走了。我改變主意了。」
  德米特裡疑惑地抬起頭來看了看。「什麼?」
  「我不要你走了。我要你留在這兒繼續做你的保鏢。」
  「那麼……那件事……?」
  「我們把它忘了吧。」
  德米特裡謹慎地望著他。「為什麼?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
  「聰明。我要你做我這兒的耳目。我需要一個人監視我的父親,向我通報這兒發生的一切。」
  「我幹嗎要替你幹?」
  「因為如果你照我說的做,我就不會把你交給俄國人。我還可以讓你變成富翁。」
  德米特裡·卡明斯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我同意留下。」
  這只是第一著棋。第一個小卒子已經走出去了。
  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德米特裡時不時地向泰勒傳送情報。但大多數只是哈里· 斯坦福新近的風流韻事或德米特裡偷聽到的一些生意上的事。泰勒開始認為他犯了一個錯誤,他應該把德米特裡交給警方。這時他接到了德米特裡從撒了島打來的一個決定命運的電話,這場賭博終於有了結果。
  我和你父親在遊艇上。你父親剛給他的律師打了電話。他星期一要和他在波士頓見面,討論修改遺囑的事兒。
  「德米特裡,我要你星期天再來個電話。」
  「行。」
  泰勒放下話筒,坐在那兒思索著。該走馬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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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庫克縣的巡迴法院終日審理著各色各樣像潮水般湧來的案子,被告們被指控惡意傷人、縱火、強姦、毒品交易、謀殺以及各種令人作嘔的非法活動。僅這一個月中,泰勒 ·斯坦福法官就審理了五六起謀殺案,但大多數殺人犯最終都沒有受審,因為被告的辯護律師總是提出認罪辯訴協議,另外,法院的日程和監獄總是滿滿的,州法院通常也就認可了。然後辯訴雙方總是達成交易,到斯坦福法官這兒求得許可。
  然而,哈爾·貝克的案子是一個例外。
  哈爾·貝克是一個本質好但運氣背的人。他十五歲那年,他哥哥說服他幫他搶劫了一家食品雜貨店。哈爾曾試圖勸阻他哥哥,但沒成功,結果還是和他一道去了。哈爾被當場抓住,他哥哥逃跑了。兩年後,他從少年管教所被放了出來,發誓永遠不再惹法律的麻煩。一個月後,他陪一位朋友去一家珠寶店。
  「我想為我女友挑一隻戒指。」
  可是一進商店,他的朋友突然掏出一支槍,大聲叫道:「都別動,搶劫!」
  一陣騷動之後,一名職員被開槍打死了。哈爾·貝克被當場抓獲,以持械搶劫罪名被逮捕。他的朋友逃跑了。
  貝克鋃鐺入獄。在此間,一位名叫海倫·高思的社會福利工作者閱讀了他的案子,非常同情他,便去監獄看望他。他們一見鍾情。哈爾·貝克出獄後和海倫結成了夫妻。在後來的五年裡,他們生了四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哈爾·貝克非常愛他的家庭。因為他的過去,他很難找到工作。為了養活全家,他不情願地再次為他哥哥賣命,犯下了縱火、搶劫和惡意傷人多種罪行。不幸的是,貝克又在一次破門盜竊時被當場抓獲,他被逮捕關進了監獄,送到了泰勒·斯坦福法官的法庭上。
  判決的時刻到了。他是二進宮,而且有少年犯罪的記錄。這個案子一目瞭然,地區法院的律師助理們就斯坦福法官會判貝克多少年打起賭來。「他一定會把判決書摔到貝克的臉上!」一位律師助理說。「我敢打賭他會判他二十年。斯坦福一向鐵面無情。」
  哈爾·貝克深深感到他是無辜的,便充當起律師來為自己辯護。
  他穿著最好的禮服站在被告席上說:「法官大人,我知道我犯過錯誤。但我們都是人,不是嗎?我有一個賢妻良母的妻子和四個孩子,他們棒極了。我希望您見見他們,大人。我所做的事都是為了他們。」
  泰勒坐在法官席上無動於衷地聽著。他耐著性子等哈爾·貝克說完好讓他宣判結果。這個蠢貨以為他能用那個想博得人同情的愚蠢故事為自己開脫嗎?
  哈爾·貝克最後說:「……所以您瞧,法官大人,即便我做過錯事,我也是出於無奈:我得養活這一大家。我不必對您說他們有多麼重要。我要是蹲了監獄,我的老婆和孩子都得挨餓。我知道我犯了錯誤,但我願意為此作出補償。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法官大人……」
  這最後一句話引起了泰勒·斯坦福法官的注意。他開始對站在他面前的這位被告發生了興趣。我讓他做什麼都可以!突然間,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也許有朝一日也會像德米特裡·卡明斯基一樣能派上用場。
  令公訴人驚詫的是,泰勒的判決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泰勒說:「貝克先生,這個案子中有開脫的可能。出於對這些因素以及對你的家庭的考慮,我判你五年緩期,但你得做六百個小時的公益服務。到法官辦公室來一下,我們談談。」
  在法官辦公室裡,泰勒說:「你知道,我仍可以讓你在監獄呆上很長時間。」
  哈爾·貝克嚇得臉色發白。「可是,法官大人!你剛才不是說……」
  泰勒傾身對他說:「你可知道你讓人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哈爾·貝克坐在那兒挖空心思地想著。「不知道,大人。」
  「你的家庭責任感。」泰勒動情地說。「這一點我很是欽佩。」
  哈爾·貝克臉上頓露喜色。「謝謝,先生。對我來說,他們是我的一切。我……」
  「那你當然不願意失去他們,對嗎?如果我送你去監獄,你的孩子就沒有了父親,你妻子也可能跟另一個男人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哈爾·貝克又陷入了迷霧之中。「不……不明白,大人。我不太明白。」
  「我替你挽救了你們一家子,貝克,我以為你會感激我的。」
  哈爾·貝克熱切真誠地說:「哦,我對你感激不盡,大人!我真說不出我有多麼感激你。」
  「也許你將來可以向我證實這一點。我隨時可能召喚你幫我辦一些小事情。」
  「願效犬馬之勞!」
  「很好。我判了你緩刑,但倘若我發現你的行為中有什麼地方令我失望的話……」
  「你就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吧。」貝克乞求道。
  「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的。另外,這件事要嚴格保密。」
  哈爾·貝克將一隻手放在胸口上。「我死也不會講。」
  「這就對了。」泰勒這才放心。
  此事發生不久後,泰勒接到德米特裡·卡明斯基打來的電話。你父親剛剛給他律師打了個電話,他星期一要和他在波士頓見面,討論修改遺囑的事兒。
  泰勒很清楚,他得親眼看到那份遺囑,該是動用哈爾·貝克這個籌碼的時候了。
  「……這家事務所名叫朗坎斯特——朗坎斯特——菲茨傑拉德。設法弄一份復本立即送到我這兒。」
  「沒問題。這事就交給我辦,放心吧,法官大人。」
  十二小時後,泰勒手裡有了一份遺囑復本。他讀著遺囑,好不得意,他和伍迪,還有肯德爾是僅有的繼承人。星期一父親計劃修改遺囑。這個老不死的渾蛋想廢除我們的繼承權!泰勒心中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們畢竟已經經歷了……那幾十億美元該歸我們。這都是給他逼的!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制止他。
  德米特裡第二個電話打來時,泰勒對他說:「我要你殺了他。就在今晚。」
  他沉默了很久。「但萬一我被發現……」
  「那就別讓人發現。你們馬上要去海上。海上什麼事都能發生的。」
  「好吧。事後……?」
  「事後一筆現金和飛往澳洲的機票在等待著你。」
  後來,泰勒接到了德米特裡最後一次打來的讓他心花怒放的電話。
  「我做成了。很簡單。」
  「不!不!不!我要聽整個過程的細節。把一切都告訴我。什麼也別漏掉……」
  泰勒的面前展現出德米特裡描寫的場面。
  「我們在回科西嘉的路上遇上了風暴。他來電話讓我去他艙裡給他按摩。」
  泰勒緊緊抓著話筒。「是的。接著說……」
  遊艇在風浪中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德米特裡竭力保持平衡,向哈里·斯坦福的特等客艙移去。他敲了敲艙門,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斯坦福的聲音。
  「進來!」斯坦福大聲叫道。他已趴在按摩台上。「後背下面。」
  「我會讓您舒服的。放鬆,斯坦福先生。」
  德米特裡走到按摩台邊,在斯坦福背上抹了一層油。他用粗壯有力的手指在緊張的肌肉上嫻熟地推拿了起來。他感到斯坦福開始放鬆了。
  「感覺好多了。」斯坦福舒了一口氣。
  「謝謝。」
  按摩持續了一個小時。德米特裡做完後,斯坦福幾乎睡著了。
  「我去給你放水,洗個熱水澡。」德米特裡說。船在海中顛簸著,他走進了浴室。他打開黑色縞瑪瑙浴缸的水龍頭,放滿熱海水後,回到了臥室。斯坦福躺在按摩台上,在閉目養神。
  「斯坦福先生……」
  斯坦福睜開眼睛。
  「我給你放好熱水了。」
  「我想不必……」
  「洗個熱水澡,你一定能好好地睡上一夜。」他把斯坦福從按摩台上扶了下來,領著他向浴室走去。
  德興特裡看著哈里·斯坦福慢慢蹲在浴缸裡。
  斯坦福抬頭看了看德米特裡,發現他目光陰森森的。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的本能告訴他要出事了。「不!」他喊道,立即站了起來。
  德米特裡馬上用他那粗大的雙手將他按在水裡。斯坦福拚命掙扎,想露出水面呼吸,但他哪是德米特裡的對手。斯坦福被按在水中,肺裡灌滿了海水,直到最後他再也不動彈了。他站那兒,喘著粗氣,然後走進臥室。
  船在海浪中上下簸蕩著,德米特裡踉蹌地向寫字檯挪去。他拿起幾份文件,拉開通向陽台的玻璃門,海風呼嘯一聲吹了進來。他在陽台上撒了一些文件,又向船外扔了幾份。
  一切安排妥後,他又回到浴室把斯坦福的屍體從浴缸中拖出來,給他穿上睡衣、睡褲和拖鞋,將他搬到了陽台上。德米特裡在欄杆邊稍站了一會兒,然後將屍體推入大海。他數到五秒後馬上抓起電話,大聲呼叫「有人落水啦……!」
  聽著德米特裡敘述完謀殺經過後,泰勒感到一種性亢奮。他幾乎嘗到了他父親肺裡的海水鹹味,感受到窒息時的恐懼。然後一切化為烏有。
  總算完事了,泰勒想。不,還沒有完,他馬上糾正自己道。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該出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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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這最後一顆棋子能派上用場也是出於偶然。
  泰勒一直在考慮他父親的遺囑。他感到忿忿不平:伍迪和肯德爾竟然和他一樣繼承相同份額的財產。他們不配。要不是我,他倆同樣會被剝奪繼承權,什麼也不會有。這不公平公平,可我能做什麼呢?
  很久前,他母親把她的股份轉入了他的名下,他父親說的那句話他仍舊記憶猶新:你他她的以為給他那一股他能做什麼大事?能接管這個公司?
  泰勒想,伍迪和肯德爾佔有斯坦福產業集團股份的三分之二。只靠那額外的一股我怎麼能控制整個公司?他很快有了答案。這個主意妙不可言,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我得告訴你們,可能還有一位繼承人……你們的父親在其遺囑中明確規定他的遺產將在他的後嗣中平分……你們的父親和在這兒工作過的一位家庭女教師生過一個孩子……
  如果朱莉婭出現,那就會有四位繼承人,仄勒想,如果我能控制她的這一份財產,我就有了父親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再加上我已經擁有的百分之一,我就可以控制斯坦福產業集團。我可以坐在我父親的那張椅子上了。泰勒的再一個想法是:羅斯瑪麗已經不在人世,她很可能從未告訴過她女兒她父親是誰。我幹嗎非得用真的朱莉婭·斯坦福呢?
  答案是:用瑪戈·波斯納來冒名頂替。
  他第一次和她相遇是在兩個月前法庭開庭時。法警向法庭上的聽審觀眾宣佈;「肅靜,肅靜,庫克縣巡迴法庭現在開庭,由泰勒·斯坦福法官大人主審。全體起立。」
  泰勒從法官辦公室走進法庭,在法官席上坐下來。他看了看備審案件目錄。第一個案子是伊利諾斯州的瑪戈·波斯納。她被指控行兇和謀殺未遂。
  控告方律師站了起來。「法官大人,被告是一個危險人物,應從芝加哥大街小巷上消失。州法院可以證明被告具有很長的犯罪歷史。她曾被判有搶劫商場和盜竊罪。被告還是有名的妓女。她是為臭名昭著的惡棍拉斐爾賣命的那幫女孩子中的一個。今年一月,他們之間發生了爭執,被告蓄意殘酷地向他和他的情婦開了槍。」
  「受害者死了嗎?」泰勒問。
  「沒有,大人,但他們因傷勢過重住進了醫院。瑪戈·波斯納持有的槍支是非法武器。」
  泰勒轉頭看看被告,感到很吃驚。她的外表根本不像剛才他所聽到的指控那樣。她打扮入時,二十大幾歲,很迷人。她週身有一種高雅文靜的氣質,與對她的指控格格不入。不過這有待證實,泰勒想,有些事就是說不清。
  他聽著訴訟雙方律師的辯論,眼睛卻盯著被告。她身上似乎有一種東西令他想起他妹妹。
  雙方律師作了辯論總結後,案子移交陪審團,四小時不到後,陪審團一致認為各項指控罪名成立。
  泰勒向下看著被告說:「法庭認為本案沒有開脫的可能,因此本庭判你在德維特管教中心勞教五年。下一個案子。」
  直到瑪戈·波斯納從法庭被押走,泰勒才意識到她讓他想起她很像肯德爾。她也有一雙深灰色的眼睛。那是斯坦福家族的眼睛。
  泰勒沒再去想瑪戈·波斯納,直到他接到德米特裡的電話。
  這盤棋的開局進展順利。現在是針鋒相對的時候了。
  泰勒在腦海中精心策劃著每一步每一著。他打算使用古典的「王后」開局讓棋法:開局讓棋,先讓王后「士卒」打頭陣。
  泰勒在關押女犯人的監獄見到了瑪戈·波斯納。
  「你還記得我嗎?」泰勒問。
  她瞪著他說:「我怎麼會忘記你呢?是你把我送到這個地方的。」
  「你在這兒覺得怎麼樣?」泰勒問。
  她露出一副故作微笑的怪相。「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鬼地方簡直像個鼠洞。」
  「你想不想出來?」
  「我想不想……?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我來安排。」
  「那……那太好了!謝謝。我不知說什麼好了!我真的非常感激!」
  「我有一件事要你替我做。」
  她挑逗地看著他。「當然,沒問題。」
  「我心裡想的可不是這種事。」
  她不解地說:「那你心裡究竟想什麼,法官大人?」
  「我要你幫我拿一個人開個小玩笑。」
  「什麼樣的玩笑?」
  「我要你模仿一個人。」
  「可我不知道怎麼……」
  「你可以從中獲得二萬五千美元的好處。」
  她的表情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行。」她馬上答應道。「我什麼人都能模仿。你要我扮演誰?」
  泰勒傾身和她談了起來。
  泰勒釋放了瑪戈·波斯納,由他做監護人。
  他將此事向首席法官基思作了解釋。「我瞭解到她是一個有天賦的藝術家,她本人也渴望過正常、體面的生活。我認為我們應盡可能讓這種人有改造重生的機會,你說呢?」
  基思又感動又驚訝。「你說得很對,泰勒。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泰勒把瑪戈接到他家裡,整整花了五天時間將斯坦福家族向她做了介紹。
  「你的哥哥都叫什麼名字?」
  「泰勒和伍德盧夫。」
  「伍德羅。」
  「對,伍德羅。」
  「大家通常叫他什麼?」
  「伍迪。」
  「你有姐姐嗎?」
  「有。她叫肯德爾,是一名服裝設計師。」
  「她結婚了嗎?」
  「她嫁給了一名法國人。他的名字叫……馬克·勒諾伊。」
  「是勒諾。」
  「勒諾。」
  「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羅斯瑪麗·納爾森。她是斯坦福家孩子們的家庭教師。」
  「她為什麼離開?」
  「她和你父親鬼混……」
  「瑪戈!」泰勒告誡她說。
  「我的意思是說,哈里·斯坦福讓她懷孕了。」
  「後來斯坦福夫人出什麼事兒了?」
  「她自殺了。」
  「有關斯坦福家的孩子,你母親對你說過什麼?」
  瑪戈停下來想了想。
  「忘了?」
  「你有一次從天鵝船上掉進了湖裡。」
  「我沒掉進湖裡!」泰勒說,「是差點兒掉進湖裡。」
  「對。伍迪在大眾花園摘花差點兒被逮起來。」
  「那是肯德爾……」
  每天他們把每個細節一遍一遍地排練,直至深夜。瑪戈被折騰得精疲力竭,但泰勒毫無憐憫之心,一絲不苟。
  「肯德爾曾被一隻狗咬了一口。」
  「是我被狗咬了。」
  她擦了擦眼睛。「我腦子裡亂糟糟的。我累死了。我需要睡眠。」
  「有你睡覺的時候!」
  「這還要多久?」她不耐煩地問道。
  「直到我認為你可以了。現在我們再排一遍。」
  就這樣他們一遍一遍地練習著,直到瑪戈表演得無懈可擊。終於,有一天瑪戈回答了泰勒提出的所有問題,泰勒滿意了。
  「大功告成了。」他說。他遞給她一些法律文本。
  「這是什麼?」
  「這只是技術性細節。」泰勒漫不經心地說。
  他讓她在文件上簽字。這份文件大意是說她自願將她所得的那一份斯坦福的財產轉給一家由第二家公司控制的公司,這一家公司又由斯坦福產業集團在海外的另一家子公司所控制,而泰勒·斯坦福是這家海外公司的唯一所有者。這樣一來,他們無法知道這個交易是泰勒所為。
  泰勒遞給瑪戈五千美元現金。「剩下部分待事情辦完一次付清。」他對她說。「但有個條件;你必須讓他們確信無疑你是真正的朱莉婭·斯坦福。」
  從瑪戈出現在玫瑰山時起,泰勒就唱著反調。這在棋譜中叫「以退為進」。
  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們的處境,小姐……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無法……
  ……我想這個女人是一個騙子……
  我們小的時候,這兒有多少傭人在這兒幹過?……有過幾十個,對嗎?他們當中有些人對這個女人所講的一切都一清二楚……那張照片也可能是他們當中哪位給她的…… 我們別忘了,這可牽涉一大筆錢。
  他最得意的一著棋是他要求做DNA鑒定。他給哈爾·貝克打電話,下達了旨意。哈裡·斯坦福的屍體被他從墓穴裡挖出來給處理掉了。
  接著是他靈機一動給一位私人偵探打電話的場面。當著全家人的面,他給芝加哥地區律師事務所打電話打聽這個偵探的電話號碼。
  喂!我是泰勒·斯坦福法官,我知道你們常常僱傭一個出色的私人偵探為你們辦案。他的名字好像叫西蒙斯什麼來著……?
  哦,你大概是指弗蘭克·蒂蒙斯。
  蒂蒙斯!是的,就是他。我不知道你能否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這樣我可以直接和他聯繫?
  他並沒有請蒂蒙斯,而是召來了哈爾·貝克,把他當作弗蘭克·蒂蒙斯介紹給大家。
  起初泰勒本來準備讓哈爾·貝克假裝對朱莉婭·斯坦福做一系列的調查,但後來他改變了主意:如果貝克真的去調查一番,那麼調查結果會給人以更深刻的印象。果然他們毫不懷疑地接受了貝克的調查結果。
  泰勒的計劃順利地進行著。瑪戈·波斯納精彩地描繪了她的角色,指紋那幕戲更是讓人叫絕。每個人都確信無疑地認定她真是朱莉啞·斯坦福。
  「這件事總算水落石出了。我很高興,讓我上樓看看,她現在心情如何。」
  他上了樓,沿著走廊向她房間走去。他敲了敲門,然後高聲喊道:「朱莉娜?」
  「門開著。進來。」
  他站在門廊裡,兩人靜靜地慈祥著對方,微笑著。然後泰勒小心翼翼地關上門,伸出雙手,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了。「我們成功啦,瑪戈!我們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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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0-10-24 23:40: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在朗坎斯特——朗坎斯特——菲茨傑拉德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裡,史蒂夫·斯隆和西蒙·菲茨傑拉德兩人正喝著咖啡。
  「詩人莎士比亞說過,『丹麥王國的王宮裡出現了蛀蟲』。」
  「你在為什麼事煩惱?」菲茨傑拉德問道。
  史蒂夫歎了一口氣。「我還說不準。是斯坦福那一家子。他們讓我感到困惑。」
  西蒙·菲茨傑拉德哼著鼻子說:「我也有同感。」
  「我反覆思考著一個問題,西蒙,可就是找不到答案。」
  「是什麼問題?」
  「他們急於將哈里·斯坦福的屍體從墳墓裡挖掘出來,是為了能夠將他和那個女人的DNA作一次對照性鑒定。因此,我認為我們得作這樣的假設:那屍體被盜的唯一可能的動機一定是那個女人的DNA與哈里·斯坦福不能吻合。假如那女人是個騙子的話,那麼,唯一能從中漁利的人將是她自己。」
  「是的。」
  「然而那位名叫弗蘭克·蒂蒙斯的私人偵探,我曾去芝加哥區律師事務所核實過,他很有名望。他出具的指紋證明那女人是真正的朱莉婭·斯坦福。我的疑問是,究竟是誰盜走了斯坦福的屍體?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這個疑問可是價值十億美元啊!假如……」
  寫字檯上的對講機嗡嗡地傳來隔壁秘書的聲音。「斯隆先生,有您的電話,您可以在裡面接。」
  史蒂夫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機。「喂……」
  對方說:「斯隆先生,我是斯坦福法官。假如今天早上你能來一趟玫瑰山的話,我將深表感謝。」
  史蒂夫·斯隆瞥了一眼菲茨傑拉德,說:「可以,一小時後到行嗎?」
  「說定了,謝謝你。」
  史蒂夫放下話筒。「斯坦福要我去一下他那兒。」
  「真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十有八九,他們想加速辦理遺囑檢驗,這樣他們可以早些獲得那筆巨款。」
  「是李嗎?我是泰勒。你好!」
  「我很好,謝謝。」
  「我可真想念你啊。」
  對方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我也想你,泰勒。」
  這話使他十分激動。「李,我要告訴你一些令人激動的消息。我不能在電話裡細談,不過是使你十分開心的消息。那次你和我……」
  「泰勒,我得走了。有人在等我。」
  「可是……」
  電話掛斷了。
  泰勒在那裡坐了一會兒,心想:若他不是當真的話,他不會說想念我。
  在玫瑰山莊的大會客廳裡,除了伍迪和佩姬外,一家子的人都聚齊了,史蒂夫仔細地察看了他們的表情。
  斯坦福法官似乎若無其事,顯得很放鬆。
  史蒂夫瞥了一下肯德爾,她好像不大自然,顯得有些緊張。她的丈夫是專程從紐約趕來聚會的。史蒂夫上下打量了一番馬克。這位法國小伙子長得很帥,看起來比他的妻子年輕幾歲……。朱莉婭也在場,她剛被這個家族所接受,但她表現得似乎很冷靜。我本以為一個剛剛繼承了十來億美元遺產的人會顯得有些激動,史蒂夫暗自思忖。
  他又掃視了大家一眼,看看他們中間是否有人對哈里·斯坦福屍體的偷盜負有責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是哪一個呢?他為了什麼要這麼幹。
  泰勒首先開口了。「斯隆先生,我熟悉伊利諾斯州遺囑檢驗的法律程序,但是,我不清楚它們與馬薩諸塞州的做法有多大區別。我們很想知道有沒有法子加快辦理遺囑檢驗手續。」
  史蒂夫暗自好笑。我應該讓西蒙與我打賭的。他對泰勒說:「我們已經在辦理了,斯坦福法官。」
  泰勒直截了當地說:「斯坦福這個名字也許有助於加快辦理。」
  在這一點上他是對的,史蒂夫想。他點了點頭。「我將盡力而為,只要有任何可能……」
  從樓梯上傳來了聲音。
  「閉嘴,你這愚蠢的母狗!我再也不想聽你講話了,懂嗎?」
  伍迪和佩姬下了樓梯,走進了客廳。佩姬的臉腫得很厲害,一隻眼眶也發青了。伍迪咧嘴笑著,兩眼炯炯有神。
  「喂,大家好。我希望聚會還沒有結束。」在座的都吃驚地看著佩姬。
  肯德爾站起身來說:「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我撞在門上了。」
  伍迪坐了下來,佩姬緊挨著他坐下,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親愛的?」佩姬點點頭,卻不敢說話。
  「好了,」伍迪轉身向大家說。「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麼?」
  泰勒厭煩地看著他。「我剛才問斯隆先生是否能加速辦理遺囑驗。」
  伍迪咧嘴笑了笑。「那很好。」他轉身對佩姬說:「你需不需要換衣服,親愛的?」
  「我不需要換衣服。」她膽怯地說。
  「那好,你不想去哪兒,對嗎?」他轉身對大家說。「佩姬非常靦腆,她沒有什麼要說的,我說得對嗎?」
  佩姬轉身跑出了房問。
  「我去追她回來。」肯德爾說。她站起身來,急急忙忙追趕她去了。
  我的天哪!史蒂夫想。如果當著其他人的面伍迪會這樣做,那麼,當他和妻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知會是什麼情形?
  伍迫轉身對史蒂夫說:「你在菲茨傑拉德的律師事務所有多長時間了?」
  「五年了。」
  「我真不明白,他們為我父親賣命怎麼受得了的。」
  史蒂夫謹慎地說:「我明白你父親的確是……可能不好相處。」
  伍迪哼著鼻子說:「很難相處?他是只兩條腿的怪物。你知道他給我們所有的人都起了綽號嗎?我的綽號叫查理。他是根據查理·麥卡錫這一名字給我起的,那是個名叫埃德加·卑爾根的口技藝人擁有的蠟制假人。他管我的姐姐叫矮種馬,因為他說她長著一張馬臉,泰勒被叫做……」
  史蒂夫很不自然地說:「我覺得你不該……」
  伍迪咧著嘴笑了笑。「好,不說了,十億美元能醫治多種創傷。」
  史蒂夫站起身來說:「那麼,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我想我該走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肯德爾在浴室裡找到了佩姬,用冰塊敷在她發腫的臉上。
  「佩姬,你不要緊吧?」
  佩姬轉過身來說:「我不要緊,謝謝你。對樓下發生的事情我……我感到難過。」
  「你還在道歉?你應該怒不可遏才是。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打你的?」
  「他沒有打我,」佩姬固執地說,「是我不小心撞在門上的。」
  肯德爾挨近她。「佩姬,你為什麼要逆來順受呢?你知道你沒有必要這樣。」
  佩姬沉默了片刻。「不,我一定得這樣。」
  肯德爾看了看她,困惑地說:「為什麼?」
  她轉過身來。「因為我愛他。」接著,她滔滔不絕說了起來。「他也愛我。相信我,他並不總是這樣的。問題是他……有時候他控制不了自己。」
  「你是說,當他毒癮上來的時候?」
  「不!」
  「佩姬……」
  「不!」
  「佩姬……」
  佩姬猶豫了一會兒。「我想可能是的。」
  「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就在我們結婚後。」佩姬的聲音嘶啞了。「事情是由馬球比賽引起的。伍迪從馬上摔了下來,傷得不輕。在醫院裡他們給他開了一些藥給他止痛。是他們讓他染上毒品的。」她看了看肯德爾,懇求地說:「你知道,這不是他的過錯,是吧?出院以後,他……他繼續吸毒。我每次勸他戒毒的時候,他就……打我。」
  「佩姬,看在上帝的分上吧!他需要幫助!難道你不明白這一點嗎?這種事情,你一個人怎麼行呢。他是個吸毒成癮的人。他吸什麼毒品?可卡因?」
  「不是。」佩姬稍作沉默後說:「是海洛因。」
  「我的天哪!你不能設法救助他嗎?」
  「我試過了。」她的聲音近乎是耳語。「你不知道我是怎樣設法救他的啊!他已經去過三次戒毒醫院了。」她搖了搖頭。「他好了一陣子,然後……又吸上了。他……他已經不能自拔了。」
  肯德爾一把摟住佩姬。「實在對不起。」
  佩姬強作笑顏地說:「我確信伍迪會好起來的。他在盡力,真的。」她的臉上露出喜色。「我們剛結婚的時候,與他在一起是那麼開心。我們總是樂呵呵的笑聲不斷。他常給我買些小禮物,而且……」她滿臉淚水地說,「我是那麼愛他。」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謝謝你,」佩姬低聲說,「我心領了。」
  肯德爾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們以後再談談。」
  肯德爾下樓又坐到了他們中問。她心想,母親去世前,我們曾在一起憧憬美好未來。「你將成為一位著名的設計師,姐姐,而我將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運動員!」可是令人傷心的是,吉德爾想,他的理想本來是能夠實現的,而現在他卻變成了這樣。
  肯德爾說不准她是在為伍迪還是為佩姬難過。
  當肯德爾來到樓下的時候,克拉克走到她面前,手中拿著一隻托盤,上面放有一封信。「請原諒,肯德爾小姐。剛剛有一個郵遞員給您送來了一封信。」他把信遞給了她。
  肯德爾吃驚地看了一下。「誰寄……?」她點了點頭。「謝謝你,克拉克。」
  肯德爾打開信封,當她開始看信時,臉色刷地變得蒼白起來。「不!」她壓低嗓音說。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她感到一陣頭暈。她倚著桌子站在那裡,想喘喘氣。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走進客廳,臉色仍然難看。碰頭會正要結束。
  「馬克……」肯德爾強打起精神,「我可以見你一會兒嗎?」
  他關心地看了看她。「當然。」
  泰勒問肯德爾:「你沒事吧?」
  她勉強地笑了笑。「我很好,謝謝你!」
  她拉著馬克的手,領他上了樓。他們進了臥室,肯德爾就關上了房門。
  馬克說:「怎麼回事?」
  肯德爾將信遞給了他。信中說:
  
  親愛的勒諾夫人:
  恭喜,恭喜!我們世界動物保護協會欣聞你鴻運當頭。我們知道你對我們的事業甚為關心,我們指望得到你的進一步支持。因此,如果十天之內你能在我們蘇黎世的開戶銀行帳號上存入一百萬美元的話,我們將深表謝意!我們期盼很快就能聽到你的回音。
  和其他幾封信一樣,所有的字母「E」都是破損的。
  「這些雜種!」馬克暴怒地說。
  「他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肯德爾問道。
  馬克氣憤地說:「他們只要看看報紙就行了。」他又將信看了一遍。「他們是不會就此罷休的,我們得去找警察。」
  「不!」肯德爾叫了起來,「我們不能!太晚了!難道你不明白嗎?一切都會結束的,一切的一切!」
  馬克將她摟在懷裡,緊緊地抱住她。「沒關係,我們會想出辦法來的。」
  可是,肯德爾知道他們對此毫無辦法。
  事情發生在六個月以前初春的一個令人愉快的日子裡。肯德爾在康涅狄格州的裡奇菲爾德市參加了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那次晚會很熱鬧。肯德爾與老朋友們盡情聊天,她還喝了一杯香檳酒。交談中,她突然看了一下手錶說:「哦,不!沒想到竟這麼晚了。馬克在等我哩。」
  肯德爾匆匆與他們告別後就開車走了。在驅車返回紐約的途中,她決定沿著一條蜿蜒的鄉村小路去1684號公路回去。她在一個急轉彎處拐彎時,車速幾乎是每小時五十英裡。一輛車子停在路的右邊,肯德爾自然轉向左邊。可就在這當兒,一個女人手拿一把剛摘的鮮花突然橫穿那條窄路。肯德爾拚命想避開她,但太晚了!此後的一切似乎都是模模糊糊地發生的,當她那輛車左前部的擋泥板撞倒那位女人時,她聽到了一聲令人作嘔的碰擊聲。肯德爾戛然剎住車,她的整個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回頭走到那個女人旁邊,只見她躺在路上,滿身是血。
  肯德爾站在那裡,嚇呆了。最後她彎下身去將那個女子翻過身來,觀察她那雙無光的眼睛。「哦,我的天哪!」肯德爾輕聲自語。她頓時覺得苦澀的膽汁直衝她的喉嚨。她絕望地抬起頭,不知所措。她驚恐地在周圍亂轉,看不到其他車輛。她已經死了,肯德爾想,我救不了她。這不是我的過失,但是他們會起訴我酒後魯莽開車。我的血液裡將會檢驗出酒精來,我會進監獄的!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女人的屍體,便匆匆跑回車子。左前部的擋泥板上有凹痕,上面血跡斑斑。我得把這輛車藏在哪個車庫裡,肯德爾想。警察會查找的。她上了車,開車逃跑了。
  在駛向紐約的途中,她不時地看車子的後視鏡,生怕看到警車閃爍的紅燈和聽到警笛的鳴叫。她把車開到第九十六號大街的一家汽車修理行。她以前都是在這兒修車。該車行的老闆薩姆正在跟他的修理工雷德談話。肯德爾從車裡走了出來。
  「晚上好,勒諾夫人。」薩姆招呼道。
  「晚……晚上好。」她盡力不讓牙齒打顫。「夜裡把車在這兒存放一下好嗎?」
  「好……好,請吧」
  雷德看看擋泥板說:「勒諾夫人,這裡凹下去一大塊,看起來上面還有血跡。」
  這兩個人瞧著她。
  肯德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啊,我……我在公路上撞倒了一頭鹿。」
  「你很幸運,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壞,」薩姆說。「我的朋友撞倒了一頭鹿,結果車子毀掉了。」他咧著嘴笑了笑。「那頭鹿也沒有受到多大傷害。」
  「請你把車子開到車庫裡。」肯德爾神情緊張地說。
  「當然。」
  肯德爾向車行大門走去,回頭看了一眼。這兩個人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那塊擋泥板。
  肯德爾一回到家就把發生的那起可怕事故告訴了馬克,馬克將她摟在懷裡說:「哦,我的天哪!親愛的,你怎麼會……?」
  肯德爾抽噎著說:「我……我沒辦法。她橫穿公路時,我來不及剎車。她……她剛剛採花回去……」
  「噓!我確信這不是你的過失。這是一起意外事故。我們得報警。」
  「我知道。你說得對,我……我應該呆在那兒,等他們去。只是我……給嚇搏了,馬克,現在這是肇事逃跑。可是我對她也無能為力,她已經死了,你沒看到她那張臉,可怕極了。」
  他久久地摟著她,直到她平靜下來。
  肯德爾試探地說:「馬克……哦們非得報警嗎?」
  他皺起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在盡力抑制自己。「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嗎?我們無法讓她起死回生。再讓我受罰有什麼好?我不想這樣做。我們幹嗎不裝著這件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肯德爾,假如他們查到你……」
  「怎麼會呢?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看見這件事情。你知道假如他們抓住我並把我送進監獄,我會怎麼樣?我會失去我的事業,失去我這些年來建立的一切家當,因為什麼?就因為一件已經發生的事!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又開始抽噎起來。
  他緊緊地摟住她。「噓!我們想想辦法,我們想想辦法。」
  各家晨報都將這件事大肆渲染了一番。死者當時是在去曼哈頓結婚的途中,這又給這起事故增添了戲劇色彩。《紐約時報》如實報道了這個新聞,但《每日新聞》和《新聞日報》都把它作為扣人心弦的戲劇來大加渲染。
  肯德爾每種報紙都買了一份,對自己所做的事越來越感到恐懼。她的頭腦裡塞滿了各種可怕的設想。
  要是我沒有去康涅狄格州參加我朋友的生日……
  要是那一天我呆在家裡……
  要是我沒有喝酒……
  要是這個女人早幾秒鐘或晚幾秒鐘采鮮花……
  我犯了殺人罪!
  肯德爾想到她給那女人的家庭和她未婚夫的家庭造成多麼可怕的痛苦,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
  據報道,警方正在要求任何知道有關這起肇事逃跑案件線索的人檢舉告發。
  他們無法找到我,肯德爾想。我只有裝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肯德爾去汽車修理行取車的時候,正好雷德也在那兒。
  「我把車上的血跡擦掉了。」他說。「你要不要我把那凹陷部位修一下?」
  當然!她早該想到這一點。
  「好的,請吧。」
  雷德用奇異的目光看著她。也許這只是她的想像?
  「昨天晚上,薩姆和我談論這件事情。」他說。「這事有點蹊蹺,你知道,這不是鹿出沒的季節。」
  肯德爾開始一陣驚慌,突然間口乾舌燥,幾乎說不出話來。「那是一……一隻小鹿。」
  雷德點了點頭,搪塞了一句:「一定是只小鹿。」
  肯德爾把車開出車行時,她能感到他的眼睛在盯著她看。
  肯德爾走進辦公室時,秘書納丁看了她一眼說:「你出什麼事啦?」
  肯德爾愣住了。「你這是什麼……什麼意思?」
  「你看起來沒精打采的。我給你拿些咖啡來。」
  「謝謝。」
  肯德爾走到鏡子前面。她的臉顯得蒼白而憔悴。只要看看我這張臉,他們準會知道我出事了!
  納丁端了一杯熱咖啡走了進來。「來啦,這會使你感覺好一些的。」她好奇地看了看肯德爾說:「一切都好嗎?」
  「我……我昨天出了點小事故。」肯德爾說。
  「哦,有人受傷嗎?」
  那位被撞死的女人的慘相仍然浮現在她腦海中。「沒有。我……我撞倒了一頭鹿。」
  「你的車子怎麼樣?」
  「正在修理。」
  「我打電話給你的保險公司。」
  「唉,不用了,納丁,別打。」
  肯德爾察覺到了納丁眼睛裡的吃驚神色。
  兩天後,她收到了第一封信:
  
  親愛的勒諾夫人:
  我是一個資金極其短缺的組織的主席。我確信你願意幫助我們擺脫困境。這個組織需要資金來保護野生動物。我們對鹿尤感興趣。你可以電匯五萬美元至蘇黎世瑞士信貸銀行,戶頭帳號為804072-A。我鄭重建議該款項必須在五日內匯到指定帳戶。
  這封信沒有署名。信中所有的字母E都是破損的。信封裡附了一份有關這起事故的剪報。
  肯德爾把這封信讀了兩遍。顯然這是一封恐嚇信。她苦思冥想找不到對策。馬克是對的,她想,我當時應該向警方投案。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更糟了,她成了逃犯。假如他們現在抓住了她,那就不僅意味著苦心經營的事業毀於一旦,而且還意味著坐牢和恥辱。
  午飯時分她去了銀行。「我想電匯五萬美元去瑞士……」
  那天晚上她一回到家,就讓馬克看了這封信。
  他驚呆了。「我的天哪!」他說。「會是誰寄這封信的呢?」
  「沒人……沒人知道。」她在顫抖。
  「肯德爾,一定有人知道內幕。」
  她渾身在抽搐。「當時四周沒有人,馬克!我……」
  「等等。我們來回憶一下。你回城後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沒有哇。我……把車放在汽車修理行了,然後……」她停住了。「這裡凹下去一大塊,勒諾夫人。看起來上面還有血跡。」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馬克黨察到了她臉上的表情。「說呀?」
  她慢吞吞地說:「車行的主人和他的機修工在那裡。他們看見了擋泥板上的血跡,我告訴他們我撞倒了一頭鹿。他們說,撞上一頭鹿,車子要損傷得更大一點才是。」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馬克……」
  「什麼?」
  「納丁,我的秘書。我也把這事告訴了她。我能看得出她也不相信我的話。這麼看來一定是這三個人中間的哪一個。」
  「不!」馬克慢條斯理地說。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坐下,肯德爾,聽我說。如果這三個人中有一個人對你起了疑心,他們就可能把你的事情告訴許多人。有關這起事故各家報紙都報道了。有人已經根據現有的事實作了推斷。我認為這封信只是無中生有,他們想試探你。把那筆錢電匯出去是個可怕的錯誤。」
  「但為什麼?」
  「因為現在他們知道你是有罪的,難道你還不明白?你已經給他們提供了他們所需要的證據。」
  「唉呀!天哪!我該怎麼辦?」肯德爾問道。
  馬克·勒諾沉思了片刻。「我有個主意能查出那些壞蛋到底是什麼人。」
  翌日上午十點,肯德爾和馬克坐在了波士頓第一證券銀行副總裁拉塞爾·吉本斯的辦公室裡。
  「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吉本斯先生問道。
  馬克說:「我們想查對一個蘇黎世的銀行帳號。」
  「什麼?」
  「我們想知道這是誰開的帳戶。」
  吉本斯摸了摸下巴:「牽連到犯罪活動嗎?」
  馬克馬上答道:「沒有!你幹嗎要問這個?」
  「嗯,除非有某種犯罪行為,諸如掩飾來路不正的非法款項或者違反瑞士或美國的法律,否則瑞士政府是不會讓外人知道其銀行帳號的秘密的。他們的信譽靠的就是為客戶保密。」
  「當真沒有什麼辦法了……?」
  「抱歉,恐怕沒有。」
  肯德爾和馬克兩人面面相覷。肯德爾的神情中充滿了絕望。馬克站起身來:「謝謝你能為我們騰出時間。」
  「抱歉,沒能幫上忙。」他把他們送出了辦公室。
  那天晚上肯德爾驅車來到車行時,薩姆和雷德都不在。肯德爾停好了車。當她從那間小辦公室走過時,她透過窗戶發現台架上放著一台打字機。她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很想知道它是否有一個破損的字母「E」。我得去看一下,她想。
  她向那間辦公室走去,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就在她走向那台打字機時,薩姆不知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
  「晚上好,勒諾夫人。」他說。「有事嗎?」
  她嚇了一跳,迅速轉過身來。「沒有,我……我只是把車放在這裡。晚安。」她匆匆向門口走去。
  「晚安,勒諾夫人。」
  第二天早晨,當她經過車行辦公室時,那台打字機不見了。原來的那個地方卻放了一台個人電腦。
  薩姆見她死死地盯著電腦,便說:「很像樣,是吧?我決定把這地方好好裝備一下,讓它跟上時代。」
  他居然能買得起電腦?
  那天晚上,肯德爾把這事兒告訴了馬克。他若有所思地說:「有可能,但是我們需要證據。」
  星期一早上肯德爾來到辦公室時,納丁正在等她。
  「你感覺好些了嗎,勒諾夫人?」
  「好些了,謝謝!」
  「昨天是我的生日。瞧,我丈夫給我買了什麼!」她向壁櫥走去,拿出了一件豪華的貂皮上衣。「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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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23:41: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朱莉婭·斯坦福很樂意與薩莉同住一室。她總是那樣活潑、快樂和討人喜歡。她的婚姻很不幸,她曾經發誓決不再與男人有任何瓜葛。朱莉啞拿不準薩莉的「決不」該如何解釋,因為她似乎每個星期都與一個不相同的男人約會。
  「已婚的男人是最好的,」薩莉富有哲理地說。「他們感到內疚,因此他們老是給你買禮物。與一個單身男子在一起,你不禁要問自己——他為什麼依然是個單身漢?」
  她對朱莉婭說:「你沒有男朋友,是嗎?」
  「是的。」朱莉婭想起了那些想要約她出去的男人。「我不想只是約個男人出去玩玩,薩莉。我得與我真正感興趣的人在一起。」
  「好吧,我給你找一個吧!」薩莉說。「你會愛上他的!他的名字叫托尼·維納迪。我已經向他介紹了你的情況,他很想見見你。」
  「我真的不想……」
  「他明天晚上八點鐘來接你」。
  托尼·維納迪是個高個子,很高,也很有魅力,但其貌不揚。他的頭髮濃密烏黑。他微笑著看著朱莉婭,朱莉婭頓時感到沒有了拘謹。
  「薩莉並非言過其實。你的確迷人。」
  「謝謝你,」朱莉婭說道。她感到有些心花怒放了。
  「你有沒有去過休斯敦飯店?」
  這是堪薩斯城最好的飯店之一。
  「沒有。」事實是她沒有錢去這樣的飯店用餐,就算用上她剛加的薪水也去不起這樣的飯店。
  「那好,我已經在那裡預訂了席位。」
  用餐時,托尼幾乎全是談論他自己,但是朱莉婭並不在意。他很有趣而且迷人。薩莉說過,他引人注目,討人喜歡。他確實如此。
  菜餚十分可口。朱莉婭點了巧克力蘇法菜,托尼要了冰淇淋蛋糕。他們悠閒地喝著咖啡的時候,朱莉婭想,他會邀請我去他的房間嗎?假如他邀請的話,我去嗎?不!我不能那樣做。第一次約會不能那樣做,他會認為我低級下賤。下一次我們出來時……
  帳單送來了,托尼查看後說:「看來沒錯。」他把帳單的每一道菜都打上了鉤。「你要了餡餅和龍蝦……」
  「是的。」
  「你還要了炒雞蛋和色拉,還有巧克力蘇法菜,對嗎?」
  她看著他,感到莫名其妙。「對……」
  「好!」他很快地加了起來。「帳單上你的那部分是五十美元四十美分。」
  朱莉婭坐在那裡,十分震驚。「對不起,請再說一遍。」
  托尼咧嘴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女人現今是主張獨立。你不會讓哥兒們替你付帳吧?得啦,」他寬容大量地說。「你的那份小費由我來付。」
  「抱歉,這次沒有成功,」薩莉深表歉意地說。「他可真是個活寶。你打算再見他嗎?」
  「我陪不起他,」朱莉婭不滿地說。
  「好吧!我再給介紹一位,你會愛上……」
  「不。薩莉,我真的不想……」
  「相信我。」
  泰德·理德爾雖然年近四十,但是朱莉婭得承認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把她帶到歷史名勝草莓山上的詹妮飯店,這家飯店以正宗的克羅地亞菜餚聞名遐邇。
  「薩莉的確幫了我一個大忙,」理德爾說。「你非常可愛。」
  「謝謝。」
  「薩莉有沒有告訴你我有一家廣告代理公司?」
  「沒有,她沒有。」
  「噢,是的。我在堪薩斯城有一家大公司,人人都知道我。」
  「那真讓人羨慕。我……」
  「我們與國內一些最大的客商打交道。」
  「是嗎?我不是……」
  「哦,是的。和我們打交道的都是些名流、銀行、大商行、連鎖商店……」
  「那麼,我……」
  「……還有超級市場。你只要報出名宇,我們都可以代理。」
  「那是……」
  「讓我告訴你我是怎樣起家的……」
  從頭到尾他就沒有停過說話,而且唯一的主題就是泰德·理德爾。
  「他可能是太緊張了,」薩莉解釋說。
  「那我可以告訴你,是他使我感到緊張。假如你想知道有關泰德自出生以來的任何生活情況的話,問我好了!」
  「傑裡·麥金利。」
  「什麼?」朱莉啞問道。
  「傑裡·麥金利。我剛剛才想起來。他以前常與我的一位女友約會。她對他完全著了迷。」
  「謝謝,薩莉,可是不行。」
  「我給他打電話。」
  第二天晚上,傑裡·麥金利來了。他長得很帥,為人和藹,風度翩翩。他走進門來,看著朱莉婭說:「男女之間初次約會總是別彆扭扭的。我自己就十分害羞。因此,我知道你的感覺怎樣,朱莉婭。」
  她立即就喜歡上他了。
  他們去斯泰特大街的四季青中國飯店吃晚飯。
  「你給一家建築公司幹活,那一定是令人激動的。我認為人們還沒有認識到建築師是何等的重要。」
  他很敏感,朱莉灰心裡很開心。她微笑著說:「我贊同你的看法。」
  那個晚上氣氛很活潑,很愉快。他們談得越多,朱莉娜就越發喜歡他。她決定膽子放大一點。
  「你願意回到公寓套房喝杯飲料嗎?」她問道。
  「不。我們還是回到我那地方去吧!」
  「你那地方?」
  他傾身向前,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我是鞭繩和鐵鏈保管員。」
  亨利·衛遜在彼得斯——伊斯特曼——托爾金建築設計公司所在的那幢大樓裡開了一家會計事務所。朱莉啞早晨上班時總會在電梯裡碰到他。他似乎十分討人喜歡,三十多歲,文質彬彬,一頭淺棕色頭髮,戴著一副黑邊眼鏡。
  這位熟面孔起初只是很有禮貌地點點頭,後來見到她時總是說一聲「早上好」,再後來他的問候改成了「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幾個月後的一天上午,他突然對朱莉婭說:「我不知道你是否能賞光哪一天晚上與我吃頓晚飯?」他熱切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朱莉婭笑了笑。「行。」
  對亨利來說,這是一見鍾情。他們第一次約會,他就把朱莉婭帶到了伊比狄飯店,那可是堪薩斯城的一家豪華飯店。顯然,能約她出來令他非常激動。
  「老亨利是不是又向你求婚了?」
  朱莉婭遲疑了一下。事實上每次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亨利都要求婚,她似乎感到動心了,但又拉不下臉面說「我願意」。
  「不要錯過機會。」薩莉提醒她說。
  薩莉也許是對的,朱莉婭想。亨利·衛遜會成為一個好丈夫的。他是……她又猶豫起來。他為人持重,頭腦清醒,忠實可靠,作風正派……可這些就夠了嗎?
  朱莉啞剛要出門,薩莉叫住了她。「我能借用你的那雙黑色皮鞋嗎?」
  「當然。」說完,朱莉婭就走了。
  薩莉走進朱莉婭的臥室,打開壁櫥門。那雙鞋子放在最上面一層。當她伸手去取時,一隻沒有放穩的紙板盒掉了下來,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該死!」薩莉彎下身去撿起地上的紙片,全是些剪報、照片和報道什麼的,都是有關哈里·斯坦福家的。似乎有好幾百張。
  朱莉婭急匆匆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說:「我忘了我的……」當看到地板上的那些紙片時,她止住了腳步。「你在幹什麼?」
  「抱歉,」薩莉歉意地說。「盒子掉了下來。」
  朱莉婭紅著臉彎下身去,動手把地上的紙片放回盒子裡去。
  「我不知道你原來對那些富豪如此感興趣。」薩莉說。
  朱莉婭默不作聲,只是手忙腳亂地把這些紙片往盒子裡塞。當她拾起一扎照片時,她突然發現她母親在去世前給她的一隻心狀小金盒、朱莉婭把小金盒放在一邊。
  薩莉疑惑地仔細打量著她。「朱莉婭?」
  「嗯。」
  「你為什麼對哈里·斯坦福如此感興趣?」
  「沒有啊!我……這些都是我母親的。」
  薩莉聳了聳肩。「好吧。」她順手拿起一張剪報。那是從一家醜聞雜誌上剪下來的。一則新聞標題躍入她的眼簾:企業界巨頭移情別戀,家庭女教師懷了孕——婚外戀生下一私生女——母嬰雙雙失蹤!
  薩莉張著嘴巴,盯著朱莉婭。「我的天哪!你是哈里·斯坦福的女兒!」
  朱莉婭仍然默不作聲。她搖了搖頭,繼續收拾這些紙片。
  「你是不是?」
  朱莉婭停了下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寧肯不談論這件事,好嗎?」
  薩莉躍身站了起來。「你寧肯不談論這件事?你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的女兒,而你卻不願談論這事,你是不是神經不正常?」
  「薩莉……」
  「你知道他擁有多少財產?好幾十億。」
  「這與我無關。」
  「假如你是他的女兒,一切都與你有關。你是繼承人!你只要告訴那一家子你是誰就行了,……」
  「不。」
  「不……什麼?」
  「你不明白。」朱莉婭站起身來,躺到床上。「哈里·斯坦福是個令人厭惡的男人。他拋棄了我的母親。我母親恨他,我也恨他。」
  「你總不會憎恨所有擁有這麼多錢的人吧。你瞭解他們。」
  朱莉婭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朱莉婭……繼承人不會住在骯髒破舊的公寓套房裡,不會在廉價的低級商店裡買衣服,不會借錢來付房租。你的家人決不會願意讓你過這種日子。他們會感到丟盡面子的。」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活著。」
  「那麼你就告訴他們。」
  「薩莉……」
  「怎麼?」
  「你別說了。」
  薩莉看了她好長一會兒。「當然。順便說一句,在發薪水前你是不能給我貸款一百或二百萬美元嘍?」
  亨利對她講了一些有關他自己的情況。「我就出生在堪薩斯城這兒上流社會的老城區。我的父親也是在這裡出生的。橡樹果總不會離橡樹太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朱莉婭明白他的意思。
  「我從小立志當一名會計。學校畢業後,我曾經為拜吉簍和本遜金融公司工作過。現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
  「真不錯,」朱莉婭說。
  「我的情況就這些。談談你吧。」
  朱莉婭沉默了一會兒。我是世界上一個最富有的人的私生女。你可能聽說過他。他不久前溺水身亡。我是他的財產繼承人。她環視了一下這兒雅致的環境。只要我想的話,我能買下這家飯店。要是我想的話,我沒準能夠買下這座城市。
  亨利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朱莉婭?」
  「哦!對……對不起。我出生在密爾沃基。我小的時候,我的……我的父親就去世了。我母親帶我去過全國許多地方。她去世後,我決定呆在這裡找份工作」。我希望我的鼻子沒有變長。
  亨利·衛遜將一隻手搭在她的手上。「這麼說來,你從來就沒有男人照顧過你。」他傾身向前,關切地說。「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朱莉婭驚訝地看了看他。「我可不想聽起來像多麗絲·黛那樣受尊重,可是我們彼此之間幾乎還不瞭解。」
  「我想改變這種情況。」
  朱莉婭回到家時,薩莉正等著她。「唉,」她問道,「你們的約會怎麼樣?」
  朱莉婭若有所思地說:「他討人喜歡,也……」
  「他迷上你啦!」
  朱莉婭微微一笑。「我想他向我求婚了。」
  薩莉瞪大了眼睛。「你想他已經求婚了?我的天哪!難道你連男人是否在求婚都看不出來?」
  「他說他想照顧我一輩子。」
  「那就是求婚!」薩莉大聲叫了起來。「那就是求婚!嫁給他!快!在他改變主意前就辦事!」
  朱莉婭大聲笑道:「這種事能這麼著急嗎?」
  「聽我的,請他到這兒來吃飯。我來做飯,你告訴他是你做的。」
  朱莉婭笑了。「謝謝你,這樣不成。待找找到意中人時,我們也許吃的是中國盒飯,不過相信我,我會用鮮花和燭光把餐桌裝扮得漂漂亮亮的。」
  在他們下一次約會時,亨利說:「堪薩斯城是一個教育孩子的好地方。」
  「是的。」朱莉婭的唯一問題是她不能確定她是否願意使堪薩斯城也成為他的孩子受教育的好地方。他為人持重,忠實可靠,頭腦冷靜,作風正派,不過……
  她與薩莉商量她該怎麼辦。
  「他總是要我嫁給他,」朱莉婭說。
  「他這個人怎麼樣?」
  她想了想,盡力去想亨利·衛遜最浪漫、最讓人動心的地方。「他忠實可靠,為人持重,頭腦冷靜,作風正派……」
  薩利看了她一眼。「換句話說,他缺乏個性,單調乏味。」
  朱莉婭為自己辯解道:「也並不完全是這樣。」
  薩莉會意地點了點頭:「他沒什麼個性,那就嫁給他。」
  「什麼?」
  「嫁給他,沒有個性的好丈夫可沒那麼容易找喲。」
  從這個月領薪水到下一個月領薪水這一段時間,猶如經濟上的佈雷區。用支票支付工資需扣除一小筆服務費,還得支付房租、汽車費用和買油鹽醬醋,還要買衣服。朱莉婭有一輛豐田雄鷹汽車。對她來說,在車子上花的錢似乎比在自己身上花的錢還要多。她總是向薩莉借錢。
  一天晚上朱莉婭正在打扮,薩莉說:「又要和亨利共度良宵啦?今晚他帶你去哪兒?」
  「我們去交響樂音樂廳。指揮是克裡奧·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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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23: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泰勒焦急萬分。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中,他不斷地在撥打李的住宅電話,可是一直沒有人接。他與誰在一起?泰勒痛苦難言。他在幹什麼?
  他拿起電話,又撥了一次。電話鈴響了好長一會兒,泰勒正要掛掉,突然聽到李的聲音。
  「喂。」
  「李!你好!」
  「你是誰啊?」
  「我是泰勒。」
  「泰勒?」李稍作停頓後說,「哦,我想起來了。」
  泰勒感到一陣痛苦和失望。「你好嗎?」
  「我很好。」李說。
  「我告訴過你,我要讓你大吃一驚。」
  「是嗎?」他聽起來有些厭煩了。
  「你還記得嗎,你對我說過你想乘坐漂亮的白色遊艇會聖特羅佩茲島?」
  「怎麼樣了?」
  「下個月動身,你覺得怎麼樣?」
  「你當真?」
  「當然。」
  「嗯,我不知道。你是說你朋友有遊艇?」
  「我馬上要買一艘。」
  「你不當法官而幹別的差使了?」
  「做別的……?不,不!我剛剛得到了一筆錢。一大筆錢。」
  「聖特洛佩茲,嗯?是的,這地方聽起來真不錯。當然,我很喜歡與你一起去。」
  泰勒感到自己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好極了!這期間別再和其他……」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想。「李,我會與你聯繫的。」他擱下電話,坐在床邊。我很願意與你一起去。他似乎看見了他倆乘著漂亮的遊艇一起環遊世界,如膠似漆地在一塊兒。
  泰勒拿起電話簿,翻到黃色專頁。
  約翰·奧爾典遊艇股份有限公司辦公室位於波士頓商業停泊中心。當泰勒走進去的時候,銷售經理便迎上前來。
  「需要我效勞嗎,先生?」
  泰勒看著他,漫不經心地說:「我要買一艘遊艇。」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
  他父親的那艘遊艇很可能是遺產的一部分,可是泰勒無意與他的弟弟和妹妹合用一條船。
  「帶發動機的還是帶帆的?」
  「我……嗯……我拿不準。我要能讓它帶我們環遊世界。」
  「那您很可能指的是發動機式的。」
  「一定要白色的。」
  銷售經理奇怪地看了看他。「是的,那當然。你想要多大的?」
  「藍天號」是一百八十英尺長。
  「二百英尺的。」
  銷售經理眨了眨眼睛。「啊,我明白了。當然,這種遊艇是非常昂貴的,您叫……」
  「斯坦福法官。我父親是哈里·斯坦福。」
  那人的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錢沒問題。」泰勒說。
  「當然沒問題!那好,斯坦福法官,我們給您挑一艘人人都羨慕的遊艇。當然,是白色的。這裡是可供遊艇目錄,您決定對哪種型號感興趣後打電話給我。」
  伍迪·斯坦福正在考慮馬球的賽馬事。他一輩子都是騎他朋友馬廄裡的馬,而現在他買得起世界上最好的良種馬。
  他撥通了米米·卡爾森的電話。「我要把你的馬都買下來。」伍迪說,聲音裡充滿了激動。他聽了一會兒,又說:「對,全包了。我是非常認真的。就現……」
  談話持續了半個小時。伍迪放下電話後,心裡美滋滋的。他找佩姬去了。
  佩姬獨自坐在陽台上。伍迪仍然能看到她挨揍後臉上留下的傷痕。
  「佩姬……」
  她抬起頭來,膽怯怯地問:「什麼?」
  「我得與你談談。我……我不知道從哪裡談起。」
  她坐在那裡,等待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知道我是一個渾蛋丈夫。我做的有些事情是不可寬恕的。不過,親愛的,所有這一切都會改變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們有錢了。真的有錢了。我要補償對你所做的一切。」他抓住她的手。「這一次我要徹底戒毒。我是認真的。我們要過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她兩眼直盯著他,不冷不熱地說:「是嗎,伍迪?」
  「是的,我保證。我知道我以前曾不止一次地這麼說過,但這一次我一定說到做到,我已下定了決心。我要找一個戒毒所,徹底根除我的這個毛病。我要從已經身陷進去的地獄中拔出來。佩姬……」他的聲音裡帶有某種絕望。「我做到這一點可不能沒有你。你知道我不能沒有……」
  她久久地凝視著他,然後將他摟在懷裡。「可憐的寶貝,我知道,」她輕輕說道。「我知道。我會幫你……」
  該是讓瑪戈·波斯納離開的時候了。
  泰勒在書房裡找到了她。他關上了門。「我正要再一次感謝你,瑪戈。」
  她微笑著說:「挺有趣的,我真的過得很痛快。」她淘氣地抬頭看著他。「也許,我該去當一名女演員。」
  他笑了笑。「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好演員,你不是已經把那幫人給愚弄了嗎?」
  「我愚弄了他們,是嗎?」
  「這是剩下的那部分酬金,」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信封,「還有回芝加哥的機票。」
  「謝謝你。」
  他看了看表。「最好馬上走。」
  「好。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我的意思是,你把我從監獄裡保出來,還有其他所有的事情。」
  他笑了笑。「這沒什麼。旅途愉快。」
  「謝謝。」
  她上樓收拾行李去了。這局棋到此為止。
  將!
  肯德爾走進來的時候,瑪戈·波斯納正在臥室裡,已快收拾完行李。
  「嘿,朱莉婭,我正想要……」她停住了。「你在幹什麼?」
  「我打算回家。」
  肯德爾驚奇地看了看她。「馬上走?為什麼?我一直希望我們可以在一起過上一段日子,相互熟悉熟悉。我們失散了那麼多年才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
  「確實是。另找時間吧。」
  肯德爾坐在床邊。「簡直像是個奇跡,對吧?失散了那麼多年後又相逢了。」
  瑪戈繼續在收拾行李。「是啊,這是一個奇跡,沒錯。」
  「你一定感到自己像灰姑娘似的。我的意思是說你剛剛還在過地地道道的普通人的生活,可轉瞬間有人突然給了你十億美元。」
  瑪戈停下手裡的活。「什麼?」
  「我是說……」
  「十億美元?」
  「是的。根據父親的遺囑,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份。」
  瑪戈看著肯德爾,驚呆了。「我們每人都得到十億美元?」
  「難道他們沒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瑪戈慢吞吞地說,「他們沒有告訴過我。」她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知道,肯德爾,你是對的。也許,我們是該彼此瞭解瞭解。」
  泰勒正在日光浴室裡欣賞著遊艇的照片,這時,克拉克走了進來。
  「請原諒,斯坦福法官,有您的電話。」
  「我在這裡接。」
  電話是芝加哥的基思·珀西打來的。
  「泰勒嗎?」
  「是的。」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哦?」
  「你樂意當首席法官嗎?」
  泰勒竭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那太好了,基思。」
  「這個位置是你的啦!」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能說些什麼?說一個億萬富翁不會坐在芝加哥骯髒的小法庭的法官席上對那些與社會格格不入的人宣讀判決書嗎?還是說我正忙著准備乘豪華遊艇周遊世界?
  「你什麼時候能回芝加哥?」
  「要有一段時間。」泰勒說。「我這兒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那好吧,我們都等著你。」
  不用太激動!「再見。」他擱下話筒,瞥了一眼手錶。瑪戈該動身去飛機場了。泰勒上樓去向她告別。
  他走進瑪戈的臥室時,她正在把收拾好的東西從皮箱中拿出來。
  他驚奇地看了看她。「你不準備走了?」
  她抬起頭笑了笑。「是的。這不我正在把東西取出來。我一直在想著什麼。我喜歡這地方。也許我該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
  他皺了皺雙眉。「你都在說些什麼?你馬上得趕乘去芝加哥的班機。」
  「還有一班飛機呢,法官。」她咧嘴笑著。「也許我甚至會自己買票。」
  「你在說什麼?」
  「你對我說過你要我幫助你拿某個人開個小小的玩笑。」
  「是呀?」
  「可這玩笑似乎是對著我的。我值十億美元。」
  泰勒鐵著臉說:「我要你離開這兒。現在!」
  「是嗎?我想辦完事我會走的,」瑪戈說。「不過,我事情沒辦元。」
  泰勒站在那兒打量著她。「你……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點了點頭:「這話還差不多。我認為我應該得到的十億美元……你打算獨吞了,對嗎?我以為你在芝加哥做的那套小把戲只是撈點外快,可那是十億美元啊!這可不一樣。我認為我該得到分成。」
  臥室外有人在敲門。
  「請原諒,」克拉克說。「午飯準備好了。」
  瑪戈轉身對泰勒說:「你走!我不願與你合夥。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包裹開始陸續抵達玫瑰山。有從阿曼尼寄來的好幾箱禮服,從斯卡西婦女時裝商店寄來的運動服,從喬丹·馬什寄來的女用內衣和睡衣,從內曼馬庫斯寄來的賽馬運動服,還有從卡蒂埃寄來的鑽石手鐲。所有的包裹都是寄給朱莉婭·斯坦福小姐的。
  下午五點鐘瑪戈走進門時,泰勒正在怒不可遏地等著她。
  「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笑了笑。「我只是需要添點兒衣服。別忘了你的妹妹得穿得體面一些,不是嗎?真是讓人吃驚,只要你是斯坦福家的人,你在商場會那麼有信用。這些帳單你會去支付的,不是嗎?」
  「朱莉婭……」
  「不,是瑪戈,」她提醒他說。「順便說一句,我看到桌子上的遊艇圖片了。你是不是打算買一艘啊?」
  「這不關你的事!」
  「不要太自信了。也許你我會同乘一條船。我們把這艘遊艇取名為『瑪戈號』。或許我們該把它取名為『朱莉婭號』?我們可以一起漫遊世界。我這人最怕寂寞。」
  泰勒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來我低估了你。你可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
  「跟你學的,你過獎了。」
  「我希望你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
  「那得看情況。通情達理值多少錢?」
  「一百萬美元。現金。」
  她的心跳加快了。「那今天我買的那些東西已歸我啦?」
  「全歸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成交。」
  「好,我會盡快把錢給你。幾天後,我要回芝加哥去。」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遞給了她。「這是我房子的鑰匙。我要你呆在那兒等我,不要跟任何人說話。」
  「行。」她盡力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也許我真該多要一些的,她想。
  「我給你訂購下一班機票離開這兒。」
  「我買好的東西怎麼辦……?」
  「我派人給你送去。」
  「好。嘿,咱們可都是說話算數的人,不是嗎?」
  他點了點頭。「是的。」
  泰勒送瑪戈到羅甘國際機場。
  到了機場後她說:「你怎麼和那些人交待?我的意思是關於我離開這件事。」
  「我告訴他們你得去看望一下一個生病的好友,他在南美。」
  她依依不捨地看了看他。「知道嗎,法官大人?乘豪華遊艇旅遊一定其樂無窮。」
  擴音器裡傳來了她那班飛機要起飛的訊息。
  「那是我的班次,我想。」
  「旅途愉快。」
  「謝謝。芝加哥再見。」
  泰勒看著她走進檢票口。他一直站到飛機起飛。然後他返回豪華轎車,對司機說:「玫瑰山。」
  泰勒回到住處,便馬上去自己的臥室給首席法官基思·珀西打電話。
  「我們都在等你,泰勒。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打算專為你搞一次小小的慶祝會。」
  「我馬上回去,基思。」泰勒說。「我回去前,我想勞駕你幫我擺脫一個麻煩。」
  「當然。我能幫你什麼呢?」
  「我曾設法挽救過重罪犯,她叫瑪戈·波斯納。我記得和你說起過她。」
  「我記得。怎麼了?」
  「這個可憐的女人慌稱是我的妹妹。她跟蹤我到波士頓,想謀殺我。」
  「我的天哪!那太可怕了!」
  「她現在正在返回芝加哥的途中,基思。她偷了我住所的鑰匙,我又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幹什麼。這個女人是個危險的瘋子。她威脅要殺害我的全家。我要把她關進裡德精神病院。能否請你將有關手續文件傳真給我?我來簽字。至於她的精神病診斷書,我自己安排。」
  「當然可以。我馬上去辦,泰勒。」
  「非常感謝。她乘坐的是聯合航空公司的307次航班。今晚八點鐘到達。我建議你派人守候在機場將她拘留起來,叮囑他們要小心行事。她必須被關在裡德防備措施最嚴格的病區裡,千萬別讓任何人探訪。」
  「這事包在我身上。真遺憾,泰勒,你碰到這種麻煩事。」
  泰勒無可奈何地說:「人們竟說什麼來著,基思,『好事,不管其大小,總是多磨的。』」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肯德爾問:「朱莉婭不與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泰勒遺憾地說:「很不幸,你說得對。她請我代向大家道別。她已經去照顧她在南美洲的一位朋友了,他患了中風。這事有些突然。」
  「可是遺囑還沒有……」
  「朱莉婭授權與我,要我將她繼承的那份遺產存入信託基金。」
  一個傭人將一碗波士頓蛤蜊雜燴湯放在泰勒面前。
  「啊,」他說,「看起來味道很鮮美!今晚我特別餓。」
  聯合航空公司的307次航班准點在奧荷爾國際機場準備降落。擴音器裡傳來了金鈴般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請大家把安全帶繫好。」
  瑪戈·波斯納覺得這一次飛行很開心。整個旅途中她大都在夢想怎麼花銷這一百萬美元,怎麼處理她買的那些衣服珠寶。這都是因為我蹲過監獄!這真是天賜的財運!
  飛機著陸後,瑪戈收拾好攜帶的行李,然後沿著舷梯向地面走去。緊隨在她後面的是一位空姐。一輛救護車停靠在飛機旁邊,兩邊站著兩名身著白色短上衣的護理人員和一名醫生。空姐看到了他們,便用手指指瑪戈。
  當瑪戈走下舷梯時,其中一個人來到她面前。「請原諒,」他說。
  瑪戈抬起頭來看著他:「什麼事?」
  「你是瑪戈·波斯納嗎?」
  「是的,怎麼了?你們想幹……?」
  「我是齊默門醫生,」他抓住了她的胳膊,「請跟我們走一趟。」他開始領著她向救護車走去。
  瑪戈想用力甩開他。「等會兒!你們幹什麼?」她尖聲叫了起來。
  其他的兩個人走到她的兩側,抓住她的兩隻胳膊。
  「別嚷嚷,波斯納小姐。」醫生說。
  「救命!」瑪戈尖叫道。「救命呀!」
  其他的乘客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地看著。
  「你們都怎麼啦?」瑪戈嚎叫道。「你們瞎了眼啦?有人在綁架我!我是真正的朱莉婭·斯坦福!我是哈里·斯坦福的女兒!」
  「你當然是,」齊默門醫生安慰她說。「只是要安靜。」
  瑪戈被塞進救護車的後邊,她又是踢腳又是尖叫,而圍觀者只是吃驚地觀看著。
  救護車裡,醫生拿出注射器,將針扎進了瑪戈的胳膊。「放鬆點,」他說。「一切都會好的。」
  「你們一定是發瘋了!」瑪戈說。「你們一定是……」
  她的眼皮開始耷拉了下來。
  門關上了,救護車快速駛離機場。
  泰勒接到報告後,放聲笑了起來。他能夠想像得出這只貪心的母狗被強行拖走的情形。他將安排她在精神病院裡度過她的餘生。
  現在這盤棋真的結束了,他想。我成功了!要是老頭子知道我馬上要控制整個斯坦福產業集團,他在墳墓裡一定會心驚肉跳的——不過他已經不在墓穴裡了——我要把李夢寐以求的一切都給他。
  天衣無縫。所有的事都做得天衣無縫。
  那天發生的事情使泰勒慾火中燒。我需要輕鬆一下。他打開手提箱,從裡面拿出了一本《達姆瑢旅遊指南》。上面列有波士頓的好幾家同性戀者麇集的酒吧。
  他選中了玻意耳斯頓大街的魁士特酒吧。我不吃晚飯了,直接去俱樂部。緊接著他又想:這是妙不可言的逆喻。
  朱莉婭和薩莉正在梳妝打扮,準備去上班。
  薩莉問道:「你昨天晚上與亨利的約會怎麼樣?」
  「老樣子。」
  「那可不好,嗯?發佈結婚公告了嗎?」
  「但願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朱莉婭說。「亨利非常討人喜歡,不過……」她歎了口氣說。「他不適合我。」
  「他也許不適合,」薩莉說。「不過這些適合你。」她遞給了朱莉婭五封信。
  都是些帳單。朱莉婭把它們都打開了。其中三張標有「已過期」字樣,另一張上標有「第三次通知」字樣。朱莉婭仔細地看了一會兒。
  「薩莉,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借給我一些……?」
  薩莉用驚異的眼光看了看她。「我簡直弄不懂你。」
  「什麼意思?」
  「你像奴隸那樣幹活,卻付不起這些帳單。只要你願意,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拿到好幾百萬美元,不管是他們給你的,還是你要的,對於斯坦福產業集團來說那只是一個零頭。」
  「可那不是我的錢!」
  「當然是你的錢!」薩莉提高嗓門說。「哈里·斯坦福是你的父親,不是嗎?因此,你有權繼承他的一部分財產。我並不經常用『因此』這個詞。」
  「忘掉這件事吧。我告訴過你他是怎樣對待我母親的。他是一個銅板也不會留給我的。」
  薩莉歎了口氣:「真見鬼!我以前一直盼望著能跟一個百萬富翁住在一起!」
  她們向停車場走去,她們的車停在那兒。
  朱莉婭停車的地方空著。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車不見了!」
  「你肯定昨天晚上是把車停在這裡的?」薩莉問。
  「是的。」
  「有人把車偷走了!」
  朱莉婭搖了搖頭。「不,」她慢吞吞地說。
  「什麼意思?」
  她轉過身來看著薩莉。「他們一定是把車收回去了。我已經有三次沒有交錢了。」
  「妙極了,」薩莉毫無表情地說。「真是妙極了。」
  薩莉總是忘不掉她室友的處境。這簡直像一個童話故事,薩莉想。一個公主卻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她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糟。但是她又因太固執而不會為此採取任何行動。這不公平!這一家子將所有的錢都佔為己有,而她卻身無分文。好吧,如果她不採取行動,他媽的我去幫她做。為此她會感謝我的。
  那天晚上朱莉婭外出以後,薩莉又認真看了一遍那一盒子的剪報。她拿出了最近一篇報道,上面提到斯坦福的繼承人已經回玫瑰山參加葬禮。
  如果這位公主不去找他們,薩莉想,他們會來找這位公主的。
  她坐了下來,動筆寫信。信是寫給泰勒·斯坦福法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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