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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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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空空道人]賈寶玉新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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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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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36: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清君之側

    王燃現有的總兵力近三十萬人馬。其中,李巖部八萬,在河南。莊子固部十萬,正在東瀛待命。宮秀兒收攏原山東軍團殘部,合併於徐州守軍,再加上青州舊部,共計四萬人馬。剩下的便是用於拱衛南京的閻應元麾下八萬人馬。

    在王燃的這些大將中,應當說李巖的壓力最大,面臨山西、陝西兩個方向的清軍。由於清軍將李自成部當成首要之敵,因此在這個地域集結了入關清軍的絕對主力,由多爾袞最信任的一母胞弟多鐸統率,總兵力是李巖的數倍有餘。只不過由於目前清軍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李自成身上,河南方面的明清兩部雖然小摩擦不斷,但尚無大的戰事發生。

    山東的戰事目前相對較為平穩,宮秀兒率軍駐紮於徐州,而洪承疇的主力則主要集結於兗州至濟南一線,雙方目前的實力都不足以攻城拔寨,因此都處於積蓄力量的階段。

    而隨著距離王燃計劃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各部調動都很頻繁,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閻應元所部,各項戰前準備工作……糧草、軍餉、裝備、訓練、動員、集結……搞得轟轟烈烈,生怕別人看不出來要打仗一樣。

    「大人,各項準備工作預計三天之內就可以全部完成,比計劃還能提前兩天……」兵部的作戰室裡,李文達頗為高興地向王燃匯報:「您給我調去的那小子,還真是把好手……沒想到這小子不僅辦案有一套,搞起軍事來也是響噹噹的……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全才啊!」

    「小聲點……這小子的身份現在可不能見光。否則咱們地疑兵之計直接就露了一層……要不是看他確實有能力,我寧可把他一直關到打完仗再說。」王燃笑著說道,他雖然叫李文達小聲,可自己的聲音卻是一點都不小,這周圍布控非常嚴密,在這裡說話倒也不怕洩密。

    「想想也是。沒兩把刷子怎麼敢抓當朝兵部書、榮國公、國家情報廠廠長的家人呢……」李文達笑著說道,眾人也都禁不住一樂。

    眾人所談之人自然就是原寧國府知府堵胤錫。

    說起來。王燃在運氣方面顯然很不錯。大戰在即,王燃感覺最缺的就是人才,山東兵團中謝啟光、孫義、孫光宗、張漢等將領的折損,不僅讓王燃感覺到了喪友之痛。更等於砍掉了他的一條胳膊,雖然現在由宮秀兒頂了上去。但說實話,在軍事素養方面,宮秀兒比之謝啟光還是差了不少……女孩幾次給王燃捎信要求加配得力人手。

    現在看來,經過瞭解和「試用」。這個「自投羅網」地堵胤錫顯然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才,最起碼也可以起到輔佐宮秀兒地作用。

    想想堵胤錫見到自己那由憤怒、不屑、不理不睬、只求速死的慷慨之色,到驚訝、懷疑、不敢置信的表情,再到拜服、躍躍欲試的興奮,王燃嘴角泛起一絲壞壞地笑意。

    。。。。。。。。。。。。。。。。。。。。。。。。

    事實上,自「自投羅網」地抵達金陵以來。堵胤錫的經歷確實可以寫成一部傳奇小說……莫名其妙地被抓、扣上「私通外敵」地罪名被打入大牢、完全斷絕了與外部的聯繫……讓堵胤錫無力感慨「強權大於天」的同時也非常奇怪……沒有人對他用刑,甚至在開始的幾天就沒有人來搭理他,以至於堵胤錫出去後看到《人民日報》公佈地有關對他的審訊「記錄」和供詞,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而就在確信自己已無生還之希望的時候,卻突然被心中的「權奸」找去談話,然後放了出來,並委以重任……自己的認知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談話時間裡被搞得徹底顛覆,讓自己由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劇變為恨不能「早相逢、早知遇」,其轉變之大,便是幾個月之後,堵胤錫還如同在夢中一般。

    「怎麼樣,有興趣一起來幹這一票嗎?」當時王燃在簡單說明了自己地戰略想法後,直接以一種準備拉人綁票的語氣問堵胤錫。

    「願效死命!」這就是堵胤錫的回答。

    當然,對自己的這段經歷,堵胤錫進行了忠實的記錄,並且成為他對家人最常談起的一件事,在他年老退休後,堵胤錫將自己這十天的事情編成了一部《十日談》,留傳後世。

    。。。。。。。。.。。。。.。。。。。.。。。。

    「如果那些清流知道他們一心想要『營救』的人已經被您拉攏腐蝕了過來,」李文達笑著說道:「那還不直接背過氣兒去……」

    這些天王燃依然堅持「抱病」不見外客,但戰備依舊忙碌、賈珍三人依然拖延不辦、堵胤錫依然「生死不明」、《人民日報》依舊在對黃得功進行含沙射影的詆毀……確實把清流們急的亂轉,黃宗曦在連續幾期《光明日報》中用大版面、大篇幅對局勢的嚴重性進行了剖析,更幾次組織人手結伴闖入兵部找王燃理論,但都被攔住。

    清流們寧折不彎、百折不撓的精神在此事上也得到了相當的體現。在黃宗曦的統一組織下,眾多清流分批在兵部門口、榮國府門口及其它王燃可能出沒的地方守株待兔,務求堵住王燃,勸說王燃接受他們的主張。

    由於這次行動的主要參與者大多是資深「學」者,因此也被後人稱為「學潮」,他們在隱蔽性、機動性等方面與王燃原本時空中準備完成罰款任務的交警相當類似,有好幾次王燃都差點被人逮住,不得不選擇強行突圍,任由清流們在背後嘶聲大喊「賈大人。如果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必將引起內亂,您可就成了千古罪人!您可要三思呀……」

    「這還沒內亂呢,清流們已經把您打成了千古罪人」,閻應元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等過兩天您的命令一發,嘿嘿。我估計都有清流!……看你到時怎麼應付……」

    閻應元估計的不錯,王燃「病癒」上朝後發佈的命令確實立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諸多清流們都有了以死相諫的念頭。不過以清流們看向王燃的目光不難發現,大多數清流的想法都是「以王燃死相諫」。

    「哈哈哈哈,南京亂像已成,真是天助我也!」北京城內。多爾袞狂笑道:「那賈寶玉昏了頭,居然發佈了這麼一條命令!」

    「招黃得功回朝述職?虧他想得出來!」多爾袞長笑不已:「這賈寶玉還真有創意!」

    也難怪多爾袞嘲笑王燃。在你對人家表露出如此強烈的「敵意」、而且擺出一副恨不能滅之而後快的架勢後,居然希望人家放棄大部隊,單槍匹馬地來到你面前這不明擺著自投羅網、任你宰割嗎?……回朝述職?回朝受審才是真的吧,更何況。前面已有堵胤錫的前車之鑑,黃得功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攝政王,奴才總覺得此事有點蹊蹊……」龔鼎孽一如既往地忠心耿耿:「賈寶玉目前只有閻應元地八萬人馬可以動用,莊子固的軍團到現在還沒見影,估計還在東瀛……按理說,這個時候賈寶玉應當盡力穩住黃得功。給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可他這道命令無異於逼著黃得功造反,這……賈寶玉的動機別說瞞得過黃得功,恐怕連他自己也明白誰都騙不了……」

    「所以我說他是昏了頭!」多爾袞不屑地說道:「賈寶玉畢竟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如此複雜的局勢豈是他能把握住的?南京還把他當做什麼傳奇將軍,著實可笑!」

    「請攝政王明示……」龔鼎孽配合地說道。

    「前面的事不提,單在這件事上,便接連犯了幾個重大的錯誤!」多爾袞面含一絲得色,以一種高姿態評論自己的敵人顯然令他心曠神怡:「首先,賈寶玉低估了黃得功,他以為自己可以有時間慢慢對付黃得功,因此在平了其它三鎮後,沒有一鼓作氣拼下黃得功,反而派兵去了東瀛……可事實就是這麼無情,他想等等再說,可黃得功可不想再等,誰也不是傻子,等你什麼都齊了來打自己!……黃得功這一提前發動,顯然打亂了賈寶玉的部署。」

    「第二,賈寶玉低估了清流……」多爾袞接著說道:「賈寶玉主管全國兵事,手掌朝廷實權,明明有機會和實力連根拔起清流一派,乾綱獨斷,但他卻優柔寡斷,以婦人之仁放過了這個政治對手,致使出現目前這種清流與黃得功相互呼應地態勢……若是他早一步剷除了清流,輿論早已被他左右,想定誰的罪不行?!哪還用得著如此辛苦地和清流鬥法?爭取輿論支持……一大半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在了和清流打嘴仗,哪還有精力對付黃得功?!」

    「第三,賈寶玉高估了自己……」多爾袞摸了摸嘴上的鬍鬚,笑道:「他以為自己打了幾個勝仗就是知兵之人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拿這次來說,黃得功部完成作戰準備只用了不到十天,而賈寶玉才剛剛完成了閻應元所部的準備,莊子固所部還不知在哪兒呢……八萬對十萬,賈寶玉想贏?難著呢!」

    多爾袞說的確實有道理,黃得功不愧是老軍務,雖然動員地比王燃要晚,但由於長期處於對左夢庚部的備戰狀態,動作相當快,不到十天的時間,其麾下十萬人馬均已進入了作戰狀態,隨時可以出發。

    「你這個奴才!是不是還沒有聽明白?」看了看想說話又嚥了回去的龔鼎孽,多爾袞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們漢人的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那賈寶玉什麼都沒搞清,弄出這樣的笑話又有何稀奇之處?!」

    「攝政王英明,見解勝奴才萬倍,奴才佩服萬分!」龔鼎孽被多爾袞親切的稱呼喊得渾身一輕,趕緊彎腰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賈寶玉發佈這個召黃得功入朝述職的命令倒也有一定的作用……」多爾袞再次得意地笑道:「黃得功若是聽命返朝,自然就等於是自投羅網,但若是不從,便等於是違抗了朝命軍令,斷他個圖謀不軌之罪便是理所當然,賈寶玉在名義、民意上便佔據了上風……至於能佔多大的上風就得看他與清流的交鋒結果了……」

    「不管誰佔了上風,賈寶玉與黃得功這一仗已經是在所難免,」多爾袞總結道:「不是賈寶玉率軍討伐這個『圖謀不軌』的黃得功,就是黃得功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討伐賈寶玉!……看目前的局勢,後者的可能性顯然更大一些。」

    多爾袞不愧是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人才,對情況的估計相當準確。

    在接到回朝述職之命的當天,黃得功便扣押了前去頒旨的欽差,打出「清君側」的口號,宣佈三日後便將集結所有人馬兵發金陵……上至已經很長時間不問朝事的弘光皇帝,中至文武大臣,下至普通百姓,再次亂成了一團。

    這件事好像頗有些諷刺意味……半年前,左夢庚便是打著「清君側」的口號起兵叛亂,沿長江東進直逼金陵,一路燒殺劫掠,幸被黃得功攔在銅陵,可現在黃得功卻很明顯要沿著左夢庚的足跡走上一遍。

    「黃得功還有三天便到金陵城外?」王燃轉身命令到:「通知下去,一切按計劃行動!」

    隨著黃得功發佈「清君側」的總動員令,王燃宣佈金陵開始進入戰爭狀態。

    《人民日報》連續發表了一系列極其醒目的文章,「有人背叛了國家、背叛了民族……」、「除了**毀滅和精神摧殘,我們還能給這些民族敗類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是我們站出來的時候了!」……黃得功宣佈三日後出兵,而就是在這短短的三日中,金陵城老百姓的情緒徹底被挑動了起來,到處是一片喊打喊殺之聲。

    。。。。。。。。。。。。。。。。。。。。。。。。

    「這是兩回事!」金陵的朝堂上,黃宗曦怒不可遏地看著王燃:「左夢庚乃野心悖逆之徒,起兵就是想叛亂……黃將軍則是被人冤枉,他起兵完全是被逼上梁山!怎可與之混為一談?!……而將黃將軍稱為民族敗類更是無稽之談!」

    「逼上梁山?誰逼他了?……招他回朝述職本就是例行公事,本官身為兵部尚書,難道沒有這個權利嗎?」難得上朝的王燃一臉的無辜:「再說,誰說黃將軍是民族敗類了?」

    王燃這倒不是狡辯,《人民日報》發表了這麼多文章中,確實沒有指明這「民族敗類」的姓名,但稍微有一點文化的人誰看不出來?就像大家都瞭解黃得功想「清」的「君側」是誰一樣……當然王燃對此是不承認的。

    「招他回朝述職不過是個引子,自從黃將軍抓了你賈家的家人後,你就一直……」看著王燃仍然一副裝傻賣癡的樣子,黃宗曦差點忘記自己一代大儒的身份。要直接去抓王燃的衣領暴叫……也難怪人家著急,黃得功部馬上就要準備發兵,不管他與王燃誰勝誰負,一場內亂就要開始,本就風雨飄搖的南明哪還能經得起這種折騰?

    「黃大人不要如此,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顧炎武趕緊上前將勸住黃宗曦。然後轉向王燃說道:「賈大人,您現在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王燃還是一副欠扁的模樣:「準備開打唄……」

    「賈大人!」一直成熟穩重的顧炎武也禁不住聲音大了起來。

    「天哪!我大明難道真的氣數已盡了嗎?」黃宗曦突然眼淚縱橫。仰天長嘆。而見此情景,眾清流也紛紛頓足嘆息。只有王燃繼續保持一副「漫無心機」的模樣。

    顧炎武長吸一口氣,盡量保持一種緩和地語調對王燃說道:「賈大人,事已至此。別的也不必再多說……就眼前的事而言,依我看來。還是能不開戰便不開戰……戰事一起,我朝必然陷入內亂……」

    「戰則兩損,和則兩利……我想這個道理,賈大人身經百戰。自然比我更明白……」顧炎武誠懇地說道:「如果賈大人同意,我願立刻親往黃將軍大營,勸說他罷兵還防!」

    說顧炎武「誠懇」二字確實不含任何的諷刺意味,他所說地話,王燃也確信是他的真心話……顧炎武地人品本就是崗崗的,從謝啟光等人的葬禮上便可以看出顧炎武的通達與愛國。是清流一脈中難得地務實派人物。

    王燃並沒有看錯,根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記載,顧炎武不僅是一位治學態度謹嚴而慎重的學者,被稱為「清學開山之祖」,更是一位偉大的民族志士,「耿耿孤忠」,至死未向清統治者低頭。

    據記載,顧炎武平生「足跡半天下」,一面考察山川形勢,同時結識豪傑,聯絡同志,希望能有機會恢復明室。雖然抗清活動先後失敗,但顧炎武卻從未放棄,並以填海精衛自喻,留下「萬事有不平,爾何空自苦,長將一寸身,銜木到終古。我願平東海,身沉心不改,大海無平期,我心無絕時」這樣的絕唱。

    在這方面,顧炎武顯然要比黃宗曦更有節氣,清軍南下不久,黃宗羲便接受了這個現實,剃髮清裝,雖然他終生堅持不出朝為官,屢屢拒絕了清廷的招任,但他卻以此為條件,親自將自己地兩個的兒子與眾多門生送上仕途。而同時黃宗羲本人的文章中也有諸多讚揚康熙皇帝以及當時大臣如葉方藹和徐氏兄弟等人的文字,因此將黃宗羲列入「大節不虧、小節可議」顯然是不過分的。

    話說回到現在來,不但是顧炎武,以顧炎武為代表的諸多清流在這段時間裡都成熟了許多。應該說,清流們本就具有相當強烈的愛國熱情,在經過了幾次「教訓」後,他們雖然依舊喜好「清談國事」,但在務實方面卻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為搏自身之名而莽撞行事。像這次面對《人民日報》關於「民族敗類」的種種論述,《光明日報》便沒有針鋒相對地攻擊要被清的「君側」,而是呼籲停止內戰、一致對外,顧炎武所說「願前往黃得功大營,勸他罷兵」之語亦是諸多清流們商量後的結果。

    「你們去找黃得功?」王燃看向眼前認真無比的顧炎武不覺一怔。

    說實話,王燃雖然一直認為清流們的本質不壞……這也正是王燃屢屢手下留情的重要原因……但他們能夠如此顧全大局,在這麼短的時間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倒還真有些讓王燃感到意外。

    「賈大人放心,黃將軍錚錚男兒,對我大明更是赤膽忠誠,此番出兵也是有不少苦衷……只需解開其中的誤會,要他罷兵並非難事……」顧炎武繼續說道:「說實話,別說此番前去無甚危險,便是有危險,只要能使黃將軍與大人捐棄前嫌,合力抗清。我大明便有了希望……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去!」

    「只不過,我希望大人能夠答應一個小要求……」顧炎武看著王燃的眼睛說道。

    。。。。。。。。。。。。。。。。。。。。。。。。

    「黃得功說話就要出發,現在金陵城肯定已經亂成了一團……」北京城內,多爾袞笑著對金陵的局勢進行猜測:「估計清流這會兒正和賈寶玉在那兒掐呢……」

    「攝政王英明……不過,清流們再厲害。手中無兵,也掐不過賈寶玉……賈寶玉又手掌八萬鐵騎。縱然不得擊敗黃得功,但以守對攻,黃得功的十萬兵馬怕也討不到多大的便宜……」龔鼎孽輕嘆一口氣說道:「此事關係到賈寶玉的仕途聲望,必然不會聽從清流所動。示弱人前!」

    龔鼎孽心理學研究的不錯,對顧炎武的請求。王燃果然不假思索地予以了否決。

    「要求?什麼要求?」王燃笑著對顧炎武說道:「顧大人,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了……反正過不了幾天,黃將軍就會到……有什麼話那時再講也不遲嘛!」

    「怎麼不遲!」顧炎武也顧不上自身形象,提高了聲音:「賈大人。您就不要在固執己見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眼見我大明朝就要毀了,您還不醒悟嗎?!」

    「大明朝就要毀了?我怎麼看不出來?」王燃一副還沒有醒悟過

    「賈寶玉當然看不出來,他肯定以為這充其量不過是南明地一場內戰而已……」北京城內的多爾袞陰笑著說道:「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至多一個月,金陵就將成為我大清地領地!」

    「攝政王。您這話是何意?」龔鼎孽明顯有些疑惑:「難道我們要改變戰略方向了嗎?」

    清軍入關以來一直把李自成作為頭號大敵,現在雖然李自成被追殺的快要崩潰,但還未崩潰,在此情況下想在一個月內打下金陵,除非清軍放棄李自成,改為全力對付南明,故此龔鼎孽有此一問。

    「錯!我們不是要改變戰略方向……」多爾袞得意地擺了擺手指:「李自成方面的戰鬥馬上就要結束了……」

    看著龔鼎孽還是一副不瞭解的樣了,多爾袞轉身從案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他:「這可是絕密軍情,便是當今皇上和皇太后也不知道……不過龔先生嘛,本王還是信任地……」

    龔鼎孽面露激動之色,顫抖著接過文件,略微一看,便不覺驚呼出聲:「牛金星準備歸順我大清?」

    也難怪龔鼎孽吃驚,牛金星可謂是李自成身邊的紅到發紫之人,作為李自成地首席謀臣,追隨李自成東征西討,立下戰功無數,在李自成攻破北京建朝大順後,牛金星被封為丞相,統領百官之後地位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隨著李自成的兵敗,其手下親信大將如劉宗敏等人死的死、廢的廢,還有不少象李巖這樣地帥才被逼的另投他方,牛金星在李自成軍中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軍中無論大小事務,凡李自成有事不在,都是由牛金星做主。因此如果他有意投降清軍,絕對可以在短時間內給李自成帶來毀滅性的打擊。而李自成一旦被解決,清軍的主力部隊就可以騰出手來對付南明。

    「太好了」,龔鼎孽激動地嘴唇顫抖:「這將大大加快我大清一統江山的步伐。」

    「還不只如此」,多爾袞笑道,轉身又拿起一件文件遞給龔鼎孽:「你再看看這個……」

    看到自己如此被多爾袞重視,龔鼎孽地興奮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就差給多爾袞敬杯酒了……龔鼎孽粗粗地瀏覽了一下文件,再次驚呼起來:「左夢庚也有意歸順我大清?」

    「哈哈哈哈」,多爾袞仰天長笑:「賈寶玉沒想到他搞得的這一出會有如此的效果吧?」

    多爾袞說得不錯,王燃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滿清的方向,雖然他也放了不少密探在李自成、左夢庚方向,但想要刺探像牛金星、左夢庚要反水這樣的絕密高層消息,難度還是相當大的。

    「看來這次賈寶玉是真的失策了」,龔鼎孽說道:「賈寶玉與黃得功的激烈矛盾,顯然讓其它的勢力對抵抗我大清徹底失去了信心!他們不得不另謀出路……」

    龔鼎孽分析的相當有道理,這其實也應當算是「蝴蝶效應」的一種。作為南明的重要軍事支柱,王燃與黃得功之間的波濤洶湧,不僅會引起滿清的關注,同樣會影響到其餘的勢力。每個人對這件事的理解都不一樣,相應的也就會有不同的反應。

    很顯然,左夢庚與牛金星通過這件事對局勢形成了自己的判斷,在他們看來,王燃與黃得功的內戰,不論誰勝誰負,南明都將失去可以與清軍一戰的機會。

    應該說,這種「蝴蝶效應」類型的反應是最難預測的。即便是已經基本完成了從戰朮至戰略觀轉變的王燃,也不能給出準確的判斷。

    「正所謂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現在的局勢對我大清極為有利,賈寶玉與黃得功之間兩虎相爭、兩敗俱傷的結局已定,不管誰勝誰負,都給了左夢庚揀便宜的機會……」多爾袞笑著說道:「而那時我大清也已經解決了李自成,河南多鐸部、山東洪承疇部、再加上湖廣的左夢庚部……三路齊下,即便是賈寶玉那東瀛十萬部眾全部回來,也一樣是無濟於事!」

    「攝政王之英明實在令奴才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出一兵一卒,只是略施小計便挑得金陵大亂……」龔鼎孽欣喜地說道。

    「哈哈哈哈」,多爾袞得意地笑道:「只要賈寶玉宣佈開戰,一個月內,我就能掃平南京!」

    「明天我就會校場點兵,正式宣佈開戰!」金陵城中,王燃正在安撫著快要暴走的顧炎武:「顧大人不要著急,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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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誓師北伐

    今天是王燃召開誓師大會的日子。

    王燃雖然口口聲聲叫清流們不要擔心,但顧炎武等人焉能不亂?!顧炎武等人雖然與其餘文武百官一起按時來到了點兵校場,但看他們神情肅穆中含有悲憤、苦澀中透著絕望的表情,顯然沒有預祝王燃旗開得勝的意思。

    雖然不管清流們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甚至是譏諷斥責,王燃依舊故我,一副要一條路走到黑的架勢。但倔強的清流們並沒有就此放棄,就在此召開會議之前的短短時間內,顧炎武等人還是千方百計地找到了王燃,並將他「包圍」了起來,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對王燃進行勸阻。

    「賈大人,現在還有機會終止這一切……『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國家,『上不負皇恩,下不負黎民百姓,……賈大人一定要三思啊!」顧炎武苦口婆心勸說著王燃。

    「戰事一起,早已窺測一旁的滿清必將乘虛而入,從收漁翁之利……到時亡國滅種,賈大人,你不但要喪去辛苦打下的一世英名,更將成為我大明的千古罪人!」黃宗曦說話比起顧炎武毫無顧忌多了,重複叫嚷著這幾天的主要觀點。

    眾清流也都慷慨激昂地發表著自己的觀點,大有王燃若不答應,他們就寧可血濺當場的意思。

    說實話,對這些清流的頑強,王燃還是很佩服的。但被這樣七嘴八舌地圍攻,王燃還是被吵得頭昏腦脹。而唐王、陳子龍等人又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根本沒有前來解圍之意,看看馬上就到自己演講的時間,王燃無可奈何地輕嘆一口氣,雙手搖了搖,盡量高聲壓下眾清流:「各位大人。今日點兵完後,大家自然就會明白……請大家耐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請相信,我和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點完兵就什麼都晚了!我們怎麼可能耐心!」黃宗曦跳了起來:「這個時候說什麼想法與我們一致,賈大人莫非把我們當成三尺孩童嗎?!你,你簡直是無藥可救!」

    「賈大人若果真與我們想法一致。現在做的就不應該是點兵打內戰……查辦寧國府、釋放堵胤錫、還黃得功清白、合力抵抗外辱……這才是我們的想法!賈大人的想法與我等可一致嗎?」刑部鄧煒達冷笑著說道。

    其餘清流也紛紛露出了質疑外帶被「侮辱」地神色,像是在要求王燃証明自己的話。

    「我現在就証明給大家看……」王燃難得地再次把握住了說話地機會。對著眾清流說道:「你們的第一個想法是要查辦寧國府之事吧?」

    眾清流一時摸不清王燃的意圖,愕然地點點頭,王燃掛著一絲苦意,淡淡地笑道:「那我就先辦這件事…各位就不要再擋著我了。讓我過去才能辦嘛……」

    。。。。。。。。。。。。。。。。。。。。。。。。

    王燃沒有食言。面對著台下數萬將士,王燃上台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宣佈作戰命令前,我們要先辦一件事……」

    「把他們帶上來!」王燃喝道。

    眾將士干萬雙目光地注視中,眾清流揉了又揉、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寧國府涉案人員被押解了上來,領頭三人正是賈珍、賈璉、賈蓉爺仨。

    「我賈家寧國府的事情。恐怕大家都是知道的了……」王燃平淡的語氣中帶出明顯的激憤:「前方將士浴血奮戰、保家衛國,後方卻有這等蛀蟲魚肉鄉里、毀我大明之基業!……這種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安軍心!」

    「大義滅親!」所有人的腦子裡都閃過了這一個念頭。賈珍等人固然是面如死灰,校場上也響起了一片嗡嗡之聲。

    「對我來說,不存在什麼『大義滅親』之說……任何人犯了錯都應該受到懲罰,不管他是不是我們『親』人……」 王燃話鋒一揚:「唯一不同地是,是我的家人犯的錯,不僅要受國法懲處,還要受家法處置!」

    王燃一拍手,茗煙等人立刻手捧著一堆材料擺在了文武百官之前。

    賈家寧國府之事自然早已家喻戶曉,軍中對此事也流傳甚廣,只不過在王燃的刻意引導下,軍中關注的焦點並不在這件事上而已,但不論是在地方,還是在軍隊,大家在心裡均以為王燃即便沒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法,也是打著「拖」的算盤。而今日王燃卻在這一「萬眾矚目」地情況下提出了這件事。

    顧炎武等人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情況下上演這個橋段是最好的時機。由於《光明日報》早已公開了寧國府之事。在此事上王燃一直處於被動,當時查辦寧國府之事只會給別人留下「無奈」,甚至是「丟車保帥」的印象。

    但在硬頂著風頭並成功轉移了公眾視線後,再結合此次誓師大會來辦就不一樣了,通過這樣的「大義滅親」,不僅給大家留下了王燃「大公無私」的形象,但有一種「一切都在我掌握中」的自信,這無疑最有利於激發軍心、振奮民意,王燃的威望立刻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據我個人掌握的情況及不完全統計,寧國府涉案計一百五十六起,死十四人,傷四百六十七人,侵吞財產合計一百八十九萬兩,實屬十惡不赦!……所有的証據都將上交朝廷,由刑部量罪定刑!該殺就殺、該打就打……」王燃轉身大聲吩咐道:「不過在行國法之前,今日我先要行家法!……取家法來!」

    認真說來,真正應該為寧國府所犯各案負責、論罪當斬的,一個是大部分案件的幕後主使王熙鳳,她是真正的主犯。一個便是寧國府的現任家主賈珍,依據這時的風俗習慣,他的連帶之責是怎麼說也躲不過去的。

    不過此時王燃卻沒有解釋其中的真相。倒不是他對王熙鳳還有什麼餘情未了,想包庇回護她,主要是因為此事的解釋相當麻煩,拐上幾個彎,在氣勢上面顯然就不那麼強勢和順暢……反正賈璉、賈蓉兩人本身也非常欠打,而且王燃已將所有材料交給了刑部,清流們雖然和王燃不對盤,但卻並不是是非不明之人。

    當然,要說王燃一點私心也沒有倒也不現實,他與秦可卿之間的「意外」讓王燃不得不替秦可卿打算一二,案卷裡有不少王燃私下替秦可卿準備的「檢舉揭發材料」……這一切確實是王燃私下準備的,自「仙人跳」事件後,王燃再也沒有單獨見過秦可卿。

    當然這也充分說明了王燃也有男人「見異思遷」的通病…這「污點証人」的名額本是留給王熙鳳的。

    而這些「檢舉揭發材料」其實也有兩重功效,第一便是為秦可卿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從理論上講,秦可卿比起王熙鳳來,錯誤要刁、得多,再加上一個「將功補過」,流放雲南的懲罰可能都會免去。

    第二,秦可卿既然做了「污點証人」,就代表著她「背叛」了寧國府,自然會被賈蓉休掉,恢復了自由身的秦可卿當然就有了重新生活的權力,當然,這還需要做一些其它的準備工作才行。

    說實話,這件事想想的確夠亂的,侄兒媳婦如果真的變成了自己的媳婦,不用說別人喊著捌口,自己想想也覺得很怪異。

    不過此時顯然不適宜過多地考慮這些「私」事,「辟辟啪啪」的板子聲與賈珍三人的號叫聲中,王燃回過神,轉身對著一直保持著石化姿勢的眾清流說道:「這一條我已經証明瞭我們之間的一致,這二條是什麼來著?」

    「呃……是釋放堵胤錫堵大人……」黃宗曦怔怔地回答道,雖然大腦處於嚴重的當機狀態,但這幾件事記得實在太熟了,已經成了應激性反應。

    「這一條不太好証明……」 王燃迎著眾清流疑惑的眼神,慢慢地說道:「因為我早就把堵胤錫給放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徐州。」

    「徐州?」眾清流被這個消息也搞得面面相覷,顧炎武怔怔地說道:「他到徐州幹什麼?」

    「這個你一會兒就知道了,」王燃淡淡地笑著說道:「我們先看看你們說的第三條是什麼吧……」

    「『還黃得功黃將軍的清白,……賈大人真的打算如此辦嗎?」黃宗曦的語氣中透著懷疑……懲辦寧國府之事可以替王燃贏得「大義滅親」的名聲,有助於激勵士氣,但還黃得功清白顯然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這一條我還真沒辦法做到……」 王燃笑著說道:「我從來就沒有毀壞黃將軍的清白,何來『還』字一說?」

    眾清流臉色一變,這一條可是最關鍵的……不做這一條,那還不是一樣要打嗎?

    顧炎武等人剛想開口,就聽到王燃笑著說道:「我這麼說可是有人証……」

    清流以前也曾就「還黃得功清白」一事質詢過王燃,王燃的回答永遠是模稜兩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給大家的印象是死鴨子嘴硬,像這次如此斷然地否認自己「從來就沒有毀壞黃將軍的清白」並要進行「無罪辯護」卻是第一次,以前都是讓別人拿出証據來証明他「有罪」。

    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眾清流的承受能力,他們正對王燃所說將信將疑間,傳令兵的一聲「報,黃得功將軍到!」把他們嚇了一跳,齊刷刷將目光投向王燃,其餘不知道詳情的文武官員也都騷動了起來,大家的心都像是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是看王燃依舊是那麼鎮定,恐怕早就亂了起來……黃得功?哪個黃得功?不會是銅陵的黃得功吧?傳令兵的「到」是什麼意思?

    大家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釋。十餘騎人馬自校場入口奔入,當先一騎全幅披掛,威風凜凜,身後斗大的「黃」字大旗迎風飄揚,與校場內「明」、「賈」、「閻」等旗幟交相輝映。距離尚遠,已有心急之人竊竊私語起來「看上去真的很像……」、「像誰?黃得功嗎?」、「拜託,把話說明白一點,我眼神不好……」。

    為首之將在點將台前甩蹬下馬,大步跨至王燃面前,單膝點地,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屬下黃得功前來報到,聽候差遣!」

    此時眾清流的眼睛都有爆出的趨勢,剛才離得遠還可以說看不清楚,現在人就在面前。不是黃得功又是誰?

    王燃趕緊上前一步,雙手攙起黃得功,套了一句原來聽評書當中經常聽到的話:「黃將軍,銅陵一別,已有月餘,安然無恙否?」

    王燃拉著黃得功。轉向站立一旁地清流,輕笑著說道:「這就是我要請的人証。他足以証明我從來就沒有想毀壞黃將軍的名聲……」

    這時不用王燃說,清流們也都已經明白了八分。王燃與黃得功之間短短的兩句話和兩人的神態已經說明了太多問題……黃得功參見王燃的姿勢是「單膝點地」,按理說,在這種時候黃得功並不需要行如此之禮。躬身即可,而黃得功如此做顯然是對王燃地權威表示認可。從他所說「聽候差遣」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一點。

    而王燃所說地話則更給人無限觸動,「銅陵一別」,說明王燃與黃得功早已祕密地見過了面,而「已有月餘」。說明他們的這次見面就發生在大家認為他們已經水火不容、就要刀兵相見的時段之內……談話的內容不需多說,黃得功奉命報到已經說明了清流們苦苦要求王燃「不要打內戰」之事原本就是不會發生的事情。

    「多謝眾位大人對黃某的抬愛……我早在月前便已與賈大人商定,從此歸於賈大人旗下,合力抗擊外侮,保我大明重興!」黃得功向諸清流抱了抱拳。

    「黃將軍說得不錯,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好明說……」王燃也笑著說道:「還請各位大人不要見懷……」

    「賈大人,你做人太不厚道……」看著眼前明顯有點「得了便宜賣乖」地王燃,顧炎武略帶一絲苦笑著說道。

    說實話,眾清流雖然知道自己再次被這位年輕的兵部尚書「擺」了一道,但這次他們心中卻並無十分著惱。

    一則是不管怎麼說,他們「停止內戰、一致對外」的目的已經達成,雖然看上去沒有太大地價值,但用王燃安慰他們的話來說,「沒有你們的配合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的……而且正是由於你們的意見,才更加堅定了打擊滿清地信心……」。這句話的開頭雖然有調侃他們的意思在裡面,但後面卻也是王燃的真心話……清流們在不瞭解自己作戰意圖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決定,足以說明了他們的勇氣、對國家的忠誠和良好的大局觀。

    而第二點讓清流們氣不起來的是,這件事也確實怪不到別人的頭上,誰叫自己的眼神不好呢?

    當然,眼神不好的可不只是眾清流,讓王燃晃點了一把的還有滿清,這對滿清的影響顯然要大的多,這多少也讓清流們找到了些心理平衡。

    「這個混蛋!居然給我玩陰的!」北京城裡傳來的多爾袞的咆哮,面前的桌椅板凳茶碗杯子被掀翻了一地,府裡的幾個丫環也因觸了霉頭被拖了下去挨板子,就連送來不久的《人民日報》也被他撕成了幾片。不過依稀還可以分辨出來那醒目的標題《人民日報》的是「今日我大明校場點兵,誓師北伐」,《光明日報》標題則是「賈寶玉黃得功二人攜手北進,誓擒漢奸洪承疇」。

    肅立一旁等著多爾袞發完火的龔鼎孽心裡很明白,真正讓多爾袞生氣的並不是明廷發動的北伐,而是多爾袞對明廷形勢的錯誤估計……多爾袞本以為自己玩的很高明,略施小計便將明廷幾路人馬的行動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可沒想到結果卻是自己被玩了個底兒掉……這叫一直自負聰智過人的多爾袞如何嚥得下去這口氣!更何況對手是他一直藐視為「乳臭未乾」的南明年輕兵部尚書!

    多爾袞的火再大,也有發完的時候。在親自動手將兩個小丫環抽得奄奄一息,昏死過去之後,氣喘吁吁的多爾袞的火氣終於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賈寶玉這一招是典型的聲東擊西……」龔鼎孽趕緊見縫插針地說道:「從這些報紙及前方傳回來的情報可以推算出,賈寶玉去見黃得功的時間正是《人民日報》突然開始不點名攻擊黃得功的時間……顯然,他們的這次北伐早有預謀……我們還是早做應對為好。」

    龔鼎孽還是那麼忠心耿耿,根據情報,閻應元的八萬兵馬已經啟程北上,按日子應當已經抵達徐州,而黃得功的十萬兵馬分成了兩部,一部繼續駐守於銅陵,而另一部已經接管了金陵……南明的兩大勢力既然已經攜手,北進的明軍便無後顧之憂,完全可以全力北進。根據計算,此次北伐的明軍總兵力將達到十二萬,是山東洪承疇的兩倍有餘,完全有可能一舉攻佔山東,進而窺測京師。這如何不讓龔鼎孽憂心忡忡?!

    「早有預謀又怎樣?」拿手下的奴才出夠了氣,多爾袞畢竟老於征戰,幾次深呼吸便平靜了下來,嘴角重又掛上一絲嘲笑說道:「若是他們提前發動一個月,我可能還會有些擔吧………畢竟在山東方向,我大清的兵力不足……但現在的局勢已盡在我手,他賈寶玉打不打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只不過少了他們之間的內鬥,要多費些時間罷了!」

    「攝政王,您說的是牛金星和左夢庚?」看著自信滿滿的多爾袞,龔鼎孽帶著些疑惑說道:「可是,現在局勢已然不同,他們還會……」

    「他們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多爾袞獰笑著揚了揚手中的信件說道:「牛金星已於豫親王祕密達成了協議,約定好了日期反水,十天之內李自成就徹底完了!」

    「至於左夢庚」,多爾袞陰陰地說道:「立刻命人通知他,讓他準備配合我大清對河南的攻擊,沿江東進,擾亂明廷的後方,讓黃得功不能兼顧!」

    龔鼎孽對多爾袞的作戰意圖倒是完全明白,陝西戰場集中了清軍的主力,而隨著牛金星的反水,清軍的戰鬥力在殲滅李自成後還會得到一個更大幅度的提升,即便沒有左夢庚的配合,也不是河南李巖的八萬人,甚至再加上駐守金陵的黃得功部能夠抗擊的了的……到時再與山東方面的清軍對北伐之明軍形成前後夾擊。

    這個計劃雖好,但卻有個前提,那就是在多鐸部拿下金陵前保証山東的不失,至少保証京師的安全。

    「龔先生不必擔心……打仗便如同賭博,下的注越重,贏的越多……更何況我們已經知道了對方的點數……」多爾袞哈哈笑道:「賈寶玉費盡心機瞞天過海,以為可以打我們一個出其不意……可他太心急了,他全部人馬加起來也不過是十二萬,莊子固的部隊迄今也未見動靜……」

    「十二萬人馬……以洪承疇在山東的五萬人馬,只要死守濟南,扼制住賈寶玉進京的唯一通道,打贏賈寶玉可能不容易,但守住濟南兩三個月總不成問題吧……」多爾袞繼續分析道:「退一萬說,即便是賈寶玉打下了濟南,我還可以由山海關調關外之兵來援京城……別看這些總兵力加起來也沒有賈寶玉的人馬多,但能支撐的時間卻足夠我大清剿滅金陵兩三個來回了……到時賈寶玉至多能佔據山東,而我大清早已取得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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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3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一章 三十大板

    「號外、號外!最新消息,北伐軍連戰連勝,又推進五十里!」,金陵城裡到處是報童們清脆的叫賣聲,街上的人紛紛駐足,或買報、或圍看、或議論,臉上全都是振奮欣喜之色。

    「看見了吧,又推進了五十里……」一個儒士打扮的老者興奮地邊給大家念報邊解釋道:「多少日子了,每天都能前進五十里……照這樣的速度,用不了兩個月,就能打到北京城!」

    老者解釋地確有幾分道理,自王燃誓師北伐後,當天便由閻應元率領著先頭部隊出了金陵城,在徐州稍事休整後立刻開始了北進山東之旅。而面對洪承疇的層層防禦,其推進速度也確如報紙上所說,在過去的五天內,每天都保持了攻擊前進五十里的戰績。

    「五十里有什麼?要是讓賈大人親自指揮,一百五十里也沒問題……」一個青年人明顯不知足地對著周圍的人發牢騷道:「你說這寧國府造的孽,跟賈大人有什麼關係?……兩家雖是一族,可離著十萬八千里呢……非把賈大人也打了三十大板……」

    ……………………

    青年人說的事正是和北伐一起並列為金陵兩大新聞的「寧國府之案」。此事之所以引起如此高的關注,一則是普通老百姓本來就對高官親屬犯案之事很有興趣,雖然被王燃開始時引偏了方向,但隨著王燃校場點兵公開行家法,此事迅速得到升溫。

    二則是案件的處理結果讓大家很是詫異。在王燃將所有証據轉交刑部後。在王燃的強烈要求下,刑部連夜進行了突審。其實上,這個突審更多地應當算是覆核……初審的工作已經由國家情報廠完成,而且完成地相當漂亮,可謂是事實清楚、人証物証齊全。

    刑部很快就對此事做出了最後的判決。正與王燃意料中完全一致,王熙鳳作為此案的主犯被判了個斬立決。不過已經用不著斬了,她在刑部提審過堂之前的那個晚上就自縊於大觀園內。據說王熙鳳臨死前曾竭力想要見王燃一面。只是由於王燃一則是對她失望透頂,二來的確也忙的脫不開身,這最後一面竟沒有見成。

    說實話這讓王燃心裡確實有些遺憾,不過還好地是。王熙鳳最後還是托貼身丫環平兒留下了幾句遺言。王熙鳳雖然不識字,但在某些事情上還保持著比較清醒的頭腦。她對自己「砍頭」、「被休」地結局已有預見,故此將她的女兒托付給王燃照看。

    按理說,即便是王熙鳳被休,她的女兒巧姐兒也還是賈璉的女兒。不會受到太大地委屈,不過女人總有女人的道理,「二奶奶說,璉二爺終究比不得您靠得住,把小姐交在您手上,她才能放心……」。這就是平兒轉述王熙鳳的話。

    其實,不僅是巧姐兒,連丫環平兒也一起被托付給了王燃。從常理上推斷,平兒是王熙鳳的心腹,王熙鳳所犯各事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她,因此對平兒來說,即便是官府不將之賣為官奴,也肯定要被賈家掃地出門,像她這樣的小丫環一旦被逐出,自然會落得無依無靠的下場。

    應當說王熙鳳不愧是第一個將王燃搞得七暈八素地人,對王燃的性格把握的很準,知道王燃不會拒絕自己的最後一個要求。果然,王燃在稍微沉吟了片刻便答應了下來。

    當然王熙鳳最後也沒忘記再「搞」上一把,「二奶奶讓我一定要告訴您,說她別的再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只是後悔那天與二爺您在一起地不是她,而是……」,平兒哭地慘白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紅意,確實把王燃弄得一陣尷尬。

    王熙鳳承擔了主要責任,賈璉、賈蓉二人自然是「沉冤得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捱過了王燃的家法之後,又被國法找上,有王燃的家法擺在前面當例子,刑部的五十大板結結實實地打了下來,賈璉、賈蓉當場被打得昏死了過去。

    賈璉、賈蓉雖然夠慘,但與賈珍比起來卻又幸運多了……賈珍不僅要挨板子,還被判了個斬立決……寧國府作惡的案件太多,時間也太長,賈珍這個一府之主說什麼也逃脫不了管理層面上的責任。

    說心裡話,對賈珍同志的這個下場,王燃是發自內心的擁護……賈珍算是不學無朮的**典型,天天只知道花天酒地,有不少良家女子的名聲都壞在了他的手裡,就連他的兒媳婦秦可卿也沒有逃脫這一劫,寧國府最大的醜聞之一「爬灰」說的就是賈珍與秦可卿……雖然有關寧國府私生活方面的証據已被銷毀或正在銷毀當中,但既然有了一夜情緣,在公私兩便的情況下,王燃也不拒絕替秦可卿找回點場子。

    應該說,對這個結果,除了極少數的人外,餘者是皆大歡喜。清流們很興奮,在這件事中,他們完全可以當得起「不畏權勢、為民請命」幾個字。

    賈家上下也比較滿足,老太君等人雖然還有些痛惜賈珍,但更多的是為寧國府留下了兩條根而欣喜。中國的傳統一向是重男輕女,對兒媳婦更抱著一種「沒有了可以再換」的思想,因此他們對於休掉賈珍三人的媳婦根本不放在心上。只不過尤氏雖然被休,但兒子賈蓉還在,應當不會受委屈。王熙鳳已經自盡,也不會感到受委屈。秦可卿更不必說,在被瞭解情況的李紈接回住處後,女孩心中的想法雖然沒人知道,但看她的臉色中透出的淡淡欣喜和希望,卻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

    主犯被斬了,連帶的賈珍也被斬了,王燃這個更高一級的家主當然也免不了受些連帶之責。其實不管是普通老百姓還是清流等官員,都認為王燃完全不必要為此事負責……寧、榮兩家相隔遙遠,王燃也是剛剛才就任家主,哪裡會知道這其中的隱情?

    但是王燃卻堅持要受罰,說什麼要立下一個追究「領導責任」的榜樣,以儆傚尤。其實這只是王燃臨時拼湊用於通告公眾一個理由,他之所以有如此的「自虐」意圖是另有原因……一方面,王燃對自己「以公謀私」、替秦可卿開脫之事還是有些自我譴責,挨上幾板子有助於化解自己的不安心理,捨不得打別人,只好自己替上去。而更為重要的原因是,王燃需要一個不需要經常露面的借口。

    於是王燃就挨了三十大板。

    ……………………

    「刑部那幫人也不看看時候,現在可是北伐!……三十大板,誰受得了?……賈大人直接被架著出的刑部大門……」圍著報紙討論的人群中,另外一個青年人也在發表自己的獨家內幕消息:「不過,還得說賈大人忠心為國,被打得只能躺在車裡面,但還是堅持領著大隊人馬開拔……」

    「嘿嘿,別看賈大人受了傷,他的人馬一到……」青年人神祕地一笑:「那可就不是一天五十里的問題了……」

    ……………………

    「賈寶玉一天也就只能推進五十里!」北京城內,多爾袞看著送來的情報,拍了一下桌子,頗有些興奮地說道:「洪承疇這奴才幹得好!……『節節抵抗、步步設防」這奴才,還真的深得我意!」

    「節節抵抗、步步設防」是洪承疇上報多爾袞的總體作戰方針,單從這幾個字便可以看出多爾袞沒有誇錯洪承疇。

    在應對南明的北伐方面,多爾袞的意圖相當明確,用一個字就是「拖」……把明廷的軍隊拖在山東,盡可能地遲緩他們的行動,為清軍的大反攻爭取時間。按多爾袞的計算,山東的洪承疇只要再支撐二十天左右,便可以徹底結束李自成方向的戰鬥,對南明發動攻擊。

    而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明軍完全被洪承疇所制,一天五十里的推進速度完全在可控的範圍之內……明軍自徐州出發以來,這幾天所攻佔的不過是幾個小城鎮而已,小城鎮都能達到這個水平,以此類推,諸如兗州、濟南、德州等重鎮所能取得的效果就更不用說了。

    「照些情況發展下去,不等賈寶玉打到濟南,我大清已經拿下金陵了!」多爾袞狂妄地說道。

    「攝政王英明,不過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龔鼎孽躬身說道:「這次要不是王爺早有牛金星、左夢庚二人做底,我們差點就中了他的計!……賈寶玉的狡猾多端可見一斑!」

    「目前雖然看上去賈寶玉的攻勢為我所阻,但奴才總覺得有些不放心……」龔鼎孽繼續說道:「上回在河南,賈寶玉便是借軍棍之罰迷惑住了許定國……這回臨戰前挨這三十大板,不知是否也是在打別的主意……」

    隨著王燃所率大部隊的加入,北伐軍的勢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十二萬人馬除兩萬留守徐州外,其餘全部投入了北伐的洪流。勢力消長之下,進軍速度也由每天五十里增加到八十里,前鋒已直指山東境內的第一座重鎮,兗州。

    ……………………

    雖然北伐軍前進速度增加的幅度不大,每天八十里也完全可以滿足多爾袞對時間的要求。但龔鼎孽對王燃「三十大板」的擔心卻與日俱增。應該說,龔鼎孽的擔心有他自己的道理。

    當時王燃初到河南,時值防守淮河要衝的睢州總兵許定國叛亂投清,從而使清軍掌握了沿淮河南下的作戰主動權,所有人都為此擔心不已,當時的兵部尚書史可法更是乾脆直接命令部隊撤出河南,放棄睢州。可就在河南的其它南明部隊撤走沒幾天後,許定國就被王燃設計伏殺、全軍皆沒。

    這件事不論是在金陵還是在北京都曾引起過很大的震動。與此次的「三十大板」類似,在對付許定國時,王燃也曾為嚴整軍紀而主動挨了三十軍棍。從事後的分析來看,這一點顯然是促使許定國輕敵冒進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不過是巧合而已,那賈寶玉挨板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多爾袞頗為好笑地說道:「難道哪次都和打仗有關係?」

    「攝政王,小心駛得萬年船……」龔鼎孽並沒有被嘲笑的自覺,還是很認真嚴肅地總結道:「那賈寶玉每次挨完板子,都會取得很大的成果……我們不得不防啊!」

    龔鼎孽在統計歸納方面有著相當的天分……王燃挨板子確實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成果也確實不凡。

    回金陵時被冤入獄挨地板子,不僅使他的威望值劇升,更為他組建特種部隊奠定了基礎。在睢州為史湘雲和晴雯挨的軍棍,結果廢了許定國。在謝啟光等人葬禮上因為毆打阮大鋮與黃宗曦等人受到的判罰,成果更為豐富,打擊了清流、爭取到了權益、進一步獲得了部下的歸心和老百姓的擁護。

    這不得不讓龔鼎孽擔心。此次打著追究「領導責任」名義地「三十大板」又會給這個傢伙帶來什麼樣好處呢?

    「話是不錯,但我就不相信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能有什麼高明之策……」多爾袞堅持著自己對王燃地評價。過了一會兒又轉口問龔鼎孽道:「龔先生覺得這小子有什麼別的企圖嗎?」

    畢竟多爾袞知道此次戰事的重要……雖然王燃的突然北伐出乎了滿清地意料,但同時也給清軍帶來的機會。只要能把北伐軍拖在山東,就等於是把明軍割裂成了幾大塊,本身總兵力就佔據絕對優勢地清軍完全有能力從容不迫地一口一口將他們吃掉……這就像娶了一個千萬富翁的女兒。絕對可以讓多爾袞在一統中原的路上少奮鬥二十年!

    「雖然賈寶玉的真正目的還不清楚,但依奴才看來。賈寶玉肯定是另有打算……」龔鼎孽沉吟著做出一個相當符合實際的判斷:「賈寶玉、又不是沒挨過板子,而且刑部那些大人也不會真打……身為北伐軍統帥,打了這麼多天都沒見他露面,未免也太可疑了!」

    龔鼎孽不愧是在明廷做過官的人。對明廷的事情很了瞭解……王燃挨的板子雖然累計起來數目足有一百多,可除了被冤入獄那次是貨真價真的被打之外,另外地幾次是一次比一次假。到了這「替」秦可卿挨的最後一次,早已相熟的刑部衙役自然知道怎麼做,三十大板之後的感覺跟在屁股上打一針青黴素沒多大區別。

    「不錯,看這些天傳回來的戰報。全都是閻應元在指揮,賈寶玉、的確行蹤不明……」經龔鼎孽一提醒,多爾袞也意識到了問題……雙方交戰,自己竟不知道對方主帥的位置,這可是用兵之大忌。

    「洪承疇對這件事是怎麼判斷的?」多爾袞對著山東方向的地圖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獲知牛金星將要起兵反水後,在多爾袞眼裡,李自成已經形同廢人,以王燃為代表的南明榮升為頭號對手,因此作戰地圖的重心也已由李闖的勢力範圍轉移到明廷一邊。

    「洪大人的戰報中沒有說……,龔鼎孽回答道:「我估計洪大人也不清楚……」

    ……………………

    龔鼎孽顯然低估了洪承疇。

    「我估計那賈寶玉十有**是到了這裡!」像是聽到了多爾袞的問話,坐鎮濟南的滿清新貴洪承疇用力地點上了作戰地圖上的一個地名。

    關於王燃欲以三十大板為由迷惑清軍之事,史湘雲曾發表過類似「你總來這手,怕是瞞不了清軍……」的疑問,而王燃的回答是「他們肯定會看出破綻,關鍵是他們什麼時候看出破綻……等我打到他們鼻子底下再看出來,我這板子就沒白挨。」

    洪承疇的話証明,王燃這三十大板起碼算是挨了一半。

    「大人,您如何判斷那賈寶玉到了青州?」洪承疇的一個手下帶著一絲疑惑問道。

    「那賈寶玉十幾萬兵馬打了十天才打到了兗州,行動遲緩,損傷慘重……而我的五萬兵馬還沒傷到筋骨……照這個速度打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打到濟南城?……光復山東?做夢去吧……」洪承疇自矜的一笑:「我要是賈寶玉,也得另找出路!」

    「大人的意思是……」洪承疇的手下有些恍然地說道:「賈寶玉、打算用青州的兵馬與北伐軍相配合,兩路夾擊濟南?」

    在上次的山東之役中,洪承疇雖然從德州一路打到了濟南,但青州卻由於偏離了主幹線得已保留了部分兵力,有近一萬的士兵在孫光宗媳婦的率領下扼守青州。這部分兵馬本來是屬於被洪承疇遺忘的部分,也正因為如此,如果將這一部分兵馬運用得當,便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故此洪承疇有此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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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3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楔進山東

    目前的局勢對滿清、對南明來說都是最佳的機會。

    對王燃來說,南明內部的軍事實力已經得到了統一,隨著黃得功部的歸心和與清流一脈達成的諒解,內憂已除……這也是寧國府一案帶來的非常意外的好處……否則王燃此次出兵北伐,怎麼也得在金陵駐留部分人馬防範內部可能產生的意外,根本不可能傾巢而出,再加上山東之役中本來就受到的損失,北伐的效果自然會大打折扣。

    現在少了山東的五萬人馬,卻增加了黃得功的十萬兵馬相助,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得。只不過黃得功的擔子明顯加重……既要防範來自長江上流的左夢庚,還要扼守金陵,防止其它方向可能會有的攻擊。

    另一方面,寧國府一案帶來的另外一個好處是給王燃的「疑兵之計」提供了絕佳的煙幕彈……王燃、黃得功兩人可以明目張膽地進行戰爭準備,而不讓清軍懷疑他們的真正企圖。

    可以說,南明在內部已經達到了截至目前為止的最好局面,而在王燃看來,外部的時機同樣更是稍縱即逝……南明雖然四面皆敵,但敵人的重點卻都不在南明的身上。尤其是滿清,它的兵力佈置嚴重失衡,絕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陝西、山西一帶,北京至金陵一線兵力相對單薄。王燃的總兵力雖然較滿清為少,但只要運用得當,卻可以在這條線上形成局部的優勢……王燃的總體戰略正是基於對手的這種佈置而設。

    王燃地作戰意圖很明確,趁清軍主力偏移之機,集中優勢兵力吃掉弱勢之敵。並打通金陵至北京一線,取得政治上的主動,打亂清軍的部署,再來個渾水摸魚。

    如果不能抓住這個機會,一旦清軍結束了李自成方面的戰鬥,必將全力南侵。介時王燃很明顯會面臨一場「持久戰」,全力自保尚且不瑕。短期之內肯定沒有餘力部署如此大規模的北伐。

    對多爾袞而言,目前也是夢寐以求的好機會。從內部方面,滿清地內部在入關之前就已經亂的差不多了,定鼎北京之後。雖有皇帝的哥哥豪格與多爾袞搗了一陣亂,但很快就被多爾袞鎮了下去。目前多爾袞在滿清可謂是乾綱獨斷。故此並不存在一直攪得南明不安的內憂之患。

    而在外部,隨著局勢的變化以及陝西多鐸部對李自成部的不斷打擊,終於打出了一個超級內奸牛金星和一個大漢奸左夢庚。這兩位地出現不僅可以使滿清得以迅速結束對李自成的進攻,全力對付南明。而且也極力大增強了滿清地實力……李自成部下的戰鬥力不用說,除了真正的八旗精銳,能和李自成部正面較量的部隊還真不多,當年號稱明軍中最具戰鬥力地吳三桂鐵騎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至於左夢庚,不管他的戰鬥力如何,只八十萬這個數字本身就極具威懾力。別的不說。滿清的兵源是不用愁了。

    對多爾袞來說更具誘惑的一點也正是出於王燃地部署。在多爾袞看來,明軍的兵力部署實在太分散……有十萬人馬在海外,有十幾萬人馬用於了北伐……滿清在總兵力上具有優勢,在金陵方向更具備了絕對加十分的優勢。只要抓住戰機,完全有條件形成對南明軍隊的分割包圍,一口一口吃掉他們。

    多爾袞的作戰意圖同樣明確,趁莊子固兵團遠征未歸,將南明的北伐部隊陷在山東,集中優勢兵力吃掉河南李巖部與南京黃得功部,進佔金陵,然後再掉過頭對付北伐軍。

    不難發現,王燃和多爾袞在決策上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把奪占對方的「首都」當成第一優先序列……這與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斬首行動」很類似。正所謂蛇無頭不行,拿下了對方的首腦之地,不僅可以將對方的組織變成一盤散沙,打亂相應的軍事部署,其具備的政治意義以及由此產生的連鎖效應更是無法計算。

    依據王燃原來時空的歷史記載,滿清攻佔北京後,江北的明軍便完全喪失了鬥志,即便只是面對百人規模的清軍小隊,各地城池也是要麼迎敵納降,要麼潰逃南方,其情景與當年日本鬼子侵佔我中華時出現的「一人佔據一縣城」的情況非常類似。而在滿清攻佔留都金陵之後,除了極少數忠義之士尚有抵抗之外,整個士大夫階層都完全放棄了抵抗,軍心、民心消失殆盡。

    王燃、多爾袞兩人的如意算盤打得都很響,但是一場戰爭下來總得分出個輸贏,不可能兩人都如願……互換都城之事大多出現在遊戲之中。

    依據後世軍事專家對此戰的復盤分析,在戰爭的開始階段,也就是王燃剛發動北伐之時,兩人的機會差不多持平。也就是說,雙方其實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目標。

    需要指出的是,這種機會上的持平主要是指情報、實力等方面的綜合持平……雖然王燃佔了先手之利,但在總兵力上卻處於絕對的劣勢,而雙方在決定戰爭進程最重要的情報方面都存在著重大漏洞。

    王燃、多爾袞其實在軍事有一個共同點,都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戰朮觀點,因此在情報的側重點上各不相同……畢竟情報系統的力量都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多爾袞自不用說,收到牛金星反水的情報之前,重點都是放在了李自成方面。而且由於王燃的若干層「疑兵之計」,使得他對王燃的兵力佈置並沒有做到知之甚詳,對王燃的真正作戰意圖也不瞭解……在王燃出兵北伐之後,多爾袞還一直以為王燃的目標僅僅就是光復山東、窺測北京。

    而王燃為配合自己的戰略,也是將敵情重點放置在了北京一線,重點搜集北至山海關、南到徐州的清軍實力分佈,對左夢庚、李自成、多鐸等勢力僅限於外圍的掃探,像左夢庚、牛金星兩人反水這樣的對戰局可能引起巨大波動的情報並不知情。因此更無從瞭解多爾袞的作戰意圖。

    事情說起來頗有幾分喜劇色彩……正是因為兩人均不願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性格打法,以及兩人對對方作戰意圖的不瞭解,在戰爭的初期,雙方都在不同程度上對對方頗有些「正中下懷」的作戰部署感到了疑惑和一絲竊喜。

    尤其當這種「正中下懷」的部署是對手被自己「帶」出來的時候,這種疑惑與竊喜混雜的心情就更加明顯……別的地方不說,山東的局面就正往這個方向發展。

    洪承疇不愧是前明為數不多的軍事大家,更不愧是滿清的好奴才……他充分領會到了多爾袞「拖」住北伐軍,為大部隊進攻金陵爭取時間的意圖。

    在洪承疇擬定的「節節抵抗、步步設防」戰略戰朮中,將兵力沿德州至徐州一線鋪開,據城堅守,並給各地駐軍規定了守城時限,如小城守兩天,中城守五天,大城守十天等,根據他的計算,這一路上大小城池十餘座,不僅可以最大限度地拖住明軍的進攻時間,還可以通過以守對攻,消耗明軍的有生力量……從前期的作戰效果來說,這一策略顯然是成功的。北伐軍簡直就在按在自己的思路在行動,雖然由於自徐州至兗州一線全是小城,消耗不了明軍多少兵力,但在時間上卻超額完成了指標。

    「大人,攝政王給了我們三十天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十天……剩下的簡直太輕鬆了……」洪承疇的一名手下抑制不住滿臉的興奮對洪承疇說道:「不用別的,單兗州、濟南、德州三座重鎮就完全可以……」

    「二十天……」洪承疇不屑的一笑:「只濟南我就可以守二十天以上!」

    洪承疇這話倒不算狂妄,濟南地處要衝,是山東最大的城市,洪承疇在此部署了近三萬人馬,並親自坐鎮此處。

    洪承疇的運氣不錯,濟南是王燃所部山東軍團的大本營,洪承疇在山東之役中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孫光宗只來得及炸毀了濟南城防的火炮和部分火器,還有一大批自製「萬人敵」、卻沒來得及銷毀,被洪承疇繳獲……洪承疇對火炮倒不在意,他的部隊本就配備著幾門紅衣大炮,現在再加上這些守城利器,雖然王燃所部有十萬之眾,但想要在二十天內拿下三萬人駐守的濟南城,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洪承疇是王燃北伐路上的一根釘子,王燃想要進軍北京就必須首先處理好洪承疇這五萬兵馬。否則即便是打到了北京城下,洪承疇的回防也會使北伐軍受到來自背後的威脅。

    但洪承疇確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隨著北伐軍的進抵兗州城下,洪承疇對部隊進行了進一步的規劃,將其「節節抵抗、步步設防」、以守對攻、拼消耗的作戰理念發揮到了極致,對麾下五萬人馬做了最適宜於拖時間的安排……沿北伐軍的必經之路,在兗州部署一萬人馬、在濟南部署三萬人馬、在德州部署一萬人馬……這就像是在一條直線上一字排開了三個節點,頗有些一字長蛇陣的意思,節節相合、首尾呼應。

    洪承疇同時下達了死命令,各城沒有他的命令一律不准出城迎戰……自己目前這一階段的任務是拖時間,這樣做明顯可以將風險降至最低。

    「大人的安排真是妙到毫顛……不僅可以防住正面的北伐軍,便是賈寶玉真的領著青州兵從側面進攻濟南,這三萬人馬也足夠應對……」濟南城牆上,洪承疇正率領手下官員視察城防,手下甲贊嘆道:「以此三座重鎮為依托,別說守二十天,一百二十天也沒有問題……」

    「兗州有什麼消息嗎?」身著一襲文士長衫的洪承疇嘴角噙著略帶高傲的笑容,背負著雙手、瞇著眼睛遠眺著南方,竟有一種儒將的氣質:「北伐軍有沒有開始攻城?他們還在鄒縣嗎?」

    鄒縣是緊靠著兗州城南地一座小縣城,此前北伐軍的最後一個動作便是攻陷了那裡。

    「攻城?肯定沒有!」洪承疇的手下乙語氣中滿是嘲弄:「說起來。那些北伐軍也著實可笑,居然在鄒縣開始整修城防……據密探回報,城上已經準備了不少的火炮和萬人敵,擺明了是想防守……真搞不清楚他們這是想要繼續『北』伐還是想防著我們『南』伐!」

    洪承疇的戰情準備工作相當充分,情報傳遞暢通無阻,關於北伐軍的動態倒是能及時掌握。一時間眾人都狂笑起來。說實話,北伐軍地這一舉動怎麼看都顯得很幼稚……鄒縣畢竟只是一座小城。戰略地位也不強,而更重要的是,整修城防需要大筆的時間,它還沒修好。金陵城恐怕已經被打下來了。

    「大家不可輕敵!值此關鍵時刻,不可有絲毫疏忽……以防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洪承疇正色說道。不過他眼中露出的笑意顯然暴露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我倒是希望那幫笨蛋一直修下去……」手下丙笑著說道:「這樣我們什麼也不用干便可以完成攝政王交代下來的任務了……」

    希望畢竟只是希望,並不能完全代表現實……手下丙還想再說上兩句,一名小校飛奔上來。

    「報!」小校單膝點地:「明軍已經出了鄒縣,正向兗州行進!」

    「來得好!」洪承疇一拍城牆。轉頭吩咐到:「通知下去,一旦明軍開始攻城,便按計劃出動騎兵從背後不斷襲擾敵方陣營,策應兗州地防衛……」

    從兵力上說,明軍的總兵軍近十萬,是兗州守軍地十倍……長時期地守住兗州自然是不可能。但在濟南的協防下,守上十天絕對不成問題。

    「兵書有雲,『三則攻之、十則圍之,……」手下丙再次暢想起美好的未來:「要是明軍打這個算盤就更好了……兗州城的補給足夠再挺上二十天地……」

    手下丙再次失望。

    北伐軍的做法透著強烈的莫名其妙,它既沒有「攻」、也沒有「圍」,而是選擇了「繞」。

    「『繞』?」洪承疇一皺眉,看著面前再次前來報信的小校,有些不確信地追問了一句:「明軍『繞』過了兗州城?」

    也難怪洪承疇感到疑惑,一般情況下,「繞」應該說是一種極其不明智的做法,這無異於孤軍深入……在兵力佔優的情況下,大隊人馬自然是可以繞過必經地城池,但此後的補給問題就麻煩了……被繞過的城池守軍即便不敢主動出擊大部隊,也完全可以形成對對方補給線的衝擊,截斷對方的後援……沒有了援助補給,你的大部隊不是孤軍又是什麼?

    「是的,大人,」小校確定地回答道:「明軍已經『繞』過了兗州城,正向泰安逼近!」

    洪承疇等人全都一怔,雖說明軍可以輕鬆地拿下守軍不多的泰安,但這又能怎樣呢?……前有濟南、後有兗州,兩座重鎮都不是輕鬆可下之地,明軍這不等於主動把自己置於兩面被包夾的死地嗎?

    「立刻通知出援的騎兵返回濟南待命……密切關註明軍的動向,隨時通報!」洪承疇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命令到。

    對方既然不打算攻城,想從背後襲擾的打算自然就落了空……讓這些騎兵正面和十萬人打野戰可不是一個好主意。而在理不清對方脈絡的情況下,採取以靜制動的策略顯然是最穩妥的方法。

    「依標下看來,最好就讓這些笨蛋打下泰安城,」手下甲得意地發表著自己的見解:「說不定他們又得修上幾天城防止我們『南伐」這一來一回,二十天很快就到了……」

    手下甲在預測方面顯然比手下丙要強的多。很快消息又傳了回來,不到一千人、沒有配備強大守城裝備的泰安城在半個時辰內被告城破,而明軍果然也開始修城。

    說實話,手下甲猜測北伐軍修泰安城只是飽含嘲諷之意的玩笑之語,而當這句玩笑成為現實之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說明軍是一邊修城,一邊繼續向北開進?」手下甲沒有絲毫中獎的喜悅,滿面疑惑地看向前來報信的小校。

    「是的,據報明軍留下了約兩萬人馬於泰安,其餘七萬人馬繼續北進,前鋒已經出了泰安城!」小校報告道。

    「大人,明軍這一招顯然是想防範來自兗州和濟南的兩路夾擊,在一定範圍內確保其後顧無憂……」手下甲對著洪承疇分析道:「難不成他們是想集中兵力,一舉拿下濟南?……扼守此中腹之地,使我首尾不能相顧?」

    「有道理,」手下乙附和並提出建議:「大人,要不要兗州守軍銜尾出城衝擊一下?……即便不能有所斬獲,也可以干擾其行動,有助於查明其其實意圖……」

    「此計不妥,」手下丙立刻反駁到:「大人早有令在先,『一律不許出戰』,尤其是在此情況不明之機,更不宜輕舉出城……」

    「難道就看著他們在我們中間砸下這一根楔子嗎?」手下乙叫起來:「這可等於掐住了我們的頭……一旦明軍對濟南發動進攻,我們就缺少了來自兗州的策應!」

    手下乙與手下丙爭執不下,手下甲卻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他不覺看向怔在一旁的小校:「你剛才說有兩萬守於泰安、有七萬繼續北進,明軍此次共有十萬人,還有一萬到哪兒去了?」

    「啊,小人該死!」小校趕緊說道:「報前方軍報,明軍兗州南面的鄒縣駐留了一萬人馬!」

    眾人均是一怔,很快手下丙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事實証明瞭他與洪承疇決策「不許出戰」的英明……很明顯,如果兗州守軍貿然出擊,除將被守於泰安的明軍阻擊之外,更可能給守候在鄒縣的那一萬明軍以可乘之機。

    「諸位也不必擔心,明軍的下一步目標肯定是想直取濟南……這一點我也持同樣的意見……」手下丙得意地笑著說道:「我們雖然失去了兗州的策應,但兗州的一萬人馬卻等於牽制住了明軍的三萬人,明軍用於攻打濟南的兵力至多也就是七萬……三萬對七萬,別說守二十天,再長上幾倍也沒有問題……更何況我們還有來自德州的策應!」

    手下丙的判斷又一次出了問題。明軍七萬人馬抵達濟南城下後並沒有發動預想中的攻擊,而是再一次「繞」了過去。

    看著明軍從濟南側翼快速「繞」過,刀出鞘、弓上弦、手持火種隨時準備點燃火炮、萬人敵給予那些敢與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的清軍全部目瞪口呆。

    「這些明軍到底想幹什麼?」最擅長思考的手下甲也不禁喃喃地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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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3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北進戰略

    戰局的發展已經明顯超出了洪承疇一方的預測。

    明軍繼「繞」過兗州後,再次「繞」過了濟南,然後故伎重演,拿下了介於濟南到德州之間的一座小城市禹城,留下了兩萬人,其餘五萬繼續向德州進發。

    在明軍通過濟南城的過程中,手下乙幾次想向洪承疇提議引兵出城側擊明軍,但幾次張了張嘴都沒敢說出來。一來明軍行進有序,明顯對側翼進行了保護,出擊未必能取得效果,而且很可能這正是明軍設下的圈套……七萬人想攻打三萬人防守的城池不容易,但打野戰機會可就大多了。

    二來與不讓兗州出兵的理由相仿,雙方一旦陷入了膠戰,泰安的那兩萬明軍同樣也獲得了進擊濟南的機會。

    「我明白了,明軍這是想將我們分割包圍……」思索良久的手下甲大叫起來:「通過鄒城與泰安扼制住我們兗州的守兵,通過泰安與禹城扼制住我們濟南的守兵,使我們首尾不能相應……然後集中兵力打下德州,德州的守軍只有一萬,以五萬對一萬,打下德州的可能性顯然大了許多……然後再回過頭來逐次地對付濟南、兗州……」

    眾人全都恍然,洪承疇也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想破洪承疇擺下的這個一字長蛇陣,鎖住蛇頭、蛇中,就可以相對輕鬆地敲掉蛇尾,三個節點去掉了一個,這長蛇陣自然就等於是一條死蛇。

    「靠!仗著自己兵力多算什麼英雄!」手下乙恨恨地說道:「有本事一對一單挑!」

    手下乙這話倒是不假,若不是明軍的數量夠多,哪會讓他們如此輕鬆地「繞」來「繞」去?

    「諸位不必著急。」手下丙看了看鎮靜自若的洪承疇道:「我們的任務只是防守二十天,雖然我們三點之間失去了策應,但單個城池地戰鬥力還在,而且他們佈置的鄒城、泰安、禹城各點同樣被我們牽制……別看明軍是五萬對一萬,想要拿下德州,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也不可能!……就算他十天之內拿下了德州。也走碼要損失個萬把人,等到了濟南這裡也就是六萬人。六萬人對我們三萬人,想拿下濟南?做夢去吧!」

    「不錯」,手下甲表示強烈地附和:「過幾天等他們開始攻打德州就知道我們的厲害了!」

    事實表明,幾天後。明軍並沒有知道清軍的厲害,倒不是因為清軍不厲害。而是明軍根本就沒有打德州。

    最新情報顯示,與兗州、濟南兩地的情況完全相似,直奔德州的五萬明軍也沒有對德州下手,而是同樣地「繞」過了德州。在拿下了德州北面地一座小城市吳橋,同樣開始了城防的修算工作。

    應該說,洪承疇得到地情報都是相當準確而且及時的,這不僅是因為洪承疇老於兵事,對情報工作的重要相當瞭解,安排了許多應急的情報節點用於傳遞信息。不過很多應急方法都沒有用上,因為北伐地明軍根本就沒有切斷兗州、濟南、德州這三點聯繫的打算,便是連自己地軍事部署也沒有刻意的隱藏,任由洪承疇的探子們來回穿梭、通風報信。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這種事兒還真是頭一次碰上……」手下甲再次陷入沉思中地自言自語:「真邪了門了!」

    這件事確實夠奇怪的。仔細算來,自明軍誓師北伐以來,山東一線的清、明軍幾次擦肩而過,硬是沒擦出火花。雙方之間就沒有來上一場與雙方實力相匹配的戰鬥,至於洪承疇預期中的大規模守城戰更是連影子都沒有,雙方的戰損小到都可以忽略不計……北伐軍地總兵力依舊保持在十萬,洪承疇的兵力也還在五萬左右。

    「是夠邪的,這種態勢佈局也能出現在戰場上……」手下乙看著地圖也不禁撫了撫額頭琢磨半天說出一個聽上去相當矛盾的話:「亂的,這麼有秩序……」

    「亂的有秩序」雖然聽上去很可笑,但用於形容目前的態勢卻是相當合適……自德州北部的吳橋起到兗州南面的鄒城止,有七座有駐軍的城池排成一條線,雙方勢力參差相隔,明一清一明一清一明一清一明,清軍的三個點被明軍的四個點,兩兩夾在當中。

    「明軍這是玩的什麼花樣?」手下丙疑惑地說道:「把我們分割包圍開來,卻又不動手……還真想不明白……」

    手下丙想不明白並不代表沒有人能想的明白,看著手下迷惑的模樣,洪承疇淡淡地笑了笑,點了點地圖上重點標出的兩個字說道:「明軍真正想打的是這個地方!」

    京師?眾人順著洪承疇的手看去,手下甲首先明白了過來:「我明白了,他們是打算『繞』過我們直插京城!」

    「鄒縣一萬、泰安兩萬、禹城兩萬……如果在吳橋再留下一萬,他們用六萬人馬便可以將我們五萬人馬鎖在山東,還有四萬兵馬可以直殺京城……」手下甲指著地圖對另外幾個還處於暈菜狀態的人解釋道:「很明顯明軍從前一段的攻城戰中吸取了教訓,不想在攻城上再與我們相耗!……所謂『兵貴神速」他們這樣做可以避免與我們之間的正面交戰,從而可以在最快時間內進抵北京城下!」

    手下甲計算的很準確,北伐軍自徐州打到兗州用了十天,而從兗州到吳橋卻只用了五天時間,比正常行軍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這幫明軍還真是夠狡猾的!」手下甲的話顯然提醒了眾人,手下乙變了臉色說道:「用這種部署將我們的兵馬牽制在山東,自己卻去奔襲京師……這樣一來,我們可就完不成堅守三十天的任務了!怎麼辦?」

    「要不我們立刻全線出擊,跟他們拼了……」手下丙拍著胸脯嚷道:「我們有五萬人馬,死磕也能拖住他十天半個月的……」

    「慌什麼?」洪承疇瞪了幾個不成材的手下一眼說道:「明軍攻打北京只是其中一個可能……也許是由於前一階段在我們『節節抵抗』的策略上吃了虧,明軍調整了他們的作戰目標,由光復山東轉為直擊北京城!……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反倒輕鬆了!」

    「雖然從京師至金陵一線,主力只有我們這五萬人馬……困住了我們的五萬人馬,自德州往北直至京城就將是一馬平川,無人可擋那剩下的四萬明軍……」看著手下們求知若渴的眼神,洪承疇淡淡地笑著說道:「雖然從態勢上看,我們失去了主動,但明軍就是打到了京城又能怎樣?……憑四萬人馬就想拿下京城?……別看京城只有駐軍一萬餘人,那可都是八旗的精銳,想滅掉這四萬人不容易,但憑北京城的防守,守上幾個月卻是毫無問題!……更何況,我大清在山海關還有三萬精騎,兩天便可趕到京師!內外夾攻,區區四萬明軍又有何可慮之處?」

    「大人說得太對了……再不濟,只要京師堅持上一個月,山西也足可抽調出十萬兵馬勤王……」手下甲又是第一個領會了洪承疇的意圖:「到時候大軍再揮師南下,稍做配合便可以吃掉這剩下的這六萬人馬!」

    「不錯,我們只要鎖住這六萬人馬便等於完成了任務!」洪承疇順手給手下上了一堂課:「攝政王提出的任務雖然是叫我們擋住明軍三十天,但我們一定要學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如果明軍真的北進京師,我們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纏住明軍的大部,更為以後殲滅他們奠定了基礎,這又何樂不為?我們可不能搞形式主義啊……」

    眾手下均露出了受教的表情紛紛點頭,最具慧根的手下甲更是注意到了洪承疇話中的隱含之意:「『如果明軍真的北進京師』?……大人,難道您認為明軍並不打算進擊京師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洪承疇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看著手下甲說道:「說實話,我一直認為明軍很可能只是擺出一副要北上京師的姿態,誘我出城,然後殺我們一個回馬槍……這樣一來,我們就喪失了守城的優勢,或疲於攻城、或與他們野戰……」

    「不錯,我說這幫明軍怎麼這麼奇怪……還修城?原來是想誘我們去攻……明軍打得算盤倒是很如意!」手下甲恍然大悟,繼而欽佩萬分地看著洪承疇:「大人果然英明!」

    「英不英明的現在也不好說」,洪承疇表現地很謙虛,淡淡一笑後轉身命令道:「傳令下去,嚴密注視吳橋明軍的動向……如果現在他們還沒有北上,八成就是想打我們的回馬槍了!」

    洪承疇判斷的相當準確,吳橋的明軍確實一點北上的意思都沒有。

    但吳橋的明軍不北上,不代表就沒有明軍北上。

    「哈哈哈哈,賈寶玉這個傢伙還真有一套」,北京城裡,多爾袞拿著最新的山東戰報長笑不已:「竟然想出這麼一招來『鎖』住洪承疇……」

    「攝政王英明,如果這放在平時,賈寶玉這一下子還真是難對付……」龔鼎孽也笑著說道:「洪大人是攻不好攻,無論他進攻哪個城市都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守也不好守,糧草總要有個耗盡的時候……明軍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吃掉這五萬人馬。」

    「那是在平時!現在的情況可不是他賈寶玉的十萬人馬鎖住了洪承疇的五萬之眾,而應該說是洪承疇的五萬人馬牽制住了賈寶玉的十萬之眾!」多爾袞嘴角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大聲音說道:「洪承疇這個奴才幹得好!」

    「攝政王真是高明!」龔鼎孽看多爾袞高興,趕緊順勢再送上一記馬屁:「目前的態勢果然是在按您的部署發展……賈寶玉的北伐軍被陷在山東,左夢庚也已明確答應起兵,豫親王那裡也是喜訊頻傳……我大清一統中原的日子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那賈寶玉自以為高明地使出這招,看上去是將洪承疇逼入了進退兩難,但何嘗不是把自己也同樣陷入了兩難之地?!」多爾袞臉上滿是嘲諷:「只要豫親王、左夢庚兩路發起攻擊,賈寶玉、想要抽身也得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賈寶玉這次完全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今天可是一個好日子!」多爾袞拿起桌子上的另外兩份戰報遞給龔鼎孽:「左夢庚不僅答應起兵,而且就將在今天起兵,先在南明後院放上一把火!燒不死他們也折騰折騰他們……牛金星也已與豫親王約好就在今天起事,裡應外合廢了李闖那廝!除去了這個肘腋之患。賈寶玉這點皮膚之癬又有何懼?!」

    「恭喜攝政王,今日真是三喜臨門!」龔鼎孽聽聞這些喜訊也高興地眉飛色舞,掰著手指重數了一遍:「賈寶玉、左夢庚、牛金星……」

    「哈哈哈哈,你說錯了!」看著有些愕然的龔鼎孽,多爾袞再次得意地大笑起來:「今天應該是四喜臨門!」

    故意賣關子一般地停頓了一會兒,多爾袞朗聲說道:「今日聖母皇太后已經正式應允下嫁於本王……日子已然定下……」

    多爾袞口中的聖母皇太后說的便是王燃原本時空中著名的孝莊太后。皇太極的福晉、多爾袞的嫂子、當今滿清順治皇帝的生母,博爾濟吉特氏。

    龔鼎孽到北京日久。又屬於多爾袞地心腹之人,對自己主子的那點情事倒是知之一二……多爾袞想娶這位皇太后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則是早就心儀於她,二則娶了皇太后。可就成了當今皇上的爹,這身份比起攝政王那可是質的飛躍。

    「恭喜攝政王。」龔鼎孽立刻重新道喜:「不,現在應該是『皇父攝政王』了……」

    龔鼎孽地「皇父攝政王」稱謂顯然喊得多爾袞一陣心花怒放,多爾袞不覺指著龔鼎孽爽朗的笑道:「『皇父攝政王』?……這個名稱好!聽上去氣勢十足!就這麼定了!以後就叫皇父攝政王!……你這個奴才反應倒是很快,這份禮物本王就先收下了。哈哈哈哈……」

    「送禮地可不只是奴才一個人」,龔鼎孽大感受寵若驚,趕緊湊趣道:「左夢庚、牛金星,還有那賈寶玉不都送了一份大禮嗎?」

    「不錯不錯,他們都給本王送了一份禮……尤以賈寶玉那個笨蛋送的禮物最重!……」多爾袞笑聲不減:「十萬人馬為區區山東之蠅頭小利,困在那裡坐失良機!……若是本王領兵。即便是那六萬人馬要用於牽制洪承疇,也要率領那剩下的那四萬人馬直指北京,先在氣勢下壓倒對手再說!」

    多爾袞「料事如神」的烏鴉嘴特質再次得到了驗証,他地話音剛落,一名手下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攝政王,大事不好!明軍打過來了!」

    多爾袞和龔鼎孽同時一怔,多爾袞暴喝道:「混蛋,哪來的明軍?……敢謊報軍情,老子剮了你!」

    「不敢,不,不是王爺不敢剮了奴才,是小的不敢謊報軍情」,手下趕緊趴在地上說道:「確實是明軍打過來了,他們推進的速度很快,估計現在距京城不過五十里!」

    五十里?多爾袞和龔鼎孽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如果是騎兵,五十里的距離甚至用不了到半個時辰。

    說實話,只要稍有理智便明白絕對明白沒有人敢在這種事上開玩笑,但這個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想要做要屏聲靜氣接受反差如此之大的消息,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多爾袞也不例外,他一跳三尺,指著前來報信地手下喝道:「距此只有五十里……為什麼早不報告?」

    「報王爺,我們也是剛剛收到天津方向的潰兵報告……說一股明軍突然出現在天津城下……拿下天津後便一路追著他們往京城而來……其餘詳情均不得而知……」看著面前盛怒的多爾袞,手下困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多爾袞喜怒無常的脾氣常常讓這些手下痛並快樂著……說實話,在敵軍距此只有五十里的情況下才預警確實有些被動。

    但話說回來,這件事也不能怪這些手下。從天津到北京的距離本就不過兩百里左右,從得到的消息看,不管明軍之前是從哪裡而來,但卻是突然出現在天津城下,爾後又是一路追擊,根本就沒有給天津守軍留下向北京通風報信的時間。而且北京方向在接到第一批天津潰軍報來的消息後,還是花些時間核實……誰敢承攬謊報軍情之責?……核實消息後還得趕往王府通傳,那時又沒有電話、電報的,哪一項不得花時間?多爾袞得到消息時,明軍距天津只有五十里也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這股明軍是哪一部分的?」龔鼎孽比多爾袞更早一步地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定了定神後問傳令兵道。

    「尚未查實……」手下回答到:「但看旗號是明廷兵部尚書賈寶玉親自帶隊……」

    「賈寶玉?簡直是胡說八道!」多爾袞暴跳,頗有些失態地拿起洪承疇剛發過來的軍情通報:「賈寶玉在山東呆著呢……這麼短的時間,他是飛過來的,還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王爺不要著急」,龔鼎孽安慰了多爾袞一句,然後又繼續問傳令兵道:「這股明軍有多少人馬?」

    「尚未查實」,手下老老實實地回答到:「據天津潰兵稱起碼有十萬之眾……所配炮火極其猛烈,只一次衝鋒便打下了天津城……」

    「十萬?」多爾袞再次暴跳:「北伐的明軍總共也就是十萬,山東有十萬,這裡又有十萬,賈寶玉難道會撒豆成兵之朮嗎?」

    龔鼎孽還待再問,多爾袞不耐煩地說道:「還問這種廢物作甚?!什麼都是『尚未查實』!……敵人剛才在五十里外,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自己去看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我倒要看看這十萬人馬是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多爾袞不愧是長年領兵打仗之人,對形勢判斷的相當準確。在他與龔鼎孽以及聞訊而來的諸官員登上城牆之時,已是漫天塵土滾滾而來,遠遠望去竟像是一股超級的沙塵暴來襲一樣,看陣勢確實有十萬之眾!

    「王爺,好像是莊子固的兵團!」竭力分辯著遠方飄揚的旗幟,龔鼎孽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渾身一顫抖,低聲向多爾袞說道。

    「莊子固?」多爾袞也是目光一緊:「他不是在東瀛嗎?他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坐船來的」,城下滾滾而來的洪流中,像是聽到了多爾袞的問話,傳來了王燃略帶狂妄的叫囂:「由東海艦隊護送,沿海路至天津登陸,打你個措手不及……這麼多讀者早都看出來了,就你個笨蛋還被蒙在鼓裡!」

    「王爺,要不要先去通報一聲皇太后和皇上,也好讓他們做個準備……」龔鼎孽盡職盡責的建議道。

    龔鼎孽的意思很明顯,消息既然已經落實,最好的辦法是作好萬全之策,把皇太后和皇上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以保後顧無憂,而且萬一到時真的需要突圍,帶著女人和孩子總會影響到效率。

    「準備?準備什麼?」本來陰著臉不知在想什麼的多爾袞突然仰天狂笑,指向城下的明軍:「該準備地是他們!……來得好!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撞進來……這次讓你們好好地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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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道高一尺

    正如王燃早已披露的那樣,此次北伐,莊子固的十萬人馬是第一主角。由閻應元、宮秀兒等人率軍由陸地進攻吸引清軍的全部注意力,王燃與莊子固等人則趁勢率軍由海路於天津登陸,直插北京城。

    王燃練兵東瀛的效果在此次登陸戰及遠程奔襲戰中得到了很好的驗証,陸海協同配合熟練,再加上天津等各地清軍守敵猝不及防,自天津起至北京城上沿途經過的各大小城鎮就沒有碰到一合之敵。

    而王燃為加重這種猝不及防的效果,清軍馬不停蹄的後退,王燃所部也是馬不停蹄的追擊,幾次都是清軍的潰兵剛到,還沒來得及喝口茶,王燃的前鋒就已經殺到,就這樣你逃我追地趕到了北京城。

    認真來說,別說多爾袞自視甚高,不同意滿清皇太后和皇上的「戰略轉移」,就是他同意,恐怕也沒時間讓他實施。

    王燃的計劃雖然有參考自己原本時空歷史中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意思,但此時又不同於彼時,效果更為明顯。事實上,不論是多爾袞還是洪承疇,他們雖然擁有較王燃多得多的作戰經驗,但畢竟受囿於那個時代,滿清更是一個戰鬥在馬背上的民族,對海洋及海戰的認識遠沒有王燃深刻。他們千算萬算都是算陸上對抗,怎麼也沒想到王燃採用的竟是這種北伐方式。

    而王燃選擇的海軍基地說出來更是要讓洪承疇悔死,就是洪承疇本有機會攻取卻主動放棄了的膠東半島。

    當年山東一役,洪承疇挾新勝之威一路攻城拔寨,連濟南、兗州這樣的重鎮也不能克其兵鋒。而且當時山東軍團地大將損失殆盡。防守山東半島門戶的是孫光宗的妻子,不論是從軍事素質還是從軍事力量,與洪承疇都無法相提並論,當時可說是只要洪承疇願意就可以拿下青州,但洪承疇卻始終沒有出兵東進。

    究其原因,一則恐怕是認為青州的價值不高。二則也擔心自己一旦出兵,會給南明軍隊以可乘之機……王燃當時在報紙上天天叫囂著要北伐、要替山東兵團報仇。雖說可能只是虛張聲勢,但萬一要是真的呢?

    正是洪承疇的遲疑給王燃成功實施此次登陸作戰提供了最佳地基地……王燃在山東兵團還只是青州義軍之時就開始琢磨這個海軍基地的建設……駐軍山東半島,渤海灣沿線自然處於最佳攻擊範圍之內,單就這次任務而言。比起蘇州、寧波等地可是強多了。

    不過有一點洪承疇沒有料錯……當時王燃神祕失蹤,洪承疇就曾判斷說王燃是在青州。而當時王燃確實就在青州。只是原因不是像洪承疇所料那樣「準備率青州守軍支援北伐軍、由側翼攻擊濟南」,而是要由此登船,親自指揮這次地「斬首行動」。王燃可不會拿著青州這點家當去和洪承疇拼,保護這個基地的安全是青州這萬餘人最重要的任務。

    「果然是莊子固的兵團。」站在城牆上,龔鼎孽喃喃地說道:「他們是怎麼來地呢?」

    城上角號陣陣,一隊隊清軍越過多爾袞等人的身旁肅立於城牆之後,嚴陣以待,城下戰鼓聲聲音,明軍迅速兵分四路將北京城團團圍住。斗大的「明」、「賈」、「莊」等高旗幟迎風飄揚,戰前緊張的氣氛一下籠罩在了北京城上,

    「管他們是怎麼來的……不過既然來了,就不要再想走!」看了看許多官員那蒼白的面色,顫抖地雙腿,多爾袞冷笑著說道:「莊子固的兵團可說是賈寶玉的最後一張牌了……原本不知道他的動靜還真讓我有些捉摸不透……現在既然已經打了出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賈寶玉的可用人馬不都在這兒了嗎?!」

    多爾袞這倒也不是純粹地安慰大家,他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王燃的人馬再怎麼巧妙利用,總人數是定了的,誰也不可能真的撒豆成兵。

    「就憑明軍的那點戰鬥力,十萬人又有何可懼?」多爾袞不屑地說道:「我大清哪次不是以少敵多?漫說這北京城城高水闊,易守難攻,就是打野戰,我城內的萬餘勇士也足可以要他們好看!」

    多爾袞並沒有吹牛,「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可不是他們自己說出去的……自滿清努爾哈赤起兵以來,歷經皇太極、多爾袞兩任,除了袁宗煥,大明、蒙古、李闖之中,鮮少有清軍三合之敵,多爾袞更是未嘗敗績,確實有狂妄的資本。眾人都被多爾袞充滿自信的話鼓舞起了些許士氣。

    「攝政王說得對,我大清勇士怕過誰來?」多爾袞身旁轉出一個雄壯武將,眾人注目看去,正是有大清第一勇士之稱的多爾袞麾下重將鰲拜。就聽道鰲拜大聲說道:「攝政王,奴才請求率軍出擊,一舉破了這幫南蠻!彪顯我大清威名!」

    鰲拜顯然不是有勇無謀這輩……此時明軍剛到城下,立足未穩,正是出擊的最佳時機,縱不能如鰲拜所說一舉克敵,也足可以擾亂敵之陣營、試探出敵人實力的深淺。

    「好!不愧是我大清的第一勇士!本王就准許你出戰!」看了看這個為自己壯了面子的心腹愛將,多爾袞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勝利的表情環視了一圈後,話鋒一轉說道:「但此番出戰不得戀戰,探明敵人虛實即可……不要嚇跑了他們,這麼多人想聚攏他們可不容易……我可是想著一舉全殲呢……」

    鰲拜嚴格遵循了多爾袞的命令,此番出戰確實沒有絲毫的戀戰……三聲炮響,鰲拜領兩千兵馬殺出南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幾聲鑼鳴,鰲拜退回北京城。

    而鰲拜也算是完成了多爾袞交代的任務,探出了敵人的部分虛實,用兩千人馬變成一千五百人的結果証明瞭城下敵人實力的強橫。此次出擊同時還証明瞭一件事,城下的明軍確實立足未穩,竟沒有選擇銜尾追擊鰲拜的潰軍。

    「攝政王,讓奴才多帶些人再試一次吧……」歪盔斜甲的鰲拜臉上的驚惶與不甘交織在一起,手指城下:「我倒要看看這些玩意有多邪門!」

    鰲拜口中的「玩意」說得便自然就是在王燃手中發揚光大的戰車,初次遇到這種混雜著輕型火炮和連珠銃的重型裝備,鰲拜和當初東瀛的小泉純郎一樣都立刻栽了一個大跟頭。不過相比較而言,鰲拜比之小泉純郎顯然強了不止一個檔次……小泉純郎比狼可蠢多了,一個照面下來差點全軍覆沒還不知進退,而鰲拜在受到此突然打擊後立刻選擇了「戰略撤退」並立刻找出了問題所在……很明顯,在數十輛這種火力強大的戰車以及數千熟悉火槍排放戰朮的明軍戰士面前,兩千人的衝鋒是無濟於事的。

    說實話,清初八旗騎兵的衝擊力便是較當成的成吉思汗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般的軍隊根本抗不住。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史載,清朝康熙帝率眾親征葛爾丹,兩軍於一片沙漠戈壁中對壘。當時的葛爾丹有一支全部配備了俄制火槍、火炮的部隊,熱兵器程度化很高,依托駱駝與車架與康熙相抗,可結果怎麼樣?手持冷兵器的康熙親衛隊一個衝鋒便將之拿下,足見滿洲騎兵驍勇的戰鬥力。當然這也是造成了康熙對熱兵器更加沒有興趣、只知重視騎兵弓箭的一個重要原因。

    其實一直到近代戰爭,包括那浸透著血與淚的八年抗戰,騎兵的作用還是相當大。騎兵由其速度帶來的攻擊力一直就是步兵的夢魘。除非步兵在人數上佔據著幾倍甚至更多的絕對優勢,方能抵住騎兵的攻擊。

    轉回現在的時空,與較早進入熱兵器時代的明軍打過無數交道的鰲拜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故此才會提出多帶些人手加強攻勢。

    但要多帶多少人手才能抵得住這城下看似與普通戰車沒什麼兩樣的「玩意兒」,誰心裡也沒底。看了看周圍又開始透著慌亂的眾人,龔鼎孽站了出來說道:「攝政王,敵人的虛實既已探出,就沒必要再跟他們空耗兵力……奴才以為此時不必再行出擊……況且,明軍陣腳已穩,此時出擊與改日再出擊沒有什麼區別……」

    多爾袞讚賞地看了龔鼎孽一眼,乾咳一聲,選擇性地忘記自己所說「能與敵軍野戰」的話:「龔先生言之有理……戰車再猛,也爬不上城牆……我等盡可以在此作壁上觀,靜候山海關、山西、山東三地兵到……介時管他是十萬還是一百萬,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定叫他們全部魂斷北京城!」

    「攝政王英明!」鰲拜等人同時說道。

    多爾袞確實不負其「睿親王」之名,非常懂得審時度勢。面對城下鰲拜用五百軍士之命「探得虛實」的明軍,城上諸人上至多爾袞下至普通一卒都知道此刻不宜再選擇出戰。

    但城上不出戰並不代表城下不約戰。

    也許是對城內守軍的虛實同樣不瞭解,明軍在鰲拜退進城中之時並未順勢進攻,而是在往前壓了一步之後繼續保持著防禦隊形,像是在等待城內清軍的第二次出擊。隨著時間的流逝,城下的明軍顯然有些失去了耐性,在第一次勝利反擊的刺激下,一幫士兵開始出來罵陣,叫囂著要清軍出城決一勝負。

    說起罵陣,清、明兩軍是既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這種情況清、明兩軍對陣之時經常發生的事情,說陌生,則是因為今天這角色發生了大逆轉……當年都是清軍在城下叫陣、明軍「堅守」不出,什麼時候輪到明軍主動要求一戰了?!

    不得不說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即便是罵陣比起當時偏安一隅的滿清也有水平的多。當初滿清罵陣不過是「縮頭烏龜」、「膽小鬼」、「沒種」等有限的幾個詞來回使用,比起這回的明軍相關何止萬里!

    別看明軍的很多士兵沒讀過書,但在罵人的藝朮方面那絕對是條理分明,層次有序、用語規範,罵出了新意、罵出了水平。

    「下面我要說的多爾袞他爹……我先喝口水……」城下領頭叫罵的明軍接過同伴遞過來的水壺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他這個倒霉地爹啊……」

    「這小子誰啊?有前途啊……」看著這個口若懸河的戰士,隱身陣中的王燃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這當口居然還要先喝口水。

    「這小子啊。自稱『天下棋王』」莊子固搖著頭笑道:「『棋』下的怎麼樣不知道,但『氣』人絕對有一手……」

    能被莊子固記住的戰士自然在打仗上都有一手,上一個「兵人」精於白刃戰,在槍挑東瀛第一劍客柳生十兵衛後被因功升為特種大隊刺刀教官,王燃開始琢磨將這一個口才絕佳的『天下棋王』調到外交部……下一步在政治攻勢方面的工作顯然很重。

    得到自己人的欣賞自然就會遭到敵人地憎恨。眼見天下棋王將自己的父親貶得慘絕人寰,多爾袞的面子上也是相當地掛不住……大清立國已來。自己什麼時候被別人這麼罵過?而正所謂主辱臣死,一干文官漲紅了臉說不出話,鰲拜等一干武將也壓不住心中的憤恨,在一旁請纓出戰。

    「多爾袞。出來打一仗吧……」城下地天下棋王高聲的總結了一句:「你聽地不累,我罵的還累呢……我再喝口水……」

    「賈寶玉這廝欺人太甚!」多爾袞一拍城牆。臉色變得青中透紫。

    天下棋王的功力確實不凡,多爾袞手握牆垛一角,手下青筋不時起伏於手面,眼睛死盯著下面的明軍。像要噴出火來……正當龔鼎孽等人擔心不已之時,多爾袞突然發出一陣大笑:「就憑此等伎倆也想瞞得過本王?賈寶玉,本王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大人,您這也太過火了……」莊子固看著外面已經結束了中場休息、繼續開練地天下棋王,對王燃說道:「您也不怕多爾袞識破您這一計……人家可是『睿親王』……」

    「就憑他?」王燃笑著說道:「要是他能識破我這一計,前面就不會上我的當了……咱這可是連環計……第一計是指東打西。第二計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第三計嘛……」

    「賈寶玉這點伎倆豈能瞞得過本王?!」多爾袞臉上掛著狠厲的笑容,轉向被罵的士氣一陣低沉的諸人說道:「他如此罵陣不過是為了激怒於我,誘我放棄高牆深河與之野戰城外,以己之短擊子之長,當真可笑之極!……他乃遠來疲憊之師,自然想著速戰速決!能夠不攻城而耗我有生之力量對他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之事,我豈能如他所願?!」

    多爾袞不愧是滿清傑出的軍事將領,外表張狂,內裡卻也並非草包,隨機應對決斷的能力很強。雖然城下的明軍讓他意識到自己中了王燃的疑兵之計,但有那兩張「大牌」在手.加之識破了王燃的計算,多爾袞立刻顯得成竹在胸。

    「那賈寶玉耗盡心機,先是指東打西,然後又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行此連環之計,好容易帶此十萬兵馬殺到北京城下」多爾袞笑著把手往下一劈說道:「這表面上是打了我們一個猝不及防,但實際卻正中我之下懷!」

    多爾袞確實聰明,根據眼前的形勢,利用倒推法很快就搞清楚了王燃前期的部署,分析的絲絲入扣,諸人精神立刻都為之一振。

    「賈寶玉打的如意算盤自然是攻破京城,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逼我大清簽下城下之盟……但只要我閉關死,他又能奈我何?!」多爾袞的臉上充滿了自信:「京城萬餘勇士皆百戰餘生之輩,縱然野戰不能以一當十,保得京師不失卻是毫無問題……」

    「但僅僅防守京城卻也不是我的目的,這塊肉既然送到了嘴邊,自然要將它一口吃掉!摒除山東的兵馬」,多爾袞站在城牆之上指點江山:「山海關的三萬餘精騎兩天之內便可以趕到京城,山西所部二十天內也足以集結十萬以上的人馬東進勤王……十五萬滿清鐵騎對付十萬明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眾人立刻恍然,龔鼎孽第一個明白了多爾袞的戰略意圖,帶著點興奮說道:「攝政王英明,您的意思是不是說,以已為餌將將這股明軍牢牢的吸引在此,然後調動援軍實施反包圍……這太高明了!」

    很明顯,多爾袞並沒有被城下這十萬明軍的滔滔之勢所嚇倒,身具一代名將的潛質,自小征戰沙場未逢一敗的他面對此意外情況,不僅沒有像許多官員那樣想著怎麼「逃」、怎麼「躲」,而是在想怎麼利用手中的籌碼將這一被動的局面轉化為對自己有利的情況,爭取最大的利益。事實上,在戰場上以身為餌吸引敵人的注意,然後調動兵力實施反包圍的戰朮並不罕見,在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中,國共內戰時著名的孟良崮戰役便是如此佈局。

    「賈寶玉不是想釣我這條大魚嗎?」多爾袞冷笑著說道:「我就以身為餌,看誰來釣誰!

    應該說,多爾袞的計劃從理論上分析是行得通的……雖然憑萬餘人馬想在十萬明軍圍攻之下保住北京城不現實,但力挺幾天守到山海關的三萬人馬來援卻是沒有問題,而以四萬人之眾力抗十萬明軍,別說守城,便是打野戰,以過去明、清兩軍的交戰歷史來看也有**成的勝算,更何況只是纏上個二十多天?等山西援軍一到,在所有瞭解雙方戰鬥力的人看來,圍殲明軍自然是不在話下。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豫親王在河南打的太快、太狠」,多爾袞嘴角重又掛上不屑的笑容:「萬一要是在沒有完成合圍之前把賈寶玉嚇跑了……想要再聚殲他們可就難了!哈哈哈哈……」

    多爾袞自以為風趣的話果然造成了眾人的輕聲哄笑……多爾袞不敗的威名、強烈的自信、周密的部署以及對對手的不屑一顧無疑調動起了眾人的熱情。

    大家紛紛開始醞嚷進一步的計劃……有人提議為防止明軍逃竄,在山海關援軍來後便可以實施內外夾擊之策……有人則顯得老成持重一些,建議山海關援軍路近可以放慢速度,到時與山西援軍一起打明軍一個出其不意……還有人提議模仿對李闖的策略,行反間計策反明軍幾個高級將領,以便在大包圍時將損失降到最低……眾人意興揚揚,話題也漸跑漸遠,竟開始暢想那看似觸手可及的勝利上面來。

    當然,不管勝利是多麼的觸手可得,也不是今天的事情,但根據多爾袞的計劃,頂多過上四天就可以觸摸到勝利的影子……四天已是加上了調兵的時間與山海關準備的時間……大家的心情與剛才相比早已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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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10-26 21:38:54
第五章 是餌是魚

    遠方塵煙滾滾,多爾袞等人也再次登上城樓。

    「是我們的人,是我們大清的旗幟……」一個眼尖的官員手指遠方、熱淚盈眶。

    說實話,北京城內這四天的日子也並非那麼輕鬆,十萬明軍毫無預兆的突然出現在眼皮子底下,誰不擔心害怕?一天不見援兵,這心一天就不能真正放下來。

    城下明軍的陣營出現了明顯的騷動,令旗招展、號炮陣陣,霎時間,火炮、火銃聲響成一片,倒讓聽慣了天下棋王叫罵聲的多爾袞等人感到耳目一新。

    「咱們的援軍能衝進城來嗎?」文官甲緊張的直冒汗:「城下可是十萬人的陣營……」

    「十萬人又怎樣?」旁邊的武官甲不屑地看了文官甲一眼,大聲喝道:「我滿洲以武立國,講的就是勇氣二字!別說敵人是十萬,就是百萬,我八旗子弟也只會勇往直前!……別說我們援軍有三萬之眾,便是只有三千也一樣是無所畏懼!」

    武官的話顯然激起了在座諸人的雄心,連多爾袞都不禁讚許地點了點頭,人而那股來援之軍也確實爭氣,面對明軍組成的防線顯得夷然不懼,呼喝著便紮了進去。

    「王爺,要不要奴才帶兵出城接應?」鰲拜轉過多爾袞身旁請示道。

    「不用,我三萬鐵騎與野戰都堪與城下明軍一搏,現在僅是沖營,有何擔心之處?」多爾袞傲然說道。

    城下早已是昏天黑地、不辨東西,雙方的兵力攪在一起。不過由於多爾袞等人站得高,視野還算清晰。

    「咱們的援軍有三萬嗎?」文官乙低低地聲音中透著一絲疑惑:「好像少很多,頂多也就有個五千的樣子……」

    「你真是一個書獃子」,還是那位武官甲,由於受到了多爾袞的不點名表揚,整個人顯得意興揚揚。恨不能再表現一把,此該聽到文官乙的話便趕緊抓住機會再次大聲地說道:「這只是咱們的前鋒。大隊人馬隨後才到!」

    武官甲的話再次得到了驗証,很快,更遠處又是一片塵土飛揚,黑壓壓地逼近了過來。

    「瞧。咱們的大部隊這不是來了……」武官甲得意地說道。

    「這,這也太多了吧……」視力相當好地文官乙咂舌道:「這。這何止三萬,六七萬都有……」

    「六七萬?你什麼眼神?會不會看?……我來教你怎麼辨識人數吧……」武官甲顯然有好為人師地習慣,手指遠方剛想開始第一堂課的講解,但突然像是臉上被人打了一拳。然後嘴裡又被塞進了一個雞蛋一樣,半晌才大喊道:「是明軍!後面的是明軍!」

    武官的判斷是正確地,隨著後面軍隊的快速接近,大家都已經分辨了出來,前面那股五千人左右地部隊是清軍,而身後那股足有六七萬人馬的軍隊卻是明軍……也難怪那部清軍如此勇猛。面對前面的明軍毫無退縮之意,原來是後面有追兵。

    立刻很多大家原本沒有注意的事情都變得明顯起來……先前那股清軍隊形鬆散、運作不協調、缺乏統一地號令……

    「鰲拜」,多爾袞當即表演了一手說話不算數的技巧:「立刻帶五千人馬出城接應!」

    「山海關在搞什麼鬼?」一旁的文官乙悄悄問同伴:「怎麼就派了這麼點人出援?還引來了這麼多的明軍?」

    文官乙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在鰲拜與山海關援軍內外夾擊之下,終於趕在了後面那股明軍介入戰場之前勝利退回了北京城。當然也為之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鰲拜地五千人回來了四千露頭,而原本估計有五千人的山海關援軍明顯估計的過於樂觀,他們的總人數只剩下三千不到,而且幾乎是個個帶傷、疲憊的神情中還透著殘餘的恐慌,一看就是打了好幾天仗,而且是敗仗。

    「王爺」,山海關的統兵將領哭倒在多爾袞腳前:「弟兄們死的好慘啊!」

    的確,從清軍的角度來說,這一次確實夠慘的……他們這次來援人馬並非像文官乙想的那樣只來了幾千,多爾袞給山海關的將令上說得明白,「全軍出動」,山海關守軍將領自然不敢怠慢,除留下一些老弱殘兵負責打掃衛生之外,三萬人馬全部出動,但現在卻只剩下了三千不到。

    事實上,對滿清來說,山海關確實不用再駐兵……關內、關外都是自己的地盤,防誰啊?山海關的三萬駐軍理論上看更像是多爾袞手上的一支預備隊。因此,「全軍出動」的命令應該是沒有錯的。

    「我們一路快馬加鞭,晝夜兼程,想早一點趕到京城……可沒想到路上居然有明軍的埋伏……」山海關統兵將領哭著說道:「漫山遍野全是明軍,足有十萬人,四面八方都是火炮,我們走到哪兒,他們就打到哪兒……」

    「胡說八道!」多爾袞火往上湧,一腳踢翻了山海關統領:「北京城下有十萬人、打你埋伏的又有十萬……明軍會變身法嗎?」

    「王爺,奴才所言句句屬實,」山海關統領爬上來說道:「明軍確實很多,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否則我三萬八旗怎可能落得如此下場?!」

    山海關統領的話顯然有幾分道理……憑滿清八旗的衝擊力,人數少了還真打不了它的伏擊。不過三萬八旗落得如此下場,這裡面也有多爾袞的功勞……要是當初這殘兵敗將剛到城下,他就派出人馬接應,怎麼著也會為八旗子弟多留一份骨血。

    看著多爾袞還待再踢,一旁的龔鼎孽出來勸道:「攝政王息怒,山海關統領雖然有錯,但念其苦勞,不妨讓他待罪立功……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這城下近二十萬的兵馬……」

    龔鼎孽數學學的不錯,北京城下的十萬人馬再加上伏擊山海關的近十萬兵馬正是近二十萬人。

    「二十萬?」多爾袞不屑地笑了笑:「別說賈寶玉,整個南明的兵力都是有數的!……平白就能多出個十萬人?」

    「王爺的意思是……」龔鼎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覺一顫:「這兩個十萬人裡,有一個是虛的?」

    「當然有一個是虛的,我又不會變身法!」城下明軍的大營裡,兩軍正是歡慶會師,王燃笑著說道:「兩萬人圍住你,八萬人打你的伏擊……這可是標準的圍點打援!」

    「不錯,這城下肯定沒有十萬人……我沖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受到被打伏擊時的那種壓力!」從龔鼎孽的話裡得到啟發,剛剛逃過一劫的山海關統領叫了起來:「若是當時被伏擊時是這種情況,我三萬人馬不僅不會有失,打他個反包圍也並非不可能!」

    關於這一點,山海關統領倒確實不是空談。其實按王燃的計劃,八萬人打三萬人的埋伏,敵人對己方的完全不瞭解加上突襲的效果,全殲對手應該是情理中事。但滿清的作戰力確實厲害,遇警不亂、抵抗有序,幾個回合下來,竟帶著明軍的防禦陣線集體向前移動了十幾里地,最終還是被清軍最精銳的五千騎兵從防禦最嚴密的正面撕開了一個口子突圍而去,並且給明軍也造成了數千人的傷亡。當這股突圍出來的清軍衝到北京城下時,把王燃也嚇了一跳。

    「我說這幾天明軍怎麼只動嘴皮子……原本他們根本就沒有實力攻城!」鰲拜也在一旁恍然道:「媽的,這群狡猾的南蠻子!……早知道我就點齊所有兵馬衝出城去,準保砍他個落花流水!生擒那賈寶玉!剮了他祭奠我大清勇士!」

    鰲拜說的倒是挺痛快,但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這一說。

    「那現在呢?明軍會不會攻城?」曾對事態作出過一定正確判斷的文官乙在底下悄聲問同伴,聲音透著強烈的顫抖:「他們這次可是實實在在的十萬人馬,我們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一萬五千人……而且山西的援軍起碼還要二十天才能到……」

    「慌什麼!我們兩萬勇士還守不住一個北京城?」上方傳來多爾袞的聲音:「山海關之事我們也並非一無所獲,最少我們弄清楚了敵人的實際情況……同一個招數用一次也就沒戲了,他們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山西援軍趕到之時就是那賈寶玉、死無葬身之地一刻!」

    「況且,按計劃昨天豫親王與左夢庚就已經開始發動對明廷的攻擊」,多爾袞再次祭出自己的護身符:「這個消息過兩天就會傳到賈寶玉那裡,到時我倒要看看他是回撤,還是繼續啃京城!……軍心、民心亂成一片,我看他怎麼再打這一仗!」

    京城之戰已經進行了五天。這五天裡,明軍的罵陣已經完全被隆隆的炮火所代替,他們分成幾組輪班,在戰車的掩護下向京城發動了不間斷的攻擊。

    說實話,這也就是北京城,為保護皇親貴冑所作的防禦可謂是不遺餘力,牆高城固、戰士勇猛,況且還配備了為數不少的紅衣大炮……清軍紅衣大炮的威力雖然比採用新型火藥的明軍戰車高不了多少,但其口徑帶來的射程卻並非明軍的戰車所能相比,再加上明軍雖有數倍於敵的人數卻並沒有利用人海優勢,只是小股小股地與城內拼消耗,所以五天下來還勉強保持住了雙方的均勢。

    但這種均勢在明眼人看來顯然只是一種假相,明軍的實力幾乎未損,雖然沒有發動最後的攻勢,但卻一直在做準備工作……京城的城牆再高再厚也架不住這無休無止的轟擊,明軍的心眼確實不好,人員裝備輪換著上,攻擊點雖然不固定,但炮擊點卻比較固定,現在城內的幾處城牆都已經有出現了明顯的坍塌徵兆,而本來寬闊的護城河也被填了將近一半,清軍士兵更是心神俱憊,站在牆頭堅守崗位的,往往一不留神就被炮彈炸死炸殘,而如果全部撤下來隱蔽,卻又害怕防不住對手突如其來的衝擊。

    「這群漢人太陰險了!只會仗著人多!有本事跟我一對一的單挑!」鰲拜灰頭土臉地跳著腳,作為城防總管,鰲拜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每天都堅守在第一線。

    「王爺。照這樣下去,恐怕等不到山西來援,我們的彈藥就得耗盡……賈寶玉打地恐怕就是這個主意!」龔鼎孽雖然不是學軍事出身,但卻一眼看出了問題……北京城在彈藥方面的儲備再充足,也架不住這麼沒日沒夜的消耗,可是對方一開打。你不還手也不行,這些小股小股發起攻擊的明軍就像趕不走的蚊子一樣討厭……現在不僅炮彈的消耗速度快地驚人。像火銃、箭矢這樣的遠程武器都即將面臨著匱乏地局面。而這種遠程武器一旦耗完,對手的戰車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推進到城下,對攻城部隊予以掩護,到時對方恐怕就不會是小股部隊的侵擾了。

    「不要擔心。」多爾袞語氣中透著強烈的自信:「我們是守、他們是攻,又是遠來之師。彈藥能多到哪兒去?別看他們現在打得歡,說不定明天就沒東西可打了……」

    多爾袞地分析是有道理的,像王燃這樣發動遠程攻擊就要命地就是補給問題,攜行的彈藥和糧食再多也不可能維持太長的時間。

    「賈寶玉不是想跟我拼消耗嗎?我就將計就計。跟他拼!這樣我還能省下不少人馬……」多爾袞獰笑著說道:「他的彈藥一旦耗完,手上地火炮、火銃.還比不一根燒火棍……到時候用不著山西的援軍,單我城內這萬餘勇士也足以蕩平他們!」

    「跟我拼消耗?多爾袞還真的很有演喜劇的天分……」城下的王燃用手敲在地圖上標明的漫長海岸線上,輕笑地說道:「他不會以為控制了山東地陸、水兩路我就沒戲了吧……咱可有一條鋼鐵般的補給線!」

    王燃沒有吹牛,江浙到山東半島再到天津再到北京,這一條線在張煌言東海艦隊及其陸戰隊的保護下。確如鋼鐵一般,源源不斷地為王燃的遠征軍提供著補給。

    當然這件事不能怪多爾袞不懂裝懂,他再聰明也得受生活時代所限,打慣了陸戰的他一時轉不過這個彎也是情有可原。

    「就算是他的彈藥充足,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的彈藥即便照這個用法,也還可以再支撐個二十多天」,多爾袞嘴角的狠厲不變:「十幾天裡能幹的事兒多了……山西的援軍足以趕到、河南豫親王也能打到南京邊上……賈寶玉總共就這麼點兵力,北京城下有十萬、山東又被洪承疇牽制了十萬……自己的金陵大本營眼看著就要完蛋,我看他還打不打北京城!」

    「到時候他想不打、想撤軍回援金陵都不行!」多爾袞顯見得對王燃非常惱火,一副恨不能食其肉的表情。

    王燃充分滿足了多爾袞的願望,在接下來的三四天裡,攻擊越來越頻繁,力度也在不斷增強……原本中間還留有一個一日三餐外帶下午茶及宵夜的時間,現在這些福利一概取消,只剩下火炮聲和明軍攻城部隊的吶喊聲。

    北京城內的局勢日趨緊張了起來,彈藥消耗再次提速,負責供給的官員已經幾次提出了預警,而紅衣大炮的反擊也由開始的積極應戰、一齊開火,調整為分批次、看情況應戰。這倒也不全是彈藥的問題,連續幾天的炮戰,已使得近三分之一的紅衣大炮出現了無法修復或是需要較長時間才能修復的情況,而剩下大炮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間斷的使用造成了火炮壽命的急劇下降。當然話又說回來,炮少了不是一件好事,不過這倒也對緩解彈藥不足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王爺,照這樣下去,炮彈倒還能盯上個十天左右」,負責庫存的官員一臉的苦笑:「但紅衣大炮恐怕就剩不下幾架了……」

    多爾袞的臉色顯然不好……沒有了紅衣大炮,清軍就失去了壓制明軍進攻最犀利的武器,這兩天明軍也似乎發現了這一點,戰車的活動範圍整體往前推進了一大步。

    「不僅是火器,箭矢的數量也不多了……」負責庫存的官員繼續說道:「便是檑木滾石……」

    這也怪不得守城的清軍,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受到襲擾,尤其到了晚上,就著點火把的光能看多遠?那肯定是見著點動靜就是一片箭雨過去……也正是由於這種作戰的不間斷,清軍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城下回收這些本可以重複利用的武器。而更可氣的是,這種消耗是完全的不對等,清軍無償地向明軍提供著諸多冷兵器,但明軍卻毫不領情,他們根本就不用弓箭,只是用火炮、火銃輔助進攻,這叫清軍怎麼重複利用?

    「賈寶玉、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大本營正在被攻擊嗎?」多爾袞恨恨地一拍桌子。

    「我當然知道你們正在打金陵」,城下的王燃淡淡地說道:「但想讓我放棄原本的計劃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事實上,在滿清多鐸和左夢庚兩部人馬開始發動攻擊的第三天,王燃就得到了這個消息。說實話,這個消息確實讓王燃等人吃了一大驚。

    根據王燃等人的估計,多鐸部有李自成牽制著,再加上李巖的暗中協助,怎麼著也能再支撐個把月,而左夢庚沒有別人配合,也肯定不敢在短時間內興兵犯難。

    可這一切隨著牛金星的反水而得以提前發生。當然這裡面也有王燃不小的責任,他與黃得功之間的雙簧不僅騙過了多爾袞,也騙過了其它人……正如多爾袞與龔鼎孽當初分析的那樣,正是這個雙簧給天下人發出了一個錯誤的信號,讓那些本就處於牆頭草階層的「中間分子」對抵抗清軍失去了信心,而後雖然王燃以事實說清楚了雙簧的含義,但左夢庚、牛金星等人卻已是騎虎難下。

    幸虧王燃在決定北伐這前對這一變故有了一定的準備,黃得功十萬人馬不動,繼續防範左夢庚,而李巖所部八萬人也是一個人都沒有抽調,保持著對清軍的時刻警惕。

    但不管王燃怎麼調撥,手上可用的籌碼就那麼多,再增強,黃得功、李巖兩人也要面對數倍於己敵人的攻擊。

    黃得功的面前是擁兵八十萬的左夢庚,左夢庚部隊的戰鬥力雖然較差,但勝在人多,正所謂蟻多咬死象,黃得功一方面要分兵對付左夢庚,另一方面還承擔著拱衛金陵的責任,自顧尚且不暇,根本沒有力量他顧。

    而李巖面前則是剛得到李自成主力補充而實力爆長的多鐸部,近五十萬的兵力雖然在人數上還少於左夢庚,但實力卻強之好幾個層次,即便李巖部手下全都是特種大隊的人馬,想要守住河南也非易事,更何況他手下還有不少剛招不久的新兵。

    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單靠李巖的八萬人想要守住河南根本是不可能,而河南一旦失守,面臨兩路夾擊的金陵也將隨之崩潰,王燃能坐視這一切發生嗎?

    「命令山西,加快進京的速度!同時命令豫親王和左夢庚,不要管京城之事,加大對明廷大本營的攻擊!」多爾袞嘴角的冷笑不斷:「我倒要看看賈寶玉能撐多久!」

    城下天下棋王的叫罵聲仍在不間斷地傳來,多爾袞面容不驚,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天後我看你還罵不罵得出來!」

    四天的時間過得飛快,這主要是因為明軍一直保持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風範,明軍似乎認為只要努力罵,就一定能把清軍罵出來一樣,因此雙方的弦雖然拉得緊,但卻沒有爆發任何肢體接觸,而這對保持實力的清軍來說自然是正中下懷。

    「看!」一個守城的清軍突然大叫起來:「是我們的援軍!我們的援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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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39: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圍魏救趙

    據后世的軍事學家分析,戰局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經無從判斷雙方的勝率。

    多爾袞手握重兵,摒除被王燃廢了的三萬八旗軍,還有京城守軍一萬余人、陝西河南界多鐸部近五十萬人馬、山西界吳三桂部十萬人馬、山東洪承疇部五萬人馬、湖北左夢庚部八十萬人馬、還有關外沈陽大本營近五萬人馬,合計一百五十余萬。

    雖然多爾袞手下一百五十萬的人馬中,滿、蒙、漢八旗加起來不過二十萬,余者全都是各地招納的降軍,隊伍可說是參差不齊。但這并沒有影響到多爾袞政令的權威與通達,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別看這些降軍當初對上清軍時個個像是軟腳蝦,但對上明軍、農民軍或是地方武裝時,就是換了個人,表現的卻是相當神勇積極。一旦歸附,便立刻主動請為先鋒,替清軍再去招納更多的人。如此滾雪球一般,一年不到,便使得清軍從剛入關的二十萬發展到今天的一百五十萬。

    而王燃所部的主力軍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萬,山東閻應元部十萬、南京黃得功部十萬、河南李岩部八萬、徐州守軍兩萬、庄子固部近十萬。從可用的籌碼來看,多爾袞是王燃的四倍不到,優勢明顯。

    當然,多爾袞部下的戰斗力相差較大,并不是所有的部隊都具備滿清八旗那樣強橫的沖擊力。

    從大面上講,最具戰斗力的自然是那二十萬八旗子弟,它的戰斗力與武器配備最先進地庄子固部相當。這個“相當”的含義是說,如果是十萬對十萬。雙方硬碰硬的打,拼到最后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亡。

    在清軍中戰斗力排第二的應當是新近投誠的原李自成部義軍及吳三桂部原明廷山海關守軍,這部分部隊地戰斗力與黃得功部的戰斗力相當,較閻應元部及李岩部地實力也只差一點。

    在王燃的部隊里,應當說是庄子固部的戰斗力最強,這倒不是庄子固部的人員素質高。主要是因為庄子固部地配備好……時間與材料都有限,王燃手下的兵工廠能保障住庄子固地十萬人就相當不錯了。象戰車、連珠銃等剛從實驗室出來的高端武器,也只有庄子固的部下能夠配備。

    排在清軍實力最末的便是左夢庚部及其它投降部隊。這種排序對左夢庚不太公平,由于擁兵八十萬也未能突破黃得功十萬人地防守,左夢庚部的戰斗力一直被人們所看輕。但實際上。左夢庚的八十萬人馬里至少可以抽出十萬精銳,勘與黃得功部一較高低。只是左夢庚的治軍思想有問題,追求數量而不求質量,而實際上當兵打仗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新丁在戰場上不僅發揮不了作用。而且會拖累整個部隊地戰斗力,這也就是左夢庚八十萬人頂多能發揮出二十萬戰斗力的主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說,就目前的多爾袞與王燃,從單純的軍事力量而言,多爾袞占據著強大的優勢。若是兩軍正面相抵,不消說。王燃所部肯定會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而王燃之所以能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與多爾袞保持著勝利天平的平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占了先手。

    在圍棋中對搶占先手極為看重,有時寧可棄子也要扳回先手。而在戰場上這一點更為重要,占了先手就意味著可以牽著對手的鼻子走,讓對手按照你設定好的布局行動。

    事實上,從王燃決策北伐到現在是占盡了先手,施放煙幕彈轉移滿清的注意力、抓住滿清對付李自成之機發動北伐、行跬跳戰朮困住洪承疇的五萬人馬、沿海路突襲京城、調出山東山海關之敵繼而圍點打援,到現在的重兵圍困北京城……這一切都是在按王燃預先制定好的計划在走,而且后面還有很多招尚未使出……但隨著清軍對南京、河南兩地發起的攻擊,王燃的先手之利正面臨著極大的考驗。

    作為一員久經沙場的宿將,多爾袞自然清楚先手的重要性,所以他才喊出了“不要管北京,加速對明廷大本營的攻擊!”的口號。當然人家也有底氣說這句話……不提京師萬余八旗將士的守衛,山西還有十萬人可以抽調出來勤王,山西兵馬一到,縱然滅不了庄子固這近十萬兵馬,也絕對可以纏到金陵城破之時……這就是手上兵多的優勢!

    ……………………

    這種優勢在清軍發起對河南、南京一線攻擊后的短短几天內就表現了出來。

    清軍豫親王多鐸兵分兩路,一路直扑李岩所部的門戶虎牢關,一路則准備借道許州直奔南京。虎牢關號稱天險,但在滿清悍不畏的攻擊几次都差點淪入敵手,而許州的情況就更差,若不是原本駐守徐州的宮秀兒部率僅余的兩萬機動兵力連夜馳援,許州于第三天就已經失陷。即使如此,面對五倍于已的清軍,河南的失陷也只是時間問題。

    左夢庚同樣是成績斐然。也許是立下決心投靠新主后想要好好表現一把,以便為自己日后的榮華富貴奠定基礎,左夢庚在斬殺了自己一手擁立起來的明皇用以祭旗后,集全部兵力沿長江水陸并進,向黃德功部發動了猛烈的攻擊,雖然還沒有突破銅陵防線,但在三天之內便消耗了黃得功守軍近一萬人,盡管自己也付出了四萬人的代價。

    此次左夢庚打的非常聰明,他利用自己人數多的優勢,除用主力攻擊銅陵之外,還派出十萬人馬繞過銅陵,曲線進攻金陵的背腹。而由于南明所有主力部隊均已派上了用場,而左夢庚的這一路人馬戰斗力再差那也是正規軍。南明的地方武裝根本無力抵抗,逼得張煌言不得不將從原本用于守衛青州地人馬和自己的海軍中抽調出一萬余人進行攔截……任由十萬左軍這樣搞下去,即使他們打不下金陵,也會嚴重損傷南明后方的發展……這畢竟是几十萬大軍的后勤供給基地。

    可以說,在滿清發動攻擊后不到十天的時間里,明軍已經被迫投入了全部戰斗力。達到了明軍的極限,再調整也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拖延時間而已。

    ……………………

    “打得好!”北京城內,多爾袞滿臉地興奮:“豫親王和左夢庚打得好!”

    “王爺英明!”鰲拜也一臉興奮地推斷道:“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拿下虎牢關不過是兩三天的事情,之后便是一馬平川……看那賈寶玉、還能不能繼續在北京城下靠下去!……他只要開始撤軍。我就銜尾追擊,殺他個落花流水!”

    鰲拜地興奮是有道理的……這几天把他憋得夠熗。雖然城下的明軍依然沒有發動大規模的攻擊,但猛烈地炮火還是給他的部下造成了不小地損耗,尤其在城內的紅衣大炮進入“計划”使用階段后,守軍的損傷大大增加。總兵力已經由原來的近一萬五千人降到一萬出頭。這倒也罷了,讓鰲拜難以忍受地是,為保存有生力量,他不得不“堅守”城池,杜絕與敵人野戰的情況發生,這讓早已習慣于攻城拔寨打野戰的鰲拜如何能不憋得一肚子火?……而現在終于看到了勝利的希望。鰲拜自然非常興奮。

    “可是,那賈寶玉好像根本沒有撤軍的意思……”一旁的龔鼎孽遲疑著說道:“按理說,他早就該知道明廷后方發生的事情了……”

    龔鼎孽的話無疑給多爾袞和鰲拜的熱情上澆了一盆水,兩人不覺怔著互看了一眼,從城下明軍的表現來看,龔鼎孽的判斷無疑很有道理。

    “賈寶玉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鰲拜恨恨地罵道:“他是不打算管金陵,還是准備攻破北京城后再來個什么陣前交換?”

    鰲拜所說“陣前交換”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雙方之間互換俘虜,這當然是建立在清軍攻破金陵城和明軍攻破北京城的基礎上。鰲拜只是隨口一說,可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多爾袞和龔鼎孽兩人身體同是一顫……誰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陣前交換?做夢去吧!”多爾袞的臉色迅速由晴轉陰,轉身喊過傳信兵:“山西的兵馬到哪兒了?”

    ……………………

    “大人,山西吳三桂部的十萬人馬已經出了固關,將要進抵真定府……”城下的庄子固正向王燃匯報最新敵情:“另外,沈陽那邊的清軍也聞風出動了,五萬人馬來了四萬,估計三天后就將到達山海關!”

    “山東的洪承疇、山西的吳三桂、東北的滿清八旗……”王燃淡淡地一笑:“三路人馬,陣勢夠大的……”

    對多爾袞來說,頭號大敵李自成已滅……牛金星的確夠狠.在決定反水的當天夜里直接下藥并將李自成強及其親眷全部刺于帳中,來了個斬草不留根,牛金星也因功被直接提為滿清的都統。除了李自成的侄兒李過率部分闖軍在山西打游擊外,李自成一脈已然告絕……現在,滿清的全部重心已經調整到了南明身上。

    滿清不愧是一支久歷戰場之部,戰略部署調整的相當快,借助牛金星與左夢庚的反水,清軍依據王燃造成的勢來了個順水推舟……以北京城為“餌”,集山東、山西、東北三路大軍共計二十余萬兵馬,牽制住明軍北伐的二十萬部隊,同時集中主力先吃掉明軍留守南京和河南的李岩部與黃得功部,占據金陵取得政治上的壓倒之勢,然后迅速回軍逐次吃倒北伐軍。

    從理論上分析,以二十余萬兵馬牽制二十萬當然是沒有問題,而以近一百三十萬大軍攻擊二十萬自然也應該是手到擒來。況且南明已經動用了他所有能夠運用的力量,再無一兵一卒可用,從這一點上看,清軍的取勝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說實話,此戰若是王燃落敗,雖不至于全軍覆沒。但恐怕也只能學自己原本時空中地鄭成功那樣孤懸海外、待機再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雖說可以憑借著強大的海軍、先進的技朮和發展理念。依托海外諸島實現迅速的崛起,但再迅速沒有個十几二十年想反攻回大陸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這與王燃的初衷明顯不符。

    但理論與實踐永遠都有一定地距離。清軍實施自己龐大計划的前提是以“餌”來牽制對手,但這個“餌”卻不同普通之餌。非常重要,只能讓對手遠觀而不可褻玩。這個“餌”如果搶在清軍大部隊拿下金陵之前被對手吞下。這個戰局也只能算是平手。

    “平手?做夢!”眼睛通紅地多爾袞在府邸來回踱著步,看著跑步進來通報最新消息的手下:“山西的兵馬到哪兒了?”

    山東、山西、東北三路兵馬中,雖然山東一路被困,但山西、東北兩路不論哪一路趕到都可以極大地緩解北京城目前所面臨的危局。尤其是山西。它地十萬兵馬一到就不僅僅是牽制了,即便不能滅了北伐軍,也足以實施反包圍,切斷北伐軍的回撤之路。

    “回稟王爺,”屬下趕緊回報:“據最新情報,山西兵馬已進抵真定府下!”

    “真定府?”多爾袞一下子轉過身來:“前天他們不就只距真定府三十里地了嗎。怎么兩天還沒走完?”

    “回稟王爺,”屬下地額頭開始冒汗:“據報,山西援軍在真定府受到了明軍的阻截!”

    “明軍?胡說八道!”多爾袞爆喝道:“真定府哪來的明軍?”

    “平手?做夢!”北京城下的王燃與多爾袞發出了同樣的聲音:“我精心策划的這個北伐可不是只想要一個平手!……你總不會以為我放在山東的那‘富裕’出來的四萬人馬沒什么用吧……”

    “什么?是閻應元部的人馬?”多爾袞看著跪在面前的手下不可置信地問道。

    可不管他再怎么不相信,真定府這一山西通往北京的咽喉要道落入敵手已是不爭的事實。而有了結果,只要對照作戰地圖就可以輕松地看出這四萬明軍的行動軌跡。

    很明顯,閻應元部的十萬人馬在完成“繞城”戰朮后,有五萬兵馬被置于德州北部的東光,而依據計算,東光城只要留下一萬人馬便足以完成困住洪承疇一字長蛇陣中的蛇尾任務。而剩下的四萬人完全可以向德州的西北方向挺進,進抵真定府,也就是王燃原本時空中的石家庄附近……以四萬人馬扼守真定府,山西的十萬人想要通過可不是一件輕松之事。

    “這賈寶玉也太狡猾了!”龔鼎孽輕嘆一口氣:“我都差點把這四萬人給忘了……”

    “關外援兵呢?他們到哪兒了?”多爾袞拋開這個話題問道。

    “回稟王爺,”屬下的汗意更重:“關外援兵今天已經抵達山海關……”

    “好!”多爾袞舒出一口氣……山西十萬兵馬一時半會來不了,四萬關外鐵騎也行,就算圍不住城下的明軍,也足以牽制住他們,并保得北京城的平安。

    “太好了!”龔鼎孽也隨之舒出一口氣。

    剛才山西守軍被阻一事確實把大家的心都壓的沉甸甸的……隨著城下明軍一如既往的消耗戰,這几天確實有點度日如年的意思,城內糧食等問題倒不大,至不濟可以拿老百姓的口糧頂上,但各項軍用物資的消耗已經讓守軍感到了很大壓力,城內清軍傷亡的數目已呈遞增之勢,總數目已經不到九千,再這樣下去,不用等明軍攻城,守軍就先耗干淨了……現在山西援軍雖然被阻,但關外援軍來也差不多,按行程,從山海關到這兒,兩天也就夠了。況且這次明軍的人馬都在城下,不可能再施行像上次那樣的伏擊。

    “通知他們,快馬加鞭!”多爾袞意興昂揚地說道:“叫他們把兩天的路程縮減到一天半,越早趕到京城越好!”

    “呃,稟告王爺,那個,那個關外援軍怕是來不了這么快……”屬下突然有些口吃,對著略顯疑惑的多爾袞等人的眼光囁嚅著說道:“他們被明軍阻截在了山海關外……”

    龔鼎孽分析的不錯,關外援軍沒有遭到伏擊,而是遭到了正面阻擊。

    “混賬!山海關怎么可能有明軍!明軍怎么可能還有兵!”多爾袞臉徹底黑了下來,咆哮道。

    “這個笨蛋!……既然山海關的清軍全都被調了出來,我怎么可能不派人去接管這天下第一關!”城下王燃淡淡地說道:“一夫當關,我一萬兵馬足以擋住你四萬鐵騎!”

    “賈寶玉這個混蛋,我抓住他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多爾袞早以掀翻了桌椅板凳,仆人丫環們個個渾身發抖,恨不能離開他八丈遠……多爾袞緩解心中壓力的方式早已傳遍府內。但想歸想,誰也不敢擅自離開,很快,在多爾袞血紅的眼睛下,有兩個小女孩淪為了犧牲品,他們的命運比之原來的姐妹更慘,當場被活活打死。

    “告訴山西和關外援軍,五日內拿不下真定府和山海關,叫他們提頭來見!”多爾袞扔下手中的鞭子,暴虐顯然帶給了他靈感:“命令洪承疇,放棄山東,揮兵北上,拱衛京師!”

    說實話,已經很難判斷多爾袞命令的理性程度……就前兩條命令而言,四萬對十萬、一萬對四萬,看上去清軍都占優,但以攻對守,而守城明軍的戰斗力顯然并不弱于攻城之敵,五日內想要達成這一目標談何容易!而最后一條命令就更有些奇怪了,六萬對五萬,清軍的實力還要差一些。

    “我又不是讓他們剿滅明軍……”多爾袞陰著臉說道:“我五萬滿清勇士難道還擺不脫六萬明軍嗎?……只要把他們擺脫攻擊進入北京城,我京師的防守就是穩如泰山!”

    “王爺,您看要不要調豫親王一部回援,現在時間還來得及……”龔鼎孽小心的建議道:“畢竟京師是我大清之根本要地,不容有失……”

    “怕什么?!你們這些漢人就是膽小怕死!”多爾袞厲聲斥道:“豫親王那里一個兵也不能動!我這里最多只要再堅持十天,金陵就將是我大清之地……十天,山西、山東、關外三路并進,給他們十天的功夫,難道就沒有一路能打得進來嗎?”

    龔鼎孽還想再說,多爾袞一擺手冷笑著說道:“你不必多言,我決心已下,倒要看看賈寶玉那厮還能挺多久!你以為咱們的日子不好過,他的日子就能好過嗎?”

    多爾袞判斷的不錯,王燃的日子確實也很緊張。

    河南、南京的局勢進一步惡化,河南的清軍不愧是戰斗力最強的部隊,已經強行突破了虎牢關天險及許州城,使李岩不得不收縮防線,退守開封。

    河南境內的十萬兵馬雖然拼掉了近六萬清軍,但自己也損失了三成以上的兵馬,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由五比一變成了六比一,此后的防守不用說也是更為艱難。

    黃得功所部的日子也不好過,左夢庚這次顯然存了破釜沉舟之心,不惜血本,發揮出了較平常高得多的戰斗力,經常以三換一、以四換一,甚至以五換一地與黃得功部死磕,憑借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主力部隊已經成功突破了銅陵的防線,將黃得功所部壓到了當涂,此處距金陵,水軍也只需一天的行程。

    而王燃這里同樣不輕松,自己雖說包圍了滿清重地,但以北京城為核心,清軍山西、山東、關外三路兵馬同樣對自己形成了包圍的態勢,而且這三路兵馬的戰斗力可都不弱。

    關外的四萬鐵騎與山東洪承疇部的五萬人馬本就是以滿洲八旗為骨干組成的部隊,雖然比不上豫親王多鐸手下的“純”八旗子弟戰斗力強,但也差不太多。

    山西的十萬兵丁乃是原明廷山海關駐兵,久經沙場,里面還有兵震天下的關寧鐵騎余脈,那可這可是當年冤死的民族英雄袁崇煥一手調教出來的部隊,當年滿清皇太極兵困北京城,袁崇煥率六千關寧鐵騎星夜馳援。萬軍陣中來回搏殺,硬是將皇太極十萬兵馬殺退三十里,解了京城之圍,雖然這股血脈已經被稀釋地很厲害,但戰斗力依然不容輕視。

    可以說,稍不留神。王燃的二十萬北伐軍就會被鎖在北京城下。雖說想要脫困問題不大,但如果那樣。王燃勞師勞力地發動這次北伐又有何意義?

    “二爺,憑咱們現在的實力拿下北京城易如反掌……”王燃的緊張藏在心里,茗煙卻已經表現在了臉上:“咱們為什么不先殺進去,擒住滿清的什么皇帝、攝政王。然后逼清軍退出關外……清軍還敢不聽他們皇帝和攝政王的話嗎?”

    看著明顯沉迷于三國曹操之“挾天子以令諸侯”計謀地茗煙,王燃尚未答話。隨軍參戰的堵胤錫先一步笑道:“清軍是不敢不聽他們皇帝和攝政王地話……可這得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他們沒有成為俘虜……一旦成了俘虜,他們的話有沒有人再聽可就不好說了……”

    堵胤錫的軍事才能在這次北伐之戰中得到了更好的表現……當初王燃在北京城下大擺龍門陣,為迷惑清軍。王燃與庄子固等將領全部在城下露面,前去執行伏擊山海關清軍任務地就是這個搞出寧國府一案的堵胤錫。

    “那我們就不管金陵了嗎?”茗煙著急起來:“府上一大家子可都在……”

    “我們現在不能回去,回去就意味著前功盡棄……即便我們現在就往回趕,不提清軍地糾纏追擊,恐怕還沒到金陵,金陵就已經被清軍攻占了……”堵胤錫也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本來咱們的計划好好的。時間也有富裕,誰想到半路居然殺出兩個程咬全……牛金星、左夢庚這兩個混蛋!”

    “那怎么辦?”茗煙急著看向王燃:“這一頭不能丟,那一頭也不能放……這……”

    王燃正要說話,庄子固一大步邁了進來:“大人,山東的洪承疇動了!”

    在多爾袞地將令下,洪承疇確實動了,也不得不動。

    從表面上看,多爾袞命令洪承疇發動的命令屬于典型的病急亂投醫……山西、關外兩路援軍的兵力都遠遠高于明軍,真定府下是十萬對四萬、山海關下是四萬對一萬,而山東卻是唯一兵力少于明軍的一路,是五萬對六萬……重兵尚且不能保証突破明軍的防線,更何況敵眾我寡?

    但仔細分析,卻可以發現多爾袞地這條命令也有一定的道理……龔鼎孽就曾經私下對他的如夫人,也就是著名的秦淮八絕之一的顧媚分析過這條命令。

    在龔鼎孽看來,多爾袞宣布山東與山西、關外兩路人馬并進,一方面是增強己方的氣勢,打一個心理……第二方面是最重要的,多爾袞嘴上雖然沒有承認,但心里卻對明軍飄突不定的用兵極為防范,只有讓三路人馬都動起來,才能確切地掌握明軍的動態……當然還有第三方面,正所謂亂中方能取勝,三路人馬同時發動,不管哪顆樹上先結果,取勝的几率總歸是大了一些。

    事實很快証明了多爾袞決策的英明之處。

    算起來,洪承疇可以說是王燃的老前輩,人家也曾出任過明廷的兵部尚書,行軍布陣自不在話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把原本謝啟光麾下的山東兵團打得潰不成軍。而這一次洪承疇同樣展示了自己的作戰能力。

    在接到多爾袞的命令之后,洪承疇立刻進行了全面的部署,并在第一時間發動了攻擊……他令兗州守軍一萬部眾向泰安城發動了攻擊,令德州守軍一萬部眾分兵兩路分別向禹城及東光發動攻擊,自己則從戰爭中學習戰爭,趁明軍被糾纏之機,率領濟南守軍三萬人馬“繞”過明軍所駐各點,一路北上直奔北京城。

    “干得漂亮!”多爾袞一拍桌子:“丟車保帥!……洪承疇這個奴才干得好!”

    從事后的推演來分析,洪承疇所行之策確實可以稱之為“丟車保帥”之策……洪承疇是用兗州與德州兩萬人馬的性命換取濟南三萬人的北上勤王之機。

    讓兗州守軍一萬人去攻打駐有兩萬明軍的泰安城,本就屬于自殺式攻擊,況且后面還有駐守于鄒城的一萬明軍銜尾而來。內外夾攻,不死何待!……德州情況也是如此,一萬人馬還要兵分兩路分別去攻擊總計兵力達到三萬的禹城和東光,同樣與找死無異!

    但從別一個角度來說,洪承疇這一招確實是可以選擇的招數中最好的一招……正常情況下,五萬人對上六萬人。想要甩下對手,費死了勁起碼也要扔下一半以上的兵力。洪承疇只損失了兩萬,而且還保留了剩余三萬人地充分戰斗力。

    “攝政王英明!”龔鼎孽相當的激動……北京城的局勢一天比一天糟糕,炮彈、箭矢等物再“計划”也撐不了多長時間,幸虧城外明軍看上去不太了解城內底細、沒有貿然發動攻擊。否則几個大的沖鋒下來,北京城能不能抗住都很難說。

    “洪承疇到哪兒了?”多爾袞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語氣中更有几分自得……三萬人,有了這三萬人,北京城別說守到金陵城破,就是守上一年半載也沒有問題!

    說實話。多爾袞自己也沒想到這最不可能的一路反倒第一個跳出了重圍,事情往往就這么神奇。

    “據最新地消息,洪將軍日夜兼程,已經快要抵達天津!”多爾袞的手下趕緊報告,然后又主動加了一句:“距北京城不過一天地路程……”

    “好!好!好!”多爾袞接連說了三個好字,轉頭看向城下王燃的大營:“賈寶玉那個混蛋沒有想到我們還有這一招吧……你把四萬兵馬調往真定攔截我山西援軍……我的山東援軍你用什么來阻擋?”

    “通知洪承疇。不要趕路……要注意保持體力……”自得知山西援軍被阻以來,多爾袞頭一次透出了關懷屬下的大將風范。

    “攝政王英明”,看著多爾袞心情大好,龔鼎孽也笑著說道:“這可算是賈寶玉地一大敗筆,洪將軍這一招將敵我態勢完全逆轉了過來……明天只要洪將軍一到,明日便將成為此次戰役的轉折點……”

    平常的時間過得很快,可如果是在等人,那時間就像停了一般的緩慢,更何況要等人還處于遲到的狀態……本來預計昨天就應該到了的洪承疇居然沒有出現,這怎能不讓城內等他的人心急如焚!

    城內,多爾袞正在不停地走來走去,帳下眾人也都是神情復雜,混合著緊張與期望。而城下,明軍還在依然故我地重復著自己的襲擾戰朮。

    “媽的,等洪承疇的援兵一到,我立刻帶他們殺出城去,攪得你們一團亂!讓你知道什么叫大清第一勇士!”鰲拜對下城外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北京城內士兵過一天就少一點,現在的總兵力已經不足七千,是剛開始時的一半。可恨地是,自己損傷的這七千人馬,并不是在真刀真槍的對搏中倒下,而是死在對方連續不斷的炮火中。最可恨的是,為迷惑對手、不讓他們搞清楚自己的虛實,被圍了這么多天,除了第一次試探對手實力和上一次接應山海關敗后,己方就沒敢再主動出擊過。事實上,隨著手下傷亡的加大,清軍已經失去了出擊的機會。

    “洪承疇這個奴才也該到了!”多爾袞卻是沒有理會鰲拜的話,他站住腳仔細聽了聽:“昨天沒來,今天怎么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洪承疇在搞什么鬼!”

    本來到城樓上“看”比在城里“聽”更方便一些,但隨著城下戰車的不斷推進,城樓已被列入極度危險的區域范圍,若不是逼不得已,多爾袞等高官是不會輕涉險地的。

    “王爺不必著急”,龔鼎孽趕緊勸著這位昨天還口口聲聲音要洪承疇“慢慢來”的攝政王:“洪將軍連續行軍几個晝夜,臨近北京城下,自然要稍事休整……畢竟城下還有近十萬明軍……估計很快就到了……”

    龔鼎孽不愧是烏鴉嘴中的超級明星Super Star,話音剛落,城外傳來一片喧嚷。緊接著一個小校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稟告王爺”,小校上氣不接下氣:“洪承疇將軍,他,他……”

    “你這個混蛋!喘什么大氣兒啊……”多爾袞等人都著急地快要轉圈,多爾袞勉強按下一腳踢死小校的**:“說,洪承疇他怎么了?是不是已經到了?”

    “洪承疇將軍,他,他”,憋了半天,小校終于憋出一句話:“他全軍覆沒了!”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老套的引蛇出洞外加半路伏擊而已……就北京城里這几千人,還用得著我這近九萬人馬都守在這?”王燃摸了摸鼻子:“不過話說回來,洪承疇這個家伙學得還真快……這‘繞城’戰朮我也就用了那么一回就被他學走了……我原本以為他頂多能跑出來兩萬人……”

    “洪承疇戰朮玩的再好,戰略有問題,他也一樣沒戲……只要引他放棄了堅固的城池,失去了憑借,他從我們那兒拿走的萬人敵就無用武之地!那還不任我們打!”庄子固笑著說道:“要是他知道我們本來就想著把他給放出來,他還會費那么大勁搞這么一出‘丟車保帥’嗎?……這對我們來說可是最有利了,變攻為守,連野戰都不用,我們留在山東的六萬人几乎就沒什么損失!……正好可以調一部分回援金陵與河南……這還不把多爾袞給急死!”

    “王爺,我們現在怎么辦?”看著同樣著急慌亂的多爾袞,龔鼎孽禁不住重提舊議:“要不要速調豫親王一部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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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39: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東征西討

    南京與河南的局勢越來越嚴峻。

    在河南,由于王燃等人沒有料到牛金星反水一事,所制定的計划中對清軍實力的估計嚴重不足,李岩很快就面臨了兵員不足、彈藥缺乏的情況,雖有宮秀兒的兩萬人協助,在河南也站不出腳,不得不邊打邊退,沿開封、睢州、歸德,一直退到了徐州,至此,河南全境已全部淪入敵手。幸虧有北伐軍的一萬人馬及時回援徐州,補充了大量的萬人敵等守城利器,才勉強在此三省交界之重鎮站了下來,不過以李岩目前的實力,加上一萬人也撐不了多久。

    在南京,左夢庚如同打了興奮劑,不計成本、不計損傷地揮霍著他那八十萬人馬,在豫親王將李岩逼退到徐州時,左夢庚的大軍也終于兵臨應天府,水陸兩路將金陵重重包圍。左夢庚采取的戰朮與王燃攻打北京有些類似,都是不分晝夜地輪換攻擊,但人家不像王燃那么小家子氣,王燃攻擊時用的都是小股小股的部隊,每次攻擊都不超過五百人。而左夢庚的手筆就大多了,每次起碼都是五萬人,打得黃得功都快可喘不過氣來。

    可是話又說回來,南京與河南的局勢再嚴峻,也比不上北京城的局勢嚴峻。

    原本的三路勤王之師中,山西、關外兩路人馬被阻擊在真定城與山海關外前進不得,雖然人數占據著絕對優勢,兩路人馬也都拼盡全力,但以攻對守,真定城與山海關顯然又是早有防備。哪有這么容易讓清軍順利通過?而原本給了大家驚喜的山東洪承疇部,以自己的全軍覆沒給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大逆轉。

    北京城內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七千的人馬,而城外卻是近九萬之眾,將近十三比一地比例叫北京城怎么再守下去?況且不論是彈藥還是火炮都已經到了極限狀態,根本守不了几天!

    “王爺,趁著現在城外的明軍還不知道咱們的底細。趕緊請調豫親王援兵……”官員甲慷慨激昂地說道:“別的地方再重要,也比不上北京城啊……皇上、太后還有您。那可都是我們大清的支柱,可不容有失!”

    “王爺,正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官員乙說道:“我們此戰已經取得了丰富的成果……河南、金陵以東都已被我大清占據。我們隨時可以發動對他們地攻擊,完全沒有必要急于一時……”

    “哼!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家伙!整天就只知道求援、求援!別地什么也不知道!”沉吟良久的多爾袞在眾人的期盼中終于開口說話。但第一句話就讓諸人心涼了半截,正當大家都以為多爾袞還要硬撐下去的時候,多爾袞話鋒一轉說道:“豫親王是一定要調回來地,不過卻不是為了回援北京!”

    眾人皆是一怔。紛紛抬頭看向多爾袞。

    “我們大清的目標是統一中原,李自成已經完了,山西地李過也翻不起什么浪,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明廷……”看著眾人疑惑的目光,多爾袞干咳了一聲說道:“通過這段時間的作戰,本王認識到了一個問題。想要讓明廷臣服,單是攻打金陵只能是治標而不治本……拿下了一個朱由崧,那些手握重兵地明朝諸鎮還可以擁立其它的人出來當皇帝……”

    多爾袞認識到的這個問題很有道理……朱姓的龍子龍孫確實不少,而且對當皇帝都很有興趣。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記載,朱由崧的政權倒台后,南明并沒有就此終結,隆武政權、魯監國、永歷政權等又將南明這一階段拖延了几十年……事實上,任何一個國家或是部落缺什么也不會缺首領,只不過是這個首領能掌握地權力大小不同而已。

    “因此,統一中原的關鍵在于廢掉那些手握重兵的明朝將領……就像這個賈寶玉!”多爾袞點出自己話題的主旨:“這小子手握明廷軍權,只要把他廢了,明朝就是出來三百個皇帝也一樣沒戲!”

    雖然所有人都明白多爾袞的話有語病……如果真的一舉拿下金陵,即便后面再涌現出皇帝,其號召力和公信力都將大打折扣,況且身處亂世,誰不想過把皇帝癮?為搶一個皇位,那些龍子龍孫很可能就會陷入內亂,不用清兵去剿,自己就內耗了個干淨……可是多爾袞的話再有問題,誰會傻的把這個名正言順的下台階給拆掉?……再不調清軍回援北京,金陵是完了,可自己卻也沒機會看到那一天。

    “攝政王英明!”眾人立刻恍然。

    “現在可是天賜良機,賈寶玉的近二十萬兵馬都被困于京師一帶,而豫親王的大軍也正好打到了徐州城下……”多爾袞恢復了其意氣風發之態,就著作戰地圖說道:“只要豫親王抓住時機揮師北進,便可以切斷賈寶玉、南撤之路,與山西、關外兩路軍馬一起形成夾擊之勢!六十萬大軍,看那賈寶玉如何能逃!”

    “攝政王英明!”眾人無不誠心贊佩……能把撤兵回援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多爾袞還真不是一般地有才。

    當然,多爾袞的分析的確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真的能依照他的戰略構想,在明軍攻破北京城之前完成對明軍的包圍,北伐的明軍也只有被包餃子的下場……滿清豫親王多鐸可不比洪承疇,人家打到現在,手下也有四十余萬精兵,根本用不著玩什么特別的戰朮,一力直沖也無人能抵其鋒!

    “有本事你就一直在這兒攻著,不要走!”多爾袞轉向城外王燃所在的方向,頗有些扭曲的表情表露出他對王燃的憤恨。

    “王爺放心,賈寶玉此次北伐最大的目的就是攻取京城,在得知豫親王大軍回調之前,他是不會放棄的……不過,就是他知道,想走也來不及……回撤的路已然被四十萬大軍堵死!”龔鼎孽說道:“自您決定調回豫親王的那一刻起,賈寶玉的好運氣就到頭了!……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我們了……”

    ……………………

    龔鼎孽的話在很短時間內就得到了驗証。

    首先是多爾袞的愿望得到了實現,這主要源于城下明軍的配合……對于多鐸主力被調回的消息,明軍似乎還被蒙在鼓里。明軍依然保持著自包圍北京以來的常規動作,不停地炮擊、不停的襲擾,看架勢准備用這種小股襲擾的方式將守軍耗個干淨。

    接著山西方向也傳來了好消息,在山西援軍的不斷努力下,終于突破了真定府的防守,正往保定府推進,按路程計算,如無意外,一天便可抵京……雖然山西援軍沒有在多爾袞規定的五天時間內達到目標,但多爾袞顯然不會因此而有所責罰。

    “好!”多爾袞高興地叫道:“讓我們在豫親王到之前先給賈寶玉來個下馬威!”

    多爾袞雖然找了一個大面兒上講得通的理由調多鐸回援,但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并非心甘情愿。如果山西援軍先一步趕到,便等于給了多爾袞一個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神勇,多爾袞自然興奮。

    “想辦法通知山西援軍,讓他們千萬小心,”多爾袞吃了若干塹之后,終于長了一智:“不要再中了賈寶玉那厮的詭計!”

    說實話,北京城的守衛力量已經不足以探出城下明軍的真實力量,也只能提醒山西援軍小心了。

    ……………………

    不過這個提醒還是慢了一步,沒有上過明軍當的山西援軍還沒有形成很強的防范意識。多爾袞派去提醒的人還沒到,山西援軍已然被明軍困在了保定城至泳州之間的狹長地帶。

    “山西援軍有十萬,”多爾袞雖說一直想要提醒山西援軍小心明軍的詭計,但從內心卻非常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得多少人才能包圍我十萬人馬?……賈寶玉哪弄這么多人去?”

    ……………………

    “這個笨蛋,連賬也不會算!”王燃淡淡地笑道:“山西援軍打了這么多天的攻城戰哪還有十萬?我四萬守軍尚且損失了小一萬,他十萬人馬只就能剩個六七萬!還都只是些疲憊之師!……再說,圍住這個根本沒有什么實力的北京城,一萬五千人足已!……北京城下抽出七萬人,加上原本防守真定府剩下的三萬余人,再加上從山東調撥過來的原閻應元部的四萬人……十四萬人馬還對付不了你?!”

    王燃沒有刻意隱藏這次重兵包圍山西援軍的軍事部署。事實上,作為滿清施號發令的中心,這種消息很難完全瞞得住北京城。

    王燃原本時空中的現代戰爭講的是奪取信息優勢,其目的是達到自己想知道的就能知道、想讓對手知道的就讓對手知道、不想讓對手知道的就不讓對手知道這樣的境界。但無數次實踐証明,戰爭迷霧的存在使這一問題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自古至今,對陣的雙方沒有哪一方可以完全控制住敵手的情報,那需要極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和長時間的積累、儲備……王燃原本時空中,以美國在情報領域的絕對優勢,不提攻打伊拉克時對大規模殺傷武器的錯誤情報,便是著名的拉登大叔,美國至今也沒能控制住其一脈的活動……而在這個時空也有很近的例子,當年皇太極重兵包圍北京城,但崇禎皇帝還是很快地將求援信送到了袁崇煥的手上。

    但話說回來,信息優勢畢竟是戰場制勝的法寶之一,經過現代信息戰洗禮的王燃對這一點自然清楚。因此,對自己實力有著比較清楚認識的王燃在這一階段的作戰中采取的措施是“嚴密保護自己,半放開敵人”……也就是對己方部隊的行蹤與部署嚴格保密,避免外泄,但對清軍內部的情報通傳則采取能管就管,不能管也不勉強的態度……應該說,這個策略符合王燃部的當前利益。

    王燃在此次北伐中的作戰指導原則就是“以多打少”,只要保護好自己地情報。便足以完成祕密調動、隱蔽設伏等部署,而戰斗一旦打響,只要自己的動作夠快、夠狠,即便對手內部實現了情報通傳也無濟于事。

    更何況,在很多事情上,王燃還是希望清軍內部消息順暢的。否則他怎么可能在自己預定的時限內調出清軍的各處援兵?……原山海關守敵、山東洪承疇部、山西援軍、關外援軍,還有那位正准備往回調動的豫親王多鐸部。

    ……………………

    “不用擔心……賈寶玉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三四萬人馬。想吃掉我山西地七萬人談何容易?”北京城內多爾袞已經從最初得知這一消息的吃驚中恢復了過來,嘴角挂著他一如慣常地不屑:“即便他能吃掉,也起碼是一兩月后的事情了……而那時,豫親王早已大兵殺回!”

    “真希望豫親王早點返回……賈寶玉那個混蛋也欺人太甚了!城下就這么點人了。居然還敢在外叫陣!”一旁的鰲拜恨恨地說道:“真想點齊兵馬出城殺他個屁滾尿流!”

    鰲拜這也就是過過嘴癮……王燃的主力雖然都布置在了涿州一線,城下地兵馬不過一萬五千人。又是分散在各大城門,城內六千余人的清軍八旗應該說可以出城一戰。但經過這段時間地不間斷襲擾,守城清軍早已心神俱憊,連上城樓防御都提不起精神。更何況是要他們出城野戰。

    “不要著急,仗有你打的……”多爾袞笑著對鰲拜說道:“這一次賈寶玉是真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若是集中兵力一力攻打京城,恐怕還有一搏的機會,但他卻自己找上了山西援軍與之糾纏……這和本王當初設想的與山西援軍共同出戰、拖住賈寶玉待豫親王大軍返回又有何不同?”

    多爾袞分析的確有道理……山西援軍即便是到了北京城,也是得讓他們或出擊、或協助防守,現在只不過少了城內的六千人助陣。這六千對七萬,忽略不計也沒什么大問題。況且人家這六千也不是什么都不干,這不還牽制了一萬多人呢嘛。

    “王爺,這中間是有些不同……”一旁的龔鼎孽給多爾袞澆了一盆涼水:“山西援軍的糧草怕是……”

    龔鼎孽的見識確實不錯,老于兵事的多爾袞這几天受到的打擊太大、太多、太突然,平常的軍事素質也就是能發揮出來一半,他還真的把這件事給漏了。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山西援軍由于接命倉促,根本不及預備足夠的糧草,原本在攻打真定之時還可以從山西方向獲得一些補給,但打破了真定后,后方補給線也隨之被明軍掐斷,山西援軍目前的態勢就是被人關了門打狗,糧草也就剩下了身上攜行的那部分。

    其實,山西援軍本來是不用為糧食發愁的……他們只要挺進了北京城,七萬人的補給自然不成問題……用多爾袞的話來說就是,“庫里沒有了還有老百姓嘛”,畢竟這糧草不同于彈藥,屬于軍、地共需品……現在的問題的,山西援軍沒能打進北京城,而是被困在了外面……山西方面的大門被閻應元部堵在了保定,總不能讓京城殺進包圍圈給他們送補給吧。

    “依奴才計算,山西援軍的糧草也能再撐上個七八天的……”龔鼎孽偷眼看了看臉再次變得黑沉的多爾袞說道。

    ……………………

    事實情況比龔鼎孽預計的還要糟糕。

    “夏將軍,咱們的糧草只夠兩天的了……”清山西援軍的中軍營帳中,一個三十上下的清軍將領正背著手來回踱著作思考狀,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再不想辦法,不用對面的兵馬來攻,弟兄們就先餓死了。”

    這位三十上下的清軍將領便是此次統領山西援軍的主將夏國相。別看王燃對這個時空的許多知名將領都不熟悉,但卻是知道這位夏國相。原因無它,早年讀過的《鹿鼎記》里有這么一號人物,而現實與書中地記載比較一致。這位夏國相就是被后人稱為大漢奸的吳三桂的女婿。

    吳三桂對他的這位女婿相當器重,認為他有“相國”之才,不管吳三桂是不是從他“國相”的名字上推斷而得,反正諸凡大事都與夏國相商量,包括吳三桂父母于“龍口”的祕密安葬以及最后他的起兵反清等事。讓吳三桂從此功彪漢奸冊的殺死南明永歷帝一事,也是由他的這位東床快婿親自執行。“遣固山楊珅、章京夏國相等縊永歷于篦子坡,焚其尸揚之。家屬送京。”

    正是出于對自己這位女婿的信任,在接到北京城的勤王令后,吳三桂才特地安排了夏國相親率大軍啟程……吳三桂自己不能親來,因此當時他受清豫親王多鐸轄制。需要遵守多爾袞“不要管京師、加速攻打南明”的命令。

    夏國相從山西啟程時統兵十萬,其中有吳三桂起家地部分老本。三萬經過一定稀釋的關寧鐵騎,還有七萬則是由原駐守于山西地地方部隊組成。

    關寧鐵騎自不用說,那是響當當的名聲,而剩下的七萬人馬也頗具戰斗力。他們的統軍將官是原明廷派于駐守山西大同地總兵姜瓖,也就是剛才闖進夏國相營帳的那位男子。

    姜瓖說的糧草問題也正是目前最令夏國相感到困擾的問題。對面的明軍像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窘境,因此并沒有發動猛烈地攻擊,而是緊緊地困著他。

    當然,夏國相并沒有像姜瓖影射的那樣坐以待斃,他連續几天組織人馬向京城方面發動了相當規模的突圍戰。只可惜成效不大……對方火力猛的驚人,又是以守對攻,很多山西來的援兵與頭一次見識到新型戰車和連珠銃的人一樣,在試過它們威力之后,就不再愿意主動面對它們……經過几天的突圍戰,人雖然沒有有損失多少,士兵的士氣卻被摧殘到了低谷,打仗根本就不愿意往前沖,這也是傷亡小的主要原因。

    當然,士氣下降并不完全是戰車與連珠銃的壓力所造成,明軍那白天、夜晚不間斷的擾亂軍心之舉更是讓士兵們了無戰意……什么“明軍不打明軍”、“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不要再當漢奸、賣國賊”、“只追首惡、余者不究”等口號此起彼伏,到了晚上還有人專門在陣前來上曲山西小調什么的,成效雖然沒有四面楚歌那么明顯,倒也頗具殺傷力。

    往前沖顯然沒戲,但往后沖肯定也不行,不提此舉無異了違抗軍令、臨陣脫逃,即便是得到了上峰的允許,想突出去也是一樣沒戲……雖然身后的明軍不像前面的明軍那樣擁有強大的火力,但有堅固的城池為依托……自己傷了三萬人才打下的真定城就是由他們防守的……山西援軍能有几個三萬?況且他們的兵力又明顯得到了加強。

    “這真定城真是我們打下來的就好了,那樣的話,對方怎么也不可能在被擊潰后的短短半天之內就能重新組織起人手切斷我們的后路!”姜瓖冷笑著說道:“這明顯是對方故意開了一個口子,好讓我們鑽進口袋!可笑我們當時還在那里沾沾自喜!”

    夏國相的臉一下紅了起來。說實話,當初他率十萬大軍啟程后是意興洋洋,根本就沒想到會在真定遇到攔截,也沒想到真定的攔截會讓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他當時認為兩天之內便可以跨過這道障礙,但好几個兩天過去了,他還在原地踏步……閻應元在防守方面的軍事才能可不是浪得虛名。

    而讓夏國相更沒想到的是,正在他面對真定城鐵一般的防守以及懸在頭[**,電腦站更新最快]上的那把多爾袞“五天之內拿下真定”的利劍,而感到一籌莫展外加惶惑不安時,隨便組織的一次進攻突然就得手了。激動的夏國相根本就不及多想,一路追殺著明軍的潰兵就到了保定,但然后就變關進了大門。

    “那姜將軍有何高見?”夏國相被小刺一把,但還是微笑著說道。

    “我能有什么高見?”姜瓖冷笑一聲,挑著眉頭看了夏國相一眼說道:“我又不是主帥!”

    “姜將軍說笑了,你我之間誰當主帥還不都一樣?”雖然姜瓖話里的諷刺意味越來越濃,但夏國相還是裝作聽不出來的樣子笑道:“若是姜將軍有意,我自當讓賢……”

    “我可當不起這個‘賢’”姜瓖臉上的冷笑之意越重,剛想說什么,但突然像是觸動了什么心事,語調不覺暗了下來,最后竟恨恨一嘆:“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客觀地說,這位姜瓖確實當不起這個“賢”字。從他的經歷來年,姜瓖應該算得上一位“三朝元老”……他原是明朝挂鎮朔將軍印大同總兵官,1644年李自成的大順軍攻克太原后,風頭正勁,姜瓖主動派人聯絡,投降了大順政權。同年五月,傳來了大順軍在山海關戰敗、放棄北京的消息,姜瓖又立刻發動了叛亂,殺害大順軍守將,擁立了一個名叫朱鼎珊的明朝宗室“以續先帝之祀”,而在清軍入關定鼎北京后,又主動歸附了清朝。

    姜瓖雖然當不起這個“賢”字,但一個“能”字也還夠格。姜瓖在軍事上相當有才能,在奉多爾袞之命抽調大同地區的精銳兵馬西征陝北大順軍時戰果頗為突出,打得李自成的妻舅高一功、侄子李過所部節節敗退,几無還手之力,否則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的兵馬抽調出來。

    只不過姜瓖的運氣確實一般,他本以為不費清朝一兵一卒,把大同地區拱手獻給了清廷,又在陝西榆林擊敗大順軍,應該稱得上是勞苦功高。但几件事情做完,他不僅沒受什么封賞,反到備受猜疑,落了個“功罪相准,往事并不追究……”的下場,著實讓姜瓖一肚子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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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0: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暴雨之夜

    王燃兵困夏國相部已經進入了第七天,兵圍北京城更是已近兩個月,兩路清軍均被拖的疲憊不堪。

    北京城的清軍不用說,兩個月的不間斷攻擊已經挑戰了他們的極限,若不是聽說豫親王的大軍很快就將回援,恐怕早就崩潰或是干脆沖出去來個自殺式攻擊了。用鰲拜私底下的話來說就是“再拖上几日,怕是兄弟們連出戰的勇氣都沒有了……”。

    而山西援軍雖然只被圍了几天,但士氣較之北京清軍卻是只低不高。由于此次心急勤王,山西援軍屬于匆忙出征,糧食准備的本就不足……本來大家還樂觀地以為只要帶齊了路上吃的就行,反正到了北京就可以獲得補給,但沒想到這一路卻是坎坷崎嶇,行程被拖長了好几倍,以至于他們在真定城下被閻應元部阻擊時就曾几次出現糧草缺乏的情況,而山西的后勤補給工作又不太得力,搞得山西援軍很長時間都沒有了吃上一頓飽飯的經歷,頗有些孤軍深入敵占區的感覺……這個情況在被明軍引入包圍圈并被切斷后方供給線后達到了極點,几乎是在被明軍包圍的第二天,進行了若干次試探性突圍失敗后的夏國相就不得不宣布將每日的食物配給降至最低。

    “夏將軍,我們這樣等下去可不是辦法,”夏國相的一位部將在被圍后不久就曾嘆息著說道:“怕是等不到豫親王來,咱們已經完了……馬吃沒了,人也跑光了……”

    根據多爾袞的命令,山西援軍的任務是拖住明軍的主力。等待清軍主力地到來以實施反包圍。說實話,開始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夏國相還長吁了一口氣……雖說自己的任務由“出援”變成了“待援”,聽上去有些下不來面子,但在這兒堅守比起強行向北京方向突圍來,自己生命的保障系數卻是大大增加。不管是大規模的突圍還是小規模的突襲都已經証明了對方防守力量地可怕……但現在看來,這“待援”也好不到哪兒去。用剛才那位部將的話來說,“馬吃沒了,人也跑光了”,“待援”自然就變成了等死。

    按道理來講。剛被包圍了几天,本不應該這么快地就出現殺馬的情況。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一則是由于部隊長期處于半飢餓狀態,而這種狀態很明顯在一段時間內得不到緩解,士兵心里有著相當大的壓力,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山西援軍的構成。

    此次地援軍由關寧騎兵與山西地方部隊兩塊構成。夏國相部占總兵力的三成,山西地方部隊占據了總兵力地七成,不過由于吳三桂從中的安排,所帶兵力處于少數的夏國相部成了此次出征的主帥,這就不可避免地為雙方之間地矛盾埋下了伏筆。

    如果說此次出征一帆風順,這種矛盾恐怕不等爆發便已經結束。或者雙方的統帥之間相知甚厚,這種矛盾自己也可以輕松解開。但可惜,這兩種情況哪一種也不存在……這當然不能全部怪吳三桂,誰不希望把自己的家人推到前台?更何況此次任務初看時怎么看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事實上,自部隊受命勤王那一天起,兩方部隊的矛盾就一直不斷,夏國相與姜瓖之間的面和心不和已是盡人皆知。

    夏國相對勤王這件事自然是非常積極,畢竟這可是難得一逢的出人頭地機會,這對年輕而充滿理想地夏國相充滿了誘惑。但姜瓖這位主動投降滿清的將軍卻顯得很異常,按理說他也應該很激動、很興奮,而事實上姜瓖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配合,但不論是出戰的積極性還是主動性,與他在山西對付李闖所部時判若兩人……象准備此次出征的糧草本屬于“地頭蛇”姜瓖的工作范圍,不論是清軍還是吳三桂但給他下了命令,但姜瓖卻磨磨蹭蹭、推三阻四,耽誤了不少事,要不然山西的部隊在糧草方面怎么著也能多支援個一兩天。

    而且在此次出征過程中,姜瓖也有很濃重的“山頭主義”傾向表現,經常為一些在夏國相看來的小事上斤斤計較,什么今天我攻擊了三次、你才攻擊了一次,什么我的部下損傷了三千、你的部下卻在后面坐觀等等……打到現在,兩方損失的人數持平,都是一萬五千人左右,但從比例上看,姜瓖顯然有“保存實力、作戰不力”的嫌疑。

    主帥之間的不和毫無疑問地傳染給了下面的將官士兵,中國人喜歡拉幫分派的性格越在在這種時候得到了很好的發揮,几乎是在通令降低食物配給的第二天,姜瓖手下的士兵就有偷著宰殺夏國相手下軍馬的情況發生。

    出于對姜瓖的顧忌,夏國相草草了解了此事,這顯然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頭……在夏國相有所顧慮、姜瓖不聞不問的態度下,山西地方部隊的膽子越來越大,由“偷馬”迅速發展到成群結隊地的去“搶馬”,而關寧騎兵自然也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因此在馬的事情上,雙方已經出現了好几次較大的干戈,待夏國相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時,事情已經脫離了控制……關寧鐵騎之所以極具戰斗力,自然與“騎”脫不開關系,而隨著戰馬數量的減少,山西援軍的戰斗力也在持續不斷地下降。

    而更讓夏國相煩心的是,己方戰斗力的下降不僅表現在戰馬的損失上,非戰斗減員的急劇增加更為嚴重……這邊是飢腸轆轆,對面的明軍卻是一日三餐,用吃香的、喝辣的形容有些夸張,但絕對是每天都有新花樣,別的不說,單只每晚肉包子的香氣再加上“對面的兄弟們,過來吧,管夠管保”的呼喊聲,就能把前哨整營整營的人給拉過去,縱有軍法隊在前執法,每天逃到對面的人數也是呈指數遞增之勢……這倒頗有些像王燃原本時空中三大戰役時的場景。

    從形勢上判斷,不論是北京還是山西的援軍都已經達到了極限狀態,用王燃的話來說就是,“頂多再圍上個十天,山西援軍肯定會不戰自潰……我們完全可以以最小的損失搶在多鐸回來之前打他個時間差!”

    王燃的計划自然是利用多鐸回程這段時間滅掉山西的來援清軍,然后再轉回頭對付北京……這樣既可以達成“圍魏救趙”、解徐州與金陵之圍的目標,也不妨礙拿下北京城、擒住滿清小皇帝和多爾袞的目的,摒除此次北伐的軍事目標不談,這可是政治層面最大的任務,當然,就算擒不了兩個,擒一個也足以達成王燃的意圖。

    事實上,自多爾袞下令調回多鐸部之日起,多鐸大軍的回程便成為了各方用于計算時間的參照物。

    王燃的計划無疑是比較理想的,考慮到自己手下著實有限的兵力,通過這種不間斷的消耗戰、陣地防御戰并輔以心理戰,王燃已經實現了在發動總攻前最大限度地消耗對手戰斗力的目標,而根據獲得的情報,只要把握的時間精准,完全可以達成既定的目標。

    但是計划再理想,也要經過實踐的檢驗才行……第二天的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對王燃的計划形成了強烈的挑戰。

    ……………………

    現在已是秋末,按理說在這個時候北方不應該有連續不斷的暴雨氣候,可是眼前的這場暴雨卻已經足足下了一個時辰也沒有停止的意思,大雨如注,狂風不止。不僅如此,天空中的烏云越來越濃,越壓越低,天也就越來越黑,黑得像是罩了口鍋。明明是剛過了中午,天卻比普通的夜晚亮不到哪兒去,不說軍營中負責警戒的士兵難以站住腳、睜開眼,便是呆在營帳中士兵在一個響似一個的驚雷中也難以休息。王燃此次北伐可雖然也遇到了一些雨水天氣,但大都是些小雨,稍微大一些的也是下一會兒即停,這一次的雨竟像是要把全年的雨一次全下完似的。

    這對于普通人,最好的選擇就是呆在家里,哪兒也不去。浪漫一點的還可以與伴侶一起坐在屋檐下,愜意地欣賞這秋后難得一見的雨景,有點文采的甚至還可以來個即興賦詩。但對于目前處于對峙期間的王燃、多爾袞、夏國相三方而言,卻是一個難得的契機。

    ……………………

    “諸位,真是天賜良機,現在正是我們突圍的好機會!”夏國相中軍大帳中,夏國相一改這几天的深沉,意興飛揚地說道。

    ……………………

    “如此大雨,正好讓我八旗子弟一試身手,讓這幫南蠻子嘗嘗我們的厲害!”北京城中,也傳出了多爾袞興奮的叫聲。

    天上烏云涌動,夾雜著暗雷陣陣,瓢潑大雨像是在往地面上倒一樣,不停不歇。

    黑火藥時代,暴風雨氣候可說是熱兵器的致命傷。在當時的條件下,不論是彈藥的形態還是發火裝置都極大的限制了熱兵器在暴風雨條件下的使用。

    依據王燃原本時空的記載,17世紀中葉的世界,火器的主要配備還是以火繩機槍為主,點火方式采用火繩點火法,彈藥的模式依然是火藥與彈丸分離。這種模式顯然不利了火器威力的發揮……依據明軍的標准裝備,每名槍手需配備火藥罐2個,一個裝發射藥,一個裝引火藥,攜帶鉛彈3O0發。由于又要裝發射藥、又要裝引火藥、還要瞄准和點火,發射速度相當慢,遇到雨水天氣,更會直接因為火藥被打濕而無法使用。而使用火繩點火自然更加劇了暴風雨氣候下的使用限制,在風雨天氣中,不是火繩出問題,就是火門里火藥出問題,根本無法進行正常的射擊。

    當然,從彈藥的形態來講,當時應該說已經出現了定裝槍彈的雛形……明廷的趙世禎已經于公元1600年前后在其設計‘掣電銃’中采用的就是后裝子銃的彈藥模式,每銃配有子銃若干,每個子銃定量裝藥2三錢,鉛彈重2錢,可以預先裝填好,用時輪流裝入槍管發射。這一項發明應該算是定裝槍彈的鼻祖,几十年后瑞典人才提出并實現了定裝槍彈的概念,把彈丸和發射藥裝在同一個紙筒內,裝填時將紙筒咬破。把發射藥和彈丸一塊裝入槍膛中去。

    而從發火裝置來講,當時的明朝也已經出現了燧石發火地模式……明廷的畢懋康在明末就試造出來的‘自生火銃’,就已經把我國使用了兩百多年的火繩點火法改進為了燧石發火。這撞擊式燧發槍,通過扣扳機龍頭下壓,因彈簧的作用與火石磨擦發火,不僅克服了風雨對射擊造成的困難。而且不需用手按龍頭,使瞄准較為准確。并在各種情況下,隨時都可發射。這可以算是中國另一項領先于國際的技朮,歐洲直到一百多年后才出現了相似的技朮。

    不過可惜的是,明廷的這兩項發現均沒有得到明廷的大力推廣。根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記載,明末清初中。明軍用以對付清軍地主要裝備,不管是鳥嘴銃、魯密鳥銃、三眼銃、五眼銃,其基本原理都還是火繩機槍。

    當然話也得說回來,即便是配備了趙世禎的定裝子銃.、、采用了畢懋康地燧石發火裝置。在這種暴風雨氣候下,也難以充分發揮威力,原因無它……不管是明廷的定裝子銃,還是瑞典人的紙裝彈藥都存在防水的問題,防水性能不好自然無法在雨天使用。

    這個問題直到清朝末年英法聯軍入侵北京時也沒有得到很好地解決……當年著名的三元里人民抗英,就是利用暴雨天氣下英軍的彈藥受潮無法使用而取得的勝利。這場勝利可是清軍正面抗敵都沒有取得過的。暴風雨天氣可說是這個時代。冷兵器部隊所能獲取的為數極少地天時之一。

    ……………………

    ‘這雨還真夠勁,’王燃的營帳中傳來庄子固的聲音:‘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

    ‘這雨也太夠勁了,這么大的雨,再防水的紙也防不住啊……’王燃心疼地嘴直抽抽。

    作為有著不少軍械經驗的‘外來人’,王燃自然了解定裝彈藥和燧石點火的重要性……王燃部隊配發最廣泛的‘康禎造’便綜合利用了‘掣電銃’與‘自生火銃’的優點,當然也進行了一定的改進,比方說將‘掣電銃’的定裝子銃調整為了紙殼彈藥。

    ‘大人,您還是想開一點……’庄子固看著王燃痛苦的表情勸道:‘敵人的損失比咱們大……這么大的雨,咱們的彈藥都使不了,他們的就更沒戲了……’

    ……………………

    ‘這么大的雨,我們的火器用不了,賈寶玉的火器也好不到哪兒去……’清山西援軍統領夏國相的中軍營帳里,夏國相狠狠地一拍桌子:‘可我們沒有了火器,還有弓弩刀槍……賈寶玉沒有了火器,那就剩燒火棍了!’

    ‘他們好像那有那什么刺刀……’夏國相的一名手下不識時務地提醒道。

    ‘刺刀?’夏國相不屑地笑道:‘能比得上我關寧鐵騎的馬刀?……我五千騎兵就足以給他的防線拉開一個口子!’

    夏國相倒不是吹牛,袁崇煥時期,其直屬部隊關寧鐵騎可算是明朝最精銳的部隊之一,每人皆裝備有5眼火繩槍,其火力突擊能力在當時是天下無敵,便是縱橫一時的滿清鐵騎也輕易不敢掠其鋒芒……而今天這種情況,雖然5眼火繩槍已經失去了威力,但關寧鐵騎的馬刀之朮也不是吃素的。

    ‘我准備集中全部兵力,由正面突擊……’陰沉的天氣難掩夏國相一臉的豪情:‘一鼓作氣沖進京城!’

    通過這段日子的交戰,夏國相已經發現對面明軍之中的騎兵并不多。其實多了也不可怕,以有心算無意,七萬對七萬……失去了火力支援的明軍還能有多大的戰斗力?別說僅僅是准備從明軍包圍圈中突圍,認真策划一下,打他個反包圍也未嘗不可能!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而已,已經被糧草攪得一團亂的夏國相現在的理想沒這么高,趕緊進駐京城休整部隊是正經。

    ‘通令各軍,關寧鐵騎在前,山西鎮軍在后。兩部互為依托,互為救援……集結待命,准備出擊!’夏國相帶著一種不容有異的表情了看向營中諸人:‘諸位還有何意見?’

    夏國相雖說是在問眾人,但他所關心的也只有姜瓖一人的態度而已。他‘關寧鐵騎在前,山西鎮軍在后’地安排實際上頗有私心……關寧鐵騎自然是以騎兵為主,值此暴風驟雨的最好時機。以機動力見長的騎兵突出去的成功率很高,而等到山西鎮軍突圍之前。明軍很可能已有了准備,在這種鬼天氣下,不管山西鎮軍突的不突的出去,都將吸引住明軍地注意力……夏國相所說的‘兩部互為依托。互為救援’,更多地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就這么辦吧……’出乎夏國相的意料。一直與他不對盤的姜瓖竟然沒有發表任何反對意見。

    說實話,姜瓖這些日子表現得很異常,自上次與夏國相爭吵之后就再也沒主動露過面。不過夏國相現在根本顧不上深究這個問題,他心里明白。此次突圍是他最后一次機會,只要姜瓖不扯他地后腿,他成功突出去的可能性從就很大,根本用不著姜瓖救援。

    眼看著最大地障礙沒有發表反對意見,夏國相精神更是一振,剛想說話。一個副將站了出來:‘將軍,屬下有一個問題……’

    夏國相凌厲的目光立刻掃了過去,看向這個膽敢拆台的家伙,這位副將一縮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期期艾艾地說道:‘屬下是想,此戰乃一場大戰,極需體力……可將士們已經連續几天沒有吃飽飯了……這……’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突進北京城再吃飯!’夏國相一錘定音……搞沒搞錯,等你再加一頓飯,說不定雨就停了,雖說受潮的彈藥不可能這么快地就能恢復使用,可畢竟少了一分勝算。

    ……………………

    傾盆地大雨中,山西鎮軍在姜瓖的統領下在后營集結待命,關寧鐵騎也開始集結到中軍前營,夏國相騎在馬上,沒有披任何雨具,目光堅定地向著自己的部下望去,雨水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反濺起小小的雨花,刻畫出夏國相剛毅的側面,真是好一副秋風秋雨愁煞人地鐵血點兵之畫。只可惜部下由于缺少糧草,人人臉帶菜色,馬也無精打采,有人還在小聲抱怨……破壞了這個本來值得大大書寫一筆的畫面。

    ‘眾軍聽令!出發!’夏國相沉靜地看了眾兵士一眼,簡單地扔出了一句他不想再說廢話動員,這么大的雨,說什么別人也聽不著,再說此次屬于偷襲,沒必要整那么多事。反正命令已經傳達到了各部,此刻時間是最重要的……雖然雨還沒有停,但雨總會停的。

    夏國相撥轉馬頭,抬起手臂,這是一個姿勢,是一個要眾人聽候命令的姿勢,只要夏國相的手往前一揮,全軍就將開始那最后一擊。

    從抬起手臂到往前揮動手臂,這個動作雖然短暫,但卻包含了夏國相一往無前的決心與信心,雖然在這個惡劣的天氣中,能看到夏國相這個姿勢的人并不多,但看到的人無不屏住呼吸,一時間,夏國相耳邊只剩下了風聲、雨聲……還有隱隱約約的人歡馬叫聲。

    夏國相手臂姿勢不變,惱火地轉過頭……都說了是偷襲,雖說有風雨聲做掩護,也不能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啊。

    夏國相朝中軍傳令官看了一眼,傳令官心領神會撥轉馬頭向著嘈雜的聲音發源地馳馬而去,夏國相則重新恢復了他那堅忍不拔的氣質,回過頭繼續他未竟的動作,可這個動作卻怎么也作不下去……隊伍南側的動靜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將軍!’中軍傳令官策馬回奔:‘明軍來襲!’

    明軍來襲?夏國相一怔,看來不僅是自己想利用這種天氣搞點花樣出來……很快夏國相便恢復了過來,大聲喝道:‘慌什么?!他們有多少騎兵?怎能敵得過我關寧鐵騎!’

    ‘將軍,他們有火器!’中軍傳令官奔到近前,聲音已經失去了鎮定:‘他們的火器能用!’

    ‘什么?不可能!‘夏國相狂叫道……可事實已經出現在了眼前就像是在証明中軍傳令官的話,那令夏國相熟悉的‘砰砰’聲漸漸穿透了風雨直向中軍帳前扑來。關寧鐵騎地騷亂就是在平靜的湖邊投下了一顆石子波動了過來。

    就像在夢中的旁觀者一樣,夏國相看著一隊騎兵手持那形狀酷似琵琶的火器,胳膊上系著一塊白手巾順著風雨之勢殺了過來,他們嘴上雖然沒有吆喝出來,但手里的東西卻是‘砰砰’聲不絕,夏國相知道那叫‘連珠銃’。據說可以連續打出好几十發彈丸……當年關寧鐵騎憑以縱橫的五眼銃.也只不過能連發五發,間隔還比較長。這得相當于多少個五眼銃!

    以馬刀對連珠銃,以有心算無意,這場戰斗地結局已然注定!更何況對方的騎兵已經發動了起來,而己方地騎兵還處于怔忡之中。就是單拼馬刀也輸定了……騎兵沒有了速度,便是步兵也可以輕松對付……更糟糕的是。在這個風雨交加、雷閃電鳴的時刻,命令根本無法傳達到各部,明軍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煌虫過境一般。由南向北收割著關寧騎兵地性命。

    夏國相雖然呆立著不動,但戰場上的很多情景卻看地很清楚……有的關寧騎兵連刀還沒抽出來就被明軍當胸射倒……有的關寧騎兵抽出了刀,還沒有完全擺出下劈的姿勢,也同樣被當胸射倒……更有地關寧騎兵抽出了刀,剛剛舉起,卻被雷擊了個正著……明軍一個來回還沒沖完。關寧騎兵已經徹底崩潰。

    ‘將軍,將軍……’夏國相耳邊傳來了中軍傳令官著急的叫喊聲:‘弟兄們頂不住了,快逃吧……’

    ‘逃?’夏國相嘴角蕩起一絲苦笑……往哪兒逃?只要明軍的火器能用,自己已然是在劫難逃!

    看著夏國相像中了魔障一般,中軍傳令官心急之下,轉身叫過兩個親兵,脅裹著昏昏愕愕的夏國相向后陣退去,順便拉動著殘余的關寧鐵騎一同后撤。

    中軍傳令官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物,對形勢地判斷自然有一套。雖然明軍的騎兵人數并不多,但他們的目標明確,就是沖著關寧騎兵而來。在這種情況下,關寧鐵騎一定是完了,但后陣還有姜瓖的五萬山西鎮兵……明軍只要不全員發動攻擊,五萬鎮兵絕對可以再盯上几天,說不定還能守得云開見日明……至于夏國相與姜瓖的矛盾,在此性命交關之際,哪不顧得上這么多。況且,以目前的狀態,關寧鐵騎已經不可能形成統一的指導,夏國相在與不在已經是無關緊要。事實上,由于夏國相的回撤,確實拉動了一批騎兵追隨著他們脫離了中軍前帳這個戰場。

    應該說,中軍傳令官的這個決定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對夏國相和他自己是最有利的,可讓夏國相等人始料未及并在事后事后追悔莫及的是,他們原本有著更好的選擇,那就是,趁亂沖出去!

    不管是向北京方向、還是向保定方向,在這么一個亂得不能再亂的時候,跳出這個包圍圈并不難。甚至可以說,如果夏國相不那么早的放棄,再努一把力,就算是不能全部突出去,但起碼也帶上一半的人馬進抵北京城下。

    原因很簡單,王燃的包圍圈在這個雨夜是最薄弱的時候……除了用于突擊夏國相中軍帳的騎兵,王燃的部隊已經變成了一支冷兵器部隊……正如王燃自己所說,如此大的暴雨,再防水的紙也防不水了,而王燃部隊的步兵主戰兵器‘康禎造’所使用的彈藥就是這種紙殼定裝彈藥。

    不得不說王燃是幸運的……除了使用這種紙殼定裝彈藥,王燃的部隊還配備了一種簡易的金屬殼定裝彈藥,這是北伐前軍械研究所剛剛試驗成功,試生產了一批出來專供連珠銃使用的。

    更不得不贊嘆中國人民的聰明與智慧……在王燃提供的良好科研環境與制定的科研機制下,現在的中國已經提前脫離了黑火藥時代……卞玉京與賈敬兩人發明的新型火藥已經具備了原本兩百年后才會出現的無煙火藥的諸多特質……新型火藥所產生的火藥氣體壓力大于黑火藥,不僅提高了槍彈的初速,還使得槍的口徑可進一步減小,同時.槍膛中留下的火藥殘渣也顯著減少……說實話,也正是因為這種新型火藥的提前問世才使得金屬殼彈藥提前出現在了世界上,雖然只是雛形。

    新型火藥較之傳統的黑火藥威力大,自然產生的溫度也較高,往昔的鉛彈丸已無法承受,容易產生破裂和變形,于是在軍械研究所的攻關下,新的彈丸應運而生,這種新彈丸與王燃原本時空中被稱為被甲彈頭的彈丸相當類似,都是將鉛心裝入鎳銅或軟銅的被甲之中,再融合趙世禎的子銃技朮,便形成了最早的金屬殼彈藥。雖然它們較之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子彈性能還相距甚遠,雖然它們制造之初的目標不是為了防水,但實際上卻具備了較好的防水功能。本來這種新型彈藥送到前線來只是為了試用,沒想到今天卻起了決定性作用。

    ………………

    ‘大人,看來我們這招先發制人已經奏效了……’王燃與庄子固兩人站在營帳外,遠眺著山西援軍的方向……雖然天暗雨急風大,看不了多遠,但打了這么長時間也沒見几個敵方騎兵奔過來,顯然前去突襲騎兵已將對手鎖在了當場。

    庄子固口中的‘先發制人’便是此次王燃為應對此次罕見之暴雨所采取的一招頗具賭博性質的招數……值此狂風暴雨,象夏國相這樣身經百戰的人要是沒有什么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誰不知道王燃的部隊以火器為主……王燃等人一致判斷,已被圍的人困馬乏的夏國相肯定會利用這機會跳出包圍圈。

    說實話,開始時這個情況還真讓王燃等人有些撓頭,畢竟己方的絕大多數熱兵器已經變成了冷兵器,靠拼刺刀即便能把夏國相留下,但付出的代價是王燃絕不能承受的,但就這樣放夏國相過去卻也是王燃不愿意看到的……那樣無疑會給自己完成下一步的任務造成很大的困擾。

    因此,王燃采取的策略是以攻對攻,搶先對敵人發動進攻,力圖打亂夏國相的部署……事實証明,王燃的這一策略已經超脫了單純‘先發制人’的概念,里面所包含的心理戰成份起到了更大的作用……王燃用一支配備著強大火力的騎兵給夏國相造成了強大的心理暗示和威懾,徹底打消了夏國相從正面突圍的念頭。

    王燃的這種手法類似于賭博中的‘偷機’,這當然會讓夏國相等人后悔不已。

    但這還不是讓夏國相等人追悔莫及的所有原因,當他們安全抵達姜瓖陣營后,便觸動了另外一件讓夏國相咬牙切齒的事。

    ……………………

    依照王燃的命令,此次的先發制人打的一個‘局部戰爭’,目標主要在于威懾,當然實現目標的手段是對關寧鐵騎進行打擊,但也僅限于打擊,王燃下給燕山的命令很明確,‘窮寇莫追!’

    燕山忠實地執行了王燃的命令,在關寧騎兵陣中來回沖殺了兩個來回,追殺殘兵敗將來到姜瓖后營陣前之后,燕山便下令停止了追擊。

    可正當燕山准備駐留一會兒加強一下威懾的力量之后便收兵回營之時,對面卻搶先沖出了一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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