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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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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空空道人]賈寶玉新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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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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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6: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攻防逆轉

這一天對清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諸多大事均發生在了這一天……皇帝的駕崩、英雄的誕生、權力的再分配、內亂的產生。

    順治皇帝的死對所有清軍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據官方正式公布的說法,是吳三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聽到明軍提出的以他換回滿清人質后驚惶失措,狗急跳牆下企圖“挾天子以令諸侯”,結果卻錯手殺了順治。

    說起來,順治也算是夠可憐的,自小生活在深宮大院,連童趣都還沒享受到便挂了……按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時間計算,順治這個年齡也就是剛上學前班……更不必提他那段原本應該發生的膾炙人口的董鄂妃之戀。

    當然,殺了順治的吳三桂也未能逃脫放入懲罰,只遲了一小步趕到的肅親王在悲憤之余下令將這個逆賊格殺于箭下。

    正所謂福禍相依,如果說順治之死給清軍帶來了極大的悲痛造成了士氣的巨降,那么豪格這位英雄的誕生重又給清軍帶來了希望。

    經過這一個多事之日,豪格無疑已經成了滿門忠烈的典范,一天之內,他的事跡便在軍營中廣為流傳……他的福晉為保皇家周全,以已身換得皇太后之平安,實踐了豪格當初“愿為皇上效死”的諾言,至于她在城下哭喊救命一事,大家當然是不約而同地選擇忘記……而豪格更不愧草原兒女勇武之名,單槍匹馬闖敵營,上演了一段有情有義、摧人振奮的橋段。可以說,如果在這個時空最終還是由滿清統治了中國。這段傳奇故事必將被改編為詩歌、小說、電影、電視,廣為流傳。

    當然,豪格的英雄事跡并不僅限于此。據官方消息,在隨后發生的皇帝被挾持之事中,在所有人,包括豫親王都手足無措之是地。正是他及時趕到并判別出皇上已經遇害,果斷地下達了指令。從而避免了繼續被吳三桂所騙,并將之擒殺,雖然未能將皇上地性命挽回,但也算是為皇上報了仇。為大清除去了一害。

    雖說軍中有小道消息流傳說當時順治皇帝在被吳三桂挾持時并未死,真正致他死地的是身上所中的起碼六支箭。而這應該是發生在豪格趕到之后的事。但絕大多數士兵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肅親王久經沙場,難道他還看不出來一個人是死是活?肅親王忠烈智勇,這可是有目共睹之事,難道他還會起心害皇上?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在眾多清軍眼中。豪格已經成了大英雄、心中的偶像,自然容不得別人對他進行詆毀。

    還有一點更讓清軍興奮……吳三桂既已身死,正好可以拿來跟明軍談條件。

    ……………………

    “報,收到滿洲兩黃旗信號,一切順利!”

    “報,收到滿洲兩白旗信號。一切順利!”

    “報,收到漢州兩藍旗信號,一切順利!”

    豪格背負著雙手站在德州城牆之上,聽著手下親兵報上來地一個接著一個的好消息,以及身旁以濟爾哈朗為首之人地阿諛奉承,一絲隱藏不住的笑意透出嘴角。

    在亂箭將吳三桂連同順治一同搞定之后,確實讓在場眾人全部驚呆,但很快便有人回過味來稱贊豪格的果斷正確。更有人直接提議由他出任輔政王,這與當年皇太極剛駕崩時,各大臣推舉用于輔佐皇帝處理政務的多爾多爾袞與濟爾哈朗的地位一致。

    當然,這個提議隨即便被否定,原因很簡單,現在連皇帝都沒了,還設什么輔政王?輔誰啊?

    要說豪格今天在辦的事情確實當得起“漂亮”兩字,不僅一舉鏟除了多鐸黨羽,更借勢拔掉了順治。說豪格不想當皇帝那是不可能地。當年在順治之前,豪格可是最有希望登上寶座的人選,只是由于他耍了一個小聰明反而錯失了良機。他事后自是追悔不已,這次有如此良機又豈會錯過?!

    “報……”一名傳令兵氣喘吁吁地奔到豪格面前,打斷了豪格的暢想。

    這又該是哪地方報捷了?豪格帶著寬容的笑意看向大口大口喘氣地傳令兵。

    “報……關寧軍叛變……先鋒約五千人馬正向這里殺來!”傳令兵勉強壓住了氣息,無情地給豪格澆了一盆涼水。

    “什么?”豪格大吃一驚:“關寧軍,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

    關寧軍來的確實是快,只這一會兒的功夫,豪格已經看到了西方揚起的塵土……西面,正是吳三桂部下關寧軍的駐防之所。

    應該說,豪格并不是沒想到自己殺了吳三桂之后可能會逼反關寧軍,他沒想到地是關寧軍那么快地就反了。豪格本來打的算盤不錯,有自己這兩千人馬控制局面,吳三桂的死訊短時間內根本就傳不到關寧軍中去,自己完全有著充足的時間一面料理清多鐸、接管軍權、安撫軍心,一面吸取牛金星的前車之鑑,調動大軍,准備壓住關寧軍,趁關寧軍不知情且毫無防備之下一舉控制全軍。

    但豪格沒想到的是,關寧軍在他包圍多鐸之時就已根據吳三桂發出的信號,進入了備戰狀態。這一點也不能豪格,他雖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信號,但他當時并不在現場,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當然也沒有人告訴他。

    如果豪格在動手之前知道了這個消息,說不定他還不會這么快地救下殺手。可多鐸之事與順治之事把大家搞的頭昏腦漲,除了反射般地說几句拍馬逢迎之語,有誰還能想的起來這件事,便是有的人知道,想說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豪格動手根本是毫無預兆,連當事人吳三桂都沒反應過來,其它人誰能反應過來?

    事實上,在牛金星之事后,吳三桂就立刻制定出了一套應急方案。專門用于對付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地“人質案”。

    按吳三桂的安排,如果遇到險情。他就放出第一顆信號,全軍立刻立刻交由其子吳應熊代領進入備戰。如果只是一場虛驚,他會放出第二顆信號。但如果過了半個時辰還未見到第二顆信號,那就說明自己已經被人控制。關寧軍立刻開始行動,組織救援……總不能看著老子陷入危險不管不問吧!

    應該說吳三桂是在這方面上是有著遠見卓識的。安排也很到位。但他同樣算漏了一點,他沒有料到自己從被困到被殺,這整個過程都沒能熬過半個時辰。在他的計划里,最起碼也應該撐上個一、兩天。而不論是多鐸還是豪格顯然都沒打算給他這個時間。在這方面,豪格與多鐸的考慮都是一致,既然你已經露出了反意,快刀斬亂麻顯然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話說回來,雖說吳三桂已然身死,但既然事先有了計划,吳應熊卡在時間點還是立刻派出了一隊五千人左右的精騎前來接應吳三桂。自己則壓著大隊人馬緩緩逼近。

    應該說,此時確實是關寧軍進攻的最好時機,清軍正處于權力大洗牌之機,雖然豪格地手下憑借虎符和手令已經順利地接收了多鐸等人屬下的兵權,但畢竟是剛剛接手,指揮還不能協調,清軍的總體戰斗力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這從關寧軍五千人馬如入無人之境,由西面橫沖直撞地一直殺到了北面的德州內城便可以看得出來。

    幸好這個情況順利得出乎了關寧軍地意料,竟使得這股關寧軍以為有詐而放緩了攻勢,尤其是在發現了吳三桂的尸體后更使得關寧軍不愿戀戰的士氣,再加上是豪格帶來的兩千人馬拼死力拒,終于將這五千關寧軍擋住,否則恐怕等不到其余清軍來援,連豪格也要成為俘虜或是刀下之魂。

    饒是如此,這股關寧軍在付出了近千人傷亡的代價后,還是搶得了吳三桂的尸首重又殺了回去并與吳應熊的大軍會合。

    “豪格這個笨蛋,連個尸首也看不住……”燕山在事后獲知這一事件的發展過程后對此深感痛惜,“我還真想知道大人是不是真的會拿所有的滿洲人質來換吳三桂呢……”

    王燃在了解這件事后倒沒想那么多,他只是覺得有些造化弄人。說起來,跟王燃原本時空地歷史相比,吳三桂這么個死法應當還算是占了便宜。因為在這個時候,吳三桂的漢奸形象還沒有深入人心,很多人對他“引清軍入關”的動機雖然不再是良好的“借虜平寇”,但還僅僅停留在“沖冠一怒為紅顏”上,誰叫國人都喜歡這種段子呢?吳三桂真正成為過街之鼠是因為他絞殺了南明的永歷帝,繼爾升任第一漢奸之位。不過現在看來,吳三桂是沒這機會了。

    話說回來,連燕山都為吳三桂尸體被搶而感到可惜,就更別提清軍了。再加上吳三桂本就是是“殺害”順治皇帝的罪魁禍首,怎能讓他就這樣“逃脫”?

    依清軍的想法,就是不用他去換人質,也要挂在竹竿上來個曝尸外帶鞭尸什么的,當下個個紅了眼的要求追擊。

    實際上,清軍此時并不具備對付關寧軍的條件,內部關系沒有理順給極大地束縛了清軍的戰斗力,清軍此時更需要的是內部整頓而不是對外用兵。

    反過來說,此時卻正好是關寧軍用兵的最好時機。吳三桂的死自然是震動了整個關寧軍,吳應熊更是痛哭不已,當即便有諸多將領提議殺入清營為吳三桂報仇。從理論上推斷,憑著關寧軍不俗的實力、因吳三桂之死而凝聚在一起的戰斗力,如果此時關寧軍全力出擊,士氣大盛的十二萬關寧軍相較于松散混亂的清軍更容易形成一記重拳,就算替吳三桂報不了仇,也絕對可以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為關寧軍的后續行動贏得主動。

    但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漢奸兒混蛋。吳應熊不愧其“熊”名,雖然為父親之死傷心不已,但面對二十萬的清軍竟提不起勇氣報仇,作出了“先行安排父帥后事,再作計較”的決定,宣布向西撤退。

    這向西撤退自然也是吳三桂早就擬定好的策略,他的初衷與當時牛金星是相當類似……明、清皆不可往的情況下,最好的選擇便是避開雙軍交戰處,開辟自己的疆土。

    而在滿清方面,雖說豪格本人對挽回人質并無多大興趣,他也知道此時不宜出戰,但一仗打得如此窩囊卻也讓他憤怒異常。稍事整頓兵馬后,豪格還是組織起了一萬精騎對關寧軍展開了攻擊。

    實難想像用一萬人去對付十二萬關寧軍能有什么效果,這可見豪格的本意也只是作出一種姿態,畢竟豪格久經戰事,知道孰輕孰重。但事實証明,豪格繼多鐸事件后,再次撿了一個漏。

    根據事后分析,此戰若是吳三桂指揮,別說狙擊住清軍的追擊,便是全殲這股敵軍也并非不可能,可讓吳應熊這個二世祖來指揮,區別可就大了,吳應熊愣把一個大撤退搞成了一個大潰逃。正所謂我弱敵就強,一個是消失了斗志的喪家之犬,只顧夾著尾巴逃跑,另一個是待機而扑的惡狼,瞅准機會就是一口,十二萬關寧大軍在喪失了斗志后被這一萬清兵殺了個落花流水,几近崩潰。要不是清軍兵力不足,估計這十二萬關寧大軍有一半將重新淪為清軍的俘虜。

    對關寧軍的一戰再次使豪格在清軍中的英雄形象得到了鞏固。短短半天之內,除了少量極忠心于多鐸的衛隊外,豪格基本控制住了剩下的二十萬清軍。

    但也只能說是基本控制,摒除關寧軍,剩下的清軍構成依然復雜。滿漢八旗還好說,別管你原本是多鐸部下還是濟爾哈朗的人,畢竟信念趨于一致,對大清的忠心沒什么問題,憑借豪格在軍的底子、身份和影響力,除了多鐸親衛隊鬧了鬧事,別的倒也沒有太大反應。

    只不過滿漢八旗加起來也不過是十萬人馬,還有十余萬人馬皆是清軍入關后招附的當地降軍,這部分構成遠比關寧軍要復雜得多,有前明軍、前農民軍、前土匪,五花八門。雖然他們對軍中統帥由多鐸向豪格的轉變并不在意,但既有牛金星一事在前,后有吳三桂一事在后,他們的軍心不穩確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剛才的混亂很快便由豪格組織人手平抑了下去,營中很多人對事情的詳情并不了十分了解,估計起碼會有好几萬人會見機選擇脫離清軍大隊。

    說起來,豪格也算是幸運。不談清軍陣營內部的矛盾,如果明軍抓住這個機會,組織上一次大規模的攻擊,絕對能讓清軍傷筋動骨,只可惜,包括王燃在內也沒有料到清軍這么快、這么密集地發生了這些巨變。

    也難怪,雖說德州城清軍大營中那耀眼的火光和激烈的拼殺聲不僅讓王燃等人同時無法休息,更讓王燃了解清軍肯定是發生了變化。但這距離交換順治母子與牛金星父子之交易不過才一天,誰能想到德州城內居然已經亂了個底兒掉?

    不管怎么說。部下軍心不穩這個情況自是引起了豪格的重視。

    一般來說,人地地位一變,考慮問題的方式及內容也會隨之變化。豪格畢竟也是經過大場面的人物,鑑于此,豪格立刻組織在營中張貼公告,宣布其“拒絕交易”的主張。“吳三桂自然是死有余辜,但說起來也確是可惜……他怎么會以為我大清會以他為質呢?……不管是誰。只要歸順了我大清,就是我大清臣民,有富會同享、有難會同當……不管是為了什么,我大清也絕不會拿他去和別人交易!”

    如果吳三桂還活著。當然會對這個說法不屑一顧,牛金星不也降了大清?結果還不是像狗一樣被被拋棄?還是你豪格首先帶隊挑起爭端的。但豪格手中有証據……當時犯了大錯的吳三桂就在自己手上。自己不也沒把他交出去嗎?這充分驗証了大清對歸順之人地愛護。當然,對于后面吳三桂被搶,至今也未能奪回一事自然是忽略不提……至于牛金星,那是“早有反意”,情況根本不一樣。

    “我堂堂大清怎可受別人要挾?明軍施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就是想讓我們內亂,讓我們被他們牽著走,這樣下去,我們不僅不能救出我們的父老鄉親,連我們自己也將被他們拖垮!牛金星一事已經充分了說明了明軍貪心不足的險惡用心!我們不能再上當了!”豪格對著萬千支持他的士兵進一步闡述他的觀點:“想要救人,就只能靠我們自己去拼殺!……只要我們橫下一條心。明軍就無機可乘!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救出我們的同胞……他們為什么要要脅我們?他們為什么不敢與我們真刀真槍地作戰?還不是因為他們怕我們?!。”

    當然,針對明軍“誠信”地交換了牛金星父子與順治母子之事,豪格也進行了相應的解釋,“這不過是他們在放長線、釣大魚,企圖激起我們更大地內亂,我們萬不可上當受騙!……吳三桂的事情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豪格的這番話也算是入情入理,這對于暫時壓下各路諸侯的“三心二意”確實有一定的作用,清軍中的雜牌軍們很快便把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看看情況再說吧。

    豪格不僅下令將這几層意思滿營宣講,還將這份公告分馬傳到了關寧軍前,提出了“吳三桂臨時起意,家人未必知情,故只究首惡,余者不究……”的說法。也就是說,只要將吳三桂交出來給全營清軍一個交代,便是吳應能也可以免罪,至于其它將領只要還隊歸隊更可列入有功之臣。

    別看關寧軍在清軍面前吃了大虧,那主要“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原因。若論戰斗力,關寧軍比起那十萬雜牌可強了不少。豪格當然不愿意就此失去他們。

    別說,豪格這一招還真挺管用,不僅,更直接收攏了一批被打散了的關寧軍約兩萬人。

    可光安撫雜牌軍和關寧軍不行,自己的嫡系部隊更得安撫……畢竟你不用吳三桂去交換滿清人質,等于是一半毀了清軍被王燃調動起來的希望。豪格在這方面同樣展示出了其不凡的策略。

    ……………………

    “報!”一個傳令兵奔入王燃的大營:“德州城方向來了兩個人直奔大營而來,看旗號應該是滿清的豫親王多鐸!”

    兩個人?多鐸?正在營帳中商量事務的王燃等人不禁面面相覷。

    雖說由于時間短,王燃等人還無法獲知確實的情況,但依據安插在德城的諸多探子……探子一事體現了本土作戰的優勢……王燃對清軍陣營中發生的一些大事還形成了一些輪廓,像什么順治挂掉、豪格與多鐸的權力更迭、關寧軍與清軍的火拼等等。當然,按說這些情報也并非那么獲得,但當時的清軍亂成一鍋粥,這無疑給王燃的手下提供了最佳地掩護。

    要說挑得清軍內亂本就是王燃等人一致的心愿。可心愿如此快就達成多少也會令大家產生濃重的不可置信感。

    因此,王燃等人一大早便聚在中軍營帳中商量事務,最后決定一方面等候進一步確切的消息,一方面按自己既定的計划執行,也就是卡著時間點推出一批人質到德州城下做出砍頭示威的姿態,觀察對方的反應。

    對方的反應是有了。可多鐸來是什么意思?

    ……………………

    “我大清最不缺地就是勇氣!……下面是我們的同胞,雖說這很可能只是明軍所挖的一個陷阱。但我們不怕!”豪格在德州城牆上面對萬千清軍,慷慨激昂地指城下說道。

    城下最引人注目的有兩處。一處是一排約十個滿清權貴,他們被明軍按跪在地上、脖子上還插著一個大大的標牌,雖然距離較遠看不清標牌上的字。但一個大大的“斬字”卻是不用看也知道會有的。

    城下引人注目的另一處便是正緩緩也馳向明軍大營的兩騎,一騎全身披挂整齊。面容整肅,滿清親王地服飾襯出他的身份,側面一騎做親兵打扮,手舉大旗。旗面上“豫”字飛揚……正是豫親王多鐸。

    別看多鐸成了豪格的階下囚,但豪格并沒有虐待或干脆殺了他,反而將之捧成了滿清的又一位英雄。這多少有些戲劇性。如果說豪格這位英雄的出現,背后有王燃的推動,那么多鐸之所以成為英雄,則完全是由豪格一手促成。

    豪格在“擒獲”多鐸后地第二天。便“替”他當眾宣布將再次上演“匹馬入敵營”的傳奇,以多鐸的單身入明營換取被明軍俘獲的所有人質的歸來,而這正是明軍所提兩個條件中的第一個。

    “豫親王之所以希望親赴險地,一方面是想盡最大的努力解救他們,一方面也是想讓那些漢人知道什么才叫勇氣,什么才叫無懼!”德州城上,豪格仍在充滿感情地喊道:“與豫親王相比,我慚愧啊……豫親王才是我大清真正的勇士!才是我大清真正的英雄!”

    豪格的話想當然激起了陣陣高呼,士兵們像當初歡迎豪格入城一樣,高聲吶喊著多鐸的名字歡送他出城。

    聽著城上的歡呼,除了親衛更高地舉起了大旗,多鐸并沒有什么反應,也許這更符合“壯士一去”的悲壯,不過這只能是遠觀,如果近看,絕對可以看以多鐸眼中射出的怒火。

    雖說事后有人曾表示疑惑說既是看穿了明軍“挑撥離間”的伎倆,為什么還要讓多鐸只身赴險,因為一名軍中主帥輕率地丟下几十萬大軍只身赴險怎么看都透著淒慘和奇怪。更有人在背后悄悄議論說多鐸這樣做其實是因為豪格在報當初多鐸逼他出城的惡氣。

    但這種說法立刻遭到了廣大官兵最嚴厲的駁斥,“肅親王、豫親王何等英雄人物,怎容你背后詆毀!你知道什么!豫親王親赴敵營有三大好處,一則可展示我大清勇武之威,震懾敵膽……二則可以揭穿賈寶玉的伎倆,讓他再無借口可用,從而失信于天下……三則也可以通過這一舉動向還被扣押在明軍手中的同胞表達我們的關心,讓他們相信,我們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的!……況且,軍中事務有肅親王代理,分工明確,豫親王又有何后顧之憂?”

    的確,豪格與多鐸目前是分工明確,多鐸的主要任務是擔當清軍的“形象大使”,軍中事務則完全由豪格接手,當然這一決定已經得到了軍中上下的一致贊同。

    ………… …………

    “靠!有沒有搞錯!這不是出爾反爾嗎?”庄子固氣憤地說道:“要換也得拿吳三桂來換啊……當初我們之所以要吳三桂,不就是因為多鐸不答應來嗎?”

    按道理說,現在如果要交易也是應該用吳三桂來進行,畢竟這是明軍提出來的第二個條件,而第二個條件的提出本是建立在第一個條件未達成協議的基礎之上,也就是說,這很可能給明軍提供不認賬的借口。

    “這種事兒扯不清……我們當初說了兩個條件任選其一皆可,清軍完全可以抓住這一點做文章……”燕山顯然來了興趣,轉向王燃,一臉的壞笑:“大人,您這次可躲不了了吧……”

    “躲什么?”王燃這次沒有再扔出“今天天氣很好”等沒有營養的話,而是笑道:“來了就給他們……生意嘛,講的就是誠信……”

    “大人,您不會真的要把那些滿清人質全都還給他們吧?那以后我們可就沒有跟他們談條件的資本了……”聽了王燃的話,別人還沒什么,本想將別人一軍的燕山自己先叫了起來。

    “嘿嘿嘿……”王燃再次笑著站起身來:“今天天氣不錯……”

    看著王燃的背景,燕山摸了摸頭:“老庄,這個時候大人還搞這么高深干什么?”

    “大人不知又再琢磨什么新招了……”庄子固沖著燕山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依我說,現在倒也用不著再拿著這些人質跟他們談條件了……第一,這招兒我們已經用了兩次,清軍不會再上當,第二,咱們的目標也差不多達到了……”

    雖然目前能獲得的確切情報不多,但依據王燃等人的推算加之對現在情況的大致了解,既然是關寧軍反出了清軍大營,清軍的總兵力損上個七八萬應該不成問題。憑清軍這不到二十六七萬的兵力想拿下二十余萬的明軍,哪有這么容易的事?更何況,經過這些事,清軍內部不安定的火種已經埋下,二十六七萬的兵力恐怕再也發揮不出二十六七萬的效力。

    “大家現在是兵力相當……”庄子固冷笑一聲:“攻我們?不定誰攻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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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發表於 2010-10-26 21:46: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男女專員

豪格這几天心里亂的有些發慌。

    按理說,豪格一舉拿下了‘政權’,并獲得了絕大多數清兵的擁戴,應該是一件讓他感覺非常興奮的事情,這可是他多年的夢想。不客氣地說,照現樣豪格的民眾支持率,就是現在直接宣布登上滿清皇位也沒有任何問題。事實上,已經有諸多‘幸存’下來的王爺權貴們提出了這個建議。當然豪格并沒有接受,畢竟現在的局勢還不穩定。

    可當豪格意氣風發地准備帶領自己的將士從‘摒除內憂’的勝利走向‘彌除外患’的勝利之時,豪格驚異地發現了一個事實……挾天下之勢而來的四十萬清軍,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已經銳減至二十三萬。這個數字比起王燃等人的估算更為樂觀。

    如果說這種數字變化是在與敵拼殺之后產生的,那也沒什么問題,因為此行清軍的最大目的就是在解救人質的同時,清除清軍稱霸中原的最大絆腳石,也就是准備徹底消滅明廷的北伐軍。正所謂傷敵一萬,自傷八百,敲掉二十萬的北伐軍,自己怎么也要付出些代價。

    可問題是,到現在為止,清軍與北伐軍之間就根本沒有進行過一次五千人以上規模的沖突。清軍的這種變化完全來源于內因……牛金星之戰讓清軍直接損失掉了七萬,吳三桂一役更是讓清軍銳減了十萬之眾。可以說,相較于北伐軍而言,清軍經過這兩次大規模的內亂,原本還占據著的絕對兵力優勢現在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在這種局勢下。便是久經沙場的豪格也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豪格不僅久經了其它地沙場,更在北京城直接目睹了王燃北伐軍所擁有的強大火力。若是兵力占有絕對的優勢,豪格還可以依賴人海戰朮與自己騎兵強大的突擊力與之抗衡,可現在……

    ……………………

    “現在是我們占優了……”明軍營帳中,燕山拿著最新統計上報來的情報興奮地叫道:“目前清軍的總兵力已不足二十四萬,而我們已經超過了二十四萬!”

    事實確如燕山所說。若單從數字而言,北伐軍地總兵力已經大大占優。當然。燕山所說的兵力占優并非指北伐軍部隊就地補充地兵員,這些沒有經過訓練或剛開始進入訓練的兵員在北伐軍內部只是作為預備役存在,單獨編練成軍,若非仍特殊的情況不用他們上戰場。

    燕山所說的四萬兵員完全是‘此消彼長’的結果。牛金星與吳三桂手下除了被殺、被清軍重俘以及潰逃外,有超過四萬人的散兵被北伐軍吸納。說實話。能歷經這多劫難活下來,這四萬余人可是老兵油子,只要稍加訓練,戰斗力方面絕對拖不了大部隊的后腿。如果再加上預備役的人馬。北伐軍的總兵員已經接近三十萬之眾。

    別看王燃現在所占領的京畿地帶曾開門迎降,是清軍重點治理的地區,但在老百姓心底還是向著大明,參軍的積極性很高,盡管王燃屢屢強調兵員的素質以及‘一家頂多抽一個’的原則,預備役的數目還是很快便超過了五萬。當然。這里面除了老百姓希望通過這一舉動表明自己對大明的忠誠以及想要洗刷前恥外,王燃部隊地高福利、高待遇也是一個重要方面……經過這段時間,老百姓都知道,盡管預備役的待遇比起正規軍來要差一個檔次,但算下來,一家人中只要有一個參加了預備役,便可以勉強供養一個三口之家。若是運氣再好些被選拔入正規軍,一個五口之家從此就可以生活無憂。這在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對普通老百姓的吸引力是相當大的。

    更何況,自北伐軍進占北京城后,在堵胤錫的組織下大多數人已經重新獲得了自己的田地,而經過了‘圈地’、‘投充’等諸多噩夢,老百姓對北伐軍所提出的‘保衛勝利果實’一語自是極其擁護。

    “大人還真是高明,一個多月前我們的態勢還很惡劣……山海關外的五萬清軍、太原方向的五萬的方軍、大同方面的十萬蒙古人,還有多鐸的四十萬大軍……是我們好几倍,從數個方向對我們形成了夾擊之勢……”庄子固笑著說道:“可現在看來,正如大人所說全是紙老虎!”

    關于王燃盜竊來的‘紙老虎’說法,由于十分形象貼切,已經提前好几個世紀流傳了開來,而一個月來的事實也不斷在証明這一點。

    山海關的清軍寸功未進,在久攻不下的情況下已經不得不撤了回去修整,除非再有加強的兵團,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有什么動作。

    太原方向的地方軍,說好聽點是地方軍,其實也就是俗稱的偽軍,和后時代協同日本鬼子作戰的偽軍類似,讓他們欺負老百姓沒問題,但讓他們主動進攻配備強大火力的真定卻是不可能。雖然他們在目前負責打理山西、陝西、河南等地的滿清英親王阿濟格不斷地催促下,對真定進行了數次進攻,但想當然不會取得什么成果。

    至于十萬蒙古鐵騎倒是信守約定,積極地准備著進軍山西的事宜。不過組織動員十萬人部隊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蒙古沒有一個單獨的部落能一次提供這么多的兵員,需要几個,甚至几十個部落共同承擔,這里面需要協調事情就太多了。因此雖然其先頭部隊約兩萬人馬已經開始向紫荊關進擊,做出了一付強攻的態勢,但要等他們的大部隊真正發動攻擊,再過一個月也未必能成。而依據王燃的計划,一個月之內能干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上述三個方向雖然看似危險,但現實的威脅卻不大。原本真正有威脅的多鐸四十萬大軍在變成了豪格二十三萬人馬后,威脅系數也直接回落了若干百分點。依據目前的情況,豪格部短時間內顯然并不具備主動發起攻擊的實力。

    “他當然不能主動…現在忙著接收人質還忙不過來呢,哪還能顧得上打仗?‘燕山笑道:‘沒想到大人還是這么陰險 …”

    “什么陰險不陰險的……”庄子固笑道:“大人早就說過,打仗打的就是心理,你琢磨不透對手的意圖,心里就越亂,也就越心慌……心都慌了,還打什么仗?”

    ……………………

    如果說兵員的劇減是影響豪格心情的一個方面,燕山所說的‘接收人質’一事便是讓豪格郁悶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豪格將多鐸‘捧’成‘英雄’的目的當然不是讓他真的成為英雄。他真正的目標自然是借刀殺人。在豪格看來,明軍就算不殺了多鐸也會將他軟禁起來…用一個人換所有的人質,誰會輕易地認這筆賬?

    因此,在與眾多清軍一同目送多鐸看似無限壯士豪情,實則淒慘感傷無比地來到明營之前,看著多鐸的親兵交叉揮舞著大旗高叫“大清豫親王依約到此!”的時候,豪格心中更多是一種報復的快感和幸災樂禍的冷意。

    但隨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了豪格的意料……多鐸受到了明軍‘英雄’般的禮遇,而且這種禮遇相較于當時的豪格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在了解到多鐸的來意后,明軍又是鳴炮致意、又是列隊歡迎,不僅專門輔出了直到多鐸面前的紅地毯,還專門安排了兩個小孩子獻花,連此次明軍北伐軍的統帥庄子固都親自站在紅地毯的另一端出迎。據說當時明軍本來還想組織一個閱兵式,由于時間過緊而不得不放棄。

    雖說由于事發突然,把所有人都了個措手不及 …由于明軍陣營中的炮響突然,將眾人嚇了一跳。德州城上的清軍不約而同地向下縮了一下脖子,發出了一起驚呼 …豪格更是在第一聲炮響之時便向前伏底身子,隱藏在了牆磚之后。這是當初防守北京城時養成了習慣,雖說這么長時間沒有再經歷,但習慣不是說忘就能忘的……當事人多鐸也被搞得手足無措,精于騎射的他差點控制不住馬,而他的那名親兵由于沒有多鐸的功夫好,被受驚了的馬給直接掀翻在地,好半天才柱著大旗爬起來…但如此盛大的規模和隆重的儀式也把豪格以及站在城牆上觀看的清軍看了個目瞪口呆。

    雖說多鐸兩人的狼狽多少影響到了他‘英雄’的形象,但他們隨后取得的成果卻足以彌補這個失誤一萬次……就在多鐸進入明軍在營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多鐸的親兵便飛奔而回,在德州城下揮舞著大旗,“明軍已經同意歸還我們的所有人!”

    戰士們自是熱血沸騰外加興奮異常。而說實話,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豪格在疑惑的同時也是比較高興的。

    “以多鐸單槍匹馬入明營的勇氣換回滿清所有人質”是王燃當初提出來的一個條件,雖然這個條件有些過時的嫌疑,但王燃還是堅持履行了協議……多鐸同志進入明營沒一炷香的功夫,王燃就令人先將營外侯斬的十個人交由多鐸的親兵一道發回了德州城以示誠信。

    至于其余的人質,王燃也是滿口答應交還,與多鐸親兵一同前往德州城下的明軍戰士在城下高聲宣布了王燃的決定,“兩方交戰,老百姓是無辜的,也是最受苦的,我大明以仁德二字播于天下,絕不會為難他們……我們將本著最快的原則盡早送他們前來與他們的骨肉親人團聚……”

    ……………………

    “仁德?兩軍交戰還講什么仁德?!簡直是可笑!”德州城內,豪格背負著手一邊踱著步一邊自言自語道:“賈寶玉這厮又在搞什么花樣?真的要把人全部送回來?”

    應該說,豪格雖然不希望看到多鐸這個人取得如此“大”的成果,但也僅僅是因為取得成果的人是多鐸而不是他自己,豪格對這個成果本身并不排斥,而且與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樣,對這個結果相當興奮。

    一則,對豪格來說,以現在的局勢,即便是多鐸加入多爾袞等人一起回來也無法再悍動他的權利與地位。憑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豪格吸收了自己與多鐸的教訓,等關寧軍引發地緊張情勢稍一緩和便采用了較為鐵血的手段,將作為軍隊骨干的八旗隊伍已經全部換上了自己的親信。當然。對于那些雜牌軍們,豪格的動作并不大,主要是以安撫為主。在豪格看來,那些雜牌軍們都屬于勢利眼,誰得勢就跟誰,雖然他們當初都是向多鐸或是多爾袞投的降。但現在也未必肯認這個賬。

    二則,如果這次明軍真的依約歸還所有的人質。那也可以解決豪格目前面臨地大問題。“歸還所有的人質”意味著要歸還的人當中,不僅僅是一些像多爾袞這樣的讓豪格不喜歡的王公貴族,更多的是那些處于明軍控制地域地滿族人。滿族人這次可謂是全族入關,除在老本營盛京除了一部分人外。几十萬的族人都隨同多爾袞一起入了關。這部分人目前大都落在了明軍的手里。而把這些人要回來,不僅可以讓士兵安心。免除后顧之憂,更重要的是,豪格完全可以從這些族人中獲取大量地兵員補充。

    說起來,雖說清軍目前重兵占據了德州至濟南一線。控制的區域并不小,但想要補充兵員卻是不容易。

    這一地區一直處于交戰狀態,就沒太平過几天。在謝啟光控制時期倒是太平了一段日子,但這沒几天的好日子隨著洪承疇的進駐很快重又陷入混亂。一會兒是滿清打過來、一會兒是明軍攻過來、間或再有些義軍搗搗亂,地區的控制者說一日三變也不夸張。至于壯丁,更是這家征完那家拉。除了一些特安分守己的百姓外,稍微有些想法地不是琢磨著逃難逃荒就是直接上山拉起了大旗。再加上王燃的北伐軍在占據這一線后又玩了一手陰的,將這一帶的人口大量遷往了青州以東,造成了這一線的普通人口嚴重不足,壯丁也只能從十歲以下、六十歲以上選拔的局面……這倒不是王燃不帶他們一同拆遷,這些留下來的人大都是堅持“故土難離”的人。當然在清軍的治理下,這部分人中已經有很多再也離不開故土,除非把他們的墳墓遷走。

    話說回來,這部分人便是被清軍抓了壯丁,沒有個一年半載也形不成什么戰斗力,王燃把他們遷走的目的更多是讓他們能有機會躲過這兵災**。

    因此在多鐸大軍占領這一線后,說這里是空城有些夸張,除了部分老弱外也還有許多盜賊土匪在……可不管哪樣,別說是拉壯丁,連自身的補給都快成問題。這也正是豪格熱切地希望迎回自己族人的重要原因……提供兵員、穩定軍心、供應補給。

    雖然迎回自己的族人有著千般好處,但話說回來,豪格也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牛金星、吳三桂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豪格不是傻瓜,雖然他想不明白明軍為什么會突然放棄手中的籌碼,但他對王燃所說“做生意就要講誠信”這句話同樣是疑惑重重。

    “何洛會”,豪格轉身面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幕僚:“你說賈寶玉,這小子是被燒壞了腦子還是原本腦子里就進了水?”

    何洛會是豪格手下的親信重臣,此人也頗為有才。按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這位何洛會可算是豪格最親信的人,而豪格也正是死于這位親信之手。在豪格與多爾袞的矛盾沖突中,正是由于何洛會的反水告密給了多爾袞廢掉豪格的理由,至于何洛會反水的原因倒也好理解,作為一個有才能的人自然想著投靠更有前途的主子。

    當然,這段本該發生的故事在王燃介入后自然已經產生的變化。也許在這個時空,豪格與何洛會還可以繼續上演君君臣臣、相濡以沫的故事。

    何洛會此次本是被列入德州城下待殺十人中的一個,不過由于多鐸的“勇氣”,何洛會逃過了一劫。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的主子既然成了清軍的統領,何洛會一入城自然就受到了重用。

    “王爺,依奴才看來,這賈寶玉不像是個糊涂主兒……”何洛會撫了撫自己的胡須,沉吟了片刻說到:“奴才這陣子在北京城聽說了不少賈寶玉的事兒,什么滿家洞千騎破三萬、睢洲城八百俘五千、寧波府空城滅海盜等等等等……這些事兒雖然經過演義并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更何況此次他搞得這出北伐更是有聲有色。什么聲東擊西、什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什么圍魏救趙,一計接一計,連環不窮……打得咱們的‘睿親王’顧頭不顧尾,連北京城都給丟了!真是丟盡了祖宗的臉面!”

    豪格與多爾袞一向不和,身為豪格的親信之人,何洛會自是知道將多爾袞描繪的不堪是不會讓豪格生氣的。

    “奴才這可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何洛會看了一眼豪格接著說道:“奴才算了一下。自賈寶玉起兵北上起,不管黃得功、李岩兩部。咱們大清單單折損在賈寶玉手上的人馬可已經接近了四十萬人馬……北京城有一萬多、山海關起碼有四萬、山西有十萬、再加上洪承疇原本駐扎在山東的六萬余,還有這兩次換人損失掉地十七萬人,咱們已經被賈寶玉吃掉了近四十萬人馬!……賈寶玉的總人馬也不過是二十萬,而現在不僅沒有損失。反而越打越多!……若說賈寶玉會昏頭,打死奴才也不能相信!”

    “幸虧您果斷、及時地接過了兵權。要是讓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兩人再繼續這樣折騰下去,咱們大清非毀了不可!”何洛會并沒有忘記在發表自己地見解的同時贊揚豪格,這是為人臣子必須要做到的一點。

    豪格矜持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何洛會說的這些事應該說都基本屬實。對于前一階段清軍取得地慘敗,從理論上分析與自己并無多大關系。在被攻下北京城之前,軍事主要是由多爾袞指揮。在被北京城攻下之后,責任重心當然是由多鐸來承擔。雖然其中有豪格的一部分“功勞”,但相較于多爾袞兄弟的業績,豪格這一點自是可以完全忽略。

    “因此在奴才看來,賈寶玉的腦子既然是既沒燒壞也沒進水。歸還所有人質的后果他不可能不清楚!”何洛會總結了一句:“那么賈寶玉這么做如果不是真的像他所說地是‘信守承諾、誠信交易’就肯定是另有所圖!”

    ……………………

    “歸還滿清所有的人質,這么嚴重的后果大人能看不出來?……兵員、軍心、補給,這足以改變明、清雙方的作戰態勢,對目前元氣大傷的清軍而言可實在太重要了……”燕山一臉的興奮:“老庄,我跟你打賭,大人肯定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放棄這批棋子,這里面絕對是另有玄機……”

    “誰不知道這里面是另有機關?……不過大人既然提出歸還,那肯定是另有算計,咱們大人什么時候做過賠本的生意?”庄子固笑著看向燕山道:“小燕子,你天天說已經得到了大人的真傳……那你能不能說說大人這么做究竟有什么算計?”

    ……………………

    “這個……也許是想在歸還人質之時混些內應,對我德州城來個里應外合,也許是想借此慢我軍心士氣,也許是賈寶玉還想著借此繼續挑動我內亂……”德州城內,豪格與何洛會也在分析王燃可能的意圖,但分析來分析去也總覺得沒有抓住要領,何洛會輕嘆一口氣說道:“賈寶玉這家伙行事不依常理,奴才一時也想不透……但依奴才看來,賈寶玉前兩次只用了十几個人便換去我們十七萬人馬,這次既然舍得放棄這么重的一片棋子,其圖謀必然不小!”

    “可他的圖謀到底是什么呢?若只是你所說的那几點擔心倒也好說……”豪格說道:“內亂?如今我已是手握軍權,就是多爾袞回來也翻不起什么浪……內應?而只要小心提防、詳加盤問,奸細也不容易混進來……軍心?若是全族老少團聚,軍心自會鞏固……”

    “怕就怕有什么是我們還沒想到的……這么大的一次行動,賈寶玉能動手腳的地方太多了……要想防住賈寶玉施詭計,除非……”何洛會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豪格眼睛一亮,看向何洛會。

    “除非我們不答應交易!”何洛會沉吟著說道:“其實按我們目前的實力,如果不管賈寶玉的條件直接北進。一路打過去,這兵員、軍心、供給也同樣可以獲得!”

    按何洛會地說法……山東的兵員不足、一片蕭條,但往北便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只要滿清秉承原本“洗劫一空、搶完就走”的原則,什么兵員、士氣、供給就可以得到很大程度上的緩解。況且當初滿族人是几十萬人一同入關,人員散居在京城周邊各個地區,如果豪格聚集所有兵力一力向北。以目前明、清雙方的兵力對比,必然是一個會戰北京城的局面。而那時。散居各處地青壯滿洲子弟必然會望風而來,清軍不僅可以獲得一部分壯丁漢軍,更可獲得弓馬嫻熟的騎兵補充。

    至于滿族老弱婦孺包括那些被關在北京城內地滿清權貴的生死,并不在何洛會這份計划的考慮范圍內。只要能補充了滿洲的青壯,拿下了北京城。什么都會有地。

    “不答應?”從表情上的反應看,豪格對何洛會地分析還是比較認可的,但他很快便搖了搖頭:“那士兵們還不反了天?”

    應該說,何洛會的想法與原本豪格的想法不約而同。豪格自接手兵權后。曾花費了大量功夫“改造”士兵們地思想,讓他們重新樹立起“用武力解決一切”的思想。可這一努力伴隨著明軍傳令官城下的叫喊與明軍表示誠意的活動而煙消云散……不用拼命就能達到目的,誰還愿意拼命?

    事實上,明軍這兩天都在不斷地往德州城遣送回人,雖然人數不多,每天不過百人。都是在明軍駐扎地附近的滿族老百姓,但卻讓清軍看到了真切希望……按明軍地說法,大部隊的人質回送正在緊張的進行中。

    “是啊,賈寶玉提出的這個條件實在太有誘惑力了……”何洛會嘆出一口長氣:“想不答應都不行……”

    ……………………

    “在此我不得不再次重申一遍‘陽謀’的本質……就是讓你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燕山說道:“對清兵來說,兵員、士氣、補給,哪樣不是他們急需的?他怎么可能不往里跳?!”

    ……………………

    “管他娘的!”豪格一拍桌子下了決定:“既然天上掉下了餡餅,就賭它一賭,賭它沒毒!”

    “想要徹底擊敗賈寶玉,單憑現在的兵力肯定有問題!……打仗靠那些雜牌軍肯定不行,蒙古人的戰斗力倒是沒說的,可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兵!……想打勝仗還得靠我們自己!”豪格為自己的決定做了一些注解:“只要這塊餡餅沒毒……什么兵員、士氣、補給統統沒問題!……一個月內我就能再組織起十萬訓練有素的八旗部隊!”

    豪格的想法相當實際,面對明軍強大的火力優勢,想打勝仗除了一些必備的漢軍炮灰外,更重要的是要有強大的騎兵突擊力量,在這方面,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滿族人只要稍加訓練便可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而如果真的在一個月內建立起了二十萬八旗,“攘外”自然是多了几分把握,“安內”就更不用說,現有的那些雜牌軍也會死了反水的心。

    “王爺英明!……俗話說‘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有二十萬八旗在手,不管賈寶玉耍什么花招,都可以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何洛會臉上雖然閃過一絲擔憂,但隨即隱了起來,大聲說道:“只要我們小心提防,就一定能保証這塊餡餅沒有毒!……就是有毒,我們也能想辦法給他解了!”

    何洛會這倒不是無原則的奉迎上司,俗話說,士可鼓而不可泄……不提接收人質會帶來的好處,單就說存在的風險,現在到底有什么危險都還沒分析清楚,只是由于擔心害怕就放棄,絕對會影響整支部隊的戰斗力。那樣的話,不用打這支部隊也已經輸定了!

    何洛會臉上一變……這是不是也是明軍的陰謀之一呢?

    “答應賈寶玉”,豪格一轉身,越過何洛會看向遠方的目光透著定下決心后的堅毅:“就委任多鐸做此次的全權大使吧……接回來更好,接不回來也可以把責任全都算到他的頭上!”

    “那聖母皇太后的要求……”何洛會小心地說道。

    “她不過是想借這個由頭去見她的姘頭多爾袞罷了……”豪格冷冷一笑:“無所謂,就讓她去和多鐸做個搭檔一同去接人,也好過天天在我面前看著煩心!看她能翻起什么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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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母女同心

由南向北通往京城的路上,一隊人馬行進其中,“明”、“賈”等大旗迎風微微飄揚。正是率隊反回北京城的王燃一行。

    “我明白了”,隊伍中傳來燕山的叫聲,只見他策馬奔至中軍處王燃的馬前興奮地說道:“我明白您為什么要給清軍整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王燃好笑地看了一眼燕山:“你在說什么呢?”

    “我是說我明白您為什么要把所有人質全還給他們……”燕山說著說著便住了口,眼見著多鐸正打馬走在王燃的身側。倒也不能怪燕山開始還看出來,身著便裝的多鐸在特種大隊中怎么看也就是一個普通人。

    對王燃來說,牛金星、吳三桂這兩次的交易基本基本搞定,現在任務的重點便轉到了滿清人質一事上。因此,在留下庄子固留守前線外,王燃先一步返回了北京城。當然,既然牽涉到了几十萬滿州族人這么大規模的安置,需要協調的事情必然很多,多鐸與布木布泰這兩位專使自然也隨同王燃一同啟程。

    “燕將軍不必擔心……”多鐸笑了笑:“現在的我已經沒什么機會再與你們交手了,便是知道你們的祕密也沒什么用……”

    “嘿嘿,嘿嘿……”燕山干笑了几聲。應該說,多鐸自進入明營后表現出來的確有大將風范,雖然被自己人剝奪了兵權,但言行舉止卻依然是不卑不亢,几日下來與王燃等人倒也相處的不錯。讓王燃不禁暗嘆百樣米養百樣人。多鐸與多爾袞兄弟兩人確實差別不小,多爾袞實在太狂了。不過,不管怎么說,雙方既然還處于不同陣營,不該說的話自然還是不能說。

    “其實這几日我也在仔細考慮……”多鐸輕嘆一口氣:“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沒有了兵權,我才真正悟透了賈大人這招連環計地最厲害所在……”

    “是嗎?”王燃微微一笑還沒什么反應。燕山卻來了興趣:“老多,你說說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樣……”

    “說實話,賈大人確實高明。不費自己一兵一卒便廢掉了我大清十七萬人馬,更令得大清內亂不止……”多鐸淡淡地笑了笑。眼光掃過王燃,對著燕山說道:“原本我以為這次交還人質也不過是這一反間計的延伸,可仔細想來卻也疑惑重重……正如燕將軍剛才說的一樣,這對我大清來說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管你們在人質上做什么手腳。這對我大清而言肯定是利大于弊!況且,豪格也不是傻瓜,他絕不會再上了這‘反間,之當!”

    “拜托,老多,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燕山不由得催促道。

    “重點就是,賈大人這一招的目的并不是想施反間之計。賈大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占據戰場上的主動權!”多鐸說道:“我們大清現在完全是被賈大人牽著鼻子走……他說換人我們就想著去換人,他說換誰我們就會想著去換誰……牛金星、吳三桂,包括這次的所有人質……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就等于牢牢控制住了戰爭進程!……想打就打,想什么時候打就什么時候打,想在哪兒打就在哪兒打!”

    “賈大人之所以把滿州族人這個大餡餅送給豪格,就是想通過這個動作打亂他原有地軍事部署,讓他按照賈大人設定的步伐行動……”多鐸轉向王燃:“賈大人,如果我沒有猜錯,您最近肯定有大地軍事行動……歸還人質,不過是為這一行動打掩護而已!”

    “看來就是人質事了也不能放你回去了……都被你看穿了,我這仗還怎么打?……哈哈哈哈……”王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半真半假地向著多鐸笑道,旁邊的燕山卻明顯對多鐸有些崇拜的意思……再怎么說,多鐸也指揮過近百萬人馬的作戰,與燕山這位特種大隊的負責人還是朮業有專攻的。

    “看穿?就是看穿了又能怎樣?”多鐸苦笑了一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有毒沒毒并不重要,關鍵是你動不動心,只要你動了想吃這個念頭就已經掉進了這個套!再也脫不了身!……而這個餡餅又實在太誘人了,即便是我現在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事到臨頭也不一定能抗得住……”

    “老多,你老是餡餅餡餅的,說的我都餓了……”燕山咽下一口口水,手搭在頭上向前方看了看:“咱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趕得緊,今天就能進京,說不定還能趕上城南老張家開的燒餅鋪沒關門……”

    “好!”王燃也提起了精神,岔開多鐸的話:“大家加把勁,今晚我請宵夜……”

    王燃說話沒能算數,趕到北京城的時候已是傍晚,但他沒有請大家去吃宵夜,因為剛進城門便被守在城門明顯不只一天兩天的侍衛攔住了路……長平公主有旨,只要見到王燃回來,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立刻去見她。

    事實上,自發生了駙馬周顯“欲將生米煮成熟飯”一事后,長平公主便已將王燃視為了保護者。在開始的几天,也許是害怕心理尚未失去,女孩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出門游玩都必須有王燃陪在一邊,便是王燃辦公,女孩也要在旁邊陪同,務使王燃處于她的視線之內。

    直到后來王燃把雍穆格格接過來陪著女孩后,情況才稍好了一些。最起碼女孩在換衣服的時候知道讓自己回避了,讓王燃著實松一口氣,說實話,那種誘惑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當然,象晚上睡覺等諸如“男女授受不親”之事也隨之禁止,就算是王燃愿意,雍穆格格也會高聲叫著“色狼”將他趕出去。

    說起來這雍穆格格和長平公主確實有緣分,分屬相互敵對勢力兩個女孩本該各為其主,卻親密的如同好姐妹。從王燃的觀察來看,雍穆格格可算是長平公主除他之外最信任的人,而雍穆格格對長平公主的關心與照顧也是發自內心,這也是王燃放心地把雍穆格格安排到長平公主身旁的最大原因。而若不是有雍穆格格陪在女孩身邊,王燃的這次德州“交易”一行必然要帶上長平公主一起……戰場畢竟充滿了各種凶險與血腥,王燃還真不舍得讓女孩再受到什么刺激。

    很明顯,長平公主對王燃的依賴并沒有隨著這段日子的分開而有所減少。據通傳的侍衛所言,女孩在王燃走的第二天便開始詢問他回來了沒有,并派人在各個城門口“盯梢”,把王燃搞得哭笑不得同時,更多了几分牽挂與心疼。

    不過,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王燃感到的并不僅僅是“心”疼。

    “布木布泰夫人,一路上舟車勞頓,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辭了……”送了布木布泰到了住處,王燃簡單地寒暄了一句便准備離開。

    雖說王燃心里也想早點去見長平公主,但還是首先將布木布泰順路送到了住處。由于此次布木布泰的身份有了變化,再將她視為階下囚已不合適,王燃便在皇宮內部挑了距離集中看管滿清女權貴的坤寧宮不遠的一處偏殿暫住。

    “賈大人,能否請您稍停片刻……我有事相商……”出乎王燃的意料,布木布泰喊住了他。

    也難怪王燃奇怪……布木布泰自“回”到明營后就從未主動與王燃說過一句話,對此王燃也可以理解,愛子身亡,哪個母親能不傷心?別看布木布泰在人前沒什么異樣,但王燃可以確定,她在夜半無人時肯定經常暗自垂淚,這從她憔悴的面容、略顯浮腫的雙眼以及眼中的血絲就可以看得出來。

    再者說,人家兒子的死與王燃也不能完全脫離關系,雖說沒有王燃搞這一出反間計,象豪格這樣對滿清皇位早有圖謀的人只要抓住機會一樣會“快刀斬亂麻”,但畢竟這個機會的提供也有王燃的功勞,因此王燃雖說在心中認定自己與這樁慘案無關,也頗想搞明白為什么布木布泰這次會主動要求前來協調交還人質一事,但怎么也不會無聊到自討沒趣地主動往人家眼前湊。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王燃有些奇怪,但稍微一怔之后還是很快回過了神,隨著布木布泰一同走進了房間。

    自王燃重新控制了皇宮之后,所有地方都安排有人負責打掃整理,便是被李自成臨走前燒掉的一半宮殿也在整修當中。王燃給布木布泰准備的這處偏殿原本是崇禎皇帝的一個崇妃居住,整個房間布置得雅致清新。翠綠色打底的蘇繡屏風,水藍色的被面,水藍色的帳子,一抹淡香裊裊自鼎爐慢慢升起……

    怎么到內室來了?王燃一怔。

    “布木布泰夫人,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王燃躑躅著停了下來問道。雖然王燃來自于現代沒那么多講究,但畢竟在這個時空混了那么久,知道女兒家的閨房輕易進不得,當然,年青少婦的閨房也不可亂進,尤其這位少婦已經沒有了丈夫。

    走在前面的布木布泰身微微一滯,隨即轉過身來看著王燃,但卻沒有回答。伴隨著一個淡淡的笑容,布木布泰將手放在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扣子上。在王燃還未來得及分辨出這笑容里的成分時,布木布泰已然解開了兩個扣子……翠色的衣領透出白色的褻衣……再看布木布泰的笑容,已是一股透著嫵媚與羞澀的美麗。

    “布木布泰夫人,你……” 王燃張口結舌,有些沒反應過來。

    布木布泰的臉上透出一絲暈紅,但隨即隱了下去,年輕的少婦依然沒有說話,只是一邊保持著繼續解衣扣的動作,一邊向王燃靠近。

    王燃禁不住后退了一步……這是什么意思?這情景怎么看著那么眼熟?東瀛的女天皇還有大觀園里的王熙鳳好像都有過類似的……難不成……可自己跟這位滿清皇太后好像并沒有這方面的交集,更何況她的形象可一直是高貴淡然外加端庄美麗,不管是從王燃在這個時空對她的認識,還是從原本時空的歷史傳記中對她的了解,她也不可能……

    話拉回到現實中,王燃與布木布泰之間只有几步之距,布木布泰的步子邁得再小也拉不開很長的時間。有人前進。當然就有人后退,布木布泰向前走了四步,王燃后退了三步,因為王燃在退第四步時已然被身后的一張桌子擋住。

    眼看著布木布泰的手已經放在了內衣的紐扣上,王燃剛想遵循非禮勿視的准則閉上眼,“咣啷。”身后的桌子上面傳來一聲東西倒下的動靜,已經初步失去判斷力的王燃應激性地轉過身。卻是原本安放在桌子上地一面銅鏡被碰倒。王燃反應般地伸手扶起銅鏡,明亮的鏡面雖然沒有王燃原本時空中鏡子的效果,卻也讓王燃看見了自己臉上透出的一抹慌亂,還有身后的布木布泰。

    ……………………

    人影一閃。王燃以一個絕對稱不上瀟灑的動作轉過身,一把握住了布木布泰的手。“啊。”布木布泰發出了一聲低呼,“叮”,手中握住的發髻掉落在地,王燃也是一記悶哼。如果現在可以拉近鏡頭,便可以發現掉落地發髻上沾著一絲血跡。如果可以化驗,便可以証明血樣的標本來自于王燃,確切地說,是來來自于王燃的手。

    “布木布泰夫人,你這是什么意思?”王燃極力扼住布木布泰繼續上扑的身形。心中也是一陣火起 …搞什么?原本香艷地誘惑之旅怎么突然變成了血淋淋的刺殺?要不是剛才的鏡子。自己肯定不會只受這么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傷。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剛才的鏡子,王燃也受不了太重的傷,一根發髻又不是三棱匕首,扎不到要害就沒什么問題。而從布木布泰剛才出手地軌跡來看,也許是心慌、也許是沒經驗、也許有其它的原因,刺殺的方向竟是王燃的胳膊,被王燃一擋,划破了手指。

    “我要殺了你!”布木布泰用力掙扎著,兩支手被王燃摁住,便用腳踢、膝頂、肩撞,就差動口咬人了,逼得王燃火起之下,不得不用一只手捉住她的雙手并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頭,兩條腿則緊緊鎖住她的一條腿,同時依托桌子與自己身體的壓力將她另一條腿以及整個身體都固定住。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看著布木布泰被控制的只能做一些小范圍的扭動,王燃輕吁了一口氣。

    “是你害死了福臨!我要殺了你!”眼見掙扎無望,布木布泰停止了徒勞的努力,只是望向王燃的眼睛中還是充滿了怒火和恨意。

    Who is 福臨?王燃稍微一怔便想起這福臨便是順治的小名兒。

    “拜托,殺福臨的應該是豪格吧,算到吳三桂頭上也可以……我這隔著好几道手呢!”王燃從多鐸嘴里以及收集到的情報中對當天發生的事情倒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雖說王燃明確知道順治之死與自己并扯不上關系,但看著這個飽受喪子之痛的少婦,王燃手下還是松了几分力氣。

    “若不是你屢施詭計,吳三桂又怎會挾持福臨?吳三桂不挾持福臨,豪格又怎會有機會殺福臨?”正如王燃所料,布木布泰順理成章地給王燃套上了一個“吾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罪名。

    “拜托,話可不能這么說 …”看著布木布泰說著說著又要激動,王燃趕緊再次控制住她:“如果這么說的話,殺死福臨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你!”

    布木布泰一怔。

    “如果你把福臨生出來,我又怎能利用他施展詭計?……我不利用他施展詭計,吳三桂也不會挾持到福臨……吳三桂不挾持福臨,豪格也就沒有機會殺福臨……”王燃說道:“再往深處推一步,這事的責任恐怕還可以追到你的丈夫、你的父母……”

    “你胡說!”布木布泰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開始時,布木布泰一直都在有意地壓低聲音,“心懷不軌”自然怕驚動了外面的人。現在報仇無望,布木布泰也就沒有那么多顧忌。只是守在外面的侍衛單憑“你胡說!”這几個字卻也無法判斷里面出了什么問題。

    “我胡什么說?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有責任,但也應該排在豪格和吳三桂后面吧.一小王燃冷冷一笑:“吳三桂已經死了,咱不說他。你要殺也應該先殺豪格吧……”

    “不,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福臨!”布木布泰不覺又是一滯,眼神中也透出了一股被人揭穿祕密后的慌亂,然后,毫無預兆地,布木布泰一低頭咬住了王燃的肩頭。

    “啊!”王燃猝不及防下。不禁叫了一聲。

    這次守在外面地侍衛立刻緊張起來,為首的校官身子貼向大門。大聲問道:“大人,有事嗎?”

    “呃,沒事……”王燃看了看堅持在自己肩頭上用勁的布木布泰,咬了咬牙回應道。說心里話。王燃對布木布泰還是很同情的……咬就咬吧 …反正現在是冬天,身上穿的厚……

    其實細想一下。布木布泰選擇王燃下手倒也好理解。在她心里,與自己兒子之死脫不了關系的有三個人,豪格、吳三桂和王燃。

    豪格雖然是首犯,但在布木布泰心中卻不愿這么認為。一則豪格與福臨是親兄弟,算起來都是布木布泰地“兒子”,更重要的是,布木布泰知道,如果自己殺了豪格,清軍必然大亂。這是讓一直以扶持大清基業為己任地布木布泰所不愿看到的。因此豪格能忍下心殺他的親弟弟。但布木布泰卻忍不下心殺自己老公的兒子。這一點與王燃原本時空地記載比較吻合,當時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都將布木布泰描寫成一個溫和寬厚、識大體、重大局、能夠忍辱負重之人。更何況,這里面還有她的姑姑,也就是另一位皇太后地勸說。對這位皇太后而言,摒除了皇位的因素,豪格與福臨的區別并不太大。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的兒子就死在自己面前,這份仇恨總要找一個發泄口。第二主犯吳三桂已死,王燃自然便成為了首選。這也是布木布泰為什么要主動要求來擔當這個“專員”地原因之一。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布木布泰也確實不愿意再整天去面對豪格。也許這個理由占的比重要更大一些,否則,布木布泰“刺殺”王燃時,又怎會在下意識中只刺向他的胳膊呢?

    不過再怎么說,這個橋段也夠顛覆的,誰能想到一個大家心目中“母儀天下”的代表、一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政治家竟會做出如此不智地決定…刺殺王燃,如果真的成功了,后果將是不堪設想,沒有王燃把關,也許那被明軍控制住的几十萬滿族人很難逃得了殉葬的命運!這是不是也是布木布泰刺偏的原因之一呢?

    不過話說回來,布木布泰表現的再離譜也都可以理解,誰能泰然自若地承受起喪子之痛?!

    ……………………

    也許是要將這些日子心中所有的憂傷、痛苦、悔恨全部都發泄出來,布木布泰這一口足足咬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還沒有松開的意思。雖然看不見布木布泰的臉,但王燃還是可以感覺到她臉上不斷涌出的淚水。

    帶著些許同情,王燃抬起空著的一只手撫在布木布泰的肩上輕輕拍著,表達著一種安慰。

    “你這個色狼!”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喝:“我要殺了你!”

    在王燃的地盤敢稱呼王燃“色狼”的人也只有膽大包天的雍穆格格。果不其然,王燃聞聲抬頭一看,正是雍穆格格與長平公主兩人站在門口倒抽著涼氣,一臉的不可置信。

    本來王燃還非常奇怪,布木布泰個性沉穩,皇太極能殺出重圍搶到皇位自然也是狠辣之輩,怎么生出的女兒會如此神經粗線條。不過在經歷了布木布泰的“刺殺”后,這一點倒也解了惑……想當初,雍穆格格初見王燃沒几句話便要與王燃決斗。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拋除“刺殺”的過程不談,單以目前王燃與布木布泰的姿勢來看,王燃絕對符合“色狼”的標准……布木布泰的雙手依然被王燃反剪在背后,布木布泰的雙腿被分開,一條腿被王燃的兩條腿緊緊嚙合,另一條腿稍稍彎起夾在王燃的腰部。這個動作主要是由于布木布泰掙扎到最后等于半坐在了桌子上而形成地。兩人的身體均呈現了一定角度的傾斜,當然是向布木布泰身后的方向,從外面看去就如同王燃在用“強”一樣。至于王燃放在布木布泰肩頭的另一只手更加劇了這個形象,它怎么看都像是在解布木布泰的衣服,而更關鍵地是,布木布泰的衣服確實已被解開。翠色的外衣、白色的褻衣都已經松開了好几個扣,不僅露出了一片雪色的肌膚。連貼身的內衣都隱約可見。還有一點也很重要,王燃肩頭上隱隱殷出地血跡不也可以當作布木布泰不順從而掙扎的証明嗎?

    事實上,看到王燃與布木布泰這個樣子地不僅僅是雍穆格格與長平公主兩人,几個聞聲闖進來的護衛同樣看到了這一幕。只不過他們同樣被眼前的場景“震”的兩眼前凸怔在了當地。一時間,倒抽氣聲不絕于耳。

    至于王燃與布木布泰兩人開始還沒覺得有何異樣。但隨著眾人地眼光往下一看,立刻就發現了這一姿勢的曖昧之處,兩人整個下身都等于貼在了一起。人只要一回過神,感覺也都醒不過來。王燃立刻便感受到了布木布泰的溫柔與纖細,布木布泰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兒去,臉上的決絕與蒼白很快被被暈紅替代。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王燃一陣發暈。

    不過暈歸暈,王燃畢竟久經考驗,當機立斷選擇了松手。可也許是兩人站的時間過長、血液流通不暢,也許是兩人之前的姿勢已經達到了一個動態的平衡。王燃浦一松手,兩人都沒能按預期站起身來,反倒都摔倒在了桌子上,由于慌亂中有些猝不及防,王燃的嘴不受控制地壓在了布木布泰的嘴唇上,兩人立刻同時怔住。

    周圍立刻傳來了更大的抽氣聲。其它人自是不了解當時王燃心里的活動,在眾人眼中,當時的情形下,王燃雙手一開一合,將身下的美麗少婦成功地壓在了桌子上,隨即親了過去。

    “你這個色狼!惡棍!我一定要殺了你!”雍穆格格最先反應了過來,跳叫著就要扑過來,女孩眼中射出的怒火要是能化成實質,足以在片刻間將王燃燒成灰燼……說實話,有誰能見著自己的親人被別人調戲而不怒發沖冠?

    但按通常的慣例,惡霸在調戲婦女時總會有一幫手下為其吶喊出力。這次也是一樣,在雍穆格格跳叫著要扑過去的時候,王燃手下的護衛“及時”地用兩把長銃攔住了她,任由她如何掙扎也沖不過去。

    再一次要贊嘆王燃的坐懷不亂,雖然布木布泰的嘴唇,包括其它部位給他帶來的感覺都很好……這一次不僅是下身貼合在了一起,連上身也變得沒有縫隙……丰諛、纖弱、柔軟、堅挺等几種感覺同樣襲擊了王燃,但王燃還是毅然地放開了手,慌亂地想要站起來。而即便是慌亂中也不忘再一次申明,“事情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至于身下的布木布泰也早把“刺殺”王燃的心扔到了非洲,同樣扭動著想要與王燃脫離接觸。但越著急就越不行,兩人試了几次也沒能成功,反倒是經過這種零距離的摩擦,將王燃三月不知肉味的**撩撥了起來,搞得王燃尷尬不已。而布木布泰畢竟不是青澀的少女,很快也感覺到了這種“正常”現象,暈紅瞬時蔓延開去。

    王燃與布木布泰的“努力”看在眾人眼中自然也變了味,便是王燃手下的護衛也不禁在心中暗贊……大人實在太猛了!背著人占點便宜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還不放手……

    ……………………

    血液再不順暢也有順暢的時候,動作再不協調也有一致的時候,王燃與布木布泰歷經“磨難”終于找到了解決方法,成功脫離了開來……王燃第一時間選擇了向大家解釋誤會,布木布泰第一時間選擇整理自己凌亂的衣服。

    “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樣……”面對著雍穆格格不斷的“色狼”、“我要殺了你”地叫喊,王燃滿額頭上都寫滿了“竇娥”兩字:“我和布木布泰夫人是在談事情……”

    這次不僅是雍穆格格瞄向王燃的眼光充滿了鄙夷和憤怒,便是几個護衛也在心中暗自搖頭……談什么事情要采用那種姿勢?

    王燃找的理由雖然很遜,但卻成功轉移了雍穆格格的注意力。女孩立刻在護衛后面大聲喊著布木布泰:“額娘,皇額娘,您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對啊,大家不信可以問布木布泰夫人……”王燃想來想去也不甘心認了這個“色狼”之名,只好轉向一旁的布木布泰求助,輕輕一扯她的衣服。想要她証明自己地清白。

    王燃這一招可謂是兵家大忌,這種事讓這一個女人如何解釋?更何況剛才還被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王燃想當然遭遇到了滑鐵盧……布木布泰在聽到王燃與女兒地話自是羞惱萬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的衣服還沒有完全收拾利索,轉身來到王燃面前,咬著嘴唇、羞紅著臉。一只手掩著自己的胸襟,一只手直接甩了王燃一個巴掌。打得王燃一怔,自己也一怔后隨即跑了出去。

    毫無疑問,布木布泰的這個巴掌更加坐實了王燃地色狼之名,這從其余人的眼神中就可以察覺出這一點。

    “你這個色狼!我一定要殺了你!”雍穆格格第N次扔下這句話。顧不上再和王燃糾纏,急忙忙轉身去追自己地母親:“額娘,額娘,等等我……”

    “我和她真的沒有別的……”王燃撫著臉看向剩余的人。

    “呃,大人……我們先出去了……”護衛們紛紛干咳一聲,再傻的人也認識到這種男人、女人的事不是自己應該過問的。

    “我和她真的沒有……”

    “大人。您盡管放心,今天我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護衛們臉上挂著奇怪的笑容,“善解人意”地退出了房間,并順手帶上了門。

    “他們這是什么意思?”王燃的腦子顯然有不夠使地跡象,他有些怔怔地走近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個人:“公主,我和她真的沒有……”

    “我相信你……”長平公主柔柔地依進王燃的懷里,伸出僅剩的一支手輕掩住了王燃的嘴。

    “你相信我?”王燃又是一怔,雖然這剩下的最后一個人終于沒讓自己的希望落空,可這件事換作自己在“親眼”目睹了這么多“事實”后也不會輕易相信。

    “嗯,我相信……”女孩螓首微點,俏臉一紅,聲音很低卻很堅定,很明顯,女孩對王燃的信任是一種毫無理由的信任。

    說起來,今天這么尷尬的局面絕對有長平公主一半的功勞。很容易便想得到,一定是女孩在得知王燃回來后,按捺不住自己提前一步跑出來找王燃,這才出現了這個“捉奸”的場面。

    不過,王燃顯然不會追究這份責任,女孩孩對自己那種近乎盲目的信任攪得王燃一陣感動……都說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如果它讓哪個人瞎了眼,便會給他更靈敏的聽覺。長平公主在國破家亡后經歷了萬般人情冷暖,一顆敏感的心卻最能分辨出哪份是真情,哪份是虛意……王燃對她發自內心的呵護是裝不出來的。

    王燃伸手環住長平公主,女孩羞澀而滿足在王燃懷里調整了一下姿勢,伸手扼向王燃的臉龐,像是要揉去布木布泰原本就沒留下什么痕跡的疼痛。一陣柔情襲來,王燃禁不住捉住女孩的手,送到嘴邊……

    “你這個色狼!”門再次被踢開,雍穆格格去而復返:“居然剛欺負完我額……又來……”

    “你怎么回來了?”王燃滿腹柔情立時全化作了郁悶無比。

    “這是我額娘的房間……”雍穆格格四處一望,隨即拾起布木布泰掉在地上的發髻,恨恨地扎向王燃:“該出去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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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54: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明修棧道

所謂“小別勝新婚”,呃,這句話用在王燃與長平公主之間當然不太合適,但摒除某些十八禁的內容外,“重逢”后長平公主對王燃的依戀卻是瞎子卻看得出來。

    據知情人透露,少了睡覺前的“晚安”道別……有人親眼目睹過這種“親吻額頭”的儀式……長平公主就睡不著。當然,據小道消息,女孩在第一次接受這種儀式時也沒能睡著覺,而是俏紅著臉撫著額頭傻笑了一夜。陪她一起住的雍穆格格當晚也沒有睡著,不過她顯然是氣的。

    在很多人心中,王燃“調戲”布木布泰事件的真相已然成了一個謎。王燃說的話沒人相信,大家相信的人又是閉口不談……在這種事情上,女性永遠占據著優勢,一般人都偏重于采納“弱勢群體”的証言……在無法獲得真相的前提下,所有人只好都按自己的理解去演繹這件事,這就可以想像雍穆格格對王燃的印象有多差。

    女孩不知在長平公主枕邊吹了多少風,說了多少王燃的壞話,只可惜長平公主當面輕笑著頻頻點頭,一副“你說得對,我什么都聽你的……”的模樣,但只要見到王燃還是依然故我的親密,頂多就是在雍穆格格在場的時候,稍微收斂了那么一點點,在雍穆格格看來跟沒收斂一樣。說起來雍穆格格對長平公主確也是真心的友情,不舍得拿好朋友出氣,把責任全部推到王燃頭,只要見到王燃就是一句話。“色狼,我要和你決斗!。”

    對自己的這個新“綽號”,王燃當然是郁悶不已。他不好強迫布木布泰表態,對雍穆格格同樣是沒什么好辦法對付……嚇唬她吧,人家仗著自己是粗線條根本不當回事……用別人威脅她吧,好像也并非一個大男人的作為。況且真到傷了她,估計長平公主也不會放過王燃。

    唯一讓王燃覺得還好地是。也許是性格使然,在順治之死的問題上,雍穆格格表現得很讓王燃驚奇,女孩除了傷心之外。卻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歸到王燃頭上的意思,而是充分認清了這件事本屬于皇位之爭的本質……女孩雖然制造了一個冤案。但也給王燃平反了一個冤案,算是扯平,這也許也是王燃能夠“容忍”女孩囂張的原因之一。

    至于布木布泰,也許是在“刺殺”王燃未遂后在心里已經接受王燃關于“首犯”地解釋。自那晚之后她就沒有再提出“報仇”之事或表露出“報仇”之意,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滿清人質的安排問題上。

    ……………………

    滿清人質地安排看上去很簡單,把人集中起來送到德州城還給豪格就行了。但實際并非如此,要遷徙几十萬的人口,用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套話來說絕對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要集中、還要訂出時間、順序、一路上也要有相應地安排……更重要的是,這里面除了客觀因素外。還有許多主觀因素在作用。

    其實,從這件事上已經明顯地可以看出滿清地分裂態勢……隨同多鐸一同前來,名為輔佐、實則監視的豪格手下不停地請求王燃加快速度,有多少算多少,邊召集邊分批解往德州城。對豪格來說,速度和人員的素質當然是他最希望的,越早得到自己族人地支持,就越能解決兵員、士氣、供養等當務之急……多鐸則提出應首先做出集中統籌,等安定下來再分批或一起送往清軍大營,從他這几日不斷地在族人堆里厮混的態勢來看,多鐸顯然也不放棄通過這批族人拉出一支自己的隊伍的希望,至于布木布泰,倒是這些滿清權貴中最關心這些普通滿族百姓的人,她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力圖為族人爭取到最大的權益。

    不可否認,所有當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只是多鐸、豪格與布木布泰,普通的滿族老百姓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小九九……不過這件事別人再有想法也沒有用,真正的話事人只有王燃一派……在王燃的親自主持下,一份移民計划在短短三天之內順利出爐。

    ……………………

    “賈大人,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王燃的房間里,首次造訪的布木布泰凝視著王燃。

    應當說,布木布泰不愧是女中翹楚,雖然經歷了“刺殺”事件及隨后“色狼”事件的尷尬,但女兒情態也只表露在了當時,第二天再見到王燃時,除了隱匿在眼底那一絲很難捕捉到的羞意,已經完全恢復了貴族的內斂與沉靜。

    當然,也不能不說一點改變也沒有,畢竟與王燃有了一定的“肌膚之親”,布木布泰與王燃之間的談話很明顯直接了許多,如果仔細分辨還可以聽出一絲被人占了便宜后的羞惱。

    “有什么問題嗎?是不是我的計划有什么不妥?”王燃干咳了一聲,笑著反問道。王燃也應該算是老江湖,自然知道想要避免尷尬只能裝作沒發生過。

    “就是因為太‘妥’了,所有才覺得有問題!”陪著布木布泰一起來的雍穆格格忍不住插話道:“你會有這么好心?”

    雖然王燃與布木布泰都裝做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但雍穆格格卻怎么也不放心讓母親自己來見“色狼”。其實認真說來,這種見面更應該擔心的是王燃才對……誰知道會不會再遭遇一次行刺?

    “雍穆!”布木布泰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轉向王說道:“賈大人,小女說話太直,不過卻也有几分道理……明、清酉兩方現在的關系并不融洽,將這批族人送往德州的后果我不說大人肯定也明白……我原本以為大人說要將族人全數送往德州不過是句戲言,頂多也不過是應付了事,拖拖時間,找找借口……可是……

    事實上,不僅是布木布泰,几乎所有的人都對王燃地做法感到疑惑。從王燃擬定的計划可以看出,王燃是一種很認真負責地態度來完成這件事。不僅條件保障地相當到位,遷移計划也是井井有條。擺明了是要按諾言“真”的把所有的人都交給豪格。

    王燃引入“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之理念,在京城外專門修建了一片雖然簡易但飲水、飲食等生活條件都有一定保障地小區供滿族百姓的集中居住,這片小居可同時容納五萬人同時生活,等居住人數達到上限時便組織人手統一安排最先抵達地三萬人前往德州。如此循環往復。不僅讓其它地方來的百姓有了暫居之所,落腳之處。更保証了整個活動的有條不紊,避免了大量遷徙給地方造成了混亂。

    如果說把這一切歸于王燃要借此立下“人無信不立”的金字招牌倒也可能理解。但除此而外,在等待聚齊三萬人數目的時間里,王燃還特地安排專人教授滿族百姓各種農耕知識。并提供了大量種子,包括王燃從外地引入的土豆等經濟作物,一副全心全意為滿族人民謀福利地樣子,這確實就不太容易讓人理解了……畢竟雙方還在打仗,用王燃天天挂在嘴邊的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讓滿族人吃飽喝足了,他們不是就更有力量打明軍了嗎?因此,王燃這一招在有心人看來自然是另有算計,而且還是大算計……誰不知道王燃從來不愿做賠本生意,投資那么巨大,得收回多少才行?

    “這年頭好人難當啊……”王燃笑著說道:“難道非要我搞個集中營,呃,那個,天天虐待你們,像你們那樣也整出個‘圈地令’、‘投充法’、‘逃人法’什么的,你們才滿意嗎?”

    “我們制訂的政策是好地,是底下執行的人背離了我們的初衷……”布木布泰應激性的反應道:“每項政策都要有一個逐漸完善的過程……”

    布木布泰這句話聽上去確有几分道理。象“圈地令”,按滿清發布的政策是將各州縣地“無主荒田”分給東來諸王、勛臣、兵丁人,同時還規定“凡民間房產有為滿洲圈占、兌換他處者,俱視其田產美惡,速行補給,務令均平。”聽上去對漢人并沒什么不好,可執行下去就走了樣,在清軍眼里,什么地方看上去都像是“無主荒田”,就是本來有主,很快也可以變成無主,既然以掠奪為目的,“均平”就只能是一句政治謊言。

    再如“投充法”,發布這一政策的目的說是“為貧民衣食開生路,自愿投充”,讓大家都有口飯吃。但自愿的層次也分很多種,“滿洲威逼投充”,或“耕種滿洲田地之處庄頭及奴仆人等將各州縣村庄之人逼勒投充,不愿者即以言語恐嚇,威勢迫脅”很多人就經歷了開始不愿、后來經過教育引導變為自愿這一血淋淋的過程。

    “你還真會說笑話”,王燃笑道:“一個你自己都不知道會引起什么后果的政策也敢隨隨便便就放出來?……逐漸完善是不錯,拜托也先搞几個試點吧……再者說,民怨這么大,怎么就沒見你們作出調整?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下面的反應……”

    事實上,諸多良心未泯的漢族官員在“圈地論”公布之初,便以圈地上虧國課、下病民生,屢屢上疏力爭,而清廷也都作出了反應,每次下令圈占時都聲稱“以后無復再圈民地,庶滿漢兩便”……這與許多喊著要戒煙的同志倒是有些類似,每次戒煙前都要高喊“抽完這根,就不再抽了。”

    說到底,欲壑難填的滿洲貴族追求是只是自己的利欲,對自己有利的政策怎可能輕易放棄?至于普通漢人,一個被征服的民族有什么說話權?不服氣,打啊……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圈地令”直到康熙二十四年發布了“嗣后永不許圈”的諭旨才告結束,漢族老百姓足足熬了六七十年。

    “那你們明廷制訂的政策就好嗎?還不是一樣的民不聊生?”看著布木布泰回答不了王燃的問題,雍穆格格不服氣地跳出來說道:“要不然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人造反?什么李自成,張獻忠……”

    “政策不好,自然有人會反對……逼急了,也會有人造他的反……但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跟你們有什么關系?”王燃淡淡地說道:“你們出兵難道是因為看不下去民不聊生而來替大明的老百姓做主的嗎?……好像你們來了,我們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更苦了呢……”

    雍穆格格也是一時語塞,坐在那里說不出話……女孩倒不是一個無理取鬧之人,原本高高在上的時候聽不到民間疾苦,在淪為階下囚之后,從宮中那些宮女、太監嘴里已是得知了不少實情。

    看著雍穆格格難得的郁悶表情,與她一起來、來就坐到了王燃身旁的太平公主微翹著嘴拉了拉王燃的衣袖,算是替她的好姐妹討個情……搞得王燃倒有些哭笑不得,禁不住用手點了點長平公主的額頭……你是大明的公主,這些道理本該是你來講的吧。

    “我知道大清入關后確實做了許多錯事……我也知道大人如此做必有深意……”沉靜了片刻,布木布泰重又抬起頭看向王燃,眼神中有一絲黯然、一絲倔強還有一絲期冀:“我只希望……”

    “你沒什么可希望的……我也不會答應你什么……”王燃淡淡地打斷了布木布泰的話:“既然有勇氣挑起戰爭,就要有勇氣承擔責任……”

    “報!王爺,約三萬族人已經到了城外!”一名清軍哨探在德州城的清軍大營中軍帳,面向豪格單膝點地。

    “哦?又是三萬……”豪格轉向自己的首席幕僚:“何洛會,這已經是第三批了吧?”

    “王爺英明!”何洛會回答道:“算上這一批,賈寶玉已經送還了近十萬人。”

    的確,自多鐸匹馬闖明營起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算上剛到德州城外的這部分滿清族人,王燃已經先后組織送還了三批人馬。

    “十萬人……”豪格微一沉吟:“前面兩批發現什么問題沒有?”

    “沒有,奴才對先前兩批人進行了嚴格的審查,他們除了對賈寶玉沒有欺虐他們還派人教授他們農耕知識、提供種子等事心懷些許感激外,其它并沒有發現賈寶玉有動過手腳的痕跡 …”何洛會肯定的口氣中也透出一絲疑惑:“按理說,賈寶玉這一手對收攏民心確有幫助,可那怎么也需要不少時間,起碼也要保証自己能控制到這些人 …像他這樣剛教會就把他們放回來,只能是便宜了我們……還真有些搞不清楚賈寶玉想干什么……”

    “管他想干什么,只要送來的人沒問題就行!”豪格說到:“既然這小子充大方,我們也不用跟他們客氣,讓族人多學一門手藝對我們只有好處 …我早聽說過賈寶玉整的那什么土豆有點意思,不費什么事,產量還高,正好讓族里的老弱婦女種這個。配上咱們的騾馬牛羊,軍糧的問題就全解決了……剩下的年輕人全部騰出來當兵!”

    “王爺英明,奴才也是這么考慮的…奴才已經從前面兩批人中抽取了兩萬青壯臨時補充到八旗當中……照現在這個速度,頂多再有一個月,我們就可以組成十萬新軍!”何洛會附和道,然后又補充了一句:“說起來。那賈寶玉還真有點腦子進水的意思…奴才原本以為他交還的一定多是老弱,沒想到他根本就沒區分。一家一家的全部送了來……我們既得了勞動力,還得了兵員!”

    “哼!管他腦子進沒進水,只要沒問題,咱們就照單全收!”豪格冷笑著對何洛會說道說道:“抓緊時間進行整訓。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就要見到二十萬訓練有素地八旗子弟兵!”

    “一個月?”何洛會趕緊說道:“王爺。一個月的時間實在太緊,雖說咱們大清子民個個弓馬嫻熟,人人上馬能戰,但也需要一段時間進行摩合…這次地敵手不比別人。賈寶玉的火器確實厲害,想要對付它,我們必須組織好陣形沖鋒!……否則新兵的戰斗力不僅發揮不出來,反而會拖累到整個隊伍的戰斗力!”

    “而且,”何洛會略一遲疑還是說道:“這段時間那些老兵也疏于訓練,同樣需要一些時間來調整……”

    何洛會說的情況確是實情。應當說。王燃這種分批遣送的方式非常符合豪格的心意,因而在這段時間里,清軍表現得相當配合,連以前兩軍經常會有的小摩擦也几乎絕跡。其實就算是豪格想搞摩擦,下面的清軍士兵也沒這個心思……隔几天就有一批族人送回,除了孤兒之外,誰不把心思都放在了與親人的團聚上來?……還沒團聚上的自然是天天盼團聚,已經團聚的也想著多找一些時間與家人在一起……這訓練自然就松了許多。可以說,這些日子里,清軍大營里天天跟過節似的那么熱鬧。

    豪格對此倒也沒加太多限制,雖然這種團聚影響到了訓練,但不可否認,清軍因內亂而陷入低沉的士氣在短時間內很快地得以回升,這一點可是戰場取勝的基礎。況且豪格也能理解士兵們地這種興奮之情,因為他本身也正在體會當中……在第一批歸還的族人當中就有豪格的一家子。

    “那就多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豪格點頭說道:“反正這么長時間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這兩個月…就算沒有這十萬新兵,我們手上也還有二十余萬人馬,這作戰的主動權還在我們手里,只要我們小心別在上了賈寶玉挑撥離間之當,他也翻不起什么浪!”

    豪格說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囑咐何洛會道:“不過練兵是一方面,對賈寶玉送回來人員的審查工作也不能放松……那賈寶玉最擅長的便是陰謀詭計,前兩次沒問題,說不定這就是他的疑兵之計……不管他怎么想,我們還是要仔細核查,免得被這小子鑽了空子!我一定要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王爺所言極是!”何洛會頻頻點頭:“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只要我們用心謹慎,一手抓練兵,一手抓審查,兩手都硬,兩手都不放松……賈寶玉再有詭計也一樣無計可施!”

    “不過話雖如此,但憑我的感覺,這次賈寶玉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弄什么手腳……他不過是想以此來顯示自己的‘信義’與‘仁德’罷了……引豪格面露譏諷之色:“他以為用計廢了我們十七萬人馬就使我們失去了進攻能力,只能和他們展開對峙消耗,真是可笑!他以為我們八旗子弟和他們漢人一樣需要一年半載的訓練才能上戰場嗎?……兩個月,就兩個月!到時我就給他來個直搗黃龍,讓他見識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八旗子弟!”

    “不錯,”何洛會也被豪格的話挑起了萬丈雄心:“盛京方面已經傳來了祕密,說正在重新組織人馬,兩個月內可以准備完畢,而蒙古各部也已經達成了出兵協議,頂多兩個月也可以出兵山西,到時三路齊發,定可一雪北京城之恥!”

    ……………………

    “三路?”北京城內召開的作戰會議前,堵胤錫指著地圖:“咱們的對手可不只三路……除去德州的豪格、山海關外的清軍大本營和蒙古這三路外,還有山西的地方軍要牽制我們的一部分兵力,對那占山為王的吳應熊也要留個心眼……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三章 暗渡陳倉

    誠如堵胤錫所說,北伐軍在破除了德州清軍十七萬人馬后雖然大大緩解了緊張形勢,但也只是獲得了暫緩一口氣的機會,北京城一線在態勢上仍然處于被包圍狀態。

    而從實力上分析,北伐軍現在雖然在人數中已經突破了二十五萬,但受兵工規模的限制,部隊的裝備存在相當大的差異,配備有戰車營、連珠銃營等高端武器組合的部隊仍只有庄子固的部隊約八萬人,這屬于王燃手中的王牌軍,別看部隊成立的時間不長,若論戰斗力較之任何一支八旗部隊也是只強不差。但剩下部隊的戰斗力比起清軍八旗卻也只能是稍遜一籌,按說閻應元所部的戰斗力應該不弱,只不過在與姜瓖降軍進行整合、又吸收了牛金星、吳三桂一部的潰軍,由于武器裝備、內部配合、訓練等問題導致整體的作戰素質有所下降……從這個角度用堵胤錫的話來說就是,“純以實力而論,我軍目前略勝豪格部一籌,兩軍硬撼,傷敵一萬、自傷八千……慘勝而已。”

    但話說回來,北伐軍目前的敵人并不只是德州的豪格部,必須分出相當的兵力用于防范山西大同、太原、山海關方向的清軍,還有處于流竄狀態的吳應熊部。依據王燃原本的計划,為應對可能的風險,總計近十萬余人馬被布置在了這一線,擺在豪格面前的兵馬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五萬人。

    ……………………

    “賈寶玉的部隊就好比一只攤開的手掌,五指分開……我們則相當于一個拳頭……”德州清軍的大本營中,豪格做了一形象而又貼合實際地比喻:“只要集中所有的力量重拳一掃,便可將賈寶玉的手指一根根打斷!”

    “分兵之策原本就是兵家大忌。不過賈寶玉這也是沒有辦法……哪一路有失,他都將面臨夾擊之勢!”何洛會附和著說道:“換了別人怕也沒什么高招。”

    “十几萬人就想擋住我二十,不,兩個月后我就會有三十五萬人……”豪格冷笑道:“三倍于他的兵力再加上我八旗子弟剽悍的戰斗力,二十天之內我就可以拿下北京城!”

    十五萬的三倍應該是四十五萬,這倒不是豪格小學成績不好。雙方對彼此地情報總會有些誤差,象王燃對豪格部剩余兵力的估計就高了一兩萬。豪格對王燃部兵力則少了兩三萬……兩邊一湊合,豪格地計算倒也沒多大錯誤。

    “王爺所言極是,不過那賈寶玉的部隊雖然在人數上占劣,但憑著庄子固所部的戰車、連珠銃。要是他橫下心來死防不出,咱們雖然還是能打下北京城。恐怕也會傷了元氣……”何洛會趕緊說道:“我們還是得想個好辦法……”

    “何洛會,你不必擔心,本王是不會重蹈多爾袞輕敵之失的……”豪格久經沙場,自然一眼便看穿了何洛會的想法:“告訴你。本王已有了萬全之策!准保打他個措手不及!”

    豪格說的倒也是實話,雖然從說話的語氣上看,豪格頗有輕敵之意,但經過了北京城之困,本身就是良將的豪格對王燃所部的實力并不會小視,而且從他的話里也可以發現他對前一階段清軍地失利原因還是經過了相當的總結。

    而關于“萬全之策”這一點。豪格同樣沒有說大話,雖然他在計算兵力上存在一定的失誤,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整體軍事部署。

    “立刻派人通知大同、太原、山海關方向的部隊,嚴令他們自接到命令之日起,立刻發動攻擊!”豪格臉上隱著一絲興奮。

    “調虎離山?”何洛會也在第一時間明白了豪格的意圖:“王爺,高啊!”

    很明顯,豪格地計划概括說來就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兩句話……通過其余方向的強攻,迫使京津一線的北伐軍出援,然后集中德州一線的兵力打北伐軍一個措手不及。

    “嘿嘿,就算調不動他北京城的兵馬,也足以將其余方向的明軍牢牢鎖在那里……到時候我們再出其不意,先一步拿下天津,斷了賈寶玉的運糧之道!豪格獰笑一聲:“到時候北京城就是一座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困也能把他們呆困死!……風水輪流轉,這次我倒要看看賈寶玉要怎么守!”

    應該說豪格的進攻計划還是相當不錯的,充分利用到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充分考慮到了北伐軍與自己軍事因此,更將這兩個月的行程安排的環環相扣。

    只可惜計划永遠不如變化快,豪格的進攻還沒有發動,便已經被迫轉入了防守……正當豪格繼續細化并深化他的計划,何洛會加緊訓練新兵之時,北伐軍提前發動了進攻。

    ……………………

    “守?”北京城內,王燃淡地笑到:“有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話,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

    “什么?明軍已經打到了濟南城?”德州城內,豪格咆哮著拍飛了桌子上的几個茶碗。

    “是的,據前方急報,約有二十萬明軍……”何洛會臉色蒼白,困難地說道。

    何洛會的話還沒說完就是豪格叫著打斷:“二十萬?賈寶玉手下總共才有多少人?別說他們不可能湊起這個數字,就是真有二十萬,他們是怎么從我們眼皮子底鑽過去的?我們怎么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王爺,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不過不應該是賈寶玉的北伐軍……”何洛會咽了一口口水:“奴才派了大量人手監視著賈寶玉部隊的行蹤,并沒有發現他們有大的調動……而這部分明軍就好像突然出現在濟南城一般……”

    “你這個笨蛋!敵人到了眼皮子底下,居然還告訴我什么不知道他們從哪兒來的?”豪格將桌子拍地震天響:“趕緊叫人去查!”

    ……………………

    “我猜豪格肯定想不到這部分明軍是從哪兒來的……”燕山笑著說道:“這家伙的眼神只知道盯著我們北伐軍,忘了南面才是我們大明的大本營!”

    ……………………

    “什么?這股明軍是金陵的守軍?”豪格倒吸一口涼氣:“金陵不就只剩了黃得功的几萬人了嗎?到哪去弄得這二十萬人來?”

    “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的確定當中……”何洛會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誰一問三不知也會心慌:“但這批明軍是從金陵來的,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從旗上判斷,此次領軍而來的正是黃得功和李岩等人……”

    “不管是誰領兵,他怎么可能一下變出這么人馬?”豪格顯然還是不相信。

    ……………………

    “二十萬還不好湊?什么福建、江西、湖廣,大明的地方多了,隨便加加也就有這個數了……”燕山在明營中替何洛會回答了這個問題:“”

    確如燕山所說,這二十萬人馬中除去黃得功及李岩的部分舊部外,大多便是各地應召前往金陵勤王的部隊。

    其實就在王燃發出那份“價目表”后不久,左夢庚就撤兵退回了湖北……他不撤兵也不行,金陵軍民的士氣因北伐軍的空前勝得而持續高漲,各地勤王之師也都紛紛結束了小腳之旅,大踏步地向金陵挺進,雖說這些部隊加起來的總人數也還趕不上左夢庚的兵馬,但也讓左夢庚充分認識到了打下金陵的不可能之處。況且,就算他費盡心力打下金陵又如何?自己的新主子都已經落到了明軍手上,拼光了自己的實力,在所有人眼中就不再有價值……左夢庚撤兵自然便表示著金陵圍解。

    “金陵沒事了,這些人當然也不能閑著……什么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堵胤錫在一旁笑著說道:“明著是跟你一起忙人質的事兒,暗中卻是祕密調金陵的部隊沿海路北上……”

    “嘿嘿,豪格這小人天天想著給我們來個前后夾擊,沒想到這次反被我們給夾擊了……只要拿下了濟南,豪格就等于被鎖在了德州城!”燕山與豪格顯然有心有靈犀的意思,遠隔千里也說出了一樣的話:“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困也能把他們呆困死!”

    “告訴濟南,一定要給老子守住!”豪格在營帳中跳叫著:“何洛會,立刻派兵前去增援!”

    濟南失守的后果豪格當然明白,他心里更明白的是,單憑目前濟南的守軍實力,維持維持城內的治安、平了地方盜賊、搶搶老百姓的糧食還沒什么問題,但絕對抵擋不住二十萬人的進攻。

    就清軍部目前的部署來看,絕大部分主力部隊中都集中在德州,只有約三萬人馬散布在了自兗州至德州一線清軍拿下來的諸城市中。而這其中,又有約兩萬人駐扎在兗州,濟南雖是這一線的重鎮,但出為戰爭目的的考慮,清軍在這里總兵力不過六七千。

    應該說,這種布置在當時來說無疑是英明的……清軍當時的主要任務是北上對付北伐軍,并不需要也沒必要在沿途的城市中耗費大量兵力,只要擊垮了北伐軍,反過頭收拾這些地方易如反掌。而且依據當時的情形,金陵、徐州一線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有余力北顧?清軍在兗州放置了兩萬人已經稱得上是萬無一失。兗州卡著通往京城方向的水、陸要道,即便是金陵等地有所行動,有這兩萬人也絕對能為清軍調整自己的部署爭取到足夠的預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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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54:26 |只看該作者
.   到了后來,情況雖然有些變化,但在對這種布置并無影響。就豪格而言,要不是從歸還回來的族人中抽取了大量新兵,他還在考慮進一步將兵力集中到德州城一線以配合自己的‘指東打西’方略。

    “王爺,”何洛會困難地說道:“敵軍速度太快,增援…怕是來不及了……”

    “怎么可能來不及!濟南雖然只有六千人馬。但都是我大清八旗子弟,全都是真正的勇士!再加上城高牆闊,怎么樣也能守個五、七天!”豪格紅了眼睛:“從漢軍兩白旗抽調人馬,全力馳援濟南!”

    “他當然來不及!”明軍大營中,燕山得意洋洋地說道:“清軍前一段只顧著和我們做生意,哪還能想到這個?就算是有些戒備。也只是防著我們從兗州方向過來…可我們選擇的是海路,揮師西出青州直抵濟南。打得就是他地措手不及!守住濟南?做夢去吧!”

    正如燕山所說,王燃再次利用了自原本時空獲得的‘海洋觀念’,自蘇州將二十萬大軍海運至了山東半島,然后兵出青州。而清軍自青州至濟南一線的兵力用單薄二字形容都不夠。是非常單薄,几乎就沒有什么駐軍。李岩、黃得功的部隊在抵達濟南之前就沒有遇到過超過一百人以上規模的抵抗。因此對濟南城的清軍而言,這二十萬人確實是‘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而前。

    要說也不得不佩服清軍八旗的戰斗力,雖然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但留守的清軍還是很快組織起了一道防線。只不過這道防線并沒有按照豪格地期望守到五、七天,事實上,連五個時辰還遠遠未到,濟南城便已然易幟……想想也是,以六千對二十萬,以無備對有備。就算是清軍以守對攻,就算是清軍八旗戰斗力超強,又能有什么懸念?

    濟南一戰對明軍來說可用‘順手’來形容,對清軍來說卻是‘慘烈’異常,六千名清軍全部‘戰死’,據說原本是有兩千多俘虜,但他們雖然投降了卻也沒能討得一命…看看被禍害地快成一座死城的濟南,沒受過什么‘優待俘虜’政策教育的黃得功等人立刻展開了報復行動,而李岩也沒有怎么勸,他被清軍從河南一路擠到了徐州,親眼目睹了清軍一路上的暴行,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從德州馳援而來地漢軍兩白旗趕到濟南城下的時候,看到了正是一顆顆串起來被懸挂在城門上地清軍人頭。

    眼見如此之慘狀,兩白旗的清軍哪里忍得,紅了眼、嗷嗷叫著就沖了上來。

    城上的黃得功一聲大喝:“箭石侍候!”……說起來也頗有諷刺意味,城上的這些守城之物本是清軍耗費了大量氣力用于防備明軍地,可現在卻被用在了自己人身上。事實上,也不能說清軍沒有憂患意識,他們也下了一定的功夫防備來自后方的偷襲。只不過由于事情太過突然,清軍剛來得及把這些庫藏搬上城樓,城防已經被明軍突破。這些事先准備好的東西倒有一大半沒用得上。

    這也是為什么由黃得功先一步擔當守城之責的原因……相較于經被先進武器‘腐蝕’的李岩,黃得功對這些檑木、飛箭的使用更習慣一些。

    由于對這些守城之具沒有任何節約使用的意思,再加上人多力量大,黃得功口令剛出,城牆上無數的檑木、滾石、灰瓶、飛箭如暴雨般向城下傾瀉。清軍之中哀聲陣陣,攻上來的前隊之中立刻倒下了一多半,但尚未等明軍再一次把箭搭上,把檑石備好,再一次展現了他們悍勇的一面,第二排清軍蜂擁沖至城下,霎時便將云梯搭好,后面的清軍見此情景,更是狂叫著向城下突來。

    要是換作以前守城的明軍,面對凶神惡煞、渾身血污卻還在沖鋒的清軍,就算不垮怕也要挫了几分銳氣,但此次的情況卻是大不一樣……倒不是這二十萬明軍的戰斗力或是戰斗意志有多強,摒除黃得功和李岩的舊部,剩下明軍說是烏合之眾是夸張了一些,但戰斗力相較于原來的明軍確實沒好到哪兒去。而且出于軍心、政局的穩定,這二十萬明軍出發之時,并沒有對他們進行整編,名義是由黃得功與李岩統一指揮,但內部依然是條塊分割的局面……可話說回來,這部分明軍再不濟,在看了黃得功和李岩部下打得如此英勇之后也都被刺激得血液沸騰,軍人,誰沒有几分血性?更何況,咱們不僅僅有灰瓶、飛箭什么的,還有威力無比的火炮和火銃!

    雖然明軍手中的箭還沒得來及再次搭上,但手中的萬人敵與火銃卻已然接替了防守之責,阻擊開始攀登云梯的清軍,頃刻間,清軍剛剛架設起來的云梯伴隨著清軍摔落下來的嚎叫被炸翻。至于后隊的清軍也好不到哪兒去,濟南城新近架起來的火炮不斷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無情地將清軍連人帶馬削散四地。

    只發動了兩次攻擊,清軍統領便做出了停止進攻的明智之舉,忍不得也只能忍著了……清軍雖然自負勇武,但也做不到不懼生死。雖然經過了新兵補充和原部分漢軍的整編,現在兩白旗的兵力加起來有兩萬人馬,但憑兩萬人想攻下二十萬人駐守的濟南,確實很有難度…清軍八旗的戰斗力經過‘稀釋’,總體上已經下降了不少,這從剛才的攻擊便可以看得出來。兩次攻擊持續不到半個時辰,清軍已經丟下了兩千具尸體,卻連城牆上的磚都沒能摸到,要是擱在以前的八旗,再差不不會差到這種地步。

    在等到兗州方向的清軍起到濟南城,一南一北對濟南城形成夾擊之勢后,清軍兩白旗又發動了几次攻擊,不過此刻兩白旗沖鋒的目的已經不是想著攻下濟南城,而是要接應兗州的清軍共同北上……豪格畢竟是一個老沙場,他在兩白旗出發前給出的交代是……即便是濟南之事不可為,也要把兗州方向的兩萬清軍接應出來。

    對清軍的這個意圖,黃得功和李岩當然也猜得到,但他們對此卻也有些無可奈何……清軍加起來近四萬人,均以善于野戰的清軍八旗為主,且屬于‘回家’之戰,于士氣難奪其鋒……明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彼此畢竟還缺乏磨合,雜牌的構成與守城還看不出太大的問題,但用于打野戰則很可能出現一部抵不住壓力反而沖亂己方陣營的現象…況且黃得功和李岩他們缺乏野戰的有力裝備,自‘抗戰’開始,他們兩位的主要任務就是防守、防守、再防守,黃得功是苦守金陵,李岩則從河南一直守到了徐州。因此,在戰爭初期,李黃兵團他們與王燃北伐軍的裝備差異相當明顯,所有的戰車、輕型火炮等武器大都補充給了北伐軍,而李黃兵團更多得到的是萬人敵等守城利器。

    更重要的是,王燃給李黃兵團下達的任務很清楚,在條件還不成熟的情況下不應與敵打野戰,扼制濟南、卡斷清軍的退路才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

    “真便宜了這幫韃子!”黃得功一邊喝令手下給予攻城之敵以迎頭痛擊,把憋在心里的火盡數發在他們身上,一連恨恨地注視著開始匯合的清軍。

    “別郁悶了,以后有的你殺的……”李岩笑著安慰他道:“這才剛剛開始!”


第二十四章 天女散花

報!王爺,濟南失守,六千守軍全軍覆沒!”

    “報!王爺,泰安失守,五百鄉兵開門納降!”

    “報!王爺,兗州失守,當地百姓暴動,殺了留守的士兵,獻了城!”

    “滾!都給我滾!”一個壞消息接一個壞消息刺激得豪格暴跳如雷,滿是血絲的雙眼像要噴出火來,顯然已經度過了好几個不眠之夜。

    說實話,誰攤上這種事兒也睡不著……本來好好的計划,四路大軍啊!只要得以實施,准保叫明軍首尾難顧,可現在卻被李岩、黃得功兵團的突然切入全盤打亂……事實上,豪格派往通知大同、太原、盛京的人前腳剛走,通報濟南被圍的傳令兵后腳便到了大營。估計濟南被明軍拿下的時候,各路的傳令兵還沒找著組織呢。

    “王爺暫請息怒,事情既已至此,當務之急是早做計較…”有資格不服從豪格“滾”之命令自然是何洛會:“賈寶玉詭計多端,必不會只限于拿下濟南一線,定有后招……”

    “廢話!我當然知道賈寶玉會有后招!……除非是傻瓜,才會放棄這個絕佳的南北夾擊之勢!”豪格斥道:“別看李黃兵團拿下濟南后并沒有趁勢繼續向北,而是固守并派出人馬轉頭向南,他們這是想打通濟南至徐州一線,徹底斷了我們的后路!……待他們掃除了這點后顧之憂,賈寶玉必然會發動兩面夾擊!”

    “王爺明見,賈寶玉這一招確實太狠了。正挑在我們將動未動之機,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何洛會也不禁嘆道:“如果再晚一個月,哪怕是二十天……其余三路就會有動作,而我們的新兵也可以形成一定的戰斗力,不像現在這樣反倒拖累了整個部隊…那時難受地就會是他賈寶玉了……也許不待他那二十萬部隊抵進濟南,我們已經進占了北京城!……棋差一著啊!”

    “賈寶玉這個混蛋。居然跟我們玩陰的……”豪格提起這個名字便是咬牙切齒:“一面跟我們交易,一面卻派人偷襲……根本不講誠信!沒有道義!”

    一旁的何洛會不知該如何接口……希望自己的敵人跟你講誠信、講道義。不如叫他們直接排好隊等砍罷了,自古兵法上講究的就是兵不厭詐……大家如果都講誠信,這世上還用得著打仗嗎?

    “王爺不必著急,就算賈寶玉中止了交易。我們也已經賺足了便宜……”何洛會只好安慰豪格道:“這段日子,賈寶玉已經交還了近三十萬族人。距我大清在京畿一帶的總人數已經差不了多少……”

    ……………………

    “誰說我不講誠信地?交易是交易,打仗是打仗…”王燃笑著扔出一段繞口令:“誰規定交易的時候不能打仗?交易不影響打仗,打仗也不會影響交易……”

    王燃這一次確實讓所有人都了解到了什么叫做“一諾千金。”李黃兵團打進濟南并開始橫掃南線,一路之上。清軍竟無一個活口,而王燃在北邊卻照常開始了他第N次地交易……几乎是在濟南被攻下來的第二天,又有一萬余滿清族人被送往了德州。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前几次說押運也好、說護送也好,明軍頂多派出几千人的隊伍隨行。但這一次王燃卻是盡遣大軍,除在北京城留下了萬余人馬外。其余兵馬盡皆與王燃所稱“最后一批大規模遷移”地滿族百姓共同啟程南下。

    濟南大捷、山東勝利光復的消息在王燃地大力宣揚之下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因而北伐軍的這一動作所代表的含義可想而知。就是有個別腦子轉的稍微慢一些地,開始沒弄明白,但在十几萬明軍一改常態,一舉推進到德州城北的東光城內安營扎寨,還有几個想不透的?

    自明、清兩軍開始交易以來,雖然沒有形成什么字面上的協議,但卻像是有默契一般,清軍駐扎在德州,明軍的第一道防線則設置在了滄州,中間雖有陳光、南皮等諸多中小城鎮,但雙方卻均并無進占的意圖,就像是專門留出地緩沖地帶一般。除了交易所需之外,雙方的軍隊并無更多的接觸。

    不過這一緩沖地帶現在已經不復存在。在王燃親率大軍從北京城出發之時,庄子固已經先一步率五萬之眾南出滄州,在豪格等人還沉浸在濟南失利的陰影中時,迅速進占了距德州不過几十里地的東光城。

    若明軍只是打到東光便只步不前倒也可讓豪格稍微緩上一緩,但明軍的目標顯然并不在此,庄子固的兵馬竟然絲毫不懼自己與清軍近一比七的實力差距,在占領東光城后未做任何休整,直接率軍直抵德州城下安營扎寨,竟似要主動與清軍打一場野戰!而就在豪格還沒想好要不要出城應戰之時,庄子固前鋒線已經搶先展開了一輪炮擊。

    炮聲隆隆,城牆上的清軍一陣驚慌,不過他們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炮擊是炮擊,只是打的并不是炮彈,隨著一聲聲巨響,無數張傳單在德州城上空散落……震耳欲聾之聲、“天女散花”之景,讓德州城內無論男女老少、軍人百姓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待豪格醒悟過來想要派人銷毀之時,几乎所有人都已經了解了傳單上所說的意思。

    …………

    “大人說了,攻心為上!心理戰的力量絕不能輕視……”先一步趕到和庄子固匯合的燕山得意地說道:“用火炮發傳單,這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吧……”

    用火炮發傳單確實需要一些技朮含量,這項工作是在王燃提議下集合了火炮專家、鐵匠、木匠、做煙花的等“諸葛亮”在內共同完成的,雖說還是有一些傳單因為各種因素沒能按預期目標灑落,有的還在半空中被引燃,但那并沒有影響這次心理戰的效果,相反還增添了更多的絢麗之色。

    ……………………

    “賈寶玉果然會挑時候……”德州城內,何洛會喃喃道:“現在正是我們最虛弱的時候……新兵訓練時日不足、總體戰斗力下降,更兼士氣低迷……這些傳單更是雪上加霜……縱有三十萬之眾又能如何……”

    確如何洛會所言,雖然豪格對城外明軍恨得牙根發癢,卻也不敢貿然出城迎敵。原因很簡單,以豪格沙場老將的資格自然知道此刻的清軍絕經不起再一次的失利,哪怕只是一點點。而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表面上看去占盡了優勢的豪格心中并無必勝之把握。

    濟南失利對清軍的打擊十分巨大。其后果不僅僅是讓清軍損失了几千精銳的滿洲八旗,也不僅僅是丟了城池、被人斷了后路,更重要的是,清軍已經沒了銳氣和士氣……這次失利將清軍原本由于“親人團聚”而鼓起的無情地再次打壓了下去,更將清軍中那剩下的十余萬雜牌軍的“二心”又挑了起來。

    對豪格來說,如果現在城內只有那重組前的近十萬滿清八旗,面對庄子固的五萬兵馬,豪格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直接帶隊殺出城去,憑八旗子弟強橫的沖擊力,什么戰車、連珠銃也不在考慮當中……退一步說,如果現在城內只有重組后的二十萬八旗,雖然總體上的戰斗力還要更差一些,但以四對一,豪格也絕對敢拉出城去一試……可現在除了二十萬八旗外,還有十几萬雜牌軍,雖然他們也都稱得上是百戰余生,戰斗力決然不弱,可誰也不敢保証他們的戰斗意志。

    “賈寶玉這個混蛋,他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嗎?”豪格恨恨地踢翻了桌子:“居然又整出這挑撥離間的一套來!”

    ……………………

    “這回和原來可不一樣……咱換馬甲了!”燕山笑道:“前兩次是挑清軍除偽軍,這一回可是號召偽軍反正!”

    燕山說的正是傳單上說的一層意思,傳單上說得明白,“只要起兵反正,就可以將功抵過……就算現在沒有條件反水,你也可以選擇消極應戰,同樣會獲得減輕處罰的機會…”

    可以想像,在濟南之戰的影響下,在牛金星、吳三桂等人的事例教育下,在棄暗投明的光輝前景吸引下,在王燃“一諾千金”的高大形象籠罩下,德州城內軍隊的情勢立刻變得微秒起來。原本經過豪格極力安撫住的雜牌軍們雖然并沒有露出什么異樣,但悄然間,原本有時還在一口大鍋吃飯、用一個馬勺盛湯的滿、漢士兵變得涇渭分明。

    對豪格來說,如果不把這種跡象及時地扼殺在搖籃之中,他豈敢輕易出城迎敵?此事令豪格頭大如牛,但事情還不僅僅如此,傳單上并不是只有這一層意思。

    王燃費了如此大的力量創造出“天女散花”,自不會浪資源,短短的一份傳單寫有三層意思,針對了三類不同的對象。

    第一層針對的對象自然是各“偽軍”,主要是號召他們反正,這其實便屬于最直接也最陰險的反間計之范疇,當初縱橫薊遼的大明督帥袁崇煥便是死在這一計上,而牛金星、吳三桂也都算栽在了這上面。

    第二層針對的便是豪格等滿清權貴。

    ……………………

    “賈寶玉倒還真看得起我……甲級戰犯……哼哼!”豪格冷笑著將手中的傳單扔到一邊。

    王燃的這份戰犯表是在堵胤錫當時所列“排行榜”的基礎刪減而成,限于版面,發到德州的單子上只列出了目前在德州大營中的几位高層。象豪格、濟爾哈朗等王爺一級的人物大都名列甲等,各旗都統則大都躋身乙等。其下還有几等,不過都略了去。

    傳單上說得明白,“官大一等、罪加一級……此戰討伐的是那些頑固不化、挑起戰端的滿清貴冑……主犯必究,脅從從輕處置,普通士兵只要主動投降,便可以得到優待……”

    “王爺不必著惱,賈寶玉這一條卻是一個昏招……”何洛會看著有些疑惑的豪格,沉穩地說道:“王爺請看……”

    “這傳單上拉的所謂戰犯名單雖然不長,卻几乎將我大清所有的將官全圈了進去……主帥是甲級、各級都統、勇都統是乙級、下面還有丙級、丁級……便是對普通士兵,傳單上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會優待,如何優待卻無任何實質性內容……”何洛會重又揀起被豪格扔到地上的傳單說道:“這樣一來便等于是將我大清各級官員逼向了絕處。都是瀕臨同樣地局面……豈不在無形中增強了我軍的凝聚力?”

    確如何洛會所言,在收到傳單后,立刻便有一大批高級將領涌到豪格帳前慷慨激昂地要求出城與明軍一戰,并帶來了不少中、低級軍官請戰的血書,軍營中“殺盡南蠻、活捉賈寶玉”的口號喊得震天響,絕對可以用“眾志誠誠”四個字來形容。雖說沒能得到允許。但整個清營同仇敵愷之意卻是絲毫未減。

    “不錯!”豪格緊皺的眉頭一展,頻頻點頭道:“要是本王來寫這傳單。定然會許下諸多誘惑,先挑得對方軍心不穩再說……”豪格言下之意很明顯,說是一回事,到時兌不兌現又是一回事。

    ……………………

    “怎么能開空頭支票。呃,那個空口白話呢?”王燃正義凜然地說道:“做不到的我絕不承諾!……清軍那些將官。有哪個不是用我大明將士、百姓之血染紅地頂子?哪怕是他們當中最小的官,也一樣是血債累累……對他們絕不能輕饒!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這句雖然聽上去簡單卻充滿了狠厲之語是王燃在一次全軍性地集會上所說的。想當然激起了廣大官兵的血性和殺氣,當時便有一批人挑頭高喊“絕不輕饒!絕不輕饒!”、“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應當說這說風格跟王燃平素的行事有些不符……王燃雖不懼與敵死拼,但深受原本時空中“保存自己為第一要務。其后才是消滅敵人”教育地王燃在實戰中一再要求要避免“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打法……將敵人逼到死地地做法無疑會增加己方的傷亡。

    “一邊是清軍八旗、一邊是偽軍,兩邊必須找出一個重點……清軍的團聚力本就頗強,短時間內想要離間他們可不容易,偽軍可就不一樣了……”對王燃頗為了解的庄子固對此事地解釋是:“施以不同的政策,清軍的不平衡感就會更重,矛盾激化的也就越容易。另一方面也能更容易地調動起偽軍的積極性,增加他們的緊迫感……”

    “天女散花”之后地第二天,偽軍與清軍之間便已經開始出現身體接觸,都要“殺盡南蠻”了,而偽軍也是南蠻之一,既然不讓出戰,偽軍自然成了清軍出氣的對象。各個與偽軍大營想鄰的清軍陣營中几乎都出現了清兵結隊成伙尋釁毆打偽軍之事,諸多偽軍被打得鼻青臉腫,還好沒弄出人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況且,前一陣李黃兵團又搞了一出‘六千清軍無一人投降,之事”,庄子固接著說道:“現在就是說的再天花亂墜,怕是普通清軍也不會輕易相信……”

    “老庄,你說的只是一方面……依依我看來,大人采取如此高壓之策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要先要把清軍打疼、打怕,讓他們知道我大明的軍人也是可以開葷的!到時再行招安之策,他們肯定就會老實得多!”燕山近來已經沉迷于對王燃一言一行的研究與總結當中,在聽了庄子固的話后也拋出自己的研究心得。

    庄子固不覺點了點頭:“有道理,我說大人為什么一反常態,對李黃兵團的事不僅不加以申斥,反倒大張旗鼓的宣揚這一戰果呢……”

    “嘿嘿,大人不知道哪些這般反會加劇清軍的拼死之心嗎?大人這是采用了中醫中‘先發再散’的意思……把清軍的狠厲全都發出來,只要把他們這股勁打下去,徹底打掉他們的囂張氣焰,讓他們從心底認識到我大明的不可戰勝,他們以后肯定就再也沒有了勇氣!……大人這是想一勞永逸!”燕山得意地賣弄著自己的研究成果:“老庄,你發現沒有.大人在這份傳單上采取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政策……對清軍是先兵后禮,對偽軍、還有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卻是先禮后兵!”

    燕山說的普通百姓指的是滿族普通百姓,他們是王燃所散傳單中所針對的第三類對象。

    對他們,王燃表現出了相當的寬厚,“滿族的普通百姓不必擔心,我大明不搞屠城……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助紂為虐,大軍不僅不傷害你,還會將你視為同胞加以保護……”

    ……………………

    目前的德州城內,經過清軍的不斷劫掠屠殺以及滿族源源不斷地被送回,滿族已經成了“多數民族”,几十萬被歸還的百姓大都被豪格暫時安置在了德州城附近……一來方便從中選取新兵,二來正好利用剩下的勞動力就近為清軍提供后勤保障……新兵倒是補充上了,但這后勤的問題卻是不輕反重。

    本來在豪格想來,歸還的這些百姓就算還不能完全掌握好農耕的要領,但起碼也可以一邊練習一邊發揮本民族固有的畜牧優勢。

    作為一個頗有建樹的將領,豪格當然知道以目前這個時近深冬的季節,不論是放牧還是種田都不是好時候,但還是可以做做被服、修修城牆、打打馬掌、燒燒開水這樣的工作吧,更重要的是,和自己的族人在一起,對自己士兵的士氣極有幫助……唯一的缺點就是添了許多張吃飯的嘴。

    其實這要是放在以前也算不得什么事,清軍號稱可以脫離后勤,講得就是打到哪兒、搶到哪兒、吃到哪兒,頗有些“沒有吃、沒有穿,敵人給我們送上前……”的意思。但形勢隨著濟南的失陷變得嚴峻起來。

    “我現在才明白,賈寶玉這個混蛋把人還給我們根本就是沒安好心!”豪格憤怒地叫道:“這小子算得就是想用這招降低我軍的戰斗力、還有拖垮我們的軍糧!”

    應該說,豪格這么說王燃確實有些冤枉……誰叫你自己把新兵和老兵一起混編的?要是也像王燃那樣搞個新兵預備隊,戰斗力能下來嗎?再者說,誰叫你把几十萬老百姓全放在德州城的?那么大的山東,你不會分散一點?那樣不僅可以減輕后勤壓力,還能輔助當地的清軍維持治安等等……王燃機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確實有防備清軍形成新的戰斗力的意思,但他歸還百姓卻是另有他意。

    但話說回來,王燃本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但副產品將已然顯現了效用。

    軍糧的問題在濟南失陷后的第三天就被豪格派去負責后勤的濟爾哈朗提了出來……濟爾哈朗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在上一次的政治風暴中再一次挺了過來,雖然被剝奪了軍權,但豪格還是讓他掌握了一些權力……德州并不是一個富裕的地方,清軍的軍糧大部分要依賴于濟南、兗州一線清軍送來的“成果”,而在李岩、黃得功兵團打下濟南后,就徹底切斷了這條糧道。 “如果再沒有補充,我們的余糧就只能再支持十天……”濟爾哈朗負責任地給出一個判斷。

    “十天?”豪格郁悶地在帳內走來走去:“十天夠干什么的?打敗外面的明軍?還是安定里面的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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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成敗一戰

庄子固兵臨德州城下已經過了三天。

    “王爺,不能再猶豫了!”三天來一直沒有好睡的何洛會看著同樣沒能睡好的豪格:“僵持下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辦…不說軍糧補給之事已是迫在眉睫,兵法有云‘士可鼓而不可泄”再拖上几天,怕是連我八旗子弟都將受到不良影響……”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現在這個局面叫我如何出兵!”豪格嘆道:“自濟南之戰后,里面那些漢軍統領明顯是心懷二志,想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這幫混蛋個個抱病,每日的帳前點兵聽差也只是遣派副手前來…搞得老子想要……”

    豪格的話沒說完,不過卻已經透出了他想要借點卯之機解除漢軍兵權的意思,這和王燃原本時空中康熙召吳三桂、尚可喜等藩王入京、想趁機削藩一個道理……只是那些漢軍將領個個都是老兵油子,政治敏銳性與吳三桂頗有得一拼 …吳三桂當初采取的對策便是稱病,讓其子吳應熊代替前往。不過從這件事倒也能看出清軍這么多年確實沒什么長進。

    其實豪格除了這招之外也想了不少招,只不過這次漢軍將領出奇地保持了一致,頗有些集體對抗的意思,搞得豪格確實頭大。

    “王爺,依奴才所見,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快刀斬亂麻!”何洛會三角眼一瞇,做了一個往下劈的手勢。

    豪格一怔。

    何洛會接著說道:“王爺請想,原本我們招納這些漢軍不過是想讓他們當咱們的先鋒、當炮灰……可現在他們不僅沒有了這個價值,反而已經成了威脅我們的隱患、成了妨礙我們行動地絆腳石!”

    豪格眉毛一跳。他已經聽出了何洛會口氣中的殺氣,但他隨即搖了搖頭:“難!”

    確實是難,如果只有几萬漢軍倒是好辦,二十萬滿清八旗一圍,不管是就地繳械還是挾裹著出戰或是干脆廢掉他們都沒有問題。可現在是十几萬人馬,硬砍的話。也不用跟明軍打了,自己內部的亂子就能讓自己傷了元氣。當初的牛金星、吳三桂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訓…更不用說內部一亂肯定會給外部地明軍留下很大的漏洞。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何洛會從懷中抽出一張紙遞給豪格:“這是我帳下一個漢人所獻之法…依奴才看來倒也不失為一條可行之策……”

    豪格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淡淡一掃,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果然還是漢人最了解漢人!……何洛會。你說地這個漢人叫什么名字?”

    “回稟王爺,此人說來與大人倒也算得上是舊識……龔鼎孽。王爺可還有印象?”何洛會看了看豪格的臉色說道…龔鼎孽絕對可稱得上是多爾袞的親信,多爾袞當年對付豪格時沒少用龔鼎孽的計謀,豪格與多爾袞是死敵,對龔鼎孽自然也是恨屋及烏。因此何洛會在透出“推荐”之意時頗有些小心。

    說起來龔鼎孽確實有才。北京失陷后。他便趁著城破一片混亂之機,在別地降清漢官都躲在家里不知所措之時,他卻拿著事先准備好的金銀細軟躲到了鄉下……事實上,在當初北京城被王燃所困后不久,龔鼎孽便悄悄收拾好了一份行裝,還真不得不贊嘆他地“先見之明。”

    不過這鄉村雖然偏僻隱蔽。卻也不是久居之所。隨著堵胤錫治理工作的不斷深入,人口普查等工作的開展讓龔鼎孽越來越不安。龔鼎孽心里清楚,如果大明朝重新站住了腳,像自己這樣的漢奸絕沒什么好下場。更重要的是,龔鼎孽自己也不甘心就這樣一輩子隱姓埋名地過下去。

    于是這家伙在鄉下躲了几個月后,還真想出了一個好招,說起來也絕對可以當作一段傳奇故事……龔鼎孽仗著自己精通滿、蒙、回、藏等几族語言,借王燃大批歸還滿族百姓之機,竟化妝成普通滿族百姓的模樣混了進去,而且還真被他得了逞,倒也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德州城,再然后龔鼎孽便又想方設法的攀上了何洛會這顆大樹,在付出几乎全部的家當后,終于等到了這次重新出頭的機會。

    “哈哈哈,龔鼎孽這狗奴才還真有一套 …怕是那賈寶玉也沒想到這一招吧……”豪格大度地對何洛會笑道:“何洛會,你把他叫來,告訴他不用擔心,本王不怪他,他當初也是各為其主……只要他以后對本王忠心不貳,本王絕不會虧待他!”

    要說豪格對龔鼎孽沒有一絲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現在畢竟是用人之時,有多少賬也只能放到以后再說……豪格心里也明白龔鼎孽是一個“有奶便是娘”的家伙,根本不能指望他對“忠心”,但誰叫他確實有才呢?…就像眼前的困境,他的辦法雖然算不得最好,但確實可以應對眼前的困境。

    “對了,”何洛會領命剛要離開,豪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問道:“龔鼎孽的那位如夫人是不是也一起逃出來了?如此高明的計划,怕也離不開她的謀划吧……”

    …………

    認真說來,龔鼎孽提出的計划也很簡單,就是要想辦法將抱成一團的偽軍調開打散,然后分割包圍、逐個解決……偽軍從表現上看似乎已經結成了同盟,而想要平定這場隱患,最重要的就是要打破這種聯合。

    只不過道理人人都懂,象豪格,他也明白要用挑撥分化的方式來破壞偽軍之間同盟的道理,但由于涉及人數多,而偽軍又處于極端敏感時期,豪格想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可行途徑。這就看出了龔鼎孽的“高明”之處…

    “可惜了……”豪格嘆了一口氣。

    ……………………

    第二天,豪格不僅在點卯之時向眾人頒布了一條命令,更專程派人向各路“抱病”休息的漢軍諸將領當面復述了一遍……沉寂而緊張的偽軍大營中騷動了起來。

    依據龔鼎孽的建議,豪格將漢軍按分成了兩部,比例大致為三七開。其中人數較多的一路約有八萬余人,豪格給出的命令是讓他們沿德州往南奔赴禹城,接替日前退守該處的清軍防范濟南明軍的進攻。禹城原來的守軍主力便是當時支援濟南的漢軍兩白旗還有他們接應出來的原兗州守軍,這部分清軍在完成換防后除留下一部人馬駐守禹城以北的平原外,大部則將返回德州大營。

    “王爺不必覺得可惜,把他們放到后面去不僅可以避免大規模內亂之隱患,還可以為我們與濟南之間增加一道緩沖……”龔鼎孽說道:“目前局勢不定,只要我們不加逼迫,這些漢軍不會輕易反水 …”

    對豪格的這條命令,漢軍將領們還是樂于接受的。正如龔鼎孽所,目前局勢不定,這些漢軍將領更多是希望置身事外“坐山觀虎斗”,等到最后時機才來個“擇主而投”……脫離德州的清軍大營顯然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至于剩下的三萬余漢軍,豪格給他們的命令卻是原地待命。這三萬漢軍是豪格等人精心挑出來的,他們的戰斗力在漢軍中屬于上等。

    “以二十萬對三萬,三天之內就能繳械并收編了他們!我們八旗不僅不會什么損傷,還能補充一部分兵力,豈不更好?”龔鼎孽笑著對豪格說道:“至于他們之間的同盟根本不用擔心,其余漢軍將領只會顧得自己趕緊離開,絕不會有人留下來為他們出頭……這種聯合其實相當脆弱,他們之間肯定是相互提防,只要我們充分利用這種不信任、攀比心理、從眾心理、還有利益關系等等,便可以將損失降到最小!”

    說起來國人確實有“一個人是龍、三個人是虫”的毛病,“一個和尚擔人吃、兩個和尚挑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就是對這種毛病的絕佳寫照。

    確如龔鼎孽所說,在接受各自的命令后,那八萬余漢軍走的個飛快,根本不理留守漢將所說“這是他們的詭計,是想把我們分開一口口吃掉……”、“我們完了,你們以后也沒好日子過…”等等話語。對這八萬漢軍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先脫離這個大染缸,跑的一時是一時,其它的事兒以后再說。

    “這八萬漢軍也不是白白地放他們走……龔鼎孽神色中頗有几分得色:“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偽裝成我大清主力,造出向南進攻的架勢,牽制住明軍李黃兵團的注意力,讓他們無力他顧 …為我們全力向北創造條件!……就算不能吸引賈寶玉回援濟南,也足以打亂他的整個部署!”

    龔鼎孽的“疑兵之計”几乎在當天便奏了效……在得知清軍大隊人馬離開德州向濟南方向進發之后,原本駐扎在德州城下的明軍在庄子固的指揮下立刻從城北的方向發動了攻擊……足以影響到清、明雙方命運的德州之戰,在這個不管是明軍還是清軍都不情愿的時候拉開了序幕。

    的確,這個時候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作戰的最佳時機。

    ……………………

    “豪格這個混蛋在搞什么鬼……”德州城下的明軍大營中,庄子固頗有些緊張地盯著德州城:“他不會真的是准備往南吧……”

    說起來,明軍選擇在這個時候展開攻擊雖然有些出乎清軍的意外,但同樣并非明軍的本意。按照王燃等人制訂的方略,庄子固五萬先頭部隊搶先一步陳兵德州城下的主要目的是配合濟南大捷的聲勢,進一步加劇清軍內部的壓力,促進他們的分化。至于攻城,即便是在等到與王燃的大部人馬會回后也不會急于展開,肯定是先圍它一段時間,以守代攻、消耗消耗清軍的實力與銳氣再說。

    但庄子固于此刻發動的攻擊卻也是無可奈啊……明軍制訂的這個南北兩路分進夾擊的計划看似完美,其實卻也有“Bug”在內。

    南面的李黃兵團雖然同樣號稱二十萬之眾,但總體戰斗力卻是一般,李岩、黃得功的舊部加起來也就是八萬,還要留一部分駐守金陵。以防其它勢力的窺測,除去他們抽調出來的五萬精兵外,其余十五萬兵馬士氣雖然高昂,但卻并非能打惡仗之主……這也是王燃設定南路軍馬以守為主地原因所在。如果南路這二十萬兵馬都有李黃舊部的實力,在拿下濟南之后,肯定是趁勢北上。將禹城、平原等諸中小城鎮全部拿下,把清軍的機動空間壓到最小。

    明軍制定的這個兩路夾擊計划其實是建立在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之上。那就是即便是身后突然出現了二十萬兵馬,清軍依然會選擇北上。

    而這個猜想其實也就是整個計划的一個軟肋……如果清軍面對此兩路夾擊之勢,首先選擇了全軍南下,全力對付李黃兵團。則很有可能在北路明軍尚未完成總體部署之時,將李黃兵團擊潰。破了明軍設下地這個局。如果清軍再狠一些,趁勢南下直取金陵,戰爭的主動權就可能易手!

    不過話說回來,戰爭本身就是一個雙方博弈地過程。王燃做出這個決定自也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思考。從清軍的核心目標、豪格等人的性格等等方面做出了綜合考量。其實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兵力不夠用,否則哪還用“賭”?

    當然,自家人知自家事,王燃針對這一“bug”也做了一些安排……李黃兵團依托堅城固守是其一,而庄子固五萬兵馬脫離大部分先行突進到德州城下,在很大程度上也有牽制清軍、以防他們南下的目的。

    這也正是庄子固發動攻城戰的原因所在。為保萬一,庄子固選擇了一邊派人核實消息、一邊抽調兵馬發動攻擊的做法!

    雖然明知以弱勢兵力發動攻城會造成己方不小的傷亡,但這場兩路夾擊戰關系太大,可謂是成敗在此一戰,而計划地實施又是環環相扣,庄子固不得不硬頂上去。

    ……………………

    “庄子固這個混蛋在搞什么鬼!”外面喊殺聲一波強似一波,德州城內的清軍大營中,豪格一臉的憤怒:“現在攻城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以為就憑他那五萬人馬就能打下我的德州城?”

    庄子固緊張,豪格同樣郁悶非常。

    不管是豪格還是何洛會、龔鼎孽諸人都沒有料到庄子固會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在他們看來,自己不主動出城攻擊就不錯了,明軍的攻擊怎么樣也要等到后續大部隊跟進以后再說。因此在這段時間里,清軍雖然沒有松懈對城下明軍的防范,但主要精力卻都放在了內部地整合上。

    說起來也許是因為太看重這場決戰,不論是王燃還是庄子固等人對其中每個環節都是相當緊張,力求不出任何紕漏。而實際上,豪格等人根本就沒想過要南下,對自身實力無原則的信任使得豪格的目標直到現在還依舊確定在“北進北京城、消滅北伐軍”上面。便是提出這一“疑兵之計”的龔鼎孽也沒有想到庄子固突然發動攻擊的真正原因。一種不經意的巧合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庄子固發動攻擊之時正巧趕上了清軍內亂。

    “明軍分明就是想渾水摸魚!”何洛會說道:“他們肯定知道自己不可能拿下德州,如此作為不過是想策應那些叛軍,把我們內部攪亂,讓我們顧不上他們!”

    豪格采納了龔鼎孽的建議,對十余萬偽軍采取了分離處置之策,調八萬余偽軍離開德州城,然后吃掉剩余的三萬偽軍精銳。

    以近二十萬的兵馬對付三萬人……你再精銳也只能有兩個選擇,要么全數戰死,要么乖乖繳械投降、任由處置……可就在豪格調集重兵將之包圍、逼迫他們繳械投降之時,庄子固毫無預兆、毫不合理的做法打亂了這一進程。

    明軍的攻擊突然而又猛烈,城上的清軍猝不及防之下連連告急,豪格一時之間又搞不清明軍的意圖,不敢掉以輕心,只好暫時放松對偽軍的包圍,抽調人手布防。

    那三萬偽軍既然被挑為精銳,自然有兩把刷子。城外炮聲隆隆,殺聲震天,明軍獨有的戰車火炮聲及火銃聲極好分辨,三萬偽軍當機立斷,發一聲喊,順著清軍的退勢齊齊向外突圍……意圖很明顯,竟是要沖出城外與明軍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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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YY之王

城外炮聲震天、城內殺聲陣陣,莊子固原本頗有些「自殺式」攻擊的行動機緣巧合下竟演變成了一場內外夾擊。

    莊子固兵團五萬人馬的戰鬥力自不用說,屬於王燃手下的王牌軍,同等兵力下較之清軍最剽悍的八旗子弟更勝一籌,其裝備不用說在中國,便是放眼當時整個世界也難找敵手,再加上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當初在東瀛的「特訓」也不是白給的……因此雖只有五萬人,攻城之戰卻打得有聲有色。

    而那三萬偽軍同樣不含糊,絕境之下、希望之前也迸發出了超強的戰鬥力……從豪格強橫的口氣中完全可以判斷出清軍要將這支隊伍完全掌握在手中的意圖,「完全掌控」說白了就是打亂編入八旗之中。這對於普通兵士可能還沒有大問題,可對於偽軍的將官們則明顯意義不同!「完全掌控」面前,原本的將軍別說是兵權盡失,能留下一條命就不錯了!這不由這些牆頭草們不下死力力拼……當然,這也不能怪豪格沉不住氣,時間緊迫,哪有時間再玩那些花活?

    城外明軍與城內偽軍雖然加起來人數只有八萬,尚不到清軍的一半,但由於打了個清軍措手不及,在態勢上又形成了守城都最為害怕的裡應外合之勢,饒是豪格久歷陣仗、清軍入經沙場,一時間也被搞的焦頭爛額。

    至混戰開始,清軍的指揮調度便明顯不暢。莊子固的炮擊持續而又兇猛,沒有承受過類似打擊的滿清部隊亂成一團、損失慘重。

    三萬偽軍地突圍行動也同樣進展順利,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便突破了留守清軍的包圍。並向前推進到了距北城門不足五里的地界。而豪格不得不動用了自己的親衛隊加以阻擊,這部人馬原本是清軍手中的最後一支戰略預備隊。

    事後曾有人對這一戰事進行過沙盤復現,得出的結論是,如果城內、城外的兩支部隊能夠在後續地作戰中繼續保持這種難得的「默契」,拿下德州城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四十六……這個比率對於兵力處於弱勢的攻城部隊而言確實是相當高,這原本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務。

    只不過這個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終還是沒能完成。除去內、外兩軍兵力處於弱勢等客觀外,更重要的是這種裡應外合之勢只是巧合。並非是兩軍事先預謀而得……內外兩軍中,偽軍只是知道城外明軍發動了攻擊,至於詳情一概不知,而莊子固對城內發生的變故則是一無所知。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調查城內的某些異常反應……因而雙方欠缺必要的「默契。」

    說起來,豪格也確實夠老道。他發動地此次「消除內亂」之舉確立了狠、快的原則,防得就是偽軍與城外聯繫。

    如果當時莊子固能夠事先獲知偽軍的這一舉動,他的選擇肯定會是在第一波次的炮擊過後便命令攻城……一個從外攻城、一個從內攻城,這才是真正的內外夾擊……而事實上。莊子固為保持軍隊地戰鬥力,進行了三個波次的預先火力打擊,這便給豪格留下了「先安內、後攘外」的機會。

    豪格五千近衛隊拚死抗擊,連續三次頂住了三萬偽軍從內打破北門的企圖,而豪格亦不愧是沙場老將,敏銳地把握住了城外、城內的這絲不協調。抓住這個時機調動人手實現了對三萬偽軍的再一次合圍。

    等莊子固完成預先炮火、發動攻擊之時,卻是為時已晚……不談莊子固為保証自己的實力,本身的攻擊就帶有濃厚的「雷聲大、雨點小」之意,便是全部壓上,在豪格已經理順指揮關係的前提下也很難獲得很大成果。

    豪格一面派部防衛莊子固的進攻,另一面展開了對偽軍的剿殺。外無援軍,三萬偽軍全軍覆沒,除少數幾十人趁亂逃出生天外,其餘全部被殺。三萬偽軍原本有近萬的降軍,可豪格由氣帶恨,再加上為從根本上防止此類情況的再次發生,根本不管這些偽軍是打是降,一率誅殺。

    「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莊子固恨恨地捶在了桌子上。德州之變發生後的第二天,莊子固便從逃出來的內線嘴裡得知了事情的大概。

    莊子固久歷陣仗,自不會對自己失去一個「可能」取得更大戰果的機會而感到太多的惋惜……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用燕山的話來說便是「就是天大人在此,怕也料不到城內發生的事情……」

    應該說,莊子固當時的選擇是非常合適並穩妥的……攻擊力度和攻擊策略的選擇,不僅可以起到干擾清軍決策的作用,還可以試探出清軍城防的真正實力。便是沒有內線通報,通過幾次的攻擊,莊子固也可以從中判斷出清軍「指東打西」的意圖。

    更何況,就是莊子固當初全軍壓上與城內偽軍相互配合拿下了德州城,付出的代價也會相當大,而且在數倍與已的清軍面前能不能守得住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缺少了另外八萬偽軍的擎肘,莊子固的兵團很可能反被包了餃子。這對後續戰役的展開可是影響重大!

    真正讓他憤怒並痛悔的是豪格。

    「老莊,這事兒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有前後眼……」燕山也握緊了拳頭:「豪格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蛋!抓住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

    「喪心病狂」自然是說豪格,不過卻不僅僅是因為豪格「殺降。」兩軍對陣,各為其主,在這個還沒有「日內瓦公約」的時代,戰場上被俘被殺並不是一件讓大家切齒痛恨的事情。莊子固等人之所以罵豪格,是因為他在「殺降」後,還遷怒於所有漢人,在德州炮製了一出「德州之屠。」

    豪格在防住了莊子固的進攻後,打著「平叛」的口號在德州城內順勢來了一次大搜查,說白了也就是屠城。德州城內的漢人,無論男女老少,大都沒能逃過這一劫,便是諸多普通滿族百姓也受盡了池魚之災……兩天之內,近十萬人遭到了屠戮,德州城成了名副其實的一座血城,這便是後世所稱的「德州之屠。」

    不過話說回來,豪格的這一舉動在別人眼中自是喪心病狂,但對豪格來說卻也是不得不如此。這次的「內外夾擊」中,三萬偽軍雖然全軍覆沒,莊子固也損失了近兩千人馬,可給清軍造成的損傷同樣十分慘重……以攻對守,偽軍的戰鬥力又明顯地在清軍之下,可雙方的戰損比卻達到了一比一強,清軍八旗的損失高達三萬五千餘人……這對清軍原本就不高的士氣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如果再不給他們一些「刺激」,怕是單單是心理壓力就會造成清軍更多的非戰鬥減員。

    「這幫混蛋!害得老子損失了這麼多人……」德州城外莊子固等人恨聲不絕,豪格同樣也想著生吃莊子固等人之肉:「還未出師北進,這部隊就縮水了一半,叫老子怎麼打!」

    豪格從多鐸手中接手部隊時,由於牛金星、吳三桂之變,部隊就剩下了二十餘萬。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補充,部隊的總人馬重又恢復到了三十餘萬。可現在經過王燃的「天女散花」外加德州內訌這一折騰,原先的漢軍走的走、亡的亡,德州城內的滿清八旗已不足十三萬,便是加上正由禹城北撤的四萬清軍,豪格的總人馬也就是十六七萬。確實是縮水了一半。

    「王爺不必感傷……以奴才看來,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龔鼎孽明顯是下定決心一條路走到黑,在經歷了德州之屠後依然保持著忠心不二:「尤其是在王爺您果敢下令『平叛』之後,主動權其實已經握在了我們手中!」

    龔鼎孽口中的「平叛」指的自然便是德州之屠。看他談及此事時怡然自若之色,就好像真是在談一次普通的「平叛」一樣。事實上,依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記載,滿清入關後確實做出了許多令人髮指之事,罪惡罄竹難書。但那些投降的明官明將們同樣是罪惡滔天,對自己的同胞下起手來一點也不比清兵手軟,像著名的嘉定三屠就是出於降將李成棟之手。

    「此話怎講?」豪格神色一動。

    「我軍雖然人數縮減,但卻也實現了當初收攏軍心之目標……清洗掉了那些雜牌國,我大清現在可謂是上下一心、眾志誠誠,已無原先出兵北上的後顧之憂!」龔鼎孽說道:「我軍人數雖僅有十六萬餘,但較之面前的北伐軍依然佔據著絕對優勢!」

    應該說,王燃對清軍的把握還是比較準確的……雖然經此大敗,豪格「北上」之心依舊熾熱不減。

    當然,豪格此時也可以說終於具備了北上的所有條件……交易方面,豪格已經從這些回歸的滿族百姓身上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包括兵源、士氣等,對豪格而言,這種交易顯然已經沒有價值……部隊構成方面,現在的軍隊全部由滿清八旗構成,不復當日條塊分割之局面,內部政令可謂整齊劃一,保証了凝聚力……部隊士氣方面,雖然接連遭受打擊,但前番的「德州之屠」卻也成功地挑起了部隊的凶悍噬血之氣……「德州之屠」對清軍而言還帶來了另一個好處,隨著德州城內對漢人的「清理」,王燃原先安插在城內的諸多密探已經無處安身,幾乎是完全切斷了明軍刺探清軍城內軍情的渠道。

    事實上,明軍密探工作原本相當有成效,王燃等人的計劃與構想有很大一部分都建立在他們的情報基礎上……「內外夾擊」之事的不協調從理論上講不屬於情報工作的失誤,偽軍的反水畢竟是臨時起意,根本不可能事先捕捉。

    「當年明軍超過六十萬人馬,而我大清僅有十萬八旗,不也一樣是縱橫天下?」德州城內,豪格意興昂揚:「現在我帳下十六萬鐵騎,賈寶玉那廝南北兩軍加起來也不過四十萬……我大清焉有不勝之理?」

    「王爺英明!」何洛會上前一步:「賈寶玉手中雖有四十萬,但卻兵分多處,既然南面又有八萬漢軍替我們當緩衝……我們只需要集中兵力一力向北,先破城下的莊子固。再破隨後而來的賈寶玉後軍……一路掃過去,拿下北京城、活擒賈寶玉指日可待!」

    ……………………

    何洛會說的正是清軍一直想要做地,只是長期以來被王燃左一個交易、右一個交易牽得動彈不得。此時既是已無甚後顧之憂,豪格當然是立刻點齊人馬衝出城來。

    應該說,豪格的安排簡單而又有效,他令漢軍兩藍旗側擊明軍大營的兩翼以收牽制明軍炮火之意。正面則投入兩紅旗、兩黃旗的主力部隊……意圖很明顯,利用騎兵超絕的突擊力直接衝垮明軍的炮火防線。

    「一次性地解決這五萬人馬。卸了賈寶玉地兩條胳膊再說!」豪格在作戰前的最後一次部署中明確表達了這個作戰地目的。

    事實証明,清軍八旗雖然經過了稀釋,但戰鬥力依然不同凡響,短短時間內便完成了豪格的戰役部署。

    滿族八旗的騎射功夫確實了得。十數萬鐵騎在馬上射出一輪箭雨後,搖晃著馬刀。高聲呼喝著向由三面向明軍大營發動了攻擊。德州城與明軍大營之間地間距在騎兵看來並不長,幾乎是在豪格發出進攻命令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清軍已然逼近了明軍大營,而明軍之中還沒有什麼反應。

    「也輪到你們嘗嘗措手不及地滋味了!」何洛會陰狠地瞇了一下三角眼。直視著毫無防備的明軍陣營。

    明軍確實無法有效地防範這種進攻,經過豪格的「德州之屠」,明軍在德州城內的內線已斷,根本無法得知清軍地這一行動。更何況清軍的攻擊較之上次莊子固的攻擊而言,不論是從突然性還是猛烈性都有過之而不及。

    「報!王爺,左翼正藍旗已經突破了明軍防線!」

    「好!」豪格握住了拳頭。左右手下爆發出一片短暫的歡呼。

    「報!王爺,右翼鑲藍旗已經突破了明軍防線!」

    「好!」豪格更緊地握住了拳頭,左右手下再次爆發出一片稍長一些的歡呼。

    「報!王爺,正面兩紅旗、兩黃旗已經突破了明軍防線!」

    「好!」豪格無法再緊地握住了拳頭,左右手下也爆發出長時間而又熱烈的歡呼。

    事情進行地如此順利自然令豪格等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喜,但眼看著自己的大軍突了進去,敵軍卻沒有任何反應,總感覺有些不安心……明軍就是反應再慢,現在也該有點動靜了。

    「轟!轟!轟!」明軍陣營中傳來一陣陣的巨響,立時煙塵蔽天、馬嘶人叫。

    「太好了!」豪格等人終於放下了心中唯一的疑惑。

    「現在才想起抵抗?」何洛會與龔鼎孽兩人相視而笑:「大局已定!晚了!」

    「報!王爺,三路大軍已經全部突進明軍的核心防線……」眾人的歡呼聲中,傳令兵氣喘吁吁:「只是,明軍,呃,是一座空營……」

    眾人的歡呼聲讓豪格沒能聽清傳令兵的話,他一把揪起傳令兵的前襟暴喝道:「你說什麼?大聲點!」

    眾人一下靜了下來。

    「報,王爺,明軍已經撤退,留在那裡的只是一座空營……」傳令兵顫抖著說道:「還有許多地雷……」

    「混蛋!」豪格反手抽出腰刀,刀光一閃,直接削飛了傳令兵的腦袋。

    ……………………

    「笨蛋!」已經祕密撤退至東光城的莊子固淡淡笑道:「你既然不打算南下,我還留在那兒等你打嗎?……你們沒有了內亂之憂,我們又沒有了準確的情報來源,兵力更處於弱勢,跟你們掐著打野戰,除非我腦子進了水!」

    「老莊,你這一招玩得確實可以,確有大人的一半風采……」燕山在一旁笑道:「尤其是在營中埋地雷這一手……」

    「小燕子,什麼叫一半風采……」莊子固笑道:「這地雷原本就是大人交給我的……」

    ………… ……

    清軍不僅沒有因為明軍的退守獲得任何地實際好處……德州至東光一帶已被莊子固實施了嚴格的堅壁清野……反而因為明軍中預埋的地雷損失了數千兵馬。

    這次明營中使用的地雷是兵工廠中最新推出一款觸發式地雷,它最可恨之處在於其連環性……前面一顆雷的觸發可以引爆後面一串雷……它的創意來自於王燃。從小就被地雷戰、地道戰洗腦地王燃雖然不會製作地雷,但卻知道哪種地雷最適用於現在的情況。

    暴怒地豪格怎可能忍下這口惡氣,稍事整理了一下損失後,當即率領剩餘的全部十二萬人馬啟程北進,直撲東光城,欲一報此仇。當然。他並沒有忘記通傳原駐於禹城的四萬清軍加速返還德州……南面的八萬漢軍於明軍是緩衝,可也不能不防。

    但地雷給豪格帶來的麻煩卻不僅僅限於莊子固設下的空營。自德州趕往東光地一路上,清軍飽嘗了地雷帶給他們的煩擾。

    莊子固依據王燃事先的教授,安排了十餘支武裝小分隊專事襲擾清軍……以埋設地雷為主,輔以打冷槍、挖陷阱、下絆子。甚至包括在水井中投毒……雖然對清軍的殺傷並不大.但有效地延遲了清軍地進擊速度。原本至多半天的路程竟足足花費了清軍兩天的時間,更重要的是,此番襲擾嚴重地打擊了清軍的士氣。在清軍終於抵達東光城下後,已由剛出德州城時的士氣昂揚、闊步向前變成了疲憊不堪、一步三探。氣得豪格一路之上不知罵了多少次王燃地「懦夫」行徑。

    「王爺,士可鼓不可洩……」隨軍參謀的龔鼎孽來到豪格面前:「拿下東光城。所有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對清軍而言,龔鼎孽的建議無疑是正確的。拿下了東光城,清軍不僅可以通過勝利以及必然會有的「放假三日」重新獲得正被消磨殆盡的士氣,還可以獲得相應的補給。

    事實上,清軍自丟失濟南後,食物補給便成了問題。雖然後來通過「德州之屠」從漢人老百姓嘴裡獲得了不少補充,但總的來說,想養活幾十萬人口也只能依靠「以戰養戰」,只有通過對佔領地不斷的劫掠才能繼續維持滿洲八旗「不需後勤」的作戰。

    「傳令三軍,整備兵馬,開始攻城!」看了看眼前那一排排透出殘餘恐慌和不安的士兵,豪格立刻接受了龔鼎孽的建議:「告訴弟兄們,拿下東光城,放假三日!」

    豪格的命令確實有效,滿清八旗的剽悍再次凸顯,「放假三日」的巨大誘惑面前,士兵們的眼神重又射出了草原之狼獨有的凶狠,嚎叫著向東光城撲來。

    放假三日……東光城再小,吃的、穿的、用的、還有享用不盡的女人、財寶也應該都有……明軍再玩堅壁清野,也不可能到哪都來這一套……明軍也需要補給,明廷的老百姓也要吃飯生活。

    東光原本只是德州城北的一座小城鎮,雖然經過幾次爭奪後,東光的城防有了一定的加固,但相較於濟南、德州這樣的城鎮卻依然只能算是小城鎮。按清軍以前的戰績,這種城鎮一般都是一戰而降,即便是硬頂,也只需要清軍的一個衝鋒即可拿下。

    當然,此時非同彼時,豪格知道,東光城內駐有數萬明軍精銳,因此豪格拿出了攻擊大城市的準備,安排了幾個波次的攻擊。

    「打這種小城跟打空城沒什麼兩樣!」負責第一輪主攻的滿清正紅旗統領一揚馬刀:「兄弟們,跟我衝啊!」

    這位滿清正紅旗統領說對了,打東光城確實跟打空城沒什麼兩樣,滿正紅旗精銳一個照面之下便順利佔領了這座城鎮,因為東光城確實就是一座空城……明軍故伎重施,在城內埋設了不少地雷,依舊是連環形的。清軍猝不及防之下,諸多滿清精騎沒有倒在雙軍對壘之戰場,反倒損命於地雷之上。

    「賈寶玉你這個懦夫,有膽子跟我正面較量!」看著搶先入城而被地雷炸得面目全非的正紅旗統領,心傷受將身死的豪格不由坐在馬上破口大罵:「老搞些這種下三爛地伎倆算什麼英雄好漢!」

    「嫩!太嫩了!」燕山復讀著自己整理出來的「王燃語錄」道:「戰場上的手段哪有上三爛、下三爛之分,只要能保存自己、殺死敵人。什麼手段都一樣!」

    ……………………

    不過清軍雖然是一拳打了個空,但畢竟還是拿下了東光城。只是拿下這座空城對清軍而言並沒有什麼現實意義。士兵倒是可以「放假三日。」可在這樣一座空城中,放假又有什麼用?……東光城周圍倒是沒有實施嚴格的「堅壁清野」,可那樣的話顯然會造成部隊的分散,在沒有消滅到明軍主力地前提下。雖然明知士兵們對「放假」的渴望,也知道「放假」對目前士氣、軍心地影響。豪格依然不敢冒此風險。

    「全軍即刻開拔!」豪格咬了咬牙。

    「王爺英明……」龔鼎孽說道:「明軍的策略很明顯,就是打算用這種路上的襲擾和空城之計消磨我軍的士氣、軍心……我軍只有盡快追上明軍主力並予以痛殲,取得一場完勝才能擺脫此不利局面!」

    龔鼎孽的說法完全可以加十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一路折騰下來我就不信你還能有多少士氣!」燕山努力回想著這幾句經典之方:「沒有了士氣,十萬人馬的戰鬥力能發揮出八萬來就不錯了!」

    事實上,自東光城往北,清軍地經歷與當初趕赴至東光城下的情況完全類似……不分晝夜的明軍小部隊襲擾、還有若干小城鎮、小村莊的「空城」,搞得清軍士氣越來越低迷,竟然出現了開小差的情況。有不少清軍抵不住「放假」的誘惑,私自脫離部隊潛入了附近的村莊,當然這部分談不上良知的清兵很快便因為落單成為了明軍小分隊的獵物……在清軍終於趕到滄州城下之時,一路上的戰鬥減員外加非戰鬥減員居然高達五千之眾。

    「有本事你在滄州也擺一出空城計!」駐於滄州城下,豪格緊緊盯著這一座通往北京城地咽喉要塞。

    「通傳下去,拿下滄州城,不管它是不是空城,全軍都放假十天!我們也來一次滄州十日!」豪格再次祭出了他調動士氣的法寶,當然在說法上有所調整,以防得不到士兵們的信任。

    應該說,這一次豪格心裡對實現自己「放假」的諾言還是有幾分把握的……眾所周知,滄州可不比這一路上經過的什麼吳橋、東光、南皮等諸多小城鎮,其規模與德州城處於同一級水平!拿下它不僅可以獲得各種各樣的補給,還等於控制了通往北京城的橋頭堡!……如此重要的城鎮,明軍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豪格的許諾調動起了清軍所剩無幾的衝殺之氣,新近走馬上任的滿清正紅旗統領繼承了前任的職責,再一次擔當起了第一輪主攻的任務。

    「兄弟們,跟著我衝啊!拿下滄州城,全部放假十天!」與前任統領一樣,滿清正紅旗統領手挽刀花沖在了隊伍的前面。而他的命運也與前任統領差不多,被炸得面目全非。唯一不同的是,前任統領是死在地雷之上,而這一位則倒在了明軍的第一輪炮火之下。

    「你不會以為我們只會擺空城計吧……」莊子固冷笑著看著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的清軍,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遠程用火炮!中程用火銃!近程給他上萬人敵!」

    「我要讓滄州城成為清軍的那個什麼,什麼……」莊子固轉頭看向燕山:「大人說的那個是什麼『雞』?」

    「是『絞肉雞』!」燕山自得地提示道,他們總聽王燃說起「絞肉機」一詞,雖不甚明瞭其含義,但也知道是形容戰事激烈之詞。

    「管他什麼雞!」莊子固笑道:「來多少就吃他多少!」

    被莊子固不幸言中,滄州城確實成了名副其實的絞肉機……莊子固雖然是明軍的王牌之旅,而清軍的戰鬥力也相當強悍,且又佔據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戰事的激烈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莊子固和豪格的意料。

    滄州城下炮聲隆隆、殺聲震天,戰事一開始,明、清兩軍就投入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第一天戰事的激烈就完全超脫了所有人的預期。

    清軍是拚命攻打,誓要拿下它作為一次真正的開門紅,一雪多日以來被「騷擾」的鬱悶……在豪格的指揮下,清軍分為六個梯隊,點選南門為主、以其餘三門為輔,不間斷地實施亡命攻擊。清軍的意圖很明顯,不僅要拿下這座城池,更要全殲守軍。

    清軍也有火器,紅衣大炮的威力讓守城明軍也嘗盡了苦頭。幾輪炮擊下來,滄州城便已是幾處殘破不堪,瀕臨坍陷,而連續的攻擊更使得明軍抽不出時間搶修工事。逼得莊子固不得不將手中的預備隊強壓了上去,才勉強抵住了清軍的進攻。

    明軍是積極防守,打算提前斷了清軍獲取勝利和補給的願望,把清軍鎖在滄州城下……莊子固不惜血本,就像不要錢似的消耗著各種火器、彈藥。

    明軍也有騎兵,在戰車的配合下,幾次反衝鋒同樣打得清軍猝不及防,便是紅衣大炮也被毀去了好幾門。

    一天下來,清軍損失竟高達一萬人馬,而明軍也傷亡了八千有餘,兩方的傷亡勉強戰成了一個平手。本來明軍處於守城之方,損傷應該更小一些,但紅衣大炮的威力基本抵消了戰車部隊的優勢,畢竟戰車最強之處在於野戰而不是用於守城。

    到了第二天,戰事更趨激烈。

    豪格吸引前日攻城之教訓,放棄了四面開花之策。以東、西、北三面為佯攻,將紅衣大炮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到了南門方向,將這一面的攻擊強度加至最強。

    連續的惡仗使得雙方軍隊都忘記了恐懼,軍人好戰地天性讓兩軍戰士都殺紅了眼,此刻大家眼中都沒有了死亡的概念,前赴後繼。致使雙方的戰損再破新高。

    截止到當天雙方因無力再戰而收兵之時,清軍損傷達一萬五千人之巨。總兵力由出發之前的十二萬降至九萬。莊子固的損傷也超過了一萬二,總兵力也由開始的五萬銳減至不足三萬。

    短短兩天地戰事便造成如此大之損傷,對清軍八旗而言是從未有之事,對北伐軍而言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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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56:15 |只看該作者
……………………

    時間已是深夜。清軍大帳依然是燈火通明。

    「我們的傷亡大,明軍地傷亡也不小!」豪格叫道:「像這樣的攻擊只要再保持一天。再一天就可以拿下滄州!」

    帳下諸旗統領面面相覷,誰也沒有答話。讓連續兩天的攻擊已經讓各旗飽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交戰時還沒有感覺,但停下來那種疲憊和無力感卻是越來越強烈……自大清立國以來。不知經歷過多少像滄州這樣的城池,比之規模大的也不知有多少,何嘗費過這麼大地勁?

    「王爺,我旗的傷亡已近四成,已到傷亡底線……」第三位走馬上任的正紅旗旗主說道:「再打下去確實很難保持士氣……」

    正紅旗連續幾次都擔當著尖刀攻擊隊的任務,傷亡確居各旗之首。

    「人員的問題不必擔心。按何洛會傳來的消息,德州城的新兵和補給明日中午就可趕到……」豪格舉起手中的信件。

    滿清雖然號稱可以脫離後勤作戰,但面對明軍種種「堅壁清野」的措施以及自身兵力等補充難題,豪格自是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到脫離後勤。因此在率軍出發之時,豪格特地留下了何洛會負責人員的繼續徵召和補給問題。

    而何洛會幹地也確實不錯,短短幾天的功夫他不僅準備齊了可供十萬大軍支持十天的補給,更湊出了一支七萬的新軍。

    補給當然只能從老百姓口中奪,由於德州城內已經沒有了漢人可供壓搾,此次的奪取也只能是以滿人自己為主……何洛會通過糧食統一的定量配給達成了這一目標。當然,在這種標準下,普通百姓也只能維持一個餓不死而已。

    至於兵員,說來倒也簡單,通過將適齡青年的標準擴大即可辦到……第一次擴充新軍,何洛會提出的標準是十八至三十五歲的男子。這一次的標準則擴大到十五至五十。

    「何洛會一到,我們的總兵力將達到十八萬……數倍於敵……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豪格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滄州之敵已是疲憊不堪,我們不能給他們任何可歇之機!明日一早各部按原定計劃繼續展開攻擊!」

    豪格的計算並沒有錯,他現余的兵力是九萬,加上新兵七萬,還有兩萬是原本駐紮於禹城、後調加德州的漢軍兩白旗,共計十八萬。

    不過這個數字雖然沒有錯,但在座之人,包括豪格自己心中都明白,這已然是挖盡了自身的潛力。如果此戰不能達到預期的目標,大清幾十年內都無法恢復元氣。

    「庶!」眾將紛紛應諾。

    ………………

    第三天的戰事較之前兩天更加激烈。豪格進一步調整了攻擊計劃,由四面皆圍改成了經典的「圍三缺一」,很顯然,兵力的巨大損傷已經讓豪格意識到了全殲對手所要付出的慘重代價,現在的豪格更多是想先佔領滄州恢復元氣。

    豪格想要的當然是莊子固不想給的,兩軍只能在戰場上搶奪話事權。單從上午戰況來分析,雙方的戰損比明顯將再創歷史新高……短短兩個時辰之內,明軍傷亡已達三千,清軍損失突破五千……不過這個數字也就是截此為止。剩餘的時間內,雙方同時選擇了鳴金歇戰。

    明軍的鳴金歇戰是被動地,它是因為清軍撤了下去才獲得的這份難得的喘息之機。而清軍的鳴同樣稱不上主動。

    「胡說八道!」豪格兩眼發紅地揪著何洛會怒斥道:「明軍要麼在南面、要麼在北面,東光城哪來的十幾萬明軍?」

    豪格宣佈歇戰的原因確實被動……預定中午應該到地七萬新銳之師居然只到了幾百人!而且是個個帶傷!據死裡逃生回來的何洛會所說,他們在東光城附近遭遇明軍地伏擊,損傷慘重!……在這種突變的新情況下。豪格怎還有心攻打滄州城?!

    「王爺,奴才不敢說謊……確實有十幾萬明軍突然出現在了東光城。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何洛會痛哭流涕。

    何洛會當時確實是措手不及……這部分清軍壓著大量輜重出了德州城後,一路上同樣是受到了諸多小股明軍分隊的襲擾,正所謂虱子多了不怕咬,大局觀極強的何洛會打定了主意不與這些明軍糾纏。一門心思地加快步伐好早日趕到滄州。在這種心態地作用下,一些原本可疑的跡象自然被何洛會歸結到小股明軍地虛張聲勢。因此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明軍大部隊的伏擊之時,清軍立刻亂了套。

    「王爺,全完了……」何洛會一把鼻涕一把淚:「九萬人,還有數不清的輜重……全完了……」

    也不由得何洛會不傷心難過。不僅僅是因為這些人和物是他辛辛苦苦一手攢起來地,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已經是目前滿清的最後一點戰爭儲備!

    此次前來的清軍隊伍中雖有兩萬老兵,但根本架不住七萬幾乎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新兵的乍營,一受到伏擊。已被明軍小分隊襲擾成杯弓蛇影的新兵們立刻四散奔逃,不僅自己放棄了抵抗,更直接衝亂了兩萬老兵的陣線,何洛會根本彈壓不住。

    據何洛會所說,此次伏擊總過程不到一個時辰,九萬清軍除少數逃出外,大部被殺被俘,輜重則全部落入明軍之手,而且由於事發猝然,何洛會竟連伏擊他的是哪路兵馬都沒有搞清楚。

    可話說回來,雖然想不明白這路明軍的出處,但畢竟十幾萬明軍已然突擊到自己的身後並卡斷了自己的補給卻是不爭的事實。

    豪格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上:「十幾萬明軍……賈寶玉當真會上天入地之朮嗎?」

    「蓬!蓬!」滄州城外升起兩顆信號彈,拖曳著兩條紅色的紅暈在空中乍現。

    「老莊,看!大人已經得手了!」燕山指著信號彈高聲叫道……兩顆紅色的信號彈正是明軍安排在城外的小分隊用於匯報消息的暗號。

    「太好了!」正在組織明軍搶修城防的莊子固亦難掩臉上的興奮:「咱們這次真沒白守!」

    「嘿嘿,恐怕豪格打死也想不到我們死守滄州只是為了拖住他們……」燕山得意地笑道:「真正的主力卻是順運河南下,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吧……」

    這便是王燃所列計劃中重要的一環……在確定清軍北上的決心不變後,用莊子固的部隊將清軍吸引至滄州一線並拖住他們,王燃則早一步率主力坐船沿京杭大運河南下。

    王燃的本來用意是準備偷襲德州,徹底斷了清軍的後路,不過在行軍途中卻從明軍小分隊口中得知了何洛會一行的行蹤,便臨時改變了計劃,提前在東光城登陸高伏,敲掉了清軍最後一批儲備人員及物資,而後再沿陸路向南直抵德州城。

    「也幸好得手了……像這樣的戰事如果再來上一天,怕是我們也盯不住……」莊子固長出一口氣:「滿清八旗的戰鬥力還真不容小看!」

    打死豪格也猜不出這路明軍的出處,但不代表別人同樣猜不出。

    「我明白了,這路明軍一定是賈寶玉的中軍!」清軍營帳中,龔鼎孽突然叫起來:「按日子計算,他們這一路從北京城出發早就應該和前面的莊子固會合了,可從前面的戰鬥來看,莊子固分明是孤軍作戰,沒有得到後面的任何援助……」

    「不錯,南面的二十萬明軍不可能毫無聲息地越過德州……只有賈寶玉的中軍在自己的控制區內才可能潛行至東光,也只有他的部隊才具備一口吃掉我九萬之眾的實力……」豪格受此啟發也跳了起來,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我們都忽視了這一點……」

    確是如此,從豪格到各旗統領再到普通士兵全被眼前的滄州以及「放假三日」所吸引,誰還想得了那麼多?

    雖然此時才猜出對手的身份有些馬後炮的意思,但也並非無用,起碼終於確定了對手目前的實力部署。

    眾人嘴上不覺都帶出了一絲苦意……連對手的實力分佈都沒搞清楚就開打,這打的是什麼仗?其實這說白了還是清軍「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的輕敵思想造成的後果,雖然經過了一系列的打擊,但所有人在從德州出發之前對此次北上的成功都抱著相當樂觀的態度。在他們看來,不管前面只有莊子固的五萬兵馬,還是再加上後面大隊明軍,在「無敵」的八旗子弟面前都沒有多大的區別,否則還北上幹什麼?還提什麼「打進北京城、活擒賈寶玉」的口號?……畢竟在此次滄州攻防戰之前,兩軍就沒有真正地打過一仗,清軍對明軍的認識仍然停留在過去那種一戰即潰的印象上。

    「賈寶玉的用意很明顯,他的目標不僅僅是我們的新兵和輜重」,龔鼎孽說道:「他肯定是想趁我軍主力北進之時拿下德州城,徹底斷了我們的後路!」

    隨之明軍最後一支勢力的浮出水面,目前的局勢已經變得相當明朗,但對清軍而言卻不得不面臨一個痛苦的選擇……是繼續北進直擊北京城?還是南撤回援德州?

    清軍大營中滿清諸權貴一時間都有些發怔,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是頭一天出來混,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兩難之處。

    「娘的,乾脆跟他們拼了!我就不信區區幾萬明軍能擋得住我十萬大清勇士打進北京城?!……想當年我們入關之初也只有十萬人,不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一臉剽悍的正藍旗統領拍著桌子叫到。

    眾人不禁搖了搖頭。北進?北進不妥!北進意味著放棄德州這一塊最後的後方基地,意味著自己這支部隊從此成了「孤軍」……沒有後援、沒有補給,東西用一點少一點、士兵死一個少一個。

    通過與明北伐軍的滄州一戰,大家當然瞭解到想要繼續自己的戰略、進佔北京城的難度有多大……單從德州打到滄州便耗去了自己四分之一的兵力,剩下的路還很長,還有天津、北京等比滄州城堅固得多的城市,以目前的消耗來看,就算拿下了北京城,自己的部隊也剩下不幾個人!

    更何況,在這種補給已然緊張而對方又在拚命實行「堅壁清野」的條件下,部隊又能保持住幾分戰鬥力?……這支部隊畢竟不是原本那支身經百戰的滿洲八旗,經過了近一半新兵的稀釋,部隊不論是在戰鬥力還是在士氣上都明顯降低了一個檔次。打勝仗沒問題,可打這種苦仗……從德州城出發才幾天的功夫。部隊已然出現了悲觀厭戰的情緒!這在原本是根本不可想像的!

    不過這也怪不得士兵,當初每次出外打仗,什麼美女、金錢,哪次不是又搶又拿、滿載而發?哪像這次不僅是連「假期」都沒有,更是連連損兵折將!尤其是在連續兩天多的滄州攻城後,部隊的士氣已經降到了崩潰的邊緣!

    「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能放棄德州!那裡畢竟是我們如今在中原的大本營……」鑲藍旗統領沉吟著說道。

    眾人再次搖了搖頭。南撤?南撤一樣不妥!不談南撤路上可以受到地小部隊騷擾甚至大部隊的伏擊,單以目前掌握地情報。一支能一口吞下七萬清軍的部隊,只有不足兩萬士兵防守的德州城能守到他們趕回嗎?原本還可以寄希望於族中百姓的輔助,可如今從十五至五十地男子不是被拖在滄州城下就是已經落入了明軍之手,靠那些老少婦孺去守城跟送死又有何區別?

    至於現在駐守在禹城、名義上還受清軍節制的八萬漢軍更是不用指望。雪中送炭是不可能了,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更何況。就算是時間趕得上,解了德州之圍又能如何?德州城內再無供給,亦無可用之兵員,回去德州不過是給明軍十數萬大軍將自己鎖在德州城提供機會!困守德州城比之現在地狀況更加不如!

    「看來北進、南撤都非萬全之策啊……」何洛會打破沉默。喃喃道。

    「不錯,南、北兩邊,放棄哪一邊都實在可惜……」龔鼎孽也輕嘆道。

    ……………………

    「老莊,你猜清軍會北進北京城還是南援德州城?」燕山在這大戰難得的間息中也不忘與莊子固繼續賭一手:「一百兩銀子!」

    「你小子總不忘騙我的錢……」莊子固一笑,隨即臉色一凝:「不管他們是北進還是南下,都會先拿下滄州以為喘息之地!……清軍再傻也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

    雖說莊子固地答案不在燕山給的選擇當中。但他確是料的不差。

    對清軍而言,不管自己以後的打算如何,原本的後勤基地德州城很可能已經丟失,再不拿下滄州,自己這數萬人馬不用打仗,拖也會被拖死。因此,豪格等人經過了大半天的討論,最終決定採納龔鼎孽「兩邊都要兼顧」地說法,暫時兵分兩路。

    一部以鑲紅旗為主,即刻向南,馳援德州。

    說是馳援德州,大家心裡都明白,鑲紅旗全部總共不過萬餘人馬,憑他們怎可能援得了德州?豪格的命令中說得很清楚,「其它事情都可暫緩,重要的是把德州的守軍接應出來……」……萬餘老兵較之德州百姓現在在豪格眼中顯然更有價值。

    剩下清軍的任務自然就是拿下滄州。

    「滄州城已是強弩之末!大家加把勁,一天之內必須拿下滄州!」豪格的憤怒無從發洩,只能暫時用在桌子上。

    「庶!」眾將紛紛應諾。這一次大家的作戰積極性可謂頗高,此戰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豪格再一次調整了攻擊計劃,由「圍三缺一」調整成「攻一缺三」,將全部兵力及火力都集中到了已然殘破的南門……對清軍而言,殲滅戰已經不是重點,擊潰戰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願望。

    所有紅衣大炮都集中到了南門,一字排開在滄州城下,鐵鑄的炮身、蚴黑的炮口在清晨初起的陽光下閃動著冷冽的光芒,與炮旁站立著的士兵手中的火把光輝相映,雖是白天,但灼灼的火光依然撼動著每一名清軍的心跳。那一時刻,清軍的士氣竟奇跡般地又被提了起來!

    豪格將手一抬。

    「準備……」負責火炮指揮的清軍將官立刻做出了反應,所有的火把同時靠近了火繩。

    豪格嘴角透出一股冷意,正要向前揮手。

    「彭!彭!彭!」一連串的炮擊聲震耳欲聾,豪格一怔,自己還沒下令呢……轉眼望去,負責火炮指揮的清軍將官也是一臉的迷惑。

    「報!王爺!」一騎飛奔而來至豪格馬前滾落在地:「明軍已經撤出了滄州城!」

    「任務既然已經完成,誰還有功夫跟你小子在這兒耗?」燕山回頭望了望滄州城方向因爆炸而升起的十數股黑煙,笑道:「可惜了那些城防設施,我們昨天還費了好大的勁想要加固它……不過,既然我們帶不走也不能留給你們……炸了它。我看你還怎麼守城!」

    「行了,小燕子。別往咱們自己臉上貼金了……」莊子固笑著說道:「看清軍這個架勢,我們再硬撐下去非全部交代在這兒不可!」

    明清雙方的滄州之戰歷時三天,雙方均是損失慘重,最終以明軍主動撤出而告終。豪格雖然最後一拳又打了空而頗感鬱悶。但也只是派兵象徵性地追擊了明軍十里地後便率大軍進駐了這座「破」城。

    連日遭受清軍的重炮打擊,再加上明軍臨走時又來了一招「自毀長城。」滄州城在防守方面的能力較之東光、南皮等城鎮都不如。不過,豪格還是堅持選擇了這個地方進行休整,一方面實踐自己「放假」的諾言,一方面等候南援清軍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要商討清軍下一步的計劃……通過這段時間的拚殺,豪格以及其餘清軍高級將領們大部分人都已經認識到,原本地北進計劃實際上已經成了一張廢紙!

    可否定一份計劃容易,制定出一份新的計劃卻是難上加難。擺在清軍面前地選擇依然不多,前進?後退?按兵不動?

    「我還是覺得應該繼續北進,打下北京城!我大清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我嚥不下這口氣!」正藍旗統領一臉的不服氣……「大部分人」認識到了清軍的窘境。也不得排除還有少部分人不開眼,這一提議自是被眾多「有識之士」忽略。

    「我也堅持原本的觀點,我們應該回援德州!說不定此時德州還在我們的人手裡,到時我們來個內外夾攻……只要破了賈寶玉的中軍……」鑲藍旗統領滿額頭都寫著「幻想」二字。

    前進不行,後退不行,按兵不動?更是瞎扯!……以目前滄州城的狀態,在這裡等,肯定只能等來明軍南北兩路的夾擊!誰心裡都明白,明軍一旦拿下了德州城,第一個選擇就是北進進一步壓縮自己的生存空間!

    「王爺,其實我們還有一個選擇……」何洛會的表情透著猶豫。

    「豪格現在只有一個選擇!」明軍地中軍營帳中,王燃懶洋洋地靠在太師椅上:「如果他夠聰明,現在就不應該在去想什麼北進、南撤……趁我主力還沒有對他形成合圍,突出山海關、返回自己的東北大本營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知己知彼」,王燃的分析自然不會錯。從目前的情況來來看,如果豪格不想著去攻打北京城,完全可以擺脫莊子固的二萬餘人馬從滄州直抵山海關下,而只要安排妥當,就完全可以形成對山海關的內外夾擊,突破山海關並不是一件難事!

    「活路?」布木布泰清冷的聲音從王燃身側傳來:「你既然已經料到了這一點,怎麼可能還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布木布泰作為人質的接收專員以及最後一批要歸還清方的人員,與王燃倒是一路隨行,又是陸路、又是水路的從北京一直到德州。

    當然,在王燃決策伏擊何洛會九萬人馬之時並沒有攜帶那萬餘滿族百姓共同上岸,而是把他們留在了船上,待抵達德州後才後把他們又接上岸。

    「哼,額娘說得對,你這個狡猾的色狼!」不放心布木布泰與王燃獨處的雍穆格格此時自然也在一旁:「我才不會相信你會有這麼好心讓豪格跑掉,這肯定又是你的詭計……」

    從血緣關係上說,豪格是雍穆格格的哥哥,但自從得知順治的死因後,女孩自然不肯再稱呼他哥哥,而是改成了名字。

    而女孩自從得知到王燃的種種事跡後,對王燃同樣改變了稱呼,由「色狼」升為「狡猾的色狼。」搞得王燃鬱悶不已,幾次想找個機會嚇嚇她,可有長平公主這個姐妹呵護著,現加上女孩天生的神經大條,王燃還真沒轍。

    說起來也不能怪布木布泰與雍穆格格母女兩人不相信王燃……大清前前後後已經有好幾十萬的兵馬栽在了他的「詭計」之下,現在還能放過豪格的九萬人?

    不過這次他們確實是冤枉了王燃,王燃當然也想來個斬草除根,徹底平了清軍這最後一支實力部隊。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王燃手上沒有那麼多兵力可用,山西、蒙古、山海關、吳應熊,哪個地方都不能掉以輕心,否則王燃也不會只給莊子固五萬人馬了。

    況且,就算真的讓這幾萬人逃出關外也沒有大問題,僅憑這點兵力他們已經翻不起什麼大浪!在王燃看來,要是豪格真的「聰明」,選擇了這條回歸之路當然是好,可萬一豪格不「聰明」,搞出點別的花樣來,那損失可就大了。

    「世事無完美啊!……即使是這樣,我也夠躲的了!」王燃嘴角彎起一個輕笑……想想確是如此,自己到這個時空還不到兩年,就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傢伙變成手掌幾十萬大軍、權焰沖天的明廷實際掌權者,將原本在這個時候已經拿下中原的滿清打得「滿地找牙」,還結識了那麼多紅顏知己,這不僅YY,簡直就是YY之王啊!

    「歪歪?是什麼意思?」雍穆格格懷疑地瞪視著王燃:「你這個狡猾的色狼,是不是又想到什麼歪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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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5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聽不聽話

豪格雖然不夠聰明,沒能想到自己還有撤回關外大本營這個選擇,但手下卻有聰明人,何洛會就是其中之一。

    “王爺,奴才以為,以我大清目前的狀態,與其留在關內苦戰,不如暫時撤回盛京休養生息,再尋戰機!”何洛會輕嘆道。

    雖然沒能趕上滄州攻防戰,但經歷了東光伏擊戰的何洛會較之豪格等人更加明白北進、南撤等其它選擇的不可能……何洛會雖然是一個幕僚,但也是打老了仗的,東光伏擊戰中從兵力而言雙方明清雙方几乎持平,從表面上看明軍占盡了天時、地利,取勝有投機取巧之意,但何洛會明白,如果沒有嚴格的訓練、實戰的經驗、嚴明的紀律、周密的布置等諸多方面匯集而成的戰斗力,打伏擊戰?根本不可能!……況且,這還屬于野戰,九萬人馬一個照面之下便被徹底擊潰。而現在清軍可用的總兵力也不過只有九萬,北進拿下北京城?做夢呢吧!滄州之戰不已經充分說明問題了嗎?

    “我不同意!”何洛會的提議無異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扔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豪格還在沉吟中,一力主張北進北京城的正藍旗統領已經跳了出來:“我們還沒有敗!我們還有一戰之力!……我們手中還有近十萬八旗,山西、陝西、河南等地也還在我們手中!……就算我們打不下北京城,但只要在關內轉戰上一個月,蒙古、盛京大營就會有所行動,到時就可以對明軍形成內外夾擊之勢。賈寶玉又能奈我何?!”

    正藍旗統領的話顯然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也難怪,大清當年揮師入關是多么的意興飛揚,可兩年時間不到卻要讓他們偃旗息鼓,扔下几十萬滿州百姓、十萬數八旗子弟性命,返回關外。這叫他們如何能接受?而沒有了這些族人,滿清是元氣大傷。休養生息?那得多長時間才能恢復得過來?沒有几十年根本不可能!

    可話說回來,滿清地選擇確實已然不多。

    十萬八旗?如果這十萬八旗是當年清軍入關之初的那部人馬也許還好說,可經過這數場大戰,現在的八旗能有當初部隊的一半戰力就很不錯了。更何況現在的總兵力已不足十萬!

    山西、陝西、河南?這些地方現在確實還在自己的手中,但那也只不過是名義上而已。大清入關還不到兩年。還沒有形成穩固地統治基礎,沒有了可以憑借的軍事高壓為依托,這些地方根本不會買你的賬!那些降清的地方軍本就是牆頭草,根本談不上對清廷的忠誠!風向不對。別說是為大清出力,不立刻反水已經要偷笑了。

    轉戰關內?到哪兒轉戰?留在直隸?這不等于是等著讓身后的明軍包圍嗎?轉進到山西、陝西、河南?這個想法倒是很誘人,可是憑目前己方地地理位置,想進入這些地方要么過北京、要么過德州,一路上處處是高牆固壘,后面緊隨著就是几十萬大軍。在任何一個地方被拖住,就是一個全軍覆滅之勢。更何況,自己已經成了一支孤軍,區區九萬人馬能闖過几關?

    至于蒙古、盛京的外援倒是可以依靠,但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明軍殲滅自己兩回了!

    帳內眾將討論紛紛,吵個不停,不過最終還是以何洛會為首的一派占據了明顯的上風……目前的局勢擺在眼前,誰愿冒赴死之險?

    所有人的眼光都停留在了一直沉吟不語的豪格身上……這是當權者的權力,也是他的壓力所在,這個決定顯然將左右滿清今后的命運走向。

    “王爺,趕緊決斷吧!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洛會說道:“當年太祖以十三副盔甲起兵,短短時間便擁兵十萬,內并女真、外兼蒙古,打得明廷還不了手……”

    何洛會所說的太祖便是努爾哈赤,他崛起地經歷已經成了每一個滿清族人心中“白手起家”的神話。當然,真實的情況并不如大家所說的那么神奇,努爾哈赤起事時并不是只有十几副盔甲。明軍雖然在誤殺了建州女真愛新覺羅家族努爾哈赤的祖父和父親后,作為補償,努爾哈赤很快便獲准去繼承其父的都督頭銜和一批戰馬。不過話說回來,努爾哈赤確也有十分的本事,否則也不可能單憑一個部落崛起,與當時實力稱雄于世界的大明帝國叫板。

    “我們現在的基礎較之太祖當年不知強多少倍!……我們手中就有近十萬兵馬,盛京處也還有數萬八旗和族人,西有蒙古為可靠的盟軍,東有朝鮮提供發展的潛力……”何洛會接著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我們能夠全身而退,以我們的實力用不了几年便可重新發展起來,介時再回來報此一箭之仇也為時不晚!”

    …………

    “晚了!……就算是努爾哈赤再生,我大明也已經不是以前的大明!……憑這點兵馬還想卷土重來?做夢!”德州城明軍的中軍大帳中,王燃嘴角浮著一絲笑意:“如果再拖上几天,我讓你連這點機會也沒有!”

    …………

    “王爺,再不走就真的晚了!”滄州城內,龔鼎孽看著豪格依然在沉吟不語,也不禁著急起來:“說不定現在賈寶玉已經拿下了德州城,正准備往這兒趕,一旦被他們咬住,我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在走與留的問題上,龔鼎孽倒是自始至終地站在了何洛會一方。

    眾人復雜的目光全都盯在了豪格身上,豪格一顫,良久緩緩抬起頭,左右看了看,長嘆一聲:“真是愧對祖宗啊!”

    眾人皆吁了一口氣,豪格如此說自是同意了罷兵出關之議。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出關看上去比其余選擇好得多,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出關的本身可不是一件輕松之事。

    ……………………

    “當然不輕松!”德州城內,王燃笑著說道:“入關容易,出關可沒那么容易!”

    “如果豪格真的決策突出關外,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走山西入蒙古繞道回盛京,這條路雖有蒙古可以接應,但一路上要經過不少堅城固壘,以我軍在真定和紫荊關的布防,完全可以直接斷了豪格的念頭……”王燃指著地圖如數家珍:“剩下的一條路便是走永平府境內的長城各隘口,而這諸多隘口中,山海關是其最好的選擇!……一來關外清軍可以就近接應,二來以目前清軍的位置,抵達山海關只需通過天津直接北上,路上其余諸城對它根本形不成威脅!……不過就是清軍選對了這條路也一樣輕松不了!”

    “大人所言甚是”,姜瓖在一旁也發表自己的見解道:“天津現有庄軍長坐鎮,清軍短時間內肯定過不去,庄軍長只憑一座小小的滄州城就擋住了豪格三天,更何況是天津重鎮!而即便清軍闖過了天津,還要面對素有一夫當關之名的山海關!我軍就算在天津追不上他們,在山海關關口也肯定能夠將之攔下!”

    此番明清兩軍之戰關系實在重大,王燃這一方也是精銳盡出,北京城一線只留下了閻應元、堵胤錫二人坐鎮,其余大將全都出動,姜瓖等人便是隨同王燃一路南下。

    …………

    “立刻安排人手即刻動身,想辦法通知蒙古、山西即刻起兵牽制明軍,通知盛京于山海關處起兵接應……”不出王燃所料,豪格等人果然相中了山海關。

    “嗻!”立刻有人領命而出。

    “另外,派人快馬追上鑲紅旗本部,要他們不必再管德州之事,立即返回!如遇敵軍小股部隊騷擾,不必理會!如遇敵軍大部隊……”豪格稍一遲疑,繼續說道:“立刻派人通報并就地阻擊!”

    既然下定了出關的決心,豪格立即展現出了統帥的殺伐決斷之氣……鑲紅旗這萬余人馬在豪格眼中立刻成為了掩護部隊。

    “王爺,士兵們的假期怎么辦?”正藍旗統領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

    “只要清軍再在滄州拖上兩天……我們就可以北上吞掉豪格派出的鑲紅旗一部,然后壓上去咬住清軍主力的尾巴!到時管他是北進、南撤、固守關內還是突出關外都是一樣沒戲!”德州城內,王燃笑著總結了一句:“就看清軍聽不聽話了……”

    雖說王燃認為自己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夠YY的了,但有機會,誰不愿意打他個落水狗、徹底平了這股動亂的源頭?

    正如王燃所說,進關容易出關難,待得豪格及眾將一起將原定的北進計划調整完畢已是午夜時分。

    “王爺,既然大策已定,依奴才來看,最好立刻安排眾軍士停止‘放假’,明日一早即刻動身!”滄州城內,何洛會站了出來:“遲恐生變!”

    今天是豪格宣布“放假十日”的頭一日,嚴格說來只是半日,不過在何洛會想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走,自然是越早越好。如果還按原來“放假十日”的計划,估計這邊“假”還放完,明軍已經殺到了跟前。

    “算了,這‘放假’才剛剛開始,就讓士兵們再休息一下,改放假時間為兩天好了!后日清晨准時出發!”豪格稍微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否決了何洛會的提議。

    何洛會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

    實際上豪格“放假”之舉也屬無奈…滄州城几經戰火再加上明軍慣用的“堅壁清野”舉措,早不復當年的繁華,相較于清軍原來“放假”的歡樂時光是大大不如,也就是說,滄州城并無“放假十日”的必要……不過話說回來,再不繁華,畢竟也還有一些油水,這對于久未嘗鮮的清軍,尤其是那些入行不久不新丁來說可謂是最好的興奮劑……其實從十天一下縮水到兩天,這落差已經夠大的了,若是這兩天也不給,已然降到了低谷的部隊士氣怕是連炸營了的可能性都有。

    “王爺體貼下屬之意實在是寬厚仁義…”何洛會不再堅持,想想不過只差一天,問題應該不會大。

    豪格沒有說話,雖然已是午夜。但豪格卻明顯了無睡意,慢慢步出營帳,眾將領自也紛紛隨出。

    ……………………

    “可惜了!”豪格眼光有些迷亂地望向南方,喃喃說道。

    其他人還有些搞不清楚豪格是在可惜什么,但何洛會跟隨豪格多年,自是明白豪格現在的郁悶心情……一件好東西。如果原本就不是自己地,那也沒什么想頭。可當這件東西得而復失。這心情就不一樣了……滿清入關后本來已是占據了半個中原,統一天下更是指日可待,可是現在卻是損兵折將,要灰溜溜地退回關外。這叫豪格如何甘心!

    這種人自然不會去想,這東西原本就不是他的。先前的擁有不過是搶來的,根本就不可能長久,現在失去正是物歸原主。

    “可惜了!”也許是受豪格影響,一旁的龔鼎孽也低聲喃喃了一句。只不過非常輕,沒有別人聽到,自然也沒人明白他在可惜什么。

    “何洛會,”豪格突然轉身叫過何洛會:“你一定要記著安排人手祕密潛入德州城,告訴我們的族人,叫他們耐心等待。我豪格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們接回去地!”

    何洛會一怔,立刻明白了豪格的意思…說起來,他們既已決斷出關,就代表著放棄德州城內地几十萬族人,豪格身為滿清事實上的統領,不回兵援救也就罷了,怎么也要留個話,以示自己“愛護百姓”之心以及不得已而為之之意,這樣也給自己回到盛京后預留一分田地 …不過,這些話按道理說應該早講,在安排好突圍的一切后才提出來多少顯得有些虛偽和好笑。況且現在這個情況,誰還愿意回德州城?不擺明著自投羅網嗎?

    “嗻,奴才一定不會忘記 …”何洛會肅容拱手應承,然后上前一步做著此時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一臉感動地說道:“王爺高義,即便是如此困境也不忘我大清族人之安危,德州城地百姓一定會理解王爺的做法…”

    眾人也都紛紛上前寬慰著豪格。說起來這些人地家眷大都也留在了德州城,要說他們沒有一點牽挂那是絕對不可能。不過值此困境也只能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了……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保住了自己,老婆孩子還會有的。

    應當指出,在這方面不獨是滿清權貴表現“冷血”,便是許多漢官大員平常顯得孝上慈下、夫妻情深、舉案齊眉,但一到生死關頭也就變了個模樣。不提洪承疇這樣的著名漢奸,稍小一些地漢奸也做出了許多離譜之舉。象原明朝將領馬與進原本也是赫赫名聲,當其防區慘遭金兵蹂躪時,人們竟紛紛傳說他已英勇戰死,其妻趙氏在遼陽聽到這一傳說后,為表示對丈夫及其為之現身的大明王朝的無限忠誠,竟帶領全家老小和家奴40余人集體自殺,并率先懷抱孫女投入井中。然而,這位馬與進并沒有英勇地戰死,而是投降了敵軍,其后來之子馬鳴佩,數年后成了清朝駐南京的總督。

    “唉,都是我等對不起他們……也許當年就不該這么著急地把他們接進關來……”豪格贊許地看了何洛會一眼,并把這一責任順手扔到了當年決策合族入關的多爾袞身上。

    “致使現在有那么多族人落在了賈寶玉那厮的手上,定然要受到萬般委屈了!”豪格以已推人,面容悲傷地嘆道。

    …………

    豪格估計地完全錯誤,此時的德州城滿族百姓正沉浸在“分田到戶”的巨大喜悅中。用若干年后一個親身經歷者的話來說,“當時在賈大人來之前我們確實是受到了萬般委屈,賈大人來之后,我們終于過上了安定日子!”

    應當說,豪格沒有選擇主力回援德州是明智的……王燃敲掉了何洛會九萬人馬之后,當天便趕到了德州城下,第二天便進駐了這個清軍在中原最后一塊后方基地,并全數吞掉了駐守德州的清軍部隊 …十萬明軍對萬余的守軍,攻打德州城確實沒有任何懸念。

    說起來,王燃手下這部明軍的裝備雖然沒有庄子固部的精良,但德州城的清軍裝備顯然更差,德州城內的大部分紅衣大炮都被豪格所部先一步帶走,剩下的几門也由何洛會率軍隨后攜往,而隨著東光伏擊戰的結束,后面的這些重型火器還沒來得及使用就已經落在了王燃手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僅有少量戰車裝備的王燃所部理所當然地將這些紅衣大炮用到了德州城上。

    王燃手中還握有大量俘虜的新兵,而這些人几乎都是城內滿族家庭原本的當家人。東光伏擊戰中,七萬新兵甫一接觸便四散逃潰,大部分成了俘虜,不過這也是他們好運氣的一面。那些保持隊形、固守反抗的老兵們成了明軍重點照顧的對象,僅有的几量戰車與密集火炮銃火力盡數照顧了他們。明軍當然明白只要把這股抵抗力量滅了,清軍就再也沒有抵抗之力。因此一戰下來,兩萬老兵死傷大半,從傷亡數字的比例而言,反倒是新兵更好一些。不過好歸好,同樣是死傷無算,戰斗結束后,九萬人也只剩下了六萬不到。

    這其中的原因很大程度是由于王燃戰前擬定的“打疼他、打到他怕”的原則……德州城內全都是滿族,不通過一些“殘酷”的手段將他們的對抗意志摧垮,將極大的約束明軍兵力的運用,不僅無利于加強對滿族的統治,更將耽誤今后的戰爭進程。

    這些俘虜經過東光之戰后對戰爭確實充滿了恐懼,有這些人質在手,搞點傳單、叫人喊喊話,懷柔加高壓的心理戰招數小使几招便攪得德州城內的軍心、民心大亂。

    本來王燃還打算先實踐自己的諾言,在開打之前先歸還從北京帶回來的最后一批人質,可見此情形誰愿意回去?紛紛叫著要守城的清軍與明軍談判,說白了也就是投降。

    當然,這也不能全歸功于王燃的心理戰,豪格等滿清權貴自己也造了很多孽。事實上,自這些滿清族人“回歸”豪格手下后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天天被抓壯丁、出勞力,有點吃的、用的也被“征”了去。“德州之屠”中,雖然最倒霉的是漢人,可也有許多滿族百姓遭了殃。而何洛會的擴大征兵與食物配給更直接將百姓的不滿激到了極致,因而當王燃到來這時,生命的威脅再加上原本形成的對王燃的信任與感激匯成了主流。

    在守城的清軍統領斬殺了一批前來要求與明軍談判的百姓代表之后,德州城內的騷亂演變成了暴動,內困外憂,王燃的大軍輕輕松松就打進了德州城。

    “賈大人!”王燃正在琢磨下一步的行動,布木布泰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份告示:“你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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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56: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德州知府

布木布泰手中拿的便是王燃剛剛頒發下去的所謂“安民告示。”每支部隊在進占一個新地方后總會搞這一出以表明自己的施政方針。當然任何一份類似的告示都是高壓與懷柔政策的結合,王燃這份也不例外。

    懷柔方面,應該說王燃對滿族普通百姓相當寬厚,完全實現了自己在傳單上所列的宣傳內容。不僅重申了軍隊入城后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并救濟了處于飢餓線上掙扎的百姓一批糧食,同時更實行了諸如分田到戶、免費提供種子、免費教授農耕知識等一系列安定民心之舉。當然對這些滿族百姓,王燃并沒有把他們都集中在德州城內內,而是在目前明軍控制區內將他們稍事打散到各個村庄安置……土地方面并不用發愁,連年的戰亂空置出了大量良田。

    應當說,王燃這些懷柔舉措開始時遇到了一些阻力,按照一些明軍將士之意,就算不還他們一個“德州十日”,也應該把他們驅逐出山海關,“讓他們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當然,這些聲音在王燃的威信作用下以及有意識地引導下很快便得以釋放。這其中的關鍵便是大力宣傳將普通百姓與滿清權貴區別對待。“發動戰爭的只是一小部分權貴,滿族百姓本身也是受害者!”,王燃把原本時空中極流行的一句話改頭換面搬了過來。

    其實王燃心里也知道這句話純屬瞎扯!……如果沒有普通百姓的支持,單憑那些權貴根本無力支撐什么戰爭!…不說百姓是兵員、后勤、士氣的保障者,沖在第一線直接燒殺搶掠地絕大多數就是這些原本的普通百姓!

    可話說回來,真要讓王燃一口氣把這几十萬人都滅了卻也不符合王燃設定的民族利益。

    一則是因為畢竟在王燃原本的時空。漢族、滿族已經是親如兄弟,王燃原本的戰友中就有不少滿族子弟。不能不說這個“后遺症”對王燃確實有些影響。

    二則縱觀人類數千年的發展史,那些搞過什么種族大屠殺、大滅亡的家伙基本上都沒什么好結果,國家更不可能因此而長久。最著名的例子自然當數成吉思汗,希特勒也算其一。

    更重要的是,在王燃看來。對敵人進行**毀滅只是下乘手段,“以殺止殺”只能作為一種輔助手段。上乘作法應該是“改造”敵人。讓他們自覺放棄一切對自己不利的信仰、追求,從精神到靈魂都徹底發生變化,這才是真正的征服!

    不可否認,當初在東瀛之時。聽著那些東瀛戰士一路高歌“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時,王燃心中確實頗有成就感…東瀛和滿族在王燃心中自是有很大區別。王燃連小鬼子們都沒有進行**毀滅,更何況是滿族?

    在王燃看來,一個偉大的民族必然要有博大地胸懷,有了博大的胸懷才能不斷地吸引、同化其它的民族共同匯聚于中華民族這面大旗之下。

    王燃在這方面的工作已經頗有成效。像東瀛的所謂大和民族現在基本上已是名存實亡,在王燃離開東瀛之前,很多東瀛人就已經開始以自己身為中華民族地一員而深感自豪。

    原本時空帶給王燃的后遺症不止一個,王燃對東瀛和滿族還是實行了不同的政策。

    對東瀛人,王燃推出了東瀛省作為管理他們的機構,在所有的文化、教育等等全都沿用了明朝的方式。這等于是從根本上摧毀了所謂“大和人”存在地基礎。當然,這些做法得到了東瀛女天皇一系以及絕大多數東瀛人民的強烈支持。事實上,東瀛人對王燃這些頗有深意的做法無不感激涕零,以至几十年后,這些已被漢化的比漢人更漢人的人偶爾聽到有人喊他們“大和人”時無不勃然大怒,高聲質問對方在罵誰。

    對滿族人,王燃則仿效原本的時空,在打下德州后的第一時間就宣布以德州城為主,含北面的吳橋、東光以及南面的平原、禹城在內,建立起了德州滿族自治州。雖說這“州”的行政級別與“府”相同,但這無疑可以讓滿族人在一定條件下獲得最大的民族利益、保留住自己的民族特點。

    其實在關內建立一個滿族聚居區是王燃一直以來的想法,民族融合嘛,住在一起當然更有利于這一進程,這也是王燃當初答應把這些百姓“還”給豪格的最大原因。

    王燃充分兌現了自己“以滿治滿”的主張,除了兵權之外,行政內部管理事務均已滿人為主,而王燃代表政府委任的第一任德州滿族自治府州長便是布木布泰。

    雖說讓一個女子就任知府一職在這個時空多少有些“另類”,可草原上本就不乏以女性為首領的部落,除布木布泰之外,王燃還真沒有時間細細去發掘有誰比更既能“安定民心”又對大明安危構不成什么威脅。當然,為盡快安定滿族人心,王燃的任命走的是先斬后奏的路子。

    布木布泰本來是不愿意承擔這具有強烈“滿奸”含意的官職,可人在屋檐下,事關滿清几十萬族人的權益,根本由不得布木布泰拒絕,只好完成了從“一國皇太后”至“一州州長”的轉變。而布木布泰在滿清族人之前確實享有不錯的聲譽,她的“歸順”更快地將滿族自治府的工作帶上了正軌。

    應該說,對王燃提出的諸多“懷柔”之舉,布木布泰沒什么意見…作為被打敗的一方,能獲得這樣的待遇還有什么可說的?…………

    …………

    “我想說的是……”新任德州州長的布木布泰指著手中的告示說道:“這里面有好多人已經愿意投降,你又為何要趕盡殺絕呢?”

    有懷柔必然就有高壓,王燃在盡力安撫滿族百姓的同時,對滿清貴族們則抬起了鍘刀,從**與精神兩方面對這些人展開了打擊。

    對那些剛被征召入伍、占到俘虜八成以上的新兵,王燃基本上沒有進行追究,甚至給出了一定的優惠條件。愿意的可以在經過考核后加入軍隊,其余的全部發還鄉里,繼續做他的普通百姓。至于其它人,王燃是一個也沒有放過,拋出了一系列懲罰條例,由重到輕,不一而足。

    對那些清軍低級軍官以及部分老兵,王燃的處置原則基本上就要送去勞動改造,什么修城、修渠、開荒、建造公共設施等等粗活重活一大半由他們頂了上去,至于時限則依據官職以及當兵的時間而定。官職越高,應負的責任就越大,勞改的時限自然就越長。而當兵的時間越長,參加過這屠城那慘案的次數就越多,勞改的時限自然也就越長

    對那些手握實權的滿清貴族以及高級軍官,雖然被分為了甲、乙、丙、丁等不同級別的戰犯,但結局卻只有一個,“斬首示眾”!。

    這批被列入死亡名單的人數不少,足有好几百人,除了豪格等逃竄在外,清軍的上層人物几乎全被囊括在內,包括多爾袞、多鐸等人全部在內。當然這些戰犯的家人并沒有被株連,只不過由于家產全部被充了公,他們想要繼續生存下來,僅靠政府提供的最低保障金卻也只夠維持貧農的生活。

    “這些人要么頗孚民望、要么極具才干,如果賈大人放過他們,我相信…”布木布泰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急迫,也許這件事實在令布木布泰著急,竟使得她有些失態,不復當日的鎮靜自若。

    “你相信,可我不相信…”王燃被布木布泰急沖沖的話說得稍微一怔,隨即便醒悟了過來,直接堵住了布木布泰的話頭:“兩軍交戰,不談那些戰死沙場的軍人,單是我大明普通老百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個責任總該有人背吧!”

    王燃之所以在這件事上處理的如此“干淨利落”,用燕山事后的分析來說主要有三個原因,第一便是徹底顛覆滿清的統治基礎,第二便是殺一儆百。第三就是要進一步明確滿清權貴和普通百姓之間的區別,把滿清權貴們挑出來,既可以“保護”到普通百姓,也給明廷一方找到了憤怒的宣泄口。

    “說實話,這些人越是在你們那里‘深孚民望”對我來說就越是死有余辜!”王燃淡淡地說道…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血染的紅頂子”絕對適合于滿清官員的權貴之路,“深孚民望”之人必然是血債累累,更何況,有哪個新任統治者愿意留下這個動亂之源?

    自古以來漢民族便有‘殺降不詳‘的說法,這一則是考慮‘有傷天和’,二則如果‘殺降’則會激發對手的拼死之意,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傷亡。

    其實游牧民族的行事也是如此,草原征戰,部落之間往往是兼并而不是滅族,獲勝的部落可以得到失敗部落的效忠,所以一個有實力的部落才會越打越強,而‘殺降’顯然會影響到其它部落對自己的投靠,因而除非有特殊原因,‘殺降’并不為大家所認可。

    “布木布泰州長,我這可不屬于殺降……”王燃笑著對這位新上任的德州州長說道:“參與這場叛亂的軍隊先后有好几十萬,可列入斬首示眾名單的總共還不到一千,殺掉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只除首惡!……依大明律,謀逆本該是株連九族,我只要這些首惡之人的人頭,已經屬于非常寬厚的了……”

    “叛亂?”布木布泰一怔。

    “當然是叛亂!”王燃笑道:“滿清一族本就是我大明的藩屬,便是努爾哈赤也是接受我大明的委任狀才做上的首領……”

    將滿清起兵定性為‘叛亂’是王燃進駐德州城后才‘想起來’的一個說法,屬于新鮮出爐,倒也不怪布木布泰一時反應不過來。

    在王燃看來,這種提法無疑可為自己爭取至絕對的政治優勢,不僅更加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師出有名’,更好地爭取到漢、滿等各族百姓的‘人和’。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從根本上否認滿清也罷、后金也罷,作為政權存在地合理性。最大限度地孤立滿清殘余勢力、瓦解清軍內部及其同盟的軍心。這和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共匪’以及‘蔣匪’的提法頗具異曲同工之意。

    事實上,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發展,多爾袞也是通過否認南明小朝廷的合法性來為自己爭取政治上地主動。只不過由于王燃的介入,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們被否認而已。

    說起來王燃在落實滿清‘叛亂’這一點上也不是無的放矢。長期以來,明朝對付女真的一般策略是盡力維持各部落的均勢。對所有部落都公正地給予貿易優惠,同時將一個明朝官銜授給其中一個部落的首領。讓他作為臨時領袖去維持和平。努爾哈赤便是繼承了其父地都督頭銜進而被明朝遼東總兵授予了都指揮使之職,取得的鴨綠江流域地最高權位。

    可以說,努爾哈赤本身確實曾為大明之臣,因此將他的起兵歸為‘叛亂’完全講得通。之所以終南明一朝鮮少有人提出此事。其后更被滿清反過來否定南明的政權,原因無它。實力差距擺在那兒。

    “大人非要趕盡殺絕嗎?”布木布泰不覺有些慌亂。

    布木布泰今天是第一次聽王燃說起‘叛亂’這個詞,雖然在接受王燃委任的‘德州州長’一職后,明白成王敗寇道理地她對‘滿清’的命運早已有所心理准備,但甫一聽到‘叛亂’一詞,心中仍然免不了五味雜陳。

    布木布泰自是明白只要確實了滿清‘叛亂’之名,除非清軍能夠東山再起,否則滿清的‘亡國’便已成定局,不僅多爾袞等滿清權貴再無活路可尋,便是努爾哈赤、皇太極等已死之人也將不得安寧,背負起‘謀逆犯上’之罪名。面臨著掘墳鞭尸的結局。

    “趕盡殺絕?有些事情也只能趕盡殺絕!不把他們趕盡殺絕,別人又哪來的活路?”王燃稍微一頓。

    布木布泰明白王燃口中所說的‘別人’不僅僅是指漢人,還包括絕大多數地滿族普通百姓……落實滿清的‘叛亂’對德州百姓來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叛軍自然就有順民,區分出了‘叛軍’,諸多德州境內的滿清族人自然就可以以順民自居,最起碼也可以冠以‘不知情而被脅迫’等詞,不必再擔心被這股戰火波及。

    盡管布木布泰知道王燃如此做更主要的還是為了鞏固對滿清族人的統治,但這畢竟給几十萬族人的性命提供了最重要的政治層面上的保障。

    其實進一步說,確實了滿清‘叛亂’之名對布木布泰本身也頗為有利。事實上,自布木布泰接受王燃委任的‘德州州長’一職后,‘賣國賊’、‘滿奸’等名稱立刻被加諸到她的頭上。搞得布木布泰暗地里確實是傷心不已。

    但如果確實了滿清‘叛亂’之實,只要稍微加以運作,對百姓們洗洗腦,便可以將‘賣國賊’、‘滿奸’等名聲順利轉到努爾哈赤、皇太極、多爾袞等人等人的頭上去。當然這個‘國’指的不是‘大清國’,而是‘大明朝’。不過這一點對布木布泰來說并不重要,不管誰當‘逆賊’,都是自己的親人。

    “這是我剛擬好的一份公告,就是針對這次叛亂的說明……”王燃接著給布木布泰又遞過去一份公告說道:“你看看還有什么問題,如果沒有,就安排人張貼出去吧……”

    與布木布泰猜想的很類似,王燃在這份公告中簡單扼要地敘述了滿清與大明的從屬關系,將努爾哈赤等人挑動的叛亂定了性,剖出一小部分動亂分子后,給德州普通百姓留下了余地。

    布木布泰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事情已然是無可挽回,屋子里一時沉靜了下來。不過這份沉靜并沒有保持多久。

    ……………………

    “報!大人,東光傳來最新軍情!”一個傳令兵快步來到王燃面前,看了看布木布泰欲言又止。

    “沒關系,布木布泰州長不是外人……”王燃阻止了‘知趣’要走的布木布泰。

    這倒也是實話,布木布泰已經算是和大家同朝為官,況且就算是她沒有將自己當成‘內人’,有這几十萬滿族百姓在這里,她也出不了什么花。就算出了,在這種情勢下也沒有什么用。

    “是,”傳令兵應一聲,一邊將文件遞給王燃一邊匯報道:“據東光城下閻軍長傳來的最新情報,豪格所部清軍已于今日午后拔營北上,前鋒直指天津!清軍鑲紅旗部則與我軍于東光一線做全面接觸!”

    布木布泰臉色微變,她對軍事雖然不甚明了,但從傳令兵的話中倒也聽出了豪格的部署,豪格既然留下了鑲紅旗部為掩護,其意圖已經很明顯,肯定是想要北出山海關!……如果豪格對自己奪取北京一事還有信心,定然會待鑲紅旗匯合后再合力北上。布木布泰的心情一時間頗為復雜,竟分不清心中到底是想讓豪格跑出去還是讓他跑不出去。

    布木布泰的猜測立刻被王燃証實。

    “看來這豪格是打算突出山海關了!”王燃對著地圖翻看了一下情報,輕笑著說道:“這豪格倒也算聽話,還是在滄州多留了一天半!”

    雖說按王燃的想法,如果清軍再在滄州拖上兩天對己方更有利,可拖上一天半也已經很不錯了。其實豪格本想多留兩天的,可在接到鑲紅旗已在東光與明軍大部隊接觸上之后,立刻宣布放棄‘放假兩天‘的計划。

    “大人,閻軍長還傳來一個消息……”傳令兵再次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布木布泰。

    “我不是說過了嗎,布木布泰州長不是外人……”王燃有些不耐煩地看了傳令兵一眼命令道:“說!有什么說什么!”

    “是,”傳令兵再次應諾道:“據報,豪格在北上途中四處張貼告示,以清軍統領的身份將布木布泰州長趕出愛新覺羅家族……”

    “趕出去?為什么?”看著布木布泰蒼白的,王燃本能的反問了一句,可話一出口,便立刻感覺到了不對。

    “說主要是因為布木布泰州長紅杏出牆……”果然,傳令兵的答案讓屋王燃和布木布泰都怔在了當場。

    事實上,在得知布木布泰出任德州州長后,豪格怒火沖天之下破口大罵,對布木布泰進行了無所不用其極的人身攻擊與謾罵,其中‘紅杏出牆’算是相當輕的用語了。

    至于‘紅杏出牆’的人選,只要稍微明白的人都知道。

    也難怪大家這么想,如果按草原民族之間的爭斗慣例,勝利一方可以完全擁有對失敗一方所有財產、人員的完全處置權,包括部落首領的女人,象努爾哈赤等人的福晉中就不乏從戰敗者首領那里接收過來的女人。

    “豪格說,那個紅杏……”傳令兵忠實地執行著王燃的命令。

    “別說了!”看著同樣尷尬的布木布泰,王燃趕緊打斷傳令兵的話:“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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