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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那傢伙啊,不但很怕女生哭,而且居然還喜歡吃可愛的水果耶!他上次救了我,我那時還不小心覺得他有點可靠,但是,和他一點都不相襯啊。他明明是個變態虐待狂,可是卻有奇怪的弱點和不合適的喜好,真的很好笑……」
「姊姊。」
坐在對面的青年喚了聲,夏臨君才停下自己滔滔不絕的感想。
她瞅住那名青年。雖然對方喊她姊姊,但卻不是她唯一的親弟弟,而是弟弟從小學起就形影不離的好友。
因為是弟弟小學就同班的朋友,當然她也認識,而又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大概是這個緣故,青年不知何時也和弟弟一樣直接稱呼她姊姊。雖然一開始覺得奇怪,不過特別要對方改口又好像沒什麼必要,後來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持路睡著了。」青年道。「最近學校報告多,他好像很累了。」
夏臨君望住和青年同坐在沙發上的弟弟,不知何時己雙眼輕閉。這對嚴謹的弟弟而言是很難得的事,除非是他真正信任的人,否則他不會這般放鬆的。
她看著青年伸出手臂,緩緩地把弟弟的頭挪移到他肩膀上靠著。
真是……厚臉皮啊。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她有時還是不免覺得他們好親密。那已經是一種超乎程度的靠近,很難界定的噯昧。
偶爾,會讓她懷疑……
望見青年伸手輕撫睡夢中弟弟的劉海,眼神充滿疼愛,她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倘若她胡思亂想的事情是真的,等那一天到來,她還不曉得該怎麼辦;不過,只要弟弟沒有不高興,弟弟是幸福的,她就什麼也不會說。
吸口氣,她插腰挑眉地問著青年:
「對了,你為什麼一大早就在我家?」
「我是來吃早餐的。」青年很理所當然地道,一點也不覺得哪裡不對。
「啊,是喔。」夏臨君無力地回應。對於青年這種自然不過的態度,就像當初被他喊姊姊那般,她也很習慣了。「我今天比較早起,煮了粥,你慢慢吃吧。」雖然是放假,她卻比平常還早起床,因為多出來的時間不曉得要做什麼,所以順便弄了早餐。
「謝謝。」青年停頓了下,道:「姊姊剛才說的,是公司裡主管的事情吧。上次我來的時候,你把他罵得一文不值的那個。」
「是啊。」沒錯沒錯就是他!她立刻用力點頭。
「嗯……」青年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這次你卻不是在罵他,而是發現他不為人知的地方了。」
「那又怎樣?」她不解地問。
「沒什麼。」青年仍舊是平時那種不大正經的模樣,笑笑道:「只是,剛開始或許是連你自己也不記得的小地方,然後像這樣不經意地增加,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在心裡有無法抹滅的份量了。就算只是討厭的部分也好,要是一直想著對方,之後就會開始在乎起對方的喜怒哀樂,變成那樣的話,就來不及了呢。」最後的兩句,他是笑瞇著眼說的。
「什麼?」有聽沒懂,她一臉茫然。
「我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的……姊姊,你今天好像一直都有點緊張。」他提醒道:「還有,你不是要出門嗎?」
「咦!」在單人沙發座挺著背脊坐著的夏臨君,聞言連忙往壁鍾瞧一眼。然後立即跳起來。「糟糕!我要走了,你們看家吧。」
道完再見後,她套上昨天下班後臨時去大賣場買的新球鞋,直奔下樓。
她不能遲到的,一秒都不行,因為曾淺日昨天那麼交代過了,最好還是早到比較保險,她可不敢讓他等,不然一定會被講成豬才愛睡懶覺之類的,然後她或許還要反駁他,為什麼豬就代表睡懶覺……站在自家樓下模擬著曾淺日出現的情況,明明是無聊到極點的想像,她卻手心冒出了汗意。
為什麼他要來接她呢?她真是不懂。他們有這麼要好嗎?對他而言,她不是只是個及格邊緣的下屬而已嗎?對她來說,他也只是個老讓她生氣的上司。
所以她不明白,他要來接她,這種詭異的事當然令她緊張啊。
站在樓下怕他看不到,她又走到巷口,戰戰兢兢地等著,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好怪異。她真的一點點都不期待,卻又像個第一次約會的小女生那般不知所措。
是公司的健行活動,跟約會半點關係也沒有的;在心底抹滅掉那種詭異的想法,她看向腕表,已經超過約定時問五分鐘了……她還以為曾淺日是絕對不會遲到的那種人。
「哼,居然不守時。」才這麼怨著,一輛九人座的休旅車忽然停在她面前。她愣了愣,電動車窗立即放了下來。
是她部門裡的同事。
「早。不好意思,讓你等很久了吧?上來吧。」開車的同事笑著說。
她……她會錯意了!夏臨君立刻明白曾淺日所謂的來接她,並不是指他單獨開車過來,而是同事們一道順路。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她怎麼會弄錯了呢?為自己重大的誤解感到異常丟臉,就好像她在幻想他是否對她有意似的。
那怎麼可能嘛!
「啊……不會不會。」可是,曾淺日呢?沒有來嗎?她的疑問在同事打開後面車門的同時獲得了解答。「咦!」她望著抱胸戴帽子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
那是曾淺日,穿著一身便裝,微低的鴨舌帽蓋住了他一半的臉。
「你可別吵到他喔。」坐在副駕駛座的人轉過頭來說道。
夏臨君又是一愣。副駕駛座上的小姐,是業務部有名的美人組長,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她怎麼會來參加他們部門的健行活動?
夏臨君坐上曾淺日旁邊的空位,因為就只剩這個位子。
只聽那美女組長打趣道:
「偷偷告訴你們,你們主任有低血壓的毛病,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平常有什麼不滿想發洩就趁現在。不過,他的起床氣也很嚴重,所以有可能不成功便成仁。」她彷彿非常熟悉而自然地說出口。
她的風趣讓大家笑了出來,但夏臨君卻只是在想:為什麼她會知道這種事?
有個猜測在夏臨君心裡浮現,不過她並沒有那麼缺少常識地問出口。但是,得不到答案又讓她覺得小小地介意。
雖然只是很微小的程度而己……她悄悄瞄旁邊的曾淺日一眼,他睡得像死人一樣,動也沒動。
起床氣和低血壓嗎?一定要有某種程度的親密才能得知吧?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聽說,可是她曉得曾淺日怕女生哭而又喜歡吃可愛水果啊!但相形之下,她所擁有的,好像是那種誰都可以知道的事情。
為什麼她要這樣比較呢?昨天才得到的秘密突然變得毫無價值,不明白自己那種有點像是失落的心情從何而來,她只好轉移注意力。
同事們開始閒聊。他們部門老總在國外居住許久,似乎是這樣,大家認為老總很注重運動養身,而這也是老總每兩個月就提議大家一起到郊外走走的緣故。沒有什麼強迫性,不來當然可以,但由於老總是部門最高領導,聰明一點的人都不會直接拒絕,要不也會找些理由搪塞,之後就演變成這次不來的人,下次就要出席的輪流狀況。
不過也是主管身份的曾淺日倒是每次必到就是了。
說不定老總只是單純愛爬山呢。夏臨君不是很專心地聽著大家的談諸,後面的同事忽然搭在椅背上,偷偷地在她耳邊八卦道:
「其實前面那個業務部的汪小姐也常來呢,我們都覺得是因為主任的關係。聽說他們以前交往過喔。」
「……是嗎?」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但夏臨君只是這麼應道。
說不定……那個汪小姐也是跟老總一樣喜歡爬山而已啊。真奇怪,怎麼會有人能和曾淺日交往?她以為只有被虐狂才會對曾淺日有興趣呢。
望著前方業務部的美女組長,人家不僅美麗大方,談吐得體又有趣,渾身也散發一種自信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有被虐傾向。
「一點都不合適。真是太好笑了……」她從自己的小包包裡掏出一顆糖果,打開包裝吃下,自言自語評論道。
「什麼東西好笑?」
忽然聽到曾淺日的聲音,夏臨君嚇得差點跳起來,糖果險些直接吞下肚。她轉過頭。
「主任你、你醒了?」
「你們說話這麼大聲,我當然醒了。」剛睡醒的曾淺日心情果然很不好,臉色發白難看,被他這樣陰森森地一說,同事們個個傻笑帶過。曾淺日又瞥夏臨君一眼,道:「你幹嘛像看到鬼?」
因為她正在亂想一些關於他的很無聊的事,所以覺得有點心虛。
「主任,你本來是睡著的,突然出聲,我當然會嚇一跳。」她說得理直氣壯,眼神卻游移著。
「這有什麼好嚇到的。」曾淺日陰沉地說。她還沒來得及再回嘴,他就看向窗外,道:「到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也伸長脖子,望見幾個大概搭別輛車先到的同事,站在登山步道的起點處。
因為是假日,所以還費了些時間找停車位,最後停在一個有點距離的地方;待他們停好車,同事們紛紛走過去,夏臨君才走到步道入口就已經開始流汗了,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人抵達。由於不能讓上司等,所以大家都早到了,老總則是準時出現。
人都到齊以後,大家邊閒聊邊進入登山步道。
一開始是短暫的平路,不過既然是爬山,當然會往上走,於是平路之後連接的是一段完全看不到盡頭的石頭階梯。
「不會吧……」天哪!夏臨君在心裡哀號。
看到同事們一個個往上爬,她又沒有理由臨場退縮,只好踏出已經變得沉重的腳步。才沒幾分鐘,她就逐漸拉大距離落後了。
老總明明有個圓滾滾的肚皮,平常還愛開玩笑說有顆籃球在裡面,但爬起山來卻跟飛的一樣快,該不會其實練過輕功水上飄吧。她累得亂想起來,老總身旁的那個汪小姐,也是一直走在最前面。
「哈哈,加油啊!」幾個同事經過她身邊時還幫她打氣。
夏臨君向上一看,除了階梯還是階梯。她只好趕快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登階的雙腳,不再去猜測計算這條路到底有多長,這是最容易催眠自己的方式了。
想到以前唸書時的畢業旅行,老師也帶他們爬過山,當時老師站在高處一直說:「快到了快到了。」等他們爬到老師的位置時,老師又到了更遠的地方,還是同樣那句:「快到了快到了。」她只記得自己最後爬完了全程,卻也累得神智不清了。
呼吸開始加速,換氣變得困難,雙腿也酸痛起來,夏臨君抬手拭去額間的汗意,不禁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等你走到目的地,都已經半夜了。」
不耐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令夏臨君一呆,她回過頭,只見曾淺日就在她身後。
「主任……你怎麼在這裡?」她以為他和汪小姐一起走在最前面。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們一起坐車來的,你有失憶症?」
「不是啦。」他弄錯她的意思了,夏臨君道:「我是說主任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啊,該不會你對運動方面很肉腳吧?」她壞心地問。
他瞥她一眼。
「是你走得像烏龜,我才必須這麼慢。」曾淺日直接說道。「我本來就是負責殿後的,有人出事我才會知道。像是你笨手笨腳迷路,或笨手笨腳跌進山谷裡。」
舉這什麼例嘛!他一副因為她走得太慢,所以讓兩人只能在這裡磨贈的態度,令夏臨君簡直為之氣結。
「我又沒有拜託主任。」才不要你雞婆。
「你昨天的確說過不會連累我。」他不給面子的嘲諷道。
「什——」她臉都紅了。
站在她下方,他一手插著腰,道:「你可以不要再廢話,趕快往前走了嗎?我們離最前面的人已經越來越遠了。」
一瞬間,沒有任何道理或理由,她聯想到汪小姐。說什麼負責殿後!原來是那樣,她完全明白了。夏臨君很不服氣地說:
「主任是想趕快到前面去找人而已吧。」所以她走得慢他不高興。
「什麼?」他蹙眉。
夏臨君不理他,用力地跨開大步往前走。
「放心好了,我不會妨礙主任的,絕對會讓你馬上到達前面。」她一時不甘誇下海口,並加快速度,但畢竟體力不足,那股燃燒的氣焰不到幾分鐘就悲慘的熄滅了。
她停在山路邊,氣喘吁吁地扶著樹幹。
「嗯?不會妨礙我?」曾淺日走近她,冷冷地笑了。
這……這可惡的傢伙!夏臨君胸腔裡充滿快要爆炸的怨氣。好吧,她不想那麼卑鄙,但是他逼她的,誰教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弱點呢。
是他自找的。她惡劣地想著,離開樹幹,往前跨一步,然後,假裝腳底滑了一下。
原本她是想佯裝跌倒,接著假哭,讓他措手不及;可是她沒料到的是,曾淺日卻在她作假跌倒的時候,忽然快速衝上前來。
「喂!小心!」他出聲示警,同時一個箭步接近她,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一手攬住她的腰止住下滑的動作,一手則拉住樹枝穩住兩人。
「哇啊!」她的尖叫是真的。當發現自己的頭就靠在他肩膀上時,她更是連血液都僵了,嚇得動彈不得。
「你——」曾淺日似乎吐出口氣,待確定兩人都能站穩之後,他鬆開手。「你是白癡嗎?!站得好好的都會滑倒?!」
「啊,我——」剛剛發生的事情,讓她驚魂未定。
「你怎樣?受傷了?」他皺眉問。
「腳……腳,有點扭到。」當然是沒有,只是她不小心脫口說出剛剛在心裡演練過的台詞。不過,她現在倒是假哭不出來了。
「是嗎?」他往她的腳看一眼,她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他問道:「那你還可以走嗎?」
「可……可以。」錯過假哭的時間點,現在根本沒意義了。她只好假裝一拐一拐地往前走,看來是要這樣走到目的地了,早知道回答沒事就好了。
「失禮一下,」曾淺日忽然說道,接著伸出左手扶住她的手肘。「再不走快點,真的會天黑。」
「嗄?」她嚇了一跳,「是……」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一路上,夏臨君覺得自己所有的敏感神經都跑到曾淺日扶著的那隻手臂上了。雖然他這個人很令人討厭,但仔細注意的話,會發現其實他是個相當紳士的人,就像扶她走路還要事先說一句失禮,平常和他講話,他的態度明明自我又沒禮貌;這種矛盾也如同他的長相吧?不是什麼帥哥美男之流,但只要把五官拆開來看,每個部分卻都有微妙的纖細感……一直在想著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又好像有一點重要的事。他就並肩走在自己旁邊,這般靠近的兩人獨處是從來不曾有的,她只是發現,他的呼吸、他的動作、他的視線或他在想什麼,都很難讓她不去在意。
「扭到的地方很痛?」他突然問。
她立即搖頭。
「沒有啊。」
「你臉那麼紅,不是發燒就好。」
「主任你還不是呼吸變快了,我也是、是因為走很多路的關係——」
她慌張地解釋。只有她自己知道,熱源是從他接觸到她的那個地方開始擴大蔓延的。
結果,不知所措的反而是她。她真是笨蛋……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走到山上的集合點,大家都已經休息很久了。
「怎麼這麼慢?我們剛還在想要去找你們呢。」同事說道。
「沒什麼,有點意外。」曾淺日在同事看到之前就已經放開她的手。
「意外?沒事吧?」有個女同事轉而問夏臨君。
「不不,」夏臨君連忙搖手,「我……」
「啊!主任,你流血了呢!」
聽見同事這麼喊,夏臨君驚訝地看過去,只見曾淺日的右手掌上有幾道刮傷的痕跡正泌出血跡。
她傻了。同事要拉著他去擦藥,不料他又低低地「嗯」的一聲。
「主任肩膀也受傷了嗎?」同事問。
「沒什麼。」曾淺日用左掌按住右肩,收回自己的手,往夏臨君的方向看去,道:「先去照顧她吧。」
「咦!你也受傷了嗎?」在夏臨君身旁的女同事聞言,擔心問著。
「不……」她愣愣地望著曾淺日。
他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呢?一定是在救她的時候吧。拉著樹枝所以手掌刮破了,由於承受著兩人的重量,造成肩膀過大拉扯。因為他始終站在她的右邊,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或許他是故意不讓她察覺才站在右邊的?她是怎麼回事嘛!原本只是一時不高興,所以打算小小地戲弄他一下,結果卻害得他真的受傷了。
「我很好……我沒有,我根本沒有扭到腳啊!」她大聲地說道。
不是對女同事,而是對曾淺日說的。
她沒有移開視線,只是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逃走,一定得直視著曾淺日,然後把這件事誠實地告訴他。
曾淺日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像知道她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
或許是她太天真了,但當她望見曾淺日的臉色沉下來的時候,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而又是由於她那無聊惡作劇的緣故。
在辦公室裡,她也常常讓他不悅,但卻沒有一次讓她像現在這樣——
這麼樣的難過。
做錯事情了應該怎麼辦才好?
道歉吧!不管怎麼樣,道歉是一定要的,這連小學生都知道。
夏臨君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隔壁的曾淺日。
那天,曾淺日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把她惡劣差勁的行為說出來。跟他相比,她覺得自己好幼稚。回去的時候,他一直看著車窗外沒理她,他的冷淡讓她覺得被刺傷了,所以產生退縮的心態,就那樣回家了。
雖然她的手機保存了他的來電號碼,但是她卻猶豫著不敢打出去,於是她度過了一個非常憂鬱的星期日。
今天起床,她在洗臉時對著鏡子告訴自己一定要道歉,無論他是什麼態度、他會不會理睬自己,絕對要道歉才可以。
所以,她心理準備好了,一早就來到公司等他出現。
從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等到同事陸續填滿空位,然後,她旁邊的人也終於到來了。望見曾淺日,夏臨君馬上站起身,對他行九十度鞠躬禮。
「對不起。」她第一句就是道歉。看到他手上的繃帶,她後悔道:「那個、那天,我沒有惡意的。啊,也不能這麼說,我只是想要假裝跌倒,但是我真的沒有要讓主任你……受傷的意思,所以,請你不要生氣……」
他放下公事包,打開主機電源,然後坐下,接著專注在電腦螢幕上,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她愈說愈小聲。
「臨君,來一下好嗎?」
偏偏這時有其他同事要她幫忙做事,她趕緊看他一眼,只能對同事道:
「好的。」然後轉過身工作去了。
好不容易完成事項,曾淺日卻離開座位不在,她失望地稍微找了一下,在茶水間發現他,她鼓起勇氣上前道:
「我知道你很生氣,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真的做了很不應該的事,請你原諒我。」
曾淺日僅是瞄她一眼,她期待著或許可以和好的回應,不料他只是一語不發地端著杯子越過她。
突然間,她有一種想掉淚的感覺。她咬唇揉去眼睛的酸意,只想至少他看著她了,已經比剛才進步了。
她要展現自己的誠意才行。於是她走出茶水間回到位子,打算第三次道歉,結果又有工作塞過來,沒有休息的時間,她繼績忙碌。
就算要道歉,也得先把工作完成才行。因為曾淺日最不喜歡的,就是她沒有把工作做好。
專心在文件和電腦上做確認,不知不覺中已到中午。等她抬起頭來,曾淺日已經去吃午餐了。她走出辦公室,在常去的用餐地點尋找他的身影,結果卻無功而返。
她只好坐在位子上守株待兔,連午飯都不記得要吃。待他回來以後,她一見到他,又開口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她沮喪、氣餒。下午又是接連不斷的工作,雖然心情鬱悶,但她卻還是一一用心做完。
就這樣到了下班時間。她把最後一份文件交到別的部門,回來之後發現曾淺日正要離開,她趕快收拾自己的東西,抓起包包就跟了上去。
在電梯前,她終於追到他。
「主、主任!」她喘口氣,急忙說道:「那個,請你別生氣了好嗎?真的很對不———」
他忽然轉過身,讓她吃了一驚。曾淺日啾著她,道:
「我說你,今天一直跟著我,很煩。」
聞言,她整天下來強撐著的脆弱情緒登時崩解。
「啊……真抱歉……」她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只能趕緊低下頭掩飾。
她不知道要怎麼辦。今天一整天,她非常誠懇地希望得到他的原諒,所以一直在道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對,所以說對不起,可是最後,還是沒有任何辦法補救嗎?
看了她低垂的臉一眼,他問:
「你想假裝跌倒的理由,該不會是要為難我吧?」
「啊……嗯。」雖然好像有點不一樣,但大致上來說是這樣沒錯。她難過地點頭,又趕緊補充:「可是我真的沒有要讓你受傷。」
「原來是我自己的錯。」他斜眼瞪她。
雖然他又曲解了她的話,但她卻認真道:
「不是。是我錯,對不起。」她真的有在反省。
「好了,」他像是不想再聽她的道歉,直接打斷。「道歉一次就好了,同樣的事情,重複說那麼多次做什麼?」他皺眉道。
她一愣,緩慢地抬起臉。看見他直視著她,道:
「我注重的是態度問題。誠心誠意的道歉,一次就夠了,其它只是多餘。」
咦!她先是發愣,隨即仔細推敲他的語氣表情,躊躇道:
「可是,主任你一直不理人……」她真的非常在意。
「那是當然。這是私事,公私要分明。」他斜睇她一眼。「你該不會以為我很會記仇吧?」
是很會啊,但她沒膽告訴他。
「……你不生氣了?」真的嗎?她仍舊不確定的問。
他瞇起眸。
「你就是這樣,工作才會沒效率。」
可是在工作上她明明進步了啊,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夏臨君終於可以笑出來了。
「真、真的嗎?是真的啊。」原來他已經原諒她了,好高興喔。「太好了……」怎麼辦?哈哈,真的好開心!
一掃兩天以來的陰霾,難受這麼久,只是他的幾句話而已:心情就輕易地變晴朗了。明明,她上一刻還難過得幾乎要掉淚啊。
曾淺日瞥著她,特別補充道:
「因為這是私事,所以才原諒你。」
也就是說,倘若她是在上班的時候亂來,他絕不會輕易善了。夏臨君好像又稍微明白了,關於他在公司之外的臉譜、他私底下的一點點小事。
總覺得……有些奇怪。她望著他,有種不會形容的感受,但是,她忍不住笑。
「你又在傻笑什麼?」他狐疑地問。
「咦……」她笑什麼呢?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和曾淺日一同走入電梯,她望著鏡面,反照在上面的自己,甚至愉快地紅了雙頰。
「你擋住按鍵了。」曾淺日對她道,伸手要按樓層鈕。
「嗄?」她轉過身,剛剛好對著他的胸膛。
雨人之間並沒有接觸,只是靠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僅只一瞬間而已,曾淺日其實很快便退開了,她卻沒有動作。
是同樣的。她記得很清楚,那天,他救她的時候,她的臉靠在他的肩上,聞到的也是這個味道。
他護著她的胸懷好溫暖,他的肩膀也好寬,被騷擾的那一次,也讓她感覺不可思議的可靠。
心臟,跳得好快;因為實在太快了,讓她莫名地喘了口氣。
雖然他平常老是這麼壞,但是他的擁抱卻意外的溫柔安全,倘若能讓他抱著,一定會很幸福吧?不管是低血壓起床氣,還是怕女生哭,她想要,想要比任何人知道更多一點其它部分的他……
咦!
終於發現一件糟糕至極的事,夏臨君愉快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像是被猛雷狠狠、狠狠地劈到,炸了個巨大無比的洞,她倏地驚恐又慘烈得大叫一聲:
「哇啊!」
「幹嘛?」曾淺日吃驚地轉頭望著她。
「啊啊!」她滿臉通紅、滿臉通紅、滿臉通紅地望住他,一手搗著快要出血的臉頰,一手顫抖地指著他。「啊、啊啊!不會吧……天哪!我不敢相信!為什麼?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慘了!完蛋了……」後退一步抵著電梯牆壁,她的表情彷彿世界末日來臨。
「什麼?」他一臉「你有毛病」的表情。「用手指著人很不禮貌。」他凶巴巴地糾正她的行為。
凝視著曾淺日,夏臨君想起以前小時候打過的電動,最後到達魔王關的配樂,在她腦袋裡登登登、登登登地奏響著。
她死翹翹了!
死翹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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