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 [舊愛成新歡][全書完]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紅杏冰心



    周末的街道人很多，各色衣裝在街頭閃爍，車鳴人雜交織，城市在高速中混亂有序。

    現代都市獨俱繁囂，李都平開著車，人群在他眼前穿梭，鋼筋水泥自兩側飛掠。他有些亂，抬頭望望前面的太陽，那片日複一日地溫暖和柔白。

    李都平一向很喜歡普通人，認為普通人才擁有最尋常真實的可愛，可今天沒這感覺，只有發自內心的輕卑和厭惡。人都貪逸，祖媽母子的表現完全是人之常情，可他還是不快，不僅僅為祖媽母子，還為一大群人，古倩敏身邊的一大群人。從少女到成年，從公司到家里，古倩敏身邊都是些什麼人？

    這事令人郁悶，尤其對古倩敏這種百聞不見的重來者。你可以認為尋常可愛，那是因為不相干，可一旦被市儈和庸俗包圍，任誰都會惱翻鼻子。

    李都平也是普通人，所以他惱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豪壯的鐵血丹心自懷中響起，是李都平的手機。熱血沸騰的音樂讓人振奮，李都平恢複幾分精神，把手機接通。

    “都平哥，你什麼時候能到？”電話是催命的高冰兵。

    “我在路上，你現在下來吧，在報社門口等我。”

    “你還是上來吧，雨湘在我這呢！”

    “羅雨湘？！”李都平稍愣，當即道，“大禮拜她不在家歇著。上你那干嘛？”

    李都平正情緒中，口氣頗為不佳。高冰兵道：“也沒什麼，她今天有采訪，回來領車，時間沒到，就在我這兒坐會。”

    “哦。”李都平覺到有點失態，緩緩語氣道，“我上去也行。可她不會一坐不走吧？”

    李都平這話莫名其妙。高冰兵咽咽吐沫說：“怎麼會？她要采訪，怎會不走？再說她又不傻。你一來……她不自然而然就走了？”

    我一來自然而然就走？李都平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句話地曖昧，不由苦笑：“那行，你趕緊收拾，我一到咱也走人。”

    高冰兵笑笑，告知他房間位置。把電話掛斷。

    收起手機，也收起情緒，李都平繼續上路，街面也變得美好起來。高冰兵幾句電話，他不知不覺輕靈許多。有些情懷，即使很多年後，仍能原滋原味。

    李都平一路趕到。空蕩蕩的走廊通向高冰兵門前。日報沒專門宿舍，有也沒人住，高冰兵所謂的房間就是她辦公室，不過是主任級辦公室，共里外兩間，外面工作，里面休息，還有個小型衛生間。

    李都平輕輕把門推開，外間沒人。里間也沒聲音，和走廊一樣空蕩蕩。羅雨湘沒等他來再自然而然，已先行離去。

    “冰兵，你在嗎？”李都平立在門前喊一聲。

    “在，快進來！”高冰兵興奮的聲音從里間傳出。

    李都平推門而入，徑直走進里間。高冰兵戴個小眼鏡。正從床上起來穿鞋。一身火紅的襯衣襯褲包裹著健康成熟的身體。

    “羅雨湘呢？你怎還沒穿衣服？”李都平問出兩個不相干的問題。

    高冰兵沒答，下來拉住他手拖向床邊。李都平瞅她一眼。沒吭聲跟她坐過去。

    兩人以往一樣相對側坐，高冰兵摘掉眼鏡放旁，閃動一雙明眸望他：“雨湘根本沒來，我怕你幫我搬完家就跑，想你陪我坐會。”

    “行啊，記者沒白當，瞎話編得跟真事似的。”李都平悻悻說。

    “那當然。現在形勢不同，得用新手段對付你了！”高冰兵不以為然，拉著他手臂往懷里一抱，嬌身一蜷，頭枕他大腿躺床邊。

    李都平沒動，暗暗一歎低頭：“冰兵，你真不該來。”

    “我也有點後悔了。”高冰兵稍顯黯然，把他手臂抱得更緊。

    “那就趕緊回去吧？”李都平湊近，望著女孩明朗地側面。

    高冰兵沒回他話，黯望前方說：“整整五年，我本以為已經習慣，可沒想到，離你近了，會換成另一種孤獨。以前雖然孤獨，可總算還有驕傲，現在我會覺得可憐。”

    高冰兵目光所及，是這間不錯的房間，可李都平能讀懂她眼睛。一如這空空落落地報社大樓，每當夜深人靜，他抱著小天使的裸軀熟睡，高冰兵卻在孤寂中承受漫漫長夜。

    “不過也不一樣。”高冰兵忽又笑了，重新展出歡顏。

    “怎不一樣？”李都平問。

    高冰兵翹起小腿，雙手搭身前說：“我原以為，情敵間定會水火不容，沒想到完全不是那回事！”高冰兵噗一笑，一骨碌爬起，“都平哥，你沒說錯，你女朋友真傻傻的挺可愛，我都喜歡她了！”

    “喜歡還找我？跟我勾肩搭背？”提到古倩敏，李都平有些無奈，沒好氣地指高冰兵攀他肩膀的手。

    高冰兵沒聽，整個人攀上：“都平哥，問你個問題？”

    “你到底搬不搬家？”李都平沒理，耐住性子反問。

    “你女朋友真什麼都聽你的？”高冰兵更沒理，饒有興趣地問。

    “你不搬家我走了？”李都平做勢要動。

    “你不說我也感覺到了。”高冰兵下巴擱他肩頭，眼睛凝望窗外，“別地不說，如果我跟她換位，肯定不會那麼忍氣吞生，更不會放任你見以前女朋友，別說還要借房子了，這不擺明要藕斷絲連嗎！”

    兩人各說各話，高冰兵根本不理他。李都平這個喪氣，別下頭說：“冰兵，該說的我不都跟你說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沒胡說，就是和我們當初比比。”高冰兵可算正經回一句，“記得你以前挺寵我、挺聽我話，基本我說什麼是什麼，你從來不反對，所以我才問。”

    李都平又沒嗑了。高冰兵說得不全對，他以前不是聽話，是彼此間正常感情，如果一定要用上聽話這詞，應該說他們彼此都聽話。

    “可你還是有件事沒聽我話。”高冰兵忽然幽幽一歎，身也軟了。

    李都平肩頭壓力立泄，心頭卻愈加沉重。他知道是什麼事。

    “沒經我同意，誰讓你跟我分手的？”高冰兵一陣哀苦，小嘴一噘，一把掐向他肋下。

    高冰兵掐得很重，李都平卻疼在心上。

    李都平把女孩扶起，望她道：“冰兵，這問題我們上次已經談過，就不要再說了。”

    “可我難受嘛！”高冰兵撲閃眼眸，繃著明媚的小臉，

    李都平也難受，卻身不由已。

    兩人深深共對。李都平道：“冰兵，聽我一句，找個人嫁了吧，以後會好起來。”

    “嫁人？！”高冰兵當即恢複正色，“你想我害人嗎？”

    “害……害什麼人？”嫁人怎麼成害人了？李都平沒明白。

    高冰兵盯住他道：“以我現在的心態，我們現在的狀態，我要真嫁人，早晚不得給人戴綠帽？你想我做那種女人嗎？”

    “我……”高冰兵舉重若輕，語出驚人，李都平有抓狂的感覺，“冰兵，你說什麼呢？怎麼又胡說八道？”

    “我根本就沒胡說。”高冰兵當仁不讓，小手來回一指，“我和你，我們早晚得出事！”

    “你……”李都平說不出話了。

    高冰兵又道：“我們當年像傻子似地，就知道瞎樂呵，搞得我這麼大還是老姑娘，我都悔死了！若我們當年什麼都發生，你肯定不會跟我分手。都平哥，如果這輩子沒跟你發生點什麼，我死都不會甘心！”

    “你……你瘋了！”李都平指指高冰兵，推開她起身。他不是不說話，而是說不出了。

    “我才沒瘋！”高冰兵騰起跳起，如一頭雌豹，躍到李都平背上。

    “哎你！”李都平躲不能躲，只得硬生生接住。

    高冰兵伏他背上，知眯眯問：“都平哥，你怕不怕我？”

    李都平歎道：“本來不怕，但現在怕了。”高冰兵歪著頭，閃著明眸等他下文。

    李都平道：“說實話，我不怕給你未來老公戴綠帽，但怕給我自己老婆戴綠帽。”

    “那沒關系。”高冰兵調皮一笑，“管我未來老公還是你老婆，我都不在乎，盡管給他們戴好了，我們一頂接一頂戴給他們！”

    “行，就按你意思辦。”李都平微微一笑，把女孩送回床上，然後道，“那你得趕快找個老公，要不然我們沒法給他們戴綠帽？”

    高冰兵紅下臉，忽然直直跪起，可憐兮兮說：“都平哥，雖然是說著玩，可我現在……真有點心癢癢了？”

    李都平：“那你趕緊穿衣服，我在外邊等你。”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一生不變



    話也說了，鬧也鬧了，高冰兵心境寬亮，喜滋滋下床洗臉。很多時候，女孩子要求就這麼低，你卻不能說不可愛。

    李都平終究沒出去等，而是坐床邊看高冰兵洗臉。沒錯，是坐床邊，不必懷疑。

    用臉盆打水洗臉，是很多地方老習慣。李都平也曾有這習慣，不過上大學後就在水池洗臉了，現在人們大多在水池洗臉。可高冰兵沒改，還保持著樸素而老土的習慣，規規矩矩地到衛生間打盆水，然後回到房間的盆架洗臉。

    高冰兵彎著腰，兩腿並攏，撲騰撲騰洗臉，圓厚結實的屁股對著李都平。他看在眼里，悄悄在心底心痛。十年了，高冰兵由少女長到成年，改的地方實在不多。

    時間不大，高冰兵洗罷穿好衣褲，李都平拎起行李箱，二人出門。這就算搬家了，和拎水杯換辦公室也沒大區別，原來搬家可以這麼簡單，還可以一天兩次。

    冬陽融融，都市清新明媚，高冰兵坐在副駕駛，笑嗔嗔看身邊人，暖風醺得她的臉，象只半紅的蘋果。

    “怎麼突然老實了？”李都平看也沒看地問。

    “因為我在想，找個什麼理由能常和你在一起。”高冰兵很認真地端詳他說。

    李都平道：“你既然決定留下，在S市又沒熟人，就算沒理由，我還能放著你不理嗎？”

    高冰兵搖頭道：“那不一樣。我都跟你女朋友說好了。我不會破壞你們；我有正當理由找你，她也不准生氣。”

    “什麼時候說地？我怎不知道？”小天使會答應這種要求，李都平信就怪了。

    “就上次上廁所，不信你問她。”高冰兵一臉正經。

    “我不問了。”這問題無意義，李都平沒繼續，“可一年之後，你交流結束怎麼辦？”

    高冰兵望他說：“我想調來這里，你看行嗎？”

    李都平不好答。想想道：“冰兵，先不說合不合適。但你想過沒有，當初我們在一起，除了感情，還有心理依靠。我不說了，你也老放不開家里那點事。可那不是誰的錯。你媽都不在乎，你有必要耿耿于懷嗎？”

    “你錯了。”高冰兵緩緩轉頭，“我從沒耿耿于懷，只是受不得他們態度。”

    “他們什麼態度？不都對你挺好？”李都平不解。

    “你只知道他們對我好，可你知道為什麼嗎？”高冰兵反問。

    李都平沒說話，詫異地望女孩倔強的臉。

    高冰兵攏下頭發：“我爸媽、我大媽、我哥，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對我好得不能再好，卻怕我委屈，總帶很多同情，有很多刻意成分。我不要同情，只想像普通孩子一樣。你說耿耿于懷，耿耿于懷的不是我，恰是他們，是他們自己沒放開，總覺得是社會上的另類。所以才會這樣。現在你明白了。”

    高冰兵很少談家庭，還第一次說這麼多。李都平道：“他們對你有愧，是人之常情，不正說明關心你？”

    高冰兵道：“這我承認。可誰願父母對自己愧疚？本該自然而然的感情，被刻意逢迎，這正常嗎？從小這種感情包圍。加上外界影響。你想過會產生什麼心理嗎？何況這些我小時根本不懂，是憑感覺漸漸摸索。”

    李都平不言語了。這的確不怪高冰兵。小孩子最純真，不懂貧富，沒有敬卑，也不在乎貴賤，只會和人對比爸媽和家庭，這種漸覺漸悟無可抵觸。

    高冰兵又說：“還有依賴。我們是存在心理依賴，但你是男孩子，男人的心本就比女人野，就算沒我，你進入社會，眼界不斷開闊，不斷成功，早晚也會恢複。可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一旦依賴上誰，只會更依賴，甚至一輩子無法擺脫。我來S市，就是想離你近些，我會覺得有所依靠，讓自己活得更自在。”

    李都平勸一圈，反被更深地繞回來，不禁歎氣道：“你是自在了，可我怎麼安心？”

    “我讓你為難了嗎？”高冰兵盯他問。

    李都平踩住刹車，迎她目光說：“你沒讓我為難，但讓我心難。”

    高冰兵刹那湧起感動和委屈，撲閃眼眸說：“誰讓你女朋友那麼富有，還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我本來就夠無地自容了，你要不犯點難，我哪有臉對你？”

    “你還好意思說？”李都平苦笑，“你只是嫉妒她富有、年輕、漂亮，可你知道她嗎？我出來見你，她嘴上不說，心里地不安和擔心你都無法想像！”

    “這麼說她也嫉妒我嘍？”高冰兵笑了。

    “對，而且比你多一萬倍。”李都平重重點頭。

    高冰兵咧咧嘴，顯出一絲欠疚。

    李都平歎口氣，提起一串鑰匙：“這是門鑰匙，十六樓一號，你自己上去吧。”李都平家離報社並不遠，已到他家樓下。

    高冰兵左右看看：“你不送我上去？”

    “不了。”李都平依舊提著鑰匙，“我剛搬完家，還有別的事，等忙完這陣，我和敏敏請你吃飯，算感謝你那篇報導。”

    “你這意思，把我當外人了？”高冰兵不爽地說。

    李都平道：“不是當外人，是當知心朋友。如果你真留在S市，你和我，還有敏敏，都要學會正常面對。我不能對不起她，也無法傷害你，這是唯一辦法。”

    高冰兵盯他一會，慢慢把臉湊他面前：“那你告訴我，我還是不是你當初喜歡地冰兵？”

    李都平望著深印心底的容顏，點頭說：“是，一生都是，但……”

    “不用但是！”高冰兵掩住他嘴，“你要說的我都明白，有這話就夠了，我也一樣。”

    李都平很想告訴她不一樣了，卻沒說出話。

    “我走了，等你們請我吃飯。”高冰兵從他手上拿走鑰匙，下車提出行李箱。

    高冰兵沒說你，而說你們。李都平搖下車窗：“冰兵，人活著不能太勉強，你……”

    “我沒勉強，我說過不會破壞你們，只會順其自然。人活著順其自然總沒錯吧？”高冰兵回眸一笑，轉身去了。

    李都平沒再說話，目送她轉入樓道，仿佛目送一個背著行囊的遠行背影。他說不能勉強是指心態，高冰兵卻轉到兩人關系。他一向很會說話，可高冰兵有意無意，卻總能把他納入自己軌道。

    “真是個倔丫頭。”李都平無奈搖頭，起動車子走了。

    一生不變，是無數情侶說過的誓言，高冰兵仍在堅挺，他卻做不到了，也不希望高冰兵做到。原來誓言不僅可以堅守，打破也會圓滿。

    李都平回家，一路哀嗟不已。

    家里靜悄悄，祖媽母子已經走了，小天使地聽話讓人震驚。

    “老公，你這麼快回來了？”古倩敏迎起，滿面驚喜意外。

    李都平哭笑不得，把小天使拉到沙發坐下：“怎麼？你還想我跟她做點什麼？”

    “那誰知道？初戀情人嘛，我算什麼呀？”古倩敏不安換做醋意，眼圈紅紅。

    李都平拉住她手：“傻丫頭，我說了去去就回，還能騙你？”

    “去去回就可以嗎？”古倩敏呶嘴說，“把漂亮老婆扔家會舊情人，你還有理了？”

    李都平失笑：“你突然變這麼厲害，是姍姍教你的吧？”

    “本來就是嘛！”古倩敏被道破，撒嬌說，“姍姍知你去會舊情人，都氣壞了！若非我勸阻，都要打電話罵你！”于姍姍知他借房子，卻不知是前女友，古倩敏故有此說。

    李都平道：“我說過不會對不起你，不管是不是舊情人，都不會。當然，我也承認，見到她我會眷戀，但都在過去的范疇。”李都平溫柔地撫住她面頰，“見到你不同，我有歸屬感。我不騙你，這感覺我從沒有過，所以千萬不要疑神疑鬼。”

    “怎麼會？我說過會相信你，剛剛就是開玩笑。”古倩敏確實不放心，但愛人這麼快回來，疑心早已去盡，反倒不好意思。

    “呵，是嗎。”李都平沒多說，逡巡一番道，“對了，姍姍呢？”

    “祖媽東西太多，我讓姍姍幫送。”古倩敏應完又說，“你還沒吃午飯吧？我去做。”

    “不急，趁沒人，先吃你。”李都平說完把女孩壓倒。

    “啊！不要！”古倩敏驚叫一聲，在愛人身下掙紮。

    “怎麼？搬回家，你這小淫娃還學好了？”李都平親一口說。

    “哪有？”古倩敏美靨紅紅，羞羞一瞥說：“人家想到臥室，脫光了給老公玩嘛！”

    小天使簡直太淫蕩，也太乖巧了，李都平啥也說不出，扛起大美人就往樓上跑。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事變



    一個禮拜六搬兩次家。次日，李都平和古倩敏去拜會古占山了。畢竟是長輩，即便不能融洽，該緩和還得緩和。

    老爺子沒負眾老家伙所托，感之以情，曉之以理，再度苦口婆心地勸李都平，讓他看在古倩敏死去的老爹份上，別把事做太絕。李都平擺出一付受教的樣子耐心聽完，才萬般無奈地表示可以適當多留些，但保留所留人員的主動權。

    古占山總算對老家伙們有所交待，滿口答應了，叔婿兩個美美地喝了頓酒。

    李都平沒明說，他同意留人，是因為來年即將成立混凝土公司和裝修公司，多少總需要些閑雜人員，也算給二叔份人情。

    李都平難得仁慈，古倩敏也很歡喜，可他們忘了，世事難料，好心多半沒好報。周一上班，李都平正在辦公室享受易青的熱茶，古倩敏匆匆跑上樓，向他轉達劉副市長的電話，他才又一次領會這句話的深刻。

    “你說什麼？這幫家伙跑市政府上訪去了？”李都平端著茶杯，擰成一團的眉頭顯著內心的驚悸和憤怒。

    “嗯。”古倩敏緊張地點頭，無助地說，“去一百五十多人呢！劉市長都發火了，讓我們馬上去現場平息事態，答應他們條件！”

    “該死的！”李都平把茶杯一頓，忿忿背過身。

    窗外的都市一片蔚藍，純淨得象童話世界，李都平卻掩不住心內憤懣。一百五十多人上訪，顯然不是偶然事件。是有人蓄意為之。換言之，他留個大禮拜想讓老家伙們冷靜，倒方便他們串聯了，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訪本身沒什麼，但政府討厭這種事，華藝很可能因此失去市里的一貫支持。中國經濟以宏觀調控為主，辦實業沒官方支持，和緣木求魚也差不多了。

    空氣隨李都平的情緒凝重，古倩敏擔心地望著愛人。易青謹慎地站在不遠不近處。

    “老公，怎麼辦？”古倩敏憂心忡忡地問。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李都平轉過身，顯出個溫和地獰笑。

    李都平已經有所決定，易青湊上前。

    李都平道：“敏敏，你馬上給劉市長回電話，就說我們會以最快速度平息事件，不會給市里添麻煩，也不會違反任何裁員規定。”回過頭。李都平又對易青道：“小青，你馬上通知各部門，讓所有副職以上到會議室開會，一刻不能耽誤。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不要飯碗了！”

    只一瞬，李都平做出以暴制暴的決定，李家人不讓份的性格又一次光輝顯示。

    古倩敏和易青急急而去，李都平憋著大黑臉坐回辦公桌。緊急起草清算提案。

    二十分鍾後，李都平來到會議室。與改組會相比，會議室冷清多了，除李都平原有嫡系和包括胡在希在內的新派，只有財務部副主管在位，其余十幾號一個不見。眾人已經清楚狀況，一個個大氣不出，等著這位上位者的決定。

    李都平攜古倩敏落座，還用手里的文件夾。悠然地撣了撣面前絲毫看不見的灰塵。

    “各位，怎麼個事大家都知道了吧？”李都平酬躇滿志地開口了。

    眾人都沒說話，也不可能有人說話。

    “很好。”李都平微笑繼續，昂然道，“大浪淘沙，越這種時候，就越能看清真面目。各位能參加這次會議，我很欣慰。”

    眾人相互對望，都想笑而沒敢笑。于姍姍插言道：“你先別欣慰了，還是想想怎麼辦吧。集體上訪可不是小事。關系市里對公司的看法、公司以後的發展。”

    于明也探過身道：“李總不要大意，根據以往地例子，發生集體上訪的企業，一般很難再得到市里支持，而且我們這次裁員，還違反了市里相關規定。”

    “于隊長放心。”李都平呵呵一笑，舉起一只手。“這個時候。不僅能看出那幫家伙真面目，也會讓大家看到我真面目。滄海橫流。方能顯出英雄本色，這也算是我向大家展示從容的時候。”

    李都平哪是展示從容，簡直是展示牛逼。古倩敏莞爾，眾人也不約而同地苦笑。

    李都平這才容斂道：“好了，時間緊迫，閑話不多說了，下面宣布幾個命令。”

    這次集體上訪，是華藝公司前所未有的大事，李都平要動真格了。眾人不自覺坐正，把目光集聚，想看他如何處理。

    李都平道：“第一，今天沒到會的領導全部開除，一個不留。後勤主管的位置由梁副經理暫代；施工部暫時由古副總直接負責。”李都平沒客氣，直接把齊為棟和趙淳風都給開了。上訪肯定是孟優鼓動，他用屁股都能猜到，沒理由再留孟優兩個親家。

    梁副經理當然就是那位唯一到會的財務副主管，李都平道：“梁副經理，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一定做好過渡工作。”年輕的梁立德一躍登上油水多多的後勤主管寶座，心里這個高興，好在表現還很得體。

    小伙子挺謙虛，李都平點頭笑笑，又對易青道：“小青，你回頭給二叔打電話，跟他通報一聲。”古占山一般不到公司，也沒來開會。

    “明白。”易青答應一聲。

    李都平接著道：“第二，各部門會後馬上通知各部員工，要求所有人員必須在十一點半前到公司報到。十一點半沒能報到地，無論何種理由，一律列入裁員之列，絕不姑息！”

    如果說第一條還能理解，第二條就完全要硬碰硬了，眾人涼氣倒抽，面面相覷。

    于姍姍皺眉道：“裁員要提前三個月通知，我們還沒通報勞動部門，這個怎麼辦？”

    李都平道：“不就三個月嗎？裁額人員一旦決定，全體放假，發基本工資，三個月後再正式裁掉，我養他們三個月！”

    “後果怎麼辦？”于姍姍又問。這也是眾人關心的問題，同時投來關注目光。

    李都平淡淡道：“上訪發生，無論我做什麼決定，市里態度都受到影響。如果就此退縮，不僅華藝沒法翻身，我也沒法再干下去。他們以為可以讓我就范，卻恰恰把我逼上絕路，也等于把他們自己逼上絕路。我損失十分之九的財產，仍然是億萬富翁，他們丟了飯碗，就等于一無所有。我要真干不下去，會讓他們舒服嗎？”

    李都平說完，抽出之前起草的文件遞給易青：“這是我剛起草的清算提案，如果我敗了，公司將以七點五億的半價請求市政府兜售。”

    李都平語氣平淡，卻透著堅不可摧的決心；古倩敏亦無風無浪，微笑坐在愛人身旁。眾人驚懼無語。

    易青仍清醒，問道：“李總，您要我做什麼？”

    李都平揮下手道：“你複印一百份，一會我要帶到現場。他們不是不信我會賣公司嗎？我就真刀真槍讓他們看看！”

    易青沒再說話，把文件收好。

    于姍姍看看李都平和古倩敏，興奮地道：“就該這麼做，我支持！大不了就真賣，我們一起去美國。”

    眾人不知李都平還有計劃去美國，驚懼之余又惶恐了。真賣公司，不僅關系到被裁者飯碗，同樣關系他們飯碗。

    李都平笑笑說：“大家不用擔心，我相信最後就范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我。至于官方地態度，以後事在人為，大不了多花幾個錢，不會影響公司未來發展。”

    這年頭，花錢辦不了的事的確不多，眾人心中稍安。

    李都平坐直身體，又正色道：“最後一項，財務部馬上查業務部、施工部和後勤部賬目，重點查孟優、齊為棟、趙淳風三人經手的項目，一旦發現問題，立刻會同警方。同時通報全公司，任何人提供這三個家伙貪髒不法的情況或證據，只要確鑿，在法庭上能起到作用，直接家屬全部免裁，本人重獎並重用”有錢能讓鬼推磨，事已至此，李都平也沒什麼可手軟了。

    “就這三點。”李都平說完，把文件夾一闔站起：“于姍姍和李寒負責與勞動部門溝通；宋洪配合財務部查賬；李副總和易青負責日常工作，王大姐留守總經理室，有問題及時通報，其余各部按部就班，現在就行動！”

    李都平雷厲風行，緊急會議不到二十分鍾開完，眾人各自行動。

    易青和王綺云帶人複印文件，李都平和古倩敏先行一步，帶于明等人趕往上訪現場。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暗殺



    李都平沒開車，和古倩敏一起坐保鏢室的別克商務車。

    車子無聲飛躥，李都平合著雙手，靠著椅背閉目凝神。窗外景物飛速倒退，他表情安詳倘佯，似對沿途景色熟視無睹，或對即將面對的上訪漠不關心。

    于明微皺眉頭，面有憂色地望李都平；開車的唐周和坐副駕駛的趙重也不時通過反視鏡觀察；只有古倩敏不停接打電話，那是倒黴的市府辦公廳副主任齊妙在現場催命。

    李都平並非不關心，而是在玩味。和古倩敏相識並不長，各種事卻接踵而來。從浪漫換胎到回鄉暴獄，從並案提案到街頭阻殺，再到公司改組和今天的上訪，他平靜的人生完全顛倒，難道命運的改變真這麼艱難？要經這許多波瀾？

    李都平想不通，卻莫名興奮。他一向平和，此刻卻有種抑不住的激沖。也許和命運對抗就這麼有趣，或者他天生就是戰士，體內流著戰士的血。

    “既然這樣，就放開手腳掰一掰吧！”李都平這樣想。

    市政府很快在望，齊妙副主任領個下屬，一臉焦急地站在街口。這是和古倩敏電話商定的，齊副主任有必要做些交待。

    “古總，你可來了！”車沒停穩，副主任就沖上來。

    “齊主任你好！”古倩敏緊急跳車握下手，對李都平道，“老公，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李總，我知道。”古倩敏還玩場面這套，副主任大人直接打斷，“情況劉副市長已經告訴你們，我不多說了。我強調一點，這事非常嚴重。市委譚書記都被驚動了，劉副市長已被電話批評，你們必須馬上平息，不管有什麼理由，都要當成政治任務來完成，絕不能因為你們企業內部事務影響政府正常工作！”

    “齊主任您放心。我們一定不給市里添麻煩！”李都平和古倩敏連連答應。

    “那好，去現場，坐你們車。”齊妙言簡意賅，說完貓腰鑽進。

    眾人重新上車，開向市政府大門。

    上訪現在也不算什麼大事，市委市政府哪天沒幾個上訪的？關鍵一百五十人規模太大，自十年前下崗狂潮。S市已多年未發生有組織的大規模上訪，尤其臨近年底，穩定第一。

    車子開近，李都平終于看到上訪狀態。很可笑的狀況。

    老家伙們顯然經過精心鼓動和准備。而且也很理智。一百多人的上訪隊伍分列市府大門兩側。中間留著能過一輛車的通道。隊伍里還打著幾面橫幅，寫著什麼“多年奉獻，無端被炒”、“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工作”、“黑心資本家讓我們全家失業”等等。

    人群中摻雜大量新聞記者，在包圍中聽取聲淚俱下的控訴；幾名市府辦公廳和保衛處人員在維持秩序；一排武警面無表情地站立，防止突發事件；還有幾名交警在街面指揮，驅趕看熱鬧的人車。

    “是公司的車，古總來了！”眼尖者率先看到。人群一湧而來。

    “古總。你可要為大伙做主啊！”

    “我們全家為公司干一輩子，憑什麼裁我們？”

    “就是。姓李地良心讓狗吃了！”

    車子被堵，不少人憤怒聲討，記者們前後拍個不停。古倩敏連忙下車：“各位叔伯，還有各位兄弟姐妹，請大家冷靜，都平已經……”

    “我們不聽他的！”

    “對，打倒吸血鬼！”

    數人振臂高呼，孟優和趙淳風等在人群中幸災樂禍。小天使無奈回頭，李都平仍一派平靜，坐車里一動不動，絲毫沒動身意思。

    “各位、各位！”齊副主任為古倩敏解圍了，“你們古總和李總到了，市領導已經嚴肅批評了他們，你們有什麼條件和意見，可以和他們提，他們一定會認真考慮，答應你們的條件。但有一點，你們必須迅速撤離，不能影響市政府正常辦公，如果還有不滿，可以到信訪局，那里的同志會接待你們。”

    齊副主任的表態讓人群安靜不少，眾人要的就是這結果。

    一個家伙站出道：“我們沒別地條件，就想正常工作。我們當了一輩子華藝人，不想去別處了，要不也不會麻煩政府。”

    “沒問題，你們的要求會解決。大家要相信，市領導是關心你們的。”齊妙滿口答應，對李都平遞個眼神站到一旁。

    人群安定了，把目光投向車里，記者的像機和攝像也同時對准。

    李都平冷冷掃視一圈，緩緩下車，眾人默然後退。老百姓貪逸安生日子，說到底都膽小怕事，李都平黑面形象早已樹立，搞這麼大行動，要說不怕那是假的。

    一旁某辦公廳人員拿個喇叭，李都平上前，一言不發拽過。

    “你們想讓我來，我來了。什麼條件說吧？”李都平平靜的聲音從喇叭傳出，平靜到充滿輕蔑。

    眾人相互望望，目光焦聚到領頭人身上，那是孟優、齊為棟和趙淳風等老者。孟優和趙淳風雙雙遞個眼神，年紀最高的齊為棟咳一聲上前：“李總、古總，還有市領導，我們真不想給公司和市里添麻煩，也不反對公司改革，但我們都在華藝一輩子了，實在不能接受離開公司，請考慮大家地心情和感受。除了裁員，我們對公司沒意見，只要您保證不裁，我們立刻散了，安心回公司上班。”

    “還有嗎？”李都平問。

    “沒了，就這一項。”齊為棟一愕，“李總，其實我們……”

    “OK，我答應。”李都平當即打斷，環顧眾人道，“大家聽好了，我現在正式宣布，公司改組計劃取消。人員一個不裁，你們贏了！”

    人群也瞬時平靜，一個個目瞪口呆，打死也不信，李都平居然會這麼容易答應。

    一個奇異的畫面產生：在交通八達的市府門前，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靜得無一絲聲息，只有穿梭的車輛行人，不斷掃來好奇地目光。

    市府大門陷入沉默，齊副主任道：“既然這樣，大家散了吧，回去好好工作，以後不要隨便上訪了。”

    眾人不敢相信。怎麼肯散？可條件已經答應，不走又不是事，只得再看齊為棟，希望這位德高望重地長者再確認一次。

    齊為棟狐疑地問：“李總。您能保證做到嗎？”

    “能。”李都平毫不猶豫。微笑。對在場所有人微笑。這是禮節，也是形象，更是他心態地真實表露。

    眾人沒話了，可還不肯走。

    齊妙眉頭一皺，想說什麼，李都平止住：“齊主任，失業不是小事，鑒于我平時表現。大家不信我也正常。不如這樣？”李都平看下手表，“我寫了份保證書。秘書正在複印，最多十分鍾就能送過來，到時給大伙發下去，您也拿一份，代表市里做個保，我想這樣大家該沒意見了。”

    “哇！還寫保證書？這不是小學那套嗎？難道這黑心鬼良心發現了？”眾人一陣驚奇，在場的記者也興致勃勃，准備事後采訪李都平。

    “那好吧，到時我給劉副市長去。”齊妙也不知李都平葫蘆里賣什麼藥，但有保證書，無疑利于他交差，何況也不差這十分鍾。

    眾人開始傻等，齊副主任回收發室休息。孟優和趙淳風等老家伙面面相覷，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于明等人知道所謂的“保證書”是什麼東西，哭笑不得，都覺得李都平殘酷地孩子氣挺可愛。

    李都平沒和眾人傻站，彬彬有禮地牽古倩敏手，攜小天使上車。鎂光燈刷刷亂閃，這對奇異戀人又廢去記者們不少膠帶和數碼存儲。

    冬日炎炎，一百多人靜立，橫幅在寒風中瑟縮。李都平和小天使坐在車中，融融的暖意將他們包圍，他們相牽的手依舊相連。

    不到十分鍾，易青眾目睽睽下趕到。李都平和古倩敏下車，易青交給印好的文件。

    “送來了？”齊副主任忙從收發室出來。

    “送來了。”李都平抽出一份遞過，然後慢慢轉身，面對上訪的眾人，突然猛一揚，將百份文件扔到半空。

    “嘩！”雪白地文件柔柔灑灑，象巨大地雪片在頭頂飄落。

    眾人被李都平張狂的舉動震驚了，不約而同抬頭，面對眩暈地天空。齊副主任也忘了看手里的文件，半張大嘴，望著漫天揮灑的白色壯麗。

    唯一清醒的是記者，職業本能告訴他們這里有戲，只稍一愣，便扛著攝像，挎著照像哄搶。人群回過神，嘩一聲，炸鍋般行動起來。

    李都平習慣性背著黑大衣，嘴角是一絲戲謔性笑意，冷冷瞅著面前一百多小丑。

    炸鍋很快終止，因為看到了文件的內容。天！這不是保證書，公司真要出售了？

    現場再度靜止，人們象霜打地菜葉一樣蔫了，絕望而茫然。重要的不是這張紙，而是辦公廳副主任齊妙，李都平在這種場合出示文件，就說明已下定決心，要麼裁員，要麼賣公司，無他。

    齊妙暗暗心驚，看李都平一眼也不說話。放棄金錢不是容易的事，一個人肯放棄半數身家、數億財富，世上能打動的東西怕已不多。縱使齊妙是辦公廳副主任，又能說什麼？

    冷場半晌，齊為棟哆哆嗦嗦上前：“李總，您沒必要這樣，我們……沒這個意思？”

    “你們沒有我有啊！”李都平雙眉一揚，“我不早說了，裁員不成，公司立刻出售。一句話，你們不肯走沒關系，我走。”

    齊為棟惶然無語，百多人心情沉落。

    李都平看看眾人，輕哼一聲道：“就到這吧，你們目地已經達到了，散了吧。”說完打個手勢。頭也不回招呼古倩敏等人上車。

    “等等！”齊妙硬著頭皮把李都平叫住。

    李都平回身。百多人把希望寄托在副主任身上。齊妙歎口氣道：“李總，現在企業法人自主，政府也沒權插手，可事鬧到市政府門口，我們也不能不管。聽說你們裁員違反了有關規定，這怎麼解釋？”

    李都平道：“按計劃。裁員將在三個月後生效。三個月內，人員放假，公司正常支付薪水；三個月後支付違約賠償，才算正式裁員，所以不違反任何規定。”

    “就沒有緩和余地？”齊副主任又問。

    “沒有。”李都平斬釘截鐵地說，“要麼回去上班，接受公司改組。優勝劣汰；要麼公司賣政府，由政府找買主，他們地命運由公司未來所有人決定，沒有第三個選擇。”

    齊妙凝眉不說話。李都平微微一笑。又道：“齊主任。華藝新得城西土地。至少值十五個億，我以七點五億折價，留有一半空間，政府少說有四億左右賺頭，也算我們為S市經濟建設做點貢獻吧。”

    為清算企業找買主，是政府經濟部門職能，不過一般都是破產企業或發生重大經濟案件地企業。華藝這種當紅企業，簡直等于天下掉元寶。怎麼可能被拒絕？

    齊妙苦笑無語。萬般無奈地對眾人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一眾記者睜大眼睛。等待事情後續發展。

    李都平欠欠身，准備上車離開。

    恐慌到極致的人群終于崩潰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首先投降，急叫道：“李總，如果我們回去，您能不賣公司嗎？”

    “你們能回去嗎？”李都平反問。

    不僅小伙子，好幾個人應答，更多人無聲點頭。小伙子道：“別人不敢說，反正我能。我本就沒想來，他們非讓我來，我怕不來不好。我工作不差，業績也在前邊，要真優勝劣汰，我不怕被淘汰。”

    “是嗎。”李都平呵呵一笑，瞄著孟優等人慢慢踱回，“你們可想好了？剛剛你們還說不讓裁，幾分鍾就反悔了，我就算答應，你們再反悔怎辦？我這人性子急，沒耐性，尤其不喜歡抽抽拉拉，如果你們真決定，就是最後決定，再反悔，我必賣無疑！”

    小伙子點頭道：“行，我代表我家人答應。”稍頓，小伙子又道，“其實我們剛才接到電話了，說十一點半必須到公司報到，不去就解雇，我本來就想回去了。”

    李都平笑道：“那好，你帶家人先走吧。”

    “謝謝李總！”小伙子揮下手，五、六人跟著走了，歡天喜地，象占個大便宜。

    孟優等人傻看半天，當時急了，慌慌張張瞧周圍。

    李都平輕而鄙怨恨地盯一眼，高聲道：“我再說一句。孟優父子、齊為棟和趙淳風，已被公司正式開除，財務部正清查遺留賬目，其余人既往不咎。如果還想回公司，這是最後機會。另外，考慮到大家狀況，公司年後會成立混凝土運輸公司和裝修公司，人員方面，會盡量顧及裁定人員，你們看著辦吧！”

    上訪不是小事，一味地強硬那叫魯莽，李都平適時把底牌拋出。

    眾人喜出望錢，再不猶豫了，呼啦一下撤走七八成，只余孟趙齊三家人呆立當場。

    “姓李的，咱們走著瞧！”孟優氣憤已極，大罵一句甩手而去。三家人無奈跟隨。

    至此，上訪事件平息，李都平針尖對麥芒，硬碰硬大獲成功。

    這結果不奇怪，如李都平所說，作為一家十幾億大公司，華藝本身就意味著強大後盾，意味著後退無憂，有什麼可怕？

    “真是個狠家伙，心比臉還黑！”齊副主任擦著額上的汗，這樣評價李都平。

    人群尚未退盡，等待已久的記者泄洪一般，潮水般蜂擁而至。

    “李總，我是《經濟日報》記者……”

    “我是《華商聯報》……”

    “請您談談……”

    “您能不能說說……”

    記者們將李都平重重包圍，七嘴八舌，瘋搶著說話，無數話筒抵在李都平身前。華藝公司地真正主人、有地產女王之稱、又美若天仙的小天使完全被無視。

    人是情緒化動物，常常會對假像入境，比如演員。就是入境高手。

    李都平就入境了，勝利地喜悅、眼前地虛榮，讓他飄飄然如登上云端，黝黑的面部肌肉也呈現出輕松優雅地微笑。

    “各位，各位媒體朋友？”李都平瀟灑地張開雙臂，以某種偉人姿態示意眾記者安靜。

    焦點人物要發言了。記者們迅速住聲，張大眼睛滿懷期待。古倩敏和于明含笑對望，更安靜地立在人群外。李都平道：“朋友們好。天寒地凍，害得大家在街上吹風，還有害人地尾氣，我有罪。所以請放心，我不會介意以采訪地方式贖罪。”

    李都平平易近人。記者們笑了。

    李都平灑脫繼續：“同樣，作為一個農村出身的山里娃，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上鏡，所以就算你們不采訪我。我也會追著讓你們采訪。”

    李都平風趣幽默。記者們再笑。

    李都平又道：“可你們擠來擠去。東一句西一句，我答哪個呀？這不耽誤我露臉嗎？所以請大家不要爭，一個一個來。請相信，仁慈的李都平會滿足你們所有人的願望。”

    “那我……”

    “我先……”

    “各位稍安勿燥，稍安勿燥！”記者們又開始爭搶，李都平只得再裝一把偉人。

    眾記者重新安定，李都平道：“大冷的天，大家爭下去也不是事。這樣吧。我挨個點。點到誰誰提問，保證不會漏掉一人。”

    這決定很公平。記者們翹首以待。

    “好，那現在開始，就從……”李都平笑著伸手，晃一圈忽然跳到圈外，“就從後邊那位漂亮小姐開始吧，請問你有什麼問題？”

    記者們訝異回頭，自動閃開路，一個活脫俏皮的女記者婷婷而入。

    這個女記者，當然就是高冰兵。

    李都平剛到現場就見到高冰兵了，所以記者們蜂擁而上，高冰兵沒有。如同是李都平初戀情人，她也必須是李都平第一個采訪記者，根本不需要著急。

    李都平來就看到高冰兵，古倩敏憂急交加，卻全然沒注意，這刻方看到高冰兵得意洋洋地小樣。小天使立時嫉怒，敢情李都平表演半天，是為高冰兵？

    高冰兵笑吟吟走到最里，不緊不慢問：“請問李總，您甯願將公司折價出售，也非裁員不可，是否真可以承擔一半損失？或者您早料到他們會屈服？”

    李都平道：“你這兩個說法並不矛盾。狹路相逢勇者勝，我能否承擔一半損失不重要，關鍵是誰能挺住。我損失一半還有一半；他們沒工作，將一無所有，這才是最基本的事實。我這麼說，您能明白吧？”

    “明白。”高冰兵笑笑，瞄古倩敏一眼又問，“據我所知，華藝目前的法人還是您未婚妻古小姐，也就是說，您所謂最基本的事實，完全建立在您未婚妻地基礎上，作為男人，您是否覺得不自然？”

    高冰兵當眾發難了，不過古倩敏也同樣關心這問題，閃著一雙美眸等愛人地答案。

    李都平看著眼前人，笑說道：“怎麼會呢？兩個人相愛，本就該不分彼此，管好華藝公司，也正是我神聖責任，何況……”

    李都平忽然停住不說，高冰兵道：“何況什麼？”

    李都平壞笑道：“何況我第一個女朋友，就是我們縣長女兒，我早適應這種狀況了，根本沒有壓力。”

    高冰兵眼皮大翻，古倩敏則得意不已。

    “既然是縣長女兒，您能說說為什麼和她分手嗎？”花邊新聞總比上訪事件引人注目，一個女記者饒有興趣地插言。

    高冰兵一怔，俏眸立現緊張。李都平呵呵笑道：“也沒什麼，我家那地方窮，縣長地褲子都露著腚呢，他女兒也沒什麼了不起。”

    縣長地褲子都露著腚，女兒豈不是……記者們轟然大笑，門前一眾小武警也忍俊不住。寒風的街頭，市府門前一片和煦，絲毫看不出剛剛發生一場不和諧的上訪事件。

    高冰兵氣得牙直癢癢，恨不得把李都平當場扒光。古倩敏掩著小嘴，開心得眉開眼笑。倒是于明和唐周等人覺出些不對，眼神一個勁在兩女間掃動。

    “這位漂亮記者，還有什麼問題嗎？”李都平笑容可鞠地問。

    高冰兵瞪他一眼，接著道：“您剛剛說自己是山里娃，家鄉又很窮。現在您身家億萬，可否想過為家鄉、為全市正努力奔小康的普通大眾做些什麼？”

    高冰兵這問題看似溫和，實則尖銳，是在暗示他裁員地殘忍行為。

    “當然想過。”李都平正色道，“我從沒忘自己地出身和經曆，時刻都在牢記回饋社會地道理，但回饋社會不等養一堆好吃懶做、無所事事地蛀蟲。正因如此，我才甯可損失半數家資，也沒向貪婪無恥之徒低頭。事實上，如我剛剛所說，若真損失一半，其中四億左右會被市政府接納，這不正是對社會和大眾地回饋嗎……”

    李都平侃侃而談，愈發從容自如，兩個女孩快看癡了。

    然而樂極生悲，古老的諺語常常不經意中被驗證。李都平面對媒體牛逼閃電，殊不知對街二樓某窗，一個黑影已佇立良久。

    冬日地陽光異常柔白，一個稍縱即逝的光點絲毫不會引人注目。可此光點一閃，正演講中的李都平突然一聲慘叫，重擊般向後跌倒。

    槍響顯然經過消聲器處理，眾人沒聽到任何聲音，可一連串尖叫還是同時發出。

    冬日陽光柔白，稍縱即逝的光點固然不會引人注目，豔紅地血液卻是鮮明對比。隨著李都平地叫聲，眾人清楚地看到，一抹鮮血自他左胸噴到半空。

    李都平挫敗上訪，暗殺隨即發生，完美到無懈可擊。

    “老公！”“都平哥！”兩個女孩一前一後撲上。

    “保護古總，馬上送醫院！”于明大喝一聲，獵豹般沖向對街。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幸福



    市中心醫院，手術室門燈仍亮，眾人在門外靜等。

    除古倩敏高冰兵等現場諸人，宋洪、李寒和新任總裁辦主任王綺云等人也聞訊趕來，不遠不近在周圍靜默。于明不在，估計沒追到殺手，還在現場配合公安局。

    古倩敏早已成淚人，絕助般癱軟于姍姍懷，王綺云陪在另一側。在白得發亮的陽光下，目睹至愛的人噴灑鮮血仰倒，她整個世界都崩潰了。那一槍擊中的不僅是李都平左胸，還是她傾注兩世的愛戀，這世的全部。如此守在手術室外，她似面對一場罪孽深重的末日審判，仿佛重來後的所有危厄，都轉移到愛人身上。

    為你而生，為你而來，古倩敏從沒想過失去李都平要怎麼活。

    高冰兵也在，獨坐一角。與古倩敏不同，她沒有眼淚，神情近乎呆滯。自十年前的風雪深山，她便把自己投系都平哥身上。如當初未想過分手，如今也未想過李都平會遭噩運。當殘酷的真實布現，十年的陽光往事也雪片紛飛。她也想酣暢淋漓地慟哭一場，體會此生沒有的感覺，但面對著手術室長亮不息的燈光，卻提不起悲傷的勇氣。

    愛一個人，就會想他好，開朗樂觀的高冰兵一直這樣做。

    兩個不同的女孩，兩份相似的感情，同一時刻為同一個人翻攪。

    古倩敏抬起同面色一樣蒼白的眼，又去看門上的燈。沒有變化，還是令人驚悸的紅色，就象李都平噴灑的血。她身一軟，失神的眼又流出淚水。

    趙重和唐周相互一望，唐周忍不住過去道：“古姐，你先別傷心，李總吉人天相。又穿著防彈衣，一定會好起來。”

    “那怎麼會中彈？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古倩敏眼神空洞地問。

    “這……”唐周看看趙重，說不出了。

    李都平的確穿著防彈衣，可唐周只說了一半事實。

    出門前，李都平想到古倩敏重生後難以捉摸，鬼使神差把于姍姍幫搞的防彈衣穿上了。可不幸地是。他面對的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武器：蘇聯維克托手槍。這種手槍使用特制的子母分離式破甲彈。能射穿世上任何防彈衣或三毫米內的鈦金板，有警察殺手之稱。

    幸運的是，李都平不僅穿了防彈衣，還揣著豪華手機，又恰巧是鈦金屬殼。子彈射穿防彈衣，又被脆弱地鈦殼手機再次阻擋。才沒當場斃命。如果李都平沒穿防彈衣，或當初配地是普通手機，他躺的都將是停尸台。而不是手術台。

    高冰兵無聲上前。王綺云識趣地讓開。高冰兵拉過古倩敏手道：“妹妹，你別擔心，我敢保證，都平哥一定會沒事。”

    古倩敏緩緩抬頭，不信又茫然，美眸卻煥出幾分光彩。高冰兵的安慰或許和其他人沒大區別，但高冰兵對李都平的關懷，卻唯一與她相似。同命相憐是種奇怪的心理。很多時候。會起到救命稻草的作用。

    高冰兵展出個微笑：“重要不是中彈，而是因果關系。你想想。姍姍幫他弄防彈衣，他從沒穿過，今天卻穿了，這為什麼？”

    古倩敏沒答話，似懂非懂。

    高冰兵堅定地道：“世上任何事都有因才有果，姍姍幫他弄防彈衣，他今天剛巧穿了，這些都是因，所以他一定會沒事。”

    古倩敏信了，綻出笑顏，不自覺握緊高冰兵手。

    高冰兵頑皮一笑，又擠下眼說：“還有啊，是我們當初分手，你和都平哥才有今天，沒我這個因，你根本不可能享受現在地果，說起來我們也是因果關系。你要還不信，我不介意把因果再掉回來？”

    古倩敏立時警惕，忙把手一抽，鼓起眼瞪她。

    眾人都笑了。于姍姍瞄著高冰兵，對古倩敏道：“敏敏，你可得打起精神，不然一會大黑狗出來，你卻沒精力照顧他，說不定真會被人趁虛而入，把因果關系換掉呢！”

    這問題很現實。古倩敏一怔，擦擦眼對高冰兵道：“那個……一會我老公出來，你看一眼就走吧，我會照顧他，你不要留下礙手礙腳。”

    小天使反應還挺快，眾人又笑。

    高冰兵煞有介事地道：“那怎麼行？出事時我明明在場，都平哥知我關心他，定會怕我擔心；他醒來若沒看到我，肯定也會失望。他傷那麼重，你忍心讓他擔心失望嗎？”

    “你……你真無恥！”小天使無語了。她第一次見這麼無恥狡猾的人，居然當這麼多人面公然承認喜歡別人老公。

    眾人也莞爾又咋舌，只有于姍姍對高冰兵的明朗暗暗驚奇，一雙俏目不停打量她。

    悶結地空氣被高冰兵調動，氣氛也輕快許多。兩個女孩有一句沒一句斗嘴，眾人也樂得有熱鬧瞧。不知不覺，手機室燈熄滅，一個戴著大口罩地醫生出來。

    “醫生，他怎麼樣？”眾人急忙圍上，古倩敏焦急地問。

    “還好。”醫生摘掉口罩，松口氣說，“他運氣不錯，子彈差一點就射進心髒了！”

    眾人大喜，古倩敏和高冰兵喜極而泣，相對執手，差點抱一起，還好及時發覺。趙重和唐周一直捏著汗，也終于放心。雖然他們談不上責任，但作為保鏢，當事人在眼前被害，自己也過不去。

    醫生又道：“不過，他心髒周圍的組織和外部肌肉損壞非常嚴重，需要很長時間恢複，一定要好好照顧，盡量別影響他情緒。”

    這話分明在配合高冰兵剛剛的無恥。高冰兵眉飛色舞，得意洋洋向古倩敏搖頭晃腦。古倩敏癟癟嘴道：“謝謝醫生，我會的。”

    李都平很快推出，七纏八纏，仍在昏睡。

    眾人隨病床擁向病房。門前，于姍姍將眾人攔住：“李總還沒醒，大家就不要進去了，我和敏敏留下就行了。”

    眾人沒說話，于姍姍解釋道：“李總好不容易搞定改組，現在出事，那幫人恐怕又要蠢蠢欲動。李總差點丟命，絕不能任他們胡來。敏敏要留在醫院，我也要陪她，公司不能沒人，只能交給你們。”

    眾人這才明白，紛紛點頭。

    于姍姍對易青道：“易青，李總最信任你，已經決定讓你當副總，你干脆就上任吧，回頭李總醒了，讓敏敏去宣布一下。”轉過身，又對宋洪說，“改組還由改組辦具體負責，按既定方案，千萬不能手軟，不能讓那幫家伙心存幻想。”

    二人雙雙點頭，宋洪道：“我這方面沒問題，但如果市里再施壓怎麼辦？”

    宋洪還是太直，對關系的曲通明顯理解不夠。于姍姍道：“不會的。華藝是大企業，李總也算知名企業家，在市政府門前遇刺，現場還那麼多記者，公安局肯定會調查。而且李總已經第二次被襲，事關全市經濟環境，哪輕哪重，市里會分清。”

    易青也道：“公司裁員是正常行為，上訪怎麼說都是非法的，”

    人還沒走，易青已經開始當副總經理。宋洪瞅瞅自己女人，咽口吐沫道：“我明白了。”

    于姍姍又對其他人交待一番，眾人告辭離去。

    李都平受傷，于姍姍毫不猶豫撐起大局，而且井井有序，連易青的副總經理都給果斷任命了。古倩敏感激又動容，第一次覺得，和于姍姍相比，自己確實很沒用。

    易青等離去，趙重和唐周忠誠地留在門前，古倩敏和于姍姍進房。醫護人員正忙著安放儀器和輸液，高冰兵在床邊細心地為李都平擦臉。他們談論公司事務，高冰兵當然不會留在一起。

    小天使一陣酸楚，又不爽了。于姍姍輕拉一把，又把她牽回門外。

    “你拽我干嘛？”古倩敏委屈不平地問。

    于姍姍小聲道：“敏敏，我知你心情，但你想過沒有，你老公肯把房子借她，前日又幫她搬家，說明……他心里可能還有那個高冰兵。現在他傷得很重，如果你們兩個都在，可能有利于他恢複。我相信你老公不會對不起你，如果你為他好，就暫且忍一忍，等他康複以後再說。”

    于姍姍顯然在勸她暫時放任高冰兵，直到愛人複原。古倩敏怔住了，沒想到自己最好地朋友竟會如此建議。

    于姍姍很快不忍，咧咧嘴道：“敏敏你別誤會，你那麼愛你老公，我也是為你好。”

    “是你自己為他好還差不多吧。”古倩敏扔下一句，悶頭進去了。

    于姍姍滿不一乎地吐吐舌頭，隨後跟進。

    醫生忙完走了，三個女孩各懷心事，有點曖昧，有點混亂。

    時間不大，李都平幽幽轉醒，沒等睜眼，就同時聽到一聲老公和都平哥。

    李都平睜開眼，看到兩張哭花又喜悅地臉。他不想卑鄙，但也不想虛偽，曆經生死劫難之後，再看到這兩張俏美的嬌顏，他確實感到一種前所未有地幸福。

    “你們……都在呀？”李都平透過嘴上的氧氣罩，含糊不清地說出第一句話。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天意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非是人死前性子會變，更不會突然覺悟，萬事看空，什麼都舍不得，才會千言萬語凝成一句。李都平死而未死，正是這種感覺。

    當睜眼一瞬，看到小天使和高冰兵掛淚的眼，李都平身體麻木，心髒卻沸騰了。淚為誰流不重要，關鍵是未來並沒停止繼續，過去也逝去未遠，原來死過一次，才會真正懂得生的含義，才會明白生活是多麼美滿。

    李都平抑住滿心眷戀，滿腔的激沖，把目光投向第三張臉，那是于姍姍。于姍姍沒和兩女服侍左右，激切地探在床後，帶笑的歡顏色也眼睛紅紅。

    李都平眼光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于姍姍臉上，笑問道：“姍姍，你那防彈衣怎不好使？不會是假冒偽劣吧？”

    李都平第一句說小天使和高冰兵“你們都在”，第二句就談防彈衣。古倩敏和高冰兵相互一望，情緒再度激湧。李都平第一句流露濃濃眷戀，第二句則煥發勃勃生趣，她們焉能不激動？

    于姍姍看看另兩女說，欣慰地說：“你可得了，要不是我的防彈衣，你就真的死定了，是我救你一命呢！”

    “李總，您醒了！”李都平還沒答話，趙重和唐周聞訊進房了。

    “醒了。讓大家擔心了。”李都平艱難地展出個笑容，又對古倩敏道：“敏敏，幫把我把氧氣罩摘了，我跟大伙說說話。”

    古倩敏忙擦擦眼道：“那怎麼行？你傷這麼重，才剛醒過來！”

    “沒事的。”高冰兵歡快一笑，體貼地道，“都平哥大難不死，肯定美得冒泡呢，讓他說會吧。”說完直接給摘了。

    “你干什麼？”古倩敏不樂意了。委屈不爽地看李都平。李都平那句“你們都在”，明顯把她和高冰兵並列，她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現在高冰兵又自作主張，她不滿了。

    李都平暗暗苦笑，柔聲道：“敏敏。中槍那一刹，我腦袋一片空白，能再看到大家，感覺真挺好，就讓我說幾句吧。說完我再戴上，你看行嗎？”

    “那好吧，只能說幾句。”愛人懇求了，古倩敏呶著小嘴，不情願地答應了。

    高冰兵打個小勝仗，抿嘴偷笑不止。被李都平並列，古倩敏不高興。她卻不以為然，李都平心念她，在她看來本就是很正常、也很平常，不是感情曾經，是一直存在。

    病室雪白而靜謐，空氣充滿柔情又稍微尷尬，微酸的味道無聲纏繞。唐周看看兩女，自以為是地道：“李總，古姐和高記者剛才都嚇壞了。還好您沒事。不過高記者沒說錯，您真是大難不死。要不是您穿著防彈衣，手機還是鈦殼，可真不好說了。”

    又被和高冰兵並列，古倩敏直翻白眼，高冰兵再笑。

    趙重忙接口道：“沒錯，殺手用的是俄國維克托手槍，采用子母分離式破甲彈，遇到阻礙。前面的破甲彈會高速脫離穿破。防彈衣和鈦手機少一層，您都沒這麼幸運了！”

    “維克托手槍。是不是常說那斑蝰蛇手槍？”李都平反問。這種槍貌似在小說和電影里常常提到，他故有此問。

    “對。”唐周又把話搶回，“維克托手槍印有斑蝰蛇圖案，俗稱斑蝰蛇手槍。”

    李都平又問：“這種槍好搞嗎？”

    唐周不明白李都平意思，不自覺看趙重。趙重沉吟著道：“不算太好搞。歐洲地區可能稍多，東亞這一帶，黑幫分子多半用美國手槍，或者我們的五.四和六.四，個別職業殺手可能會用到。”

    李都平若有所思地點頭，沒再說話。

    李都平突然關心起手槍，眾人都有些意外，于姍姍道：“干嘛問這些？你想到什麼了？”

    李都平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次暗殺來的太蹊蹺。”

    眾人皺眉不語。李都平道：“暗殺來的太巧了，任誰都會覺得是被裁員工報複，警方肯定也會這麼查。可說到底，那些上訪者都是普通老百姓，不過是想保住工作，怎麼會有膽量殺人？何況那種槍又不是隨便可以弄到。我覺得他們可能被外人利用了，甚至整個上訪都有外人參與操縱。”

    眾人驚奇，于姍姍道：“你認為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恒生集團那幫家伙。”李都平歎口氣道，“姍姍，你爸沒在這，估計是和警察在一起。你看能不能讓于隊長跟曾局打個招呼，讓他們借查上訪人群地機會，狠敲為首那幾個老家伙？殺手可能不好查，但中間人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只要順藤摸瓜，這案子不難破。”

    “沒問題，你不說我也非給他送進去不可！”于姍姍咬牙切齒地說。

    李都平雖沒直說，可眾人還是很容易就想到那個所謂的中間人選，此人當然就是前次逃脫法網的羅大衛。

    李都平傷勢嚴重，剛做完手術就指導破案，疲憊的黑臉難得蒼白。古倩敏心疼地道：“老公，先別說這些事了，等傷好以後再商量。”

    古倩敏說完，就要給他戴氧氣罩，李都平忙道：“等一下敏敏！我再說兩句，就兩句。”李都平哀告，還順勢擠擠眼。

    李都平難得哀求，古倩敏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咬咬嘴唇把拿氧氣罩的手放下。

    李都平轉向高冰兵道：“冰兵，你還得幫我個忙。”

    “什麼事你說。”高冰兵當即點頭。

    李都平道：“這件事明天肯定會沸沸揚揚地炒起來。你馬上回報社，接著上回地報導再寫篇後續，直接把幕後責任安到恒生頭上。如果報社方面怕擔責任，你就寫篇采訪記錄，通過我的嘴說出來。”

    高冰兵皺眉道：“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想這些事？”

    李都平亦皺眉：“不是我想，現場那麼多記者，你不寫他們肯定會亂寫。你是唯一在現場、又跟我到醫院的記者，只有你能引導輿論導向。”

    高冰兵不說話了，小嘴高高，因為不想在這時候離開。

    李都平說半天，已經有氣無力，看看古倩敏又道：“去吧，明天帶報紙來。我這一躺至少十天半個月，你要非來不可，我和敏敏……總不能把你轟出門。”

    高冰兵調皮地瞧古倩敏，不好意思地咧嘴；小天使愈加來氣，在一旁橫眉立目；眾人俱尷尬莞爾，為三人難以捉摸又不可思議的關系。

    李都平喘口氣，又對于姍姍道：“姍姍，公司那邊……”

    “公司我都幫你安排好了。”于姍姍搶道，“我讓他們按部就班，絕不姑息，還按你意思，讓易青代理副總了，你要沒意見，回頭讓敏敏到公司宣布一下就可。”

    “沒意見，你的安排，我怎麼會有意見？”于姍姍如此雷厲風行，李都平有點意外，但更感激。稍停，李都平看看窗外，又說，“現在已經下午了，我有點餓。姍姍，你上回地粥挺好吃，能不能再給我做一回？”

    “哦，好。你喜歡吃什麼告訴我，我都給你做。”于姍姍驚愕點頭，攏下鬢發站起。她明白了，李都平是想把閑人都支走，和古倩敏單獨說話。

    隨後，高冰兵回報社寫稿，于姍姍回家做飯，趙重和唐周識機地守在門外，把病室的小小空間，留給一對相愛的人兒。

    人都走了，空氣恢複甯靜。李都平笑說：“小淫娃，這回可以給我戴氧氣罩了。”

    古倩敏眼圈立馬躥紅，斜倚床邊黯然，長發半遮她委屈的臉，氧氣罩在她手中捏玩。

    李都平溫柔地道：“敏敏，我承認對她還有感情，但真就是過去的感情。我現在想的，真就是怎麼疼愛你，安安全全地和你過完這一生。我知道你會不高興，但別多心好嗎？”

    古倩敏又被說愧，拭干眼角說：“老公，我沒不高興，也沒多心，就是有點不舒服，你別擔心我，好好養傷，若你見她能好得更快，她想來就來好了，我不會反對，而且……”古倩敏剛拭完的眼睛突然又紅，“老公，你傷一次又一次，一定是我前世地災難轉到你身上了，我真覺得好對不起你，真的有點怕你……”

    小天使實在太善良，也太好說話了，這個時候還完全念著他，李都平感激感慨，又心酸不已，下意識就想握她手，可麻勁未消，根本沒動了。

    大腦指揮不了行動的感覺很別扭，李都平動情地道：“傻丫頭，你怕什麼？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他們一次次害我不死，就證明我們會和和美美過一輩子。另外這世不是上世，這世的我也不意味上世的我，老天把你送給我，就注定我要承擔一些責任。相信我，不會再有第三次了，他們完蛋的時候該到了！”

    “我相信。”古倩敏哽咽點頭，頃刻淚流滿面。

    天意，一個不可捉摸的用詞，卻未必不存在。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殺意



    于姍姍很快做飯回來，生死劫難之後，李都平大肆饕餮，米湯都成美味佳肴。他手術沒開腸破肚，所以不誤吃東西。

    下午，古占山匆匆趕來。這次二叔沒包庇，也沒再談老哥們感情，忘恩負義、喪盡天良、狼子野心般把老家伙們痛罵一番，表示以後全力支持公司改組，讓李都平安心養傷。顯然，二叔很正常地把老家伙們認定為凶手了。

    警方當天沒打擾李都平，因為于明能提供一切情況，不過于姍姍話傳到了，曾副局長接受了李都平建議。他就是不說，從上訪人群入手，也是辦案必然程序。

    次日，高冰兵報導刊出，軒然大波引起。如果說上次街頭襲擊僅在一定范圍內影響，這次的連續事件完全不同。知名企業家在市政府門前遇刺，已不僅是非法競爭和違法犯罪，更是對國家權力機關的公然蔑視和挑釁。

    市委書記譚松極為震驚，親自指示公安機關和有關部門嚴查。劉副市長和齊副主任代表市委市政府看望了李都平。以秦淮泗為首的建築界同仁也聯袂而來，在病榻上和李都平初識。民建理事長兼人大代表秦淮泗當場宣布吸收李都平入會，還表示將在人大發動提案，提議改善地產企業同外資企業競爭的不公平狀態。迎來送往，喧鬧的第二天過去，養傷的日子這樣開始。

    第三日午後。李都平正和小天使閑話，于姍姍帶午飯來了。她堅守了承諾，快樂地承擔了為李都平做飯地任務。

    于姍姍已到，李都平對古倩敏道：“好了敏敏，你去吧，有姍姍照顧我就行。”

    古倩敏沒答，戀戀不舍。于姍姍問：“上哪去？”

    李都平道：“回公司。宣布易青的命令。”

    于姍姍喜了，連忙說：“那應該去。名不正則言不順，易青正經要管一陣，公司還正改組，不宣布出亂子怎辦？”

    能出什麼亂子？分明是你心懷不軌。小天使瞪一眼，勉強道：“那好吧，我去去就回，你吃完飯記得睡一覺。”

    “我知道。”李都平應承，又交待說，“不要自己回去。讓唐周陪你。”兩個保鏢，穩重的趙重被李都平派到公司幫易青，防止有人瞎咋呼，醫院只留唐周一個。

    古倩敏點點頭，不情願地去了。于姍姍固然居心叵測，但高冰兵一般下午來。這會還沒到，于姍姍照顧愛人，總比大情敵高冰兵放心多了。

    古倩敏帶唐周走了。病室只剩于姍姍和李都平。

    “來來，坐起來，我喂你吃飯。”于姍姍喜滋滋放下飯盒。扶住李都平手臂。

    “好。”李都平應一聲，呲牙咧嘴抓牢。

    “疼得厲害嗎？”于姍姍關切地問。

    “你說呢？”李都平沒好氣地反問。

    于姍姍嘻嘻一笑，把他扶正坐好。

    李都平的傷說重不輕，不算致命，卻異常痛苦。該死的破甲彈接連穿透防彈衣和鈦手機，在他左胸表層最終爆破，把胸部肌肉和組織炸個一塌糊塗，所謂手術就是清理、消炎及割除壞死部分。所以他胸部外層缺失甚重。稍一動就疼得鑽心。

    靠到床頭。李都平痛感稍解，喘著氣說：“我怎麼覺得我受傷。你發自內心地高興？”

    “沒錯，我是高興。”于姍姍抓過飯盒，認真地說，“我侍候你快三天了，你老婆和初戀情人一左一右，除了剝香蕉，什麼都不干！來回做飯，跑前跑後，都我一個人，我想說句話都得靠邊站。現在總算她們都不在，我怎能不高興？”

    “你做飯不是說好的？跟她們爭個什麼勁？”

    “我不是爭，是不公平。”于姍姍忿忿不平地說，“我和敏敏是好姐妹，你初戀情人算什麼？跟敏敏一起侍候就算了，還留下一起陪宿，要不是她，這些都應該是我！”

    李都平苦笑：“陪宿很辛苦，我不定要傷多久，一個人熬不住。正因為你白天做飯，所以才讓你晚上休息。”

    “可我不想休息，想侍候你！”于姍姍舀一勺粥，喂到他嘴里。

    李都平咽下道：“姍姍，你要真喜歡這種生活，就趕緊找個男朋友，你想怎麼侍候就怎麼侍候，哪用現在這樣？”

    “可我不想侍候別人，就想侍候你。”于姍姍閃動一雙靈眸，又細心地喂一勺。

    李都平眼皮大翻：“那行，以後我出院，就請你當我保姆。”

    李都平在說著玩，于姍姍咯咯笑道：“沒問題，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我和敏敏還可以一起給你侍寢。兩個大美人，隨便給你玩，你美死了！”于姍姍說完，還有意無意向他被子看一眼，似在看里面的大寶貝是否受傷。

    李都平無語，他忘了，于姍姍這等淫娃對此類玩笑一向天然免疫。

    于姍姍沒再繼續，恢複正色道：“跟你開玩笑呢。不過說實話，侍候你地感覺真不錯，我從沒覺得這麼棒！你行行好，多病些日子吧。”

    李都平哭笑不得，溫聲道：“這不奇怪，侍候男人是女人幸福的一部分，所以我才勸你趕緊找個男朋友，而不象以前那樣及時行樂。”

    “等你好後再說吧。”于姍姍歎口氣，歪歪頭道，“橫豎你老婆和初戀情人都是尊貴大小姐，我先好好侍候你，就當練習了。”

    李都平笑笑搖頭，又接過一口粥。香菇和碎肉地味道滑潤可口。

    兩人正說笑，一個中國白胖子，兩個歐美洋鬼子，三名奇異客在醫院領導引領下不速而至。

    “洋鬼子怎麼會來？”兩人驚訝對望，于姍姍放下粥盒，李都平稍稍坐正，不約而同去看醫院領導。

    醫院領導微鞠一躬。不無歉意地說：“這位是市外辦的張副主任，剛剛打過電話，我們還沒來得及通知，不想就到了。”

    “哦，張主任你好。”李都平隱約明白了，在床上伸出右手。

    “李總您好，久仰你大名。”白胖子當先而入，哈哈笑道：“不是我們來得快，是兩位美國朋友太心急。”張主任熱情握手，回身指著中年老外道。“李總，這位是美國領事館總領事羅邁先生，特別來看望你。”

    李都平沒猜錯，果然是美國佬。不用問，肯定是發往美國的購車函得到響應，江河日下的通用或福特公司通過領事館來打前站。

    美國領事紳士般一躬。以半熟的漢語說：“尊敬的李先生，我們非常同情您的遭遇，對世上所有恐怖主義深惡痛絕。我們相信公正地S市政府會為您伸張正義，請允許我代表美利堅合眾國以及我地家人，向您表示問候和關切。”

    美國佬的外交外交辭令說得挺溜。李都平沒等說話，胖副主任插言道：“李總，羅邁先生是位中國通，你有話盡管說，不需要翻譯。”

    “謝謝領事關心。”李都平點點頭，把目光投向另一個年輕美國人。張副主任只介紹大頭，忘了跟班，這不太禮貌。

    羅邁領事微一側身。自行介紹道：“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的新助手。勇敢而優秀的美國海軍軍官弗蘭克中尉，。”

    張主任這才意識到失禮。忙又插嘴：“弗蘭克中尉是領事館武官，負責使館內部安全，上個月才到S市。”

    中尉初來乍到，又非純外交人員，有些拘謹，或者中文不太熟，只施一禮沒說話。

    李都平微笑道：“中尉你好，歡迎你到中國，相信不久以後，您也會象羅邁先生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中國通。”

    “不不，美利堅合眾國有領事大人一位中國通就足夠了！”中尉惶恐而諂媚地說。

    李都平一愕，隨即發笑。羅邁領事大笑，眾人皆笑。誰說中尉不是中國通，拍馬屁的功夫比中國人通多了。

    小小地病室，會談在愉快中開始。

    李都平在病房會見不期而至的美帝國主義，古倩敏宣布完易青的命令，在十五樓辦公室小做收拾，准備馬上離開，手機忽然響了，居然是羅大衛。

    他怎會來電話？古倩敏很意外，疑惑著把電話接通。

    “敏敏，你還好嗎？”羅大衛低沉哀傷地聲音。

    “我好不好，你該很清楚。”古倩敏面無表情。

    羅大衛焦切地道：“敏敏，我知道公安局正查我，但我真沒想過要害你，真的，請你相信我？”

    “對不起，我要到醫院看我老公，沒事請掛了，也不要再打給我。”古倩敏不屑又不耐煩，說完准備掛斷。

    “等等！”羅大衛突然提高音量。

    羅大衛當然不會無的放矢，古倩敏閃著眼，緩緩把電話貼回。

    羅大衛深吸口氣道：“敏敏，我知道你在辦公室。現在走到牆角，去看看那棵橡皮樹，仔細看中間地樹杈。”

    古倩敏心中一凜，驀地轉身。時間和空氣搭搭而過，古倩敏舉著手機，一步一步，凝著一雙美目走到樹邊，一只黑洞洞的攝像頭赫然隱在枝葉深處。

    古倩敏兩眼張大，呼吸開始急促。

    “再去看洗浴間的鏡台下沿。”羅大衛地聲音再度傳來。

    “羅大衛，你真卑鄙！”古倩敏呼地直起身，眼中精芒暴露，起伏的酥胸顯著內心的憤怒。她沒去洗浴間，也不必去，那里肯定有同樣地東西。

    羅大衛獰笑一聲：“全市第一美女、鼎鼎大名的地產女王，竟在辦公室和情人做愛，還有浴室地淫態，真很完美呀！如果這些傳到網絡或其他……”

    “你想怎麼樣？”古倩敏顫著嬌軀打斷。

    羅大衛緩口氣：“敏敏，我從沒想過害你，但我要走了，我……”

    “說你地條件。”古倩敏出離憤怒，不想聽這些肉麻的廢話。

    “我要什麼，你應該清楚。”羅大衛哼哼一笑，終于原形畢露，“聽說李兄傷得很重，如果這些東西傳到網絡，成為人人可以享用地免費資源……”

    古倩敏沒說話，眼中的光芒慢慢內斂。

    羅大衛干脆道：“如果你不想李兄氣得傷口迸裂，就帶一千萬支票，一小時後到我家，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然後會把所有東西還給你，以後絕不糾纏。”

    古倩敏沉默，眼芒內斂到無形，然後說：“好，我答應。”

    羅大衛一頓，不敢相信耳中的事實，更驚奇古倩敏的平靜，半晌才道：“那好，我在家等你，我保證不會害你，記住不許報警，也不准告訴任何人。”

    “不報警，不告訴任何人，我會聽你的。”古倩敏嘴邊牽出一絲哀楚或戲謔性笑意，輕輕把電話掛斷。

    到羅大衛家送錢意味著什麼，古倩敏當然清楚，可怒意卻隨之斂盡，換做眼中驟然燃起的幽游搖蕩。邪惡之火熊熊烈烈，純美地天使變身為惡魔。也許這本就是她兩世重活，最期待地時刻之一。

    攝像頭仍在樹杈深處窺視，她安然靜坐，低頭凝望手中電話，嬌靨靜若止水，雙眸妖異如紅蓮，竟前所未有的安詳。

    稍頃，古倩敏輕攏鬢端，向攝像輕蔑一瞥，關閉手機起身。

    燃燒地天使沒直接出門，而是到辦公桌掏了一把，就像李都平來應聘那日一樣。

    “咔！”一聲清響，精巧的八四手槍頂上子彈

    古倩敏揮灑一身深色風衣，從容優雅地走進專用電梯。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絕怒天使



    談妥簡單意向，熱情的美國朋友告辭，如李都平所想，兩位美國外交官正是代表通用公司來邀請。李都平爽快答應，表示傷好後會第一時間赴美。

    與美國汽車業合作，S市尚屬首次，盡管只是買車。外辦張副主任轉達了市里的重視，並性急地暗示，讓他借這機會，想辦法幫市里擴大這次合作。S市有全國唯一全自主產權的汽車品牌，雖然市場反應一般，可這與李都平無關，他滿口答應了。

    張副主任和美國人完成任務，雙雙滿意而歸，李都平繼續半涼的粥飯。兩人你喂我吃，正饒有興趣，于姍姍手機忽然響了。

    “是胡在希，找你的。”于姍姍接通聽幾句，詫異地遞給李都平。

    “是嗎。”李都平也很意外，愣愣神把手機接過。他鈦殼手機被打濫，還沒買新手機。

    “胡叔你好。”對主動加入陣營的財務主管，李都平體現了尊重。

    胡在希帶著一絲諂媚說：“李總好，您的傷沒事吧？這兩天按您的指示改組，還要查賬，一直很忙，還沒來得及去看您。”

    李都平呵呵一笑：“胡叔辛苦了，托大家的福，我沒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胡在希連連稱是，開始猶豫。“胡叔，有事您就說，別客氣。”李都平客氣地催促。

    “嗯----！”胡在希長長的沉吟，欲言又止道，“是有一件事，可不知當不當講？”

    當不當講就是必須講，也一定得講。李都平道：“您有什麼說什麼，沒關系，我信任您。”

    胡在希受到鼓勵和表揚。才道：“是這樣，古總剛剛找我，要了張一千萬的現金支票，公司剛買完城西的地，改組還要用錢，資金不太充裕。可古總說會向您解釋，還讓我先別告訴您，我估摸著……”

    “什麼時候的事？”老人說話總很羅嗦，李都平急了。

    “半小時前。”

    李都平說不出話了，雙眉緊鎖，眼光閃爍。古倩敏宣布命令，怎會突然要一千萬支票？

    于姍姍見狀奇道：“怎麼了？”

    李都平沒答，迅速對電話道：“胡總管，你先把電話掛了。我待會打給你。”說完不等回話，去撥古倩敏手機。

    “到底怎麼了？”于姍姍又問。

    古倩敏手機關機，李都平面有憂色地說：“敏敏要了張一千萬支票。不知去哪了？”

    “怎會這樣？難道有人勒索？”于姍姍也驚了。

    這也是李都平所擔心，又撥通唐周手機：“你在什麼地方？”“我……”唐周一愣，“我在辦公室，正等古總呢。”

    “你進去看看她干什麼呢。”

    唐周應一聲匆匆而去。李都平等待一會，電話里重新傳來唐周的聲音：“李總，古總不在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李都平憂而不語。很快，電話里又傳來趙重地聲音：“李總，真抱歉。因為姓羅的離開公司，您又受傷，這兩天我就沒檢查監視器。剛剛看了一下，結果發現……”

    “發現什麼了？”李都平焦急地問。

    趙重汗顏地道：“發現前天有人潛入您辦公室了。”

    “誰？怎麼潛入的？”李都平傷創的心髒懸至咽喉。

    趙重道：“這人穿清潔工衣服，還戴口罩。看身材很像羅大衛，估計是從樓梯上去的。”

    “該死的！”李都平獰眉痛罵。高層大廈一般沒人走樓梯，只有電梯有監視；前天又是發生上訪事件當天。基本可以證實，羅大衛鼓動了上訪，然後借機潛回公司，實施了齷齪計劃。遺憾地是，他當初加裝監視器，雖未明說針對羅大衛。卻明確暗示了。羅大衛已走。任誰都會疏忽，怨不得趙重等人。

    趙重沉重地道：“李總。對不起，是我失職。現在怎麼辦？李都平想想道：“你們馬上檢查一下，看他做了什麼手腳，不僅要檢查我辦公室，還要檢查敏敏辦公室。另外再順便看看，敏敏右手抽屜的手槍還在不在。”

    “是。”趙重和唐周急急忙忙去了。

    李都平把被子一掀，對于姍姍道：“幫我穿衣服，去羅大衛家。”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于姍姍把疼痛無比的李都平扶起。

    李都平道：“羅大衛前天潛回公司，估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敏敏肯定受騙了。”

    “是嗎。”李都平不便行動，但于姍姍知道勸也沒用，心疼地為他套大衣。

    時間不大，趙重回話道：“李總，他在您和古總辦公室裝了攝像頭，總共裝四個，分別裝在橡皮樹和浴室。”

    “知道了，你們別動那東西，通知于隊長，馬上到羅大衛家。”

    “是。”趙重應一聲把手機掛斷。

    于姍姍正給李都平穿鞋，擔心地問：“如果沒在羅大家家怎辦？”

    “還能怎辦？再想辦法唄。”李都平憂心如焚，又頗為喪氣。

    古倩敏顯然上當了，橡皮樹是易青後來買，他們這兩天又沒在公司，攝像頭屁沒錄到，根本是羅大衛虛晃一槍。他無數次告誡，有事通知他，可小天使還是自作聰明了。

    “放心吧，敏敏一定不會有事。”于姍姍安慰他說。

    李都平歎口氣，又撥通胡在希手機。

    “李總，您有什麼吩咐？”胡在希謹慎地問。

    李都平道：“通知銀行，那張支票作廢。”

    李都平說完掛斷，于姍姍攙住他，費力地出門。

    晴空朗朗，兩天沒見光的李都平頗不適應。眉眼皺得更緊。

    李都平受傷那天沒開車，坐的是唐周的別克商務，轉給于姍姍的蘭博基尼又被古倩敏開回公司，兩人准備到大門口打車。

    一輛出租車停在兩人身前，高冰兵緊急跳出：“你傷成這樣，怎麼還出門？”

    李都平沒答。對于姍姍一擺手：“你坐前邊引路！”

    于姍姍扶李都平進後座，高冰兵暈頭轉向，手忙腳亂地幫忙，也跟著坐回車內。隨後，于姍姍坐進副駕駛，三人一車出發。的綠島家園，座座平層建築亭亭玉立。陽光與深綠之間。幽靜地小區通道，蘭博基尼閃爍夢幻紫色，古倩敏坐在車內。安詳地表情和絕世的美麗與周遭景物渾然天成，

    漸漸地近了，古倩敏眼波一動望向窗外，天使地唇邊牽出一縷誘人犯罪的微笑。

    窗外光溢萬里，天空毫無悲哀顏色。澄澈的陽光下，寒風吹奏松枝，像玩弄少女披散的發絲。河對岸，也有枝葉搖動，偶爾揚起墨色，那是飛舞地紙灰。

    天氣好得離譜。絲毫不見痛苦或肅穆；綠島家園不愧是華藝標志性建築，無論人還是環境，都如碧空陽光一般。那樣安穩、塌實、平和。可惜，世上從不存在真正的梁園，可讓人久留休憩。

    “變換人事和時空，也可以親手終結，原來重生可以這樣好運。”古倩敏清亮的眸子滿溢阿修羅團光，發現心底仇恨的蓮花基座，竟不知不覺愈合了。

    家園最好的別墅，羅大衛家門前。蘭博基尼停駐。車門如紫色蝴蝶的雙翅，緩慢而優雅地揚起。接著。一雙高跟皮靴踏足地面，那是古倩敏修美地雙腿，即使隔著黑亮的皮革，那份動感仍令人浮想聯翩。

    房門沒鎖，古倩敏踏著滿地交錯的光與暗走進，天使地步伐輕松明快，又從容不迫。

    羅大衛正在客廳激切地等待，直到夢中天使出現。

    黑色明眸、黑色長發、黑色冬風衣、還有黑色高筒皮靴，除了讓人瘋狂的雪肌容顏，古倩敏全身都是黑色。黑白輝映的不透明天使，那般讓人心頭酥軟。

    “她來了！真地來了！這具完美的身體，終于要真正擁有了！”羅大衛秀美的眼眸驀地燃燒，嘴唇顫抖，不能自已地眾沙發站起。

    太久了，羅大衛夢想這刻太久了！盡管眼前佳人是為另一個男人才來，可他全無複雜和嫉醋，只有激動、興奮；興奮、激動，激動興奮到全然忘了，也不會想到，黑色不僅是古倩敏此刻的顏色，更是惡魔撒旦的顏色，也是死亡地顏色。

    “敏敏……”羅大衛囁嚅著吐出兩個字，向前探著手臂，卻未能跨出哪怕一步。

    古倩敏絕美眸子溫柔地閃亮，屋內地空氣和陽光完全黯淡，目光所及，溫暖的寂靜蔓延了幾秒，又象幾個世紀。

    “我來了，這是你要地支票。”古倩敏開口了，把支票展在身前。

    “敏敏，我……”羅大衛眼中顯出痛苦，為自己的無恥感到羞愧。

    “在這里，還是床上？”古倩敏無意聽他懺悔，很直接地問，順手把支票揣回口袋。

    羅大衛慚愧迅速淹沒，窘迫地擺下手：“臥室、還是臥室吧。”

    古倩敏長發一甩，展出個讓羅大衛神魂顛倒地笑顏，仿佛盛放在夜晚的鮮花閉闔花瓣，踩著高根皮靴從他身旁走進。

    羅大衛全身都軟了，只有一個地方硬了，呆立半晌，才匆忙跟進，甚至得寸進尺地想，干脆憑自己過人的性能力把古倩敏徹底征服，那就不用逃走了。

    愚蠢地人，總是沒有邊際地樂觀。

    羅大衛再耐不住，進房就要抱古倩敏。

    古倩敏早有防備，倏地閃身躲開，不無嗔意地道：“你急什麼？我來都來了，不能安穩地說會話嗎？”

    “對對，應該說說話陪養情緒，是我太心急了。”羅大衛搓著雙手。連連道歉。

    “那先坐吧。”古倩敏揚眉一笑，款款坐床邊，隨手向身邊一指。

    羅大衛完全傾倒，兩手摸著床沿，一點點挪坐古倩敏身旁，仿佛怕褻瀆心中女神。

    古倩敏完全掌握主動。羅大衛如被引誘的青澀處男。

    古倩敏沒看房內狀況，嬌軀斜倚床頭，攏下鬢發問：“你先告訴我，都平上次在日本料理遇襲，是否和你有關？”

    羅大衛汗道：“嗯，算吧，是志傑想做做樣子，對宋英才有所交待，沒想對他怎麼樣。是他保鏢把事情搞砸，才鬧那麼大。”

    “那個杜宇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他把事搞砸就跑了！”羅大衛應一句。躥躥屁股又道，“敏敏，相信我，我真沒想過害你，只是……”

    “這次刺殺呢？你充當什麼角色？”古倩敏打斷又問。

    “這次……”羅大衛歎口氣，“這次我也是受害者，是紀霈澄說你們裁員不合規定，讓我去鼓動那幫人，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刺殺！”

    “不知道你會在我辦公室安攝像？”

    “那是因為……”羅大衛忽然清醒，撒謊道。“那是我早就偷著安的，是想一個人時，能好好看看你。從沒想過用來害你。可刺殺發生，我知道上當了！警察找不到凶手，但能查到是我鼓動上訪，所以才不得以出此下策。”

    古倩敏沒說話，冷笑，輕蔑地冷笑；溫暖，飛到冥王星。

    羅大衛半真半假地表演一番，又真誠地道：“敏敏。我沒騙你。真是紀霈澄，他派人暗殺。肯定對你心懷不軌，絕不是商業競爭這麼簡單！可我沒殺人，不能被警察當凶手，所以我必須走，但不能擁有你一次，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只要你給我一次，就一次，我保證把所有東西還給你，這輩子都不再糾纏，你可以當沒發生過！”

    “真的？”古倩敏再笑，反問。

    “真的。”羅大衛斬釘截鐵地道。

    古倩敏稍微拉緊大衣，似笑非笑地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想害我，還好心提醒我，可怎麼聽著像別有用心？”

    羅大衛癡望古倩敏的臉苦笑：“敏敏，你這麼美，又這麼富有，誰對你不是別有用心？”

    “是啊，誰不是別有用心呢。”古倩敏把雙手插進口袋，歪頭迎上他目光。

    羅大衛又看癡了，連忙道：“是的，我相信，宋英才、紀霈澄、公司里地人，還有你喜歡地姓李地，我敢說，他們全是沖你的美貌和財富，根本不是真心，只有我一片赤誠，才會這麼多年為你鞍前馬後。”

    “也許吧，可紀霈澄還在韓國，又沒見過我？怎會派人刺殺都平？”古倩敏冷靜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羅大衛一五一十道：“我也不清楚，可他對公司地事很清楚，但我不是內奸，所以內奸一定另有其人。”

    “是誰？”古倩敏張大眼睛問。

    羅大衛道：“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古倩敏盯他一會，慢慢把眼光收回：“你剛剛說把一切都還我，還我什麼？”

    羅大衛一愣，訥訥道：“當然……是那些偷拍的東西？”

    “你真地有嗎？”古倩敏蔑視到極至。

    “我……”羅大衛愕住。

    羅大衛已經決定給紀霈澄當狗，怎麼可能真有？不過上訪時他去看熱鬧了，刺殺發生，他知道自己上當，才匆忙拾回當初的小計劃，緊急跑去裝攝像。他膽小鬼，認為自己沒真正偷拍，又沒真正殺人，就算跑不了被警察抓住，也沒大不了。

    古倩敏低頭玩弄大衣紐扣，以一種看不清的表情。羅大衛咽口吐沫，疑惑道：“敏敏，你說什麼呢？”

    古倩敏淡淡道：“我說你根本就沒有錄像，是在嚇唬我。橡皮樹是你走後易青才買的，我這兩天根本沒到公司，你能錄到什麼？”

    “那你還……”羅大衛目瞪口呆，徹底驚住。

    “那我為什麼還會來，對嗎？”古倩敏眼光變冷，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想殺了你。”

    古倩敏說話同時，手從口袋掏出，赫然握著一把小手槍。

    “你……你瘋了！”羅大衛驚出一身冷汗，興奮刹那消散，呼地往後躥一屁股。

    “可能吧，但你卻要死了。”古倩敏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仇恨的力量射在羅大衛臉上。

    還是那般無雙的絕美，天使的貌樣，烏亮的水發，精巧地鼻子，以及性感的薄唇，可一貫的溫順馴弱全無，泰然自若散做渾身殺氣，羅大衛甚至忘了恐懼，死都不信這他暗戀已久地夢中情人。

    “你瘋了！殺人要進監獄？！”羅大衛暴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

    “怎麼會？”古倩敏天使的美眸興奮充血。綻光溢彩地說，“前次襲擊都平，就和你有關；上訪是你鼓動。警察馬上會查出；你又偷裝攝像勒索，只要我說你持槍**，自己把自己打死不就得了？”

    “你……”羅大衛瞠目無語。

    女人也可以變成野獸，怨念地力量與性別無關。羅大衛很幸運，第一個看到了小天使最真實也最猙獰的一面。

    “對不起。”古倩敏似一樽冰冷石像，“殺了你我會解脫，都平也會安全，你既然從沒想過害我，那就認命吧。”

    古倩敏清麗動人聲音吐出鋒利嗜血的話語，殺意泛濫的激烈眼神足以說明她的認真。這刻。北風不不夠冷，南極不夠冷，冷的是古倩敏殺意的眼。

    這麼多年。羅大衛才讀懂眼前地女人，根本是一只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唯一在乎地，便是黑到讓他無比鄙視地李都平。

    “去你媽的婊子！”不能再猶豫了，兩人近在咫尺，羅大衛大喝一聲撲出。

    “砰！”一聲清響，子彈穿透了無法計算地時空和距離。

    羅大衛心髒一緊，看到自己鮮血濺出。在古倩敏黑色衣裝上淹沒。還有古倩敏人間絕色的花容月貌，快意和嘲弄的眼神。或許他還會看到這眼神。不過是在地獄的惡魔身上。

    羅大衛身體一僵，撲倒在古倩敏身上。死亡的一刻，他終于擁有了夢寐以求的女人。

    古倩敏笑了，靠在床頭遐想快慰，任憑羅大衛染血地尸身覆蓋自己完美地身體……

    李都平趕到時，于明等人也同時趕到，恰恰聽到那聲絕命的槍響。連同出租車司機，所有人都驚住了。

    李都平不顧傷痛，踉蹌沖進，眼前是血腥地場面，血腥中地微笑的古倩敏。

    “老公，你怎麼會來？”古倩敏看到愛人，局促地推開身上尸體。

    李都平長出口氣，上前一把擁緊。胸口傷創錐心疼痛，讓他感到小天使的真實存在。

    古倩敏木木貼在愛人懷，握槍地手搭在李都平肩頭。

    眾人都進門，瞠目結舌地立在臥室外。

    古倩敏撐開愛人懷抱，慚愧地說：“老公，對不起，我……”

    “什麼也別說了。”李都平溫柔地抓過她手槍，以懇求的姿態遞給于明，“于隊長，這次必須得麻煩你了。”

    “好，不過我還需要古總外衣。”于明永遠那麼言簡意賅，即使要偽造殺人現場。

    李都平點點頭，脫下古倩敏染血的外套，然後在于姍姍、高冰兵，以及唐周趙重驚異地眼光中走過，擁著小天使出門。寒風習習，李都平擁著單薄的古倩敏上車，同樣在出租司機的異種眼光中走過。

    唐周和趙重留在里面幫于明；于姍姍去跟出租司機說話，讓他等警察來。高冰兵默然上車，呆呆望著在被李都平緊擁的真正凶手。于姍姍也隨後上車，和她一起看古倩敏。

    古倩敏疲憊而滿足，溫順在縮在愛人懷抱。李都平無聲安慰，不停地撫她長發。

    發絲被輕輕摩挲，像貓兒被主人撫摸；手指穿過發際，心兒也暖暖地痙攣。這種感覺好美，古倩敏慢慢抬頭，深情凝望眼前人。

    李都平微笑搖頭，眼中有責備，更多溫柔，在她額際輕輕一吻。古倩敏笑了，很幸福，也尷尬，重新低頭，享受愛人的柔撫。

    車廂沒人說話，兩人動情相擁，高冰兵和于姍姍在旁靜觀。

    十幾分鍾後，遠處傳來警笛。古倩敏忽然抬頭，迎上高冰兵目光。

    “看什麼看？事事都跟著摻和，惹急我，也一槍殺死你！”古倩敏這樣恐嚇。

    高冰兵惶然，咧咧嘴，委屈地向李都平求助。

    李都平聳聳肩道：“別看我，你也看到了，她真干得出來。”

    高冰兵縮縮脖，吐著舌頭把身轉開。古倩敏得意洋洋抱著愛人手臂，繼續以眼光挑釁。

    李都平和于姍姍相互一望，俱苦笑搖頭。

    古倩敏又把頭轉向李都平：“你笑什麼？不是看你受傷，我才不會放任她！你要敢跟她胡來，也一槍打死你！”

    于姍姍噗一聲笑出。古倩敏又惡狠狠道：“還有你姍姍。口口聲聲紅顏知音，分明是打我老公主意，也給你一槍！”

    古倩敏殺死羅大衛，稍帶報了高冰兵當日撒尿之仇，還把所有不滿威脅一遍。

    眾人無語，又多驚奇。誰說古倩敏柔弱，不僅殺人無形，還能談笑用兵。傳說007殺人，頭發絲不亂一根，小天使完全不差。

    警笛漸近，警車開到，古倩敏仍牛哄哄掃視三人。

    李都平笑道：“敏敏，警察已經來了，你最好換個心情，跟他們表演完再槍殺我們？”

    古倩敏羞赧幸福，小嘴一翹，抱住愛人臉頰重重一吻，方不好意思地推門下車。

    冬意仍冷，冷風吹著河面。古倩敏嬌柔的身軀佇立寒風，那一臉非人哀楚，絕對人見人憐，草木也為之悲鳴。

    天使就是天使，不僅是天才殺手，更是天才演員。毫無疑問，此後地古倩敏，將擁有兩世未有地強大自信。

陸戰男兒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炸彈驚魂（終局）



    羅大衛一案很快結束，結論是古倩敏正當防衛。

    首先，李都平街頭遇襲，羅大衛有重大嫌疑；其次，上訪事件初步結果顯示，羅大衛正是始踴人；再次，華藝監控錄像、暗藏的攝像頭、與古倩敏通話記錄，可以認定勒索；最後，案發現場有明顯打斗痕跡，手槍有羅大衛指紋，羅大衛指甲中有古倩敏外裝纖維。綜合以上，羅大衛以子虛烏有的錄像敲詐，邏輯慎密，證據鏈完整，無任何爭議漏洞。

    次日，高冰兵第三篇報導及時刊出，又一次引起軒然大波。

    由于連續效應，華藝和恒生間的系列案件，徹底成全市焦點熱資。以民建理事長、新科房地產董事長秦淮泗為首的人大代表，正式將一紙保護地產企業及企業家、維護正常競爭環境的議案提交市人大。市政府也下發了一份關于嚴審外資企業背景的通知文件，並勒令恒生集團解釋最近系列事件。

    黑社會背景嫌疑絕非小事。一時間，恒生集團成S市房產建築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政界各部也避而遠之，唯恐引火燒身。恒生集團董事長紀理德被迫從韓國連夜飛回，撤內地總經理褚志傑，向有關部門做出澄清和保證。由于羅大衛加入恒生僅幾天，案件動機又是和李都平的固有矛盾，嚴格說，恒征集團損失的只是名聲，實質影響並不大。

    華藝內部，改組在易青領導下有條不紊地展開。意外的是，連續事件沒讓不安份者蠢蠢欲動，反更加安分了。李都平剛而不折，連殺不死，老家伙們遭到極大心理打擊。可以說，繼暴獄事件後被家鄉村民妖魔化後，李都平又在公司被妖魔化，甚至連古倩敏“正當防衛”干掉羅大衛，都被看成是李都平的妖魔力量導致。

    此外。古倩敏美貌驚人，羅大衛一案動機又是嫉怒，加之刊發連續報導的記者高冰兵與李都平關系明顯不一般。小報記者也活躍起來。與案件的經濟背景相比，最廣大的普通市民更關心其中的四角關系，于是各種版本的傳說紛至遝來。

    以上只是外部效應，對李都平等來說。養傷的日子依舊平和愜意。

    古倩敏槍殺羅大衛，前世心理隱痼悄然冰解，整個人脫胎換骨，自信大大增強，除原有的溫柔嫻順，還增一份從容大度。最明顯地體現，便是與高冰兵的情敵關系。高冰兵仍每日報到，和古倩敏共同陪夜。不過爭執嫉醋大大減少。古倩敏常和高冰兵說悄悄話，詢問兩人以往戀愛狀況。很多時候，夜深人靜。李都平熟睡，兩女還在床上嘀嘀咕咕。這不是說小天使不吃醋。而是強大的自信讓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愛人，活得更加自如。

    女孩間地和諧並沒讓李都平想入非非。羅大衛之死，非是古倩敏上當受騙，而是小天使蓄意為之。李都平震驚之余，對古倩敏認識大大加深。尋常的迷糊柔順惹人寵愛，果斷的冷靜睿智讓人欽佩，古倩敏顯然大智若愚。

    還有于姍姍。侍候李都平真上癮了。每天跑來跑去，買菜做飯洗衣服都給包了。古倩敏和高冰兵什麼都不須做。李都平就這樣享受著三個美女的細心服侍。

    時間倏忽，養傷地時光日複一日，年終歲底來臨，該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尾牙。李都平傷勢大有好轉，改組又接近尾聲，受傷後第一次回公司。

    李都平傷創半愈，不能喝酒，呆大半上午，尾牙會以水代酒，簡單致辭，便和古倩敏于姍姍一同告辭。眾人送至電梯口，李都平三人回醫院。

    天清氣朗，細雪飄飛。古倩敏和于姍姍一左一右，挽著李都平手臂拐進停車場。李都平傷愈過半，已生新肉，除不時奇癢，無其他不適，早不用攙扶。可女孩們攙扶習慣，李都平也習慣被攙扶，所以不知不覺成挎胳膊了。

    三人進入停車場，一位剛停好車的小伙子迎面而來。古倩敏照常挎著，于姍姍也沒松手，如此左右相偎，身後雪花飛飛，簡直讓人羨煞。

    “李總，您怎麼來上班了？”小伙子對古倩敏和于姍姍各點個頭，向李都平問候。

    “年底了，過來看看大家。公司正吃尾牙，你怎沒去？”

    “剛剛出去辦事了，這就去。”

    “那趕緊，要不晚了沒酒了！”

    “是。”小伙子笑著點頭，“李總您好好養傷，改天我去看您。”

    “行，那我先謝謝了。”

    寒喧已畢，小伙子掉一地眼球，大搖其頭去了。李都平被公司兩大美女簇擁，小伙子眼紅得不行，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

    李都平微笑目送，隨口問身邊兩人：“這小子誰？哪個部的？”

    “我叫蘇雙，後勤部的。”小伙子耳朵挺尖，沒等古倩敏于姍姍回話，老遠又轉回。

    “呵呵，是嗎。”李都平笑了，揚聲道，“蘇雙，好名字！你們後勤部還沒正式負責人，回頭我看看你表現，好的話，直接給你提上去！”

    “謝謝李總！”蘇雙大喜，呼地鞠一躬。

    “行，去吃飯吧。”

    “是。”蘇雙應一聲，忽然欲言又止，“那個……李總，我會修車，以後您車有小毛病，直接找我就行，不用找修理部。”

    小伙要升職了，開始拍馬屁。李都平笑道：“行，我記住了，以後一定找你。”

    蘇雙又鞠一躬，才歡天喜地地去了。

    小伙子去遠，古倩敏饒有興趣地問：“說句話就給升職，你又看出什麼過人之處了？”于姍姍也道：“是啊，還說人好名子。蘇雙，輸了都成雙，哪好啊？”

    李都平笑笑道：“這次沒看出過人之處，不過想升他職，還真是因為他名字。”

    “為什麼？”兩女雙雙驚異。

    李都平解釋道：“三國演義里，劉備起兵缺馬，恰好遇到兩個中山馬商。得到很大幫助，可謂雪中送炭，其中一個馬商就叫蘇雙。現在我也遇到一個蘇雙。說不定也有好事呢！”

    于姍姍睜大眼睛道：“就這原因哪？封建迷信嘛！”

    李都平正色道：“這可不是封建迷信，很多時候就這麼神，你還真就不能含糊！”

    “行行，你厲害。有遠見！快走吧！”生意人一般都迷信，于姍姍急著回醫院侍候他，沒心爭辯，拖著他就往前走。

    古倩敏啼笑皆非，只得在另一側相隨。

    三人上車，古倩敏陪李都平坐後座，于姍姍搖著車鑰匙上駕駛位。

    于姍姍剛坐上車，就喜滋滋轉過身。問李都平道：“順便把菜買了吧，你想吃什麼？”

    李都平和古倩敏含笑相望，李都平道：“什麼都行。你做的東西，我們什麼都愛吃。”

    “總不能老重樣。你傷還沒好呢！”于姍姍皺著鼻子，認真地說。

    李都平和古倩敏笑而不語，于姍姍開始冥想。

    “雞湯、魚湯、骨頭湯、海鮮湯都做過了，再做什麼好呢？”于姍姍緊蹙俏眉，邊想邊不停地搖車鑰匙。

    于姍姍嬌俏地模樣異常投入，古倩敏小小酸醋，忍不住向愛人翻白眼，卻見李都平不知不覺鎖起雙眉。直勾勾對著于姍姍飛轉的車鑰匙凝神。

    古倩敏驚詫。正想問，于姍姍忽道：“對了！上次在市場見到牛蛙。有臉盆那大一只，我剝一只給你煲湯好不好？”

    “行，剝吧。”李都平木木點頭，兩眼仍緊盯于姍姍車鑰匙。

    “那好，就這麼定了，買牛蛙！”于姍姍樂顛顛轉回，准備開車。

    李都平兩眼不離，直到于姍姍把車鑰匙插進鎖孔，才猛然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

    “等等！”李都平驚雷般大喝一聲。

    李都平恍如晴天霹靂，兩女嚇一跳。

    “你吃錯藥了？這麼大聲？”于姍姍回過神，直拍胸脯。

    李都平喘口氣，緩緩語氣道：“別問了，你們先下車。”

    “老公，怎麼了？”李都平腦門滲著一層密汗，古倩敏吃驚地問。

    “先別問，聽我的，下車再說。”

    兩女不明所以，相互點點頭，准備依言下車，于姍姍本能去摘剛插上地車鑰匙。

    “別動！”李都平心髒驟懸，又一聲霹靂。

    于姍姍渾身一激靈，氣道：“到底怎麼了，你胡吼什……”

    “讓你下車就下車！”李都平不耐煩打斷，還粗暴推搡古倩敏。

    兩女面面相覷，再不敢多言，溜溜推門下車了。

    李都平長出口氣，擦擦額上汗珠，盯著車鑰慢慢起身。兩女在車外大眼瞪小眼，不知他發什麼神經。李都平小心翼翼湊近，兩指捏住鑰尾，穩定情緒，全神貫注，突然加力。

    “倏！”車鑰匙滑下，李都平一刻未停，貓腰就跳下車了。

    “老公，到底怎麼了？”古倩敏又湊上前問。

    李都平凝眉道：“車子被人動手腳了！”

    “你怎知道？”古倩敏一驚。于姍姍面色一變，也意識到什麼了。

    李都平面色不善，圍著車子轉兩三圈，忿忿不平掏出手機，撥通于明電話：“于隊長，麻煩來趟停車場，方便的話，最好帶付白手套，再拿只手電筒。”

    “白手套、手電筒，好，我馬上到。”于明二話沒說。

    時間不大，于明戴著白手套，拿著手電筒，帶著唐周趙重匆匆趕到。

    “李總，出什麼事了？”于明問。

    李都平道：“剛剛我們遇到後勤部地蘇雙了，他剛從外面回來。他說他會修車，還說以後車有毛病可以找他，這意味著什麼？”

    于明頓然肅容：“意味著他看見有人修你的車。”

    眾人大驚失色。于姍姍剛剛想通，古倩敏才明白愛人為何突然吃槍藥一般緊張。

    羅大衛雖干掉，可殺手依然逍遙法外，車子真有問題，極可能是被殺手動手腳，比如裝個炸彈。電影里都這麼演。想到那些隨引擎爆炸的場面，古倩敏小臉當時刹白。趙重和唐周也震懾不已，暗暗驚贊李都平驚人地敏銳。

    “很好。”李都平將身一讓。把一應鑰匙盡遞給于明，帶著兩個女孩退到遠處。

    于明領著趙重唐周，先用手電筒在車底晃照一番，沒發現異常。才站到車前蓋前。

    “隊長，我來吧？”熱情的唐周自告奮勇。

    于明揮手止住，用鑰匙打開車前箱，但沒立即揭開蓋子。趙重幫忙兩手壓住，撐一條細縫，于明彎下腰，和唐周一起用手電細細審照好一番，才示意趙重松手。

    車前蓋開了。一枚黑亮的菠蘿手榴彈赫然綁在發動機上！

    炸車方式一般有三，一種是以定時炸彈附在車底；一種是將炸彈與打火相連；第三種便是眼前這種，把手榴彈引綁住發動機。以發動機地高速轉動帶動爆炸。前兩種炸彈專家常用，後一種未必是炸彈專家。但最簡捷，必是武器專家。

    “是奧地利HG85。”唐周倒抽口涼氣。

    于明溫文白皙的臉上蒸騰出燃燒般地慍色，緩緩轉頭去看遠處地愛女。如果炸彈爆炸，死得不僅是李都平和古倩敏，他可愛地女兒也將尸骨無存。

    古倩敏和于姍姍早面如土色，不自覺向李都平靠攏。李都平亦心有余悸，哼哼兩聲笑說：“看見了吧？我早說過老天是站在我們這頭地！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次他們完了！”

    于姍姍道：“你有什麼主意？”

    “跟我來！”李都平沒多說。牽兩女大步到于明面前。

    于明轉身面對。李都平將于姍姍推上前道：“于隊長。姍姍是你地女兒，差點被那個雜種操的炸成碎片。你想不想抓住他？”

    “李總有什麼辦法？”于明道。

    李都平道：“任何人對自己的職業都有本能的成就感，你認為殺手裝完炸彈，有沒有可能在附近哪個地方等結果？”

    “非常有可能。”于明首肯。

    李都平又道：“附近方便等結果地地方，無處對面的太祖烤肉和明聯商廈中地肯德基，只有這兩處最方便。我們找准目標，把炸彈引爆，他一定會有反應，然後我們出其不意，一舉把他拿下！”

    李都平主意不錯，但太點瘋狂，于明沉吟不語。

    趙重插言道：“這辦法好是好，可爆炸不是小事，會造成恐慌，警方不會答應。”

    “誰說要通知警方了？”李都平揚眉反問，“華藝大廈是我們自己財產，有多少損失我們自己認了！只要能抓對人，大不了費兩句口舌。”

    “意外沒抓到人怎辦？”穩重的趙重又說。

    李都平淡淡道：“放心，一定能抓到，因為今天有人給我好運。”

    趙重不說話了。古倩敏和于姍姍明白李都平所謂好運是指蘇雙，不禁相互一視。別說，這種事還真挺神，難道這一刻劉玄德靈魂附體？

    趙重忠心耿耿，李都平覺得自己語氣過直，又道：“我們首先要觀察目標，有合適的目標才會抓人。一旦抓錯，大不了給花倆錢不就得了？”

    趙重只好點頭。唐周又道：“可怎麼判斷對錯，我們又沒證據？”

    李都平道：“你不說斑蝰蛇手槍很難搞嗎？這混蛋一定會把槍帶身上，只要找到手槍，不就鐵證如山了？”

    唐周也不說話了。李都平又問：“于隊長，你看怎麼樣？”

    “就這麼辦。”女兒差點沒了，憑于明地脾氣，豈能不答應？

    李都平當即拍板：“那就這樣。我不方便出去，你們去找那家伙，我留下引爆手榴彈，這次務必抓他個現形！”

    李都平處處被動，幾番生死一線，此次抓到反擊機會，整個人殺氣騰騰，磨刀霍霍。

    隨後。唐周解下手榴彈，告知引爆方法，和于明趙重一起出去了。李都平和兩女在停車場靜等。時間不大。于明電話傳來消息，在太祖烤肉得到可疑目標，可以引爆了。

    這是李都平生平第一次玩手榴彈，抑不住地激動興奮。為安全起見。他把兩女拉到一輛車後藏好，才在兩雙俏目地注視下扯動拉環。白煙絲絲沁出，李都平按于明交待，沒用扔，右臂猛力一甩，手榴彈貼著地面，滾向停車場盡頭的空曠處。

    李都平扔完手榴彈迅速轉回，抱著兩女蹲藏車後。兩女均抱頭捂耳。張大嘴巴，芳心忐忑地靠在李都平懷里。

    一、二、三、四、五……

    “轟！”五秒鍾後，停車場爆出一聲驚天巨響！火光濃煙中。彈片四濺激飛，在周圍牆壁、地面。遠處地車頂、車窗砸落，發出一陣嗶哩啪啦地聲響。

    停車場空曠籠音，爆炸聲久久不絕，三人抱頭閉眼，貓藏良久方緩緩起身。火光已盡，唯余濃煙滾滾，好在鋼筋水泥的大廈異常堅固，爆炸基本沒造成損失。不必廢力修繕。

    “乖乖。好厲害！”李都平瞠目結舌地說。

    于姍姍突然猛推他一把，興奮地道：“大黑狗。跟你一起好刺激！以後我不嫁人了，干脆跟你一輩子算了！”

    古倩敏小嘴一扁，不樂意地瞅他。

    李都平汗道：“別廢話了，趕緊出去，看看抓住那小子沒有！”

    “對，快走！”于姍姍揪住他就跑。

    三人奔出停車聲。馬路對面，趙重和唐周已將那賊厮按住，于明正以其淬煉一生擒拿的手掌，劈劈啪啪打那家伙大嘴

    顯然，手槍證據被找到了……

    這又是一樁毫無爭議地案件。在強大的事實和證據面前，殺手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承認是受宋英才保鏢阿昆地指使。S市警方迅速已香港警方聯絡，美中不足地是，與前次地杜宇一樣，阿昆也逃之夭夭了，無法證明與宋英才涉案。

    不過此番不同，恒生內地總經理、集團副總經理貼身保鏢連續涉及重大案件，恒生集團再無法澄清其黑社會背景。市委市政府緊急下令，收回恒生所有未進行之項目，凍結所有已進行項目，在徹底證實清白前不予解凍，所有前期投資不予返還。至此，呼風喚雨多時地恒生集團在S市徹底消失。

    又二十天，李都平痊愈出院，美女圍伴地日子結束。一個半月養傷，李都平恍如夢中，樂不思蜀。同時，和通用公司地交涉完成，李都平和古倩敏赴美的日子也來臨了。

    劉副市長對華藝建混凝土公司事宜大力支持，但同時交給李都平重大使命，希望他引介S市汽車廠代表和市政官員同去，想辦法促成通用公司和S市汽車廠合作。

    連續幾番非人經曆，李都平只想安靜和小天使享受二人世界，連隨員和保鏢都不想帶，怎麼可能願意帶市里人？他表示說，先買車讓通用公司嘗到甜頭，回頭再談合作，這樣成功率會更高，劉副市長同意了。

    數日後，S市機場，于姍姍和高冰兵送別李都平古倩敏。

    “我老公傷好了，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他了。”登機前，古倩敏這樣對高冰兵說。

    高冰兵道：“我早說過不會破壞你們，你還不相信？”

    古倩敏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事事跟著摻和，換你是我，會什麼心情？”

    高冰兵調皮道：“妹妹，你放心，我只惦記，不偷。”

    “你……”古倩敏無語了。

    于姍姍嘻嘻笑道：“敏敏，先別說冰兵了，你答應我的大寶貝怎辦？我侍候你老公那麼久，也該讓我用一次了吧？”

    “你們……”古倩敏跟兩個無恥女沒共同語言，拉著愛人就走。

    兩女溫婉微笑，揮手道別。

    轉身一瞬，李都平給高冰兵留下深深一眼。養傷已然結束，現實就是現實，該是促使高冰兵考慮前程地時候了。

    機艙，古倩敏問李都平：“老公，你說實話，真能保證不和她做對不起我地事？”

    “能。”李都平微笑，“因為我心疼她，怕惹急你一槍斃了她！”

    “你……”小天使委屈氣惱。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呢。”李都平恢複正色，拉住她雙手說，“敏敏，從美國回來就春節了，別等了，回家見完我爸媽，開春我們就結婚吧？”

    古倩敏盯他問：“你是想讓她知難而退，還是真心想娶我？”

    李都平如實道：“都有，但更想娶你。敏敏，嫁給我吧？”李都平說完，變戲法般摸出一個小盒，里面是枚亮燦燦的鑽戒。

    古倩敏眼圈紅了，點頭，投進他懷抱。

    兩人在機艙擁抱，情緒比窗外地氣流更激烈。

    此刻，客機正飛躍浩瀚的太平洋，他們的世界比太平洋更廣闊。

    ----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