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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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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多情浪子[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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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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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1:54: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吳向天神色一瞬間變得光采起來,但很快就又黯了下來,輕歎一聲道:「不錯,但莫問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現在敞人叫吳向天,將來也永遠叫吳問天了。」

  燕青道:「閣下變姓不易名,總有個原因吧?」

  吳問天一歎道:「燕大俠,這是我私人的事,我可以不說吧。」

  燕青道:「那自然可以,但有個問題,閣下卻必須答覆,金陵最有力的鏢局不是敝局,既然閣下這口箱子如此重要,為什麼不找隆武鏢局投保呢?」

  吳問天道:「因為他們是天魔教的下屬。」

  燕青道:「那有什麼關係呢?」

  吳問天道:「這沒有別的關係,因為我知道天魔會主是個重利輕義的人,對方可以出到更高的代價將他收買過去,一個流浪的王孫,一百萬是全部的財富,而攝政的王叔卻可以出到一千萬的高價,所以我不敢去找他們。」

  燕青目泛異光道:「你知道天魔會主是誰?」

  吳問天點點頭道:「不錯,舉世之間,只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我就是其中之一。」

  燕青道:「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我發誓用全力送你安抵天竺山上的回寺。」

  吳問天道:「可以,但必須在我進入回寺之後,否則我說了出來,只怕活不到明天了。」

  燕青道:「這屋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吳問天苦笑道:「不錯,但我與天魔會主有個約定,我若說出他的名字,我立刻就要死,而到明天之前,我還不能死。」

  燕青知道他是在故意弄玄虛,要自己為他出死力而已,但也無法勉強,只好道:「閣下千萬別忘記這件事,也別跟我開玩笑。」

  吳問天道:「大俠請放心,我絕不開玩笑的。我也不是故作姿態,因為我深知天魔會主的厲害,你以為屋中就是我們兩個人,但我卻不敢這樣相信,天魔會主是無所不在的,說不定我一開口,穿心鏢就到了,我們兩個人都難以活著出這間屋子,我有重要的工作未完成,實在不敢冒這個險,明天午時之後,我就沒有什麼耽慮了,為感大俠相助之情,我拼將一死,也會告訴你這個秘密。」

  正說著,忽然四邊人聲忽起,吳問天朝窗外張了一張,惶急地道:「怎麼?那些人都要走?」

  燕青心中有數,笑問道:「什麼人?」

  吳問天道;「隆武鏢局的人,他們不是你請來幫忙的嗎?」

  燕青道:「你錯了,我並沒有請他們,他們只是為了好奇前來看一看,因為閣下找上兄弟鏢局而漏掉他們,這對隆武景泰兩局來說是很失面子的事,他們當然不服氣,暗中跟來,看看是怎麼回子事兒。」

  吳問天道;「那怎麼突然要離開了呢?」

  燕青道:「誰知道呢,或許他們不想看下去了。」

  吳問天恨道:「這一定是任家兄弟向天魔會花了錢,把他們抽走了,我就知道天魔會不是個好東西。」

  燕青笑笑道:「閣下找的是我們,又沒有找他們,人家沒有義務要為你效力,你沒有責怪他們的理由。」

  吳問天呆了很久,才道:「我這次是自作聰明了,早知如此,拼著冒個險,也要找隆武鏢局投保的。」

  燕青道:「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

  吳問天歎道:「燕大俠,你在金陵突然崛起,我正好趕上了,求助之先,我也曾考慮過,找馬百平,未必能請得動你,請了你,馬百平說不定會義務幫忙的,所以我才找到了兄弟鏢局,而且故意說了一些刺激隆武鏢局的話,出發啟程時,我還以為得計了呢,現在卻是失策了。」

  燕青冷笑道:「閣下不是找到天魔會主而碰了個釘子嗎?」

  吳問天一怔道:「誰說的?」

  燕青道:「任家兄弟說的,他們已經向天魔教遞過招呼,要求別插手這件事,所以你才找上了我們。」

  吳問天低下頭,道:「事誠有之,但我不放心天魔會主也有一半關係,現在我擔心的不是他們撤走,而是怕他們倒過來幫對方的忙,重賞之下,道義寧淪。」

  燕青道:「這一點你放心,天魔會主也許會反覆無常,但是夭魔教中的卻不全是那種人,尤其是馬百平兄,我是信得過的,他可能會受命撒手不管,因為他沒有義務要管,但絕不會為對方收買來劫鏢。」

  吳問天道:「他作不了主,天魔會主的話他敢不聽嗎?」

  燕青一笑道:「閣下對天魔會主捧得太高了,天魔教中的人對這位會主未必如此尊敬,別的人不敢說,至少對馬百平兄,我相信他有不受亂命的勇氣與魄力。」

  吳向天憂鬱於色地道;「但願如此,而且也只有如此希望了,天外雙龍已經夠難纏了,如果再加上天魔教,那真不敢想像了。」

  燕青不理他,走向屋外道:「幫忙的人走了,要動手的人可能隨時會到,我在外面照顧著,也好多個警覺,閣下放心,姓燕的受了你的錢財,一定會為你賣命,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人動你的箱子。」

  他在院子裡走了兩圈,正在奇怪尤俊為什麼不趕來,丁宏等人撤走,證明馬百平已經同意了他的計劃,但也該叫尤俊前來知會一聲呀。

  正在猶豫之際,忽然屋頂上冒起一條人影,他連忙縱身迎上,那條人影卻撲了下來。

  燕青閃身避過,那人落地之後,竟然倒下不動,背上穿了個大洞,正在汨汨冒血。

  吳問天一聽見響動,連忙也追了出來,一看地上的屍體,不禁失聲叫道:「穿心鏢,天魔會主來了!」

  他翻過死屍一看,卻是燕青驚叫道:「鬼手無形鐘千里,他怎會惹上天魔會呢?」

  吳問天卻臉沉重地從屍體上身撿起一張字條,但見上面寫著:「先除一人以報故人,金陵敝局當無條件為老友效力,但期三緘其口,否則,王慕斃死回寺,繼統之舉立定矣,千萬之數,遜王必不吝與,以千萬之斤,買君一默,並寄語燕青小兒,勿過份好奇而自陷於禍。」

  看完後,兩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吳問天苦笑道:「燕大俠,請你原諒,剛才的承諾無法履行了,天魔會這一手很厲害,我實在不敢冒險,如果他對世子下手,即使能奠定大統,到頭來也是一場空忙。」

  其實他不說,燕青也知道,不能再對此要求了,一個隱姓埋名十多年,為報知己撫孤,拚死為孤兒復國。

  這個人的行為已經很可尊敬了,因此他不能去迫害他毀滅他的希望,甚至於連最狠毒的天麼會主也不忍心,否則穿心一鏢之下,剛才死的一定是吳問天了。

  燕青的心中有點驚駭,也有點慶幸,驚駭的是天魔會主殺人的手法與行動的詭秘,剛才那番話是用極低的聲音說的,而自己也一直在注意著外面的動靜,誰知,天魔會主仍然在暗中守伺著聽見了。

  燕青慶幸的是剛才確曾聽到了一點聲息,但那時他以為是馬百平,所以才故意說了幾句捧馬百平的話,那知竟是天魔會主,所幸的是自己沒有表現得太急切,而完全以好奇的姿態去深悉天魔會主一切,因此才沒有洩漏身份,避免了一次殺身之禍;而且也哄得天魔會主相信了。

  這是以六次慘痛的經驗換來的,以往幾次,從孤劍林封開始,到震靂劍客楚天涯為止,都是自己太急切了,急切得還沒有控制住大勢就洩露了身份,換來穿心一鏢。

  所以這一次,即使金紫燕那樣誠懇地對待自己,仍然咬牙狠心沒告訴她真相,也正因為如此,才保全了自己。

  不過此行總算是有獲的,天魔會主出現了,如果有機會,很可能會接觸的,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於是他把吳問天推回屋中,自己橫劍守伺著,就這樣整整忙了一夜,直到天亮,天外雙龍卻也並沒有來下手。燕青感到有點奇怪,卻看見尤俊來了,連忙問道:「是怎麼回事?」

  尤俊苦笑道:「事情很湊巧,我去找百平兄時,他同時也接到天魔會主的示諭,要把人全部撤離客棧。」

  燕青卻淺淺地道:「我知道,天魔會主也到過這裡,還殺了一個人。」

  尤俊立刻緊張起來,一下誰字還沒有問出口,燕青卻接口說了下去,道:「他用穿心鏢殺了鐘千里。」

  尤俊吁了一口氣道:「難怪大家空忙了一場,也害得天外雙龍在對面白等了一夜,他們明明看見這兒的人撤走了不少,卻一直等不到鐘千里的信號,所以才沒有動手。」

  燕青哦了一聲道:「早知如此,昨夜我就放心睡覺了,兄弟套上車,我們走吧,還有幾個時辰,我們要趕到天竺山呢?」

  尤俊道:「可是丁老爺子他們都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連馬百平兄也不知去向,就只我們兩個人上路?」

  燕青笑道:「自然是我們,隆武並沒有義務要幫我們,連你也可以不必去的,但馬百平把你留了下來,就麻煩你趕了車子吧,萬一需要動手,你可別插入。」

  尤俊急道:「那怎麼行,你不是要單身應敵了。」

  燕青一笑說道:「也不至於,這位吳先生的身手絕不在我之下,我們有兩支劍,大可以闖他一闖了。」

  尤俊還要多問,燕青卻催著他去套車了,趁著蒼茫的曙色,他們急急地向天竺而去。天竺山的兩湖之側,也屬於兩湖的景色,有名的飛來峰就在天竺山上,他們的目的地是法相寺,原是一所佛寺,這次卻為回疆聖憎林格沁借居,而且回族的僧官也駐駕其間,所以附近已無遊人。

  車到下天竺,寺已在望,吳問天緊張得直往下淌汗,尤俊也十分緊張地道:「柳浩生怎麼也沒來接應。」

  燕青卻笑道:「他是天魔教裡的人,自然要接受教會,也許會來,也許不來了,我們不必寄望於他。」

  驅車繼續上前,山腰裡突然跳出兩個人,正是天外雙龍任氏兄弟,燕青離車仗劍迎上道:「二位來了,是不是打算劫車?」

  任兆亮道:「閣下明白了就好,燕青,我們不想與你為難,只要你袖手旁觀,所有的損失,我們會加十倍償還。」

  燕青道:「那是五百萬呢?」

  任兆亮道:「就是五百萬,分文不少,我們可以立時奉上。」

  燕青笑笑道:「鐘千里昨晚死了,二位省下了三百萬,難怪今天大方起來了,只是你們沒想到,金銀有時也買不到一個武士的人格的。」

  任兆元臉色一沉道:「大哥,別跟他喀蘇了,天魔教已經答應撤出人手,就憑這小子,我們何必還要花費這麼多銀子,上!」

  他很少開口,也很少說廢話,他的意欲多半以行動來代替了,一個上字才出口,人與劍已如閃電般的衝到了!

  燕青長劍及時封出,嗆嘟聲中,兩人各退一步,看上去時功力悉敵,但燕青是被動的,在對方的衝力下只退一步,就表示內力比對方略勝一籌。

  任兆無微微一怔道:「小子,看來你倒還有兩下子呢。」

  燕青笑道;「你們天外雙龍也不是浪得虛名。」

  任兆元怒哼一聲,劍若驚虹,又罩了上來,燕青劈手迎上,立刻展開惡鬥,任兆亮卻利用了這個機會,直撲車門,吳問天不敢離開身畔的箱子,就在車上拔劍迎敵。

  任兆亮連攻幾次,都被擋了回來,心中焦灼叫道:「老二,你快點把那小子解決了來幫我。」

  則完這句話,他回頭看了一下,臉色大變,因為他看見任兆元的劍已被燕青壓在下風,根本無法脫身,任兆元心裡更急,大聲叫道。「大哥……召幫手吧,我們招呼不了!」

  任兆亮撮口發出一聲口哨,密林深處,跳出五六條人影,個個都蒙了面,但身材高大,手中的兵器都是天方草原上的彎刀,寬窄如劍,比劍彎,卻又比劍柔韌,兩方的冶金術別有異術,鑄出的兵器的確勝過中原。

  吳向天一看就叫道:「燕大俠,這些都是回部的高手,你快來幫助我。」

  燕青連忙一劍格退了任兆元,衝到車旁,那六名蒙面人已撲了過來,燕青連忙揮劍格敵,才發現吳向天並沒有虛誇,這些草原上的武士,的確夠得上是絕世高手四字。

  一對一,他有把握取勝的,但以一敵六.他只能自保而已,想取勝就難了。

  正在情況萬分緊張的關頭,忽然衝出了一批蒙面入,一個抵一個,將那些草原高手分別攔住了。

  另一條蒙面漢子,手使長劍十分饒勇,把任兆元一劍格退,跳上車子,朝尤俊喝道:「走!」

  那是馬百平的聲音,同時遞了一張字條給吳向天道:「你看一看,可以接受,我們就全力支持,否則我們只好撒手不管了!」

  吳問天慘然地點點頭,燕青這時也脫身跳上車子,連忙問道:「吳先生,紙上寫著什麼?」

  吳問天舉手一亮,卻是一張白紙,什麼沒寫,燕青詫然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尤俊已慢慢驅車而行,任氏兄弟拚命衝上,但燕青與那蒙面人雙劍齊發,把他們攔擋住了,燕青道:「是百平兄嗎?」

  蒙面人道:「是的,因為敝局未曾受托,不便公開支援,只有暗中出手了。」

  車快近寺門時,忽然又跳出一個碧目虯髯的中年大漢,攔住去路,吳問天急叫道:「這人就是王叔哈卜達,是准部的第一高手。」

  哈卜達臉色鐵青,走了過來,沉聲道:「吳問天,把箱子交出來。」

  吳問天叫道:「除非你殺了我,否則絕對得不到箱子。」

  哈卜達笑道:「你一定要找死的話,孤王就成全你好了。」

  彎刀突發砍下,吳問天用劍一格,長劍斷為兩截,尤俊及時發出一掌,擊中哈卜達的背後。

  哈卜達如同未發覺似的,反把尤俊從車上震得跌落下來。

  他伸手要去搶箱子,燕青與馬百平雙劍同時回截,同時一旁又跳出兩人,雖然也是蒙著瞼,卻看出是兩個女的,而且從兵器上也可以判定是金紫燕與金大娘。

  這兩人戰住了任氏兄弟,才可以使燕青與馬百平合力阻截哈卜達,燕青心中暗自焦灼,他如若全力施為,是可以把這草原第一高手收拾下來,他就必須施展三白劍為以外的武功了,這犯得著嗎?

  他略作沉思,突然明白了,天魔會昨夜已經答應了吳問天全力支持,何以今天卻要次弟的派出人手呢,不到危急關頭,天魔教的人絕不出來,而且到現在為止,還有杭州分壇的人手始終沒露面。

  這用意何在,分明是在試探自己,看看自己是否隱藏了別的武功,由於這個揣摸結果,燕青更小心了,三式精招迭出,纏拼的結果,他手臂上已被劃了一道刀傷,卻仍然咬牙苦撐,拚命纏住了哈卜達。

  不過這時局勢已漸有利,尤俊抱著箱子,吳問天提劍開路,一路上還殺退了幾名攔截者,終於到達了寺門前。

  一個老年的回僧出來,朝吳問天看了一眼,吳問天劈碎了箱子,取出一頂滿綴寶石的金側雙手牽上。

  回僧接了在手,朝他看了一眼,深深一躬,退回寺中。

  哈卜達也看見了,大叫一聲:「功虧於一簣,天魔令,孤王拼著不當這個皇帝,也要把你的天魔教鬧翻過來,走!」

  他首先一刀逼退了兩人,任氏兄弟也跟著離去,連同那些蒙面的草原高手,也很快地退走了。

  馬百平道:「大功告成,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他一聲呼嘯,連同金大娘與金紫燕也都追走了。

  吳問天仍站在寺門口,取出一紙回執與五十萬的銀票交給燕青道:「多謝燕大俠翼衛,使敝人終於達成任務。」

  燕青訕然道:「說來慚愧得很,這並非是燕某一人之力。」

  吳問天苦笑道:「我知道,還有天魔令,他雖然幫了忙,但敝人付出的代價也不算小,用不著再去感謝他了。」

  說完取出那張白紙,放在舌尖甜了一舐,臉色很快地就變了,砰然倒地時,全身已變成烏黑。

  吳問天死了,被紙上的毒殺死了,燕青這才明白天魔令遞給他這張白紙的用意,也是天魔令所提助陣的條件。

  這個唯一知道天魔令內情的人死了,一切的線索又告中斷,燕青看了屍體一眼,拉著尤俊道:「我們總算交差了,趁此機會。上西湖去玩兩天,同時也踐柳浩生之約。」

  尤俊也感到意興蕭索,無限惋惜地道:「真太可惜了,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結果又白忙一場。」

  燕青淡然地道:「也不算白忙,第一,我們總算完成了一趟空前的任務,為鏢行業開創了一個保費最高的例子。第二,我們為兩家鏢局賺了二百萬兩銀子。第三,我們總算為天魔教樹了一批新的敵人,那個准噶爾的遜王率領了麾下的高手遠亡中原,把這筆帳記在天魔教的頭上去了,他對天魔令主的瞭解似乎比我們更深,今後會代我們挖出天魔令的根源的。」

  語畢把一張銀票遞給了尤俊道:「這是你們局裡該取的份子,你去交給馬百平吧。」

  那是另一張一百萬兩的銀票,尤俊接在手中苦笑道:「這筆意外之財倒是發來容易。」

  燕青道:「不錯,天魔教所以有這麼大的勢力,一半也是靠錢的力量,稍微跟天魔令沾點邊,都能發財,這件事如果不是怕天魔會插手,只要十分之一的代價,也可以在中原找到無數的高手來賣命了,正因為有天魔令插了手,弄得無人敢保,吳問天才花了這麼大的代價,連我這個跟天魔令作對的人都沾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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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1:55:12 |只看該作者
  尤俊知道他是在講笑話,但這是一句令人笑不出來的笑話,所以也只有報之以苦笑。

  兩人步下天竺後,直向西子湖畔而去,尤俊忽又道:「燕兄,這一次行動你通知了九老會的人沒有?」

  燕青道;「通知了,但不會有用的。」

  尤俊道;「怎麼會沒用呢,天魔令畢竟在杭州現了身,雖然沒跟我們照面,但這麼重大的事,恐怕不是一個替身所能決定的,如果九老會的人能盯緊每一個人的行蹤,不難找到發號施令的人,自然也知道天魔令主是誰了?」

  燕青道;「馬百平與金紫燕還直接受到指示呢,連他們都不知道天魔令是誰,別的人又怎麼能得知呢?

  尤俊道:「不然,百平兄的指承是由別人送來的,那個人雖然蒙了面,但百平兄說,十十之八九可能是金陵十傑中,被你氣走的八卦金刀紀子平,如果咱們有人盯住了紀子平,看他找誰去覆命,進一步盯下去,不難找到天魔令主。」

  燕育道:「我相信九老會的人會這樣做的,而且馬百平也會這樣做的,不過我對此不存希望,天魔令主一定會有更安全的部署,我倒希望他們不要盯得太緊。」

  尤俊忙道:「為什麼呢,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找到真相的線索呀!」

  燕青輕歎一聲道:「如果你像我一樣死過六次,就知道為什麼了,天魔令主是個很謹慎狡猾的傢伙,接得太近的人,總逃不過穿心一鏢的命運,除非他們找到的不是真正的夭魔令主。」

  尤俊也不說話了,摸摸身邊的銀票道:「燕兄,你是不是給得太多了,這次真正出面的是兄弟鏢局,我們只是側面襄助而已,分沾一半的酬勞,莫家兄弟肯答應嗎?」

  燕青笑道:「不算多,因為我跟百平兄談過,說好一家一半的,這次如果不是他幫忙,這趟鏢絕對送不到地頭的,光是准噶爾的那些宮庭高手,就足以把我宰掉了,至於莫家弟兄,更不敢說話了,我若不接這趟鏢,他們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承受這筆生意。」

  尤俊笑道:「後者我同意,前者卻未必,燕兄在決鬥時,根本沒有出全力,你華山世家的功夫一點都沒拿出來,尤其是你的披風十八快劍施出來,單槍匹馬也可以闖關了。」

  燕青神色一怔道:「尤兄,你最好忘記我是華山世家的人、」

  尤俊伸伸舌頭道:「是的,小弟以後絕不再提,現在是四下無人,小弟才說出來,不會被人聽見的。」

  燕青黯然地道:「這次我已經學會慎重了,你知道為什麼每次都到萬分緊急的關頭,天魔教的人才出來支援。」

  尤俊一怔道:「是啊,百平兄雖然現身解圍,但出來得實在太遲了,只要再晚一步的話,我們就要授首劍下了。」

  燕青一笑道:「那是因為他得到了指示,看看我是否還會別家的武功,我死過六次,每次都是在施展出本門以外的武功時,就挨了穿心一鏢,那六次死亡的經驗,使我瞭解一件事,就是天魔令一直在我的左右。」

  尤俊一驚道:「今天他在嗎?」

  燕青道:「那是一定的,否則百平兄就不會要考驗我了。」

  尤俊道:「燕兄為什麼不早說呢!否則我們多注意一點,不就把他給找出來了。」

  燕青笑道:「馬百平同樣也想找出誰是天魔令,但那有什麼用處呢?天魔令可能會喬裝成任何一個人,也可能會藏身在任何一個地方,等候發出那穿心鏢,所以聰明一點的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去找穿心鏢。」

  尤俊道:「那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呢?」

  燕青道;「不必去找他,他會來找我的,今天我等於又通過了一次測驗,如果他認為我沒問題就會來拉攏我了。」

  尤俊興奮地道:「還是燕兄想得透澈,這一來就深入天魔教……」

  燕青卻笑道:「尤兄又弄錯了,我跟馬百平與金紫燕都表示過,絕不加入天魔教,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尤俊愕然聽了道:「不入天魔教,怎麼能見到天魔令呢?」

  燕青道:「尤兄已經入了天魔教,可曾見到天魔令主?」

  尤俊道:「小弟怎能與燕兄相比,燕兄如能入教,必可擔當重任,也容易接觸到內層核心去。」

  燕青搖頭道:「馬百平的地位夠重要了吧,他不但是天魔教的核心人物,他的武功是在天魔教中深造的,金紫燕的義母金姥姥是天魔令一手訓練出的人,他們又何嘗見過天魔令?」

  頓了一頓,他又遭:「何況我前六次都是加入天魔教後才挨鏢的,為了不想再死第七次,我覺得還是留在外面的好。」

  尤俊道:「但燕兄不肯入教,恐怕天魔令不會放鬆你的。」

  燕青笑道:「不錯,但這一次我比較得利,馬百平與柳浩生都在想拉攏我,天魔令要除去我時,這兩個人不但會加以阻止,而且在必要時,很可能還會幫上我一手。」

  尤俊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不會也不敢叛離天魔會。」

  燕青道:「他們無須叛離,只要在接獲命令時,告訴我一聲就是了,最低限度.他們不會自己出手,也不會要自己的人對我出手,因此必然會通知我。」

  尤俊道:「他們自己不出手是必然的,金陵與餘杭兩處分壇的人都與燕兄照過面,或多或少也有點交情,天魔令絕不會要他們出手的,但若是另派狙擊者前來,他們怎會通知燕兄呢,這不等於是叛教一樣嗎?」

  燕青笑道:「當然他們會用很技巧的方法,不讓天魔令知道,但他們一定會通知我,第一是為了爭取我的友誼,第二是避免與我為敵,因為來人未必會一擊得手,他們不先打個招呼,很可能會被我誤會是他們自己參予其事而找他們的麻煩了,天魔教分壇都是各處的主持人自籌的班底,天魔令只派幾個監視人前來而已,所以各處分壇都要保持自己的力量,如非必要,絕不肯在自己的地面上輕樹強敵。」

  尤俊道:「燕兄知道得很清楚呀。」

  燕青笑道:「我連挑了六處分壇,才發現了這件事,一處分壇告急,別處分壇就是知道也不來馳援,我發現了天魔教組織中的一個大漏洞,也利用這個漏洞,才能以一人之力,挑破了六處分壇。」

  「為什麼各分壇之間不肯互為支援呢?」

  燕青笑道;「那是因為天魔令怕他們互相團結起來,不易控制了,所以他不但使各分壇間互相隔膜,而且還故意製造成他們的磨擦以利統治,所以天魔教的勢力雖及於天下,卻只是許多個體,利用個別擊破的方法,就不堪一擊了。」

  尤俊愕然道:「兄弟在天魔教中多年,都不知道有此矛盾情形。」

  燕青道:「那是因為你的地位不夠重要,但是馬百平是相當清楚的,否則的話,他以手上這點微薄的人力,為什麼敢在暗中萌存高教獨立的雄心呢,我說他們會通知我的第三個原因,是他們也想借我的手,去削弱天魔令的實力,所以,他們絕不肯放棄這個對自己有利的行動。」

  尤俊道:「天魔令自己也知道這個矛盾的情形,他如這殺手前來對付燕兄時,很可能連他們也瞞住了。」

  燕青道:「不會,他一定要通知當地分壇,叫他們置身事外,否則自己人也會誤會火拚起來了。

  尤俊一歎道:「兄弟潛伏教中多年,可以說是白費了,所知道的消息,竟比燕兄這個局外人都不如。」

  燕青歎道:「這是我以六次死亡換來的代價,也因為這六次失敗,使我體驗到要深入地瞭解天魔教,或是認明天魔令的真相,就必須始終站在教外,而跟當地的教中人攀下交情,那樣才能爭取到助力,一旦入教,就只有敵人了。」

  尤俊不解道:「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道:「我以上一次霹靂劍客楚天涯在燕湖分壇為例吧,本來蕪湖分搏主斷魂一劍李天送對我十分器重,但我在入教之後,為了爭取深入,表現不免急切,結果李天送以為我有意取他而代之,發動全力展開圍攻,雖然我搏殺了他,而且也殺死了一個他邀來助陣的蒙面人,我以為這蒙面人之八九是天魔令主本人,因為此人武功極高,精擅暗器手法,我迫不得已,用十幾種不同門派的手法,才躲過了他一連串的暗器,又變換了四種劍法才將他腰斬於地,就在我彎腰想揭開此人面紗時,挨了穿心一鏢。」

  尤俊駭然造:「那個被殺的人究竟是誰呢?」

  燕青搖頭苦笑道:「不曉得,我挨了一鏢後,立即採用龜息大法,閉住身上的血脈,滾身跳入長江,這是我唯一逃命的方法,因此我已經沒有餘力去檢視那個人了,但我身中穿心鏢,至少可以確定那個人不是真天魔令。」

  尤俊道:「也許他是真的天魔令,馬百平不是說天魔令有許多化身,他們是一群神秘的殺手,而不是一個人嗎?」

  燕青道:「他錯了,天魔令主也許是由許多殺手化身而成,但真正的穿心鏢只有一人,尤兄應該知道兄弟的修為,一個普通的殺手是無法在不知不覺中暗算到我的。」

  尤俊道:「他們不是普通的殺手,是一批受過訓練的專才。」

  燕青道:「但人總是人,有許多差異的,不管這批人的訓練如何精良嚴格,出手時總不會完全相同的,我六次挨鏢,都在同一部位,分毫不差,連勁力之強也都一樣,假如真有許多天魔令的話,這傢伙也必然是最厲害的一個,最可怕的一個,當然也是最難應付的一個,在殺手群中居於領導的地位,因此我認為這人也必定是天魔教中的主宰。」

  尤俊不禁默然,兩人這時已走到西子湖畔,正想打聽紅葉莊的所在,忽然一輛馬車疾來,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相貌平庸,用皂竺蓋住盾尖,車到二人面前,那車伕一勒轡繩,剎住馬車道:「小人奉莊主之命前來迎接二位。」

  燕青道:「貴莊主是哪一位?」

  車伕道:「二位如果是燕大俠與尤大俠,當知敝莊主是誰了。」

  燕青笑了一笑,掀簾上車,卻見車中坐著一個老人,赫然正是金鞭馬景隆,不禁一怔道:「馬老爺,您怎麼也來了?」

  馬景隆道:「上車再說吧。」

  燕青在他對面坐下,尤俊也上來了。

  馬景隆道:「老朽是跟著小兒前來的,特來告訴燕老弟一件事,天魔令主已在城中現身了,對老弟十分注意。」

  燕青道;「這個小侄已經知道了。」

  馬景隆道:「紀子平代傳天魔令,老朽在暗中追躡,見他進了一所宅子,等老朽也掩進去時,只見到了他的屍體。」

  燕青愕然道:「死於穿心鏢下?」

  馬景隆點點頭道:「是的,可是那座宅子中除了一具屍體外再無別人,顯見得天魔令已知他為人所躡而殺人滅口了。」

  燕青連忙道:「前輩行蹤既為天魔令所悉,應該特別小心才是。」

  馬景隆笑道;「老朽離開金陵,僅犬於一人知道,老夫進宅之時,也掩起本來面目,可能不會被什麼人發覺。」

  燕青沉思片刻又問道:「前輩真的沒有見到人離開嗎?「

  馬景隆道:「沒有,老朽居高監視,約有一個時辰,始終未曾見人離去,見到紀子平時,他的血已冷凝,至少也死了半個多時辰,可知殺死他的兇手,已離去很久,但老夫在外一無所見,因此知屋中必定有秘密通道。」

  燕青道;「那麼這屋子必定為天魔令主持設行事之處。」

  馬景隆點頭道:「老夫也是這樣想,是以調查了一下,得知此屋為紅葉莊的別葉,平時雖廢物,但柳浩生如在湖上宴客,則必在此處款客,因此老夫相信柳浩生必然知曉天魔令主的身份或下落,那屋子平時是有人的,昨夜居然全部撤離,顯然是他事先得到招呼。」

  燕青點點頭道:「小侄此去拜會柳浩生時,一定會暗中注意一下。」

  馬景隆道:「天魔令肆虐武林,老朽不得已受其脅迫為事,心中實想借此揭發此一惡魔真相,但把握住證據之後,知會老朽一聲,老朽當與犬子,全力配合老弟以除此惡。」

  燕青連忙道:「那太好了,小侄正怕一個人的力量太單薄……」

  馬景隆道:「老弟果真只有一個人嗎?」

  燕青道:「是的,前輩難道還不相信小侄……」

  馬景隆道:「不,老朽發現你們一路行來時,另有一些行蹤不明的人,在暗中追蹤著你們,頻頻接觸……」

  燕青哦了一聲道;「小侄倒沒有發現,會是什麼人呢?」

  馬景隆道:「據老朽的觀察,這些人絕不會是天魔教的,因為他們自紀子平現身後,注意力全放在紀子平身上去了,似乎對紀子平的興趣比追蹤老弟更大。」

  燕青又哦了一聲,表示得毫無興趣,倒是尤俊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後來呢,那些人是否也到那所屋子裡去了?」

  馬景隆搖搖頭道:「沒有,紀子平進入那屋子後,就再也沒見到那些人的影子了,好像他們的跟蹤只到此為止。」

  燕青道;「那一定是天魔教的人,在暗中掩護紀子平的。」

  馬景隆道:「不可能,他們從金陵就跟著老弟下來,到了附近,才將目標移到紀子平身上,如果是天魔教的人,不應有這種行動的,而且事後老朽踏斟四周,發現了幾灘黃水,是化骨散的余跡,在老朽的猜想中,這些人已經被殺而被毀屍滅跡了,老弟的意下如何?」

  燕青搖搖頭道:「小侄沒有意見,因為小侄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許他們是屬於天魔教敵對那方面的,但小侄以為他們追蹤的不是小侄而是百平兄,因為百平是天魔教中人,小侄只是個尋常的江湖人,沒有引人注意的可能。」

  馬景隆十分失望,歎了一聲道:「老朽很希望老弟是九老會中人,這樣老朽與老弟合作,成功的希望就大得多,如果老弟僅有單身一人,就是找出了天魔令主的真相,用處也不大,憑金陵的那點實力,與天魔教抗衡是不夠的。」

  燕青笑笑道;「那倒不然,天魔教實力雖大卻並不足畏,因為天魔教的整個組織都控制在天魔令一人之手,只要能除掉這個人,天魔教不攻自破了。」

  馬景隆道:「老弟何以得知呢?」

  燕青道:「小侄對天魔教接觸不多,但就從金陵一處來看,前輩與百平兄喬梓,再加上金紫燕與金大娘,似乎對天魔教都十分不滿,而且連你們都不知天魔令主是誰,一地如此,其餘可知,天魔教又何足畏哉。」

  馬景隆想想道:「老弟說得也是,據老朽所得的線索,柳浩生與天魔令的關係,一定很密切,老弟可以多留心一點!」

  燕青道:「是的,小侄會留神的,不過已經被殺的紀子平是前輩的結義兄弟,而且從他被殺而滅口的事情上看來,可能他與天魔令主的關係也很深,前輩難道一無知覺嗎?」

  馬景隆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金陵十傑自從歸於天魔教會,老朽就很少跟他們見面了,對他們的行動更不清楚,老朽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些弟兄中,誰是可以信任的,知心的話也不敢跟他們談。自從隆武鏢局成立,手足之情即斷……」

  燕青道:「現在紀子平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前輩回去後,可以請百平兄在他以前的活動圈子裡多作一番調查,也許會發現他與天魔令主是如何搭上線的。」

  馬景隆道:「這個老朽會注意的,柳浩生並沒有派車來接二位,這輛車子是老朽從金陵乘來的,我送二位到莊前,就請二位下車自行前去,千萬別說出老朽也到杭城來的事。」

  說著話,車子已停了下來,而且正停在一條丁字路口上,原來已經到達紅葉莊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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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車子一直駛去,燕青才發現紅葉莊的氣派之大,出乎他的想像,擺在眼前的這條寬有十丈,可從八轍並駛,平整如鏡的大路,竟是紅葉莊的私道。

  因為道旁樹了一個石碑,就刻著紅葉莊三個大字,道直如發,深有二里許,莊院極目可見。

  同時為明白了紅葉的由來,因為道旁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的丹楓,竟然廣達數十畝。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這是前人誦楓的名句,但只有在這個地方才用得上。

  金陵棲霞山以紅葉而著名,卻用不上那兩句詩,因為棲霞的紅葉在山上,山路崎嶇,無法驅車迎賞,更無法停車坐賞,只有在這一片平原上的密密楓林,以及這樣寬闊的大路,才能徐徐驅車而賞,突至停車而玩的豪趣。

  兩人拾步而前,這兩里來長的路,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因為這雖然不是秋深楓紅的季節,置身於一片青綠之中,自然而然地使人心胸忘俗。

  來到莊前,但見一彎清流,纏繞著一處處亭台樓閣,水是從西子湖引過來的,溪寬五丈,築石為岸,白石為橋,橋畔停著兩艘畫舫,竟是高達三層的樓船,想是專供遊湖所用的,全莊氣氛,在寧靜中不掩富貴,難得的是雅而不俗,不是神仙洞府而是紫府玉闕的神氣氛圍。

  燕青忍不住歎道:「想不到柳浩生那個人,居然有這種居處。」

  尤俊道:「他有錢,自然沒有辦不到的事。」

  燕青笑著搖搖頭道:「這倒不是有錢的問題,肉食者鄙,有錢的多手俗,懂得把錢花在莊院陳設的人已經不多,而把富貴氣點綴得毫無俗氣的尤其不容易。」

  尤俊笑了一笑,忽又道:「偌大一片莊院,怎麼沒有人呢?」

  燕青先前也沒有注意,經尤俊提起後,才發覺這事果然透著奇怪,從兩里外的莊道進來,直達莊前,但見重門深閉,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但略等片刻,燕青就笑笑道:「恐怕柳莊主給我們一個別開生面的歡迎吧,人來了,而且多得出乎你意料之外。」

  人果然來了,不但多得令尤俊咋舌,而且也美得令尤俊瞠目,莊門豁然而開,首先湧出的是兩列少女。

  一列鵝黃,一列翠綠,那是她們的服色,盛發堆雲,柳眉畫黛,雖然談不上個個天姿國色,但沒有一個醜的。

  這兩列女郎每列是十八人,每人手中提著一口籐籃,籃中滿貯新鮮的茉莉花瓣,分站在兩邊。

  然後是四名十三四歲的少女,赤足盤發,穿著裸袖的蠻女裝束,細嫩的藕臂上各套著一對金澄澄的臂圈。

  她們拉著兩頭壯健的公鹿,拖著一輛典式古雅的鹿車,來到面前,兩名少女立刻從車後抱出一卷紅的地毯,由他們的腳前鋪開,一直列展到車前。

  一直等地毯鋪好,一個少女才恭身道:「奉莊主之命,特來迎近貴賓,請二位爺上車。」

  燕青笑道:「柳莊主太客氣了。」

  少女笑了一笑,恭身再請,燕青也不客氣,拉著尤俊登上鹿車坐好,兩名少女才跨上前面車座,輕抖經繩,驅著那一對公鹿徐徐前進,另兩名少女則攀住兩邊的扶架,一腳點在踏板上隨車而進。

  手挽著花籃的兩列女郎,則是曼聲度曲,花穿蝶舞,把一握握的花瓣灑在前面的路上,剛好讓車子在上面經過。

  尤俊忍不住道:「這種迎賓方式,的確是別開生面,現在兄弟相信燕兄的話了,有錢不希奇,難在能懂得花錢,捨得花錢,柳莊主這等排場,即使在帝王之家,也難得一見。」

  燕青卻笑了一笑,忽而低聲道:「尤兄,主人擺出這個陣勢,並不全是為了表承氣派。」

  尤俊微微一愕,燕青又道:「你在目迷五色之際,就不會注意入莊的路了。」

  尤俊連忙連目四顧,才發現莊院中的亭台樓閣,建造得大有章法,一亭一謝,似乎都按照八卦陣圖之列。

  兩人入莊未久,回頭已不見莊門,而且四面的道路都是密如蛛網,眼中只見到一處處花團錦簇,一幢幢華庚精舍,根本無從辯認是怎麼走的。

  心中一懍,忙低聲道:「小弟疏忽了一點,燕兄可曾注意。」

  燕青笑笑道:「當然注意到了,進出莊院,都要順著路中心有紅石壽字的方磚進行,否則就會轉入迷陣,柳浩生在行列前來上這一列天女散花舞姬,目的不過是掩蓋人莊的路途而已。

  尤俊慚愧地道:「兄弟太粗心了。」

  燕青道;「這也難怪,實在是他掩避的手法太高明了。」

  尤俊道;「但他再高明也逃不過燕兄的法眼。」

  燕青道:「我也不是高明,只是事事留心而已,舞姬迎賓,散花鋪道,雖見主人迎客之豪,但並不必要,玄武湖上一會,我們已經知道他的豪富了,現在再來一手,無異是畫蛇添足,柳浩生不是個笨人,這麼做必然會有他的用意。」

  尤俊想想道:「但他這麼做,用意何在呢,難道是硬把我你留下來。」

  燕青笑道:「那倒不是,我們以禮來訪,又沒有得罪他,他沒硬留我們的必要,所以要如此做,只是防備我們作不速之客,再度前來而已,因為他這兒有許多秘密是不願讓我們知道的。」

  尤俊眉色一動道:「如此說來,馬老前輩的話就有點道理了。」

  燕青淡淡地道:「也許有,也許沒有,我們只好放在心裡,不必形之於色,在真相未明以前.對誰都不能太信任。」

  尤俊點頭不再說話了,車子終於到了一所華堂前,柳浩生與龍雨田以及莫梓站方階前.

  柳浩生立刻搶前一步,就在車上握著燕青的手欣喜地道:「燕大俠,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你,真早太歡迎了。」

  燕青笑道:「這次剛好是順便。」

  柳浩生又道:「柳某接到莫大俠的通知,心中實在感到很為難,燕大俠一定會怪兄弟昨夜未加馳援。」

  燕青道;「哪裡,哪裡,柳莊主古道熱腸,如晨有特殊原故,是不會坐視在下落於危難的。」

  柳浩生道:「燕大俠能如此體諒,兄弟就好過多了,否則兄弟真不知如何是好。」

  莫梓在旁道:「柳莊主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否則敝局這趟鏢一定難以保到地頭的。」

  燕青不禁為之一怔,柳浩生道:「進去再說,進去再說。」

  把燕尤二人慇勤地讓到屋子裡,分賓主坐定後。

  柳浩生道:「還是先把話說開了吧,免得大家心中有了疙瘩,影響了歡聚的氣氛,燕大俠,說句老實話,柳某上次到金陵,主要是去接治一批生意的。」

  燕青說道:「莫非是受了哈卜達之請,劫下那頂王冠。」

  柳浩生一怔道:「燕大俠已經知道了。」

  燕青笑道:「事先並不知道,但莊主說去接洽一筆生意,除了那筆生意外,不可能再有別的事能勞動莊主大駕親征了。」

  柳浩生一歎道:「燕大俠果然精明,不錯,柳某的確是應哈卜達之請,幫助他劫下這項王冠,因為在哈卜達的估計中,吳問天必然會托隆武或景泰保這一票,他也知道那兩處是天魔教的分支,所以才找上兄弟,兄弟與馬家父子雖是同一組織內,但在這種事情上,倒是各管各的,互相不受牽制的,所以兄弟也接了下來,而且還調集了關外綠林道上,近百名好手,準備攔截,誰知吳問天竟找上了燕大俠。」

  燕青道:「那倒是讓任主為難了,如果兄弟知道莊主出頭承擔,一定不為這個事了。」

  柳浩生連忙插手道:「燕大俠千萬別這麼說,柳某沒有先打招呼,就怪不得燕大俠,所以柳茶得到了莫二俠的通知後,實在萬分為難,後來得知燕大俠跟馬百平取得了默契,共同合作,心中才有了計較,哈卜達帶來的人手不多,有大俠與隆武的好手聯合,必定可以過關了,因此,兄弟只好按兵不動……」

  龍雨田道:「不過在下與柳莊主昨夜還是去了,如果燕老弟真支持不住時,莊主寧可背信於人,也要助老弟一臂之力的,後來見到老弟大功告成,才悄悄地退了回來。」

  燕青拱手道:「盛情心感,莊主對那一邊如何交代呢?」

  柳浩生笑道:「也沒什麼,兄弟最後只好往天魔會身上推.說是天魔會出頭,要兄弟不得插手,退還酬金了事。」

  燕青道:「莊主的損失一定不小。」

  柳浩生笑道:「毫無損失,兄弟雖然準備退還,但哈卜達昨夜失手後,跑得不知去向了,這筆錢想退也退不掉。」

  燕青道:「但是他遲早會來要的。」

  柳浩生說道:「當然他會來要,但是可能性不大,因為他丟了王位,自己國家裡已無法容身,在別處更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昨夜失手後,倉惶北遁,大概是想趁新王末返之前,將准葛爾家中的珠寶囊括亡命,收穫也不止這區區數百萬,所以兄弟想他可能不會再來索取了。」

  龍雨田道:「不錯,他如果囊捲回家藏珍,少說也是億之數。如果在本土無法立足,回部那些國家也不會收容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逃亡到中土來,那時候,他還需要莊主的庇護,所以這四百萬兩銀子,他是不會再要的了。」

  柳浩生笑道:「就算他來要,柳某也準備認了,區區四百萬兩根子,柳某還不放在眼中,萬不能因此而失去燕大俠這個朋友。」

  燕青拱手道:「莊主如此厚愛,燕某感激萬分。」

  柳浩生大笑道:「燕大快說這個話就太見外了,事情已經說開了,大家就不必再提,燕大俠既然移駕來此,少不得要好好盤桓幾天,讓柳某一盡東主之誼。」

  燕青道:「莊主之命,敢不遵從,只是燕某乃受雇之身……」

  莫梓連忙道:「燕總鏢頭,這一說我們就太不敢當了,兄弟鏢局完全是靠你撐著,隸屬上,你是總鏢頭,敝兄弟是鏢師,還應該聽你的調度才對。」

  燕青笑笑道:「莫二兄言重了,既是如此我就告個幾天假。」

  莫梓道:「好說,好說,總鏢頭多玩幾天好了,兄弟先回去了。」

  尤俊道:「莫二當家如果先回去,就請代兄弟在敝局裡也告個假,說兄弟過幾天就跟燕兄一起回去。」

  柳浩生道:「對,莫二俠把情形對馬百平說一聲,他應該會賣帳的,柳某這次多少也給了他一個面子。」

  莫梓似乎對這些人都不敢得罪,唯唯地答應了。

  尤俊把一百萬兩的銀子也交給了莫梓,而且還寫了一封信,托他帶交馬百平,莫梓就走了。

  柳浩生設宴盛待,席中就只是四個人,燕青道:「這次兄弟能夠成功,天魔會主倒是幫了不少的忙。」

  柳浩生笑道:「沒有的事,天魔會主根本不管這些事,哈卜達在金陵就跟兄弟接治的。」

  尤俊道;「可是百平兄曾經接到夭魔會的指示,要我們不得正面參予,所以到了最後,敝局的人只好蒙面參戰。」

  柳浩生笑道:「那指示可是紀子平送去的?」

  尤俊道:「不錯,莊主已經知道了?」

  柳浩生道:「當然知道,紀子平離開金陵後,就到了紅葉在,他是受了兄弟的請托,偽裝天魔會使,跑去找馬百平,完全是做做樣子給哈卜達看的。」

  尤俊道:「可是紀子平確是持有天魔令。」

  柳浩生道:「不錯,那只是一塊二等銀牌令,兄弟為天魔教的護法,手頭有好幾塊這種令牌,以備便宜行事,馬平平也清楚,所以才能陽奉陰違,蒙面助戰,假如真正是令主的金牌令,他還敢違抗嗎?」

  尤俊與燕青都是一怔,燕青忙問道:「那位紀老前輩此刻何在?」

  柳浩生道:「現在他停留在敝莊的一所別業中。」

  尤俊道:「事後莊主可曾派人去看過他。」

  柳潔生答道:「沒有,為了不讓人知道他與我有關係,我不便派人跟他聯繫,等事情過去以後再說。」

  「敝局曾經派人跟在紀老之後,到過那所別業,發現紀老已經身死,喪命於穿心鏢之下。」

  柳浩生與龍雨田臉色都為之一變,同聲問道:「有這種事。」

  尤俊道:「這是百平兄遣人告訴我們的。」

  柳浩生立刻起立道:「事情有點不對了,龍兄,我們一起去看一下。」

  龍雨田道:「假如事情真是如此,可能天魔會主對莊主私傳禁令的事大為不滿,莊主可得要小心一點。」

  柳浩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沉思片刻道:「怕什麼,我加入天魔教就不是自願的,只是為了我那些弟兄著想而已,諒他也不敢對我如何,關外綠林道上弟兄除了我之外,誰也統御不了,走,我們去看看再說。」

  語畢站起來,吩咐下人從逢備馬,然後道:「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兄弟去去就來。」

  龍雨田道:「莊主不打算邀他們二位一起去。」

  柳浩生歎道:「假如天魔會主真的殺了紀子平陳屍該處,就是要給我一個警告,說不定在那兒設下了對付我的埋伏了,因此我不想連累別人,連龍兄都不必去了,設若我到明天不回來,龍兄就出關一趟,代為告訴我那些兄弟一聲……」

  龍雨田不作聲,只是看了燕青一眼。

  燕青立刻道:「莊主,如果那個地方有什麼不便處,我們自然不敢冒昧請求同行,如果莊主此去有危險,就不該撇下我們,雖然交淺不足以言深,但既蒙莊主厚愛,不以江湖末流見業而折節下交,燕某理當為莊主分憂的。」

  「何況莊主這一次事情,全由兄弟而起,無論如何兄弟也不能脫身事外。」

  龍雨田道:「莊主,假如那所別業中沒有什麼特殊的秘密,就請燕老弟一起去一趟也好……」

  柳浩生急急的道:「龍兄,你怎麼也說這種話呢,那所別業你又不是沒去過,能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呢,我實在是怕累及了燕大俠,因為這很可能會有性命之虞的。」

  燕青忽然道:「莊主既是如此說,兄弟也不勉強了,就請莊主找個人帶路,容燕某告辭了。」

  龍雨田微怔道:「燕老弟要走了?」

  燕青冷冷地道:「人之相交貴乎誠,柳莊主熱情可感,但在誠字上,似乎欠缺了一點,燕某雖是個窮江湖漢,卻也不是什麼趨炎附勢之徒,高攀不起,自然只有走了。」

  柳浩生急急道:「燕大俠說這種話,實在令兄弟置身無地了。」

  燕青冷笑道;「莊主待人之誠,燕某在進門時就身受了,天女散花鋪地,杜絕重訪之途,燕某不敢交淺言深,自討沒趣。」

  柳浩生臉色變了一變道:「燕大俠看出來了?」

  燕青冷笑道:「就是看出來,否則燕某早已自動離去,不必求莊主派人帶路了,燕某唯恐不明禮數,胡走亂闖,看見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所以才情莊主……」

  柳浩生目注龍南田道;「看來必須要你代為解釋一下了。」

  龍南田哈哈一笑道:「燕老弟不愧精明,居然能看出散花之秘,不過這是柳莊主的一片誠意,他這所莊院是按照奇門八卦陣圖所設,出入路途上是有點變化,在門上設舞姬散花鋪路,卻不是為了防備老弟,而是為了慎重。」

  燕青道:「燕某與莊主不過萍水之交,是該謹慎一點。」

  龍雨田道:「龍某可以擔保,這謹慎絕非為二位而設,莊主有意屈駕二位多留些時日,正想把此地的一切詳為轉告。」

  柳浩生道:「我迫於時勢,不得不與天魔教虛與委蛇,實際上卻是恨透了他們,所以才建下這片莊院,一則為了自保,二則也是便於安插一些跟夭魔教作對的,只要進了我的莊子,熟悉途徑,就不怕天魔教的人追來了。」

  燕青道:「那對我們可用不著這麼隱藏吧,除非莊主還不相信我們。」

  柳浩生道:「柳某如不相信二位,就不會邀二位進來,因為二位在杭城已經鬧過一場事,身後隨時有人在跟蹤,柳某才以散花迷途之法,使跟蹤的人無法從二位身上,探知入莊之途,這點龍兄可以作證。」

  龍雨田道:「不錯,柳莊主雖然沒有出面支援,對二位的行蹤卻在密切注意,二位在西子湖畔,就乘了一輛來歷不明的馬車,到莊前才下車的,而且在莊外的楓林中,也有十幾個人隱伏窺聞著,莊主雖然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卻不希望二位之外,還有人知道入莊的途徑,所以才設下了迎賓之陣,以亂人耳目,二位如果不信,這廳中的花磚鋪設,就是全莊的途陣機鈕,莊主在這兒接待二位,就有傾心相交之意,燕老弟既是行家,一看就明白了。」

  燕青一看廳中的花磚,也是與外面一樣,用福祿壽四種花紋的瓷磚鋪成,而有壽字紋的花磚,都是用青色的,其餘三種,則用黃色,歷歷分明,果然是圖陣樞紐的一個縮形,臉色才和緩了下來。

  柳浩生又道:「兄弟莊中使女詩姬,平時是不出莊的,她們都受過武功訓練,身手也頗為可觀,這是兄弟唯一的自衛武力,除了龍兄之外,二位是唯一入莊的外賓,兄弟如此相待,難道誠意還不夠嗎?」

  燕青忍不住的問道;「天魔教的人,從沒有進過莊嗎?」

  柳浩生道:「沒有,就是兄弟的部屬,也沒有進入過,他們有事情,就到別莊去連絡,天魔教的人要求聯絡,則由兄弟乘座畫防,在西湖上見面,紅葉莊是屬於兄弟私人的活動地方,兄弟跟天魔會主約好,不得著人前來干擾我。」

  燕青問道:「天魔會主難道對紅葉莊的情形不加刺探嗎?」

  柳浩生笑道:「他當然不會放過的,先俊派了六批人前來,可是入莊之後,就為陣圖所陷,兄弟也不客氣,一律殺之滅口,然後將人頭封交天魔教總壇,附上一份措辭強烈的抗議。」

  燕青道:「天魔會對此作何表示呢?」

  柳浩生道:「他能怎麼樣,當然來個否認了,連續六次之後,他算是死了心,這一兩年才沒有繼續派人前來,但我心裡時時都在提防著,而且我有時要出去,怕莊裡的女孩子們應付不了,一直想找個好幫手,自從龍兄來了之後,我就放心多了,本來我是想把燕大俠也邀請來的。」

  燕青連忙說道;「這一點請莊主原諒,燕某生性好動……」

  柳浩生道:「是的,自從與燕兄兩度接晤,兄弟也不勉強了,但兄弟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只要是不為天魔教威勢所屈的人,兄弟都願意衷心相交。」

  尤俊不禁臉上一紅道:「莊主這一說,在下就慚愧了。」

  柳浩生忙道:「尤老弟別多心,兄弟對你瞭解很深,你是方天戰薛老哥引進到天魔教下的,薛老哥是我的生死至交,他告訴過我,你不會有問題,否則我也不會請你進門了。」

  尤俊一怔道;「莊主跟薛二叔有交情,在下倒不知道。」

  柳浩生笑道:「除了我與薛老哥外,誰都不知道,薛老哥是個有心人,他跟我一樣,都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進了天魔教,表面上我們不相來往,私下卻常通款曲,總想找個機會,把天魔會的真相揭穿出來,所以他說沒問題的人,我一定放心,現在二位對柳某該沒有疑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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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1:55:52 |只看該作者
  燕青沉吟片刻,才過:「既蒙推愛,敢不生死以交,現在燕某請求隨同莊主一行,看看紀子平屍體,燕某但聞穿心鏢殺人於無形,卻沒有見識過。」

  龍雨田道:「對,我們一起去看看,我也想見識一下,天魔會主穿心鏢殺人的方法,究竟有多厲害。」

  柳浩生想想道:「好,各位一定要去,兄弟自然無以為拒,而且多幾個人去,畢竟好有個照應,只是尤老弟不必了。」

  尤俊忙道:「為什麼?」

  柳浩生道;「龍兄與燕大俠不是天魔教的人,此去或許沒有多大的危險,尤老弟就不同了,你隸屬金陵的分壇,跟我發生了關係,是最大的忌諱,紀子平之所以被殺,就是為了他投到我這兒來的原故。」

  尤俊道:「可是我跟燕兄在一起來到貴莊的。」

  柳浩生道:「那不同,你是奉命行事,馬百平會替你擔待的,現在我們是去偵悉天魔會的行動,說不定還會跟天魔教的人衝突起來,你參加就不方便了。」

  燕青道:「尤兄不去也好,你還需要在金陵混下去,行動當自求謹慎,處處站穩腳步,免得自惹麻煩。」

  柳浩生道:「薛老哥的步子站得很穩,他是你的引進的人,你也要為他著想,別給他添麻煩。」

  尤俊聽他們這麼一說,只得不去了,柳浩生召來那四名蠻裝少女,交咐道:「這是我四個貼身使女,也可以說是我的弟子,叫小蓮、小菊、小梅、小菱,尤老弟沒事就跟她們聊聊吧,有興趣的話,不妨指點一下她們武功,她們都很好學。」

  尤俊笑道:「莊主別拿我開玩笑了,說不定還要她們指點我呢。」

  柳浩生哈哈大笑道;「客氣,客氣,尤老弟在臨場經驗上就比她們強多了,老弟為金陵分壇的俊彥,如果肯費心指點她們幾手,對大家都有很多好處。」

  燕青與柳浩生龍雨田三人,各騎了一匹快馬,由莊後的小路繞了出來,在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而且柳浩生的表情很沉重,疾馳出十幾里後,遠遠望見了一處孤立的莊院,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林子後面。

  柳浩生沒有直接進莊子,卻策馬在林子四周轉了一圈,而且還下馬在一些大樹上摸索了一陣,最後沉重地進了莊子,莊門是關著的,他開門的時候很小心,似乎做了許多不必要的動作,才把門推開了。

  莊子裡面是一廳軒堂,連看十幾間平房,都建得十分高敞,還有一片大院子,也有著一些花木假山。

  廳堂中還躺著一具屍體,由心口透後背,穿了一個鴿卵粗細的圓洞,燕青是認得這個人的,那的確是八卦金刀紀子平,那個在秦淮河畔被他擊敗的中年人。

  屍體上的鏢口對燕青與龍雨田來說,也非常熟悉,因為燕青身上就帶過六次這種傷,龍雨田也治療過六次,是穿心鏢的傑作。

  可是兩個人都看得很仔細,絕不流露出以前有過的樣子,柳浩生卻神色凝重地四處看了一下,又出到廳,在那些平房中轉了一圈,最後臉色悲憤地抱了兩具屍來了,他把屍體放在地下道:「二位可知道這兩人是怎麼死的?」

  龍雨田正要過去,燕青已搶先一步,同時投過一個阻止的臉色,龍雨田已經會意,燕青是怕他炫露了醫道上的學問而洩漏了身份,乃故意道:「在下對用毒尚有一點心得,看這兩人的死狀,似乎是身中劇毒,燕青弟以為然否?」

  燕青道:「先師三百先生略諳歧黃,兄弟耳濡目染,只懂得一點,恐怕不如龍兄高明,我們一起研究一下好了。」

  龍南田這才走了過去,把那兩具屍體的眼睛翻開,檢查了一下,然後道:「不錯,是死於含沙射影。」

  柳浩生道:「這個柳某也看出來了,這兩具屍體是我從地道中移來這裡的,那兒還有十二具的屍體,死狀如一。」

  燕青哦了一聲,道:「這些人都是莊主的手下弟兄嗎?」

  柳浩生答道:「那十二個人都是的,這兩個人卻不是。」

  龍雨田忙問道:「這兩個人是哪兒的?」

  柳浩生憤然的道:「他們曾經是柳某最親信的兄弟,直到柳某發現他們的屍體後,才知道他們是該殺的畜牲!」

  燕青一怔道:「莊主這話怎麼說?」

  柳浩生道:「燕大俠可以從他們死時的姿態看出端倪。」

  燕青看了一下,但見二人屍體彎曲,並無異狀。

  龍雨田道:「含沙射影是一種立刻致命的劇毒藥粉,藏於指甲之內,殺人時用內力彈射出來,對方吸入一點,立刻致命!」

  柳浩生道:「龍兄說得還不夠詳細,這種毒藥殺人時有一個特徵,就是能保持住被殺時的姿態這兩人是在地道入口處被殺的。」

  燕青道:「那麼他們是跟兇手認識的,因為他們是在恭身行禮時被殺的。」

  柳浩生沉聲道:「這兩人在我部屬中身份很高,除了對我之外,沒有人需要他們如此恭敬,除非他們又有了個新的主幹。」

  龍雨田道:「莊主認為他們是死於天魔教之手?」

  柳浩生道:「我入了天魔教,他們可沒有,他們對天魔會主不需如此恭敬的。」

  燕青詫異道:「天魔會主殺人時,不是用穿心鏢的嗎?」

  柳浩生道:「那也不一定,穿心鏢只用來殺死他指定要殺的人,這兩個傢伙還不夠資格。」

  他歎了一口氣道:「在這屋中,只右一個紀子平夠資格,我還有十二名部屬,也是死在含沙射影的意下,他們有的臉呈驚色,有的刀已出鞘,但都死了,死得一個不剩。」

  燕青吁了一口氣道;「天魔會的手段太厲害了!」

  柳浩生忽然臉呈厲色道:「燕大俠想必也發現了,這是我與那屬兄弟連絡議事的地方,不管是正門也好,秘道也好,都有機關重重,若不是自己人,根本就進不來.天魔會主若非有這兩人作內應,開門揖盜,一樣也是進不來的。」

  燕青歎了一口氣道;「天魔會專門用滲透分化的手法來控制武林,莊主手下的人太多了,總難免有幾個靠不住的。」

  柳浩生冷笑道:「他們自己也沒得到好處,還不是送了命,我只可惜另外的十二名弟兄,這筆債一定要討回來。」

  燕青說道:「怎麼樣討法呢,天魔會的身份如此隱秘……」

  柳浩生說道:「這次他卻犯了一個疏忽,他不知道我在各處都設有機關,而且把那兩個人殺得太早。」

  燕青道:「這是怎麼說呢?」

  柳浩生道:「天魔會已經熟知地道中的機關,他由地道進來,殺了人之後,又由地道退出,但別的人卻不會再知道地道的事,而馬百平居然會派人告訴你,紀子平死於穿心鏢下。」

  燕青道:「那個人是跟蹤前來,在外面守了將近一個時辰,見沒有動靜,才進來看了一下,發現紀子平已經死了。」

  柳浩生道:「他不是從地道進來的吧?」

  燕青搖頭道:「不是,他根本不知道。」

  柳浩生道:「這就對了,他如果不從地道進入,就一定會觸動埋伏,可是我這兒的機關一切都沒動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這個人是從何而入,又何從得知紀子平被殺呢?」

  燕青愕然而驚呼道:「難道他是騙我的,難道他就是天魔會主。」

  龍雨田忙問道:「燕老弟,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是馬景隆。」

  兩個人都為之一愕,柳浩生忙問道:「馬景隆也來了?」

  燕青點點頭道;「是的,他追著馬百平來的,我們坐的那輛馬車也是他的,紀子平被殺的事也是他說的,他還特別指明這裡是莊主的別業,說莊主縱非天魔會,也必與天魔會有關,要我們特別小心注意。」

  柳浩生愕然道:「會是他,這倒實在難以令人相信,他一向是反對天魔教最烈的一個,怎麼會是他呢?」

  龍雨田又把紀子平的屍體檢查了一遍,忽然道:「是他,絕不會錯!」

  柳浩生道:「龍兄何以能如此肯定呢?」

  龍雨田道:「是紀子平告訴我們的。」

  燕青道:「紀子平身上除了穿心一鏢外,沒有任何痕跡。」

  龍雨田肯定道:「不,他的腿骨斷了,手掌也震落了。」

  柳浩生道:「那恐怕是他自己弄的,挨了穿心一鏢後,他於極端痛苦之下,欲出了一掌,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

  龍雨田分辨道:「不!這個舉動大有意義,那時天魔會還在房邊,他無法留下別的線索,只好作了這個暗示。」

  柳浩生道:「這個暗示是什麼意思呢?」

  燕青卻口快叫了出來:「手足相殘!」

  龍雨田點點頭道:「不錯,手足相殘,紀子平別無兄弟,但他與馬景隆卻是結義兄弟,除了馬景隆再無別人。」

  燕青道:「金陵十傑都是結義兄弟,沒死的幾個人都有可能,未必就是馬景隆呀。」

  龍南田道:「可是只有此一個人見過老弟,告訴紀子平的死訊,而且他說的話也未完全屬實,他沒有想到莊主的這片別業中處處都有埋伏機關。」

  燕青沉思片刻才道:「如果他真是天魔會主的話,為什麼又要自露形跡跑來告訴我們一聲呢,他應該想到百密一疏,可能會出問題的呀。」

  柳浩生道:「那我倒可以解釋,因為我一向採取不合作的態度,天魔教對我早就不滿意了,尤其是我的紅葉莊,他幾次派人偵查都沒有結果,已成他的心腹之患,他知道我對燕大俠十分熱切,一定會開門歡迎你進去,所以先栽我一贓,想利用大俠,偵悉紅葉莊之秘。」

  燕青說道:「但他應該知道我不是輕易出賣朋友的人。」

  柳浩生笑笑道:「如果燕大俠把我當作了天魔會主,就不會對我有好感了,再加上紅葉莊中確是有許多秘密……」

  燕青搖搖頭道:「這也不對,我對他已表明過立場,我跟天魔教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天魔教只要不招惹到我,我絕不會跟天魔教作對,就算莊主真是天魔會主,憑莊主對我如此厚愛,我也不會出賣莊主的。」

  柳浩生一怔道:「這麼說來,燕大俠還是不想與天魔會敵對。」

  燕青道:「是的,即使馬景隆真是天魔會主,我也沒有跟他作對的理由,我這人恩怨分明……」

  柳浩生咬咬牙道:「可是我絕繞不過他,燕大俠是幫他呢還是幫我?」

  燕青道:「我誰都不幫,莊主待我固重,他的兒子馬百平對我也是很好,我實在難以站到哪一邊去。」

  柳浩生道;「好吧,燕大俠的立場很公正,我也不便勉強,但我若死在他手中,請大俠把他是天魔會主的事盡告天下,自會有人找他算賬的。」

  燕青道:「這倒是可以的,就怕沒有人肯相信我的話。」

  柳浩生道:「至少我的弟兄們會相信的,他們都知道我對燕兄的器重,有百來個弟兄都知道我為了燕兄而中止替哈卜達截劫王冠之舉,他們會聽我的話的。」

  說著神色淒惻地又造:「這兩個叛徒死不足惜,地道的十二名弟兄卻是我的忠實伙伴,我要把他們的遺體收殮一下。」

  轉身出去,龍雨田附聲道:「老弟,你是怎麼了,證據確實,都已指向了馬景隆,我們正好利用柳浩生,把天魔教掏翻過來,你為什麼還不表示身份呢?」

  燕青輕歎道:「我已經學乖了,幾次都是證據鑿鑿,結果還是撲了個空,現在除非天魔會主在我面前用穿心鏢殺人,我絕不輕率表示我的意向。」

  龍南田點點頭道:「老弟的慎重是對的,但馬景隆的確可疑。」

  燕青道:「馬景隆固然可疑,但柳浩生又何曾不可疑呢,他口口聲聲說這兒有機關,機關又在哪裡呢?」

  龍南田一怔道:「這兒沒有機關?」

  燕青道:「機關是有一點,但都微不足道,先生當知天下論機關設計之精,華山世家見稱獨步,我是華山長子,這點玩意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笑,只有大門口設了伏弩十張而已,稍微懂一點的人都不會上當的。」

  龍雨田愕然的道:「這麼說來,倒是柳浩生有嫌疑了。」

  「那也難說,反正在沒有真正確定前,我對誰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因此請先生注意一點,不管在任何的狀況下,千萬別洩漏我的身份。」

  龍南田連忙道:「那當然,我們早就說好了的,就是你自己表白了,我們也不加支持,因為處殺天魔會是你單獨的工作,如非必要,我們絕不插手。」

  燕青道:「這就好,先生還是在柳浩生這邊用點心,我看紅葉莊內秘密很多,絕不止他說的那一點。」

  正說之間,忽而空中傳出一聲異響,十分尖銳,似乎是飛箭掠空之聲。

  兩人連忙出廳,柳浩生也從平房中出來,天空又連續發出兩聲銳響,而且有三股白色的煙雲,在上空散開,方向正在紅葉莊的上空。

  柳浩生臉色大變道:「不好,烽煙三傳,是傳我們的告急訊號,紅葉莊裡有了緊急變故,我們趕快回去。」

  他連忙拉過馬,往回路急馳,燕青與龍雨田也只好騎了馬緊跟在後,將近紅葉莊時,但見濃煙夾著火光,已在莊中冒起。

  三人拚命摧馬,來到莊前,捨馬急步而入,唯見莊中處處火起,那些粉紅黛綠的妙齡女郎,一個個屍橫就地,趕到廳中,火舌也突飛怒冒。

  柳浩生搶了進去,但見尤俊一鏢穿心,四個少女則手持兵器,倒地而死,死因一眼而知,是中了含沙射影的劇毒,柳浩生整個地呆了,要不是燕青把他抱了出來,他差一點就葬身火場。

  來到莊外的楓林裡,柳浩生眼望著紅葉莊已成一片火海,雙手握拳,神情悲痛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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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1:56: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燕青則因為尤俊慘死,也是一臉憤色。

  良久之後,柳浩生右拳一擊左掌道;「我不殺馬景隆這老賊,誓不為人。」

  龍雨田道:「莊主以為這又是馬景隆所為嗎?」

  柳潔生道:「不是他是誰?他叫燕大俠傳來紀子平死訊,算準我們一定會去探看的,趁機調虎離山,襲毀紅葉莊。」

  燕青想了想也有可能,但又問道:「莊主,紅葉莊中陣圖遍設,外人不輕易進入,莊中人也不會通敵,天魔會嘗試了多次都沒有成功,這一次又怎麼能夠長驅直入呢?」

  龍雨田道:「對啊!而且從這麼多處火起,這麼多的人被殺之狀推測,絕非一人所為,時間又那麼急促,一定要很多好手才可以完成的。」

  柳浩生說道:「天魔教各處的分壇中,以金陵分壇的實力最強,十傑之外,還有五鷹五獸,都是一流的好手。」

  燕青答道:「但尤俊是他們自己人,怎會對他下毒手呢?」

  柳浩生答道:「尤俊死於穿心鏢下,別人恐怕不知道?」

  龍雨田道:「可是十傑的方天戟薛依是莊主生死至交,他難道也會對莊主出手嗎?」

  柳浩生道:「他見了我,或許會手下留情,對其他的人就無此顧慮了,他只有聽命的吧。」

  燕青道:「這事是否為金陵分壇所為,很容易查證的,他們與兄弟都有交情,尤其是薛依與火龍神丁宏兩位老前輩,與兄弟的交情很深,對尤兄更為顧借,兄弟把尤俊的死訊告訴他們後,不難問出真相。」

  龍雨田說道:「莊主自己也可以去查證的,莊主在杭州四郊都設有耳目,金陵的那些人行蹤,一查就可以知道了,目前最需要推測的一個問題,就是來人如何進人紅葉莊的,如果不悉途徑變化,根本就無法通行……」

  柳浩生皺眉道:「不錯,莊內的女孩子從不與外人接觸,絕無通敵的可能,難道是尤俊把消息傳出去?」

  燕青道:「尤兄是絕不會的,在下可以保證。」

  龍雨田道:「不錯尤俊自己也死於穿心鏢下。」

  柳浩生接口道:「殺人滅口,是天魔會主的一貫作風。」

  龍雨田忽然道:「還有一個人,莊主把他給忘了,此人不但進入紅葉莊,而且還住了一天一夜,如果他是有心而來,足夠把莊裡的虛實摸清楚了。」

  柳浩生道:「龍兄所說的是莫梓,他是一個窩囊草也。」

  龍雨田道:「可是除了尤俊以外,就只他最有可能,尤俊是薛依引進的,且薛依與莊主為生死至交,在莊主前既然保證過,自然不可能,剩下的可疑人物,就只有這一個了、」

  燕青心中一動道:「這倒頗有可能,兄弟鏢局在金陵一直與隆武採取不合作的態度,可是他們沒受到排擠,在別處是不大可能,而且他們在江寧主動地找我。並請我劫取隆武的鏢貨,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柳浩生道:「這兩個傢伙始終不成材,我想以為他們不足注意。」

  龍雨田道:「莊主這麼想就錯了,大好之人,往往宜作偽善,他們利用這種不受注意的身份,在暗中作惡才真的可怕。」

  燕青道:「我立刻回金陵去作一次調查,天魔會殺死了尤兄,為了這一點,我也不能放過他。」

  柳浩生道;「我立刻召集弟兄,誓必血洗金陵。」

  燕青忙道:「柳莊主千萬不能魯莽,萬一不是金陵分壇所為,這一來豈不正中了夭魔會借刀殺人之計,因為根據兄弟的觀察,金陵的馬百平對天魔教也有不臣之心,說不定這正是天魔會~石二鳥之計。」

  柳浩生道:「那我們究竟該怎麼辦?」

  燕青道:「莊主可以召集手下弟兄,待機而動,兄弟與龍先生分先後回金陵,龍先生暫不露面,等兄弟把事情探個水落石出後,再轉告龍兄,莊主則派人跟龍兄連絡好了。」

  龍雨田道:「這也是個辦法,這樣吧,在下喬裝前往,就住在花家姊妹的家裡,燕老弟探得消息後,就到花家來跟在下碰一碰面,如果有所行動,在下再通知莊主。」

  柳浩生想了一下才道:「好!就這麼辦吧,我要立刻把弟兄召集起來,再慢一步,說不定他們就會被天魔會—一化整為零地吞掉了。」

  龍南田道:「莊主還要注意一件事,天魔會除了穿心鏢外,還會用含沙射影殺人,那更為難防,兄弟這兒有一個方子,專解各種劇毒,莊主迅速配製好了,每人每天須服一丸,就不怕含沙射影的暗算了。」

  說著又述了幾味藥品,並說明了製法,才跟柳浩生分別,各騎了馬,與燕青一送向金陵而去。

  在路上,龍南田道:「柳浩生想算沒嫌疑了,尤俊被殺的時候,他跟我們在一起,這至少證明他不是天魔會主。」

  燕青卻凝重地說:「不見得,馬百平告訴過我,天魔會有許多殺手作替身,我看過尤俊的屍體,雖然同是穿心一鏢,手法卻不如紀子平身上的俐落,絕非同一人所為。」

  龍南田一怔道:「老弟認為他仍有嫌疑嗎?」

  燕青道:「是的,在真相未明前,我對任何人都不放鬆。」

  龍雨田道:「他若是天魔會,怎麼捨得自毀紅葉莊呢?」

  燕青道:「我說不出原因,可是他在創業中的那番言詞,未免太令人起疑了,他似乎硬要讓我相信天魔會就是馬景隆,就是一個疑點。」

  龍雨田道;「老弟為什麼不拆穿他的謊言呢?」

  燕青道:「我不想表現得太精明。」

  龍雨田道:「我還是不信,我要再去看看那所別莊中,到底是否如他所云有那麼多機關,這很重要,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就可以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燕青道:「現在去恐怕已經遲了。」

  用手一指,果然別莊處也是火光沖天,龍雨田不禁長歎一聲,垂頭無語,燕青道:「先生不必喪氣,好在我們心裡有個底子,柳浩生燒了別莊,是怕我們前去查證,先生把含沙射影的解方給了他太衝動了一點,以後干萬要小心,別讓人知道你是造化手,否則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龍雨田只有一聲長歎。

  燕青回到兄弟鏢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莫梓的消息。

  兄弟鏢局此刻的規模比先前神氣多了,居然有了幾個鏢伙;他一問莫梓,得到的結果是還沒有回來,心中微感奇怪,因為莫梓比他先離開紅葉莊,怎麼會還沒有回到金陵呢?難道他真的是天魔會的秘密心腹嗎?

  莫氏兄弟在金陵另有居處,他叫一名鏢伙帶他去到莫家找莫桑,那是座落在丹鳳街上的一座老宅子。

  房子雖然很古舊,卻十分寬大,也很深,可是住的人卻不少,這名鏢伙叫老錢,在兄弟鏢局很多年了,從莫氏的上一代時,就在莫家做事。

  燕青打量著這宅中的形形式式的住客,不禁奇道;「老錢!這些人都是莫家的親戚嗎?」

  老錢搖搖頭答道:「不是的,東家的人很少,大當家有了家,生了一子一女,二當家的到現在還打著光棍。」

  燕青道:「那他們家裡怎麼會住了這麼多人呢?」

  「老主人在世時,家景還過得去,攢錢買下了這座宅子,小主人接著創下了兄弟鏢局,前些年還可以撐持,自從馬家的景泰隆武兩家鏢局開了之後,一連七八年都沒有生意,不堪賠償,人頭散了,二位當家的為了把門撐下去,不得不把祖宅分租出去來撐持這個局子,這些人頭是租客,就靠他們租銀來撐持局面的。」

  燕青哦了一聲道:「老主人家裡也沒什麼人,幹嗎要買這麼大的房子呢?」

  老錢道:「老主人開設莫氏鏢局的時候,局裡用了幾十個人,他們的家小都住在一起,所以房子買得大一點。」

  燕青道:「現在局裡還有多少舊人呢?」

  老錢一歎道:「早就遣散光了,就剩下我一個。」

  「你成家了沒有?」老錢搖搖頭道:「沒有,我好賭,又愛玩,賺的幾個錢還不夠一個人花的,那能成家呢!不過,總鏢頭來了之後,情況好多了,不但例銀加倍,而且花紅也多了,我想再過幾個月,就有能力成家了。」

  燕青看看四周道:「這兒住些什麼人呢?」

  老錢道;「不曉得,我一直住在局子裡。」

  燕青道:「光靠租房子能有多少收入?」

  老錢道;「不曉得,不過這房子能夠分住二十多戶人家,每家以十四兩銀子計,也有二三百了,這是一筆大收入。」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我看這些住家都很豐實,差不多每家都有傭人使女,至少也要付上十兩租銀。」

  穿過十幾重院落,才來到莫桑的住屋,那是一所獨立的小院,用短牆隔開,門關得很緊。

  老錢敲了半天,才有一個老婦人出來開了門問道:「誰啊?什麼事?」

  看是老錢,才哦了一聲道:「老錢,你不在局子裡,到這兒來幹嗎?」

  老錢道;「費大娘,局裡的燕總鏢頭有急事要找大當家的。」

  老婦朝燕青打量了一下道:「大爺不在家,多半是在局子裡。」

  燕青道;「那我就請見莫大嫂。」

  老婦道:「局裡的事,我們家大娘子是從來不過問的,請這位相公原諒,您還是到局裡去等大爺吧。」

  燕青道:「我與莫大兄誼屈居停,情如兄弟,理應拜嫂夫人一番,再者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

  老婦道:「對不起,大娘子身體不舒眼,請相公改天再來吧。」

  說著把門又關了,老錢叫道:「費大娘,燕總鏢頭是局裡的貴賓。」

  可是那老婦再也不理,老錢回頭苦笑道:「總鏢頭,這老婆子是大娘陪嫁過來的,又蠻橫又不講理,您千萬別見怪。」

  燕青前後看了一眼,回身走出門口道:「沒關係,我在這兒等好了,老錢,你到局裡去看看,大當家的回來沒有,要是沒回來,你再到處找一下」。

  老錢道:「你回局子裡等不好嗎?」

  燕青沉下臉道:「不行,這是有關整個鏢局的事,或許還會牽連到莫兄的家人,我必須在這兒等著。」

  老錢一聽臉嚇得變色了,連忙道:「究竟是什麼事?」

  燕青道:「我沒有必要告訴你,看見了莫大兄,叫他快回來,我在這兒等著,免得他回家時錯過了。」

  老錢急急地走了。

  燕青在街下向四處閒眺,忽然看見一家南貨號,遂進去買了四斤的燕窩,要了幾張披,寫了幾句話,交給櫃上道:「請貴號將東西送到四處地址去。」

  店價看了那四個地址,臉色微動道;「客人請到櫃上坐一下,小號的燕窩好貨不足,要到另一家分號去取來。」

  燕青道:「照地方送去就是了,我沒時間。」

  店伙道:「客人,這是貴重貨品,總要過目後才行。」

  燕青無可奈何地道:「好吧,要多久。」

  店伙道:「很快,分號離此不過三條街。」

  他把燕青帶到後面的店裡,燕青低聲道:「留神後面,有沒有盯梢。」

  店伙道:「您放心,櫃上還有人會留神的。」

  燕青道:「不,我必須現在知道,你出去問問,立刻回報。」

  店伙立刻回身走了,燕青站了一會兒,卻見一個老者進來,正是青萍劍史劍如,不禁微怔道:「史老爺子,您怎麼也來了?」

  史劍如笑道;「這是我開的鋪子。」

  燕青哦了一聲,史劍如又道:「老弟找到了這兒,總算大家都明白了,你可真會掩飾,幾手橫波劍式,把我都弄糊塗了,實在摸不清你的身份,老朽知道沈三沒有傳人,老弟又把陶宏殺了,老朽力加掩飾,以為你是自己人了,那知道你又拒絕入天魔教,老朽以為弄錯了,正待向九老會去查訪。」

  燕青道:「前面六個人都是進入天魔教而敗露行跡的,所以這次改變方針,從側面著手了。」

  史劍如道:「會中怎麼沒通知一聲,弄得我一頭霧水。」

  燕青道:「那是我臨時決定的,因為我發現馬百平與金紫燕都有叛意,假如加入進去,說不定會被他們牽連出來,倒不如從旁側擊的好,史老有何進展。」

  史劍如道:「老朽雖然身列護法,但是一無所知,我們是被馬百平拉進來的,只知道馬景隆沒問題。」

  燕青道:「很難說,倒是小的才真是沒有問題,這一趟餘杭之行牽出了很多事,也許已經很接近了。」

  史劍如一驚道:「餘杭發生了什麼事?」

  燕青激動的道:「紀子平與尤俊都死了,死在穿心鏢下。」

  史劍如驚道:「怎麼這兩個人死了,他們不該的呀,老紀近兩年不大對勁,跟總壇好像走得很熟絡,因此他年年大比,都是最後一名,都一直沒有被貶下這個護法的身份,換了別人就下台了,天魔教是很現實的,至於尤俊,這小子笑裡藏刀,根本就是總壇的密探。」

  燕青苦笑道:「不,他是自己人。」

  史劍如一怔道:「他是自己人,這小子可裝得真像,他有所發現了嗎?」

  燕青道:「紀子平是死於滅口,他是對方的人沒錯,卻因太過暴露了,尤俊之死倒是真的冤枉,他根本沒有發現了什麼,只是留在紅葉莊裡,看見了不該見的人。」

  史劍如道:「他看見了誰?」

  燕青道;「目前我還不能確定,等你門上回話。」

  說著那個店伙進來了道;「斜對面的陳老三來恍了一恍,問您買的什麼?」

  燕青道:「斜對面,是在莫家那兒的嗎?」

  店伙點點頭,燕青道:「不會錯的,難怪他們要殺死尤俊,莫老二到紅葉莊時,沒想到他會留在裡面,自然要殺死他了。」

  史劍如一驚道:「莫老二,你說的是莫梓。」

  燕青點點頭道:「不錯,除了莫梓之外,沒有人進過紅葉莊。」

  史劍如道:「莫家兄弟會是天魔教的人嗎?」

  燕青正色道:「絕對不會錯,而且是天魔會的主要心腹。」

  史劍如道:「不可能吧,這兩塊料還能成大器。」

  燕青一歎道:「史老對莫氏兄弟知道多少?」

  「他們是莫天池的兒子,莫天池號稱天地鞭,不過是個二流鏢客,莫氏雙傑雖然稱神鞭雙傑,但那兩枝鞭也稀鬆得很,老莫的莫氏鏢局開設時,出了幾次事,把自己當鏢頭時積攢的錢賠得精光,他們哥兒們才改了招牌,換上兄弟鏢局的招牌。」

  燕青道:「正因為如此,才不受人注意,史老可知道他們哥兒倆手裡下真功夫究竟如何?」

  史劍如道:「這倒不曉得,自從馬老哥的金鞭之後,馬百平的金創銀鞭出盡了風頭,沒有別人使鞭的餘地了。」

  那店伙也道:「莫家兄弟連祖宅都出租了,還有什麼出息。」

  燕青道:「他們的房子租給了一些什麼人?」

  店伙道:「全都是一些做外地生意的,家小留在金陵。」

  「來歷都清楚嗎?」

  「做生意的人,那有精神去調查他們來歷。」

  燕青一歎道;「史老太大意了,我只走一趟,就發現很多不尋常之處,住在莫家大宅裡的人,男女都有,約麼二十來戶人家,當然不一定家家都有小孩子,但二十多戶人家,不見一個小孩子,這就有問題了。」

  史劍如與那店伙都為之一怔,史劍如道:「對啊,光超,你也是的,就在你的眼前,發生了這麼一個可疑的現象,你居然毫無知覺。」

  那店伙苦著臉道:「大伯,他們裡面沒一個像會武功的樣子。」

  史劍知道:「真正高手絕不是在外表上看得出來的,以這位燕大俠而言,他要穿上了普通裝束,你看得出他會武功嗎?再以你來說好了,別人知道你練過十六年的武功嗎?」

  燕青道:「原來這位兄台是史老令侄。」

  史劍如道:「他叫做光超,是三舍弟的孩子,今年二十四歲了,隨會弟在家中練刻,大概已有老朽八成火候。」

  燕青道:「那真不容易,史兄弟能夠在十六年裡,有史老的八成火候,天份是相當的高了。」

  史劍如道:「就因為他還聰明,所以把他從家裡叫出來,一面照顧這家店,一面留心天魔教的行動,誰知道他有眼無珠,問題出在門口都看不出來。」

  燕青笑著道:「那也難怪,史兄弟江湖閱歷太差,沒讓人看出他會武功,已經很不錯了,史老這兒有多少人手?」

  史劍如道:「這裡六個夥計是舍侄的小徒。」

  燕青道:「那就不便借重了,萬一有了變故,恐怕會影響史老在天魔教中的活動,我們的目的是各行其是,我是看到莫家大宅的情形不對,人又太多,才想到要請些幫手。」

  史到如道;「沒問題,誰也不知道我跟這間鋪子有關,我是在隔壁的茶館裡坐著,利用閒暇過來連繫一下,剛才我是從後面統繞來的,沒人看見,老弟要用人手,可以全部支援,他們都是有了十幾年底子的,放到隆武去,大概可以跟尤俊他們差不多上下。」

  慈青想想道:「莫氏大宅中縱非天魔會主的巢穴,也必定是他總壇所在,裡面住的人個個都是高手,這點人力是不夠的。」

  史劍如一怔過:「那麼該怎麼辦呢?老朽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陳亮與裘梅風兩個,他們雖不屬九老捨,卻是對天魔教的反感極深。可能會加以支援,其他的人就調不動了。」

  燕育道:「那就設法把丁宏與方天戟薛依老爺子也拖來幫忙,他們兩人聽說尤俊被殺,一定肯幫忙的。」

  史劍如張口欲問,卻又停住了,燕育知道他是礙著九老會的規矩,不作橫的連繫,乃道:「尤俊是薛老爺子引進的,他的身份不問可知,丁宏就不清楚了,但此老古道熱腸,生性憨直,不善作為,可以斷定絕非天應會的心腹,因此可能請他支援。」

  史劍如道:「那不如通知馬老哥一聲。」

  燕青道:「萬萬不可,據柳浩生的判斷,此老的嫌疑很重,紀子平之死,八成是他下的手。」

  可是他的心念轉了一轉,覺得柳浩生的話也有問題,因為他的別莊並沒有如他所說的機關重重,略作沉吟後凝重地道:「通知他一聲也好,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在他與柳浩生之間,作一番澄清,縮小探索的範圍,只是經此一來,史老身份恐怕就難以掩藏了。」

  史劍如凜然的道;「為了揭發這一個邪惡的組織,不知有多少人獻出了全部的身家,老朽又何借此一老命,我把家中的幾個子侄都召了來投身此一任務,還在乎這條老命嗎?何況老朽在金陵分壇多年,毫無收穫,實在也煩了,既然老弟有所發現,倒不如轟轟烈烈地幹一下。」

  燕青道:「好,這一陣犁庭掃穴,必然會有大收穫,即使打不到天魔會主,也是可將他的得力黨翼掃蕩殆盡,天魔教對武林的控制與威脅,也將減弱不小。」

  史劍如道:「不錯,老弟如果看得準的話,這當然是一大收穫,問題是我們勞師動眾,撲了空,那就得不償失了。」

  燕青道:「我相信不會錯,因為我走進莫氏大宅時,那些人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就大反常情。」

  史劍如道:「如果他們是尋常生意人,自然不會對江湖人感興趣,何況老弟是由老錢帶著去,與他們沒有關係。」

  燕青一笑道:「但是當我看過去時,他們都故意迴避我的眼光,尤其是我走近時,他們不由自主地手捏劍訣,雖然他們身上沒帶兵器,但這種反應卻是一個劍手的本能。」

  史劍如點點頭道:「那就差不多了,不過他們在無意中流露出那種反應,就證明修為還差,沒有達到不動聲色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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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青道:「不,這只是經驗欠缺之故,天魔會主專屬的一批秘密殺手控制江湖,既是他的心腹,武功一定不會差,這些人只是極少在江湖上露面,難以取得經驗而已。」

  說完,他忽又道:「莫桑所娶的妻子是什麼樣的人家?」

  史光超道:「燕大俠說得是莫大娘子,那可不太清楚,她到店裡買過東西,也跟小弟談過幾次話,不像是會武的樣子。」

  燕青一笑道:「兄弟恐怕看走眼了,她有個陪嫁的老婆子,好像是姓資,兄弟見過這個人嗎?」

  史光超道:「沒有,也沒聽說過這個人。」

  燕青道:「那老婆子約摸七十上下年紀,吊著斜眼,可見內力極為深厚,她開門時,勁風迫人,可是卻不發出一點聲音,足見她的內勁已臻收發由心的境界了,也因為這個老婦的出現,才使我對莫氏兄弟的疑心重重,出門時留心觀察,才看出那些異常的現象,我出生太遲,對一些成名人物較為陌生,史老想想江湖上可有這麼一號人物。」

  「天魔教中的人,成名的都安插在各處分壇,作為外圍,核心人物,全是些名份不見經傳的。」

  燕青說道:「這個老婦一定是知名的人物,所以才深居簡出,莫氏兄弟居此多年,史老這家店開設有多久了?」

  史劍如道:「六年了,九老會決定成了秘密組織以對抗天魔教時,老朽就把光超等人召來,開設了這家南貨店,便於向九老總會連絡。」

  燕青道:「這就是了,有六年之久,不出大門一步,可見必是曾經轟動江湖的人物,才怕人看出來。」

  史劍如想了一下才道:「武林中成名的女子本就不多,七十上下的更少,沒有一個姓費的。」

  史光超道:「怎麼沒有,二十年前橫行一時的飛天夜又費瑾,不就是姓費嗎,她如活著,也差不多是七十上下了。」

  兄劍如道:「可是飛天夜叉已經死了,是死在武林第一世家,華山百劍山莊莊主,劍神華鶴軒的手下。」

  燕青一怔道:「華大俠只把她擊落天月懸崖之下,可不知道她死了沒有,那底下百丈深谷,卻有一道急泉,事後無法去檢點屍骸,才姑且把她當作死了。」

  史劍如道:「老弟怎麼知道的?」

  燕青道:「再晚是聽九老會中人說的,再晚受命偵破天魔教,對武林人物的動態,必須要有個詳實的瞭解。」

  史劍如道:「假如費瑾的死訊不確,這個老婦很可能是她,那就扎手了,此妖婦劍術通神,除了劍神之兒子因細故互相衝突,長子君子劍華雲亭誤傷其弟,離家出走,華山一族乃告煙滅,武林中恐怕沒有制得住她了。」

  燕青勉力抑住心中的激動,淡淡地道;「那倒不見得,再晚或可一試。」

  史劍如道:「老弟,我不知你出師何門,於例也不該問,但飛天夜叉的鬧海十八劍威力無儔,只有華山世家的摯天六式是她的剋星,你可大意不得。」

  燕青笑笑說道:「華山為九老會發起人之一,華家雖然遭變故,他家的劍式精髓卻有幾個人記得一點,再晚也稍事涉獵,雖然未得其神,但大概的變化已經懂得了,如果那老婦真是飛天夜叉的話,再晚也許能制她的。」

  史劍如沉思片刻才道:「老弟既然學過華山劍法,或許可以跟她一決。」

  燕青道:「就是勝不過也要闖一下,好容易找到一點頭緒,絕不能放過,剛才我進人莫氏大宅,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否則他們不會派人來踩我的行蹤,如果不迅速行動,說不定他們又轉移地方了。」

  史劍如道:「說的也是,老弟打算如何行動呢?」

  燕青道:「我想不動聲色,再深入調查一下,先一個人去,史老立刻告訴一切有關的人,如果一個時後後,我還沒走出來,就證明那是天魔教的巢穴了,立刻大舉進攻。」

  史劍如道:「老弟單身涉險,那不是大孤弱了。」

  燕青笑道:「我的身份還沒有暴露,藉著柳浩生的事故,還可以支付一陣,可能不會有危險,史兄弟,我進人莫家大宅後,你們就要展開監視工作,看見有人出來,不急於行動,跟緊來人,看看他們找誰去連絡。」

  史光超道:「燕大俠放心好了,這些事我們都理會得,大伯召我們來此之前,我們就受過一番訓練了。」

  燕青又囑咐了幾句,出門又轉向莫氏大宅而去。

  當燕青再度走到莫氏大宅前面,恰見莫桑騎了一匹馬,急匆匆趕了來,一見他就跳下了馬道:「總鏢頭,兄弟剛接到老錢的通知,就急急地趕來了,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燕青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動,他雖是裝出氣吁吁的樣子,但額上未見開跡,頸間的血脈也沒有跳動,倒是那匹駿馬,一直在鼻孔扇動,皮毛抖直,的確是急馳過一陣,不禁暗呼一聲「慚愧!」

  莫桑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真是走眼了,若非先到過莫氏大宅,看出破綻來,怎麼樣也想不到他身上去。

  而且跟眼前所得的線索,若非是細心觀察,怎麼樣也看不出這傢伙具有一身上乘的武功。

  不過多次出生入死的經驗,已經把燕青訓練得很沉著了,臉上毫無疑色,現出了一付緊張的樣子道;「莫二兄回來了沒有?」

  莫桑道:「還沒有,怎麼!難道鏢貨出了問題?」

  燕青道:「莫兄沒有碰見隆武的人?」

  莫桑道;「沒有呀,兄弟計算時日總鏢頭不可能這麼早回來,恰好莫愁湖有個應酬,兄弟才從那兒回來,一個人都沒見著,敢情是真出了事不成。」

  燕青又有了一點底子,鏢局裡保了這一技重鏢,他居然有心情去應酬,可見其言不實,不過,他從莫愁湖那兒趕回之事顯然不假,馬蹄上還帶著紅土,那是莫愁湖附近所有的,他到莫愁湖去幹麼?這個地方值得注意的。

  心裡已經把重要的步驟都決定了,表面上卻道:「鏢沒問題,順利送到了,這支鏢可真歷盡風險,居然牽連到回疆一個部落的皇位繼統問題,更引出了幾個絕跡已久的武林高手攔截,若非隆武鏢局的人手全力支持,這趟鏢就砸了。」

  莫桑哦了一聲,急急地問道;「究竟是發生了怎麼回事?」

  語氣急,表情也急,但老於世故的燕青懂得從人的眼神中觀察對方心事,他默會到莫桑的虛偽,事情的真相他早已知道了,這些情切都是裝出來的,如果燕青不是對人性的研究下過多年的苦功,就被瞞騙過去了!

  因此他很鎮定地道:「這話說來長,可是莫二兄還沒回來就嚴重了,他比我早幾個時辰離開了杭州,應該回來了。」

  莫桑道:「也許是路上有耽擱。」

  燕青急急道:「這一耽擱我可能為府上帶來了滅門大禍。」

  莫桑「啊」了一聲。燕青又道;「是,到府上去再說。」

  莫桑卻為難地道:「總鏢頭,還是回房子裡去吧,拙荊不是江湖人,也不會武功,膽子又少,恐怕會嚇著她。」

  燕青道:「那就更應該到府上了,府上此刻已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有變故,兄弟才急急地趕回來,到金陵,立刻就來到這兒,而且在這兒等候,不敢遠離,就是怕柳浩生的人會到府上生事。」

  莫桑道:「柳浩生,他怎會找上我呢。」

  燕青道:「走,進去再談。」

  莫桑還待拖延,燕青拉著他道:「紅葉莊被焚,尤俊兄被殺死在紅葉莊中,柳浩生認定是莫二兄所為,已經發動所屬,立刻要對府上採取行動。」

  這句話很有力量,莫桑不再退後了,邊行邊道:「這……怎麼可能呢?」

  「兄弟也認為不可能,但柳浩生說握有相當證據!兄弟答應他先來查證一番,他是否肯聽就不知道,不過有兄弟在此,他多少也給兄弟一個面子,所以兄弟一步也不敢離開這兒。」

  他一面說,一面走,院落裡的那些人都聽得見,有幾個人已流露出緊張的神色,燕青卻裝作看不見。

  又來到了那座門前,莫桑上前輕輕地叩門,很有節奏,每次兩下連叩四次,又是那個老婦來開的門。

  看見莫桑帶了燕青同來,臉上頗有異色。

  莫桑先開口道:「費大娘,夫人還好嗎?」

  費大娘道:「有點不舒服,所以這位客人前來時,老奴沒敢接待。」

  莫桑道:「快叫她起來見客,燕總鏢頭是我們的貴賓,還有,二老爺在餘杭跟人家發生了一點誤會,恐怕會找上門來生事,你關照前面的住客鄰居,讓他們避一避。」

  費大娘答應著回身進去了,莫桑把燕青引到客廳坐下,這間廳房很寬敞,陳設的家俱都很舊了,顯得有點陰沉沉的,地下鋪著地毯,可是已經磨得很平了。

  整個客廳只有四張椅子,各配得一口茶几。

  燕青憑著敏銳的觀察,心中又是一陣激喜。

  沒錯,摸到門徑了,這間客廳就是一個證據。

  他注意到四把椅子是並排而列的,證明這兒是個發號施令的地方,而重要的人物有四個。

  那四個呢?莫氏兄弟,莫桑的妻子,那個費大娘。

  椅子前頭一丈多處,地毯磨得特別平,那是人在上面站立的人,必然是外進那些住客,他們都是天魔教中的心腹部屬,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要站在這兒聽候命令,才把那一塊地毯磨得平平的。

  也只有燕青如此細心的人,才能從這些地方,看出那麼多的破綻來,莫桑把燕青引到靠邊的兩張椅子上坐下,突然歡笑道:「總鏢頭,簡慢得很,自從有了隆武景泰兩家鏢局後,兄弟鏢局簡直混不下去了,兄弟無奈之下,把祖屋租給人家,才算把局面維持了下去。」

  燕青道:「兄弟聽老錢說了,前幾年的日子也真夠二位挨的。」

  莫桑笑道:「不過總鏢頭加盟本局後,局勢大改,過幾天就可以把屋子收回來,好好地整頓一下了。」

  燕青一歎道:「但願莫二兄能夠提出足夠的證明,否則事情就難辦了,莫兄已經知道他是關外黑道總瓢把子,而且還是武林側目的天魔教中重要人物,開罪了他,實在是後患無窮。」

  莫桑道:「是啊,老二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意那個煞星。」

  正說之間,忽然有一個女子的口音道:「二叔出了什麼事了?」

  跟著聲音,走出一個黃瘦的中年婦人,相貌中庸。

  莫桑起立介紹道:「這是抽荊連潔心,這就是我常說的燕大俠,是我們起死回生的大恩人。」

  燕青腦中嗡的一聲,如受重擊。

  他是認得這個女人的,連潔心,江南大豪,神目追魂連天洛的獨生女兒,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經隨父親到雷家堡去拜賀連天洛的六十大壽,就見過這女子。

  連天洛是江南地面上的武林第一高手,內外兩途都藝臻絕頂,一手神鏢,發出致命,二十五年前慶賀六十大壽,是江南第一件大事,只是在六十五歲就無疾而終。

  連天洛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這個連潔心。

  本來穿心鏢這種殺人的手法,第一個被想到的就是連天洛才對,可是連天洛已在十五年前因疾身死,他沒有傳人,一個獨生女兒據說沒有學過武功而且在連天洛身死後兩個月,雷堡的連家堡被一把火燒得精光,沒有一個活口留下,大家都猜測是仇家所為,卻始終找不到兇手。

  沒有人想到連潔心還活著,甚至於沒有人知道連天洛的獨生女叫連潔心,因為她深居簡出,大家都知道連天洛有個女兒而已,叫她連大小姐。

  燕青那時還是華雲亭,而且只有五歲,在席上睡著了,被送進連大小姐的閨房休息,而且他很聰明,在五歲時已經認識了不少字,在枕邊的一條汗巾看見了潔心兩個字,才知道她的閨諱。

  天魔教開始活動是十五年前的事,穿心鏢殺人是十年前的事,連天洛已死了五年,連家堡被焚也有五年,所以誰都沒想到連天洛身上。

  二十五年前,連浩心十七歲,胖胖的瞼,圓敦敦的身材,顯得很和氣,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很迷人的樣子。嘴角有一顆痣,使她看來頗為動人。

  假如這個連潔心就是二十五前的連治心,那就完全變了樣子,但是燕青記得那雙大眼睛,記得那顆痣。

  現在看來,大眼睛還在,只是更大了,迷人的眼波,現在充滿了一根根的紅絲,圓圓的臉變成尖的了。

  會不會是另外一個人呢?

  燕青確定不會,那顆痣沒變,世上很少有人長綠色的痣,連潔心的嘴巴的那顆痣是綠色的,現在顯得更綠了。

  別人不知道,因為連大小姐見人時,將那顆痛塗成了黑色,燕青卻記得是綠的,因為他睡醒時,連大小姐正在對鏡子把黑墨塗上那顆綠痣。

  這顆綠痣使他的小心靈中留著很深刻的印象,稍長後翻遍相書,卻沒有綠色痣的記載,直到他十歲時,問過一個老算命瞎子,才聽說生有綠痣的人,陰殘狠毒,而且必遭橫死,沒多久,傳來了連家堡的噩耗,使他更相信那老瞎子的話。

  多少年來,他已忘記了這件事,卻沒有想到二十五年後,重見了這顆痣,而且還是長在一個叫連潔心的女人的嘴角,他相信絕不會有另個人了。

  連潔心對他福了一福,很自然地在中間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坐的時候很具氣概,燕青在她的左手,她卻是正面而坐,這是個習慣,她多半發號施令下養成了目不惻顧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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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直到她說話的時候,才側過臉來道:「我們家大爺常說起燕大俠對寒家的照顧,感激得很,只是我身體一直不太好,常年吃藥,所以沒有去拜謝大俠,真是失禮得很。」

  她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重藥味,但聞在燕青的鼻裡卻又一驚,這不是尋常的藥味,而是一種毒味,這種毒藥不是害人的,而是用以催發人體內的潛能,發揮到極大限度的藥,同時更能使人的肌膚堅韌如熟革的一種神奇藥水,用以浸抹表皮後,就會有那種結果。

  只是用藥後,人的壽命會因此減促,性情會因而改變的十分凶殘,已經漸趨於湮沒了。

  燕青這才明白眼前的連潔心何以會由豐腴變為如此地瘦削,而莫大娘子何以要深居簡出,不大見人。

  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怕被人看出使用這種藥物,雖然已識者無多,僅有老一輩的有數個名醫家才能辨識了,但燕青偏偏就是識得一個,而且是曾經見過連活心,知道她是唯一特徵的一個。

  更是最細心的一個。

  從連潔心的姿態與習慣,燕青看出連潔心必是這宅中最有權的一個。

  假如這兒真是天魔教總壇的話,她即或不是天魔會主本人,也必是相當重要的核心份子了。

  為了要證實起見,他要在莫梓身上做文章了。

  所以他謙遜了幾句,隨即把話轉為莫梓身上,由紅葉莊的被焚,談到柳浩生的懷疑的證據。

  說話時故意對著莫桑,不去看連潔心。

  但連潔心忍不住道:「這個傢伙太沒道理了,我們家二爺就為了到過他莊上一趟,就擔上了嫌疑嗎?」

  燕青道:「這倒難以怪他,紅葉莊中遍佈陣圖,莫二兄是多年來,唯一進去過的人。」

  連潔心道:「怎麼是唯一進去過的一個呢?燕大快與哪個姓田的不也進去過嗎?」

  燕青道:「不錯,可是我們與柳浩生同時離開,始終與柳浩生在一起,絕不可能是放火殺人的兇手。」

  連潔心道:「燕大俠是不可能有嫌疑的,至於那個姓田的就靠不住了,他可以把消息透露出去,叫別人前去呢。」

  燕青道:「田雨龍是柳浩生最信任的人,如果要摧毀紅葉莊,早就可以得手了。〞

  連潔心道;「那倒不一定,他以前動手,嫌疑就在他一個人的身上,等到有別人進去過,他就可以推到別人身上了。」

  燕育道:「但是紅葉莊的佈置是活的,時常更換,除了親自進人的人引路,即使畫了圖形,外人也無由盡悉其中的奧妙,何況還有一個證據,莫二兄的嫌疑更大了。」

  連潔心忙問道:「什麼證據。」

  燕青道:「尤俊被殺死後,屍體下有一個血寫的莫字。」

  莫桑連忙道:「不可能。」

  連潔心冷冷地道:「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莫桑似乎發覺說溜了嘴,連忙道:「我是說老二從來也不懂使用暗器,怎會用穿心鏢殺人呢。」

  連潔心冷冷地道:「屍體下有個莫字,顯然是死者死前留下的,這難怪會引起人家的懷疑。」

  莫桑道:「這……也許是別人嫁禍。」

  連潔心道:「大爺,這個固然有可能,但你們兄弟倆是名不見經傳,窮得發霉的鏢客,誰會故意來陷害你們呢?」

  莫桑急急道:「潔心,你是說老二有問題嗎?」

  連潔心哼了一聲道:「平常我不便破壞你們兄弟的感情,現在生了事,我不能不說,他這幾年是有點問題,經常三五天不回家,我問起他來,卻又言詞支吾,現在發生了這種事,而且牽連到家裡來了,你總得作個交代。」

  連潔心道;「把他找到,叫他跟人家在外面把問題解決了。」

  莫桑訥訥地道:「我上哪兒找他去?」

  連潔心道:「知弟莫若兄,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旁邊忽然有人插口道:「大爺不妨到秦淮河畔去問問,二爺多半是在那個姑娘的香巢裡。」

  連潔心道;「是啊,我還沒有跟你說呢,他經常醉醺醺地回家,身上還帶著紅一塊,白一塊的脂粉……」

  旁邊的人接口道:「二爺這麼大了,不肯好好成家,卻到那些地方去鬼混,家裡窮得靠租房子來維持生計,但他不該把禍事引到家裡呀,大娘子身上有病,何況還有小的,咱們可不能跟著受累,大爺說是不是?」

  說話的是那個費大娘,這老婆子不知何時掩了進來,連燕青都為之一怔,因為他一直很小心,雖然是面對莫桑時居多,但耳朵始終留神聽著身後,費老婆子居然能悄無聲息地來到身邊,這份輕功就夠瞧的;由此益發可以證實她就是那墮巖未死的飛天夜叉費瑾了,因為她得到這個外號,一則由於手段狠毒,再者也因為輕功卓絕。

  莫桑的臉上直淌汗,因為聽連潔心的口氣,似乎準備把莫梓當作犧牲交出去了。

  他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不能這麼做,他是我的兄弟……」

  燕青道:「莫大兄,這可顧不得什麼兄弟之情了,假如莫二兄真是有問題的話,還是要他出頭跟柳浩生解決一下的好,何況他又殺死了尤俊,弄得我對隆武鏢局也不好交代,因為尤俊是我向馬百平請求幫忙的。」

  連潔心道:「你看,連燕大俠都這麼說,你那兄弟真不是東西,人家姓尤的是為咱們局子賣力,反倒害了人家一條命。」

  燕青又道:「柳浩生與馬百平還有點隔閡,可是尤俊一死,他們可能會連成一條陣線了,尤俊在局裡的人緣很好,幾個老的都很喜歡他,我們可惹不起。」

  連潔心忙道:「燕大俠,這就麻煩你一下,陪同我家大爺去找到老二,叫他向人家作個交代吧,千萬別吵到家裡來,我們倒也罷了,那許多房客受了牽連,可真對不起人了。」

  燕青想想道:「也好,只是大嫂,依小弟的意見,那些房子還是收回來吧,別再租給人,目前鏢局的營利收入已經很夠了。」

  連潔心忙道;「燕大俠說的是,我是想到房子太大了,家裡人口少,住不了這麼多,租給人家住也熱鬧些,不過最近我一定要他們搬走,干了鏢行這一行,總免不了要得罪人的,萬一綠林人,尋仇上門,可真對不起街坊了。」

  燕青道:「那個龍雨田已經到金陵,兄弟這就去找他,叫他勸阻柳浩生暫時忍一忍,我們盡速把莫二兄找到……」

  連潔心道:「那就麻煩燕大俠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敦促外子,只要老二一回來,捆也把他捆了交出去就是。」

  燕青道:「其實大家也不會為難莫二兄的,他一個人闖不了那麼大的禍,大家追索的是主使他的人。」

  連潔心道:「那我們就不管了,反正他闖的禍與我們無關,我們不能跟著他受累。」

  燕青站起來道:「莫兄,我們就出去走一趟,你找令弟,我找龍雨田,而且還得跟馬百平打個招呼。」

  莫桑無可奈何地起立,燕青又道:「大嫂,我們走後,你最好還是到別處去躲一躲,柳浩生那傢伙很難說,萬一他不聽勸找上了門。」

  連潔心目光一瞪:「金陵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燕青心中暗笑,天魔教也講王法了,口中卻道:「大嫂,那班人都是亡命之徒,跟他們還能講王法嗎?他們不惹官府,已經是好的了。」

  費老婆子卻道:「大娘子,我們這兩個女流之輩,怎麼去跟那些強盜理論呢,燕相公說得對,還是先躲躲吧,大爺,回頭我們到舅老爺家裡去住兩天,等事情清楚了再回來。」

  莫桑只是點頭,卻默然地跟著燕青出了門,也沒騎馬,牽了馬匹,向前走著,又來到了那間南貨店前。

  卻見史光超仍是伙記打扮,迎了出來道:「燕爺,有位田老爺要會您。」

  燕青道:「田老爺?我不認識這個人呀。」

  史光超過:「他說是從杭州來的。」

  燕青哦了一聲道:「是田雨龍,莫兄,我們一起去見見他,把話跟他說清楚了也好,兄弟保證與莫兄弟絕無關係。」

  莫桑正在猶豫,燕青道:「莫兄儘管放心好了,躲著他們不是辦法,把話說開了,柳浩生還肯講道理。」

  不由分說,拉著莫桑的手就向店裡面去,才跨進門忽然一個漢子從後面追上來叫道:「莫大爺,費老奶奶有事請您快回去。」

  燕青回頭道:「我們有正經事,叫他等一下。」

  那漢子又叫道:「大爺,這家店裡有問題……」

  莫桑聞言正待掙扎退後,但燕青的手指突然加了勁,莫桑的身子一軟,半點力氣都用不出來了,被燕青拉到了店中,那漢子見狀臉色一變,連忙退走了。

  燕青轉到店後,首先封住了莫桑的穴道,然後對史光超道:「你去追上剛才那傢伙說一聲,就說莫大爺有話,他不能眼看著同胞兄弟犧牲,決心不回家了。」

  莫桑穴道被制,口還能說話,連忙叫道:「燕總鏢頭,這話是怎麼說呢?」

  燕青不理他,繼續對史光超道:「恐怕他們會逞強搶攻進來,這兒的人手夠嗎?」

  史光超道:「爺放心,田老爺子與馬總鏢頭帶了人手都集在附近,柳莊主的大批人手也立刻就可到。」

  燕青道;」那還差不多,說不定對方會迅速撤退,盯住他們。」

  史光超道:「如果他們分散了,恐怕人手就不夠了。」

  燕青道:「那就專門盯住莫大娘子與那個老婆子,而且要你自己去盯,對方是兩個絕頂高手,你最好先走一步,等著往莫愁湖的路上,她們一定是往那兒去,看準她們落腳在哪一家,不要妄動,立即傳信回來。」

  史光超答應著去了,莫桑瞼色大變道:「燕兄,這是做什麼?」

  燕青微笑道:「莫兄,你比我更加清楚,還問我幹嗎?」

  他拉了莫桑,直走進後院的密室中坐著四個人,馬百平、金紫燕、史劍如與龍雨田,

  看見燕青帶著莫桑進來,馬百平立刻問道:「燕兄,結果如何?」

  燕青道:「莫氏大宅的確是臥虎藏龍之地,但不知是否即為天魔教總壇,這要我們莫大俠來解答了。」

  莫桑連忙道:「燕兄,你究竟說什麼?」

  燕青冷冷地笑道:「莫兄,你何必再隱瞞呢,令弟洩了行藏,尊夫人已經打算把他犧牲了,剛才我叫史兄弟去遞了話,恐怕尊夫人連你也不放過,據兄弟的觀察,尊夫人對你並沒有多深的伉儷之情。」

  莫桑垂頭喪氣半晌才道:「你們是九老會的人?」

  史劍如道:「只有老夫一個人是,馬老弟與金姑娘是天魔教中的人,田兄是柳浩生的生死兄弟,不過目前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人,決心要擊潰天魔教。」

  莫桑目光投注在燕青身上道:「燕大俠,你呢,你是不是九老會派出來的代表?」

  燕青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個愛管閒事的江湖流浪漢而已。」

  莫桑輕歎道:「那我們就弄錯了,我們一直以為你是九老會派出的代表,像以前那六個年青人一樣,所以才要我們設法接近你,設法從你身上,套出九老會的主持人是哪些。」

  燕青笑道:「這一點你們是錯了,不過,別的都沒錯,我雖不是九老會中人,卻是反對天魔教的人。」

  莫桑道:「那我還是不能說出來,除非得到九老會的支援,憑這些人力,仍是無法與天魔教一抗的。」

  史劍如道:「老夫是九老會派遣在金陵地方的連絡人,你放心說出來好了,老夫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莫桑搖搖頭道:「史老在金陵地方有多少同夥。」

  史劍如道:「如屬必要,一天之內,可以調集九老會中全部主力,因為據我們判斷的結果,天魔會主在附近現身的次數最多,早已慢慢地把人力集中過來了。」

  莫桑眼睛一亮,卻又搖頭道;「一天,太遲了,等你們人力調齊,天魔會主就走了。」

  馬百平道:「在九老會主力未齊之前,金陵分壇與杭州分壇的人力都集中在此,足夠把天魔教的人截留下來。」

  莫桑冷笑道;「馬老弟,你太過信任自己了,金陵分壇的人你都能夠控制嗎,別忘了你也是天魔教中的一員。」

  馬百平道:「我當然知道在金陵分壇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靠不住了,何況還有杭州的人。」

  莫桑道:「柳浩生與天魔教的關係更密切,他會支持你們嗎?」

  龍雨田道:「我相信會的,天魔教對柳兄的控制不為不密,但不該焚了他的紅葉莊,想完全地控制他,逼得他倒戈。」

  莫桑想想又道:「馬老弟,你把所有的人都控制了沒有用,有一個人你控制不了,就仍然脫不出會主的掌握。」

  馬百平冷笑道:「你說的可是家父?」

  莫桑一怔道:「你已經曉得。」

  馬百平道:「我當然曉得,他老人家什麼事都不瞞我,他是天魔教中第三位護法總監,負責江南地帶的一切活動,我著手清除分壇中的人員時,就是家父提供的資料,所以一個都不漏,現在金陵分壇,都是決心反離天魔教的。」

  莫桑道:「令尊難道不怕人質被殺。」

  馬百平冷笑道;「家父說了,他還有一個女兒,自小被天魔會主劫持作為人質,你們就拿這一點挾持他,使他為你們賣命,可是這一次他已找到了那個女兒,不怕你們要挾了,而且因為你們對我妹妹所作的迫害,使他老人家更為痛恨你們的作為,決心把你們一舉而殲滅。」

  莫桑奇道:「令尊怎麼知道的,他認識那個女孩子嗎?」

  馬百平憤然道:「本來不認識,可是這次已經知道了,他追蹤紀子平到了柳浩生的別業,看見天魔會主正要對紀子平下手滅口的,家父在外面故示警號,使天魔會主倉惶而去,臨走那一鏢打得差了一分,紀子平還來得及說出那秘密。當年偷走了我妹妹的就是他,也說出了我妹妹在哪裡。」

  莫桑忙問道:「在哪裡?」

  馬百平答道:「在我的身邊,與我同時執掌金陵分壇。」

  金紫燕身子一震道:「你說的是我?」

  馬百平十分激動地道:「是的,妹妹,本來爹不讓我說出來,他老人家感到很對不起你,可是我忍不住,他們太可恨了,居然讓你操這種賤業……」

  金紫燕的身子猛地顫動一下,馬百平執著她的手道:「幸好我對你十分注重,未及女色,否則我們兄妹差一點就會做出逆倫的慘劇,前些日子,我還接到天魔會金牌令,要我與你成婚,以加強分壇的團結,但我輕視你掩護身份的職業,未作理會,真想不到你竟是我的妹妹。」

  金紫燕忍不住一陣激動,投在馬百平的懷中,叫了一聲哥哥,大聲哭起來……」

  馬百平也是十分激動,面現怒色,目射煞光。

  其餘的人也十分震駭,燕青忙道:「莫兄,這可是真的?」

  莫桑點點頭道:「不錯,雖然我還不夠資格參與這種機密,但聽到拙荊與費老婆子的私下談話,可以證實這個消息絕對正確。」

  馬百平放了金紫燕,厲聲道:「天魔會主是你的妻子,還是那個老婆子?」

  莫桑道:「都是,也都不是,她們都擔任過天魔會主的化身,也會穿心鏢殺人的手法,但不是天魔會主本人。」

  馬百平厲聲:「那麼天魔會主是誰?」

  莫桑道:「是我的岳父,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馬百平道:「連你的岳父是什麼人你都不知道。」

  莫桑道:「是真的,我只知道我妻子叫連潔心,她是天魔會主的女兒,可是我從來沒見到岳父的真面目,他始終蒙著面。」

  馬百平道:「你妻子也不告訴你嗎?」

  莫桑苦笑道:「當著人面,她是我的妻子,背著人,她是我的上司,莫氏大宅是天魔教的總壇,但我與舍弟的地位還在那個費老婆子之下,各位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史劍如道:「知道,飛天夜叉費瑾,當年在九華山被擎天神劍華祖軒大俠擊落天目懸崖,幸留殘命,居然又作怪了。」

  莫桑驚道:「你們既然認識她,應該早就從她身上追出天魔會主的身份了,除了拙荊之外,只有她知道天魔會主是誰。」

  史劍如道:「她一直躲藏不見人,今天是燕老弟見到了她,說起她的形貌,我們才推斷是她。」

  燕青忽問道:「莫兄結儷有多久了。」

  莫桑道;「十四年了,天魔會主可能與家父先搭上了關係,這片大宅就是天魔會主斥資購買的,先父患病臨終時,才對我們說他在天魔教中擔任要職,而且說天魔會主是個絕世豪雄,要我們追隨會主創一番事業,並且當時指定了我與拙荊的婚事。」

  燕青又問道:「那麼,那時賢昆仲就在天魔教中任職了。」

  莫桑道:「是的,而且敝兄弟在教中擔負的職務都很高,得到拙荊之助,我們的武功也一日千里大進,雖然在江湖上我們是默默無聞的鏢客,但私底下,我們居然能掌握武林中亦數成名的人物的生死大權……」

  燕青道:「這就是你們喪心病狂地為一批狂人賣命了。」

  莫桑道:「燕大俠,學過武的人,沒有一個甘於雌伏的,我們雖不成材,但也有一股雄心,尤其是初出道時,由於武功不濟,受盡欺凌,有了這個揚眉吐氣的機會,我們自然想振作一番。」

  燕青道:「可是天魔教是個見不得人的組織。」

  莫桑一歎道:「是的,我們只能在暗中稱雄,未免有點兒失望,不過也有希望,會主說他年紀大了,等他死後,大權就交給我們,天魔教只是尚未能完全控制武林大局,一旦成功,我們就是天下武林的霸主了。」

  燕青冷笑道:「到時候恐怕沒你們的份了。」

  莫桑道:「舍弟比我熱誠,也比我賣力,可是他在紅葉莊事洩,拙荊就準備犧牲他,我看著也有點寒心。所以我決心把我所知的說出來。」

  燕青道:「那麼天魔會主是否在莫愁湖?」

  「是的,莫愁湖畔,虞氏故宅,外表上是一所退役官員私邸,實際上卻是天魔教的核心所在。」

  燕青又問道:「火焚紅葉莊是令弟的傑作?」

  莫桑道:「是的,柳浩生雖然投盟天魔教,但他的紅葉莊卻一直不准本教的使者進入,會主決心要摧毀他這座秘密據點,先派了紀子平去,卻未被接納,所以會主又利用燕兄與柳浩生的關係,製造出那一爭鏢來。」

  燕青愕然道:「那爭鏢是天魔教故意安排的?」

  莫桑道:「那倒不是,與王繼統的問題是原有的,雙方都曾托人向本教求援,會主才加以利用,答應一方由鏢師保護到金陵,然後抽手不理,迫使他們到兄弟鏢局來求助,藉機會使舍弟能進人紅葉莊。」

  燕青一歎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害了柳浩生了,令弟何在?」

  莫桑道:「在莫愁湖,我是剛從他哪兒回來,我們火焚紅葉莊後,以為可以使柳浩生知所驚懼,那知他竟悍然圖反,這倒是出乎會主的意料之外,我見事情緊急,才把燕兄帶進家中,看拙荊採取什麼對策,否則任何人也難以進去的。」

  燕青道:「好,我要知道的全知道了,現在的問題是看各位有沒有決心與那魔頭一拼。」

  馬百平立刻道:「當然有決心,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史劍如道:「恐怕此刻趕去已遲了,那老魔如果不想在這個時候公開與江湖為敵,一定會設法溜了。」

  燕青道:「溜不掉的,我跟莫兄先去一趟,絕對可以把他穩住,因為我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了,他走到哪兒,都無法再容身,即使這次殺不了他,至少可以把他逼得公開出頭,以後大家可以公開對付他了。」

  馬百平連忙道:「他是誰?」

  燕青笑了一笑道:「現在可以不宣佈,為應予拿人計,我要盡最後一番努力,如果他肯聽我的勸告,解散天魔教,從此停手,我就不宣佈他的姓名,讓他安享餘年。」

  馬百平道:「他肯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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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1:56:53 |只看該作者
  燕青道:「聽不聽在他,現在我寫一份秘帖,交給史老保存,如果我進人莫愁湖兩個時辰後還不出來,就是談判決裂,各位就可以採取行動了,否則就表示他已有悔意,我就來收回秘柬,把這個秘密永遠保存下去。」

  馬百平道:「此人滿手血腥,絕對不能饒他。」

  燕青正色道:「馬兄,如果要撲盡天魔教,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送命呢,為了減少殺劫,應該把私仇擱一擱。」

  莫桑忙道:「天魔教中現有人手百餘名,個個都是絕頂好手,馬老弟應該清楚,你的武功也是在天魔教中深造的,像你這樣的身手,至少有二三十個呢。」

  燕青道:「別的不說,光是莫大嫂的一身功力,恐怕金陵十老中沒一個趕得的。」

  馬百平道;「為了我妹妹,我絕不饒他。」

  燕青道:「紫燕雖然受到了一點迫害,但也造就了她一身武功,如果馬兄不嫌棄,小弟想高攀一下。」

  馬百平一怔道:「你願意娶她。」

  燕青正色道:「是的,令妹姿容無雙,心地善良,誰要是能娶到她這樣一個妻子,是前生修來的福氣。」

  馬百平笑道:「那是舍妹的福氣,只是這樣一來,我更不能讓燕兄前去涉險了,萬一有所不測那就……」

  燕青道:「這一點我還有把握,天魔會主不會當場殺死我的,因為我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自有防範之策,如果一擊不中,他的穿心鏢就不足以成為威脅了。」

  燕青說著走到背人之處,寫了兩封柬帖,一封交給史劍如,一封收起來,道:「史老,你是九老會中人,我才把這個交給你,也相信史老的人格,在事情未作了斷前,絕對不可拆封。」

  史劍如知道燕青真正的身份,是九老會的全權代表,這句話也等於是命令,連忙雙手接過藏好。

  馬百平道:「燕兄,我還是不放心,我陪你去,萬一要動手,彼此也可照應。」

  田雨龍道:「田某也去一趟,馬老弟是金陵分壇的代表,田某可以代表杭州分壇,對他施予一點壓力。」

  燕青道:「二位都要主持大局的。」

  馬百平道:「家父已經出頭,跟柳浩生取得連繫,調集精銳,隨時準備突擊,兄弟已經無關緊要了。」

  金紫燕道:「我也去。」

  燕青道:「紫燕,百平兄去了,你就不必去,你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應該去見見馬老師,以他的閱歷,他是為了你才受天魔教脅迫的。」

  馬百平也道:「是的,燕妹,你快去見爹吧,他知道你是他的女兒,慚愧得不好意思見你,心裡夠難過的,你放心,有哥哥一起去,說什麼也不會讓你的心上人受損害。」

  金紫燕滿臉飛紅地低頭道:「哥哥,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田雨龍笑道:「紫燕姑娘,一個是你未婚夫婿,一個是你剛見面的哥哥,都是捨不得受折損,田某負責他們的安全。」

  燕青道:「有田先生負責,我們就更安全了。」

  莫桑道:「我說句話,到了莫愁湖,誰也不敢負責的。」

  田雨龍笑一笑道:「田某有這個把握,令岳父見了田某,別說這兩個年輕人。更大的條件,他也會接受的。」

  莫桑滿臉惶然,田雨龍一笑道:「事不宜遲,說走就走吧。」

  燕青拍開了莫桑的穴道,四個人出了門,騎了四匹馬,一逕向莫愁湖的方向馳去。

  沿途都有人在看著他們,莫桑道:「各位看見了,這些都是天魔教的人。」

  馬百平笑道;「莫兄看見了有幾個。」

  莫桑道:「至少有二十個了。」

  馬百平道:「那我可告訴你一聲,至少有十四個是屬於我們的人,以人力而言,我們佔了絕對的優勢了。」

  莫桑道:「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

  馬百平道:「家父為了脫離天魔教,也作了多年部署,從他舊日的親朋好友,秘密訓練了不少人手,他也學會了天魔會主的那一套,深居簡出,表面上看來是不理事了,其實他老人家忙得很呢。」

  田雨龍道:「還有柳莊主的關外豪雄以及九老會中的人,天魔會主火焚紅葉莊是最不智的一件事,把仇恨他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去了。」

  莫桑低頭不語,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一片大莊院在望。

  史光超喬裝成一個賣臭豆腐的小販,正在路旁做生意,燕青下了馬,史光超道:「有一輛車子與十幾匹馬,都往虞氏舊宅去了。」

  燕青笑道:「我知道了,你們的安排如何?」

  史光超道:「大批人手都在趕來集中,半個時辰後,就可以摸到虞氏大宅。」

  燕青道;「動作很快呀。」

  史光超道:「九老總會早有消息,人手都集中在附近。」

  燕青一笑道:「好吧,你不必在這兒了,去向史老報到吧。」

  史光超點點頭,燕青再度上馬道:「莫兄,你也看見了,天魔教行事雖秘,別人也沒有閒著,你可以斟酌得失,決定在哪一邊了。」

  莫桑苦笑道:「我還有什麼抉擇的,天魔教中不會再要我了拙荊與我,根本沒有感情可言。」

  燕青道:「你們有了孩子,她多少總會有點感情的吧。」

  莫桑道:「那個兒子是她的,不是我的,從生下來之後,就被送走了十二年了,我從未見過面,更不知道在哪兒。」

  燕青道:「這樣看來令郎才是將來天魔會主的傳人呢。」

  莫桑唯有苦笑,四匹馬來到莊院前,被兩個漢子,攔住了,莫桑道:「告訴費總監,我帶人來談判的。」

  才說完這句話,費瑾已經出來了,看了三人一眼道:「莫桑你把什麼都說了。」

  莫桑道:「我說不說都是一樣,這兒早在人家監視中了。」

  費瑾冷笑道:「會主早料到了,進來吧。」

  她把四個人領進了門,來到大廳上,但見兩邊站著許多拿兵刃的大漢,正中坐著一個蒙面人,連潔心站在一邊。

  蒙面人一哼道:「莫桑你居然敢出賣老夫。」

  燕青笑道:「閣下不必怪令婿,他知道的還沒有我的多。」

  連潔心怒道:「胡說,若不是他多嘴,你們怎會找到本教總壇所在。」

  燕青道:「莫梓火焚紅葉莊,殺死尤俊,暴露了身份,我再到了府上一看,這位費老奶奶把門關得太急,流露了極為精嫻的內功,我就留上意了。」

  蒙面人一哼道:「費總監,我就知道是你漏了破綻了,你返璞歸真的修為還不夠,絕不能在生人面前露臉的。」

  費瑾道;「會主,怪只怪那個老錢,貿然把燕青帶到家中,屬下不知道才開了門,鏢局裡絕不能讓不相干的人留在那兒。」

  燕青笑道:「該怪的地方太多,從你們把我引進兄弟鏢局,就犯了一個大錯,否則我絕不會從神鞭雙傑身上,找出他們與天魔教的關係。」

  蒙面人冷笑道。「燕青,給你知道也沒關係,你們九老會以前派出幾個人來,都給死在穿心一鏢下,你又何能例外。」

  燕青笑道:「我可不是九老會的人,只是個流浪漢而已,不巧碰上了這個圈子,便被你們捲了進來。」

  「沈三白自己就是九老一員,你是他的弟子,怎會與九老會無關。」

  燕青:「九老會的傳人未必都要進九老會,那只是一個對付你們的組織,天魔教潰散之日,九老會也就不存在了。」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天下還沒有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蒙面人又哼了聲,傲然道:「老夫設立此教已達三十年之久,半壁江湖已在掌握,誰能使本教潰散。」

  燕青道:「你只是仗著穿心鏢殺人與暗中活動而已,一旦把你的真面目公謀於世,大家就會從你的武功上,想出破解穿心鏢的方法,你的霸權就完了。」

  蒙面人大笑道:「可是舉世之間,誰會知道老夫的真面目呢?」

  燕青道:「我知道,這是你的三代履歷。」

  說著便把懷中的信封取出遞過,連潔心上來接過信封,抽出看了一下,臉色大變道:「誰告訴你的?」

  燕青笑道:「是大嫂自己。」

  連潔心怒道:「胡說八道,連我丈夫都不知道……」

  燕青一笑道:「那要怪令尊的心還不夠狠,他要是把你也燒死在火場中,就不會有人猜出他的身份了。」

  蒙面人霍地站起來,厲聲叫道:「小弟,你究竟是誰?」

  「浪子燕青,一個江湖流浪漢而已。」

  蒙面人的目光由面紗後透出,其利如劍,但燕青漠然地與他對視,毫無懼色。

  蒙面人忽而又笑了道:「閣下今年幾歲了?」

  燕青頓了一頓,隨即心裡盤算了一下答道:「二十六。」

  他經過改造的臉形看起來很年青,但他也把實際的年齡少報了五歲,以免被對方從年齡上追出他華山世家的身份,因為他知道今天已經到了揭曉的關頭,一戰或難免,但能否攔截下這個魔頭實在很難說,不管怎麼說,他這君子劍的身份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蒙面人盯著他看了老半天,確定這二十六歲是他最大的年齡的可能了,因為燕青看來還要年青一點。

  因此他哈哈一笑道:「老夫這女兒很少有人識得,二十年前老夫家園被焚時,你只有六歲,怎麼會知道老夫的家世呢?」

  燕青一笑,他心中早已打好了底稿,因此很從容地攤了攤手,淡淡地道:「閣下還沒有問過我的籍貫。」

  蒙面人一怔道:「你是哪裡的人?」

  燕青道:「潘堡江心縣,與閣下同裡。」

  蒙面人道:「胡說,老夫家裡的人一個也沒剩。」

  燕青笑道:「不錯,我有個哥哥也死在貴宅中了,可是我在火燒的前一年還去探望過哥哥,因而也見過了連大小姐,尤其對她這顆美人痣印象很深刻。」

  燕青這一番說話很逼真,因為他到過連家堡,知道連家堡中的下人很多,而且火發之後,那些人全部燒死在莊裡,他相信對方無法辯識了。

  果然蒙面人身子一震,看了連潔心一眼道:「潔心,當年實在也應該把你一起燒死的,我知道你的長相會被人認出來,尤其是對你這顆鬼痣。」

  連潔心卻冷冷道:「這顆痣不是我自己要長的,而且您自己也要負責,當初我就告訴您,光是把下人滅口,是不夠的,最好把他們的家裡也來個徹底毀滅,您怕引起麻煩……」

  蒙面人道:「當然是麻煩,家裡有上百個下人,每個人都有家,如果—一地挨戶清除,要殺多少人?」

  連潔心冷冷地道:「您也怕殺人嗎?」

  蒙面人道:「我不是怕殺人,而是怕殺不盡,反而引起疑心,一把火燒了莊子,別人以為是仇家所為,如果連下人的家族都要株連,那反而顯得是咱們自己幹的了,外人的報仇,犯不著費這麼大事。」

  連潔心道:「那就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

  蒙面人道:「這禍事是你寶貝丈夫引起來的,如果他不把這小子帶回家,就不會有這個漏子。」

  連潔心道;「錯了,是您計劃不當,如果不把莫老二遣去破壞紅葉慶,問題就不會發生了。」

  蒙面人想想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誰別怨誰,還是把問題從速解決吧,燕青,你把老夫的身份告訴了別人嗎?」

  燕青笑道:「目前還沒有。」

  蒙面人一笑道:「很好,那只要殺了你,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莫桑連忙道;「教主,使不得。」

  蒙面人瞪了他一眼道:「莫桑,你還想為他講情,還是為你自己耽耽心吧,要不是你把燕青帶到這兒來,誰會想到這兒是總壇所在。」

  莫桑道:「那可怪不得我,潔心自己洩了行跡,她帶人撤退到這兒時,已經被人盯上了。」

  蒙面人沉聲道:「潔心,你這麼不小心。」

  連潔心道:「這又關我什麼事了嗎?您為什麼不問問這位老奶奶?她是我的監視人,您叫我一切都聽她的。」

  蒙面人轉向費瑾道:「這也說的是,費總監,潔心從未在外闖過,你卻是老江猢,為什麼也這麼粗心大意呢?」

  費瑾淡然道;「燕青把莫老大帶進了那家南貨店,屬下以為不必掩避行跡了,他遲早也會說出來的。」

  蒙面人想了一下道:「也對,潔心,看來你要另外找個丈夫了。」

  連潔心卻道:「不行。」

  蒙面人一怔道:「什麼,難道你還捨不得。」

  連潔心道:「我沒什麼捨不得,連這個丈夫都是多餘的,您殺了他沒關係,可別再給我找什麼丈夫。」

  蒙面人這才哈哈大笑道:「好,這才不愧是我的女兒,是誰下手?」

  連潔心道:「我自己來,十幾年來聽這個蠢材叫我渾家老婆,我真恨不得一劍砍他為兩截,普天之下,有誰夠資格做我丈夫。」

  蒙面人大笑道:「好,好,讓你出口氣吧。」

  莫桑卻鎮定地道:「潔心,你當真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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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連潔心道:「是的,穿心鏢並非無敵,只是被殺的人不知道它的來龍去脈,才無法預防,如果你說出我的淵源,穿心鏢就無法控制天魔教了,這是我一直不告訴你我身世的原因。」

  莫桑道:「殺了我沒關係,可不能殺燕青,他那信柬寫了兩份,如果燕青不回去,那封信就會公開了。」

  連潔心怔了一怔道:「是真的嗎?」

  燕青笑道:「不錯,是真的,如果沒有確實的保障,我會前來送死嗎?大嫂,我才二十六,還沒有活夠呢。」

  莫桑道:「既然不能殺燕青,你也沒有殺我的必要了。」

  連潔心望望蒙面人道:「您看怎麼辦呢?」

  蒙面人沉思片刻,忽然拉了蒙面的黑紗,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道:「潔心,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連潔心退後了兩步,愕然道:「你……你不是我爹,你是誰?」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我當然不是你爹,但我是天魔會主卻不會錯的。」

  連潔心更是惑然道:「那麼我爹呢?」

  天魔會主一笑道:「你爹早就死了,二十年前那場火就把他燒死了。」

  連潔心大為震動地道:「為什麼?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呢?」

  天魔會主笑道:」連洛天是我部屬沒有錯,他幫我籌組天魔教也沒有錯,在火焚連家堡前。他一直是以天魔會主的身份出現的,但二十年前,我認為他該退出了。」

  連潔心道:「為什麼你要冒充我爹呢?」

  天魔會主笑道:「為了防備今天這樣的局面,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找上門來的,但是沒有想到要等得這麼久?」

  笑著又轉向燕青道:「小伙子,我很感激你幫了我這個大忙,讓大家以為天魔會主就是那個死去的連洛天吧,也讓他們說連洛天的神鏢追魂手法上無法防備我的穿心鏢吧。」

  連潔心恨恨道:「二十年來,你一直在利用我。」

  天魔會主笑道:「是的,所以我把你嫁出去,所以我在你的面前,也不去掉面紗,因為我不是你爹。」

  連潔心整個地呆了,天魔會主又笑道:「我之所以要留下你,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唇邊這個綠痣,那是一個最明顯的標記,永遠也改不掉的,見過你的人永遠也不會忘記,所以你死了之後,別人一看到你的痣,就會知道你是連洛天的女兒,自然也會想到天魔會主是連洛天的化身……」

  他得意地笑笑,又道:」第二個原因是在相格上長著這顆痣的女子,必然是個心狠手辣,殘酷嗜殺的人,很合我的要決,所以我造就你,使你成為天魔教中的第二號首魁,利用你的殺手,替我辦了不少大事。」

  說到這兒,他又頗為惋惜道:「你實在是個很好的助手,只是今天到了連洛天必須露面的時候,我不得不犧牲你了。」

  連潔心慢慢鎮定下來;「費總監,你是知道的?」

  費瑾點點頭,道:「不錯,我當然知道的,你實在很笨,你們父女之親,又何須我這個外人來監督。」

  連潔心咬咬牙道:「你們騙了我二十年。」

  天魔會主笑道:「不,有二十五年,前五年你爹也幫著我們騙你,他對你的期望很大,我答應他把你培植成為天魔會的第二代繼承人,他才欣然同意,所以他把天魔教組成的整個計劃都告訴了你,只是……」

  連潔心搶著道:「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竟也被利用了。」

  天魔會主笑道:「不錯,他實在並不是個很聰明的人。」

  連潔心吁了一口氣道:「我認了,只是我想問兩個問題。」

  天魔會主道:「問吧,看在你為我效力二十年的份上,我答應你這個要求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連潔心道:「第一,你究竟是誰?」

  天魔會主道:「我是誰?我自己都忘了,因為我多少年來,只知道我是天魔會主,卻不記的我叫什麼名字了。」

  連潔心一歎道:「這個問題算是白問,我再問第二個問題,我的孩子呢?你把他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天魔會主道:「這個問題我可以答覆,而且會使你很滿意,他很好,在一個地方受著許多名家的教導,將來他才是我真正的繼承人,第二代的天魔會主。」

  莫桑道:「你殺了我,他還會聽你的指使嗎?」

  天魔會主大笑道:「會的,我在他藝成可以繼承我的事業時,就會告訴他,他的父母都死在我手裡,讓他殺了我替你們報仇,而後他就一心一意地繼承我的事業。」

  莫桑道:「他的仇人不是人,而是你創的這個鬼教,我不信他還還會把天魔教繼續發展下去。」

  天魔會主哈哈大笑道:「莫桑,你太自信你的兒子了,他得到你的遺傳很少,倒是繼承了你老婆先天惡毒的稟賦很多,他今天才十四歲,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告訴你也不會相信,九個。」

  莫桑道:「才九個,那跟你滿手血腥比起來差得太多了。」

  天魔會主笑道:「這九個人非比尋常,連老夫都自歎不如,這幾個人都是授他武功的師父,當他學會了他們的武功後,就在展招的時候突下殺手除去了他們,他說不讓他們再教出第二個徒弟來,莫桑,你真該驕傲,你有個好兒子。」

  莫桑被刺激地全身發抖,幾乎要撲上去拚命,倒是燕青把他拉住了道:「莫兄,你別激動,我認為不可能,假如令郎真是如此的話,誰還敢教他武功。」

  天魔會主笑道:「這一點老夫自有安排,除了老夫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每次也只受一個人指導,這小干實在是個天才,多則三個月,少則十來天,他就把對方積研多年的絕招都學會了,每次他殺人時,老夫都在旁邊看著,他一定用對方所傳授的招式來殺死對方,絕不投機取巧,那些被殺的人死得絕對公平,老夫把天下大宗派的武學,徵選了九十六名來指點他,以他的進步來說,相信在二十歲前,他可以把這九十六個人都殺死,那時他是第二代的天魔會主,不必再這麼躲躲藏藏了,也不必僅限於用穿心鏢來殺人了。」

  連潔心平靜地道:「天魔會主,我很感激你對我兒子的栽培。」

  天魔會主笑道:「別客氣,老夫是為了自己這一番心血找個繼承人,可不是為你。」

  連潔心道:「但我還是感激的。」

  天魔會主道:「那麼你願意死了?」

  連浩心道:「是的,為了我的兒子,我情願一死,不但如此,我還願意為你在死前再出一次力,替你搏殺兩個人。」

  說著用手指指莫桑與燕青。

  天魔會主倒是頗感意外道:「你要殺死他們?」

  連潔心道:「是的,因為這兩個人活著,對我兒子將來的霸業有妨礙,我要除去他們。」

  天魔會主道:「你何必費事呢,老夫既然揭穿了秘密,自然不會被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的。」

  連潔心道:「你別太有自信,莫桑對你的穿心鏢已經有了戒心,對你發鏢的手法也學了不少,你未必能殺死他們。」

  天魔會主笑道:「笑話,天下有誰能躲得過我的穿心一鏢。」

  連潔心道:「除了燕青之外,也許我們卻躲得過,尤其是我,六十四種發鏢手法,我全學會了,莫桑也是有心人,你別看他笨,他在暗中揣摸了多年,他摸到八九分的光景了,現在外面強敵四伏,只要被他們逃了出去,得到了接應,你就很難再追殺他們了。」

  天魔會主笑道:「可能嗎?這客廳四周有我一百零八名殺手包圍。」

  連潔心道:「你別太自信那些笨蛋了,真正能擒得住他們,只有你跟費老婆子,可是莫桑對這兒的情形很熟,兩條通路他都知道,你跟費老婆子各守住一條,別讓他們脫身,由我來搏殺他們。」

  天魔會主道:「你殺得死他們嗎?」

  連潔心道:「不曉得,殺死莫桑我有絕對的把握,但燕青的虛實莫測,想來總有一搏的,這對你有好處,你可以在旁邊看看他的招式,等我不行就接上來。」

  天魔會主道:「何必費事呀,讓費瑾總監對付他們好了。」

  連潔心冷冷地道:「那就要對三個人了,我的脾氣你們都知道,我的丈夫不能讓別人占手的。」

  費瑾道:「有什麼差別,你根本就不愛你這個丈夫。」

  連潔心冷冷地道:「不錯,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該曉得我的脾氣,那怕是我穿破的一雙鞋,除了我自己毀掉外,誰也不能碰的。」

  費瑾不作聲了,顯然連潔心就是這樣一個人,沉思片刻後才道:「會主,看來只有讓她出手了。」

  天魔會主還在猶豫,連潔心道:「你快點決定,時間一拖,外面的援手殺進中,事情就未能預測了,你們的工作實在不能算成功,不僅金陵分壇中充斥了叛徒,連九老會的人也都密集在金陵,更不該的是惹惱了柳浩生,也反出了天魔教,目前是四下強敵環伺,光靠這點人手是撐不住的。」

  天魔會主沉思了一下才道:「好吧,你出手。」

  連潔心一擺長劍,衝了過來,天魔會主與費瑾則各帶了幾個人,分別守住了裡外兩條道路。

  連潔心的長劍直刺莫桑,他連忙揮鞭迎架,燕青在旁看著,心中不禁駭然。

  因為連潔心的劍法辛辣狠毒,凌厲之極,莫桑的那枝鞭也變化無窮。

  這兩個人如若放之江湖,都可以擠身頂尖高手之列,誰會想到他們一個是默默無聞的鏢客,一個足不出戶的婦人而已。

  兩人酣鬥了三十多招,莫桑的鞭法似乎漸漸地鬆了下來,眼睛望著燕青,似有乞援之意。

  連潔心冷笑一聲道:「小伙子,你也一起上吧。這賤漢子的手下太稀鬆了,引不起我的殺意,最好你能像個樣子。」

  口中說著話,手下卻毫不放鬆,忽地劍光急旋,毒蛇般地刺向莫桑的咽喉,燕青再也忍不住了,長劍疾挑,鐺的一聲,砸開了那一劍。

  連潔心笑道:「這才像個會家子。」

  長劍灑出十點寒影,罩向了兩人,燕青抖擻了精神,把她凌厲的攻勢封住,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就在這急戰中,燕青耳邊聽見一縷細細的聲音道:「小伙子,下一招我要用「風搖殘梅」,你把我的劍絞住,在胸前給我一掌,掌勁收斂一點,別打實,順便送我一把,然後就跟我突圍出去。」

  那分明是連潔心的聲音,燕青心中一動,連浩心果然是一式「風搖殘梅」。劍尖卷起點點落花似的劍影罩了下來,燕青已經有了準備,一劍「游魚撥萍」,穿入了劍影中,劍身立刻交纏在一起。

  他跟著發掌,掌心貼著連潔心的胸,緩緩地暗勁才發出。

  連潔心似乎早有準備,口中一聲驚呼,雙腿屈微,身子倒飛出去,呼喝一聲,倒在通向後屋的門口。

  費瑾守在那兒,見狀大喝一聲,越過連潔心,搖動她的龍頭鋼拐衝了上來,迎面武砸。

  莫桑及時發出一鏢、雖然架住了鋼拐,但吃不住她的巨勁,被震得連退兩步。

  費瑾舉拐再度下擊,但只落到一半,忽而胸前射出一道銀光,只冒出尺許,又縮了回去。

  跟著身子倒了下來,後背心一個圓洞,鮮血淚淚冒出,卻是穿心鏢出現了。

  這次燕青清楚了,發鏢的是連潔心。她人還躺在地下,一縷銀光已縮回她的手中。

  連潔心一跳而起叫道:「跟我走。」

  燕青與莫桑連忙跟在她身後,撲向後屋,天魔會主從後面追了過來,口中還罵道:「連潔心,妖婦、你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耍這個狡獪。」

  三個人在前面走著,連潔心卻是反過身子,面對著天魔會主慢慢地倒退著,口中冷笑道:「老鬼,你騙了我二十年,我才騙你一次,難道不該嗎?」

  天魔會主怒道:「你以為就能逃出去了。」

  連潔心道:「我面對著你,就不怕你的穿心鏢了,除此以外,你要想殺死我們還很不容易。」

  天魔會主冷笑道:「你別得意,老夫絕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人的。」

  連潔心冷笑不語,慢慢退出一個天井,前行的莫桑忽然止步。

  因為院裡站著四個黑衣蒙面人,每人手中都執著一柄長劍,封住了他們的去路。

  天魔會主大笑道;「老夫是何等人,總會防著一手的,你們闖得過我手下這四大劍使嗎?」

  連潔心一直不回頭,緊盯著天魔會主道:「賤漢子,小伙子,靠你們兩人闖了,我看住這老鬼,防備他的穿心鏢,誰也躲不過他穿心一鏢的。」

  燕青搶出一步,挺劍外擊,一個蒙面人手中的劍只輕輕~拔,就把他的劍封了回來。

  燕青駭然道:「莫兄,這四個傢伙是什麼人?」

  莫桑道:「我也不曉得,老傢伙手下的人很少見過。」

  燕青忙道:「大嫂知道嗎?」

  連潔心道:「如果我能回頭跟他們對幾招,或許會知道,可是我抽不開身,你們自己想辦法去闖吧。」

  燕青試著又發了幾招,都被蒙面人封住了,他心中大急,這四個人都是造詣極深的劍手,所用的三白劍法,根本就出不了手,因為對方對他的劍法很熟,只緊緊地逼住他們,不出手主動先攻,他的逆波三式就無法施展。

  燕青沉吟片刻才道「莫兄,你攻他們一鞭試試看吧。」

  莫桑猶疑地道:「燕大俠,兄弟看出他們的劍路了,不能先搶攻的,越搶先出手,他們就逼得越近,最後會活活擠死我們。」

  他雖然使鞭,卻對劍式很熟,居然看出了這四個蒙面人所站的位置是一個很周密約劍陣。

  而且是一個很奇妙的劍陣。

  他們不善攻,卻善守,可謂天衣無縫。

  燕青攻了幾招,被對方架住了幾招,而對方也向前追迎了幾步,這不是隨便跨的幾步。

  每逼進一步,他們仍然能維持住嚴密的守勢,而將包圍的圈子越拉越緊。

  所以這個人很少動,但每次行動都不浪費。

  雖然只有四個人,卻可以圍住幾十名好手。

  他們的目是顯然是要把莫桑與燕青逼得越靠越近,一直到與連潔心擠成一團。

  那時天魔會主就有施展穿心鏢的機會了。

  莫桑居然看了出來,但燕青居然也道:「兄弟曉得,但兄弟仍然請莫兄出手。」

  莫桑急急道:「他們用的是武當的玄武劍陣。」

  「兄弟知道。」

  「我們再退兩步,就沒有還手餘地了。」

  「兄弟知道。」

  「我攻出一招並沒有什麼用,卻會使我們陷入了困境。」

  「兄弟知道。」

  除了這四個字,他沒有說別的話,但卻用這四個字,回答了三個問題。

  莫桑歎了一聲:「燕大俠,你是否還要我出手?」

  「是的!這是我們唯一求生脫圍的方法!」

  莫桑還要開口,燕青卻沉聲道:「莫兄,兄弟是學劍的,自然比你更清楚。」

  莫桑終於歎了一口氣道:「好吧。」

  說完這句話,他忽地一鞭揮出,威力無儔,但是對面的二個蒙面人仍然據劍將他封退了回來。

  可是燕青卻趁這幾個機會,施展出他的逆波三式,劍如波濤洶勇,直推而出。

  停掙之聲激響,精絕無比的逆波三式第一次碰到了釘子,燕青被追了回來,不過他連發三招,卻只被人迫回了一步,那四個蒙面人微微一怔,似乎為燕青的劍藝感到了驚奇,連天魔會主都喊了一聲。

  燕青看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在武林當中的身份很高吧。」

  四個人動都沒有動,燕青又道:「難怪四位臉要蒙起來,連天魔會主的面紗都取掉了,而四位仍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因為以四位的身份,如果讓人知道是為天魔會主所用,恐怕比揭穿天魔會主的身份更為轟動了。」

  其中一個蒙面人顯然忍不住了,居然發聲道:「小子,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們是誰。」

  燕青淡淡地一笑道:「不!我已經知道了,當今之世,能對住我逆波三式的人已經不多了,尤其是我使的逆波三式,與江湖上所知的大不相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解法,其中的一個是絕不可能在此的,四位的身份還會不知道嗎?」

  這句話,使得那四個蒙面人都為之一震,不自而然地各退了一步,天鷹會主忙喝道:「你們怎麼了?」

  其中一人道:「會主,這小子的確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天魔會主道:「他怎麼曉得的。」

  那人道:「因為沈天白對他的逆波三式加以修改後,曾與我們切磋過一次,那時一共有五個人在場,而其中的一個已經於五年前身故,他的確知道我們是誰。」

  天魔會主進:「那很簡單,殺了他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四個人都不動,其中一人道:「會主,這一點屬下礙難從命,因為我們都受過沈三白的恩惠,絕不能殺死他的傳人。」

  天魔會主:「你們也受過我的活命之思,難道不思報答了。」

  那人道;「如果不思報答,我們怎會為會主效命呢,只是屬下等萬不能恩將仇報,殺死故人的弟子。」

  另一人接著道:「如果屬下等能漠視沈三白的恩德,自然也不必記著會主的恩德了。」

  天魔會主想想道:「這倒也是,那你們封住去路,老夫自己殺他就行了,這總不會使你們感到為難吧?」

  那人道:「屬下只管面前這條路,只要他不硬闖,屬下就不加攔截,燕青,我們對三白先生的恩情只能扳到此為止。」

  燕青一笑道:「那麼你們是要我回頭從天魔會主那兒找出路了。」

  那人道:「是的,你若能闖過會主,就與我們無關了。」

  燕青道:「莫兄,大嫂,有機會嗎?」

  連潔心道:「沒有機會,如果再回到廳內,裡面埋著炸藥,剛才這老鬼自己也在裡面,所以不引發,如果我們現在衝回去,他絕不會攔阻,只要一按手就可以把我們炸死在裡面。」

  燕青想想道:「那只有請四位借一條路了。」

  燕青忙道:「不能說,我忘記在這兒見過四位,四位也忘記在這兒見過我,這是我跟四位的一個條件。」

  那人道:「謹尊少俠之命;會主,您也聽見了。」

  天魔會主冷笑道:「你們對他的話,比對老夫更尊重。」

  那人道:「是的,如果燕少俠叫我們對會主倒戈相向,我們也只有接受的份。」

  天魔會主腦羞成怒地道:「燕青不公佈你們的身份,老夫可以公佈的。」

  那人一昂頭道:「那樣一來,我們就不欠會主什麼了,我們也可以把會主的姓名、淵源,以及天魔教的一切都公開出去。」

  天魔會主怒道:「那對老夫有多大威脅,知道老夫的人有幾個。」

  那人道:「知道會主的人固然不多,但會主所擁有的殺手,以及在各處的基地,還有會主訓練新手的秘密基地,如果公開出去,天魔教立將瓦解。」

  天魔會主如受重擊道:「這就是你們對老夫的報答嗎?」

  那人道:「會主既公開了我們的身份,使我們不容於武林,則是怨過於恩了,我們又何須顧慮太多。」

  天魔會主道:「你們這一走,那三個人回過頭來合攻老夫,又怎麼辦呢?」

  那人道:「會主最多放棄這個基地,我們相信會主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只要會主不存心拚命,突圍絕無問題。」

  天魔會主吁了一口氣道:「好吧,你們走吧,從此我們的關係一刀兩斷,即使你們以後與老夫作對,老夫也不怪你們。」

  那人道:「屬下等還不會如此,只要會主對我們稍留體面,我們還不至於做出恩將仇報的事。」

  天魔會主道:「好!老夫還信得過你們,趁著外面的人還沒有進攻,你們最好先走,老夫還要跟他們拼一下。」

  四個人都一作躬,收劍退後,正待離去。

  天魔會主忽然又道:「等一下,如果姓燕的出去之後,把你們的身份揭開了,硬栽在老夫頭上,那可怎麼說。」

  燕青笑道:「這一點你放心,我絕不向他們刺探你的秘密,而且我相信猜到你的身份了,只要我出去,刨著你的根往上挖,你將無所遁形。」

  他又對那四個人道:「四位請吧,今後如果四位在天魔教下任事的秘密公開,絕不是我說的,相反的我當著天魔會主的面,也提出一個保證,江湖上如果公佈了天魔會主是誰,也絕不必受他的威脅而專為所用。」

  天魔會主大笑道:「你們相信他的話嗎?」

  那四個蒙面人同時道:「我們相信。」

  天魔會主居然一笑道:「你們信得過的人,老夫也信得過;四位請吧,但願以後還有晤面之期,等老夫與四位不必蒙面相見,能公開出現於人前時,老夫再謝謝四位多年的協助。」

  其中一人道:「會主,不會有這一天了,我們為會主效力,雖然報恩內心卻十分愧對武林,今日之後,江湖上也不會有我們這四個人了。」

  說完又作了一禮,便很快地消失了。

  連潔心道;「燕大俠,你真行,居然把這四個煞星弄走了。」

  燕青道:「大嫂知道他們是誰嗎?」

  連潔心道:「現在知道了。」

  燕青道:「大嫂最好也忘記他們。」

  連潔心一歎道:「我還沒有壞到揭人隱私,我只怨自己糊徐,居然貪迷心竅,為一個殺父毀家的仇人利用了二十年。」

  天魔會主哈哈一笑道:「殺父尚可一說,毀家的帳可算不到老夫頭上,那是你自願的,而且也是你自己參予的。」

  連潔心道:「可是我沒想到我爹也被你殺害了。」

  天魔會主道:「那要怪他自己,連天洛已是江南武林第一大家,他居然還想稱尊武林,席捲江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竟然同意把忠心追隨他多年的親信家人全部犧牲,這種人不除,老夫豈能放心。」

  連潔心怒道:「他是受了你的蠱惑。」

  天魔會主道:「不錯!他是受了老夫的誘使,但老夫如不早下手,說不定會連老夫也擠掉了,你父親是怎樣一個人,你應該清楚……」

  連潔心低下了頭,天魔會主又造:「你現在是決心脫離天魔教了。」

  連潔心道;「不錯,我看透了你的真面目。」

  天魔會主笑了笑道:」別忘了你的兒子還在老夫手中。」

  連潔心道:「從五歲之後,我就沒見江他,他也不會再認得我了。」

  天魔會主道:「你走出了這個院子,一天後就會見到他了,我會把他的屍體送到你面前來,你一看就認得,因為他很像你。」

  連潔心怒道:「你敢。」

  天魔會主笑道:「老夫有什麼不敢的。」

  連潔心不禁猶豫,莫桑道:「潔心,他不會的,這只是嚇嚇你,他培養小龍多少年,會捨得殺掉嗎?」

  天魔會主道:「老夫還來得及再培養一個。」

  連潔心道:「你殺吧,你不殺我也會殺他,一個小孩被你這種人教育九年,已經不是個人了,他連自己授藝師長都能殺死,可見已沒有一點人性了,我不要這樣一個兒子。」

  天魔會主笑道:「你狠下這個心,他倒是常念著你。」

  連潔心冷笑道:「我不會相信的,你在九年裡不讓我見他一面,就是因為他已經泯滅人性,成了一個只知殺人的工具了,我一聽你教育他的方法就知道他的情況,所以我才決心反出天魔教,而且還徹底消滅你這個邪惡的組織。」

  天魔會主微怔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斯俠義心腸了。」

  連潔心道:「當我知道你不是我父親的時候,當我發現你原來騙了我二十年,利用我二十年,我就變了。」

  天魔會主一笑道:「很好,希望你不會再變回來,老夫對相格研究報徹底,像你這樣的一個人,天生是邪惡的料子,所以老夫才將就你,作成你,否則早就把你一起毀滅了。」

  連潔心冷笑道:「你就是為了要利用,才冒充我爹的身份,否則以你的本相,也沒有人認識你,用不著裝神弄鬼,我已經發現了,別人見你揭開面紗時,都不感到驚奇,可見他們都見過你的本相,你只是在我面前才蒙面的。」

  天魔會主笑道:「你不想找我報仇嗎?」

  連潔心道:「仇當然要報的,但殺死你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我要徹底毀了你這個鬼教,然後再來收拾你。」

  說完朝燕青道:「燕大俠!走,先出去,跟大家會合後,再殺進來。」

  天魔會主笑道:「如果你們現在不動手,回頭就不一定找得到了。」

  連潔心一笑道;「我不會上你這個當的,等你把人再召集,我們就出不去了,你沒有預料到這麼快就要揭穿本相的,所以把人手都分佈在莊院四周。」

  天魔會主冷笑道:「你既然知道人手分佈在四周,還想出去嗎?」

  連潔心道:「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跟你鬧翻了,所以我出去,他們不會阻攔的。」

  天魔會主道:「可是我只要發出一個警號,他們立刻就會圍攏來的。」

  連潔心道:「你不敢,因為你不知道有哪幾個人,是真忠於你的,哪幾個人是暗中想對付你的,除了你身邊那幾個人外,你沒有可信任的人,你發出警號,說不定會有人在背後來個穿心一鏢。」

  天魔會主哈哈大笑道:「有誰敢在老夫背後來上穿心一鏢,老夫就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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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1:57:32 |只看該作者
  才說完這句話,忽而身形一縮,一道銀光由他身邊擦過了,雖然他躲得快,肩頭仍然挨了一下。

  他怒哼一聲,手臂突揚,擊向屋簷處,帶下了一個人,正是莫梓。

  胸前已為一鏢穿透了,但莫梓居然沒有死,站起來又朝天魔會主撲去,口中叫道:「大哥大嫂,燕兄,快走,記著,去找小龍,他在……」

  才出這句話,天魔會主的銀光正發,穿透了他的咽喉,但莫梓夠強項的,居然用手拉住了銀鏢 天魔會主幾次想把銀絲上的穿心鏢收回,莫梓始終不放手,連潔心縱身撲過去,天魔會主動作更快,居然放棄了銀絲,一閃身不見了。

  連潔心不顧一切,抱著奄奄一息的莫梓尖叫道:「老二……老二……」

  莫梓的嘴唇還在動,努力地吐出了幾個字:「潔……潔心……孩子……我……們的孩子在……」

  只可惜他始終沒說出那個地名。連潔心一蹬足,抱著莫梓的屍體,如飛地向外衝去,莫桑與燕青追在後面,居然一路無阻,飛出了院牆。

  外面的群豪已經守伺著了,首先迎上來的是青萍劍史到如,截住問道:「燕老弟,你出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潔心卻抱著莫梓,一直向前走著,莫桑追著問道:「潔心,你可以把老二放下來了。」

  連治心橫他一眼,理也不理,莫桑道:「你是怎麼回事?」

  連潔心冷冷地道:「走開,難道你還不明白。」

  莫桑道:「我,我實在不明白……」

  連潔心道:「老二是為了孩子才死的,為了我們的孩子……」

  莫桑道:「是啊,我倒不知道他對小龍竟然這麼關心。」

  「他當然關心,小龍是我跟他的孩子。」

  莫桑全身一震道:「你跟他生的孩子。」

  連潔心冷哼道:「不錯,我們成婚十四年,你有多少次跟我同房。」

  莫桑又是一怔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連潔心冷冷地道:「你明白什麼?」

  莫桑道;「我明白老二為什麼不肯娶老婆了……」

  連潔心道:「不錯,你嫌我變得丑了,每天藉故到秦淮河去嫖妓荒唐,都是老二陪我,我從不干涉你,因此你也沒權利來管我們的事,我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一樣地有感情,有需要;你這個做丈夫的沒有盡到責任,沒有給我這些,只有老二不嫌棄我……」

  莫桑道:「是你對我先冷淡的。」

  連潔心冷笑道:「那段時間是我為藥物煎熬,系以最緊要的關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過了那段時間,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畏我如蛇蠍,故意躲開我。」

  莫桑低下了頭,連潔心又道:」莫桑,你沒有把我當妻子,我也沒有把你當丈夫,如果不是老二念手足之情,我早就把你除掉了,你能活到今天,應該感謝老二,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各走各的路,我要去找我們的孩子,你別再管我了。」

  莫桑道:「你知道上哪兒去找。」

  連潔心道:「我不知道,但我對天魔教的事情比你清楚得多,我有我的辦法,如果你想幫我忙就幫著他們把這個地方徹底毀掉,當然最好是把那個老鬼也除掉,不過我想這個希望很渺茫……」

  她歎了一口氣,木然地向前走去。

  莫桑歎了一口氣,沒有去追她,也彷彿呆了。

  史劍如愕然道:「燕老弟,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見到天魔會主了嗎?」

  燕青點點頭,史劍如取出柬帖來:「那麼這可以公開了吧?」

  燕青接了過來道;「不,我弄錯了。」

  他將柬帖一撕道:「莫兄,你去追蹤嫂夫人,關於莊裡面的事,小弟絕對一字不洩,請轉告她放心……」

  但莫桑只苦笑著搖搖頭。

  燕青道:「莫兄,難道你對她毫無情意了?」

  莫桑黯然道:「不!她說得很對,有些事是我自己造成的,剛成婚的一年,她確是個好妻子,就是用藥物染身後,勤於練功,才使我先行卻步,以至於感情越來越壞,唉,沒想到那個老鬼竟不是她父親,難怪老鬼私下常勸我忍耐一二,說將來大業有成,他絕對支持我另立家室……」

  燕青歎道:「她用的那些藥我知道,雖可助長功力,但可以使人的性情大變,尤其是在用藥的初期,男女之欲奇亢,她很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與今弟有了曖昧……」

  莫桑道:「我並不怪他們,評心而論,後來的幾年,我們的感情已經蕩然無存了,我只是想到那個孩子,使我覺得很遺憾,沒想到連這一點也不屑於我的了。」

  燕青道:「如果天魔會主的話屬實,這個小孩子已經非常危險了,所以,我才敦勸莫兄追隨去照應一下,如果被大嫂找到了,問題很嚴重,兄弟的揣測中,會有兩個結果,而這兩個結果都是很堪虞的。」

  莫桑忙問道:「是哪兩個結果?」

  燕青道:「一個是嫂夫人翻然知悔,要那個孩子改邪歸正,結果可能會造成母子相殘的慘劇,一個是嫂夫人跟那個孩子很投機,那樣江湖上也許會又出現一個天魔會主了。」

  莫桑一怔道:「情形會這樣糟?」

  燕青道:「是的,因辦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挽救他們,那就是找到了他們,如果是第一種情況,莫兄盡量維護嫂大人,別使逆倫的慘事發生,如果是第二種情況,莫兄不動聲色,設法通知兄弟。」

  莫桑值:「這個……燕大俠,不管孩子是誰的,總是莫家的根,唯一的一條根,我下不了這個狠心,孩子變得壞,不是他本身的錯。」

  燕青道:「莫兄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說要除去,那個孩子,他幸虧還小,還來得及改變他的氣質……」

  莫桑神色一震道:「還能改變嗎?」

  燕青道;「當然可以,嫂夫人的相格的確是先天享賦了一股歹毒的氣質,她的人性猶然未混,可見世間無不可渡化的惡人。」

  莫桑道:「可是你們進攻這兒,還須要一個熟悉內情的人引路的,這所宅子裡步步埋伏,十分凶險……」

  燕青一笑道:「沒關係,我們有的是人才,也有著足夠的人才不會在乎那點機關埋伏,天魔會主最笨的一件事就是太相信他的佈置了。」

  莫桑道:「不是相信,是確信,在這片莊院裡,無異龍潭虎穴,再高的武功,也難以攻進去。」

  燕青道:「我們並不攻進去,只把裡面的人硬逼出來。」

  莫桑道:「怎麼逼呢?那一百零八名殺手,個個都是一身好功夫,據險以守,干百倍的人都難越雷池一步。」

  燕青微笑道:「簡單得很,天魔會主火焚紅葉莊,柳浩生恨之入骨,一定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他是關外黑道領袖,也有很多的方法來達到這個目的的。」

  莫桑道:「對啊,一定是用火器,柳浩生本人就是個擅用火器的能手,他的毒磷烈火彈為武林一強……」

  燕青道:「所以兄弟才先脫身出來,正是想把這個巢穴一舉殲平,否則剛才兄弟拼命也要找那個老魔頭一搏了,這兒事莫兄不必管了,還是忙你的去吧,記住,有了消息,千萬知會兄弟一聲。」莫桑想了一想,拱拱手走了。燕青等地走遠後,忙把史光超找了來,叫他帶部份人手,也追躡在後接應而去。史劍如這才問道:「燕老弟,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青把他與龍南田兩人叫道一邊,才將莊中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道:「關於連洛天的事,我只告訴二位,連洛天心存叵測,引狼入室,已經得到了報應,希望二位也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不要再向別的人道及了。」

  龍雨田歎道:「那當然,但這個天魔會主究竟是誰呢?」

  燕青道:「本來我也不知道,但他自己漏了一句口風,他說出了連潔心的相格,而我小時候,也為了連潔心的那顆綠痣,問了許多人,結果在一個算命的張瞎子口中,得到了同樣的答案,那個張瞎子說,普天之下,只有兩個人能知道這種相格,一個是他,另一個是天殘門主白雲深。」

  龍雨田道:「天魔會主是天殘門主白雲深嗎?」

  燕青道:「一定是的,張瞎子是天殘門中長者,也是白雪深的師弟,因為不見客於本門,才流落江湖,他很喜歡我,跟我談了許多天殘門中的事……」

  史劍如道:「不錯,天殘門中人都是有缺陷的怪人,也最擅用暗器,只是這個門戶在江湖上失跡已近三十年。」

  燕青道:「那時候正是他們化明為暗,著手籌組天魔教,因此才消聲匿跡,而且天殘門人最擅易容變音,所以天魔會主把連洛天的聲音學得那麼像,連潔心都無法分辯,他做夢也沒想到我曾經見過張瞎子,所以沒有戒心,以為揭穿了身份,也沒人能認出他。」

  史劍如過;「天殘門本來就是個很秘密的門戶,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們巢穴何在。」

  燕青道:「我知道,在浙江雁蕩山的天絕谷。」

  史劍如道:「老弟怎麼知道的。那是一個絕谷。」

  燕青過:「正因為是個絕谷,才始終不為人知,但張瞎子卻告訴了先父,他說天殘門中到了這一代,都是一些心胸狠毒之徒,必將在武林中掀起一番風波,望先父加以注意。」

  史劍如道:「這麼重大的秘密,他怎麼肯告訴令尊的。」

  龍雨田歎道:「華山世家一向有君子之風,也是知悉武林秘密最多的一個世家,別人都很相信他們,而華山世家也從未把別人的隱密洩漏過。」

  史劍如道:「華老英雄如果說出天殘門的秘密,大家自然會想到他們這樣攻上去,這是整個武林的安危所寄……」

  燕青道:「先父去世很早,那時天魔教還沒有開始活動,先父自然不便揭人隱私,張瞎子說出這個秘密時,我正好在旁邊,否則我也無法得悉天殘門秘谷所在,先父留下了一部記載,只說了江湖上許多俠義英雄的無名義舉,卻沒有一點關於別人劣行的記錄,除惡而揚善,正是寒家家訓。」

  史劍如道:「那麼這兒只是天魔教的一個基地而已,天魔教的總壇還是設在天絕谷中。」

  燕青道:「不,這兒是天魔教的總壇,天殘谷或許是他訓練殺手的地方,莫家那個孩子也可能在那兒,我剛才吩咐光超兄弟,叫他追蹤莫桑,設法暗示那對夫婦,經天絕谷去看看,希望能借他們的力量,把天絕谷給毀了。」

  史劍如道:「他們辦得到嗎?」

  燕青道:「也許可以,即使不行,我們也可以再行設法,連潔心的江湖閱歷不夠,奸不過天魔會主,暫時無可作為,等消滅這兒後,再去解決那兒的問題。」

  龍雨田道:「那個孩子當真是那麼可怕嗎?」

  燕青道:「這個問題龍先生應該更清楚,他出生後從未履世,善惡之分根本無從分辨,但人性中總有善良的一面,以後還要先生妙手回春,為之化解戾氣……」

  龍雨田道:「如受藥物的影響,我可以為力……」

  燕青道:「先生號稱造化手,又豈是完全靠藥物的呢?」

  龍雨田想了一想,大感興趣地道:「我學醫數十年,還沒有在這方面試驗,前人雖然有許多變化氣質的理論,也很少有實驗的機會,我倒是想在這個孩子身上,試試我的所學。」

  燕青道;「我知道先生會感興趣的,所以才說出來,不過今天最重要的是把天魔會主消除,如果讓這老魔漏了網,說不定他會搶先一步,把那孩手帶走……」

  史劍如道:「他走不了的,四周嚴密封鎖,現在只等柳浩生的人手到齊,就要展開總攻了。」

  燕青道:「史老萬不可大意,金陵分壇一處,就有夭魔教的心腹,我們這邊人,也未必完全靠得住。」

  史劍如道:「老弟請放心,老弟走了後,我已經跟馬老哥取得了聯繫,風雲十傑中,兩個靠不住的傢伙已經先行處置了,林奇也由金姑娘加以誅殺,現在他們守著莊子的裡面,九老會的人由憐憐與惜惜領頭,駐守西面,這邊是我們,北面靠莫愁湖,由柳浩生的一批人堅守,他們都精於水性,那老魔頭這次是插翅難逃了。」

  正說著,馬百平與柳浩生已經趕到。

  燕青把天魔會主的事約略說了一遍,略卻了一些應該保留的,柳浩生十分興奮地道:「燕老弟,還是你行,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就把天魔會的秘密揭穿了。」

  燕青道:「莊中高手如雲,據險以守,我們很難攻進去。」

  柳浩生道:「沒問題,毀莊之舉交給我,他怎麼毀我的紅葉莊,我也怎麼對付他,准保把他們全燒出來。」

  燕青道:「柳兄就著手去佈置吧,我們只管堅圍殲殺,一俟莊中火發,我們就配合行動。」

  柳浩生立刻答應著去了。

  馬百平道:「燕兄,我們中間,只有你一人見過天魔會主,因此你必須加以指認,大家才能全力對付,以燕兄的看法,這老魔最可能往那一個方向衝出來。」

  燕青道:「這邊是大路,他不會往這邊沖的,北面靠水,又是柳浩生的守區,柳浩生對天魔會主銜很至深,而且又在水上,他也不會去的,因此百平兄的那一邊最為可能。」

  馬百平道:「那就請燕兄到我們那一邊去吧。」

  燕青道:「兄弟也是此意,田先生也一起過去吧。如何?」

  龍南田的身份只在九老會自己人的面前表明,當著外人,燕青仍然希望他保持機密,正如他自己一樣,所以仍然以田雨龍稱呼他。

  三個人轉向東方,金紫燕與金大娘都在那兒,另外則是火龍神丁宏,望手靈猿陳亮與八臂神裘梅風以及方天就薛依等四人,燕青道;「怎麼只有這幾個人?」

  馬百平道:「家父認為只有這幾位是燕兄所信得過的。」

  燕青心中一動道:「馬老前輩呢?」

  馬百平道:「家父又帶了一批人手,留守後路,燕兄放心好了,這兒的人雖少,卻是金陵地面上最具實力的頂尖高手了。如果別的人衝出來,我們不必太認真,留得住就殺,留不住就放過去,家父自會收拾的,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天魔會主一人。」

  燕青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金紫燕道:「燕青,還是你行,九老會這次總算選對了。」

  燕青道:「紫燕,你還是把我當九老會中的人?」

  金紫燕愕然道:「你難道不是?」

  燕青道:「當然不是,正因為我不是九老會的人,才能探悉天魔教的機密,否則我早就被人殺死了,尤俊兄才是九老會的人,所以他死了,九老會裡的事再沉密,還是瞞不過天魔會主的。」

  金紫燕道:「你不是九老會的人,幹嗎對破除天魔教這麼熱心呢?」

  燕青一歎道:「因為我是被迫的,莫家兄弟找上了我,就是要把我拉進天魔教裡去,我想拒絕都不行,為了保持我的自由之身,我只好把天魔教抖出來,免得他們老是纏著我。」

  金紫燕道:「你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人呢?」

  燕青道:「哪一方面都不是,我只是個倒運的江湖浪子,一個愛管閒事,卻又不願受拘束的江湖漢。」

  金紫燕目中閃著亮光道:「今後你就不是了,經此一舉,你將是轟動四海的一個大俠客,天下人都會知道……」

  燕青苦笑道:「對我說來,這卻是個大大的不幸,因為我又要開始流浪了,兄弟鏢局那份差事又丟了。」

  金紫燕道:「那怕什麼,你還怕找不到工作。」

  燕青道:「誰會僱用我呢,鏢局裡雇不起我這樣有名氣鏢頭,連當街賣藝都不行,因為我的名氣太大了,那樣做太給江湖人丟臉了,今後我連混口飯吃都不容易。」」

  馬百平道:「燕兄何至如此,小弟的兩家鏢局都可以由你來主持。」

  燕青道:「馬兄的盛情心領,今後馬兄鏢局就是不僱人手,插上一面鏢旗也可通行天下……」

  馬百平道:「那也是拜燕兄之賜,應該對燕兄表示一番敬意。」

  燕青笑道:「只是兄弟生性怪僻,向來不受無功之祿……」

  馬百平道:「燕兄揭發了天魔會主的真相,功在武林。」

  燕青說道:「馬兄說錯了,我只是為了自己,所以不敢居功。」

  金紫燕道:「那你準備怎麼辦呢?」

  燕青道:「還好,為兄弟鏢局保了最後一趟的行鏢局,我還有幾萬兩銀子,花光了那些銀子再作打算。」

  金紫燕一怔道:「難道你就沒一個長久的打算?」

  燕青哈哈一笑道:「如果我有長久的打算,就不會叫浪子了……」

  正說著,莊中已經中起一道烈焰,夾著轟轟之聲,是柳浩生展開攻擊了,沒有多久,整片莊院都在烈火中。跟著十幾條人影,擁著一個老者,急衝了過來。

  燕青叫道:「那傢伙就是天魔會主!」

  眾人一擁向前,天魔會主眼中怒火直噴叫道:「燕青,老夫數十年心血被毀於一旦,老夫誓必殺你而快;不但要殺你,而且要把你碎屍千段……」

  燕青卻不去理他,擺劍衝向他帶來那群漢子,著著殺手,很快就砍倒了三四個。天魔會主幾次要衝過去殺燕青,但馬百平等人,把他圍得死密的。

  天魔會主仗著一口劍,奮戰這一堆高手,居然毫無怯色,燕青卻與龍雨田二人聯手,狙殺那十幾名漢子。

  等到只剩下四個人時,後面人影幢幢,柳浩生同史劍如等人,也都追了過來。史劍如叫道;「燕老弟,你評定真不錯,這老魔果然在這兒。」

  燕青道:「史老,沒有人漏網嗎?」

  史劍如道;「一個也沒漏,大家恨透了這批魔鬼、還會放過他們!」

  他們也加入了圍攻,但天魔會主神勇無匹,居然能衝了出去,才竄上一個斜坡,忽而背後一道金光壓了下來,天魔會主的身子頓時被砸得成為一團肉泥。

  史劍如上前一看,在後面跳出馬景隆,手中握著他的金鞭,威風凜凜,恍如天神。

  史劍如道:「還是馬老哥林勇,居然殲此惡魔。」

  馬景隆笑道:「巨魔已除掉,天下總算太平了。」

  大家圍上去,但燕青看見馬景隆的臂上有一道傷痕,再看看地下被殺死的天魔會主,手臂上居然無損,心中不禁一動,趁著混亂中,悄悄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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