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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威力旺卡的早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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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17: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內容簡介

一切事情都是酒這玩意兒惹的禍!
他喝醉了玩得太過火,竟然搞上隔壁芳鄰?!
算了,就當是一夜情,不用介意也不用負責
兩人好聚好散,從此他走他的路、她過她的橋──
嘖!這話說得瀟灑,偏偏放不下的人就是他自己
本以為她會大吵大鬧,逼得他答應與她交往才滿意
這女人倒很識時務,二話不說就乖乖閃人
反倒是他莫名的牽掛起她,一天沒看到就渾身不對勁
難不成因為一夜情,他就此走上專情這條不歸路?
瞧她那副天然呆的模樣,還以為她很好拐回家
哪知他一再嘗到挫敗的滋味,信心全數瓦解
他可是號稱甜點界的貴公子、現實中的威力旺卡耶
可他這個黃金單身漢在她眼裏還比不上一塊蛋糕?
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她的心更難弄個明白
愛上這樣的古怪女人,猜心的遊戲可有得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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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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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1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就叫做一夜情吧!

藍朔維坐起身,穿上高級訂制的襯衫,套上長褲,然後邊扣著扣子,邊瞥了眼床的另一半躺著的女人。

如鵝毛般蓬鬆亂翹的短髮,纖細優美的頸線,遮住臉龐的白皙手臂……嗯,他喜歡看女人的手,尤其是手腕和上臂的部分,這個女人完全合格。看來昨晚或許喝多了,不過他挑女人的眼光並沒有因酒醉而失常。

雖然短髮並不是他的菜。

“……最近真的是玩得太過火了。”他搔了搔後頸,在床上女人翻了個身後,驟然停下動作,俊逸的臉上一片空白。

他怎麼會搞上隔壁鄰居?!

那間位於巷子裡的蛋糕店在經過整修後重新開張了。

擁有固定客源,在地三十多年的蛋糕老店,原本走的是濃濃的英式風格,外表看起來就能吸引許多愛幻想的少女和粉領族走進去,尤其這裡的甜點蛋糕是口耳相傳的夢幻逸品,從各種管道得到消息,慕名而來的甜食愛好者亦不少。

四個月前,蛋糕店的老蛋糕師傅在睡夢中安享天年,遺囑裡明確寫著把蛋糕店的經營權交給外孫。於是,某天店裡來了一群穿西裝打領帶的外國男人,他們嘴裡說著被票選為最浪漫的語言,在店內熟客滿座享受美好時光的時候,大剌剌的拿著攝影機四處拍攝,不顧店員的阻止,拍完後又擅自進到後頭的蛋糕房去,把整個蛋糕店拍完後才全員撤退。

雖然他們沒有使用暴力動粗,但是嚴重影響店內氣氛,也讓老客人們擔心蛋糕店可能要被外國來的“黑手黨”給侵佔。結果事實證明,那不過是老蛋糕師傅的外孫派來做評估調查的人馬,接著隔沒幾天就公佈了整修休息的期間,直到現在──

“甜點界的王子,現實中的威力旺卡?咱們的新老闆也就外表看起來有幾分樣而已。”老師傅還在世時就做了兩三年,從高中做到大學的工讀生讀著雜誌的報導,不悅嗤哼。

“啊,好酸的口氣。要知道他可是前任店長的外孫。”蛋糕店的店長簡品篆已經看過那篇報導。

“是啊,這說明了他為何有權力更改店名和整修店裡。”工讀生重重合上雜誌。

“新店名和新店鋪也沒啥不好的啊,不是比以前明亮,而且開放感十足?”

“這種店外面隨便抓也一大把,跟別人有何分別?我還是喜歡以前那種下午茶的優閑氣氛,現在感覺變成了連鎖蛋糕店那種只懂大量生產、商業導向的邪惡店家了!沒錯!我們被外資給侵佔了,更重要的是竟然還打算賣咖啡!”

以前的師傅認為咖啡的味道太重,會蓋過蛋糕的味道,所以店內只提供紅茶及綠茶,完完全全的英式風。

“畢竟老闆是在法國起家,擁有全世界最頂級的巧克力店,打造出甜點王國的黃金單身漢,自有一套管理方法。”簡品篆對新店倒是沒有怨言。當老師傅還在的時候,身為合夥人的她就不只一次建議他改變店內裝潢。

畢竟她也算是商人嘛!

“那又如何?如果真的是師傅屬意的外孫,不應該把店弄成這樣才對!還有,咖啡的事我是絕對不會退讓的!”熱愛甜點的工讀生簡直要燃起烈火。

“哎呀,你真蠢,難道聽到『黃金』這兩個字你還不懂嗎?就是用金子堆起來的王國,自然會有商業導向的味道啊……不說了,客人來了。”簡品篆站在櫃檯,等待那名脖子上圍著圍巾的女人走過來。

奇怪!氣象報告有說入夜寒流來襲嗎?現在是夏天啊!

想是這麼想,面對這名本來就有點怪異的常客,簡品篆沒有開口問,揚起親切的笑,問:“趙小姐,今天不在店裡吃嗎?”

通常她都是一進店裡就坐上自己的老位置,等他們送目錄的,今天卻一反常態站在櫃檯前。

趙紙絆搖搖頭,臉上除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好像還有些呆滯。

“我要一個大蛋糕。”

“好的,這是我們的目錄。除了目錄之外,你當然也可以參考目前冰櫃裡有的,更可以告訴我們你想要的樣式,將會由世界第一的甜點貴公子替你量身訂做最適合的蛋糕喔!”簡品篆說完,直盯著趙紙絆瞧,眼神透露著等待她決定的意味。

趙紙絆愣愣望著攤在櫃檯上的目錄,好半天才大夢初醒般,摸摸口袋,掏出身上僅剩的財產,遞到簡品篆面前,“給我一個這些錢能買到的蛋糕。”

五百七十九塊?

簡品篆笑容一頓,隨即問:“要不要考慮切片蛋糕呢?六十塊的可以買九個,還找三十九塊喔。”

六十塊的切片蛋糕是現在他們店裡最便宜的。

自從蛋糕店易主後,從法國回來的新任老闆調整了蛋糕的價格,從以前親民的價錢,改成高價位專門提供中上階級消費的蛋糕店,非客制化的大蛋糕全部都是千元起跳,五百七十九塊連六寸的起士蛋糕都還差二十一塊才能買。

“我想要一整個的。”趙紙絆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這個嘛……”畢竟是常客,再說簡品篆也非常瞭解趙紙絆是背景良好的千金小姐,隨後想到她是不是今天錢帶得不夠?“我們店內改裝後可以刷卡喔。”

“我不打算刷卡。”

“那就……”簡品篆面有難色。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一道男中音揚起疑問,一身甜點師傅裝扮,出眾的外貌卻像個貴公子的藍朔維甫出現在店內立刻引起騷動,甚至還有閃光燈此起彼落。

他就是前任師傅的外孫,更是因賣甜點而擁有上億身價的單身貴族。

藍朔維對眼前的騷動只是回以微笑。

雖然他名下的幾間店都是專門賣巧克力,繼承這間蛋糕店卻是他最大的希望。因為單親家庭的關係,從小他就跟外公外婆特別親近,大半的童年時光都在這間店裡度過,他總愛纏著外公教自己做蛋糕,更多時候他看一看就會了。

出國留學那年,他和外公約好繼承這間店,並讓更多人嘗到他們的味道。

他喜歡看人們吃到甜點興奮歡喜的表情,也喜歡甜點的香氣,喜歡這個充滿甜味的幸福世界──雖然大多數與他共事的人都不認為他的個性是做甜點的人會有的。

簡品篆顧及趙紙絆的面子,壓低聲音和藍朔維報告。後者得知事情經過後,這才瞧了趙紙絆一眼,不看還好,看清楚後他差點昏倒。

怎麼會那麼剛好是他昨天才“培養過感情”的“好鄰居”?難不成是追著他來的?

向來討厭私事被帶進公事或工作場合裡,藍朔維皮笑肉不笑的交代,“趙小姐由我來負責。”

話落,他一把抓起趙紙絆的手朝外頭走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情況,趙紙絆只是淡淡注視他的背影,直到被放開後,才抬頭迎上那雙完全沒笑意的黑眸,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或試圖阻止他。

藍朔維完全不復剛才溫文爾雅的面容,目光陰鷙的瞪著她。

沒錯,只要不是面對客人,他便是個極度容易被激怒,陰晴不定又反覆無常的人。證據就是聽到他要將重心移回臺灣、遠距離管理法國巧克力店的店員們,一個個樂得跟天上下鈔票雨一樣。

“你來做什麼?”他雙手抱胸,貴公子的形象消失殆盡,一副目中無人的驕傲模樣。

“買蛋糕。”趙紙絆正經八百的回答,眼神清澈,全然沒有說謊的跡象。

“台中只有這間蛋糕店?”她以為這麼說,他就會笨得相信?

“我只吃這間的。”見他仍是一臉懷疑的表情,趙紙絆又補了一句:“從小到大。”

“那麼你該知道前一陣子起,我們店裡的蛋糕漲價了。”

“……我有一陣子沒來。”

“偏偏在昨晚過後來?”藍朔維揚起諷刺的笑容。

趙紙絆沉默了片刻,“我只是想買個蛋糕。”

“你的錢不夠。”他不客氣的說。

“我知道,所以要走了。”趙紙絆說完,當真轉身準備離開,是想到錢還放在櫃檯,於是走進店裡取回了錢,再度從他面前經過。

“慢著,昨天──”藍朔維認為有必要把話說清楚。

怎料趙紙絆旋身,微微揚起下巴,自信十足的開口:“要交往的話,我答應你。”

藍朔維一頓。

交往?那只是一場遊戲吧!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情就是在那種場合,酒精催化下的結果,事過境遷應該忘記才對吧!

“那只是一晚的肉體關係。”怕她不懂一夜情的意思,他特別換成直白的解釋,接著就見趙紙絆表情瞬間一僵。

糟了,她該不會以為一個晚上就能要求他什麼吧?

他可不想惹上任何麻煩,早上才匆匆從飯店離開,既然現在又遇到了,就把事情攤開來講清楚,但看來他們的認知真的差很多。

趙紙絆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垂下眼睫,“我懂了,抱歉打擾你。”

不發一語的目送她離開,藍朔維說不出心頭突然冒起的煩躁感是怎麼回事。

他以為她會胡鬧一番,逼得他不得不退一步才滿意的,怎麼知道她如此識時務……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有女人在什麼都還沒開始就用落寞的語氣對他說話。

煩死了,他幹嘛因為一夜情就得走上“專情”這條不歸路?

“趙小姐要走了?”這時簡品篆走了出來。

藍朔維瞄了她一眼,沒說話。

“原本在想好久沒看到她了,今天看她大熱天還圍著圍巾,大概是生了場大病吧。”

“她來過?”

“常客。”

“她就是你們堅持要留下那個藍色窗框,並保留那個座位的人?”不知怎地,藍朔維突然有此感覺。

改裝後的蛋糕店,走摩登現代感,唯有一扇窗框在店員和店長強烈堅持之下被保留了下來。為了讓那扇地中海常見的藍色窗框毫不突兀的融合進店內的新裝潢,設計師還把原本的設計圖做了大幅度的修改。

“藍先生久居國外或許不知道,但是在臺灣,那位趙小姐的知名度應該和你不相上下,她寫的『繁星漫舞』暴紅。記得那時候我還是個大學生,班上熱烈討論咧!差點因此成立讀書會。”

“現在書局裡多得是莫名其妙的書,聽說只要在網路發表過的,大多可以成書。”藍朔維因為常到書店研究甜點的食譜,養成了愛逛書店的習慣,縱使回來臺灣的時間不長,卻對那些堆得滿坑滿谷的網路小說有一套見解。

碰上不喜歡的事物,他向來毒舌。

“趙小姐可不是網路出身的作家,況且網路小說也有不錯的啊。”簡品篆忍不住反駁,畢竟她也有過狂嗑網路小說的年紀。

見他一臉不以為然,她不想繼續辯論網路小說的好壞,又接回前題,“我是覺得從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有成為作者的天分。你看嘛,她不是叫紙絆嗎?紙張的紙,絆倒的絆,紙絆紙絆,在紙張裡絆倒,一頭栽進文字的世界,出不來──很像她給人的感覺。雖然那本書是她十六歲時寫的,也已好久沒看過她出書了,但是在我們店裡她很有名,因為她就住在那個很有名的社區裡……啊,記得沒錯的話,藍先生也住在那個社區嘛!”

那個住了一堆好野人的社區!

簡品篆才想問問藍朔維有沒有見過趙紙絆,即被他以溫柔的笑容脅迫。

“店長,如果不希望我撤換合作夥伴,請你現在回櫃檯招待客人。”

唔,好個甜點界的王子,連威脅人都帥到翻!

簡品篆直覺認定他是在逃避問題,心裡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好好問個清楚──無論是從他,還是從趙紙絆下手。

把簡品篆趕回店裡,藍朔維有些煩躁。

提到住處,他立刻敏感起來,腦海又浮現她離去時失落的模樣;雖然並不明顯,但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

他承認有錢又有名,讓他不缺女人,最近又因為剛回臺灣,上億身價被臺灣的媒體大肆渲染報導,使他有許多推不掉的邀約,難免玩得過火了些,但是他怎麼也想不起昨晚是怎麼搭上她的。

再說,那種場合遇上的都是逢場作戲,大家心裡有數。

“不過是一夜情吧……”伸手抓抓後頸,藍朔維在想該不該去外面跑個幾圈,好忘掉那聲彷佛跳針般不斷在耳朵深處重複的“抱歉”。

說實在的,他根本沒理由心虛!

他真希望自己看錯了。

修長的指頭不耐的敲打方向盤,藍朔維一臉陰沉的盯著對面斑馬線走過的一對男女。

男的他不認識,女的是他一整天想忘都忘不掉的趙紙絆。

她肯定沒有發現他,所以他大可一走了之,不用管那個男人用強硬的態度拖著她走。

沒錯,等到燈號變成綠燈後,就這麼做。

藍朔維下定決心,五分鐘後,他發現自己把車停在他們面前,並打開車門下車。

“你有事嗎?”他雙手抱胸,擋在男人面前,一百八十七的身高像一堵牆,壓迫感十足。

男人一臉莫名其妙,“你擋在我面前,這句話該是我問的吧!”

“如果沒事,我們要走了。”藍朔維以眼神朝趙紙絆示意。

“我嗎?”她指著自己,也搞不懂狀況。

男人這下明白了,低啐幾句“原來有男朋友”之類的話,放開她,悻悻然離開。

“啊……”注視男人的背影,趙紙絆發出惋惜的低歎。

還歎氣?

“你在這裡幹嘛?”對自己最後還是多管閒事感到不悅,藍朔維懶得保持好口氣。

再說他好像從沒給過她好臉色。

趙紙絆收回目光,直視他,“他說要帶我去用三十四塊可以買到蛋糕的地方。”

“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

“就是因為太像騙人的話,所以我想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就是逆向操作的感覺。”

“不,我敢肯定他絕對是在騙人,而這裡就有個蠢到被騙的笨蛋。”

“雖然我也懷疑三十四塊能買到蛋糕的可能性,但是我對其他蛋糕店不熟。”

她該懷疑的不是有沒有三十四塊錢的蛋糕,而是人性!

“你不是有五百七十九塊?除了我們店裡,隨便一間蛋糕店都可以買,甚至要去飯店吃下午茶都沒問題。”藍朔維沒好氣的說。

“是嗎?我不太瞭解。”趙紙絆仍是沒啥特別的表情,淡淡道。

藍朔維想起她畢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且瞧她一副“不解世事”的模樣,很可能是從小家境富裕,不知人間疾苦沒有生活經驗的那種。

“現在你知道了,快點回去,這麼晚了別在外頭亂晃。”話落,也不打招呼,甚至沒有載她一程的意思,便要走人。

“我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嗎?”她聽起來沒什麼感情起伏的聲音追了上去。

藍朔維在車門邊停下腳步,看上去非常不爽,“什麼?”

“三十四塊的蛋糕要到哪裡買?”她是知道五百七十九塊可以吃下午茶了,問題是現在她只剩三十四塊。

“你不是有五百七十九塊?拜託你明天再去喝下午茶吧!”他的耐性已達界線。

都說得如此清楚了,她還聽不懂嗎?

趙紙絆打開一直緊握著的手,給他看清楚手裡的東西,“五百四十五塊拿去買貓食罐頭了。”

“那你就回家拿錢,明天再吃,不會嗎?”他翻了個白眼。

她慢慢搖頭,“我有每天吃甜食的習慣,今天還沒吃,會有類似毒癮的症狀出現。”

藍朔維氣悶的望著她。

雖然這女人看起來情緒起伏不大,但挺固執的,而且還有些古怪,思考模式和別人不太一樣,連說的話也不知有幾分真實性。

“我有蛋糕。”懶得在晚上十一點和她討論明天早起去哪間蛋糕店可以買到她要的蛋糕,藍朔維乾脆說。

趙紙絆定定瞅著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他打開車門,從副駕駛座上拿出一個可愛的圓形紙盒,“做壞的,本來打算帶回去扔掉,如果想要的話,給你也無妨。”

“真的?”趙紙絆的眼底浮現光芒。

黑眸閃了閃,沒料到她會因為一個做壞的蛋糕表現出高興的模樣,藍朔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上車。”他繞過車子,打開車門,對她說。

眼睛只看得見蛋糕盒的趙紙絆,像馬追著胡蘿蔔一樣被吸引過去,沒多久就坐在副駕駛座上小心翼翼打開盒蓋,預備要吃了。

“不准在車上吃,弄髒了你要幫我清乾淨嗎?”他可不希望引來一堆螞蟻。

趙紙絆欣賞著蛋糕,然後蓋上盒蓋,“看不出來是做壞的。”

“因為你是只懂得吃的客人。”藍朔維不留情面的說。

這話如果給蛋糕店的忠實顧客聽到了,也許明天起生意會暴跌吧!

“各司其職,世界才能夠運作。”

“扯得太遠了。”

“不遠,這是我的親身體驗。今天找了一整天蛋糕都找不到,忍不住想要自己做,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原料比成品便宜很多。所以我想既然不知道去哪裡買,那找蛋糕的材料來做好了,於是我開始思考蛋糕需要哪些東西,然後就想去源頭買,會買到最便宜的。那麼糖要去哪裡找呢?提煉糖的是甘蔗,所以我該先去甘蔗田,但是甘蔗田在哪裡?我問了路人都沒人知道,所以我想不然先找麵粉好了,麵粉是小麥做的,那小麥田在哪裡呢?算了,乾脆從雞蛋找起應該比較容易,有人告訴我鄉下會有雞,就找得到蛋,我想坐火車去,卻沒有明確標示鄉下的車站──”

聽了一長串沒結論的廢話,藍朔維冷冷的截斷她,“夠了,再說下去我就把蛋糕扔掉。”

說來這女人也真夠奇怪了,不把錢拿去買一天不吃就會犯癮的蛋糕,反而去買了貓罐頭,才來找三十四塊的蛋糕,甚至異想天開要自己做。

趙紙絆乖乖的閉上嘴。

她不想因為別人沒興趣聽她的“一日人生哲學”,賭上好不容易到手的蛋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認同蘇格拉底說的“真正富有的人是有時間在巷口和人大談哲學的人”。

接下來車內安安靜靜,只有蛋糕香氣飄散,和某人咕嚕咕嚕的肚餓腹鳴聲吵鬧。

藍朔維不予理會,趙紙絆也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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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19:40 |只看該作者
但是在狹小的空間裡,不斷聽到這個聲音,實在令人受不了。藍朔維打開音樂,企圖掩蓋,結果她的肚子像在抗議一樣,叫得更大聲。

嘰──刺耳的聲音,車子猛地煞住。

“下去。”他語氣冷硬的說,趙紙絆瞥了他一眼,他又補了一句:“給我吃完再上來。”

“嗯。”趙紙絆下車才發現他停在一座公園前。

她找了有路燈的位置坐下,打開蓋子,眼底盈著淺淺的喜悅,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環保蛋糕叉,熟練的裝上,顯示她並非第一次使用。

藍朔維降下車窗,一手撐著腦袋,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趙紙絆連切也不切,直接挖了一口送進嘴裡,霎時臉上面無表情。

他皺起眉,卻不意外,畢竟那是個模仿他爺爺舊作的失敗品。

儘管表情有些怪異,她還是把蛋糕吃完,才回到車上。

“你為什麼買貓食罐頭?”藍朔維突然問,沒打算聽她批評,因為從她的表情已經猜得出結論。

“旺卡走丟了,我想在門口擺它愛吃的罐頭,它應該會回來。”

旺卡……好微妙的名字,卻很有她會取的名字的味道。

肯定是和媒體給他的那個昵稱原因一樣──提到甜食就想到巧克力工廠的威力旺卡。

“怎麼不直接取威力旺卡?”他自嘲的問。

“旺卡比較像它。”

藍朔維挑挑眉,不予置評,話題到此結束,也到了目的地。他先在她家門口停下,讓她下車。

趙紙絆下了車,就站在那兒,似乎有話要說。

“還有事?”無奈的瞪著前方,他只好問。

“讓我想一下。”她側頭沉吟。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可以。”給她一晚的時間想都無所謂,反正他們是鄰居。

“不,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蛋糕,你要不要試試加點肉桂?”說完,她走上門前的臺階。

藍朔維一愣,有種少了一塊而拼不完全的拼圖卻被她拼上的感覺。

沒錯,他怎麼沒想到用肉桂呢?

他透過車窗想看清楚她是用什麼表情說這些話的,卻只看見她的背影。

笑了笑,藍朔維轉動方向盤,把車開進自家車庫。

也罷,明天還有機會問她怎麼吃出來的。

第二章

藍朔維站在信箱前,拿起早報,卻盯著隔壁的信箱看了好久。

他在想,到底要花多久的時間不去理會郵差送來的信件,才會造成那樣快山崩感覺的信件堆積?她昨天不是才從信箱前走過,幹嘛不收拾?

看了好半天,厭惡髒亂的藍朔維在無法說服自己眼不見為淨後,走過去,迅速抽出信件,當他按下電鈴,修長的指間夾著分類好的信件和傳單,所花費的也不過是由信箱走到門口的時間。

門鈴響後,他等了一陣子,一陣子,又一陣子……裡頭安靜無聲,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他又快速的連續按了幾次電鈴,畢竟他可是常被人說甲狀腺亢進,該好好攝取鈣質的人。

不在?

等不到人,他欲從窗戶裡窺探屋內,但所有窗子緊閉又掩上窗簾,透露出主人不在家。

“這麼早就出門?”藍朔維低語,隨即好笑的揮去這個想法,應該是還在睡的可能性比較高。

“不過連她父母也不在嗎?真奇怪……”正當藍朔維打算離開,想著晚上回來要告誡她把信箱好好整理,以免影響鄰居心情時,腳邊突然有股毛茸茸的感覺摩擦而過,他渾身一悚,連忙低頭看──一隻毛色有點骯髒的暹邏貓在他腿間打轉。

他注意到階梯不起眼處有個罐頭,暹邏貓晃了一陣又回去吃貓食罐頭。

“旺卡。”他試探性叫了聲。

正吃著罐頭的暹邏貓瞄了他一眼,懶洋洋的喵了聲當回應。

看來它就是趙紙絆在找的貓了。藍朔維望了屋內一眼,偏偏主人不在的時候回來,是故意要避開她的吧。

實在很想轉頭當作沒看見,但是想到他都已經管了那麼多閒事了,也不差這件。

“送佛送上天。”他抓住旺卡的後頸,經過信箱前把手上的信都投了進去,然後把貓帶回他家。

“整理信箱的信,把貓還給她……我怎麼有種越來越難不跟她扯上關係的預感?”裸身站在蓮蓬頭底下,他自嘲。

藍朔維有慢跑的習慣,所以他習慣在早上沖澡,吃過早餐後,優閑的出門,今天為了那只蠢貓和隔壁鄰居紊亂的信箱,已經多花時間,他應該加快動作了。

他迅速沖完澡,腰間圍著一條白色浴巾,走進衣帽間裡擦乾頭髮,精壯的胸膛還淌著殘餘水珠,換上前一天就準備好的西裝,接著回到房間,就聽見旺卡抓刮他房門的聲音。

“喂喂,我讓你進來,可不是請你來抓花我的門的。”他嘴裡滿是埋怨,原本想把旺卡留在家裡的想法立刻蕩然無存。

半個小時後,找不到人托貓的他找了間寵物旅館,把旺卡送進去,已經離他平時出現在蛋糕房裡的時間要晚了五分鐘,從寵物旅館到蛋糕店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加上這時間是交通尖峰期,動輒四十分鐘跑不掉吧。

還好今天一早他得先去和幾個重要客戶討論結婚蛋糕的樣式,下午才會進蛋糕房。藍朔維趁停紅綠燈的時候打了通電話知會客戶會晚點到,等亮綠燈時,跟著前面的車子緩緩前進,同時分神瞥了眼車上的電子鐘。

AM7:50

明明時間還早,但不知怎地,他已經有今天會很糟的感覺。

不,是從發現自己一夜情的物件是鄰居時就註定很糟!

“真是的,我怎麼會轉到這裡?”

藍朔維煩躁的瞪著眼前壅塞的馬路,真想像電影裡演的邊鳴喇叭邊探出頭去咆哮要前頭的車子快一點。

這裡是台中最有名的夜市,一到晚上,不只車沒路走,連人都可以被人潮夾帶腳不離地的前進,問題是現在也才過中午而已啊!聽說這個夜市主要客源是附近大學的學生族群,難不成現在是他們出來吃下午茶的時候?那也不必傾巢而出吧!

“是說非假日走這裡最快回店裡。”

藍朔維不耐煩的等著紅綠燈,食指又開始敲打方向盤,往前開了一段路,他發現路邊有道長長的人龍,好像是在排新開張的店,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穿著女僕裝,大概是服務生的女生舉著排隊方向的牌子。

“又是間奇怪取向的店。”開在這裡離他的店不遠不近,他的客人應該不太會來這裡消費,但是他對臺灣這種跟隨鄰近國家日本的流行趨勢走的行為很不齒。

原本想快速通過的,結果一個眼熟到不行的人讓他錯愕的猛踩煞車。

趙紙絆?!

真的是她嗎?

後頭傳來此起彼落的喇叭聲,藍朔維連忙把車往前開,在這附近尋找停車位。

有沒有搞錯,她堂堂一個住在高級住宅區裡的千金大小姐,有必要去當女僕咖啡廳的服務生嗎?或者那是她開的店?不過如果是投資人,也不必親自“下海”吧!她又不是像那些名媛一樣出名,可以當活看板。

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藍朔維急匆匆的下車,朝那家新開幕的店走去;他在還來不及思考前,已經滿腦子都在想關於她的事。

趙紙絆拿著一疊傳單,一張撲克臉對路過的客人說“歡迎光臨”,不過也許是長相算上乘,不少人買她的帳,十個從她手中接過傳單的路人,會有八個願意在聽完她簡短的解釋後,在大熱天乖乖去排隊。也許正因如此,店長才要她發傳單而非站在路旁指引方向。

“歡迎光臨,請參考我們的蛋糕目錄,今天有開幕特價,所有蛋糕均半價,排隊請跟隨人群往後走。”一道人影站在面前,趙紙絆邊說邊抬頭看那個太高的男人。說話時看著對方的眼睛是她的習慣。

迎上宛如死魚的雙眼,聽她以平靜沒有起伏的聲音說完,藍朔維皮笑肉不笑的問:“你不是說只吃我們店裡的蛋糕?”

原來是間蛋糕店,他還以為是咖啡廳。

“是啊,就是因為想保留身為顧客的從容感,所以我才在這裡打工,再說你們店裡也沒徵人。”趙紙絆似乎沒有因為來者是他而有所動搖。

“真會說。”藍朔維嗤了聲,“你一大早出門就為了來這裡喊歡迎光臨?”

她不是有更好的職業?不是個高尚的文字工作者嗎?

“這幾天我深刻的體會到,如果想在這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得付出勞力。”

“難道你不能說白話文?”他亂沒好氣一把的。

“我一開始就說自己在打工了。”因為他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她才想解釋清楚一點。

大概又是什麼想體驗平民生活之類的,有錢人最愛搞的那一套。

藍朔維暗忖,注意到四周開始有人圍上,懶得再說,直接問:“你今天吃過蛋糕了?如果沒有,我現在要回店裡,可以順便載你過去。”

莫名的,他無法放下她。

這個女人思考的方式和古怪的程度,實在令人懷疑沒人照顧要如何活下去。

趙紙絆看著手錶,“我跟老闆說好到下午三點,現在還有三分鐘。”

把這種價值不菲的表隨意戴著的人,才不需要擔心錢的問題!藍朔維腹誹。

“我現在要走。”

趙紙絆微愣了一下,隨即脫口道:“不參考一下我們的蛋糕嗎?”

這什麼鬼問題?

“我想應該沒人做得比我好吃。”他的口氣沒有誇大,是發自內心這麼認為。

“我沒比較過。”她從小就吃他家的蛋糕。

不過她還是到昨天才知道,吃了那麼久的蛋糕店,有個這麼年輕的蛋糕師傅,而且他看起來似乎是老闆。

“紙絆,怎麼回事?你怎麼沒繼續發傳單?”察覺到趙紙絆在和人聊天,堆滿笑臉的店長前來關切。

“我在向這位先生解釋我們店裡的蛋糕。”

店長正眼打量藍朔維,接著雙眼一亮,指著他驚呼:“威力旺卡!”

藍朔維笑容一僵。

他又不是法國人,怎麼可能會有外國人的名字!再說,對臺灣人而言“藍朔維”這個正港的中文名字比“威力旺卡”還難記嗎?

“想不到那個上過新聞的威力旺卡竟會光顧我們的店,記得你好像也是開麵包蛋糕店的,等下可以麻煩你在我們店裡的牆上簽名嗎?”老闆涎著笑臉,熱情的拍著他的肩,第一次見面就把他當死忠兼換帖。

“我不是來買蛋糕的。”藍朔維簡短一句話就拒絕。

況且才不是什麼麵包蛋糕店,他不賣麵包!

店長看了看長長的人群,驕傲的點點頭,“不用排隊,你跟我一起進去就好,但是別太高調,畢竟對排隊的人不好意思啦!”

“我也沒有要簽名。”他耐著性子,但是眼神已經快要失去笑意。

“還是要我拿紙板來給你簽?啊,紙絆,你到店裡去幫我找副店──”

“店長,三點了。”趙紙絆打斷店長的話。

“三點了?這麼快,那你要不要留在我們店裡長期打工啊?”看中她能吸引顧客,店長連忙慰留。

長期打工?是指住在那裡嗎?

“我要去補充今天的勞力所換取的熱量。”她婉拒。

“那真可惜。”店長掏出薪資袋,“那你明天會來嗎?我們這個禮拜都是開幕期間,需要人到處發傳單。”

生平第一次拿到薪資袋的趙紙絆臉上閃過一抹喜悅,壓根兒沒聽店長在說什麼,打開薪資袋一看,一張還很新的五百元鈔票從裡頭飄出來,落在她的左手掌上。

“時薪一百,你從十點開始站到現在五個小時,五百沒錯吧!”他真捨不得這個因為臨時缺人而找到的人才,不過以後也不是找不到發傳單的工讀生。

趙紙絆靜靜注視那張五百元鈔票,許久後,把鈔票遞給店長,問:“請問這五百塊能買店裡的蛋糕嗎?”

“我不是說了要帶你回我們店裡?”藍朔維不悅的揚高嗓音。

“五百塊買不起你們的蛋糕。”她平靜敘述事實。

她到底哪天才會帶足錢在身上?

“哎呀,不用了啦!就當作你的午餐費,我有個切來試吃還剩四分之一的蛋糕,你等等,我去拿來給你,當然也請威力先生一起品嘗。”店長說完一溜煙跑回店裡。

兩人注視著店長的背影,在店長進入店裡後,藍朔維立刻開口:“走吧。”

“店長還沒回來。”

“就是要趁他還沒回來前走,我可沒打算簽名。”

“店長是去拿蛋糕。”她今天的午餐和養分。

“對,連同簽名板一起。”這種事他見多了,從以前在法國就是。

“不然我替你幫店長簽。”她要蛋糕,他不要,由她來簽比較正確。

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誰要她的簽名啊!又不是信用卡或是支票。

“總之快走,不准浪費我的時間。”他才不想被這思考模式怪異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店長回來了。”趙紙絆斜睨著他,“今天我還是吃不起你的蛋糕,所以你可以先走了。”

聞言,藍朔維忍不住蹙起眉心。

沒看過有人能夠把這句完全該不好意思的話說得如傲慢,而且還是令人生氣的傲慢。

什麼叫他可以先走了?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在鬧區中找停車位,還逼別人先讓給他,趕過來看她穿這身可笑的打扮……說真的,日本人為什麼會對女僕裝感興趣?

話又說回來,她連穿這樣都要圍圍巾是怎樣?真病得那麼嚴重?

“你繼續待在這裡,店長可能真的會要你簽名。”盯著笑容滿面而來的店長,趙紙絆不甚在意的說。

如果他不想,誰能逼他?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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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21:41 |只看該作者
趙紙絆慢吞吞的點頭,“獨自待在這裡有點寂寞。”

她只是受夠了一個人的房子,每天面對黑暗,想要感受一點點人的溫度而已。

沒想到藍朔維聽了,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

趙紙絆靜靜的瞅著他,心底冒起一個疑問。

他怎麼笑了?

從他們“醒來後”的每次相見,他對她總是一副火大的模樣,雖然她完全不懂自己哪裡做錯惹到他,總不免有些喪氣。

她……一直很在意他。

那是他搬來的第一天,她被隔壁的噪音給吵醒,房間又正好鄰近隔壁,於是從窗簾後偷看隔壁的情況——她發現不親人的旺卡在和他玩,然後她的目光被那修長漂亮的雙手給吸引。

她喜歡看人的手,他的手是她看過最好看的,當他輕輕順過旺卡的皮毛,她忍不住羡慕起旺卡,也喜歡上他一個人時散發出來令人安心的氛圍。

她甚至想當旺卡,這樣就能被那雙手給溫柔觸摸。

不過他帶著自己做的蛋糕來她家打招呼的時候,那種氣氛沒了;之後她想再觀察他,也因為家裡的事失去機會,直到他開口邀約的那一晚,到現在……他們勉強稱得上有交集了吧!

——她真的想觸碰他。

藍朔維想,這輩子要再找到像她如此認真型的天兵應該很難了。

她並非沒在思考,而是一切超過她所有能理解的,才會做出旁人認為奇怪或不可思議的事。

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從剛才我就在想,這房子是不是沒有電?”他雙手撐在下顎,眼神有趣。

“電……不是每間房子都會有嗎?”她又是那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殊不知別人聽了才覺得她有問題。

“那你幹嘛不開電燈?”好吧,要和她說話必須多花點耐心引導才行。

“某天就突然不亮了。”她站到開關旁去扭動開關證明給他看。

“……我想是你沒繳電費吧。”還好她沒連開關這玩意兒都不知道。

唉,依舊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大小姐啊!

第三章

“你說設計圖沒了是什麼意思?”

“不是沒了,是不見了。”

“這兩者的差別是什麼?總之遺失了設計圖,連客人的資料也遺失了,現在我怎麼知道蛋糕要怎麼做,做好後要送去給誰?”

藍朔維在晚上七點接到蛋糕房打來的出包電話,那時他正和趙紙絆到她最近常去吃的面攤吃晚餐,當下他們把面打包,帶回蛋糕房。雖然趙紙絆不懂自己幹嘛要跟著來,但是從他一踏進蛋糕房立刻發飆的情況來看,現在不是發問的好時機,於是她默默打開面盒,吃起乾麵。

“好香。”幫不上忙的簡品篆在一旁靜待結果,被香味吸引,於是和她攀談起來。

“你們還沒吃晚餐嗎?”趙紙絆一邊吃面,一邊問。

再不吃等面幹了會很難吃,但是要怎麼提醒正在發火的藍朔維?

“我們找那張設計圖找了兩個小時,確定找不到後,才打電話給藍先生,之後每個人都剉咧等,畢竟藍先生在蛋糕房裡本來火氣就很大,現在又更可怕了。”簡品篆虎視眈眈的盯著黑白切鹵菜。

趙紙絆只花一秒鐘便把筷子交給她,然後拿出藍朔維的面給她,反正整個蛋糕房的師傅不是忙著做蛋糕,就是為了設計圖的問題垂頭喪氣聽訓。

“你們做的蛋糕真的很漂亮。”她真心稱讚。

這是她第一次進蛋糕房,雖然不是參觀的好時機,她還是一眼看完目前蛋糕桌上的所有蛋糕。

“今天算少了,但是藍先生最近心情不好,搞得大夥很緊繃,頻頻出錯。”不算兩百四十個杯子蛋糕和平時八寸的生日蛋糕,特別訂制的五個結婚蛋糕裡,要求可是各式各樣,要漂亮的雕花,要海芋,要五層,要有漂亮的菱

格壓紋,要百老匯風格,還要有活生生的鴿子!也難怪整個蛋糕房彌漫著可怕的壓力。

“所有訂單為了以防萬一不是都有建檔嗎?”藍朔維問。

“獨獨漏了那張……”

“店長!這是你的工作,你沒做好還敢吃面?”

簡品篆一臉心虛,乖乖放下筷子,走過去聽訓。

趙紙絆懷疑自己繼續待在這裡也會惹麻煩,可是到前頭店面去吃不是蛋糕的擔仔面有點奇怪吧?

她才想著,隨即聽到藍朔維怒喊:“更該死的是這個蛋糕明天就要!”

在她這一生裡,還沒聽過別人在她面前咆哮,即使不是對自己,但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經驗。

“藍先生。”她突然開口叫他。

藍朔維停頓下來,不耐煩的轉向她。

“時間就是金錢,大家仔細想想哪個客戶是哪天來訂蛋糕的?你們都是專業人士,對數字和長相敏感,一定想得起顧客的模樣,也許連電話和位址都能想起來呢!”她毫無起伏的音調說著正面樂觀的話,從頭到尾沒有半句指責,聽來令人振作不少。

藍朔維知道她說的不是最完美的作法,但他們的確該尋找正確的解決之道。

“有人記得訂單上的名字嗎?”他鐵青著臉問。

所有人默默搖頭。

對於還沒做的蛋糕,他們只記得在設計草圖時有討論過,負責和客戶接洽的向來是藍朔維和簡品篆,只有他們見過客戶。

“店長,把明天要出的蛋糕訂單拿出來給我看。”倘若是他親自接洽的客人,他一定會有印象,應該能記起對方的名字,也許幸運的話,手機裡還有通聯記錄。

於是藍朔維和簡品篆看著面前的十幾張訂單,討論哪張訂單是誰接洽,並描述客人的外貌,希望能借由外貌回憶起客戶的名字,但是沒過多久,又傳來藍朔維的低吼。

趙紙絆這才知道他是天生脾氣差。

好在一個小時後,藍朔維想起客人的樣子和她大概是哪幾天來訂蛋糕的,於是他們去調監視錄影帶,希望有拍到顧客的車牌號碼,再從號碼去查電話和位址;至於蛋糕的設計圖,很慶倖回收的桶子還沒清掉,得以找回設計草圖。

那是一個五層高以櫻花裝飾的結婚蛋糕,這並不難,而且是白糖霜底,做起來算是中等難度,麻煩的地方在於新娘希望花瓣能飄落。

飄落?

也就是說像日本人熱愛的觀賞櫻花落下的姿態那樣……怎麼做?

光是這個要求,瞬間把這個蛋糕提升到最困難的等級!

“我真不懂這個最難的蛋糕,為什麼要留到最後做?難道你們腦子都進水了?”藍朔維一邊修改設計草圖,一邊數落。

沒人敢說因為訂單和設計圖遺失,所以才沒想到這個蛋糕是最困難的。

“要讓花瓣飄落,不就需要風嗎?或者有人搖動。”已經吃完面的趙紙絆悄悄靠近。

“你說什麼?”藍朔維一張黑臉轉向她。

趙紙絆大概天生就對別人的怒氣免疫,只見其他人都擔心她一個外人會被怒咆加羞辱,她卻指著設計圖說:“新郎跟新娘切蛋糕的時候不是要一起舉刀嗎?就在那時候讓他們切開一個裝著櫻花花瓣的蛋或圓形的什麼,這樣不就會飄落嗎?”

“但是新娘希望整個蛋糕都能吃。”

“所以你們能做出幾可亂真的海芋,卻做不出薄如櫻花花瓣的柔軟纖細?”

這句話可挑起藍朔維的好勝心。

“蛋或圓形太可笑了,我會設計出一個有辦法用風吹的蛋糕。”

聽到藍朔維的話,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好了,快點,所有人動起來,去負責你們該做的事,我不想看到有人沒事做,還有,今天所有人都要在蛋糕房過夜了!”

至少蛋糕是可以做出來的,已經沒有人會再抱怨什麼。

“這也不是第一次在蛋糕房參加童軍營了。”有個師傅開玩笑。

“那就快點動作,讓我有時間替你們生營火。”藍朔維介面道。

趙紙絆看他終於恢復幽默感,放心走出蛋糕房,到前臺去。

她今天也去做了舉招牌的一日工讀生,所以有錢可以買蛋糕,而且今天只要切片就足夠了。

當她在櫃檯的冷藏櫃前來回打量時,簡品篆跟了出來,問:“你想吃什麼?”

“越甜越好的,但是我不想吃巧克力的。”

“那麼千層如何?”

“嗯。不錯,給我兩個,還要一個草莓慕思內餡的虎皮蛋糕。”

她點完餐到櫃檯前準備付帳,簡品篆說:“不用了,藍先生交代,今天你想吃什麼都免費。”

“為什麼?”

“大概是你提供了他製作花瓣飄落的idea吧!我們都很感謝也佩服你敢在那個時候和他說話,老實講,所有人都嚇呆了!”後面的話她故意壓低聲音,在趙紙絆耳邊低語。

聞言,趙紙絆的表情仍是聞風未動。

在她的認知裡,那不過是討論的一個過程,再者她又不是他的員工,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提供他一個建議而已,如果不可行,那就再討論;如果可行,就恭喜他,她並不會沾沾自喜邀功。

趙紙絆坐上自己的老位置,一會兒簡品篆親自替她端來蛋糕。

“好像多了一個。”她不記得自己叫四個,雖然吃得下啦!

簡品篆朝她曖昧的擠眉弄眼,然後往身後的蛋糕房看去。

趙紙絆順著她的目光探出頭,對上藍朔維專注的目光,思考了一會兒,她決定從那個多出來的蛋糕先吃。

他像是刻意出來等她的反應,怎麼能讓他失望?

挖了口蛋糕送進嘴裡,當香甜濃郁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她的臉上瞬間浮現驚喜的表情,想起這是那天他說失敗蛋糕的改良品。

她細細品嘗,霎時憶起許多過往。

有人說味覺和嗅覺容易勾起回憶,很多味道在記憶力裡絕對不會被抹去,這個味道對她而言,完全是記憶中的味道。

趙紙絆回望蛋糕房,原本站在門口的欣長身軀已經不在了。她在簡品篆耳邊低喃了幾句話,又回頭去品嘗蛋糕。

“這個蛋糕讓我回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和爸媽來這裡吃蛋糕的情景。這是趙小姐說的。”簡品篆回到蛋糕房後對藍朔維說,還一臉曖昧。

但是他聽完,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畢竟旁邊有個探頭探腦不知道在期待什麼的簡品篆,他才不會讓她有任何八卦可言。

不過心裡是雀躍的。

爺爺所做的蛋糕,每一個他都能完美的複製出他的味道,唯有這個,他怎麼也做不出來,直到那晚她說了肉桂,他又做了幾次,修改比例,做出認為最好的,無論如何都希望她能第一個吃到。

結果如他所料的,她笑了,他頓時心滿意足。

他很喜歡在人們臉上見到享受甜點,或接過蛋糕時喜悅的神情,卻好久沒感覺到那種只要別人滿足、他的努力就值得的成就感,是她太少笑了,他才會這麼覺得嗎?

其實他有點搞不懂,卻想看到更多更多她因為甜食而開心的表情。

AM12:15

終於測試完飄落櫻花瓣蛋糕,並把蛋糕送進冰櫃的藍朔維和所有留下的蛋糕師傅走出蛋糕房,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倦卻又安心滿意的神情,互道晚安後,蛋糕師傅先走,沒多久計算完當日營收的簡品篆也離開,並告訴藍朔維,趙紙絆睡在她的老位置上。

簡品篆貼心的留了一盞燈,溫暖的暈黃燈光,搭配那扇為她保留的藍色窗框,製造出一股安心感,大概因此她趴在桌上睡得很沉。

藍朔維在一段距離之外停下,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今天她其實是硬被他拖來的。

那間面攤離她家很近,她也說了可以自己走回去,但他還是把她帶來了。也許是想著瘋狂發飆的時候,可以多一個人罵,或者什麼還沒想出來的理由……對,“理由”總是有辦法在事後找到一堆,但當下那麼做的原因,他一定是想也沒想。

藍朔維慢吞吞走近她,依靠桌沿,目光流連在那蓬鬆微卷的俏麗短髮,她令他想起旺卡。

等他回神,已經情不自禁揉亂她的發,原本疲憊的身心,像是被另一個神采奕奕的自己接管,頗為享受這一刻。

一個念頭莫名升起——他可以為她做任何蛋糕,只要她開口要求。

睡夢中的趙紙絆感覺有人溫柔的撫摸自己,太過真實的感覺,使她清醒過來,第一眼見到的是映在窗上的他,正以一種心無旁鶩的眼神直瞅著她。

眨了眨眼,她以為看走眼了,那漂亮的手竟在觸摸自己!

心兒怦怦跳著,她抿緊雙唇,兩頰微紅,靦腆又羞澀的皺起五官。

慢半拍從窗玻璃發現她醒了的藍朔維,沒有出聲,只是觀察她難得一見的表情。她沒有拒絕他的觸碰,反而露出這樣的表情代表什麼?

她……喜歡他嗎?

“剛剛,你幫我實現了一個願望。”和他在窗上交會視線,趙紙絆淡淡開口。

“什麼?”

她笑而不語,才不會告訴他有多喜歡這雙手。

藍朔維有被吊胃口的感覺。

“嗯……蛋糕做好了?”趙紙絆轉移話題。

“我們都很滿意,就等著看新娘的反應。”他漫不經心的說,放鬆的模樣真的像身處家中,躺在最舒服的床上撫摸自己的貓。

“那一定很令人期待。”她舒服的閉上眼。

“明天要跟我去送蛋糕嗎?”他也想讓她感受顧客看到蛋糕那一刻,興奮得像個孩子般的景象。

蛋糕會使人產生幸福的感覺。

“明天不行。”

“你要做什麼?”

“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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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22:12 |只看該作者
她沒有解釋,而是簡單帶過。

這很正常不是嗎?他又不是她交往中的男朋友或親人,她確實沒必要交代……只是令他有點不舒服而已。

想他不也替她養了那蠢貓好幾天——

“喔!糟了,旺卡。”

“旺卡怎麼了?”聽到他不妙的低呼,她忙問。

“今天晚上還沒喂它。快,收拾收拾,我們要回去了。”藍朔維微惱的催促她。

他收養了旺卡嗎?

半個小時後,他們回到藍朔維的住處。

打開燈,客廳裡沒看見旺卡的蹤跡,於是他們在屋子裡亂轉,四處呼喊它的名字。

最後在他的臥房裡發現一片狼藉。

“那只蠢貓!”低咒了聲,藍朔維放下貓食,開始整理房間。

聽到人聲,躲在暗處的旺卡突然跳出來,往趙紙絆身上撲去。

一個黑影飛撲,趙紙絆直覺後退,還好跌坐在床上,沒有摔傷。

“讓它先吃東西,省得又亂搞我的屋子。”藍朔維沒好氣的說。

抱起在身上撒嬌的貓兒,趙紙絆把它放在貓碗前,餓壞的旺卡立刻狼吞虎嚥起來。

“旺卡,你找到一個好主人了。”蹲在貓碗的另一邊,她輕聲細語。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它不是你的貓?”正在拉床單的藍朔維蹙眉。

趙紙絆望了他一眼,“不是,我只是常在院子裡喂它,前陣子搬家後,就沒辦法喂它,所以才會買罐頭回來給它吃。”

藍朔維一愣。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搞得自己一身麻煩?

“既然這只貓不是你的,我明天就送去動物收容中心。”

“為什麼?你不是要養旺卡?”她不解。

“看看這房間,你給我養它的理由。”他沒事養一隻和自己“同名”的貓幹嘛?

“說的也是。”環視四周,她點頭同意,“那我把旺卡帶回家好了。”

之前因為媽媽對貓毛過敏,於是她只能喂不能養,現在一個人住,她就可以養它了。

“我懷疑養活它,你得先餓死,到最後兩頭空。”她根本不瞭解生活在這世上的訣竅——沒錢還想養貓?對現在沒有固定工作的她而言,光是買它的食物就是一大負擔。

幹嘛以前不養,現在才養?

腦海有一瞬間竄過這個念頭,藍朔維猛一頓,腦中某條線接上,突然明白他們發生一夜情的那一晚,她並不是回來喂旺卡的,因為他家門口沒有貓食罐頭,而且她也搞錯自己家,這表示她完全忘了旺卡,那麼她回來的主要原因……是想看看父母回家了沒吧!

所以才會出現那種無所適從的迷惘,她只是太寂寞了,於是向他撒嬌。

你的頭髮好軟,又很蓬鬆,像泡芙一樣……雖然我喜歡長髮的女人,但是就這樣交往下去也不錯……

你的意思是以後也願意和我睡在一起?

如果交往的話。

回想至此,藍朔維抓著床單,懊惱的坐上床。

糟糕……原來是他先說要交往的。

每件事都是他主動提起的,他在她脆弱的時候,提出了這樣的邀請,她渴望別人的陪伴,於是答應。

唉……他甚至想起她當時充滿安全感的笑容,仿佛找到依靠;結果他卻在隔天醒來完全忘記這些事,當面拒絕她,還一腳把她踢開。

難怪她會失望。

雖然要對一個“酒醒失憶”的人,提起他在醉酒時說過的承諾是挺難堪的,但她還是該說的,必須告訴他啊!這古怪的女人看起來很冷靜,其實是個天然呆,對任何人都沒有要求,不怨恨拋棄自己面對一切的父母,也不生毀去承諾的他的氣……

但是為什麼?他想溫柔的對待她,想好好待她。

“我想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就帶旺卡回我家。”趙紙絆出聲打斷他的思緒,為這幾天他的付出道謝。

“慢著。”他伸手招住她。

“你要把多的貓食給我嗎?”她還知道要貪些小便宜。

“旺卡可以留下來。”他退一步,困窘的搔頭,“那天在店裡說的話不算數,你願意留下來嗎?”

趙紙絆不自覺的放開旺卡,獲得自由的旺卡回到貓碗前喵喵叫,但還有事情沒解決的一對男女沒有理會它。

他說了哪些話?蛋糕的價錢嗎?那跟她留下來有什麼關係?況且留下來是什麼意思?他要雇用她?

搞不懂藍朔維的話,她謹慎的回答:“我會常常來看旺卡的。”

第四章

“趙小姐,等你好多天了!”

下午三點半,簡品篆一見到趙紙絆,幾乎要感謝天。

那天的“飄落”蛋糕大成功,不過並沒能讓藍朔維維持好心情太多天,因為最近趙紙絆都不到店裡。據他們私底下猜測,這陣子藍朔維也沒見過她,加上現在是結婚的季節,一個禮拜就有幾百個結婚蛋糕要做,還有消防局、高爾夫球場、百貨公司、派對,甚至動物園周年慶的蛋糕,要求樣式又特別多,大夥自然緊繃,氣氛僵硬,然後藍朔維就會大發火。

最近的日子簡直是水深火熱!

“我在打工。”趙紙絆聳聳肩。

要吃他們店裡的蛋糕,需要很多錢,所以不能常常來。

在以前,錢對她而言不是需要“存”的東西,所以存錢對她而言是全新的體驗。

“藍先生每天都會在你該出現的時間出蛋糕房——”簡品篆開始報告。

“這是一種關心鄰居的方式。”不知何時出現的藍朔維皮笑肉不笑的截斷她的話,不給她八卦的機會。

簡品篆對她皺了皺鼻子,然後悄悄說:“我該去檢查今天的訂單了。”

“八卦真是人生!”他挑眉,以戲劇化的語調高歎。

仿佛消防員終於把火撲滅,簡品篆和所有服務生都大笑。

還好趙紙絆來了,藍朔維的幽默感也回來了。

“你找我有事?”她問。

“……你很多天沒去看旺卡了。”被她問倒了,藍朔維氣悶回答。

“我找到一個固定的工作。”

“找到?”令人不敢相信。

“在路上有人問我要不要打工。”她老實承認。

藍朔維聞言,危機感驟升,“是什麼工作?”

哪有工作會在半路上自己找上門?“涉世未深”的她該不會被騙去做什麼玷污自己的工作吧!

“賣蛋糕和咖啡的店。”

他松了口氣,然後又嘲諷,“你不知道找工作可以看報紙嗎?”

“現在我知道了。”

藍朔維端出一個試做的蛋糕給她,接著自動在她面前坐下。

“你不是作者嗎?如果是因為沒有電腦無法寫作,我可以借你家裡的電腦,只要你看好旺卡,別讓它破壞臥室就好。”

“我想存錢。”

“存在哪兒?你無法動銀行的帳戶,還是你有其他帳戶?”他訕笑,擺明瞭看不起她。

“我買了一個存錢筒。”趙紙絆拿出手機,桌布正是全新的存錢筒,而且看來價值不菲。

“多少錢?”會拿存錢筒當手機桌布的人真夠奇特的了!

“老闆說算我便宜一點,一千七百五十塊。”

“原價多少?一千七百五十一塊?”真正要存錢的“小孩”才不會買那麼貴的存錢筒。“還有,我不知道你有手機。”

“舊的那支放在家裡沒機會拿出來,這支是打工的同事賣給我的。”

“二手機?多少錢?”

“他說用了兩個月,還在裡頭灌了許多遊戲和歌曲,所以算我一萬兩千塊,但是這個月沒領錢,就先給他之前打工剩下的兩千塊。”

兩個月?它看起來少說用了兩年吧!再者那人把記憶體全塞爆,還跟她加收錢,根本是看她愚蠢好騙!

藍朔維忍著怒氣,再問:“你現在身上還剩多少錢?”

“存錢筒裡有三十五塊,身上有六十塊要吃蛋糕,冰箱裡有一百塊,總共一百九十五塊。”

“全部財產只有一百九十五塊的人沒資格吃蛋糕!拿去吃便當!”藍朔維咬牙切齒,幾乎快被她氣死。

“甜點是我的動力來源。”她正經八百回答。

“首先,把存錢筒拿去退,我帶你去買可以存到更多,卻只需要二十幾塊的存錢筒,然後我跟你去把手機當面還給那個騙子。”藍朔維合下甜點師傅的帽子,大有馬上行動的意思。

如果不解決她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有預感絕對無心再進行蛋糕房工作。

“但是店長說需要手機才好聯絡我。”

“那麼忘記這個騙子的手機,我給你一支!”他抓起鑰匙。

於是四十分鐘後他們退回存錢筒,拿回一千七百五十塊,剩下手機要解決,而趙紙絆開口了——

“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堅持,但那個同事現在正在工作中,我不能去吵他。”

駕駛座上的藍朔維睨了她一眼,眼神像在警告她沒有說話的餘地。

“你也不希望工作時有人煩你對吧!”她試圖說服他將心比心。

藍朔維瞪著她。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不喜歡。

良久,他放棄了,改口問:“要吃點東西嗎?”

現在雖然早了一點,既然出來了,一併解決晚餐再回去。

“那天的面攤,你有沒有興趣?”

現在倒想起要節省了?藍朔維腹誹。

“想吃什麼都可以,我請你。”

“但是我想吃老闆的乾麵。”她以前從沒吃過路邊攤,搬出來後是第一次,才知道原來那麼好吃,而且價錢便宜到不可思議。

既然是她想吃,他也不再堅持,方向盤一轉,往面攤開去。

五點十分,他們是面攤的第一對客人。

長手長腳的藍朔維坐在矮桌矮凳上顯得彆扭,格格不入,但是他挽起衣袖,絲毫不在意,表現出輕鬆自在的模樣。

如果問他,打從自己賺錢以後,就不曾和女人到如此廉價的地方用餐,現在,因為她想,在哪裡吃都沒差。

當熱騰騰的面送上兩人面前,藍朔維拿出自備的餐具,開始吃她所謂好吃到不行的乾麵。

其實味道不過就是普通乾麵,可以想見的是她一定從沒吃過這種“便宜貨”,才會覺得好吃。

趙紙絆也是用自己的餐具,卻是吃蛋糕的叉子。

“你不會用筷子?”

“我今天只有帶叉子。”她原本打算靠一塊切片蛋糕解決一天所需的熱量。

“店家有準備免洗筷。”

“不用製造無謂的浪費,北極熊已經快要沒有家了。”

“到時候你家讓它住不就得了。”反正她很會做自不量力的事。

“那可能得先看看我會不會對它的毛過敏。”她回答的很認真,同時盯著他夾面的手。

“看什麼?”他很難忽視如此“熱情”的視線。

“你拿筷子的動作非常好看。”那天沒機會看,現在她要看夠本。

“我高中才出國留學,用筷子的經驗也有十幾年。”他邊說邊舉起筷子,“再說,比起刀叉、湯匙,我更喜歡筷子。”

“怎麼說?”見他似乎興致勃勃想發表看法,她順勢問。

“這兩根看起來普通的木棒,要能夾起食物,送進口中是多麼困難?在法國留學的時候,很多同學喜歡吃我做的台菜,我會收起家裡的刀叉,故意擺上筷子,看他們吃得狼狽不堪,又捨不得放過眼前好料的模樣,是我小小的興趣。”他笑得溫和,其實背後隱藏糟糕的劣根性。

“從你的興趣可以看出你這個人的個性……特殊。”趙紙絆在他的眼神威脅下,斟酌用詞。

“不過之後他們都知道要自備餐具,甚至連上餐廳吃飯都有這個習慣,也算是好事一件吧。”他毫不隱瞞的自褒。

“嗯。”這她倒是沒異議。

藍朔維繼續吃面,“等等吃完,到我家。”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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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

“拿手機、看旺卡。”有種自己非常在乎她去留的感覺,他煩躁的說。

他承認對她有心動的感覺,但她總是給人一種不看好就會溜掉的飄忽感,所以幾天見不到她,他便會擔心——擔心她跟別人走了。

那天說的話她到底懂不懂?

並不是要她來家裡看旺卡,而是問她要不要乾脆住在他家,兩個人開始交往啊!偏偏之後幾次提到,都被她不知是技巧性的故意閃過,還是沒那個意思而婉拒,他真的快要提不起勇氣再問了。

“你不回蛋糕房?”

他自嘲,“怎麼不用?明天早上我和客戶約了要討論訂制蛋糕,所以今晚要把明天的進度補齊。”每天都覺得時間或手不夠用。

“那改天再去好了。”她也不急。

“不。”他斷然拒絕。

“不然我坐公車去,你就可以先回蛋糕房。”

“你……難道不想跟我在一起?”他可是無時無刻不想見到她,甚至願意暫時放下工作處理她的事,難道她不是?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趙紙絆難得表現出困惑,“你看起來很忙,如果需要我幫你喂旺卡,說一聲,我可以自己過去。”

他不是那個意思……

爬了爬整齊的黑髮,藍朔維頭一次碰到想說又不敢說明的情況。

剛剛的疑問出口,他還真擔心她會點頭稱是,想到就恐怖,索性任她誤會算了。

沉默吃著面,好一會兒他突然問:“你怎麼不繼續寫下去?我聽店裡的工讀生和店長都說你的文字有一股吸引力,他們全在期待你的新書。”

而且她曾有過知名度,出版社也比較好捧她不是嗎?

“我也不是只會寫作,之前也做過家教,雖然是我爸媽朋友的孩子,年紀和我只差四歲而已,但是我確實教過她一陣子,再說現在我也有工作,這樣不好嗎?”

“工作也有分等級,誰不想做好一點、賺多一點錢的工作?”他理所當然反問。

趙紙絆皺起眉心,又叫了一盤鹵鴨翅,慢慢啃。

“我只是在眾多不拿手的事情裡選了一樣。”良久,她這麼回答。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小時候考過一次跳級考,雖然只跳了兩年學程,但是讀書方面還挺在行的,運動細胞也不錯,幾乎做什麼都沒有失敗過,不過事實上我還是有不拿手的事,只是儘量不去碰,隱藏的很好。當初寫那個故事,我是想嘗試失敗的經驗,才選了一樣不上手的事做。”

“結果沒想到不但做得很好,還成為你成名的原因?”藍朔維訕笑,完全把這番話當玩笑看。

趙紙絆觀察他的表情,明白他並不相信,聳聳肩,不在乎的態度更令人懷疑真實性。

“總之,你很滿意現在的工作就是了。”藍朔維也懶得去探討真假。

“店裡做壞的蛋糕店員都可以吃,我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光是這一點就夠收買她了?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雇她當店員,但是……藍朔維以銳利的目光審視她,想從這個宛如謎團的女人身上找出任何一點可以聘雇的優點,偏偏一想到她和正常人“認知不同”這點,他非常懷疑到時一天到晚光收拾她的爛攤子就夠了。

話又說回來,她現在開始存錢是想替父母還債?她知道憑當咖啡蛋糕店店員的微薄薪水要存多久嗎?

藍朔維最後發現,越想越擔心她的未來,也擔心她住在那棟隨時會倒塌的房子裡,如果再來個地震就掰掰了。

唉,他怎麼像個父親擔心住在外頭的女兒一樣!

“那麼,我今天會過去喂旺卡。”習慣他偶爾寡言,趙紙絆吃完後宣佈,並起身準備付帳。

藍朔維連忙回過神,搶在她之前。

在哪裡吃他是不在意,但是讓女人付錢絕不允許。

在他的堅持下,趙紙絆先出了面攤等他。

“走,我送你。”付完帳,藍朔維說,完全不把早先在面攤的對話當一回事。

“從你家到蛋糕店有段距離,你確定要送我?公車站牌離這裡只有一段路,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她又不是小孩子。

他真的有受到嚴重打擊的感覺。

難道就不能只是因為想多想時間和她在一起,所以想送她?

原本還以為她不抗拒他的接近和觸碰,代表對他是有那麼一點好感,現在他完全沒自信了。

“那你就自己去吧。”他彎起一抹淺笑,把鑰匙交給她,又說:“但是等我回去再送你回家,這點我堅持。”

趙紙絆瞅著他認真的眼,握緊鑰匙,回以同樣的淺笑。

“好。”

他的心情很好。

因為今天進度上的蛋糕全都趕完了,明天早上的進度也超前,營業額創了重新開幕以來最高的紀錄,一切都很順利,還有……趙紙絆對他笑了。

說他可笑也好,她那聲“好”,仿佛是個承諾會在家乖乖等他。

精准地倒車入庫,按下鐵卷門,鎖上自家大門,他開始思考該用什麼藉口留她下來,因為有些事必須跟她說清楚。

打開家門,踏進客廳,並沒有見到她的身影,藍朔維心揪了一下,沒有到廚房,他直接踏上二樓,往主臥房去,沒想到也撲空,他轉而到為了旺卡特別空出的房間,終於找到了那睡倒在地的一人一貓。

AM1:15

難怪他們都睡了。

藍朔維露出拿他們沒轍的笑,輕手輕腳把她從地上抱起,用爪子緊抓她衣服的旺卡也被吊了起來。

真是只麻煩的貓。

藍朔維先放開她,把旺卡抓起來,但它突然驚醒使出一記貓拳,直往他的手抓。吃痛,他往後退,明白自己已經被抓傷。

旺卡喵喵叫,退離在只有走廊燈光照射下不明顯的男人,警戒十足的模樣。

“蠢貓,別叫!”他低罵。

好在聽到他的聲音,旺卡終於認出主人,又靠了過來。藍朔維揮揮手趕走它,再抱起趙紙絆,然後用眼神瞪退準備跟過來的旺卡,轉身把門帶上,不讓它出來吵鬧。

“嗯……地震?”感覺在搖晃,她發出不安的夢囈。

“不,是海嘯。”見她沒有真正清醒,他隨口回應。

“喔……那沒關係……水沖來了再叫醒我……”說完,她又沉沉睡去。

等水沖到了才叫醒她?沒學過“來不及”這句話嗎?

藍朔維失笑,把她帶回主臥室的大床上,輕輕替她蓋上被子,然後在床邊徘徊了一陣。

真想直接倒頭就睡,睡在她身邊一定很舒服。

片刻後,他打消帶著一身甜食的味道上床的主意——雖然她可能會在夢中把他當成蛋糕,緊緊抱住不放,但他可不希望明天醒來睡在螞蟻窩的正中央。

“這下我倒是省了藉口啊。”藍朔維低喃,摸摸她的臉,最後輕輕落下一吻。

有甜甜的味道……

迷蒙的意識中,趙紙絆聞到一個能令人做上一輩子美夢都不願清醒的香甜味道,又夢到自己被成千上萬的蛋糕包圍,於是在醒與不醒間流連。

“再不醒來就沒早餐可以吃了。”藍朔維在她耳邊低語,迷人的嗓音撩撥她的神經。

趙紙絆倏地瞠大眼。

“你怎麼——”

藍朔維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搖了搖,“這裡可是有電有燈光的房子,不是你的歷史悠久連白天都要開燈的‘新家’。”

啊……沒錯,她想起昨天不小心睡著了。

“你現在才回來?”

“嗯……差不多。”他含糊帶過。

“現在幾點?”

“七點。”

“還好我今天十點的班。”

“但我七點四十五要進蛋糕房,所以你最好快點起來,吃完早點,好了就準備出發。”他把早餐的託盤放在床上。

趙紙絆坐起身,嗅聞濃醇的蜂蜜香,“松餅,看起來真不錯。”

“只是不錯?那麼試試味道吧。”他使出叉子給她。

趙紙絆接過叉子,切了一小口,沾了沾蜂蜜,送進嘴裡。

“如何?”藍朔維也吃了一口,比平常還高的水準和味道,他很滿意。

“松餅的沾醬,我最喜歡蜂蜜。”她邊說邊又吃了一口。

“我想也是,因為你喜歡香氣十足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

“我觀察的結果。”他輕笑。

只要她吃完鹹食,絕對不會挑巧克力蛋糕,配紅茶就不吃草莓口味的蛋糕,起司蛋糕喜歡留在最後吃,千層則是她的最愛,唯一不吃的是黑森林蛋糕,但並不會討厭巧克力口味的蛋糕,一旦點了有蜂蜜味道的蛋糕會拿起來嗅聞……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她又常常不見蹤影,但是只要也來店裡,他都會從蛋糕房裡觀察她。

畢竟一個女人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嗑掉快十個蛋糕,想不注意都難。

“不過你都吃到哪兒了?我們店裡有很多女客人都是一個月來一次或兩次,聽說她們有所謂的慰勞日,也就是慰勞自己,大吃特吃也沒問題的日子,畢竟女人都對甜食又愛又怕。”

“我每天都要吃啊。”見他也吃著同一盤的松餅……不,是唯一一盤松餅,對甜食難以放手的趙紙絆邊說,邊加快速度猛吃,仿佛完全沒聽懂他的意思。

藍朔維好笑的看著她的舉動,不說出廚房還有,故意和她搶。這種像是情侶間才會有的親匿遊戲,他玩得可樂了。

對他這個忙碌的人而言,午晚餐無法擁有自己的時間,總是有不斷的用餐會報必須參加,所以他特別看重早餐,無論如何都不會安排別人加入,只願獨享這段時間。

但是他不但願意為她做早餐,也樂意和她一起吃。

“不吃就不要亂戳,松餅會爛掉的。”趙紙絆突然打斷他的思緒。

藍朔維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了?”

“那個……”他還在思考昨晚想了一整夜的話要從何說起。

“嗯?”趙紙絆乘機把松餅整個吃光光,然後心滿意足的舔舔嘴角。

“那天我說的話你聽懂了嗎?”最後,他投了直球。

“哪天?”結果捕手漏接,大暴投。

“第一次帶你進我家的那天,旺卡搗亂我家那天,蛋糕設計圖遺失那天!”怕她搞不清楚,他說得特別詳細。

“嗯,那天你說了不少話,是哪一句?”

被她老實的反問給問倒,藍朔維頭大了。

“我是說……”見到她一臉認真,他的目光不斷在她和空了的盤子之間來回,一副情緒煩躁的模樣,“那個……”

她歪著頭,臉上掛了個大大的問號。

他一窒,對她迷惘的眼神沒轍。

一開始他就是因此才看上她的,原來這是自己的死穴啊!

“如果我說要交往,你會不會答應?”衝動之下,他一口氣問。

這下換趙紙絆停格不動。

“但是……之前你拒絕了。”她呐呐開口。

“所以我才說之前說過的話不算。”看來她完全沒搞懂他的意思。

趙紙絆想了一下,“啊,對,你確實說過,原來是這個意思……”

那句話也在她心中困擾了許久,所以才記得。

“所以你怎麼說呢?”他掩飾心急,故作平常地問。

“這個意思是,你以後都要陪我一起睡嗎?”她很冷靜的問出所有人聽起來都覺得煽情的問題。

“你就只在乎睡覺?”他當然很樂意,不過總要有個人矜持點。

“一個人睡覺很寂寞,一點溫度也沒有,被子也很冷。”她浮現脆弱的表情。

他有種被愛神的箭射中紅心的心醉感。

藍朔維情不自禁抱住她。好吧、好吧,怎樣都好,如果她需要的是一副有溫度的軀體,那他就當她的抱枕,如果她要的是一個甜點師傅,那麼他正好是!

多幸運,是不?

沒料到他會突然抱住自己,趙紙絆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算是回答嗎?他是不是答應她了?她真的能擁有這個有一雙漂亮的手,又會做甜點給她吃的男人嗎?

“這麼說來,你要搬到我家來了?”

聞言,趙紙絆愣住了。

第五章

她交男朋友了。

這是一個禮拜前的事,繼初戀後九年來第一次。

但,她現在正面臨人生中最大的難題——要不要搬到男友家住?

也許一般人會認為這沒什麼好猶豫的,搬去和一個比自己還要有錢,能提供一切需要的男人住,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

趙紙絆站在收銀機前,一身標準的店員打扮,用經過訓練的高昂聲音配上面無表情,問向眼前這個表情高深莫測的男人:“先生,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麼?”

藍朔維優雅的摘下墨鏡,眉峰微挑,注視一個禮拜前才成為他女朋友,然後立刻製造兩人第一次意見分歧的女人。

今天是他一個禮拜以來第二次見到她,多奇怪?只是因為要不要搬來他家住這個可笑的問題,就躲他這麼多天?若非今天他正好經過這裡想喝個咖啡,正好碰到她,否則連她在哪兒工作都不知道。

他實在很擔心他們的感情該如何培養和維持。

倘若她不願意,可以由他搬過去啊!不過……這應該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趙紙絆問完後,目不轉睛盯著他;他也不開口,只是回視。

唉,他是不是又要提起那件事了?

這女人有必要嫌惡的如此明顯嗎?他又還沒問!見她皺起眉,藍朔維實在很想酸她個幾句,但是他已經決定要當個不會對她動不動就發脾氣的男人。

所以,藍朔維笑了,“一杯美式咖啡。”

趙紙絆猛一愣。

喔喔,她嚇到了。

“小姐,我要美式咖啡,你聽見了嗎?”他瞧瞧收銀機,笑容可掬的問。

“是的,為您重複一次餐點,一杯美式咖啡,這樣就好了嗎?”看來他已經忘了嘛。

“還有……這個冰櫃以及你們所有庫存的蛋糕。”藍朔維慢吞吞的開口。

喔,他的笑容已經稱得上是邪惡了。

這下今天她不就沒有做壞的蛋糕可吃了嗎?

“這我恐怕得問一下店長,請您稍候片刻。”

“不用了,我直接打電話問你們總店的負責人就好。”藍朔維掏出手機,準備按下按鍵前又說:“還是你要現在key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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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23:08 |只看該作者
這間連鎖蛋糕咖啡店的背後龍頭可是認識的,如果她以為能阻止他就太天真了。

“這種情況我沒碰過,還是要問店長。”他是勢在必得,不是嗎?

“那就請快點,我趕時間。”修長的指頭又敲敲櫃檯。

趙紙絆突然注意到他手上有幾道淺淺的疤。

“那個……”她想著怎麼問才不會算是非業務性的對答。

“嗯?”藍朔維雖然催她快一點,又沒有真趕時間的樣子,只是慵懶的發出疑問。

“不,我去請店長來。”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問,趙紙絆乾脆找人來頂替收銀機的位置,轉身上樓去請店長來處理。

呿,被她逃掉了。

藍朔維腹誹,找了個位置坐下。其他女服務生認出他,於是送上他要的咖啡,興奮的表示不用錢,然後向他要簽名。發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嫌麻煩的藍朔維祭出公關用的笑容,表示不方便,但是對別人拿著手機照相的舉動因為太難阻止,就放棄了。

沒多久,趙紙絆領著店長和老闆一起出來後,便打算離開。

“紙絆,留下來。”他出聲阻止她離開。

“藍先生認識趙小姐?”認出藍朔維身分的店長驚訝的問。

“我們是朋友,有熟人在身邊我會比較安心。”他別具深意的看向她。

聽見藍朔維的話,店長和老闆紛紛贊成她留下。

趙紙絆的臉色有一瞬間複雜,還是坐了下來。

她有點搞不清楚了,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朋友嗎?就因為她不願搬過去住?

漫不經心的聽著藍朔維和上司討論買蛋糕的事,偶爾應個幾句“是”、“好”和“沒問題”,趙紙絆沒發現他隨時都注意著自己。

“趙小姐,訂單寫好了嗎?”

“嗯。”她應了聲。

“那麼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所有蛋糕就送到上面的地址去。”藍朔維站起身,掃了她一眼,隨即對店長和老闆說。

地址?

不記得自己寫了什麼,趙紙絆這才看了眼訂單,由於他的訂單數量太龐大,決定用有冷藏設備的貨車載送,但收件人卻非藍朔維,而是幾間兒童之家、育幼院的名字。

趙紙絆略微訝異的覷身他,藍朔維仍掛著笑容和上司聊著。

原來他是買蛋糕去救濟無依無靠的兒童啊……

“真的要用我們店的名義送去嗎?這明明是藍先生的好意啊!”老闆話是這麼說,臉上的得意已經太難掩飾。

有人給他錢去做好事,卻掛他的名字,誰會不高興?

“無妨。”藍朔維不甚在意。

反正每個月他們蛋糕店都會免費送蛋糕到這些地方。

“藍先生真是大好人,為善不欲人知,令人欽佩。”店長則真心多了,可能因為“異性相吸”的關係。

為善不欲人知?只是懶得麻煩而已。趙紙絆暗忖。

藍朔維沒理會,只在她一個人看得見的時候,露出不具惡意的得意笑容,接著戴上墨鏡離去。

趙紙絆完全傻眼。

看來是她搞錯了,善事是順便,不給她甜食吃才是真的!

這是第幾天了?

趙紙絆盯著連續幾天在一早開店後,就上門光顧的藍朔維。

“先生,歡迎光臨,您今天打算和昨天一樣嗎?”

藍朔維淺笑,“沒錯。”

“我先說,即使你每天來買蛋糕,我也不會去你店裡的。”她已經決定在還沒確定搬不搬之前都不過去了,況且她最近知道一些地方也有在賣蛋糕,還便宜很多,是目前正在存一筆大數目的她的好夥伴。

“長期作戰?我喜歡。”他笑呵呵的。

趙紙絆飛快寫下訂單,接過那張信用卡,給他刷下去,然後知會其他同事可以把今日蛋糕已售完的牌子拿出去掛了。

都已經快一個禮拜,他們早習慣藍朔維每天出現就買一杯美式咖啡和所有蛋糕的行為。雖然他們是連鎖店,蛋糕可以透過中央物流補貨,店裡固定進貨的時間本是二、四、六,最近因為藍朔維的關係變成每天進貨,卻還是全被他搜括一空,還有什麼可賣的?

嗯,就剩下咖啡、茶和其他飲品而已。

“蛋糕都沒了嗎?”一個隨和親切的男嗓由藍朔維後頭冒出來。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連續六天都把我們店裡的蛋糕給買光了。”趙紙絆一邊和同事把冰櫃裡的蛋糕拿出來,一邊回答。

“這位先生,能不能請你讓幾個蛋糕給我?這是我跑的第三家,好不容易有巧克力拿破崙。”那位先生好聲好氣的向藍朔維提出請求。

藍朔維回過身和男人說了些話。趙紙絆一直有意無意的朝他看,似乎想知道他會怎麼做,但當兩個男人的身影稍微錯開,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容,她渾身一震,手上的蛋糕盤摔落在地,發出凍結周圍的巨大聲響。

“你手滑得也太嚴重了,都沒試著去撈嗎?”藍朔維回頭,以為她只是不小心,玩笑才脫口而出,立即發現她宛如凍僵的人,直盯著自己……不,是他身後的男人。

而男人——巴可夫,同樣用難測的眼神回望她。

銳利的眼警覺的眯起,藍朔維觀察她和那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是他們散發出的沉默,是其他人無法介入的。

霎時,他清楚明白這兩個人一定認識對方,而且關係非比尋常。

一股煩躁抑鬱的感覺頓起,藍朔維下顎收緊,發怒的跡象非常明顯。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被排拒的感覺,那讓他後悔沒能更早認識她,不能參與她過去的生活,就好像永遠不認識某部分的她。

“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是去其他店買吧。”巴可夫露出歉意的笑,向原本答應讓幾個蛋糕給自己的藍朔維道歉,又朝她掃過一記眼神,才轉身離開。

藍朔維當然沒有攔他。

那個男人不過出現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趙紙絆就只是一個勁兒的盯著他,無論旁人如何責怪她在客人面前出了多大的紕漏,猶然久久無法回神,給他一種深深的失敗感。

默默記下巴可夫的車牌號碼,他回過頭,她卻還盯著那個早已不見蹤影的方向看。

一時間他竟不敢出聲叫她,怕得不到回應。

直到有人推了她幾次,稍稍回神的趙紙絆才又看見他。

藍朔維無言的等著,心想她應該會給個交代,例如男人的名字、身分和關係……還有過去,但是她蹲下來幫忙同事一起整理摔壞的蛋糕。

她回避了他的探問。

黑眸竄過慍怒,藍朔維戴上墨鏡藉以遮掩,但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想被打擾的火氣,使想上前道歉的店長退避三舍,裝忙去了。

十分鐘後,她正在修改訂單和刷退。

藍朔維雙手抱胸,抿緊唇,一舉一動和姿態都透露出不悅。

“他是以前的高中同學。”趙紙絆突然說,“雖然說是同學,但是我跳級兩學年,所以他比我大兩歲。”

藍朔維臉色難看,並沒有答腔。

趙紙絆把修改完的資料和卡退回給他,接著說:“是我的初戀對象。”

他仿佛聽見內心不安騷動的部分在擴張,然後膨脹到無法克制的地步。

“蛋糕,”他接過卡,但是把訂單收據留下,嗓音冷硬,“替我扔到垃圾車去。”

趙紙絆擰眉,沉默的注視他離開。

PM11:00

趙紙絆在藍朔維的店門口來來回回。

店面已經熄燈,但是二樓的蛋糕房還亮著燈,她知道他一定還在。

就在她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時,準備下班的簡品篆發現她。

“趙小姐,你怎麼不敲門?我就在後頭,聽到就會來替你開門啦!”打開門,簡品篆讓她進來。

遲疑了一秒鐘,趙紙絆決定進去。

“他們還在做蛋糕嗎?”

“沒有,今天所有蛋糕師傅難得能在正常時間下班,現在樓上的蛋糕房只剩藍先生一人,你自己上去找他吧,我要先回家了。”簡品篆交代她鎖門的方法,然後就離開。

趙紙絆依照她的說法,先把鐵門降下一半,鎖上玻璃門的地鎖,才繞到櫃檯後,穿過一樓的蛋糕房,往二樓去。

在蛋糕房外停住腳步,趙紙絆從上頭的小窗往裡頭瞧——藍朔維正專注在一個三層蛋糕上鋪上似真的假珍珠項鍊和黑色的玫瑰花。

那是個時尚感十足的蛋糕。

無論任何人看到都會讚歎的蛋糕,簡直像藝術品,不過此刻她的注意力只在那個心無旁鶩的蛋糕師傅身上。

如果要說的話,她當然是喜歡他的,所以才會為了早上的事過來。

他的蛋糕在她的主張下,先放在店裡的冰櫃內,當然不可能真的進了垃圾車的廚餘桶……那得要派幾台垃圾車來才夠?

再說,那是他氣頭上的話,她不會照做的。

只是她不懂,明明已經老實告訴他田可夫和她的關係了,為何他還是負氣離開?

趙紙絆在外頭想得出神了,直到察覺有道視線追著自己的藍朔維,走過來替她開門才反應過來。

“晚安。”不知道說什麼,她劈頭就這麼一句。

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隨後退開,回到座位上,繼續還沒完成的蛋糕。

這個蛋糕明天一早得送到臺北,是給某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兒的生日蛋糕,也許是太過認真,他一個人只花了三四個小時就快做完,足以見他有多不願回想早上的那件事,全心全意投入在製作蛋糕上。

從進蛋糕房到現在多久了?聽說他已經做了快二十幾個蛋糕,雖然並非全靠他一人完成,但二十幾個都是特別客訂的,已經超前進度不少,所以蛋糕師傅們全都高高興興下班去了,而他卻打算通宵在蛋糕房做整夜的蛋糕。

如果回家去,他沒把握睡得著,所以趁著晚餐的時候回家喂過旺卡又回來。

趙紙絆在蛋糕房內晃了晃,最後在蛋糕的另一邊,和他對看,“你今天不回家?”

“旺卡已經喂過了。”他冷漠回答。

“嗯,我的意思是你不回家休息?”

“我正在試圖讓自己直接累昏。”他訕然道。

“因為可夫?”她不太確定,畢竟他很容易生氣。

可夫?那個男人的名字?

藍朔維回憶她曾經如此親匿的叫過自己的名字嗎?事實是,她連“藍朔維”這幾個字都沒提過。

“是不是先給我介紹一下這個沒機會當面介紹的人?”他掛著極為虛偽的笑。

“巴可夫,我的高中同學,初戀情人。”她簡單扼要的解釋。

“喔——巴先生。”他刻意拉了長音,表現出一臉玩味。

但是趙紙絆知道他的怒氣未消。

“你幹嘛生氣?”她直言問。

藍朔維正在擠奶油花邊的手一時失了輕重,擠了一大團出來。

她是直不懂還是假不懂?

不,看她的樣子,肯定是真的不懂才會問的……那還真讓人生氣,是不?

“我沒有生氣!”他把做壞部分的翻糖整個拆掉,扔進垃圾桶中,語氣和遷怒的動作都不像沒有動怒的樣子。

“蛋糕要送到哪裡?”話鋒一轉,她問。

“你還沒處理掉?”他開始重新制做翻糖。

“我可以隨時讓物流車送到兒童之家。”趙紙絆靠過去,看著他揉著董衣草的翻糖。

“我都說倒進垃圾車了。”他不耐的重複。

趙紙絆由此確認他根本就在生氣。

“你對我解釋有哪裡不滿意嗎?”

“你有解釋了什麼嗎?”他反問。

“都解釋了。還是你根本不是為了可夫的事在生氣,而是我要不要搬過去的事嗎?”還有什麼是她錯過的?

好個趙紙絆!她怎麼問得出口?

雖然知道這個女人的思考方式和普通人不同,但是怎麼可能連他在氣什麼都不懂?

“每一件都讓我不爽!”有種濃濃的無力感,藍朔維賭氣道。

他氣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氣氛,氣她不解釋過往,氣她親密的叫著那個男人的名字,氣她不搬去他家,氣她連自己在氣什麼都搞不清楚!

“這有什麼好氣的?我和可夫不過是恰巧碰到,至於搬過去,再讓我考慮一段時間。”她的表情連一點波動都沒有,平淡正經的語氣就像公務人員那套固定且公式的回答。

多麼冷靜啊。

他的在乎在她心裡恐怕像個笑話一樣,唉,他有點累了,比做了一整天蛋糕還要累。

“你可以回去了。”他緩下揉翻糖的動作,一手揉捏眉心,心煩的皺起眉。

趙紙絆平靜地瞅著他。

她認為自己已經交代的非常清楚,難道非要瞭解一切細節,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解釋嗎?

“不是所有回憶都是美麗的,很多時候真相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浪漫。”她的聲音也強硬起來。

“有多少人會因為初戀就走入婚姻?初戀之所以最美,不正是因為有所遺憾?”你之所以對他有那樣的反應,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最後兩句話,藍朔維藏在心裡。

她難道不懂這種要說又不說完全的解釋,只是使他更不安,更懷疑他們過去曾有多深刻的感情,才會有那種尷尬的氣氛。

“我不懂我們為什麼要為一個已經不會再見到的人吵架?”她皺起小臉。

“你就這麼肯定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他把剛用壓面機壓平的翻糖又捏成一團。

“巧合一次就夠多了。”

“倘若不是巧合呢?”他挑眉,極為諷刺的問。

他在懷疑她嗎?

一股暗影蒙上心頭,趙紙絆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不行。

她沒有立刻否認。

藍朔維別開眼,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

兩個人誰也沒看誰,眼神全然沒有交集,各有心思,但誰也說不出口。

她有說不出口的理由。

他有不知怎麼說的顧慮。

“也許你不相信,但那些都過去了。”趙紙絆說完,踩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聽著關門聲,藍朔維瞪著前方,良久重新打開壓面機,讓翻糖再度壓平,同時低喃:“要我怎麼相信?”

他們互看的眼神,和巴可夫回避的態度,一點都不像事情過去的樣子!

第六章

雖然很突然,她現在正前往海洋生物博物館——和蛋糕店的全員一起。

自然也包括藍朔維。

回想一個小時前她還在床上熟睡,卻被一通電話給吵醒,簡品篆用高亢的聲音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海生館玩……沒錯,她用的是“玩”這個字。

今天正好沒排班,想想又有何不可?但趙紙絆還是仔細問過需要的旅費,畢竟她對這種事一點概念也沒有。結果簡品篆只告訴她什麼也不用,交通和食宿都交給她,早就打理好了。

交通她是沒有疑問,但食宿是怎麼回事?尤其是那個“宿”!

來不及問清楚就被掛電話的她坐在被窩裡好一陣子,半個小時後,尚在冷戰中的藍朔維開車出現在她家門口,面無表情的道過早安,隨即替她整理行李,要她去刷牙洗臉,並把帶來的早餐交給她,然後送她上車,前往集合地點。

奇怪……真的是奇怪!

打電話給她的不是簡品篆嗎?怎麼來的卻是藍朔維?

而且簡品篆明明說是去玩,她後來問其他員工卻都說是因為海生館要請他們做周年慶蛋糕,於是招待他們去參觀,換言之是為了“工作”。她這個外人不但沒付半毛錢,還跟著去“玩”,是不是太囂張了一點?

再說——

坐在大巴前頭數來第二排的右邊位置,趙紙絆偷瞄和自己同一排,卻隔了兩個位置和一條走道的藍朔維,只見他戴著墨鏡,雙手抱胸,微垂的腦袋別向窗子,似乎在打盹,但是從他刻意隔開的距離和一路上冷漠的態度,她明白他肯定還在氣那天的事。

其他人也都看出他們之間不自然的氣氛,變得小心翼翼,最後乾脆遠離火線,於是大巴內被劃分為兩半,前半部是她和他創造出的僵硬冷空氣,後半部是愉快吃吃喝喝兼唱卡拉OK,歡笑不斷的員工旅行。

哎,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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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24:58 |只看該作者
真不該在不瞭解情況的時候就答應的。

收回不自覺被他牽引的目光,趙紙絆知道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但她對這種從交往以來就不斷有摩擦的情況感到厭煩。回想起來,還沒答應他之前,她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在意他的想法,或一舉一動,只是單純的欣賞愛慕這個男人。

為什麼談戀愛,不能都是快樂的事?

藍朔維其實沒睡,從窗戶倒映的影子察覺她追隨的視線。

冷戰到現在幾天了?三天了吧。

說長不長的時間,他忍著不去找她,她也不來店裡,他們好像從彼此的生活中淡出,奇怪的是明明才交往兩個多禮拜,卻有一種已經把交往過程中會碰到的事,集中在一次發生的感覺。

其實他是想和她和好的。

這幾天他冷靜想過,確實如她說的,那天不過是巧合重逢,從他們彼此看對方的驚訝眼神就能理解,尤其巴可夫似乎也有意避著她,她也一副不想談的模樣,應該真的不是愉快的結束,所以才互相忌諱。

這樣的話……他們不會再見面,是嗎?

問題是——到底要怎麼開口和好啊?

“哎……”

同樣的歎息,由不同人口中發出,但是卡拉OK的音量太大,加上各有所思,趙紙絆和藍朔維完全沒發現對方和自己心煩。

巴士一路南下,要和好,還難咧!

PM6:30

由於他們是在非假日,由館方招待前來,得在過了營業時間後進場,於是他們白天都在高雄玩,在旗津吃過海鮮大餐後,於約定時間到達海生館。

“館長,你好。”藍朔維摘下墨鏡,率領蛋糕店的全員,向前來迎接的館長表示榮幸之意。

“藍先生,你好。”館長對他願意前來非常感謝。

兩人寒暄了一陣,館長領著他們進入海生館,先放下行李再進入餐廳。

“已經是用餐時間,館方替大家準備好晚餐,先吃完,再參觀海生館。”

所有人入座,雖然中午吃得飽飽的,但是免費的還出來玩,豈有不吃的道理?於是大夥兒愉快開動。

畢竟和蛋糕店的人不太熟,一整天裡,趙紙絆不是獨自一人,就是有簡品篆陪著,現在吃飯剛好坐滿三桌,多出來的剩下落後的她。

“再拿一把椅子來吧。”簡品篆發現了,立刻說。

“不用了,她跟我一起。”和館長在另外一桌的藍朔維開口。

趙紙絆瞥了他一眼,最後沒得選擇,乖乖坐下。

她原本想要隔個座位再坐下,但是他拉開身旁的位置,用動作暗示她該坐哪兒,同時還和館長暢談中。

趙紙絆入座,決定默默吃飯就好。

倘若是平常,一定會對他留心她的舉動感到窩心,但是現在兩人一句話也不說的情況下,他們坐在一起不是更尷尬嗎?

想是這麼想,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們也是坐在隔壁,況且在這個團體裡,她最熟的人就是他,不坐他隔壁要坐哪兒?

“館長這次想要訂做的周年慶蛋糕大約多少人吃?”

“館方的工作人員個員工的親人家屬外,還會邀請媒體以及一些學者,初估大概三百人吧。”

“嗯,那將會是一個大蛋糕。”藍朔維已經在心裡構思蛋糕的大小和設計。

“沒錯。我們聽說藍先生做的蛋糕是業界出名的,大家都想在重要場合擁有藍先生的蛋糕,另外,我們館內的女員工一致希望在蛋糕上放上藍先生聞名世界的巧克力。”館長熱情澎湃,畢竟面對的可是世界有名的甜點大亨,能請到他可是莫大的榮幸,所有人都等著飯後要他的簽名以及拍照。

“館長,我的本業是蛋糕,巧克力不過是副業。”很多人把巧克力當成是他的本業,但是他喜歡的,也最想做的是蛋糕,所以他不喜歡別人誤會。

“副業比本業有名的人我也見過不少,不過藍先生無論副業本業都是業界頂尖,令人心生欽佩啊!”館長也不知道是拍馬屁還是真心話,至少羡慕他功成名就、身價億萬是真的。

藍朔維對館長的話笑而不答。

事業有成又如何?

最近他的煩惱和事業全然無關。

“我看過有關藍先生的報導,聽說你從小開始做蛋糕,原本在法國也是某間蛋糕店赫赫有名的師傅,還是許多知名人士爭相邀請到家裡或宴會場合,替他們製作精緻的法式甜點和蛋糕的名師,只是不知道你怎麼會突然去做巧克力呢?”

聽到館長談起藍朔維的過去,趙紙絆不自覺豎耳聆聽。

在她的想法中,一個人的過去並不能代表他是什麼,或者那個人的一切,所以她總不在意,但不知為何就想瞭解他的。

“其實也只是凡夫俗子貪財而已。”藍朔維喝了口不怎麼樣的果汁,“當時繼續做下去,我永遠只是拿那份死薪水,要如何能過更好的日子?我思考許久,最後想到,只有自己當老闆才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他選擇巧克力,因為那是世人都愛的甜點。

“沒有任何報導寫到藍先生小時候的家境不好,原來——”

藍朔維截斷館長的話,“我的家境沒有糟到需要人擔心的地步,”否則怎麼可能出國留學?“只是誰不想賺更多錢呢?”

喔,好商人的宣言,他不是從不對客人和媒體說這些的嗎?趙紙絆回憶之前在店裡聽到的服務生對藍朔維的評語,忍不住忖度。

“哈哈,說的也是啊!”

藍朔維和館長一起放聲朗笑,兩個男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趙紙絆默默聽著,太過專心,一時間只記得扒飯,忘了配菜。聊到一個段落,藍朔維停下來夾菜,先吃了幾口,然後端了幾盤菜,放在她面前。自然的行為,令人完全感覺到他的護短。

難不成他注意到她忘了夾菜特別這麼做?趙紙絆揚了揚眉,還沒觀察到他的表情,他已經又和館長聊了起來。

啊……還都是她會吃且愛吃的菜。

趙紙絆感覺耳朵有些熱熱的,心頭也暖暖的,像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愉快的躍動。

偷偷看了他幾眼,她終於低下頭,認真吃起飯來。

怎麼辦?她開心的想跟他說聲謝謝,但是現在……他會理她嗎?

因為莫名的膽小,趙紙絆只是想,最後什麼也沒說,就結束了晚餐。

飯後,由館長親自招待,並講解夜宿海生館的注意事項,接著便開始參觀。

“首先,讓我們來場夜探珊瑚王國之旅,感受一下夜晚的海底世界。參觀完後,可以到海堤去觀星,我們這裡無光害,能讓各位欣賞到最浪漫的南臺灣夜空,也可以等到宵夜的時候再出去,待會兒就到後場去體驗親自喂水母和鯨鯊的有趣體驗,還有後場維生參觀。不過對各位而言,最棒,也是最主要的還是在海洋館內享受海底世界的奇妙和美麗吧!”館長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一開始所有人都跟著認真聽,但經過海底隧道時,情況頓時走樣。

一行住慣了都市,又都是未婚居多的單身男女,平常光忙蛋糕店的訂單就快翻過去,假日不需要帶小孩出遊,只管睡到死,一問之下二十來人到過海生館的竟然只有寥寥幾人,在眼下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別人的海生館裡,簡直如放牛吃草一樣,一個個樂不思蜀,管也管不動。

也好在沒客人只有他們,館方要他們不要拍打展示區的玻璃和使用閃光燈後,基本上由著他們去了。

雖然某些人也有在聽,但趙紙絆是少數聽完館長解釋後還會發問的人,整個行程下來,她幾乎和館長成了忘年之交,也不知道究竟是來看海洋生物還是看人的。

看完展示廳,接下來到後場準備喂水母。

“你要喂?”簡品篆見她認真聽解說的模樣,於是猜測。

“不是說可以喂嗎?”趙紙絆反問。

簡品篆捏著鼻子,對後場的腥味受不了,若非一直找不到機會靠近趙紙絆,想問問她和藍朔維到底怎麼了,水母這裡她也不打算來。

看准趙紙絆拿著裝有豐年蝦幼苗的滴管喂水母的時機,簡品篆熱切的貼在她身邊,開始套問八卦——

“你跟藍先生吵架了?”

趙紙絆頓了頓,目不轉睛盯著透明的水母變成紅色的。

她並不討厭簡品篆,因為她是個熱情的人,和自己完全不一樣;人向來都會對自己缺少的東西感到羡慕,但是她不喜歡別人打探隱私。

簡品篆也明白自己的缺點就是太八卦,不過她只會對真正關心的人這樣。

畢竟藍朔維雖然嘴上不說,但行為表現極為明顯,蛋糕店裡的員工誰都感覺得出他們之間有什麼。

再說今天一整天,他們相處極為生硬,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來到海生館後,有她在的時候,藍朔維就會刻意避開不和館長聊天,反之她亦然,要別人看不出來根本不可能。

“參加團體旅行時,若有人心情不好,會影響整個團體的氣氛。我並不是指責你,畢竟沒發現你們在吵架,還找你來是我的疏忽。但是藍先生的脾氣你也瞭解,他不是那種會主動跟別人道歉的人,趙小姐是藍先生的專屬救火隊,乾脆忍一忍讓他一口氣就好啦!”

“抱歉。”趙紙絆短短兩個字回應。

抱歉什麼?把出遊氣氛搞僵?還是不願意讓他?

簡品篆想問,但是她一副不想說的樣子。

好吧,她不願意說的話……等她警戒心沒那麼強的時候再想辦法套話。

簡品篆一邊思忖,一邊又開始碎碎念著。

趙紙絆默默聽著她說,偶爾咕噥類似“有時候事情沒那麼簡單”之類的話,一時手沒拿穩,滴管掉進水族箱裡。

穿著五分袖的她把袖子挽高,正要伸長手去拿時,一隻結實的手臂比她更快,從身後探出。

藍朔維拿回滴管,無言交給她,黑眸直盯著她的上臂瞧。

他喜歡上臂線條漂亮的女人,因為不管是瘦是胖,要把上臂的線條維持在有點飽滿,又不是蝴蝶袖是很難的,偏偏她的非常完美……完美到他不願與人分享。

在他的注視下,趙紙絆不知為何有點害臊起來,先拉下袖子,再接過滴管,道了聲謝。

見她拉下袖子,他似乎滿意了,退開幾步到另外一個水族箱前去。

靜靜觀察他們的互動,簡品篆再度靠上來,笑說:“你看吧!雖然藍先生今天看起來都在生氣的樣子,但是從沒忘記替你張羅任何事。”

聞言,趙紙絆認真回憶起來:早上他不發一語替她整理行李;在旗津的豔陽下,所有人爬了炮臺後就懶得上另一邊的燈塔,也是他默默陪她去的;吃海鮮的時候,也只有他會問她想吃什麼,或會不會對什麼過敏。而且一路上需要提行李都是他來,還有剛剛吃飯的時候……

雖然他確實在生氣,但是身為男朋友該做的事,他一樣也沒少做不是嗎?

反觀她,只是一個勁兒的討厭爭吵,怕一面對他就又是無盡的問題,乾脆不理會他,幾次簡短的對話,也都是他先開口的……其實逃避的根本是她。

“你還要摸?”簡品篆不可思議的驚叫。

人家不是說被水母蟄到會中毒?

“剛剛海生館的解說員說可以摸,沒問題的。”注意力被拉回來,暗自在心裡決定要找機會和他和好的趙紙絆拉起她的手,終於有了撥雲見日的笑容。

一旦決定後,她有些心急,看看四周,發現藍朔維已經不在,於是她緩下急切,告訴自己先好好想想該怎麼開口,省得說錯話。

“不了不了,別算我。”沒發覺她巡視的目光,簡品篆恐懼不已。

這就是沒仔細聽解說的下場。

趙紙絆於是放開她,簡品篆連忙逃開她身邊,並慶倖解說員說接下來要往其他地方參觀。

喂完鯨鯊後,他們回到展示廳,已經有部分人去洗澡,趙紙絆則是在這時才聽到有人說他們可以選擇喜歡的展示區當今晚睡覺的地方。

“你要睡在哪一區?”和她一起抱著棉被的簡品篆問。

下意識尋找藍朔維的身影,趙紙絆不甚確定,“我還在考慮。”

她想趁晚上沒人打擾的時候,與他和好,所以得知道他要睡在哪一區才行。

“嗯,那我先去找了。”簡品篆看穿她的意圖,於是乾脆離開。

趙紙絆就抱著棉被,一區一區的走,一區一區的找——原本是這樣的,但是夜晚的海生館,燈光較暗,導覽時都是由解說員拿著手電筒,不過這樣的靜謐非常吸引人。她走著走著,碰著幾個和她一樣在各區間亂晃的蛋糕店服務生,於是結伴同行,聽著他們興高采烈討論哪邊看過去的景象好漂亮,仿佛真的在海底,她也跟著看,最後來到臺灣水域館,她就靜止不動了。

也許是因為剛才親自喂過鯨鯊,如今那只在大洋池優遊徜徉的鯨鯊完全奪去她的目光。

人都會莫名的對接觸過的東西抱有好感。

明明館長解說的時候,鯨鯊只是充實她知識的物件,現在突然覺得體型比自己不知道大上幾倍的它,非常可愛。

趙紙絆放下棉被,著迷的走到圍欄邊,久久不能言語。

幾個服務生也跟著發出讚歎聲,持續了一會兒,接著有人發現藍朔維站在入口處,目不轉睛的注視趙紙絆的背影。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乖乖抱起棉被,讓出臺灣水域館,並決定回去通知其他人,千萬別妄想到此分一杯羹,反正海生館可大的,多得是可以睡的地方。

藍朔維在其他人離開後,跨出修長的腿,優雅而無聲地向她移動。

一整天他都在思考要怎麼開口和她和好,也想過若無其事的用其他話題化解彼此間的尷尬,把之前的冷戰給帶過,但是始終找不到機會……因為她是個慢熱又思考怪異的人,如果一句話沒能引起她的興趣的話,只會得到冷淡的回應。

結果她那樣的反應反而使他覺得自己如此著急是件可笑的事,話就更說不出來,臉也更僵,從頭到尾沒笑過,說話的口氣也很冷。

雖然他不像花花公子那樣善於對待女人,但也不是對女人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偏偏一面對她,過去的經驗仿佛都不足以參考,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遊刃有餘。

她使他的人生都像白費一樣,直到遇見她才開始真正重要的部分。

沒注意到後頭佇立的已換人,趙紙絆難掩興奮的確認,“我們今天真的可以睡在喜歡的館?”

她決定了,就這裡!然後要找他一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還能出去搭帳篷露營。”藍朔維聽不出情緒的低嗓在她身後響起。

趙紙絆欲回身,隨即發現他的雙手抵在她的旁邊,整個人就在身後,雖然沒貼到她,但是強烈的體溫已經足夠令她感覺到。

“你怎麼——”在這麼狹窄的範圍內轉身,一定會碰到他,趙紙絆不確定這樣是好是壞,倒是覺得情況變得有點害羞,於是決定維持原樣。

“我不能在這兒?”他輕聲問。

她搖搖頭,“不,我正要去找你。”

找他?她確定嗎?

“我也想找你。”想了一整天了。

明明是出來玩,卻得和她保持距離,他覺得這是最糟糕的一天。

雖然這麼說,兩人卻同時沉默下來。

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個——”

“我——”

結果又同時出聲,然後同時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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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25:32 |只看該作者
趙紙絆稍微回過頭,他也正好低下頭來看她,此次相視了一陣子,他的眼神灼亮又認真,她則冷靜安詳……或者說試圖平靜。

這個距離真的太近了,她有點不自在。

“你先說。”她需要時間平復一下心跳。

只要他不生氣的時候,就是個隨時隨地散發男性魅力的性感男人,這一點那一晚她應該清楚明白才是。

她倒是很大方。藍朔維緊張又諷刺的想。

“我在想……不!”他的眼裡閃過懊惱,隨即忍住差點因急躁而升起的脾氣,“聽著,那天的事,是我反應過度……因為你們……總之你說得對,那只是一個巧合,我相信不會再有下一次,所以……可惡!我忘了我要說什麼。”

他覺得越說越像在怪罪她,這樣是不可能和好,只會造成另一次的爭執而已。

“我想,我知道你要說的是對不起這三個字。”趙紙絆正經直言。

藍朔維表情一僵,明白她說得正確極了。

但……怎麼會是她先說出來?

接著趙紙絆說出的話讓他忘記反應,“我也是。”

什麼?是不是他聽錯了?

“如果讓你不安,我感到很愧疚,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所以對不起。”

她的話聽起來像經過深思熟慮後說的,令他有些異樣的維和感,但接著她轉過身,輕輕抱住他——藍朔維瞬間忘了奇怪的感覺,滿腦子只有她。

好吧,他一直想抱住她,從決定交往的那時候開始。

而現在終於實現這個單純的願望了。

“讓我們忘了這些事,一切都只是過去。”她說。

藍朔維把頭埋在她的頸間,點了下頭。

她說的沒錯,忘記就好,痛苦的、不悅的、討厭的事情,忘記就好,擁有她才是真實的。

“我保證不會再對你發脾氣,不會再有那些爭執,你不用搬來我家,但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一定要讓我知道,我會無條件的為你存在。”他無比認真的說。

“我保證。”她想也不想就答應。

“再加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

“明天開始和我一起吃早餐,就我們兩個。”

“每天?”她不確定的問。

“每天。”他很肯定。

他把最私人、最隱秘的時間和她分享,這是從未給過任何女人的權利,現在,則把它當成請求。

“那麼,我也能有一個要求嗎?”

“說來聽聽。”

“今晚,和我一起睡在這裡。”

“不是每天?”他好笑的反問。

趙紙絆淺淺的笑著。

看來她還是對每天和他見面排拒。可是,一開始是她先提出要求的。

一直看著他,趙紙絆能從眼神看出他又在想什麼了,不願給他多想的時間,防止他注意到她所欲隱瞞的事,她於是踮起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接著問:“你願意嗎?”

這下他是真的忘了一切,眼裡心裡都只容得下她。

“當然。”

第七章

基本上,趙紙絆是個除了甜點之外什麼都不挑嘴的人。

但是最近她卻發現自己開始挑剔起來,尤其以午餐和晚餐最為嚴重,挑剔味道不對,擺盤不講究,火候太溫太燙……挑剔不是他做的。

結論是她的嘴被他養刁了!

於是她開始在早餐時把自己喂飽一點,忍耐過午餐,下午再到他的蛋糕店去大吃特吃,順便把晚餐的分量給補起來,期待隔天的早餐。

“你最近食欲很好。”圍著半截式圍裙,散發出俐落幹練氣息的藍朔維一邊替她盛裝第二份火腿蛋,一邊說。

從海生館回來後,他把進蛋糕房的時間由七點四十五,往後延到八點半,但每天反而提早起床做早餐,帶到她家一起吃。持續兩個禮拜後他就放棄了,乾脆新鮮食材到她家囤積,順便替她繳了電費,讓那台看起來快壽終正寢的冰箱能有迴光返照的機會。

趙紙絆聳聳肩,接過盤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速度卻出奇的快,和平常吃蛋糕的時候一樣。

知道她不喜歡喝咖啡,藍朔維泡了一杯紅茶給她。

“Mariage Freres Salon de The 的Elixir d'Amour?”光聞茶香就猜出是法國百年名茶品牌Mariage Freres 的紅茶,趙紙絆終究是千金小姐。

……至少“曾經”是。

“沒錯,Elixir d'Amour,愛情靈藥。”藍朔維念出被票選擇為“我愛你”最好聽的法文,字正腔圓,極為悅耳。“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嗎?”

“我覺得你像個喂我服下毒藥的邪惡魔法師。”她說出此刻的他在眼中的模樣。

“如果是毒藥,也是以愛情提煉的毒藥。放心,吃了以後不會死,但是到死之前都會只愛我一個。”他眼神亮燦燦的瞅著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真不害臊。”她倒是有些臉紅了。

因趙紙絆郝紅雙頰的模樣,他的心像剛出生的小鳥一樣輕輕顫動。

本意是要消遣她,結果他也沉迷了,還真好笑。

“對了,昨天我到你們店裡,結果店長告訴我你上個禮拜已經辭職了。”

雖然她看起來就是認為這種事沒什麼好說的態度,確實是不必刻意提起,只要在想起來的時候,簡單帶過,告訴他這個訊息,他也不會白跑一趟。

“嗯,因為我已經存到錢了。”

藍朔維一愣,花了片刻才瞭解存錢和辭職之間的關聯。

“存到錢就不做了?”才剛以為她正常了些,結果在想什麼他還是抓不出個頭緒,“那你存到錢以後要幹嘛?”

“秘密。”還不到告訴他的時間。

他想著自己有沒有辦法從她口中套出“秘密”,隨即又認為她如果想說,無論他想不想聽都會很完整的說完,反之可是什麼也問不出來,乾脆放棄。

“那你現在整天待在家裡發黴?”

“現在是七月,不會發黴的。”

藍朔維白了她一眼,趙紙絆這才回答:“我之前跟你說過以前當家教的事,前陣子家教的學生聯絡到我,說要再請我去當她的家教,所以我現在每個禮拜二、四都會到她那裡去。”

“男的?”聽完她的解釋,他只問。

“女的。”她找出手機裡拍的相片給他看。

確認過後,藍朔維突然想到,“不是說你們差四歲而已?你今年二十五了,她應該是念大學的年紀,還是她要準備重考?”

再說她都畢業多久了,還有辦法教別人嗎?

“她沒有要考試,也沒到學校去上過學,一直都是請家教。”

“所以她是個拒絕上學的孩子?”

“莫莉比較特別,但是她和人相處上並沒有問題。”趙紙絆點到為止,似乎不想多說。

藍朔維能感覺出她保留的說詞,一抹暗影飛快掠過眼底。

也許是她的習慣,很多事她總是很斟酌的說,有所保留,不願讓他知道全部。

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即使是他完全沒聽過或不認識的路人,一有什麼有趣或八卦的動向,都會劈哩啪啦說給他聽。但是趙紙絆完全不同,仿佛還有某部分是在警戒、試探他,或是不願意被人侵犯的領地,於是她自己豎起了一道高牆,不讓任何人跨過。

和她聊天的時候,他常常有不小心撞到那面牆的感覺,即使過了好一陣子,仍不能習慣。

情人間不是應該互相信任坦白的?

藍朔維起了疑問,卻無法當面問清楚。因為他承諾過不會再發脾氣,不要有爭執,等她願意說的時候,再說就好。

“前陣子我爸媽寄信給我。”沒注意到他若有所思,趙紙絆突然提起。

藍朔維聞言,不發表任何言論,等待她的下文。

“他們在長灘島,過得好像不錯。”她面無表情的說著,只有眼底流竄的安心,說明她有多高興接到雙親平安無事的消息。

一瞬間,藍朔維想起趙氏夫妻的樣子——一對笑容滿面,看起來對人沒防備的“老好人”,或許笑容是比趙紙絆多了些,但是可以感覺得出遺傳基因的可怕,都是一樣的天兵一族。

難怪她會擔心。

但是換個角度思考,這樣的人看起來完全不會有自殺傾向,例如她,不就是在沒電的房子裡,還住得挺習慣?

之前他們為了搬家的事吵架時,她是怎麼說的?

“有電沒電,你有差別嗎?”藍朔維突然問。

“久居則安。”趙紙絆回答。

對,沒錯,就是這句,久居則安。

對她而言根本不會有活不下去的原因,也許當初律師給她一個紙箱,她也能活下去,反正“久居則安”嘛!

“真不知道該說是沒神經還是樂觀。”藍朔維揶推揄。

趙紙絆沒有答腔,喝完紅茶後,把碗盤收進水槽裡,“今天是禮拜四,我要上家教,先走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晚上十一點。”

“那時候沒有公車了,我去接你。”

“嗯。”趙紙絆沒有拒絕,說了一間台中著名的五星級飯店的名字。

“你們在飯店裡上家教?”雖然她父母的朋友極有可能也是富豪等級,但是上個家教不在自己家,還特別跑到飯店去?

“沒什麼好奇怪的,她從小就住在飯店裡。”趙紙絆理所當然的說。

藍朔維微窒,最後想,他和這些天生的有錢人的價值觀實在差太多了。

“紙絆,你有點不專心。”

于莫莉轉動筆,說出觀察家教兼好友的趙紙絆二十分鐘後的心得。

“我最近壓力很大。”趙紙絆推了推眼鏡,在幾乎從小認識的于莫莉面前,老實承認不敢說出的話。

“要和我談談嗎?”

趙紙絆看了她一會兒,眼裡慢慢浮現困擾和懊惱的表情,雙手不自在的翻動桌上的參考書。

于莫莉於是把注意力放回書上,沒多久就聽到驚呼和杯子翻倒的聲音。

“抱歉。”趙紙絆迅速移開書本,並四處尋找衛生紙來擦。

“沒關係啦!放著就好了,我找人來收,倒是你的衣服都濕了,快點進浴室!”于莫莉按下她忙碌的手,催促她去清洗。

趙紙絆被她推進浴室,還聽她喊著“把髒衣服給我”的話,沒多久她坐在可以眺望台中市夜景的浴缸裡發呆。

“介意我一起進來嗎?”于莫莉雖然問著,但是已經拉開浴巾,裸身坐進特別尺寸的大浴缸裡。

趙紙絆見她把一些小孩洗澡用的玩具放進泡泡浴中。

“我不知道你何是迷上這些玩意兒了?”

聽了她的話,于莫莉靦腆的笑了笑,皺皺小鼻子說:“是別人送給我的。”

只消一眼,趙紙絆立刻明白那是戀愛中的女人會有的笑容。

“原來莫莉也在談戀愛了……”

于莫莉笑容甜蜜,她看了不禁羡慕起來。

她也在談戀愛,為什麼卻無法那麼笑?有時候照鏡子,都會覺得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好嚴肅,眉間的皺紋一天比一天多,尤其跟他交往的時間越久,心底越不安。

“這麼說來你也是?”于莫莉問,雖然有那麼一點點感覺,但趙紙絆畢竟在初戀就經過那種事,之後也沒聽說過她再談任何一段感情,所以她才會懷疑。

趙紙絆抱住自己,慢慢沉浸在水中,只露出一半的頭,發出噗噗的水聲,“……嗯。”

“他對你不好?”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于莫莉保守猜測。

趙紙絆搖搖頭。

于莫莉認真看了她許久,最後道:“你是不是還沒把事情告訴他?”

這次換趙紙絆沉默許久,才幾不可察點了下頭。

“你不打算告訴他嗎?”

“……那些全是不開心的事。”

“但是你為此煩惱。”于莫莉一針見血,“不正是因為心底也認為應該告訴他,才煩惱的?或者找個人好好談一談?”談談她的煩惱,談談那些早該隨時間褪去變成笑話的傷痕。

她們兩人認識的時候,她十二歲,趙紙絆十六歲,所以正好參與了趙紙絆那年從暴紅到突然消失的經過,所有內幕她都還算了解。

簡單的說,那時候一切的巧合撞在一起,結果把事情導向最壞,仿佛連續的發展,於是她成了傷害初戀男友最深的人,而且還是在分手之後。

那時候的趙紙絆有多痛苦憔悴,連年紀還小的她都有深刻的感覺,等到風頭漸漸過了之後,她幾次去探望她,但是她仍然很糟……非常的糟。當時的事傷害趙紙絆至深,可是她不但沒有向誰發出求教,也不曾和任何人談過,只是躲在自己的象牙塔里,不願再出來。

平常看起來好像沒事,一旦觸及那件事又會變回那時的她。

原本還以為趙紙絆談了戀愛會有所改變的。

“紙絆,你也該忘掉那些事了,否則你永遠無法前進,會因為擔心而裹足不前。”于莫莉捏了捏一隻會發出可笑叫聲的黃色小鴨子,想逗她笑,“如果願意的話,我也能聽你說喔。”

趙紙絆接過小鴨子,無意識的把玩著。

事情都過幾年了?九年有了吧!

可是對她而言,從十六歲那年起,時間仿佛凝結不曾再前進過。在人生的這條路上,因為犯過大錯,如今她的每一步都踏得心驚膽戰,深怕一不小心又重蹈覆轍。

她不想再受傷,也不願傷人了。

于莫莉握住她的手,無言傳遞出希望她能藉此機會走出傷痛,但是趙紙絆看了她一眼,深深的一眼,“不,我已經發誓過什麼都不會再說了。”

因為心情被過往擾亂,穿上借來的衣服的趙紙絆,在於莫莉的堅持下一起到一樓的點心坊去吃甜點放鬆。

但是走下去後才發現過了晚上八點,點心坊早就打烊,於是于莫莉和趙紙絆站在大廳,討論要去哪兒找甜食,邊走邊討論的結果就是和人迎面撞個正著。

“對不起。”趙紙絆在好友的幫助下穩住身軀,接著抬頭對高出自己不少的人表示歉意。

“不,我也——”對方才開口講了三個字,驀然停頓。

互相看清楚對方,不只當事人說不出話,連一旁的于莫莉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趙紙絆難掩詫異的瞪著巴可夫。

她明明說過巧合不會再有第二次,現在是怎麼回事?

巴可夫先是皺起眉,片刻後歎了口氣,轉身對飯店經理說了聲謝謝,經理告訴他隨時樂意效勞後離去,然後他又轉頭對上她。

“紙……紙絆,你好嗎?”

她沒回答,只是驚恐的瞪著他。

巴可夫的眼神閃過一絲複雜,于莫莉則盯著他們瞧,尋找可以插話的機會,以及思考該說什麼緩和沉重的氣氛。

“那個……你接下來有事嗎?可否耽誤你一點時間?”巴可夫維持一貫隨和的笑,然後對於莫莉說:“假如你朋友不介意的話。”

認出巴可夫是誰的于莫莉用眼神告訴趙紙絆如果不願意的話,她可以代她拒絕。

過於震驚的趙紙絆久久無法思考,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早該在彼此的生活中永遠淡出才對,他現在為何提出這種請求?

怎麼辦?她的心情好亂。

眼前這個人是她這輩子虧欠最多、也最愧疚面對的人,對他,有多少的抱歉用言語都無法完整表達,幾乎只要看到他,她的淚就快要滴下來,深深的懊悔和自責侵蝕她早已無一處完好的心。

只是見到……就快要無法呼吸。

不!她還沒準備好見他,或許永遠也準備不好!

“我、我——”趙紙絆露出窒息的表情,倉惶往後退了幾步,最後,拔腿跑出飯店。

她想見藍朔維!

“這是你的衣服?”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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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1:26:11 |只看該作者
見到她的第一眼,藍朔維只想得到“混亂”這兩個字。並不是指她的外貌,而是給人的感覺。

趙紙絆沒有哭,但是他有那種感覺。

“不是,我打翻飲料,弄髒衣服,於是莫莉借我浴缸和衣服。”她解釋,口吻平常,表情完全不是。

她的嘴唇顫抖著,真像要哭了一樣。

藍朔維下顎一抽,顧不得蛋糕師傅邊做蛋糕邊朝他們投來關注的目光,一把攬住她,往一樓的後門走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從不會在臉上表現出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他曾經希望她能多些表情,使他知道她的想法,現在卻沒那麼確定了——她傷心難過,他也不覺好受。

關上後門,他把她整個人摟在懷裡,用偽裝出來的和平嗓音問:“你不是說十一點才結束?”

“我想見你。”她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悶聲道。

她在發抖,到底是什麼令她害怕?

她發生意外了嗎?但是他仔細檢查過沒有任何明顯外傷。

她和家教的學生吵架了?那麼他該問嗎?

但是他說過只要她需要他,會無條件為她存在,現在他應該等待她自己說,逼她恐怕會有反效果。

是以,他只好問:“你要不要吃點蛋糕?”甜食向來能使她心情好轉。

“讓我這樣……再一下子就好。”她低聲要求。

“多久都行。”加緊力道,擁她入懷,他既溫柔又哀傷的呢喃。

就算是戀人,也有只能守護,別無其他作法的時候。

“這個蛋糕看起來有點單調。”

“不是單調,是簡潔純粹。”

“隨心所欲吧。”

“或者說有些唐突?”

藍朔維雙手抱胸,和所有蛋糕師傅研究剛做好的蛋糕究竟哪兒不對勁。

沒有家教課,於是跟著他來店裡的趙紙絆看了,決定去替這群總是忙到忘記吃飯的蛋糕師傅們買遲來的午餐。

半個小時後,終於把蛋糕裝飾到完整,所有人都稱讚的程度,找不到趙紙絆的藍朔維來到一樓,先晃過後臺的蛋糕房,然後到前臺去。

“紙絆呢?”他詢問店長。

“她說要去替我們買午餐。”簡品篆忙著確認訂單和應付滿坑滿谷的客人,還要回答他,恨不得多出一個分身,“今天忙得連我都快要瘋了!還好有她在。”

“你給她錢了?”

“午餐不是店裡負責的嗎?”

是沒錯,所以他擔心那位元“認知系統有誤”的小姐會買回來不夠他們吃的東西,還不夠錢。

“我去找她。”藍朔維拿下帽子,正要離開時,簡品篆開口阻止。

“藍先生,朱小姐再過三分鐘就要來了。”

話才說完,前頭的服務生跑來說:“藍先生,預約的客人來了。”

“還有三分鐘!她不懂準時怎麼寫嗎?”藍朔維翻了一記白眼,沒辦法,只好先放下找她的事。

帶著商業用笑容來到前臺,藍朔維一見來人,表情差點扭曲。

“你是藍先生?”巴可夫只覺藍朔維有點眼熟,並沒有想起他是那天在蛋糕店的人。

“打電話預約討論蛋糕的,我記得是一位姓朱的小姐。”藍朔維維持優雅的笑。

聞言,巴可夫無奈的苦笑,“沒錯,她是我的未婚妻。她懷孕了,但今天早上情況不太對勁,我送她到醫院做檢查,看樣子還需要一點時間,她才要我過來和藍先生討論。”

未婚妻……聽到巴可夫這麼說,藍朔維不能否認對眼前的男人放心許多。

“請坐。”藍朔維指引他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但他還是不想花太多時間處理巴可夫的蛋糕,因為趙紙絆隨時可能回來,而他極不樂見他們碰面的情況。

待巴可夫坐下,服務生送上紅茶,藍朔維立刻問:“巴先生和朱小姐想要怎樣的結婚蛋糕?”

巴可夫頓了頓,笑問:“我是否自我介紹過?藍先生怎麼知道我姓巴?”

藍朔維的眼裡閃過銳利的精光,隨後粉飾太平的回答,“可能是我發音不夠標準,我是說,‘這樣吧!先生和朱小姐想要一個怎樣的結婚蛋糕’!”

“藍先生大概是在法國待過,語序有些奇怪呢!那麼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敝姓巴,巴哈的巴。”巴可夫也沒追究,似乎相信他的話。

“巴先生,你好。”藍朔維順從問候。

巴可夫頷首示意,接著說:“是這樣的,我想要一個漂亮的雅典娜女神的蛋糕,但是染雲——我未婚妻的名字——她不喜歡做成人像的蛋糕,於是商量的結果是我們希望有個天文館造型的蛋糕。”

“所以你們希望做成天文臺那樣的世大望眼鏡?那我可以做個方形的蛋糕底座,然後加上望遠鏡以及你們還想加的東西。”藍朔維立刻提出點子。

“不、不,藍先生誤會了,我們不是要觀測台的望遠鏡。該怎麼說呢……因為我們都很喜歡觀星,也常到天文館去,如果能做個天文館都會有的半球體,觀星建築就好。”

“請巴先生再仔細一點描述。”藍朔維沒去過天文館,完全不曉得他在說什麼。

“我希望做成一個中空的半球體,然後挖掉四分之一圓的外殼,在裡面做出夏季星空會有的星座和座位,座位上大概可以容納五十人,但人物只需要做出新郎和新娘便可以了。”巴可夫仔細敘述蛋糕的構想。

他知道這個蛋糕做起來不容易,但是藍朔維最厲害的就是,一旦答應了,一定會做出來,所以他只需要拗到他答應為止,一切都是為了讓未來的老婆大人開心啊!

藍朔維明白他的意思,但——

“巴先生需要幾層呢?這樣挖空的蛋糕,實際上能吃的部分不多,或者做個方形蛋糕台底座,增加一些能吃的部分。”

“這點請藍先生不用擔心,我們並不打算所有人都吃得到蛋糕,只要主桌和主要親友能吃到就行了,其他的,我們打算訂購藍先生店裡的切片蛋糕,作為大部分賓客的蛋糕。”

“所以巴先生並不打算把蛋糕做得很大?那麼真正要吃的賓客,加起來的人數大約多少?”

“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但是我希望那個蛋糕至少要大到細部能看得清楚。”

“中空的蛋糕無法切,我想巴先生也不希望在新郎和新娘之間下刀,不如做成兩層,底層圓形蛋糕座,上頭放半圓的觀星台,只不過不是放在正中間,而是偏旁邊一點,這樣切蛋糕的時候就能切底座的蛋糕台,這樣如何?”

“太好了!”巴可夫似乎對他的設計非常滿意,不斷稱讚。

能在短時間內令他滿意,藍朔維非常高興,替他大約估價和寫訂單後,送走春風滿面的巴可夫,他的眼神瞬間轉冷。

看了訂單上的資料,聯絡電話,和因為他們還不確定婚禮的場地在哪間飯店,於是填上的住家位址,全都顯示他們住在台中,而且和他家距離不遠。

不會再見到?

事實看來,要不再見到實在很難,但是他會避免任何機會,也不打算把接下巴可夫結婚蛋糕的事告訴趙紙絆。

沒錯,要讓“巴可夫”這個名字完全從他們兩個人的生活連根拔除掉,不需要再想起,就是保護這段感情的最佳方法。

如果她不想說,他就幫她忘記……不再提起巴可夫這個人。

現在,或許他們說話還是有那麼點介懷,彼此都因為怕談到巴可夫而小心翼翼,不過不要緊的,總有一天,這些會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到時候,他們就能確認彼此的真心了。

只要有耐心的等下去……

第八章

又是禮拜四。

趙紙絆一大早來到飯店時,立刻接到飯店人員通知她于莫莉取消今天的家教,她掏出手機檢查簡訊,確認這件事,便打算離開,甫一轉身,就對上不願再見到的人。

巴可夫似乎在她背後站了好一會兒,等她回頭。

察覺惡顫從雙手開始傳達到全身,趙紙絆沒發現握在手中的手機,因為壓力造成的力道摩擦作響,滿腦子都是警訊,催自己離開這裡。

然後,巴可夫開口了:“你有時間嗎?”

趙紙絆的氣息有點不穩,那是因為深沉的恐懼使然。

經過一個禮拜,看似平靜了——有關那天她失控跑到蛋糕房找他的事,還有她的心情,仿佛一切都回到平常,生活重新步上軌道,但是她知道去找藍朔維的舉動就像毒癮者依賴毒品那樣,只是短暫得到解脫,事情仍然沒有解決,所以面對巴可夫,精神狀況會立刻變得很糟。

她告訴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每次見到他,或是聽到有關他的事都反應過度。

現在藍朔維不在,所以還不要緊,如果在他面前出現這種反應,如何說服他一切都過去了?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許是發現她需要時間平復心情,巴可夫保持不會令她感到威脅的距離,等待片刻,才開口:“之前在這裡見到你,雖然機會很小,但是我想可能會再碰面,所以這幾天想到就會過來晃一下,沒想到真的遇見了。”

趙紙絆抿緊發幹的雙唇,臉色十分僵硬。

巴可夫又說:“之前兩次都沒能好好聊一聊,我真的很在乎你之後過得如何。”

真正該在乎的人是她啊!

“難道……我們不能好好聊聊?”他笑容隨和又討好,誠意十足。

趙紙絆認得這個笑容。

從以前,他一直這麼笑著,對任何人都好,又細心,加上爽朗的應對,沒有人會討厭他。

他們從高一就是同班同學,一開始只是因為座位近,加上他忘了帶課本,他們並桌上課聊了幾句,於是慢慢熟稔起來。他是個風趣的人,和他在一起所有人都會開心得忘了煩惱,也使她產生一種歸屬感,很舒服。

他們會分享心事和那個時期孩子不會告訴父母的天真夢想,他們互相鼓勵,對彼此坦誠,成為最知心的朋友,最終變成戀人。

她確信他們擁有過一段美好的日子,也以為一切不會改變,直到高二下學期的期中,他不一樣了。

明顯的轉變,她察覺自己不再是他的唯一,他們開始爭執,每次想要好好的談,都被他用不願再談,不知如何開口的態度給敷衍帶過,高二那年暑假是他們爭執最嚴重的一段時間,她開始寫日記一樣,用第三人者的眼光,創造了另一個自己,寫下她的故事。

當然,因為是她的角度,又在他們關係最混亂的時候寫下的,並不客觀。

整個故事在暑假結束前的一個禮拜結束,那是他們真正分手的時間。

之後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太傷心,在精神狀況不算正常的情況下,把故事寄出參加當時一個大型的文學比賽,得了非常好的名次,出版社把故事出版,他們的故事因為媒體炒作人盡皆知。

事情變得很可怕……

趙紙絆臉色蒼白,還沒從過去的陰影解脫。

馬可夫注視她的表情,最後歎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張喜帖,往前走了幾步,遞到她面前。

“我要結婚了,希望你能來參加婚禮。”

趙紙絆難掩驚訝的瞪著他。

巴可夫失笑,“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可以放心收下喜帖,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就帶回去用寄的,當然要請你告訴我家裡住址才行。”

趙紙絆遲疑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接下喜帖。

“啊……”

大廳的另一頭,一名穿著輕便,理著小平頭的青年剛從電梯走出來,遠遠瞧見那一幕,發出不妙的聲音。

就在他身邊,同樣從電梯內踏出的不是別人,正是藍朔維。

因為來送今天在這間飯店舉行的婚宴用的大蛋糕,他和店裡幾個蛋糕師傅以及配送員,還有簡品篆一起來到飯店,才剛送完蛋糕準備回店裡,就看見趙紙絆和巴可夫在櫃檯前,靠得很近,似乎在說些什麼。

即使他們隔了一段距離看,都覺得那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和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氣氛有些怪異。

幾名蛋糕師傅和配送員默默相覷,心想老闆會不會突然發飆,沖過去狠揍那個男人一頓。

幾個大男人用眼神傳達要小心目不轉睛盯著瞧的藍朔維,倘若他有任何不對勁的跡象,立刻出手攔截他。

“走吧。”孰料,藍朔維這麼說,並且率先盛開長腿。

“呃……對、對呀!快走吧!今天還有十幾個客訂蛋糕等著我們完成咧!”其中一名蛋糕師傅拍拍同事的背,企圖用輕鬆的語氣掩蓋緊張的氣氛。

一行人於是努力說說笑笑,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跟在藍朔維後頭,互使困惑的眼色,但是沒人能回答眼前的情況。

在蛋糕店的人群中,唯有簡品篆難得表現出嚴肅的神情,多看了巴可夫幾眼,甚至拿出手機拍照。

身為熱愛八卦者,又曾經是趙紙絆瘋狂書迷的她,總覺得那個男人有點眼熟,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總之先拍個照做證據,回去查證!

“啊,果然是他……”

“誰?”

趁店內清閒時稍作休息,並利用筆記型電腦查詢網路資料的簡品篆,沒料到藍朔維會突然出現,問她這個問題。

“呃……”她猶豫著該不該說,但身體已經先有反應,遮住螢幕。

藍朔維雙眼一眯,聲音冷硬,“給我看看。”

簡品篆是典型的欺善怕惡,遲疑了一下子,決定投降,把螢幕轉到他面前。

螢幕上有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他們早上在飯店裡看到的巴可夫,另外幾張和他有點神似,卻更為年輕許多。

“巴可夫?”他不很確定的問。

“喔,對對,我想起來了,他的本名叫巴可夫!”

不解她的話,藍朔維分神看了她一眼。

“那時候的媒體還算有良心,都用趙小姐故事裡寫的名字來稱呼他,因此沒多少人記得他的本名。”

他更聽不懂了。

簡品篆想著要如何解釋,最後只能從那本書開始說起。

“‘繁星漫舞’是一本描述和最好的朋友變成情人,相知相惜,互相扶持的深刻感情。故事的筆觸清閒雋永,卻把青少年特有的激進感給融入,且毫不令人感覺突兀,也因此將初戀的青澀和衝突刻畫的非常細微,宛如作者本身就是主角……簡單來說,這個故事,寫的就是趙小姐親身經歷的現實。”

藍朔維坐下,流覽已經開啟的網頁,同時聽簡品篆的解釋。

“‘繁星漫舞’突然暴紅之後,身為作者的她可能是太年輕了,被媒體挖掘出來,由素人一下子變成新聞寵兒。當時有記者大膽猜測故事裡的主角是她自己,於是調查訪問她身邊的同學、老師、親人,最後證實了這件事,她和故事裡負心的男主角都受到傷害……”

“負心?”

“故事的最開始,其實是從她察覺初戀男友變心,采倒敘法寫成的。最後故事也結束在他們分手的地方。但是媒體炒作的方式,有正面自然也會有反面。當時某台的記者訪問到男主角……也就是這位巴可夫先生的好朋友,他們說了一些有關趙小姐太過主觀,實情根本沒那麼嚴重,巴先生從未有任何背叛她的行為,卻因為她寫了這本書,巴先生被大眾認定為加害者,受到極大的傷害,實在太不公平。”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簡品篆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光之後才又說:“當這新聞出來的時候,原本是個帶有遺憾的酸甜故事,霎時成了大家批評的八點檔劇,故事裡的男女主角又都是現實人物,可想而知受到極大的批評。”

藍朔維從開始流覽到相關討論區的網頁後,簡品篆的聲音漸漸從耳中淡出,因為上頭的報導和許多人的討論已經足夠拼湊當時的情況。

而且同樣是有人說她好,也有人罵她為了名利出賣巴可夫的行為可恥。

但是這些人認識的都只是從書上和媒體渲染過的她,誰真正認識她?

他們知道她是個連別人用到快爛的手機,都毫不猶豫用高價買下,只因為對方騙她說裡頭灌了很多遊戲的人嗎?

他們瞭解她是個連電從哪裡來都不懂得的大小姐嗎?

他們明白她是個連人性都不懷疑的笨蛋嗎?

如果他們不瞭解,憑什麼罵她?憑什麼說她貪慕名利?

藍朔維越看越生氣,最後乾脆蓋上螢幕,發出“砰”的嗓音。

簡品篆暗算慶倖用的不是自己的電腦,同時又想裡頭的資料如果報銷,他們接下來一定會瘋掉。

“你有她的書嗎?”他陰惻惻地問。

“我有,而且是精裝版喔!現在上網可以拍賣到不錯的價錢,不過我看准趙小姐一定會再出書,想等到那時候再拿出來賣。”簡品篆興奮的說著自己的計畫。

“你出價,我跟你買,現在。”藍朔維沒有第二句話。

簡品篆有一瞬間露出貪婪的表情,不過很快裝作正直的問:“藍先生為何突然想要趙小姐的書?”

藍朔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說,現、在。”

一個小時後他如願取得“繁星漫舞”,然後躲到後巷去看。

翻開書皮,開頭是這麼寫的——

我知道,他有了另外喜歡的女孩子。

無論是我們聊天的時候,逛街的時候,或是在我們最喜歡的店裡吃東西的時候;行進間,停留時,他用眼神在這個處處留有我們相處身影的城市裡,尋找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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