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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勻甫聞言不由臉色一紅,呆想了想,才苦笑道:「其實愚兄蒙姑娘救命之思,還有什麼不可說的……只是……」
哈小敏淺笑道:「龍大哥要是有難言之隱,就不要說了!」
「沒有……沒有!唉!說來話長了,尚請姑娘不要見笑才好!」
這才把自己身世,如何自幼和伍青萍聯姻;又如何遇白如雲劫鏢,金風剪伍天麒,如何去找自己出面,這才憤怒來此,滿心想把那伍姑娘救出,卻不料這白如雲實在是武功高強,自己不敵,以致於翻落澗下,適逢哈氏父女相救。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時而歎息,時而搖首,卻把一旁的哈小敏,聽得勝上白一陣,紅一陣,時而低首,時而驚愕。
最後長長吐了一口氣,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這麼說,青萍妨是你末過們的妻子了!那更不是外人了!」
龍勻甫不由愈發窘了,他苦笑道:「愚兄雖與那伍姑娘,自幼有婚約,卻是甚少見面,至今就是互相面對,也是不認識……姑娘莫非認識她麼?」
哈小敏一笑道:「豈止是認識,我們還是結拜的姊妹呢!」
龍勻甫不由張大了眼睛,竟似不信,哈小敏輕歎了一聲道:
「我不是騙你,要說起來,我這位青萍姊,人真是好人;只是她現在,確實已不在白如雲那裡了,聽說早就走了!」
龍勻甫不由得一怔,起先白如雲面告,他還不信;可是,此時經哈小敏再一證實,他卻不能不信了。
他不由皺了一下眉道:「只是!她既逃出,又為何不去找我們呢?定會在路上遇見我呀!」
哈小敏心中不由暗笑道:「傻子!她是不會去找你的!」
她心裡這樣想著,已由不住臉上帶出了一些顏色。龍勻甫是何等智力,一看就知其中必有蹊蹺,當時追問小敏道:「姑娘可知這其中的原因否?」
哈小敏聞言,不由低下了頭,她心中琢磨道:「我是說還是不說呢?」
要是不說呢,何忍見這龍勻甫如此傻找!就是找到了,又有何用?要是告訴他吧!豈不是令他傷心?她心中不由一直權衡這事情的輕重,只是娥眉微顰,良久卻說不出話來!
龍勻甫早已等得不耐,苦笑了笑,道:「哈姑娘,莫非知道這其中有什麼隱秘麼?」
哈小敏權衡輕重之下,還是以不說為妙。當時抬起頭,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什麼隱秘,你不要多心,我勸你傷癒之後,還是早些回去,或許會遇到青萍姊也末可知,總之……」
他苦笑搖了搖頭。哈小敏心中暗想道:「這龍勻甫看來,是和我同一個下場了……都是苦命之人。」
可是她不由又接想道:「不,我比他還可憐,他雖然失去了青萍,但他和青萍姊之間根本談不到感情二字,可是我……我的全部感情,卻早已給了小雲哥了!」
想到此,不由一陣傷心,委屈得一雙眼圈都紅了,那品瑩的淚水,只是在一雙大眸子裡轉呀轉的!
龍勻甫見狀,心中好不納悶,暗想:「這姑娘是怎麼了?我還沒哭呢,她倒先難受起來了!」
由是心中愈安感激,當時笑了笑道:「姑娘不必為愚兄傷感,我想人生都是命運作祟,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麼!」
哈小敏聞言,情知他是會錯了意。不由苦笑了笑,也不說破,只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說得很對,有時候人生不可太認真,照你方纔所說,分明是白如雲一心苦戀著我那青萍姊姊,可是最終呢?青萍姊姊既定,白如雲又得到了什麼呢?他雖然又打敗了你,可是,我相信他內心卻一定遠比你更痛苦重傷心……依此看來,天下真正快樂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龍大哥只要想到達點,也就不以得失為念,一切心安理得了。」
龍勻甫不由心中十分佩服,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竟然有此見解,一時不由癡癡地看著她,竟發起呆來。
哈小敏說出了以上的話,其實她並不由衷,因為她知道「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句話也許在那時社會裡,並不一定是可能的,可是對於像身負奇技的白如雲、伍青萍來說,那是十分可能的。
因為他們並不會受到現實的束縛,他們都是超現實主義的高人俠士,只要他們彼此相愛,除了他們自身之外,什麼也不是他們之間的阻礙了!
哈小敏見他只是盯望著自己,倒顯得不大對勁,不由窘笑了一下道:「小妹之言,大哥以為然否?」
龍勻甫這才驚覺,不由俊面一紅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紀,對於人生卻看得如此透澈,較之愚兄之平庸,真不知高上多少了!」
哈小敏連連笑道:「龍大哥真是取笑了!」
龍勻甫一面謙遜著,心中可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不由向小敏道:「經姑娘如此一說,愚兄倒是茅塞頓開,對於白如雲,倒可不必過於追究;只是他又把伍老鏢頭劫去,不殺不放,究系何故?倒令人費解了!」
哈小敏想了想,道:「這……」
雖然她心中又想到,白如雲此舉,無非是想引伍青萍轉還;再不就是示思伍天麒……
她想到有此可能,卻又不願再打擊龍勻甫痛苦的心情,只是搖了搖頭,佯裝不知!
其實白如雲用心,只求心安,倒沒什麼別的用心,可是也難免令人有所懷疑罷了!
一夕夜話,東方已微微透出了曙光,二人感情的深處,都留下了慘痛的深痕。他們都是自認不快樂的人!
哈小敏看了一下天色,失口笑道:「你看,光知道說話,天都快亮了,我可真糊塗,龍大哥好好養傷吧!」
說著站起身來,姍姍地外行而出,龍勻甫雖然意猶末盡,可是也不好再攔著人家,只含笑道:「打擾姑娘了!」
哈小敏匆匆走回房中,一時心中感慨萬分。一夜末睡,也確實有點累了,一個人往床上一例,不知不覺間已入了夢鄉。
待她一覺醒轉之時,卻發現身上竟為人加了一條薄毯,小室之中陽光正熾。
她口中「呀」了一聲,忙不迭翻身坐起,心想這一覺睡得可好!
起身後,看看日已偏西,這一覺竟是睡過了頭了。匆匆漱洗之後,見桌上放著一個托盤,內有精緻菜錦四式,心知是花姑為自己送來的,就是那床毯子,也是花姑替自己蓋上的。
這花姑是看著她長大的,平日照顧小敏簡直是無微不至,起居飲食,服侍得周到已極。
小敏坐下來,心中卻不由想道:「我今後闖江湖,花姑是不會跟著我去了,恐怕那種日子是不會有家裡舒服了!」
飯後,她把自己衣物,簡便地打成一個行李,先放在床頭。心中卻在想:「這事情我要辦,就得辦成功,要不然可要丟人了!」
你想哈小敏此時心中想些什麼?原來小敏自聞龍勻甫昨夜一番訴說之後,非但不再恨他,反而起了一番同情之心。
她心中已決定夜晚冒險一次,到「碧月樓」去把那位金風剪伍天麒救出來。
然後,自己就決心下山去闖蕩江湖去了……
其實所謂闖江湖,那完全是一個幌子,主要這姑娘的用意,是想借此能把白如雲忘了!
她想了一陣子,悄悄走出房間,走到了父親房中,見哈古弦正自跌坐在蒲團之上打坐,哈小敏又輕輕地遲了回來。
可是哈古弦卻睜開了雙目,微微一笑道:「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哈小敏臉色微微一紅道:「我……我想給您老人家說幾句話!……」
哈古弦哈哈一笑道:「請坐!請坐,不要客氣!」
小敏依言坐了下來,哈古弦打趣道:「姑娘有話請說,老夫洗耳恭聽!」
小敏不由皺眉一笑道:「您老人家是怎麼了嘛,人家是有話給您說呢!」
哈古弦哈哈一笑,遂由蒲團之上站了起來,用一雙大袖子往身上拂著,一面隨口道:「要闖江湖去是不是?」
小敏不由臉色一紅,驚道:「咦?……您老人家怎麼知道了」
哈古弦喃喃一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的事還能瞞過爸爸的眼麼?」
說著又歎了一聲道:「這是你的心意,爸爸也不便來管你,不過孩子,你已經決定了麼?」
哈小敏點了一下頭道:「我已經決定了。」
哈古弦皺了一下眉道:「到什麼地方去?」
小敏臉紅了一下,慢慢道:「到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到處走走吧!」
琴魔哈古弦點了點頭,微笑道:「四海為家是不是?」
小敏不知父親是在挖苦自己,聞言還點了點頭,哈古弦又笑道:「住在哪裡?吃呢?」
哈小敏不由一怔,這一點,她還真沒想到,當時怔了一下,也尷尬地笑了笑道:「那……那還不容易……」
哈古弦連連點頭道:「容易!容易!好好!你是現在就走麼?」
哈小敏搖了搖頭道:「現在不走,我想明天走!」
琴魔哈古弦仰天想了想,那張紅光捏亮的臉上,並沒有帶出一些不愉之色,遂問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麼?」
小敏頓了一下,又顯得很不安,道:「不是……還有……」
哈古弦追問道:「還有什麼事,你說吧!我一定答應你!」
小敏紅著臉道:「那位龍勻甫,爸爸預備怎麼處置他呢?」
琴魔哈古弦心中微微一動,遂道:「等他傷完全好了以後,再看著辦吧!」
小敏突然杏目一睜,英氣勃勃道:「白如雲做事也太荒唐了,把人家傷了,還把那位伍鏢頭關起來了……哼!」
哈古弦心中不由一動,暗想:「她怎麼變了?」
從前列白如雲一口一個小雲哥的,現在居然直呼起對方名字來了,而且言詞之間,頗有憤憤不平之意,哈古弦有意一笑道:「這是人家的事,我們管不著。」
不想小敏冷笑了一聲道:「我們為什麼管不著?」
哈古弦一翻眼皮道:「唷!你還想怎麼樣?還想插手管閒事呀?」
小敏定了定心,才徐徐道:「我決定去把那伍鏢頭救出來。」
哈古弦哈哈一笑道:「姑娘,你不是說笑話吧?」
哈小敏不想父親競如此輕視自己,頓時臉色通紅地辯道:「我才不說笑話呢!誰像您老人家,救人也救不徹底;光救小的,老的就不管了,那算什麼?」
琴魔哈古弦不由呵呵一陣大笑道:「好丫頭,你倒教訓起老子來了……真是膽大已極!」
哈小敏仗著父親平日寵愛,聞言知道父親不會真氣。
當時面現紅霞,又嘻又笑道:「當然咯!……您老人家自己說說看,明明知道那伍天麒被關在樓上,您為什麼不去救呢……還有……這龍勻甫既救回來了,往那房裡面一丟,您老就不管了,這些就算是救人了麼?」
哈古弦被女兒連連訴說著,非但不怒;卻反而嘻嘻笑著,一面抓耳搔腮,怪態百出。
最後往那又粗又短的腿上重重拍了一把道:「罵得好!罵得好!」
說著他又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小敏不由又氣又笑地看著這個老爸爸。
哈古弦卻伸出手,在女兒臉上擰了一下,一面笑道:「誰叫我有這麼一個好女兒呢?我要是把這些事都做完了,我女兒不是漢事做了麼?」
說著又自放聲笑了起來。
哈小敏一面摸著臉,羞怯地白了父親一眼,嘻道:「您老人家說完沒有?也不怕笑裂了嘴巴……」
哈古弦這才收住了狂笑,一面搖頭微笑道:「好!好!算你厲害,算你厲害!可是姑娘!你認準了定能成功麼?」
哈小敏不假思索道:「大概沒有什麼問題……那兩個小鬼雖扎手,可是我還不怕他們!」
哈古弦冷笑了一聲道:「恐怕不止北星南水兩人吧?」
哈小敏不由一驚,道:「小雲哥!啊!不是,白如雲不是已經出去了麼?」
她平日叫小雲哥叫慣了,所以又馬上改過來,臉色也跟著改了!
哈古弦倒不去注意她這些,聞言後冷冷地看著她道:「要是白如雲,倒也不去說他了……」
小敏怔怔地看著父親道:「那……那還有誰呢?」
琴魔哈古弦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道,那墨狐子秦狸又回來了?」
哈小敏不由吃了一驚,當時張大了嘴道:「什麼,怪老道回來了?」
琴魔哈古弦背負著雙手,走了幾步,冷笑了一聲道:「丫頭!你自信你這身本事,能對付得了麼?」
哈小敏果然是半天都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哈小敏笑了笑道:「爸爸您別急,我有辦法了!」
哈古弦轉過身來,哈小敏眨了一下美麗的眸子道;「怪老道,平日對我最好,就算他看見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何況這件事,本來是他徒弟不對,我就給他講理!」
琴魔哈古弦點了點頭道:「要說怪老道喜歡你,那倒也不假;不過他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白如雲交待下來的事,他還敢不聽麼?我看他也是無能為力!」
哈小敏不由又皺起眉頭來了,心中暗想:「這倒是真的,墨狐子秦狸雖是小雲哥的師父,可是小雲哥的話,他卻是不敢彆扭,這可怎麼辦呢?」
最後她又把目光注定在哈古弦臉上,微微一笑道:「我又有辦法了,不過您老人家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哈古弦怔道,「你說說看!」
小敏一笑道:「我的辦法是,您老人家也和我一起去,怪老道出來了,您老人家就去對付他一時,我趁機下手,您看這辦法好不好?」
哈古弦雙手連搖乾笑道:「這呀,一點也不好!」
哈小敏不由嘲著小嘴道:「這麼說,您老人家是怕怪老道了?」
琴魔哈古弦嘻嘻一笑道:「你不要用激將法……我反正是不去!」
哈小敏不由拉著父親一手,又搖又笑道:「爸爸去嘛……去嘛……保險沒有什麼事!」
哈古弦連連搖頭,張大了嘴道:「保險沒有事?我和怪老道一向是貌合神離;你不是不知道,上一次白如雲請客,你沒見我們兩個已經暗中鬥上了?好傢伙,這一次要是找上門去,那還得了?不去……不能去!」
哈小敏又磨了半天,哈古弦只是搖頭,最後哈小敏不由氣得往前一站道:「那我就一個人去,再不然叫花姑陪我去。」
哈古強大聲道:「誰?花姑?你叫她去送死呀!」
哈小敏冷笑一聲,道:「人家才不怕死呢!」
哈古弦不由臉一紅,嘿嘿一笑道;「好丫頭,你這是罵我怕死。」
他忽然拍了一下手道:「也罷!我就跟你去一趟……就是死了,為了女兒也認命了:「
哈小敏先是一喜,可是聽到後來,不由頓時又楞住了,她走上前,緊緊地抓著父親一手道:「爸爸,怪老道真的就這麼厲害麼?」
琴魔哈古弦微微一笑道:「他徒弟的本事你都見了;師父還用多說!」
小敏不由低下了頭,吶吶道:「那……那……爸爸還是不要去了……我們再另外想辦法!」
哈古弦笑著拍著小敏,安慰道:「孩於不要失望……你幾曾看過爸爸怕過人來?爸爸既然說了去,山也擋不住,等會兒,等天黑了我們就去!」
哈小敏此時偷看父親臉色,雖然微笑著,可是那兩團雪球也似的眉毛,卻微微蹙著,像是仍然懸著一腔憂心。
她想到父親一身絕頂武功,自己也只不過得到了十之一二,平日就沒見他發過愁,由此可知,父親心中果然把那墨狐子秦狸視為一個大大的勁敵了。
當時雖被父親安慰著,心中也不無猶豫,琴魔哈古弦見狀,不由又連聲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我父女給他來一個措手不及,就算那怪老道能及時趕到,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小敏被父親這麼勸著,才算寬心大放。父女二人又談了些應該小心之處,這才定好時間,小敏轉身回房中走去!
她回到了房中,把自己一向未曾用過的寶劍,由牆頭上摘了下來。
當她雙手模到那冰涼的劍鞘之時,她心中卻不無感慨地想道:「莫非我還要殺人麼?……」
忽然她呆呆地挨了搖頭道:「不!我不能殺人……南水北星雖然專們和我鬥氣,可是他們是好人。」
最後她仍然把它背繫在了後背,心想我只是帶去嚇唬嚇唬他們,這兩小鬼也太目中無人了。除了白如雲以外,可以說他們是誰也看不起,今天晚上,有機會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她又從衣袋中找出了一個人皮面具。這面具還是半年以前,自己向白如雲要的,今夜正好取出來應用一下,想著就把這面具戴上了,再對著鏡子照一照,果然連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好容易等到了晚上,月亮出了老高,哈古弦還沒來,哈小敏已迫不及待,披掛齊全走到了父親房中,卻見哈古弦仍在窗前,就燈看書呢!
而且寬衣便履像似沒有一點事似的,哈小敏不由皺著眉道:「爸爸!時候到了,您老人家怎麼一點準備也沒有?還不換衣服了」
哈古弦放下書本,笑道:「還要準備什麼?……這樣還不行麼?」
哈小敏上下看了父親半天,道:「您老就穿這一身?」
哈古弦在窗前滴溜溜轉一轉,嘻嘻笑道:「就憑這一身,今夜要和那墨狐子秦狸作一番周旋,姑娘你說使得麼?」
哈小敏不由一笑道:「您老人家還有什麼不行的?不過……還是小心點好!」
哈古弦嘿嘿一笑道,「不用!不用!怪老道自詡高人,今夜我老頭子要煞一煞他的威風!」
也是這句話,提醒了他自己,墨狐子泰狸一生傳奇事跡很多,簡直把他說成了神仙一般,琴魔哈古弦雖同他比鄰而居,可是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二老雖時常見面,卻是很少說話,而且是一說話就吵架!
今夜,琴魔哈古弦實在不忍叫女兒失望,所以只好大膽地冒一次險,順便也想會一會墨狐子秦狸,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超群本領!
他心中雖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對方敵手,可是至不敵時逃走,也是不難,因此他才答應了。
別看他外表鎮靜,其實他內心比誰都急!只是他卻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使顯出而已。
哈小敏拉住父親的手道:「爸爸,我們怎樣去?」
琴魔哈古弦笑笑道:「自然是坐船去了……」
他說著話,推開窗戶,看了一看天色,點了點頭道:「好了!我們走吧!」
這老人說著話,只把一雙大袖向上挽了挽,仍然是松襟便履。
哈小敏情知父親一向對敵,就從來沒有換過什麼緊身衣服,也從來沒有帶過兵刃,見狀雖覺父親太大膽了一點,可也不十分驚異。
哈古弦已快走出們口,忽然笑了笑道:「小敏,你去把爸爸那支洞簫拿來,等會兒你划船,我吹簫,如此良夜,我父女放舟河上,真是好一番消受也!」
哈小敏聞言心中一動,她心中奇怪,父親一向是不吹簫的,平素只是彈琴,記得有一次自己問爸爸,那支翠策爸爸既不吹,要來何用?爸爸曾回答自己說,那是他的兵刃。
今日看來,父親雖說是吹簫行樂,實則定是以此來對付那墨狐子秦狸了。
想著不由怔了一怔,口中低道:「是牆上那支翠簫麼?」
哈古弦點頭笑道:「是的!」
小敏這才奔回房中,由牆上摘下了一個長形的紫魚皮套管,由其中抽出了這支十八孔的洞簫,只覺入手冰涼,其寒刺骨,而且入手頗重。
映著月光,閃閃生輝,哈小敏心知父親這支簫,定是一件稀罕之物。
當時跑出,把簫遞給了父親。
哈古弦接翠簫在手,目開一線,兩隻手在簫身上一陣撫摸,不由長歎了一聲,道:「孩子!你不要小瞧了這支簫,爸爸曾仗以成名武林垂六十年之久。」
他望了天上明月一眼,猶不曾忘記,三十年前,退出武林之最後湘江一戰,以此小小一管翠簫擊斃名噪大江南北的「九連環」和多指雙尼。至今回思起來,猶是不寒而慄!
這時小敏已遠遠把小舟行向溪尾,尖聲叫道:「爸爸快來吧!」
哈古弦就空一晃這枝洞策,發出一陣噓噓之聲,隨之往頸後一插,身形向下一蹲,口中叱了聲道:「爸爸來啦!」
跟著那粗短的小腿,往上微微一彈,整個人身,就似同是一隻海鳥也似的只是一起一落,已輕飄飄地落在了小船之首。
那小船竟是連動也沒動一下,哈小敏在船尾放下了繩子,』回頭方想再叫一聲,不想一抬頭,父親竟已立在了船身,不由笑道:「好使的輕功!」
哈古弦哈哈一笑道:「這個好麼?你再看這個!」』
這老頭兒想是一時象興大起,他口中說著話,也不見雙膝彎曲,只把一隻大袖向下一揮,猛然把丹田之氣向上一提。
他整個的人身,藉著大袖上這一揮之力,「噗嗤!」一陣疾風之聲,已拔起了兩丈多高。
這時小舟已行至溪中,哈古弦起在空中的人,猛然向下一折,成了頭下腳上之勢,直向船上倒栽了下來,哈小敏不由張大了嘴,驚叫了聲:「小心!」
可是再看父親,那倒栽下的身子向下一衝,只聽到船板上輕輕的「奪!」的一聲。
哈古弦竟藉著小小一支翠簫,輕點在船面之上,整個人依然倒立著筆也似直。
他那飄拂在空中的長鬚,被風吹得飄向了一邊,再加上肥大的衣衫,乍看起來,就如同是畫中仙人也似的,哈小敏不由拍手笑道:「爸爸好本事!」
哈古弦突然往回一抽右手翠簫,一扭腰軀,四平八穩地落在了船首,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敏不由一面搖槳,一面撤嬌道:「我不管,這一手您老人家得教我!」
哈古弦微笑道:「你別小看這一手,要是沒有二十年以上練氣功夫,想也別去想!」
小敏還是不依道:「我不管嘛……人家要學嘛!」
琴魔哈古弦歎道:「你這孩子!爸爸這一身功夫,要是不教給你,難道還帶到棺材裡去不成?不過要等你把那套『洗髓經』練成了再說!」
哈小敏心中這時只是羨慕著父親一身好功夫,聞言不由不服道:「那白如雲,人也不過才二十多歲,怎麼能練那麼一身好本事?我從小就跟您老人家練功夫,怎麼還比不過他呢?」
哈古弦一手捻著長髯,聞言點了點頭道:「我不是曾給你說過麼?你小雲哥,是人中之傑,天賦質票,都是高人數等,這種人,在茫茫人群之中,是千萬人中難覓其一,自然又當別論了!」
他說著,又歎了一聲道:「還有你龍大哥,論骨格質稟,都不差白如雲分毫,只是差在一個『沉』字……唉!這真是武林之中無獨有偶的奇材。」
哈小敏不由傷感道:「這麼說,我是一塊不成材的料了?」
哈古弦不由呵呵一笑道:「你不要自責過甚,以你稟賦智力,在女孩之中,確也是難覓的佳材了……只要好好加以造就,來日定可光大武林!只是……」
哈古弦不由長歎了一聲,看了女兒一眼,十分傷感地道:「只是你自小被你娘寵壞了……不忍心叫你吃一點苫,要是依著我,四歲那一年,就想教你站八式,可是你娘說這麼一點孩子要是練死了呢?」
他說著聲音變得小多了,又搖了搖頭道:「後來你娘走了……我好幾年心裡不好受,也沒十分督促你,直到你十歲那年,我才算真正下工夫教你。所以你真正學功夫,還不到十年,能有今天這種成就,已經是大大令我滿意了……只要你能照此勤練下去,想到白如雲和龍勻甫今日這種成就,並不是沒有希望,只是看你用不用功了!」
小敏見父親一提到母親,總是傷心不已,像是有無限感慨,當時忙打岔道:「爸爸!你不是要吹簫給我聽麼?怎麼也不吹了?」
哈古弦連連點頭道:「好吧!我就吹來!」
說著自頸後抽出了那支翠簫,一時湊口,凝神屏氣地吹了起來。
琴魔哈古弦,把這支翠簫湊近口去,細細吹奏著,立刻水面上蕩起了一陳極為細柔的簫聲,一時如天樂飄臨;婉轉如新鶯出谷,在曲折的小溪上往返迴繞,極盡柔懷。哈小敏頓時感覺心意清爽,神智清朗,幾疑身在夢中,不由拍手贊起好來。
哈古弦一直吹了約盞茶時間,才把這支翠簫往頸後一插,歎息道:「這一曲玉閣樓台,我已二十年沒有吹了……想當年和你母親泛舟溪面,吹奏這一曲時,情節竟是和今夜極相彷彿……」
哈古弦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小敏,不由搖頭歎息了一聲。
接著,他繼續道:「而今二十年匆匆歲月,為父我已滿頭華髮,呈現老態,你母親卻是一去不歸……每思及此,怎不令人引為恨事?」
這平日豪氣縱橫的哈老怪,於思念往事的一刻,也不禁陡有傷懷,連連歎息不已。
哈小敏知道父親無意的一曲《玉閣樓台》,竟自勾起了無限傷感,不由笑道:「您老人家也不要再難受了……悲歡離合,原是人生難免之事,並不是爸爸一人……不過……」
她說著也不禁有些傷感了,想到母親,總認為她太狠心了——心中也不禁有些酸酸的!
琴魔哈古弦不由苦笑了一下道:「你娘心眼是太窄了一點!其實夫妻反目,本是人間常事……又何必如此認真?竟至十數年來不屑顧我……哼!」
說著他由鼻中哼了一聲,面帶冷笑地道:「就是不顧我們夫妻之情,也要顧顧母女之愛呀!她就真忍心連你這女兒都不要了麼?」
說著那雙眸子灼灼生光,像有無限怨恨似的,哈小敏不由心中一陣難受;但她惟恐使父親更加傷心,尚自勉強裝著淺笑道:「也許她老人家,這些年以來一直遇著難以脫身的事情也不一定……女兒此次下山,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她老人家,然後再回來和爸爸團聚,爸爸!你說這樣做好不好?」
琴魔哈古弦不由苦笑了笑,他知道女兒這番心思,只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當時笑著搖了搖頭道:「傻孩子!你娘是不會回來的了……不過你這番孝心,誠然可感,也說不定能辦到……」
說著他忽口中「啊!」了一聲,忙問小敏道:「你看那『桑詢坎』已過了,快些轉過去吧……我們只顧得說話了……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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