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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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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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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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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4: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孤膽英風


  信中只是幾句話,約他三天後的午時三刻,在妙峰山頂見面,而且限定只准他一人前去,若發現有人同行,便算爽約,尤其這事事先不得讓任何人知道。

  好在這時葉如倩因有事進入內室,待她再出來時,王剛已將信在燈下燒燬。

  「大哥,信是誰寫來的?」葉如倩顯然對這封信十分關心。

  「是一個朋友寫來的。」

  「可有什麼事嗎?」

  「久不見面,不過是敘舊而已,他最近要到京師來,約我找時間見見。」

  他真的不能讓葉如倩知道,否則三天後她必定要跟著前去,說不定她更會強拉葉逢甲和樊飄零一道隨行。

  因為誰都可以想像到,百花門主的武功,必定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她怎能放心讓他單人匹馬前往赴約。

  因之,他表面仍極力裝作得十分鎮定,像若無其事的模樣。

  在這種情形下,葉如倩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這一夜,王剛輾轉反側,一直無法安眠,他內心除了驚疑,也充滿了興奮,驚疑的是百花門主為什麼會主動找自己見面;興奮的是自己正千方百計地想找查出百花門主是誰,以便把事情盡速了斷,想不到他竟自動找上門來,這正成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尤其,邱侯爺曾說過,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騠騎營大權易人之前,先把百花門消滅,待三日後見了百花門主,至少事情便有些眉目了。

  次日醒來,離約期還有兩天的時間,他不能讓這兩天白白耗去,為了探聽一下武重光的下落,他又來到八方鏢局。

  葉逢甲和樊飄零仍住在那裡,兩人就在鏢局的客廳裡和他見了面。

  「岳父,小婿是來打聽一下武重光是否還在武侯府?」

  葉逢甲望了樊飄零一眼,呵呵笑道:「老樊,你看我這位東床快婿,辦事就是認真,武公子昨天被他追到這裡,是我替他作保的,他今天就又找上門來了,難道女婿對老泰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樊飄零笑道:「王剛辦事不含糊,自然是應該的,吃公事飯的人,講究的公私分明,我倒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

  王剛賠笑道:「實在是武重光牽涉的案子,太過重大,小婿不得不謹慎辦事,還望岳父大人能體諒小婿的苦衷!」

  葉逢甲拍拍胸脯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人包在我身上,萬一武公子跑了,一切唯我是問!」

  「這個……小婿不敢!」

  「老夫出道江湖數十年,雖不能說一言九鼎,至少還不至和自己的女婿說話不算話。王剛,昨天你好像曾說過在武公子身上找到什麼證據,只要證據確鑿,我一定會主動把他送到邱侯府。」

  「不瞞岳父,那些證據,昨日在路上,又被人劫走了。」

  葉逢甲啊了一聲道:「你怎麼這樣不小心?一向辦事精明謹慎的你,實在不該弄出這麼大的紕漏!」

  樊飄零打圓場道:「你別只顧埋怨王剛,誰也難保任何事都不發生失閃,他只要不丟掉你那寶貝女兒就不錯了。」

  這兩人的話,王剛雖聽得內心有些冒火,但對方總是長輩,除了逆來順受,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他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不必生氣,東西是令嬡丟的,小婿只是情願代她一肩承擔而已。」

  葉逢甲頓時面泛尷尬之色,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倩兒那丫頭不小心丟的,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那算我錯怪你了。」

  樊飄零搖頭一笑道:「老葉,你今天好像不大對勁,如倩那丫頭嘴上哪能長出毛來,這不等於廢話嗎?」

  葉逢甲也不禁一笑道:「回去對那丫頭講,跟著你辦事,比不得從前,以後有什麼機密大事,能辦就交給她辦,不能辦就讓她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學些家事,免得給你添麻煩!」

  樊飄零似乎覺出葉逢甲今天的確說話不似往常,忙對王剛道:「王剛,你回去辦正事要緊,他今天可能情緒不好,我老頭子陪他下盤棋再說。」

  王剛離開八方鏢局,卻一徑來到武侯爺的將軍府,因為他不放心,決定要親自再見見武重光。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經過通報之後,武重光竟親自迎出門來。

  武重光表現得十分自然,像迎接久不見面的老朋友一般,春風滿面地道:「是什麼風把王兄吹了來的,失迎失迎!恕罪恕罪!」

  王剛簡直被弄得如墜五里霧中,看這小子的模樣,根本像忘記了昨日之事,又像昨日之事根本不是發生在他身上。

  如此一來,反而使得王剛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僅憑這一點,就可證明武重光是個狡猾難纏大不簡單的人物。

  王剛笑了一笑道:「在下用不著什麼風來吹,騠騎營的人,別的沒什麼,就是腿勤,縱然這裡是將軍府,有時難免也要來闖上一闖!」

  「難得大駕光臨,小弟榮幸之至,請到客廳待茶!」

  「不必了,只要武公子仍在府上就好!」

  武重光嘿嘿一笑道:「這是什麼話?家父鎮守邊關,這侯府和將軍府,便是小弟當家了,小弟不守在合下,又能到哪裡去?」

  「可是你別忘了昨天的事!」

  「昨天發生過什麼事?」武重光轉了轉眼珠:「王兄可是說被你追到八方鏢局的事?」

  「你知道就好!」

  「事情才發生一天,小弟自然不會忘記,而且王兄又得了不少證據,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王兄還擔心小弟跑了不成?」

  王剛暗忖道:「這小子居然敢主動提起那包證據的事,莫非他是有恃無恐?可惜騠騎營是不吃這一套的,縱然有他老子撐腰,照樣要給他個石板砸烏龜——硬碰硬!」

  他為了試探一下那包證據是否武重光派人所奪,便不動聲色地道:「那些證據,昨晚已送到邱侯爺手上,待邱侯爺全部看完以後,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武重光笑道:「想不到王兄聰明一世,反而被小弟耍弄了!」

  王剛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武重光越發笑得前仰後合道:「王兄,家父和邱侯爺同殿為臣,他們都是扶保社稷的國之棟樑,王兄執掌騠騎營,更是直接為國鋤奸除惡,小弟為了試探你的忠貞,所以才假冒是百花門的人,故意引起你的注意,連你認為的那包證據,根本也是假的,現在你該弄清楚小弟的本來面目了吧?」

  王剛何等精明,豈能被他這幾句話蒙住,但武重光既然說出這種話,顯然他已知道那些證據已經被人掠走,若非他派人幹的,哪裡會這樣快就得到消息。

  「武公子,雖然那包證據已經被人掠走,但在下事先卻大略看過一遍,現在你想抵賴已經晚了!」

  「哦!」武重光似是吃了一驚:「王兄怎麼這樣不小心,竟把東西丟了,好在那包東西本來是假的,丟了也沒關係,若真是什麼有關國家機密的重要證據,這可不是玩兒的,王兄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王剛簡直被弄得有些啼笑皆非,真想不到,這小子竟豬八戒下山——倒打一耙,教訓起自己來了。

  這次上門,在他來說,等於自討無趣,事實上若沒有證據掌握在手中,自是不能隨便抓人,看來這一趟又是白跑了。

  兩度碰壁,他決定暫時回到邱侯府,再作計較。

  誰知剛到達邱侯府門前,身後便有人叫道:「王兄,小弟正要找你,你到哪裡去了?」

  王剛回頭一看,這人竟是侯小棠。

  他對這位世家的紈褲子弟,雖不具好感,但因他是百花門中的人,而且又曾傳遞消息,救過葉如倩,要想偵破百花門的秘密,必須在他身上下些工夫,所以仍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當下,他停住腳步道:「不知侯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自然是有關百花門的事,為了王兄的安全,小弟不得不來找王兄談談。」

  目前的侯小棠,在百花門與騠騎營之間,似乎旨在兩面討好,他自己承認早已受到百花門的控制,又聲明要決心設法擺脫百花門,但他又不肯說出百花門主是誰。

  當然,這方面王剛可以諒解他,因為百花門對下控制嚴密,以侯小棠的身份,根本無法打到百花門的內部,他不知道百花門主是誰,的確是真心話。

  既然現在他自動找上門來,王剛當然不肯放過這機會,他故做一驚道:「兄弟身在騠騎營,幹的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工作,至於安全問題,連兄弟都顧慮不了那麼多,又何勞侯公子擔心?」

  侯小棠神秘地一笑道:「王兄雖然是乾的九死一生的工作,但凡事總該避凶趨吉,何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兄弟聽不懂候公子的話。」

  「這裡不是談話之所,如果王兄方便,不妨到茶樓一敘。」

  「在下奉陪。」

  轉過幾條街,便是一座有名的「鴻賓茶樓」。

  兩人找了靠窗的僻靜處坐下,茶房送上茶來。

  侯小棠喝了口茶道:「小弟本來要到府上相訪,但因尊夫人對小弟一直不肯諒解,所以只好在邱侯府門外相等,還好,很快就等到王兄了。」

  王剛不動聲色道:「兄弟的性子一向爽直,侯公子有話就請直說,客套話一切免了!」

  侯小棠忽然皺下眉頭,瞥了王剛一眼,問道:「小弟不揣冒昧問一句話,王兄這幾天可曾收到一封信?」

  王剛內心一動,侯小棠居然連這事都知道,但他依然裝作若無其事般地道:「收到了一封信,本來是極為平常的事,何勞侯公子動問?」

  侯小棠搖頭一笑道:「小弟是誠心誠意找王兄談這件事的,若王兄仍把小弟看成外人,那咱們的談話,只有到此為止了!」

  侯小棠的這一招倒是十分厲害,王剛不得不耐下性子道:「既然來了,總不能馬上就走,那封信的確有些不尋常,兄弟奇怪的是侯公子消息怎會如此靈通?」

  「如果小弟的預料不差,那封信不但與百花門有關,而且很可能是由百花門主親自具名,至於信的內容,據小弟得到的消息,很可能是百花門主要約見王兄,小弟這番猜測,應該有個八九不離十吧?」

  王剛大為驚詫之下,急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侯小棠微微一笑道:「小弟若不知道,又何必找王兄來談這件事?」

  王剛一整臉色,不由雙眉直聳,厲聲道:「侯公子,現在該是你說實話的時候了,你連百花門中這樣的機密大事都摸得一清二楚,若說不知道百花門主是誰,又有哪個相信?今天你若供出百花門的內情便罷……」

  「如果小弟不說呢?」

  「那我王剛就用不著客氣,只有當場拿下你去見邱侯爺再說了!」

  誰知侯小棠不但毫無驚懼之色,反而吃吃地笑了起來道:「王兄,就憑你這幾句話,只怕今後別想在任何人口中探聽出什麼百花門的消息來了,我找你談這件事,本是一番好心,誰知好心反而不得好報,小弟若怕被你帶去見邱侯爺,大可不必自動送上門來!」

  王剛見他說得理直氣壯,只得放緩語氣道:「你的話固然有理,但這件事你能弄得如此清楚,總要向在下有個交代!」

  「小弟還沒來得及說王兄就發了脾氣,又怎知小弟不肯明白交代?」

  他言詞犀利,對答便捷,王剛到這時才真的明白侯小棠竟然不是個簡單角色,這就難怪他會在東宮太子面前得寵了,而且連東宮太子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你請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百花門在昨天中午便派人找到小弟,希望由小弟把那封信轉交給王兄,小弟經過一番考慮,覺得不妥,便婉言拒絕,來人這才不得不另行設法,臨走時並說這封信他一定要當晚送到,所以小弟才敢斷定王兄一定是收到那封信了。」

  「那麼你又怎知那封信的內容?」

  「小弟當時趁來人入廁方便時,便匆匆把那封信對正陽光映照了一下,由於字體甚大,而且字數不多,自然不難得悉信裡寫的是什麼,正因為小弟不希望王兄去赴約,所以才拒絕了帶信給王兄。」

  王剛一皺眉頭道:「你為什麼當時不把來人扣押下來交給兄弟,這樣不是大大立了一功嗎?」

  侯小棠乾咳了一聲道:「王兄,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小弟的處境?我若公然反抗百花門,必將招惹殺身之禍,雖然小弟自身的安危不算一回事,試問今後又有誰再能供給王兄百花門的消息?」

  「只要扣住來人,兄弟便可問出百花門主是誰,剷除了百花門主,今後還要什麼百花門的消息?」

  「王兄想得太天真了,就以小弟而論,在百花門的身份已不算低,可是到現在依然弄不清百花門主是誰,一個小小的下書人,扣下他除了增加百花門的戒心外,又有何用?」

  他這話說得有理,王剛默了一默道:「那麼侯公子和兄弟還有什麼好談的?」

  侯小棠道:「小弟深知王兄的性情一向剛強,必定會前去赴約,不得不勸勸王兄,必須要三思而行。」

  「對方既然約晤於我,我若不去,豈不表示膽怯?」

  侯小棠嘿嘿一笑道:「果然不出小弟所料,王兄,如果百花門主要你死,你就去死不成?」

  「話不能這樣說,兄弟本來就是要設法找到百花門主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又豈能錯過?」

  「可是你要明白,對方是要你一個人去的,雖然當年武聖關公曾有過單刀赴會的行動,至今流傳後世,成為千古美談,你能自比武聖關公嗎?」

  「兄弟何敢與古聖前賢相比,難道侯公子就一定認為在下前去赴約必有危險?」

  「百花門高手如雲,百花門主必定武功絕世,他們早已把王兄視為眼中之釘,你這一去,在他們來說,是正中下懷,在王兄來說,卻是自投羅網。」

  王剛略一思忖道:「侯公子為什麼對兄弟的安危如此關心?」

  侯小棠道:「如果說小弟和王兄之間有什麼生死不渝的交情,王兄自然不肯相信,其實小弟勸王兄不去赴約,也是為了自己,因為目前夠資格和百花門做對而且能牽制百花門的人,已是非王兄莫屬,萬一王兄發生不測,今後百花門必將毫無忌憚的為所欲為了,可能不出三月,天下就要大亂,而小弟的命運,照樣也就岌岌可危了!」

  「有這樣嚴重嗎?」

  「小弟絕非危言聳聽,實不相瞞,小弟目前的處境,雖然已經不為百花門信任,但因和王兄相熟的關係,百花門難免仍認為尚有利用價值,所以才能安然無憂,一旦他們把王兄除去,小弟也必隨之遭殃,這道理很淺顯,似乎用不著小弟再多做解釋。」

  王剛沉默了半晌,語氣依然十分堅定地道:「不管如何,兄弟非去不可,侯公子但請放心,見到百花門主後,我自當見機行事。」

  侯小棠凝著臉色歎口氣道:「既是王兄心意如此堅決,小弟自然無法勉強,在這裡只有預祝你安然歸來了!」

  他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慢著!」

  「王兄還有什麼吩咐?」

  「百花門主約兄弟在妙峰山見面,侯公子必定知道妙峰山是否百花門的總壇所在?」

  侯小棠歉然笑道:「並非小弟藏私,確實弄不清百花門的總壇究竟在什麼地方,據小弟所知,京師一帶的山上,除妙峰山外,其餘像靈山、梨花尖、八達嶺、霧靈山、五龍山等地方,都經常有百花門的人出沒。」

  「侯公子可曾到過這些地方?」

  「由於小弟是宦門之後的身份,所以百花門從前只指定在京師附近為他們活動,以上這些地方,僅到過兩三處,而且時間都很短。」

  「多謝侯兄的一番關懷,咱們的談話,該到此為止了!」

  妙峰山在京城之西偏北,大約百里左右,再向外便是萬里長城。

  王剛果然並未通知任何人,連葉如倩也蒙在鼓裡,單人獨騎,天尚未到中午,便已到達山頂下方約百餘里處的松林內。

  他將馬拴在樹上,看看時間已差不多,才緩緩走向山巔。

  遠遠就望見山頂上一棵孤松下,坐著一個身披錦袍面蒙黑紗的人。

  直到漸漸走近,他才看清那錦袍原來是白底繡花,所繡織的全是百花圖案,望之儼然一副王者氣派。

  由於他面罩重紗,不但看不出廬山真面目,連多大年紀,也難以猜測。

  總之,他坐在那裡,似乎全身散發著一種無形的懾人氣息,令人望之肅然。

  不消說,這人必是百花門主了。

  王剛在距蒙面錦袍人身前丈餘外停下腳步,彎臂一禮道:「在下王剛,尊駕想來必是百花門主了?」

  蒙面錦袍人緩緩站起身來道:「王副統領果然守信,在下正是百花門主人。」

  王剛突感心坎怦然一震,因為這人起身的剎那,他似乎對這身形和動作非常熟悉,但偏偏聲音卻又完全陌生,使他無形中打斷了聯想起此人是誰的思路。

  「不知門主相召,有何見教?」

  「我想勸勸閣下。」

  「門主有話只管直說!」

  「本門主擔心閣下身陷泥淖,而且愈陷愈深,若不及早回頭,怕的是身家性命難保,王副統領,我早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所以才有愛才之意,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聰明人,不應糊塗到這種地步。」

  王剛不由豁然冷笑道:「這些話應該由在下嘴裡說出才對,想不到貴門主反而大言不慚,現在該我勸貴門主及早回頭,馬上解散百花組織,重新規規矩矩做人,免得招惹殺身之禍!」

  蒙面錦袍人仰面打個哈哈道:「王副統領,你錯了,閣下雖然身在公門,卻只能知道騠騎營的事情,並不清楚如今朝政的腐敗,目前宦官攬權,讒臣當道,皇帝及太子又荒淫無度,弄得百姓們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百花門的興起,正是替天行道,解救生靈於水火之中,又有什麼不對?」

  「貴門主簡直是一派胡言,近幾月來,在下破獲了不少你們百花門的組織,就憑那些人在地方上的為非作歹,足可證明百花門是一個無惡不作,罪惡滔天的非法組織,貴門主還有什麼好辯的?」

  蒙面錦袍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王剛,你以為破獲了本門的幾處分支組織,就算替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嗎?就算削弱了本門的力量嗎?告訴你,你做的那幾件事,本門主反而應當向你致謝才對。」

  「在下不懂貴門主說的是什麼?」

  「很簡單,那幾處本門分會,正因為他們不能體念本門主一番為國為民的苦心,只知胡作非為,若本門主自行清除門戶,又擔心引起本門中人誤會,所以才故意引導騠騎營的人上鉤,假你們之手,清除本門敗類,一方面讓你立功,一方面也省了本門的麻煩,一舉兩得,皆大歡喜,何樂不為。王副統領現在總該明白了吧?否則以本門組織之嚴密,又豈是你們騠騎營那些酒囊飯袋所破獲得了的!」

  王剛冷冷一笑道:「貴門主的話該說完了吧!你說朝中讒臣當道,偏偏邱侯爺受皇上聖眷甚隆,而且他老人家也一心一意的公忠體國,難道邱侯爺也是你所說的讒臣奸佞不成?」

  蒙面錦袍人道:「問得好,邱光超確可算得當朝中一個大大忠臣,可惜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在一群當權的奸佞小人排擠之下,他根本無法施展抱負。」

  「他統領下的禁衛軍和騠騎營,要徹底剿滅百花門,這就是他的施展抱負!」

  「可惜他最近已失去皇上的寵信,這禁衛軍和騠騎營的大權,邱光超已經掌握不了幾天了!」

  「胡說!有關國家機密,豈是你們百花門可以知道的!」

  「百花門已經掌握了不少朝中大臣,有關朝廷大事,只怕比你們騠騎營消息還靈通得多。」

  蒙面錦袍人頓了一頓,接道:「王副統領,現在本門主想告訴你一件大事,希望你心裡先要有個準備,別驚慌過度才好。」

  王剛傲然說道:「區區不才,總不會讓尊駕一句話嚇倒!」

  蒙面錦袍人笑道:「那就好,你且聽著,本門主要告訴你的,正是尊駕的頂頭上司護國侯邱光超。」

  「邱侯爺怎麼樣?」

  「邱光超在群奸圍攻之下,自知對朝政無能為力,最近早已灰心喪志。」

  「這話你對別人說,也許有人相信,在下三天前還見過邱侯爺,豈能被你的謠言所惑。」

  蒙面錦袍人抬手隔著重紗摸了摸嘴巴,一字一字地道:「實對你說,邱光超在痛恨群奸當道之下,為了自保,已經投歸百花門門下了!」

  王剛雙目圓睜,大喝道:「難道你真以為在下會受尊駕的謠言所惑,早知如此,在下真悔不該前來赴你這種約會!」

  蒙面錦袍人呵呵笑道:「你別動火,本門主自知在這裡說什麼你都不肯相信,只有等你回到邱侯府後,一切便知分曉。」

  「尊駕的話已經說完了嗎?」

  「本門主約你前來的最大目的,便是希望你別再執迷不悟,連邱光超堂堂護國侯之尊,都不惜投歸本門門下,閣下總該識得一些時務才對。」

  王剛再也抑止不住胸中怒火,霍地從腰間拔出黑龍刀,一指蒙面錦袍人道:「廢話少說,只要在下今天殺了你這百花門的元兇,一切問題全解決了!」

  蒙面錦袍人雖身懸長劍,卻連劍把都不曾摸一下,若無其事地道:「王副統領雖然武功高強,但在本門主眼裡,似乎還不值一笑,既然要向本門主討教,我豈能拒人千里之外,不過,暫時還是別急,如果有興趣,本門主很想帶你到本門總壇瞧瞧。」

  王剛冷笑道:「貴門主是想把在下引到你們人多的地方聯手合攻?」

  蒙面錦袍人敞聲大笑道:「對付閣下,何用人多,像閣下這種身手,本門主自信還抵擋得過三五個,為了不傷和氣,我是希望最好免動干戈。」

  「貴門主要在下到貴門的總壇看看,莫非百花門總壇就在這裡?」

  「就在附近,不消半個時辰就到,閣下在此之前,無時無刻不在想查出百花門主是誰,今天你不但見到了本門主,而且本門主還情願領你到本門總壇實地觀察一番,這在你應該是一件大大收穫了。」

  「在下雖然見了百花門主,但尊駕卻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目相示,這種見法,和沒見又有什麼兩樣?」

  「等百花門大功告成之日,本門主自然會以本來面目和你相見。」

  王剛略一沉吟道:「其實在下心裡也有數,你很像一個熟人。」

  蒙面錦袍人道:「好眼力,你看本門主像誰?」

  王剛哼了一聲道:「可惜你的聲音又不對,所以在下一時之間還無法確定,不過,毫無疑問,你是位前輩人物。」

  蒙面錦袍人頷首道:「本門主是誰,時間一到,自然便知分曉,用不著在這上面費心猜測,現在閣下就隨我走吧!」

  「不知貴總壇可有什麼好看的?」

  「這正是閣下想知道的秘密,同時在那裡也有一個人很希望見見你。」

  王剛雖料想到他只單人一刀,闖入百花門總壇之後,若對方發動機關,或聯手合攻,自己必定凶多吉少,但強烈的好奇心和好勝心,卻迫使他必須勇往直前,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於是,蒙面錦袍人在前引路,王剛在他身後保持了丈餘的距離。

  王剛邊走邊留意路旁所見的地形和景物,以便日後率領大隊人馬,前來征剿。

  不過,他一直思解不透對方為什麼肯帶他到百花門總壇,百花門一個極端秘密的組織,怎會主動把秘密洩之於人,何況,這人又正是一心一意要對付百花門的……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要把他引進百花門總壇殺之滅口,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別的可能了。

  但王剛生性剛強,偏偏又不能半路抽腿,正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做採樵人了。

  他忽然腦際間閃電般打了幾轉,邊走邊問道:「尊駕說貴總壇有人希望見見在下,這人是誰?」

  蒙面錦袍人道:「請恕本門主無法明告,不過你若下次再來,說不定會見到護國侯邱光超。」

  王剛道:「還是讓在下下次在騠騎營見到尊駕的好!」

  蒙面錦袍人哈哈一笑道:「王副統領到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本門主十分佩服!」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已走進一條溝澗,兩邊具是峭壁,而兩邊峭壁的距離,最多只有一丈左右,人像行走在夾縫之中。

  好在溪水已經乾涸,澗底長滿深可及膝的亂草,人走在上面,一步高,一步低,不小心就要摔跤。

  王剛本來是一路留神路旁景物的,此刻走到夾壁之中,已經什麼都看不出去,那情形簡直像在坐井觀天。

  他忍不住問道:「不知貴總壇還有多遠?」

  蒙面錦袍人並未回頭,漫聲應道:「閣下只管跟著走,什麼時候走到就算到了。」

  「貴門主這不是廢話嗎?」

  「一路寂寞,講幾句廢話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在下感到奇怪,堂堂百花門總壇,為什麼設在這種人少兔子多的地方?可見貴門當真是個見不得人的下三濫組織!」

  「閣下講什麼都好,本門主犯不著和你逞口舌之能。」

  正行走間,忽見迎面竄出兩隻巨形猛犬,望著王剛,張牙舞爪,像要撲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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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日月老人


  王剛只好抽出刀來,蓄勢以待,一面問道:「這兩隻狗,可是屬於貴壇的?」

  蒙面錦袍人道:「閣下有本門主引路,它們不會咬人,若外人單獨闖進山澗中來,那就很難說了,不過憑王副統領的身手,自然不在乎這兩個畜生,當年梁山好漢武松,連虎都能打,兩條狗對閣下又管什麼用?」

  他邊說邊向兩犬喝道:「畜生,來的是貴客,用不著你們,還不快快滾開!」

  那兩隻猛犬,似乎聽懂蒙面錦袍人的語意,立刻掉頭急奔而去。

  豈知一事未畢,突見前方不遠處峭壁上竟垂下一隻巨蟒,昂首吐信,狀至嚇人。

  蒙面錦袍人大喝道:「畜生,還不快躲開!」

  那巨蟒也像懂得人言,頭部擺了幾擺,然後盤在樹根上不動。

  王剛笑了笑道:「百花門的畜生,種類還真不少呢!」

  蒙面錦袍人乾咳了一聲道:「不多,比起京師裡的那些畜生,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這些畜生,有吃有喝,便已心滿意足,當今皇上養的那批畜生,吃喝民脂民膏不算,還要想盡辦法,逞其一己私慾,看來誰善誰惡,何用多費唇舌。」

  說話間蒙面錦袍人已停下腳步。

  「貴門主為何不走?」

  「到了。」

  王剛在這剎那,難免大感茫然,百花門組織龐大,怎會把總壇設在山洞裡,而且面前看上去,除了兩旁的夾壁外,一無所有。

  同時,他更警覺到,這條山澗,以往似是絕少有人行走過,因為澗底的雜草,並無倒偃痕跡,也就是說,這裡根本不是一條路,如果百花門總壇設在此處,至少應該走出一條明顯的路才對。

  但對方為什麼偏偏要把自己引到這裡來呢?莫非他要驅使毒蛇猛獸,讓它們把自己飽餐一頓,來個死不見屍……

  這想法倒是很有可能,因為方纔的兩隻巨形猛犬和一條大蟒,分明已可由他隨心所欲地擺佈,何況,更惡毒的畜生之類,更不知在附近潛藏了多少。

  只聽蒙面錦袍人道:「敝總壇就在崖壁上,憑閣下的輕功,大約還不至上不去。」

  王剛仰首向崖壁上望去,除了離地大約兩丈處有一塊突出的青色岩石,其餘什麼也看不到。

  蒙面錦袍人道:「本門主先上去一步了!」

  他說著肩頭微晃,身形有如一隻巨鶴般,直衝而起。輕飄飄地落在那塊青色岩石上。

  僅憑他這份輕功,便不得不由人暗暗喝彩。

  王剛單腳微一點地,人也立即騰空而起,挨著蒙面錦袍人身旁落下。

  原來岩石上方,有一處僅可容身的洞口。

  蒙面錦袍人道:「王副統領遠來是客,本來應該請客人先進去,但閣下路徑不熟,本門主只好先進一步了。」

  王剛自然明白對方走在前面,是為了解除自己疑心,也就不再言語,緊隨在後面跟進。

  走進十餘步後,洞壁豁然開朗,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壁角下都燃著一盞油燈。

  由燈光照見兩旁洞壁都是光禿禿的,未經任何人工修飾。

  大約百餘步後,轉角處出現一問圓形石室。

  那石室十分寬敞,上方垂下幾盞繪有牡丹圖案的宮燈,照得石室內一片通明。

  王剛的眼睛頓感一亮,只見石室的後方。懸著一幅巨大的紗幔,但因紗幔之後並無光亮,所以無法看清後面究竟隱藏著什麼。

  但紗幔之前,卻並列著十二個絕色少女。

  她們一邊六人,全穿著雪白的曳地長裙,每人的上衣上都繡有一朵鮮艷的花形,而且種類各不相同。

  十二個少女,莫不美艷絕倫,但神色卻又十分嚴肅,毫無冶蕩之容。

  她們對王剛的到來,看也不看一眼,連對蒙面錦袍人,也像並不理會。

  王剛不由內心暗道:「百花門的人為什麼看見門主也不予理睬,這成什麼體統……」

  驀地,他心頭猛然一震,因為他看清左邊的六個少女中,其中一個上衣繡有蛇葡萄花圖案的,赫然竟是蛇葡萄花劉小芬。

  但劉小芬卻神色平靜,像根本不認識王剛一般。

  王剛終於忍不住問道:「請問貴門主,這十二個人,可是尊駕的侍女?」

  蒙面錦袍人搖頭赧然一笑道:「本門主還沒有這大的福分。」

  「尊駕貴為門主沒有這大福分,究竟什麼人有這樣的福分呢?」

  「待會兒閣下就明白了。」

  王剛再望向劉小芬道:「劉小芬,真想不到,你竟跑到這裡來了?」

  劉小芬看也不看王剛一眼,像根本不曾聽到王剛的話。

  蒙面錦袍人輕咳一聲道:「騠騎營的人真了不起,連百花之神的侍女也認識!」

  王剛心頭一震道:「誰是百花之神?」

  蒙面錦袍人道:「花神的身份,更在本門主之上,王副統領,現在你該向花神大禮參拜了。」

  就在這時,紗幔後響起一個嬌滴滴有如珠滾玉盤般的聲音道:「說起來都是一家人,不必拜了!」

  蒙面錦袍人側臉低聲道:「難得花神今天心情好,讓閣下免去一禮。」

  王剛望著紗幔冷冷一笑道:「芳駕既是花神,就該出面相見,何必在紗幔後面藏藏躲躲?」

  蒙面錦袍人臉色一變道:「當今之世,沒有一個人敢對花神這樣說話,得罪了她老人家,連本門主也吃罪不起!」

  紗幔後又傳出那嬌滴滴的聲音道:「王剛遠來是客,不可拿百花門的禮數來拘束他。」

  蒙面錦袍人躬身一禮道:「屬下遵命!」

  王剛心頭大是不解,天下任何幫派,怎會在門主或掌門之上,另有掌權之人?這實在是罕見罕聞之事,偏偏百花門就有這樣令人百思不解的怪現象,門主之上,居然還有個花神。

  只聽花神道:「王剛,你的一隻手臂是怎樣斷去的?」

  王剛冷聲道:「芳駕管的事太多了,在下似乎沒有必要對你講!」

  紗幔後傳來嬌脆的笑聲道:「除了少去一條臂膀,倒不失是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漢子,你若肯投歸百花門下,說不定本花神可以把你失去的手臂接上,讓你成為一個四肢正常的人。」

  王剛嗤之以鼻道:「芳駕這話拿去騙三五歲的孩子還差不多,在下的手臂已經失去將及十年,縱然還能找到,也是一堆白骨了!」

  花神笑道:「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本花神自然另有辦法。」

  蒙面錦袍人接口道:「方纔屬下在山上已和他談過很久,若想要他投歸本門,恐怕不太容易,花神的接臂神術,是否應該在他身上施展,還須多多考慮。」

  花神默了一默道:「葉如倩那孩子,可是嫁給了他?」

  蒙面錦袍人頷首道:「不錯,那丫頭未經她老子和樊飄零的同意,私自和他成婚,實在是件大逆不道的事,但生米已成熟飯,屬下也就不便再行追究了。」

  花神道:「我看王剛這小子人品還不錯,那丫頭跟了他,總比嫁給梅雪海、侯小棠、武重光這批官家的紈褲子弟好些,可惜他卻存心和咱們百花門作對,實在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

  蒙面錦袍人頓了一頓道:「稟花神,您還提什麼梅雪海,那小子早已經死了。」

  花神冷笑道:「我豈不知他已經死了,本花神就是因為他在地方上太過招搖生事,所以才設法假那丫頭之手將他除去,美中不足的是那丫頭也險些受辱。」

  蒙面錦袍人躬身再道:「花神方纔曾提到王剛和咱們百花門作對之事,其實這方面現在已經沒有再顧慮的必要了,連護國侯邱光超都被咱們請了來,一旦騠騎營換了他人執掌,王剛就是不離職,也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看來今後咱們正是高枕無憂了。」

  王剛腹內熱血一衝,朗聲道:「在下聽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如果邱侯爺進了百花門,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花神道:「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太陽雖不可能從西邊出來,但人卻有回頭是岸的時候。邱光超進入百花門,實在值不得大驚小怪。」

  「若侯爺真的來了,為什麼不讓他出來和在下相見?」

  「這裡只是本花神的臨時行宮,你以為百花門的總壇就是這樣簡陋嗎?邱光超來了,當然不能把他放在這裡。」

  「其實你們這些話對在下說是毫無用處,在下今晚回到邱候府後,一切全都明白。」

  花神又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道:「王剛,你還想回去嗎?」

  王剛翻腕拔出黑龍刀,冷然笑道:「原來你們果然是布下陷阱,想在這裡謀害於我,來者不懼,懼者不來,我王剛這身血,今天情願灑在這裡,你們這就上吧!」

  他神態凜然,氣勢逼人,那十二名少女,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凝注在他臉上。

  紗幔後傳出花神的格格笑聲道:「好一個倔強的年輕人,王剛,你別小看了百花門,百花門雖然直到目前還是個秘密組織,但卻絕對不做卑鄙齷齪之事,即便要殺你,也必定採取正大光明的手段。」

  王剛哼了一聲道:「那麼芳駕為什麼要說在下不能回騠騎營去?」

  花神道:「我只是想試試你的武功,如果你的身手太差,自然就無法回去了!」

  蒙面錦袍人道:「他的武功雖然不差,但若與您相比,卻不啻明月之與螢光。」

  花神語氣有些不悅道:「你以為我要親自下場和他比劃嗎?那還要你們這些人做什麼,等到本花神親自上陣的時候,只怕百花門就沒你們了!」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你的劍法,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就請試試他的身手如何?」

  蒙面錦袍人道:「屬下遵命,不過在這裡動手過招,只怕有些不妥?」

  花神道:「當然不必在這裡,你可以把他帶出去,等較量過後,再把情形向我報告。」

  蒙面錦袍人轉向王剛道:「隨我走吧!」說著,轉身向外帶頭走去。

  剛走出兩步,卻聽身後又響起花神的聲音道:「慢著,對付他最好手下留情一些,適可而止,留下他的命還大有用處。」

  蒙面錦袍人道:「屬下曉得,最多再卸下他一條腿,讓他變成個獨臂獨腿的人就差不多了。」

  花神道:「只要留著他的命,其餘的事,一切由你自行處置,去吧!」

  來到洞口,蒙面錦施人道:「王副統領,咱們最好不必再走原路,由此處上山如何?」

  「悉聽尊便!」

  王剛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心下卻難免有些驚詫,兩邊俱是峭壁,只有澗底可以通行,不走原路,又如何走法呢?

  突見蒙面錦袍人身形一閃,直射而起,竟然抓住了上方兩三丈處的一叢葛籐,然後身形又是一縱,就這樣一連三五個起落,人已到了絕壁頂上。

  他站在崖頂,探首下望道:「王副統領,不必勉強,以免發生危險,如果上不來,本門主可以下去,陪你再走原路。」

  王剛一咬牙,猛吸一口真氣,不大一會工夫,便攀上了崖頂。

  但因他只有一隻手臂,顯然在動作上沒有蒙面錦袍人那樣輕鬆自然。

  果然,蒙面錦袍人讚道:「難得,如果你雙臂俱全,只怕輕功不在本門主之下了!」

  「是否就在這裡領教貴門主的高招?」

  「這裡離花神太近,驚了她的玉駕本門主吃罪不起。」

  「在下覺得十分不解,尊駕既然已貴為百花門主,為什麼還要聽命一個女人,可見天下的怪事,都出在你們百花門了!」

  蒙面錦袍人絲毫不以為忤,哈哈大笑道:「本門主雖然在百花門身份尊貴,但總是一個人,而花神卻已修成神仙之體,人又怎能與神相比,本門主聽命於她,完全是心甘情願,絕未感到半點委屈。」

  王剛冷笑道:「在下從未聽說過人和神可以直接相處的,尊駕這話去欺騙三歲兩歲的小孩子還差不多!」

  蒙面錦袍人道:「彼此較量技藝要緊,用不著在這上面爭論,你不相信她是神,那是你自己的事。」他邊說邊又帶頭向前走去。

  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已來到一處數丈方圓的平坦地面。

  蒙面錦袍人停下腳步道:「這地方倒很合適,王副統領,你請出招吧!」

  王剛拔刀在手道:「貴門主既是指名挑戰,在下不便佔先。」

  蒙面錦袍人刷的一聲,長劍出鞘,閃電般分心刺了過來。

  王剛滑步旋身,躲過劍鋒之後,猛起一刀,斜肩帶臂劈下。

  「好刀法!」蒙面錦袍人肩不晃動,人已繞至王剛身側,奇快無比的飛出一腳。

  王剛一個倒縱,同時刀鋒向對方腳踝上削去。

  豈知蒙面錦袍人這一腳只是虛招,一發即收之下,不但用劍勢把黑龍刀架格開去,左手驕起食中二指,更點向王剛的胸前要穴。

  王剛心頭一凜,只得趁勢再退。

  僅僅兩三招過去,已被百花門主搶盡上風。

  但王剛豈肯認輸,明知功力火候無法與對方相比,也必須咬牙苦撐。

  於是,他返身猛撲,不顧自己門戶大開,完全採取拚命的打法。

  蒙面錦袍人可能為了不願傷人,在這種情勢下,竟然被逼得連連後退。

  驀地一聲金鐵大震,王剛只感虎口一麻,竟被震出五六步外。

  蒙面錦袍人穩站當地,嘿嘿笑道:「王剛,你的刀法果然不錯,不過,本門主處處退讓,你卻處處進逼,所以本門主必須施出最後一套劍法拿你!」

  王剛濃眉一聳道:「不管貴門主要用什麼招術,在下無不捨命奉陪!」

  蒙面錦袍人道:「這套劍法叫漫天花雨,是百花門的不傳之秘,其中分為三招八式,只要施展開來,頃刻之間,不論什麼人,都將失去還手之能,正因如此,施展這套劍術的人,到了最後,也往往無法控制,連本門主至今也未練到收發自加之境,因之,萬一無法收勢,閣下難兔就要落個濺血橫屍的下場了!」

  「不必多言,若在下技不如人,死而無怨!」

  蒙面錦袍人抖手圈起三朵劍花,忽然劍勢一轉,只見那劍鋒繞起的青芒越來範圍越大,到後來丈餘方圓之內,全被一片銀光罩住,根本看不清蒙面錦袍人身在何處。

  漸漸,一片銀芒閃耀之下,似乎又綻開無數的點點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勁,直逼數丈之外,連地上的沙石,都在隨著激盪的潛力飛舞騰揚。

  王剛心頭大駭之下,根本分不清對方的真正劍勢何在,只有不顧生死地舉刀架格。

  但漫天銀光依然絲毫不減,迫得他身不由己的只有且架且退。

  耳際忽地響起蒙面錦袍人一聲大喝道:「王剛!小心了!」

  喝聲未畢,劍光乍斂,劍鋒如電光石火般疾向王剛心窩戳去。

  王剛來不及閃躲,雙目一閉,隨著劍勢當場倒地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王剛已悠悠醒轉。

  當他睜開眼來,才發覺已經並非和百花門主打鬥的所在,而是在一間石室之中。

  他只記得方才是落敗倒地,以後的事就完全記不清了。

  他下意識的覺悟出這裡必是花神所住的那間山洞,但接著又感到似乎不像,因為這石室上方既未懸有宮燈,後面也無紗幔,更不見那十二名美麗的女侍走動,僅是壁角下點燃著一盞油燈而已。

  他這時是仰臥在石室中,只覺全身麻痺癱軟,似乎連動彈一下都大感吃力,不過他可以感受得出,那把黑龍刀,仍然握在手中。

  他咬牙苦撐,終於坐了起來。

  石室內空無一人,靜得幾乎可怕。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呼吸聲音,而且似乎就在身側。

  他吃力地轉動了一下身軀,只見一隻巨犬,正蹲坐在他身旁四五尺處,原來那呼吸聲是發自巨犬。

  再順勢向後望去,不由他大吃一驚,在靠壁角處,赫然停放著一口棺材。

  那棺材系架在兩條木凳上,棺底離地足有三四尺高,駭人的是棺蓋卻已揭開放在地上。

  他想看看棺內的情形,卻因離地太高,而他又無法站立起來,竟是難以達到目的。

  大約過了頓飯工夫,他只感體內氣血已開始活絡,拼盡全身之力,終於站立起來,緩緩向棺木走去。

  誰知那巨犬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躍身而起,緊緊隨在他的身後。

  顯然,這巨犬是經過訓練,負責監視他的。

  來到棺旁,他蹺起腳跟向內望去,竟然又是一驚。

  因為這時棺內若是死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並不足以駭人,但偏偏棺內卻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人看來年紀至少在七八十歲,雪髮皓髯,但卻紅光滿面,皮膚細嫩得有如豆蔻年華的少女,兩眼半睜半閉地躺在那裡,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

  王剛不敢去驚動他,只有重新回到原處坐下。

  那只巨犬也再跟著他回來蹲坐在他的身旁。

  他自然希望盡快離開石室,以便尋路回去,但一來行動不便,二來又受到那巨犬的監視,若這時那巨犬撲噬而上,他自忖絕無反擊餘力。

  忽聽耳際響起一個蒼老而又沉渾的聲音道:「年輕人,你覺得怎樣了?」

  王剛轉頭看去,原來那老人已經從棺木中坐了起來,然後他雙手搭住棺幫,不知用的什麼身法,竟然全身騰出棺面,然後像一團飛絮般無聲無息地落下地來。

  儘是這種出棺之法,就足以使人看得瞠目結舌。

  到這時王剛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紫袍,腰繫黃色絲絛,那紫袍雖然已十分陳舊,卻洗滌得極為乾淨清爽。

  「方纔可是老前輩救了我!也是老前輩把我帶到這裡?」王剛有氣無力地問道。

  紫袍老人哼了一聲道:「這裡只有老夫一人,不是老夫還有誰?」

  王剛欠了欠身道:「多謝老前輩搭救,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自然是老夫住的地方了,還用問嗎?」

  「老前輩只有一個人住在這裡?」

  「還有一個小孫兒,下山還沒回來,另外就是守在你身旁那只叫來福的狗。」

  「晚輩和老前輩素昧生平,您老人家為什麼要救我?」

  「廢話,既然被老夫碰上了,豈能見死不救?」

  王剛就地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晚輩將來真不知如何報答。」

  紫袍老人咧嘴笑道:「年輕人,你很怕死,是不是?」

  王剛正色道:「多少年來,晚輩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目前重責大任在身,奸邪不除,又實在死不甘心,與其說是怕死,倒不如說是希望大功告成以後再死。」

  紫袍老人捋著銀髯,點了點頭道:「看不出你還十分豪壯,聽說你是騠騎營的副統領,名叫王剛,是這麼回事不是?」

  王剛肅容答道:「晚輩王剛,正是在邱侯爺領導之下的騠騎營當差。」

  「聽說邱光超確是個忠心為國頗有作為的難得人才,不知這傳說對是不對?」

  「若不著當朝之中有邱侯爺在,晚輩也不會投身騠騎營效力了。」

  「如此說來,老夫救你是救對了,老夫正是聽說你是邱光超麾下的人,所以才不惜出手相救,而且把你帶到石室中來,準備傳授技藝。」

  王剛啊了一聲道:「老前輩要傳授晚輩什麼武功?」

  紫袍老人笑道:「你可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刻?」

  王剛想了想道:「晚輩是午時三刻和百花門主在山頂見面的,後來又見過什麼花神,到動手過招時,不過是未時左右,現在大約該是申時左右了。」

  紫袍老人不由呵呵大笑道:「你可聽說過『洞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這句話嗎?告訴你,你已昏迷不醒地躺在這裡整整一夜了,現在洞外早已又是日上三竿,否則老夫怎會從棺材裡剛起來?」

  王剛怔了怔道:「晚輩睡眠,一向十分驚醒,怎會睡了這麼久,而且又覺全身乏力,莫非老前輩已點了我的穴道?」

  紫袍老人道:「不錯,老夫把你救下的同時,就點了你的穴道,所以你才會不知不覺地到了這裡,不過老夫昨晚又在你身上施了一些手法。」

  「老前輩施的什麼手法?」

  「你身為騠騎營的副統領,目前最主要的一件大事,不消說便是設法剿滅百花門,但你的武功卻實在不是足以應付,根本無法和百花門主較量,若一旦遇上花神親自出手,更是不堪一擊,何況,百花門另有不少高手,論武功都不是你可對付得了的,所以老夫才不得不耗盡畢生功力,助你打通任督二脈,只要你體內的任督二脈打通,便不愁無法對付百花門的任何高手了。」

  王剛驚喜中急急問道:「莫非晚輩的任督二脈已經打通?」

  紫袍老人道:「老夫限於功力和時間,一夜之間,自然不可能完全打通,縱然如此,你目前的功力,也必較以往增進一倍以上,當今之世的高手,能和你抗衡的,只怕已找不出幾人。年輕人,你可知道老夫為你昨夜耗去了多少真力?」

  王剛大為感動之餘,立刻就地跪拜下去,真情激盪地說道:「老前輩對弟子的大恩大德,弟子沒齒難忘!」

  紫袍老人緩緩說道:「老夫往日,都是不到五更便要起身,正因昨夜內力消耗太多,所以今天才晚起了兩個時辰,但為了幫你剿滅百花門,這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他語氣一頓,忽地兩眼翻了幾翻,問道:「年輕人,你剛才是不是自稱弟子來著?」

  王剛謹聲道:「老前輩不惜耗去自身內力傳授弟子藝業,自然就是弟子的恩師了。」

  紫袍老人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千萬不可!老夫一生,只收過兩名弟子,其中一名還是自己人,若你也把老夫稱為師父,那輩分就亂了!」

  王剛心頭一震道:「這是什麼原因?」

  紫袍老人道:「不必多問,以後自然明白,還是稱我一聲老前輩吧,這樣你也佔不了便宜,我也吃不了虧,更不至於混亂一通。」

  王剛雖然心裡納悶,卻不敢多問,默了一默道:「晚輩全身只感骨軟筋麻,不知什麼時候才可恢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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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5:12 |只看該作者
  紫袍老人道:「你的任督二脈,經過老夫注入內家真力,這是必然的現象,大約再過一個時辰,便可完全正常,不過那時你豈止恢復原狀,而是功力大進,出手投足之間,已可完全心隨念轉,連你自己也會處處覺得新奇。」

  他頓了一頓,再道:「昨天你和百花門主拚鬥的過程,老夫已全在暗處看到,他最後施展的那套『漫天花雨』劍法,你根本無法抵擋,即便打通了任督二脈,遇到他這套劍法,照樣會不知所措。」

  王剛心裡一急,忙道:「那要如何應付呢?還請老前輩指點!」

  紫袍老人長長吁口氣道:「送佛送上西天,老夫索性把壓箱底的絕活也傳給你吧。把刀拿來!」

  王剛剛要掙扎著起身送過刀去,那只叫來福的巨犬早已走來將刀銜住,然後送到紫袍老人身前。

  紫袍老人接刀在手,掂了一掂道:「這把刀還真不賴。」

  他忽然發現刀面上鐫刻的黑龍,不由微微一驚,又道:「前些年據傳江湖上出了個黑龍王剛,莫非就是你?」

  王剛愣了一愣道:「看樣子老前輩必定已經遁世多年,怎會聽說黑龍王剛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紫袍老人道:「老夫雖已將及四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動,但對外面的事情,卻仍時有耳聞,不然怎會知道最近幾年有百花門興起。」

  王剛道:「大概這就叫做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吧。」

  紫袍老人冷哼一聲道:「你是門縫裡看人,把老夫瞧扁了,實對你說,老夫十八歲就中了舉人。」

  王剛不由肅然起敬道:「晚輩有限不識泰山,原來老前輩文武雙全。」

  紫袍老人頓時面現得意之色,但瞬即長長一歎道:「過去的事,何必再提,現在有誰還知道,在這渺無人煙的深山洞穴之中,還住了一位舉人!」

  王剛道:「至少現在晚輩知道了。」

  紫袍老人復又綻開笑顏道:「你這小子倒很會拍馬屁,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從現在開始,你要仔細聽著!」

  王剛聚精會神地道:「老前輩請講,晚輩早已把耳朵準備好了。」

  紫袍老人整一整臉色道:「要破解百花門主的『漫天花雨』劍法,必須老夫這套『花落雨霽』的招術,這招術僅僅一招三式,比他那三招八式施展起來便捷得多,不過,這招術本來是用劍的,因為你慣用的兵器是刀,所以老夫就用這把刀來教你,其實兩者所發揮的威力,也差不了多少。」

  他邊說邊開始演練,雖然動作十分緩慢,但每一個身段、每一個手式,似乎都蘊藏著無盡的奧妙與玄機,也充分顯示出這份功力,絕非常人可及。

  很快地老人已演練完畢,收住刀勢道:「為了使你看得真切,所以老夫剛才完全採用的分解式的動作,也許你看不出任何威力,若熟練以後,使動作連貫加快,那就有意想不到的神效了,這是專門用來克制『漫天花雨』的一套劍法,也是老夫的獨門研創之學,普天之下,除老夫之外,目前只有你一人習得。」

  王剛站起身來道:「晚輩愚魯,僅看一遍難得學會,老前輩可否再演練一遍?」

  紫袍老人依言又以慢動作示範了一遍,然後把刀交給王剛道:「武學之道,縱然看上千百遍,仍不如自己習練,你現在體力大約已漸恢復,不妨自己練來試試!」

  王剛暗中運了口氣,果然血脈已完全流暢,而且內力似乎也在源源不斷地增進,於是,便在紫袍老人的指導之下,一連習練了十幾遍,依然餘興不盡。

  紫袍老人在石凳上坐下道:「這套刀法雖然只有一招三式,但若想練得發揮威力,也絕非一蹴而就,必須回去後勤加習練才成。」

  王剛感激不已地道:「有朝一日晚輩能擊敗百花門主,那是全靠老前輩今日之賜了!」

  紫袍老人臉色驟現凝重,道:「老夫雖然教了你這套刀法,目的只是希望你擊敗百花門主,卻絕不可把他殺死。」

  「這是為什麼?」

  「因為若由你親手殺死百花門主,在你來說,必將會造成終身憾事,到那時就追悔莫及了!」

  王剛只聽得心頭猛震,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似乎語藏玄機,您老人家可否把話說清楚些,否則晚輩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殺死百花門主,正是為國除害,又怎會成為終身憾事?」

  紫袍老人微喟一聲道:「老夫現在不便向你說明真相,還是那句老話,日後一切自然明白,還有……」他說到這裡,卻又不願再接下去。

  「還有什麼,老前輩請講!」

  紫袍老人頓了一頓道:「還有就是那位花神,縱然你日後武功能勝過她,也必須對她禮敬三分,若你殺了她,老夫很可能就要殺你了,老夫必須鄭重告訴你,不管你將來武功高到什麼程度,卻絕難高過老夫!」

  王剛連忙復又拜伏於地道:「老前輩對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授藝之德,晚輩想報答還來不及,怎敢有忘恩負義的舉動,不過花神和百花門主究竟和老前輩有什麼淵源,您老人家總得說明白!」

  紫袍老人面現不悅之色道:「你小子怎麼這樣囉嗦,老夫如果能告訴你,早就講了,何苦要你一遍一遍地問,你起來,在老夫面前,用不著這樣大的禮數,也不必過分拘束,堂堂的騠騎營副統領,身份不低,豈可隨便向人下跪!」

  王剛起身道:「不瞞老前輩,晚輩長了這麼大,除對父母之外,還不曾向任何人跪拜過,連在邱侯爺面前,也是平起平坐,但您老人家不同,大恩大德,縱然跪拜三日三夜,也難報萬一。」

  紫袍老人笑道:「你這條漢子,老人先前只道是個粗人,原來也頗知禮儀,你的公事要緊,老夫不便久留,現在你可以走了!」

  王剛反而有些不勝依依道:「老前輩請賜告上姓高名,晚輩受您一番救命授藝大恩,您總不能連個姓名都不留下。」

  紫袍老人搖頭一笑道:「老夫遁跡深山,本就是埋名隱姓的,怎可再行洩漏身份。」

  他說著不覺一皺白眉道:「你餓不餓?」

  王剛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天一夜未進飲食,若不著紫袍老人提起,他似乎已忘了飢餓,經這一提,頓感飢火燒腸,連腹內也嘰嘰咕咕地響了起來。

  紫袍老人道:「本來老夫應該招待你吃過飯再走,但因你體內已注入老夫的真力,必須到今夜子時才能進食,所以只好讓你空著肚子趕路了。」

  王剛再度拜謝,轉身向石室之外走去。

  身後又響起紫袍老人的聲音道:「等一等!」

  王剛回身道:「老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紫袍老人道:「老夫險些忘記,你不能就這樣走。」

  王剛茫然問道:「晚輩要怎樣走法呢?」

  紫袍老人乾咳了一聲道:「實在迫不得已,只因老夫存心遁世,所以住的地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免為自己增添麻煩,現在只好再給你點上穴道了!」

  他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已倏然出手戳向王剛左肋下方約一寸處。

  王剛頓覺勁力全失,但最奇怪的是兩眼再也無法睜開,上眼皮像吊上了千斤墜一般,完全失去控制。

  但他心裡卻依然很明白,身軀一傾,似乎已被紫袍老人挾在腋下,接著但聞耳邊風聲如嘯,不難想見那老人奔行之速,直如天馬行空。

  足足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他才覺出雙腳已然著地,接著左胸又被一戳,立刻勁力完全恢復。

  睜開眼來,腳下是一塊大青石,不遠處有棵高大的柏樹。

  紫袍老人向上方一指道:「那裡就是山頂,再往前走不遠,就可以找到下山的路。」

  王剛向四下瞥了一眼,果然附近環境,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他長長吁口氣道:「老前輩,就這樣分手,您老人家不覺得太草率了一點嗎?」

  紫袍老人手拂銀髯,點了點頭道:「也好,老夫還是為你留下一個絕少人知的名號吧。」

  王剛大喜道:「老前輩怎麼稱呼?」

  紫袍老人道:「日月先生,或日月老人,這就是老夫的名號。」

  「晚輩今後是否還可以再來拜謁老前輩?」

  日月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果老夫准你來探望,方才又何必讓你閉上眼睛,親自送到這裡?」

  「可是晚輩和老前輩就這樣分手了,內心實在太過意不去!」

  日月先生蹙了蹙兩道白眉,哼了一聲道:「老夫一生,嗜酒如命,石室裡藏著的幾十壇好酒,早就喝光,近些天都是派出我那小六子三天兩頭到山下打酒,你若對老夫真有孝心,回去後就送幾罈好酒過來,這禮物對老夫來說,比什麼都好。」

  王剛笑道:「老前輩想要好酒,送幾百壇來,晚輩都有這份能力,可是不識您的石室路徑,又往哪裡送呢?」

  日月老人道:「不必太多,十壇八壇就好,只要把東西放在這裡,來福必能看到,我會吩咐小六子和它來搬的。」

  王剛計算了一下時間道:「晚輩在後天中午,一定把酒送到,到時間老前輩就吩咐那位小老弟和來福來搬好了,免得麻煩來福天天來看。」

  日月老人似乎來了酒癮,咂咂舌頭道:「就這麼辦,老夫對你一番無心的情意,居然還換了酒,老夫不耽誤你的時間,走吧!」

  王剛躬身一禮,轉身走了幾步,再回頭時,誰知那日月老人,就在這剎那之間,竟然失去所在。

  到這時他才又想起昨日是乘馬而來,他是昨日在到達山頂之前,把馬拴在樹上的,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真不知那匹馬是否還在原處,若沒了馬,拖著十二個時辰不曾進過飲食的身子走回百里之遙的京城,那實在是很夠受的。

  還好,當他走到拴馬之處,那匹馬居然還好好地拴在樹上。

  人不吃飯是不得已,馬不能不進草料,他在附近找了一些乾草,先讓馬飽餐一頓,才上馬下山而來。

  一路之上,他腦際千頭萬緒,風車般在打著轉。

  最使他困惑不解的,是昨天百花門主和花神,本來可以輕易地殺掉他,但對方卻又似故意的不肯加害。

  尤其令他震驚的,是百花門主和花神,不但都一再地提起過葉如倩,而且對她還頗為關切,這究竟原因何在,總不會連葉如倩也是百花門的人吧。

  接著,他又想到日月老人雖遁跡深山,但對百花門的事,卻又似知之甚詳,他教給自己破解百花門的武功,卻又不准殺死花神和百花門主,這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王剛來到山下一處岔路口,忽然迎面奔來一匹駿馬,馬上是個錦衣繡服翩翩瀟灑的標致年輕人,赫然是侯小棠。

  「侯公子怎會來到這裡?」

  「小弟放心不下王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快馬加鞭地來到這裡等,直等了將近兩個時辰,總算被我等到了。」

  「你怎知我必打這裡經過?」

  「據附近的百姓說,由京城到妙峰山,這裡是最主要的一條通路,若萬一等不著,小弟就只有再打道回京了。」

  「你為什麼不到山上找我?」

  侯小棠整了整臉色道:「王兄,你是知道的,小弟目前雖極力想擺脫百花門,但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做出出賣百花門的事,既然百花門主約定在山上和王兄見面,若小弟上山之後被他們瞧見,只怕就要性命難保了,小弟這條命死不足惜,連累了家父和東宮太子,於心何安!」

  王剛不動聲色道:「侯公子為什麼對兄弟的安危如此關心?」

  侯小棠重重的咳了兩聲道:「那天在茶樓,小弟已經說得很明白,難道王兄到現在還懷疑小弟不是真心嗎?」

  他歎了口氣,又道:「王兄,自那天在茶樓別後,小弟一直放心不下,昨天是你和百花門主的約晤之期,晚上我硬著頭皮到府上去,看看你到底回來沒有。」

  王剛道:「昨晚兄弟睡在山上,勞你空跑了一趟。」

  侯小棠尷尬地笑道:「昨晚小弟在尊夫人面前碰了個釘子,還被她打了一記耳光,到現在臉頰上腫還沒消。」

  王剛忙道:「抱歉,兄弟代拙荊向侯公子賠罪!」

  「這也不能怨尊夫人,她還以為王兄深夜不回家,是小弟搗的鬼,經過小弟百般解釋,總算解開了誤會,當她知道你是去赴百花門主的約,也焦急得不得了,小弟等到二更以後,不見王兄回家,這才在今天一大早趕到了這裡,王兄,到底見著了百花門主沒有?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

  「若沒見著百花門主,我怎會耽誤到現在。」

  「百花門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以黑紗蒙面,無法看清真面目,不過那身形很像一個熟人,但說話的聲音卻又完全不同。」

  侯小棠兩眼轉了幾轉,吃驚地問道:「他到底像誰?」

  王剛搖搖頭道:「因為無法確定,怎可妄加猜測,只能在心裡留下一個疑問,說出來反為不妙。」

  「他和你都講了些什麼?」

  「無非是要我今後別和百花門作對,這些話早在你我的意料之中。」

  「那為什麼要談這麼久?而且還在山上過了夜?莫非王兄接受了百花門主的招待?」

  「騠騎營和百花門誓不兩立,我王剛怎可接受他們的招待!」

  侯小棠似乎要打破沙鍋問(紋)到底道:「那又為什麼昨夜不趕回來?」

  王剛自然不肯將實情相告,漠然一笑道:「兄弟可能遇上了鬼擋牆,昨天傍晚竟然迷了路,只好在山上石洞裡胡亂睡了一夜。」

  侯小棠兩眼眨了幾眨道:「妙峰山並不算太大,以王兄的精明幹練,怎會迷了路?」

  王剛道:「可是妙峰山之西,緊接著便是一望無際的山區,當時天色已晚,只要轉錯了一個方向,便難免迷失路途,侯公子如果不信,將來不妨找機會親自上山試試?」

  侯小棠笑道:「小弟哪有這麼多閒工夫。王兄,山上大約找不到吃喝的地方,你一定很餓了吧?」

  王剛不能打破日月老人規定的禁忌,只好順口說道:「好在兄弟昨日上山時,自己帶了些食物,剛才才用過,你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隨我一起到舍下去,我請如倩親自下廚做幾樣拿手的菜,咱們好好聊聊!」

  侯小棠噘嘴笑道:「能吃到尊夫人親手做的菜,那敢情好,只是她對小弟始終不肯諒解,小弟前去打擾,說不定又要挨耳光。」

  王剛笑道:「有我在,你還怕什麼,你和她從前也是朋友,誤會解釋開了,就沒事了。」

  於是兩人緩轡而行。

  王剛故意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為的是把進飲食的時間拖到三更。雖然早已飢腸轆轆,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果然,到家時已是二更過後。

  葉如倩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見王剛回來,終於落下心中一塊石頭,連忙迎上前來道:「大哥,這一天多,你究竟到哪裡去了,怎麼事先也不打聲招呼,害得我昨晚一夜沒睡著,我問過你手下的幾個得力弟兄,他們也說不知道。」

  王剛帶著無限歉意道:「我如果事先對你說了,事情一定辦不成,想來想去,只好橫下心來讓你受些委屈了!」

  侯小棠忙道:「嫂夫人,小弟昨晚就告訴你王大哥是到妙峰山去會百花門主了,你當時卻又不信,小弟現在把王大哥交給你,你總該明白我沒說半句假話了吧?」

  葉如倩撇了撇嘴道:「你又來做什麼?」

  侯小棠涎著臉嘿嘿笑道:「小弟心裡有數,你們小兩口一天多沒見面,夜晚正該好好敘敘,現在來實在有煞風景,但王兄一定要我來,而且還要吃頓嫂夫人親手做的好菜,所以小弟拼著再挨幾下耳光,也不能辜負王兄的一番盛意!」

  王剛忙道:「侯公子的確是我堅邀他來的,他今天一大早就到妙峰山下接我,又一路回到京城,為了我,整整耽誤了他一天的時間。」

  葉如倩白了侯小棠一眼道:「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他安的什麼心!」

  王剛賠笑道:「你別這樣,侯公子從前固然有些事做得不對,但最近這些天,他對我卻是十分照顧,他曾在事先一再勸我不要到妙峰山去,和你的看法完全一樣。」

  葉如倩愣了一愣道:「他事先怎會知道你要到妙峰山去!」

  王剛道:「那封信本來百花門主是派人送到侯公子那裡,要他轉交給我的,他因偷看了信的內容,不肯接受,所以才由別人直接送來。」

  葉如倩想起這些天來,一直沒給侯小棠好臉色看,昨晚又打了他的耳光,心裡難免也覺得有些過分,也就不便再說什麼。

  王剛又道:「我們晚餐還沒用,都等著吃你親手做的好菜,現在只有麻煩你了,我能安然歸來,正該好好慶賀慶賀。」

  葉如倩依言下廚而去,很快的酒菜便端了上來。

  王剛和侯小棠都不免表現得狼吞虎嚥,大快朵頤。

  侯小棠很知趣,酒飯過後,便匆匆告辭。

  葉如倩關心地問道:「大哥和百花門主見了面,雙方都談了些什麼?」

  王剛道:「一切全在預料之中,無非是要我不和百花門作對。」

  他頓了一頓,忽然凝下神色道:「如倩,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葉如倩臉色一變,道:「大哥,你怎麼這樣說話?咱們已經是夫妻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王剛注視著葉如倩的臉色,半晌,才歉歉的一笑道:「昨天我見過百花門主之後,又見過一位叫花神的人,地位更在百花門主之上,他們都提到過你,而且對你似乎十分關心,我一直思解不透究竟是什麼原因?」

  葉如倩臉色又是一變,啊了一聲道:「有這種事?那真是太奇怪了,我雖是劍王之女,在武林中小有名氣,但也不至於被百花門提起,大哥,真有這種事嗎?」

  「我怎能隨便騙你!」王剛搖搖頭轉過視線,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你嫁給了我,所以他們會因為我才提到你,如倩,我在騠騎營幹的是處處擔受風險的差事,而牽連你跟著擔受風險,想起來內心實在過意不去!」

  葉如倩沉默了許久,才又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大哥,你會不會懷疑我和百花門也有關係?」

  王剛神色一緊,險些把手裡的茶杯掉到地上,急急說道:「如倩,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隨便問問,你怎會猜到這上面去?」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早對你說過,等有一天消滅百花門後,我便馬上離開騠騎營,找一處山明水秀、人蹤罕見的地方,蓋上幾間茅屋,咱們兩人就在那裡住下來,從此與世無爭,不再擔受任何風險,平平安安地度過下半輩子,那有多好。」

  葉如倩黯然搖搖頭道:「怕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百花門勢力浩大,又豈是短時內可以消滅得了的。」

  王剛語氣堅定地道:「現在百花門主既然正式出面了,想必他們已經走到窮途末路,否則何必要求我不必干涉百花門的事。」

  葉如倩道:「即便雙方要最後一拼,你自信能勝得過百花門主嗎?」

  王剛道:「實不相瞞,昨天我已和百花門主交過手。」

  葉如倩顯然有些吃驚,迫不及待地問道:「勝負如何?」

  王剛歎口氣道:「雙方武功相差懸殊,我當場被他擊倒,所幸被一位異人及時救下。」

  葉如倩越發吃驚道:「是一個什麼樣的異人?」

  王剛道:「其實他長得和普通人完全沒有兩樣,只因無名無姓,所以我只好把他以異人相稱了。」

  「你昨晚就住在他那裡?」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他還教了我幾路刀法,說不定將來對付百花門主大有用處。」

  「那異人住在什麼地方?」

  「他不讓我知道。」

  「這就怪了,難道你沒有眼睛?」

  「你說的一點不錯,當我出門時,他竟點了我的眼皮穴,直走出好幾里路,才替我解開穴道,然後讓我回來。」

  葉如倩怔怔地問道:「人身三百六十穴,從沒聽說有什麼眼皮穴?」

  王剛道:「他是點在我的身上,但眼皮卻像吊上了千斤墜,再也睜不開來,我無以名之,只好稱做眼皮穴了。」

  葉如倩笑道:「這樣說來,有機會我倒很想跟這位異人學學眼皮穴的點法!」

  王剛喝了口茶道:「這一兩天侯爺可曾找過我?」

  葉如倩道:「可能侯爺已知道你不在家裡,所以不曾派人來找過。」

  她邊說邊收拾起杯盤道:「你也累了,早點睡吧!」

  這一夜,兩人恩恩愛愛,直到天色微明,才朦朧睡去。

  誰知王剛剛剛睡去,便有侯府的下人前來通報,說是邱侯爺在書房有請。

  王剛急急穿好衣服,出得門來,看看天色尚未大明。

  他進入騠騎營當差一年多,邱侯爺從未天不亮就找過他,想來必是發生了什麼重要大事。

  匆匆來到邱侯爺書房,書案上尚點著一盞明燈,但座位上卻並非邱光超,而是個錦衣繡服、面孔白皙的年輕人。

  他怔了一怔,問道:「聽說侯爺在書房等著在下有事,他老人家怎麼不見?」

  旁邊站著的一個家院模樣的人道:「這是小侯爺,莫非副統領不認識?」

  那年輕人向家院揮揮手道:「你出去,我和王副統領有重要事情相談?」

  家院走後,年輕人指了指身旁的坐椅道:「王副統領請坐!」

  王剛依言落了座,心裡卻在大感納悶,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從來未見一面的小侯爺,竟然代表邱侯爺找他商議事情。

  年輕人面色冷凝,輕咳了一聲道:「小弟邱鎮山,是家父的長子,說起來實在不好意思,王副統領進入騠騎營擔任要職一年多,咱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王剛搭訕著問道:「我已三四天沒見過侯爺,莫非他老人家身體不適?」

  邱鎮山低下頭去,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家父已經出事了!」

  王剛如聞晴天霹靂,呆了一呆道:「邱侯爺出了什麼事?」

  邱鎮山又是一歎道:「家父在大前天晚上失蹤了!」

  王剛幾乎驚出一身冷汗,失聲說道:「什麼?竟會發生這樣的大事……」

  邱鎮山淒淒然說道:「家父失蹤,的確事關重大,一旦聲張出去,必然驚動了朝廷,所以府裡只有暫時把消息不使外洩,直到昨天,事情實在不能再壓下去,我只好去見家父生死之交的趙御史,趙御史一聽也驚呆了,不得不急急去面見聖上,聖上也大為震驚,交代趙御史,對外只說家父身染重病,這騠騎營都統領一職,先由小弟暫代,以便盡快查訪家父下落。」

  王剛猛憶起那天百花門主曾一再暗示邱侯爺已被他們擄走之事,原來當真不是無的放矢。

  他內心雖然似風車般打著轉,在採取行動之前,卻不便對邱鎮山直言,因為要搭救邱侯爺出險的行動,必須極端秘密,邱鎮山目前雖然在名義上是騠騎營的都領,卻毫無辦事經驗,從那晚在後花園陸鳳英的口中,不難知道他只是個富豪之家的花花公子而已,若完全像當日對待邱侯爺的態度對待他,可能會誤了大事。

  只聽邱鎮山再道:「王副統領,這幾天我實在急得五內如焚,所以才一大早把你請了來商議,家父從前常常誇你是個最能幹的人,你總得替我想個主意,盡快把家父救出來才成。」

  王剛道:「邱侯爺待卑職恩重如山,如今他老人家出了這種事情,我一定會竭盡一切力量,設法搭救侯爺出險,現在第一件事,便是要查出他老人家究竟被什麼人擄走?」

  其實他這話倒並非明知故問,而是想試探一下對方是否已有線索,因為他曾離開侯府兩天,很可能百花門在這兩天裡,又玩弄了什麼花樣。

  邱鎮山愁眉苦臉地道:「查奸辦案,我是個道地的外行,這騠騎營的都統領一職,也不過是掛了個名銜,一切全要仰仗王兄你了,小弟是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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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5: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神秘失蹤


  邱鎮山原先稱王剛官銜,那是理所當然,此刻為了表示親切,忽然稱兄道弟起來,王剛反而覺得有些彆扭,因為從前他老子和自己稱兄道弟,如今做兒子的也來稱兄道弟,聽起來難免有些不是味道。

  他默了一默道:「侯爺失蹤這件事,府上和騠騎營,不知還有什麼人知道?」

  邱鎮山道:「騠騎營到現在也只有王兄一人知道,至於舍下,知道的也只有少數幾人,趙御史曾特別交代,暫時盡量保密,以免影響大局,所以小弟對舍下幾個知道的人,也嚴格要求,要他們盡量避免談這件事。」

  王剛點點頭道:「這樣做很對,宣揚出去,必定弄得人心惶惶,不但騠騎營顏面盡失,連朝廷也臉上無光,而且反而影響破案,不過,目前是對外宣稱侯爺身染重病,若侯爺朝中的同僚好友前來探視,也是件麻煩事。」

  邱鎮山乾咳了一聲道:「誰說不是,昨天就有不少人到舍下探病問疾,還好,都被家母婉言謝絕了。」

  王剛站起身道:「事不宜遲,卑職這就回去好好計劃一下,以便展開行動。」

  他剛走出兩步,邱鎮山卻又急急叫道:「王兄慢走!」

  王剛回過身來道:「小侯爺還有什麼吩咐?」

  邱鎮山霎時面色顯得十分神秘,離座湊近王剛,低聲道:「王兄,這事小弟實在不好意思講,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為了搭救家父,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王剛怔了怔道:「小侯爺只管直講,別把卑職當成外人。」

  邱鎮山仍有些尷尬之情,道:「小弟正是沒把王兄當成外人,所以才要把實情相告……」他頓了一頓,才搖頭一歎,接道:「小弟很懷疑家父的失蹤,跟舍下的幾個人有關系,若舍下出了內賊,就難怪會發生這樣的大事了!」

  王剛心頭一震,道:「莫非小侯爺已有什麼發現?」

  邱鎮山道:「大前天家父失蹤的當晚,那時連小弟也只知道家父是深夜未歸,並沒想到他老人家會是失蹤,正好小弟夜間在後花園散步,竟然聽到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密談這件事情,王兄不妨想想,他們在那時就能知道這件事,其中分明透著蹊蹺。」

  王剛閃電般腦際打了一轉道:「小侯爺可聽清楚了他們在說些什麼?」

  邱鎮山道:「他們的聲音很低,行動也十分鬼祟,雖然不曾句句聽清楚,但談的內容卻的確是有關家父的事。」

  「可曾看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如果看清楚就好辦了,夜晚之間,他們又躲在假山之後,實在不好辨認,又因舍下下人甚多,他們小聲說話,也根本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為什麼不追過去看個究竟?」

  「他們非常機警,當發現小弟時,很快就逃得無影無蹤。」

  王剛想起那晚在後花園陸鳳英的一番話,不由皺了皺眉頭道:「據卑職所知,小侯爺平時似乎很少在府中,更不常到後花園去?」

  邱鎮山面有愧色地說道:「說來慚愧,家父因整天忙於朝中大事,很少有機會管我,小弟也就樂得輕鬆,難免常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荒唐起來,所以王兄來到騠騎營一年多,咱們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見面……」他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如今擔子壓在肩上,小弟才知道本身的責任是如此重大,也深覺對不住家父,更後悔從前那些日子,不該在外面鬼混!」

  王剛趁機說道:「聽說尊夫人既美且賢,小侯爺還是應該以家為重,閒暇時在家裡多陪陪尊夫人才對。」

  邱鎮山黯然一歎道:「王兄不過是聽人傳聞而已,家務事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嗨!不提也罷!」

  王剛看出邱鎮山似乎有難言之隱,也就不便追問。

  邱鎮山再道:「那晚下人們在後花園密談家父失蹤的事,小弟始終悶在心裡,只覺這事大不尋常,又不便公開追究,這事也只有仰仗王兄了。」

  「小侯爺希望卑職能做些什麼?」

  「王兄是家父最相信的人,而且辦事能力又強,尤其你住在舍下,行動較為方便,有空時晚間不妨常到後花園走走,說不定就會找出家父失蹤的線索。」

  「卑職總是外人,夜晚之間常到後花園去,難免會招人議論,據卑職所知,府上的內眷,經常有人在後花園走動。」

  「就因為她們常到後花園賞花賞月,所以才能探查出些線索。」邱鎮山想了一想道:「這樣吧,我在後花園為你打掃出一間淨室,供你和嫂夫人作為休息和有時辦事之處,這樣你到後花園去,就可以名正言順了。」

  「但憑小侯爺安排!」

  「王兄可以回去了,不過有關家父失蹤的事以及如何採取行動,還是要盡量保密,不必要的人,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小弟是個毫無辦事經驗的人,一切全仗王兄鼎力相助。」

  「卑職遵命,只要有什麼進展,隨時會向小侯爺報告。」

  在走回住處的這段路上,王剛只感腦際千頭萬緒,久久不得自已。

  百花門居然敢劫持國家大臣,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對方這一著不外是採取斬草除根的辦法,因為官方和他們勢不兩立的首腦人物,滿朝之中,也只有邱侯爺一人了,只要對方能把護國侯除去,騠騎營等於瓦解了一大半,縱然他自己可以繼續維持,但得不到朝廷的有力支持,又如何發揮原有的功能。

  再想到邱鎮山,這位自幼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其實並非陸鳳英口中所說的那種紈褲子弟,由他剛才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只是邱侯爺因國事太忙疏於管教,才使得他經常在外花天酒地,一旦責任壓在他的肩上,他照樣能殫精竭慮地應付,他肯推心置腹地付以自己重責大任,正足以證明他辦事並不糊塗,若將來多加磨練,照樣可以繼承他父親的基業的。

  回到家裡,葉如倩仍嬌慵地躺在床上不曾起來。

  見到王剛推門而入,她才披衣坐起身來道:「侯爺這麼早叫大哥去,一定有什麼重要大事吧?」

  王剛坐上床沿道:「萬想不到,是侯爺本身出了事!」

  葉如倩吃了一驚道:「侯爺本身會出什麼事,總不至是革職查辦吧?」

  「若是革職查辦,總能看見侯爺的人,現在是連人也見不著了!」

  「你說清楚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侯爺失蹤了!」

  葉如倩啊了一聲道:「真有這種事?那麼剛才是誰請大哥去的?」

  「侯爺的大公子,鎮山小侯爺,他現在已是奉命暫代騠騎營的都統領了。」

  「侯爺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大前天夜裡。」

  「我怎麼一點都沒得到風聲?」

  「豈止你,這事為了保密,連侯府都沒幾個人知道。」

  這時葉如倩已穿好衣眼,走下床來道:「小侯爺找大哥商量什麼?」

  「當然是搭救侯爺的事。」

  葉如倩著急萬分地道:「你連是誰把侯爺擄走的都不知道,又怎樣搭救法?」

  王剛語氣堅定地道:「毫無疑問,這件事是百花門干的。」

  「大哥又如何斷定呢?」

  「前天百花門主和我約晤時,已經暗示過侯爺已被他們擄去,當時我根本不相信會有這種事,萬沒想到會是真的。」

  「大哥可是要率領大隊人馬,去進攻百花門總壇?」

  「小侯爺曾一再交代,事情不能張揚,我當然不會採取那種行動。」葉如倩有些不安地道:「莫非你又要單人獨騎到妙峰山去?」

  「我本來有這種打算,怕的是徒勞無功。」

  「大哥早有這種先見之明,那就對了,即使你能找到百花門總壇,也見到了百花門主,但你的武功無法勝過對方,不但救不出邱侯爺,只怕還要落得自身難保,你現在已是實際上的騠騎營負責人了,若你也出了差錯,豈不是因小失大,今後又有誰再來對付百花門?」

  葉如倩的話不錯,王剛心裡也有數,百花門主的武功,實在比自己高出太多,雖然日月老人曾傳授他破解對方劍術的方法,但那必須經過相當時日的苦練,才能發揮功效,自己回來才剛剛一天,若馬上拿來對付百花門主,豈不等於紙上談兵。

  他沉吟了一陣道:「如倩,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你是劍王之女,女神龍之名不是憑空來的,合咱們兩人之力,也許能對付得了百花門主。」

  葉如倩笑道:「我當然會跟著你去,但百花門總壇高手如雲,還有個什麼花神,你曾說她的武功更在百花門主之上,你我同去,照樣也是無濟於事,須知搭救侯爺這件大事,咱們只能一舉成功,一次不成,以後就永難得手了!」

  王剛忽然心念一轉道:「有了!只要再找兩個人去,大事必可成功!」

  葉如倩茫然問道:「大哥有什麼好辦法?」

  「咱們懇請令尊和令師同去,他們一位是劍王,一位是劍聖,武功可稱天下無敵,有了這兩位老人家,足可對付百花門的高手,何況他們都不是外人,侯爺失蹤的事,也用不著對他們保密。」

  葉如倩先是一喜,繼而卻又有些猶豫道:「這辦法固然好,但他們兩位老人家卻未必肯去,人家是長輩,如果不肯,誰也勉強不了的。」

  王剛不以為然,道:「不可能吧,他們和侯爺也都認識,如今侯爺出了這樣的大事,兩位老人家有什麼理由不肯幫忙?」

  葉如倩搖搖頭道:「可是你要知道,俠義中人,最忌諱的便是和官府來往,而且他們兩位老人家,生性又十分倔強,從我記事起,就很少涉足江湖恩怨,所以我才想到他們可能不會答應。」

  王剛正色道:「越是俠義中人,越不該過分和自鳴清高,邱侯爺被百花門擄走,不但影響著朝廷聲譽,也關係著武林蒼生的安危,若救不出侯爺,百花門必定日益坐大,到那時豈止朝廷不安,武林中也勢必帶來腥風血雨的空前浩劫,他們兩位老人家不會想不到這種嚴重的後果,如果現在袖手不管,將來他們照樣也躲不過這場浩劫,只怕也不可能再自鳴清高了!」

  這番話不但說得入情入理,而且義正詞嚴,葉如倩吁了口氣道:「既然大哥的看法如此,你就不妨去邀一邀他們兩位老人家。」

  「我已經好幾天沒和兩位老人家見面,不知他們是否還住在八方鏢局?」

  「我也是很久沒去向兩位老人家請安,萬一他們不在,你的計劃未免就落了空。大哥,你準備什麼時候行動?」

  「越快越好,遲則有變。」

  葉如倩想了想道:「你兩天來都不曾好好休息過,要展開行動,必先養足精神,這樣吧,你再睡上一覺,我先到八方鏢局去找爹和師父去,先去向他們求個人情,等你醒來再趕去,由那裡直接行動,豈不是好。」

  王剛不由大為高興,道:「這在我正是求之不得,我正擔心會碰了釘子,由你去求他們幫忙,兩位老人家一定會答應的。」

  葉如倩盥洗過後,立即走了。

  王剛的確疲倦得很,他不得不感激葉如倩顧慮的周到,便上床復又大睡起來。

  但因心裡有事,無法睡穩,大約不到一個時辰,便自動起床,服裝略事整理,便匆匆趕到八方鏢局。

  鏢局主人丁開山這時早知他是好友葉逢甲的愛婿,立刻親自帶他和葉逢甲、樊飄零見面。

  兩人恰好都在小客廳裡,葉如倩也隨侍在側。

  葉逢甲似是知道王剛不願有外人在場,忙對丁開山道:「丁兄,我們翁婿隨便談談,你還是忙自己的去吧!」

  丁開山只好退了出去。

  葉逢甲蹙眉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方纔倩兒已把事情都向我和樊兄說了,邱侯爺被擄,的確是件意料不到的大事,我和樊兄都思解不透,究竟什麼人有這樣大的膽子!」

  王剛不由一皺眉頭道:「難道如倩沒告訴兩位老人家事情是百花門干的?」

  「倩兒當然說過,可是我總是不相信百花門能做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

  王剛心裡一急,道:「如倩必定也對岳父說過,小婿前天曾到過妙峰山,親自和百花門主會過面,百花門主當時就提到已擄走了邱侯爺的事,連他們自己都承認了,岳父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葉逢甲沉下臉色,有些不悅地道:「王剛,我把倩兒的終身大事托付給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愛護她、照顧她,前天那樣冒險的行動,事先都不對她講一聲,萬一你發生了什麼意外,倩兒今後依靠何人,以老夫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總不能讓女兒反穿羅裙,另行擇人而嫁吧!」

  王剛想不到老泰山會因而發了脾氣,但他老人家愛女心切,話雖說得有點過分,卻並無惡意,相反的對自己也是一番愛護之情。因之,縱然被訓得面紅耳赤,還是不得不賠著小心道:「小婿並非不肯事先讓如倩知道,實在是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因為百花門主只准小婿一人前去赴約,若預先告訴了如倩,她必定不同意小婿前往,或者堅持同行,那樣一來,可能就誤了大事。」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連自己的妻子都要隱瞞,在這世界上,我看你還能相信哪個!」

  樊飄零連忙打圓場道:「逢甲兄,女婿是嬌客,你就少說兩句吧,再說王剛是吃公事飯的人,和百花門主見面是公事,他這樣做,並沒什麼不對,你也年紀一大把了,幹嘛還公私不分!」

  葉逢甲乾咳了一聲道:「好吧,就算我錯怪他了,咱們不談這個。」

  王剛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搔了搔頭道:「那麼兩位老人家到底肯不肯幫小婿這次忙?」

  樊飄零搶先說道:「你們小兩口一個接一個地來求,別說我們兩個是人,就是菩薩,也被你們求動了!」

  葉逢甲依舊凝著臉色,搖了搖頭道:「王剛,你若非請我們幫忙不可,我們自然不便拒絕,何況我和樊兄對邱侯爺多少也有點交情,問題是去了有沒有用?若勞師動眾的空跑一趟,反為不妙。」

  王剛肅容說道:「岳父,這樣的大事,誰也難保一定成功,但若不採取行動,卻可以斷定永遠沒有成功的希望。」

  樊飄零緊跟著也附和道:「王剛說得有理,若世上的事,一定要預先知道必定成功才去做,那還有誰肯冒險去,偏偏很多事情的成功,又都是冒險而來的。」

  葉逢甲終於點了點頭道:「我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那就白活了大半輩子了,我的用意,只是對他們的一種愛護,他們都還年輕,將來還有一段好長的日子要過,倩兒是我惟一的女兒,王剛又無父無母,咱們兩位老人家不關心他們又有誰關心他們?我剛才那番話,目的是希望他們以後處事要多加小心謹慎,過於急躁妄動,往往是要吃大虧的。」

  王剛連忙施一禮道:「小婚多謝岳父關懷!」

  葉逢甲道:「自家人還有什麼好謝的。王剛,你打算幾時採取行動?」

  王剛道:「事不宜遲,如果兩位老人家方便,最好現在就走。」

  樊飄零笑道:「我們兩個老光棍都是單人一個,無牽無掛,說走就走,還有什麼不方便的。」

  葉逢甲望了王剛一眼道:「百花門的總壇必定很隱秘,到了妙峰山後,你可識得路徑?」

  王剛道:「那天小婿隨百花門主進入他們的總壇時,一路上曾特別留意,那地點雖然極端隱秘,也一定可以找到。」

  葉逢甲道:「那就全仗你帶路了,說來慚愧,老夫一生,五湖四海都去過,就是沒到過妙峰山。」

  樊飄零也緊跟著說道:「我和你一樣,也是不曾到過那地方,偏偏百花門就在那裡建立總壇,好像故意躲著咱們似的。」

  一直不曾開口的葉如倩,到這時才脆生生地笑著說:「那是百花門怕你們兩位老人家,所以才把總壇設在爹跟師父沒去過的地方。」

  樊飄零拉了一下葉逢甲的袖子道:「看,這丫頭嫁了王剛,連嘴巴也學乖了,從前她對咱們兩個老頭兒,好像並沒拍過這樣的馬屁,也難怪,這是王剛求咱們幫忙,她哪能不幫著王剛說好聽的。」

  葉如倩不由漲紅了臉道:「師父,您老人家又來了!」

  樊飄零大笑道:「為師本來就沒走,哪裡有什麼又來了?」

  葉逢甲看了看天色道:「老樊,別耍老頑童了,既然要幫王剛的忙,就早點動身吧!」

  當下,他們在鏢局裡就地借了四匹馬,出城西行往妙峰山而來。

  路上,他們在一個叫做門頭溝的村落裡,找到一間飯館,好好的飽餐了一頓。

  到達妙峰山,正是中午時分,王剛指著不遠處山頂上一棵孤松道:「那棵孤松之下,就是小婚前天和百花門主約見的地點。」

  葉逢甲留神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山勢,問道:「百花門總壇在什麼位置?」

  王剛道:「如果路徑熟,必可直接找到百花門總壇,不必到山頂來,但小婿上次是由山頂去的,所以必須照著原來的路線走,才不至摸錯方向。」

  葉逢甲道:「由現在開始,你在前面帶路!」

  王剛依言將馬縱在最前,憑著記憶為三人帶路。

  還好,彎彎轉轉地繞過幾座山頭,總算被他找到了那道狹窄的谷口。

  樊飄零在馬上一皺眉頭道:「百花門的總壇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王剛道:「由谷道中往裡直走,還要頓飯的工夫才能到達。」

  樊飄零的兩道眉毛,越發皺得厲害,道:「這種地方會是百花門的總壇,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王剛,你可能是記錯位置了吧?」

  王剛語氣堅定地道:「不可能,妙峰山縱然不止一條狹谷,也絕不會看來完全相同,這狹谷口外的形勢,小婿記得很清楚。」

  葉逢甲指著業已乾涸的澗底上的蔓草道:「百花門是一個極為龐大的組織,把總壇設在山溝裡,本就不太合理,再看這澗底的草,似乎從無人走過,難道百花門的人往來總壇是插翅飛越不成?」

  王剛道:「小婿那天也是感到奇怪,但他們的總壇,卻明明就在裡面。」

  樊飄零忙道:「你們翁婿不必爭論了,既然來了,當然要進去看看,不過,咱們最好把馬拴在谷口外,徒步進去較為妥當。」

  葉如倩眨著眼睛問道:「師父可是想到什麼事情了?」

  樊飄零道:「這谷道兩面都是峭壁,而且窄得僅可容一人一騎通過,若騎著馬,如果前面發生不意狀況,想掉頭都不容易,萬一對方由崖頂放下滾木雷石一類的東西,那咱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王剛只聽得心頭一震,樊飄零的顧慮的確大有道理,但老遠趕來,又豈能畏縮不前。

  誰知葉逢甲這時反而來了豪氣,翻身躍下馬來道:「樊兄顧慮得很對,不過,王剛既然把咱們請了來,總不能讓他失望,縱然裡面是龍潭虎穴,也必須幫他闖上一闖!」

  於是,樊飄零、王剛、葉如倩,全都躍下馬來,並各自將馬在谷口外拴好。

  葉逢甲道:「王剛,這谷道裡可有什麼岔路?」

  王剛道:「並無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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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5:49 |只看該作者
  葉逢甲翻腕拔出長劍道:「既是谷道僅此一條,就用不著帶路了,現在由老夫走在前面,如發生情況,老夫先抵擋一陣!」

  王剛不由心下大為感動,再想趕在前面,葉逢甲早已邁步進入谷道。

  樊飄零走在最後,他朗聲道:「天地造物之奇,真是不可思議,妙峰山並非一座大山,想不到卻有這樣一條難得一見的狹谷,就像老天爺在山上打了一鞭、打出一道深溝來一般。」

  正行走間,忽然對面衝出一隻巨大的猛犬。

  王剛想起上次入谷時,除了發現一條巨蟒外,也有兩隻猛犬衝來,而且蟒和犬很通靈性,像能聽懂百花門主的話一般,很快的便被驅走。

  只聽走在最後的樊飄零道:「葉兄,王剛的話不會錯了,既然有猛犬衝來,證明裡面必定有人。」

  王剛也緊跟著道:「上次晚輩前來時,也有猛犬衝來,都被百花門主驅走。」

  樊飄零道:「葉兄小心了,這種巨形猛犬,又經過訓練,比豺狼還要凶狠,若被它咬上,那可不是玩兒的!」

  豈料那猛犬看見走在前面的葉逢甲後,似乎不但毫無敵意,反而搖頭搖尾,像在歡迎主人到來一般,表現得親切有加。

  突見葉逢甲長劍一揮,寒光過處,那巨犬連叫都不曾叫出,便身首異處。

  樊飄零大為不解地驚叫道:「葉兄,它對咱們既然毫無敵意,何必殺它?」

  葉逢甲冷笑道:「百花門好陰險的手段,居然把畜生也能訓練成一隻笑面虎!」

  葉如倩茫然問道:「爹,狗怎麼會訓練成笑面虎呢?」

  葉逢甲整了整臉色道:「這只巨犬早就知道若明著猛撲過來,必定被劍所傷,所以它才假意表示親切,等對方失去戒心時,再冷不防一口將人咬死。」

  葉如倩依然怔怔地道:「真的?連畜生也會如此陰險,倒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葉逢甲道:「所以我才說百花門的手段太過毒辣,這種事情當年我曾親身經歷過一次,否則今天說不定要吃了這畜生的虧!」

  再走了一段路,王剛叫道:「岳父請止步,已經到了!」

  葉逢甲依言停下腳步,卻愣愣地問道:「什麼都沒看見,怎麼說是到了?」

  王剛指著峭壁上的一塊青色岩石道:「就在那上面,岩石後面有個洞口,進入洞中,就是百花門的總壇了!」

  葉逢甲正在錯愕,樊飄零卻已哈哈大笑道:「王剛,這一次老夫可不能幫你說話了,百花門的總壇怎麼會在峭壁上,那岩石離地兩丈多高,沒有一流輕功,根本上不去,我不相信百花門的屬下,每個人都有一流輕功!」

  王剛不便再分辨,單腳微一點地,身形直衝而起,輕輕地落在岩石上。

  樊飄零不由大為讚美道:「好俊的輕功,王剛,你這可是深藏不露了!」

  樊飄零的話不假,連王剛也驚異於剛才躍身登巖的剎那,竟能像毫不著力般的輕而易舉,他記得上次登巖十分吃力,而這次騰身之後,若不及時收勢,身形仍會繼續上升,毫無疑問的,那夜日月老人以內力為他打通任督二脈,已開始發揮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葉逢甲也似乎呆了一呆道:「王剛,你有這麼一身輕功,我怎麼從前一點不知道?連倩丫頭可能也不清楚吧?」

  葉如倩忙道:「女兒以前從沒見過他施展輕功。」

  樊飄零道:「別老談這個了,大家先上去要緊!」

  他說著也輕飄飄地落上岩石。

  葉逢甲也隨後一閃而至。

  惟有葉如倩,雖然也上來了,卻顯然十分吃力。

  葉逢甲往洞內望了一眼道:「堂堂百花門,竟把總壇設在這麼一個見不得人的山洞裡,老夫到現在還是有些不信。」

  樊飄零道:「信不信進去一看便知,咱們最好都別講話,以兔被裡面的人發覺。」

  葉逢甲沉吟了一下道:「樊兄,就請你守在洞口,萬一里面發動機關,封住了洞口,也好及時攔住機關,做個接應。」

  樊飄零點了點頭道:「這話有理,你們三人進去,千萬小心!」

  這次是王剛在前帶路,三人手中,都緊緊握著兵刃,以備應付不意狀況發生。

  通道中一片漆黑,而且越往裡走,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一路之上,靜悄悄的,除了三人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迴響,不過,越是如此,越令人提心吊膽。

  不大一會兒工夫,便已來到那間寬敞的石室,竟然還是一無所見。

  王剛燃亮隨身攜帶的火折,當真令他大出意料,石室內竟然一無所有。

  只聽葉逢甲道:「王剛,你是否記錯了,百花門的總壇,怎會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王剛也呆在當地道:「小婿上次來時,明明就在這裡,那靠壁處,有一幅極大的紗幔,花神就隱身在紗幔之後,前面並排列了十二名少女。」

  葉逢甲道:「賢婿,縱然你上次所見是真,也是中了他們的騙局,試想百花門的組織何等龐大,一間石室就能做了總壇?讓那些人都住在哪裡呢?」

  王剛被問得無言可對,想了想道:「可能石壁上另有機關,打開之後,可以通到別的地方去。」

  「那就仔細在石壁上找一找,這石室內毫無遮掩,有機關必可看出破綻。」

  忽聽葉如倩道:「那邊牆下有一盞油燈!」

  正好王剛的火折子已快燃完,趕緊過去點上了油燈。

  葉逢甲道:「石室內既有油燈,已可斷定是有人住過,但住在這裡的,必是一人或少數幾人,不可能是組織龐大的百花門。」

  三個人在油燈的照耀下,仔細地觀察石壁各處,並用手敲打了一陣,卻始終不曾發現可疑之處。

  最後還是王剛苦笑著說:「岳父,小婿實在感到愧疚,看來今天真是讓您老人家自來一趟了!」

  葉逢甲吁了口氣道:「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空跑一趟算不了什麼,只是救不出邱候爺,難免大家都於心不安。」

  王剛道:「事到如今,只有回去另想辦法了!」他說著當先向洞外走去。

  樊飄零正守在洞口,一見三人都已出來,忙問道:「裡面究竟有什麼動靜。」

  葉逢甲道:「什麼也沒看見。」

  樊飄零道:「我早就覺出有點不大對勁,咱們還要到哪裡去?」

  葉逢甲道:「山區這麼大,再找也沒用,除了暫且回去,還有什麼辦法。」

  四個人出了谷口,重新上馬,不到天晚,便已回到京城。

  王剛頗感對不住兩位老人家,和葉如倩直把他們送回八方鏢局,才再回到侯府。

  回到侯府住處,王剛又是一夜沒得好睡。

  到現在他才明白狹谷裡那座石洞,根本不是百花門的總壇,還是葉逢甲和樊飄零兩位前輩高明,人家事先的懷疑是大有見地的。

  次日醒來,他本想去見見邱鎮山,但又想到邱鎮山是個毫無辦案經驗的人,見了他說出昨日徒勞無功的經過後,必定更增加他的慌亂與不安。

  驀地,他猛憶起為日月老人送酒的事,今天正好是言明送酒之期,而且時間在午時三刻。

  他無暇親身前往,想來想去,他想到了李大狗,這人不但對付女人有一套,辦起正事,也頗為能幹,尤其他在梅莊做過廚子,對選購好酒很在行。

  於是他把李大狗找了來,說明了要買十罈好酒在中午前送到妙峰山。

  他擔心李大狗送錯地方,還特地在紙上畫出了那位置的地形圖,好在那裡有棵獨立的高大柏樹,只要走對了路,找起來並不困難。

  李大狗這輩子辦了不少事,就是沒辦過這種送東西不見人收放下就走的事,聽完後兩眼猛眨地問道:「老大,您說把東西放下就走,萬一東西被別人拿走怎麼辦,十罈好酒,買起來也是不少銀子呢!」

  王剛道:「只要你把地點和時間選對,就算大功告成了。」

  「老大,對方收貨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能是個小孩子,也可能是隻狗。」

  李大狗越發納悶,尷尬一笑道:「狗也會收貨?那可能像我李大狗這種狗吧!」

  王剛道:「不必多問,必須按時趕到,這就去辦吧!」

  他說著掏出一張銀票,交給了李大狗道:「快去吧,回來以後,立刻向我報告,這事非常重要,千萬不能耽誤,辦好以後,我還有賞!」

  李大狗辭出以後,盤算著十罈酒重量不輕,必須三匹馬才能承擔,好在騠騎營馬匹甚多,便在馬廄中牽出三匹馬來,並搭上馱具。

  他因當過廚子,也經常到外面買過酒菜,所以買好酒並不外行,當即到一家有名的「燒鍋」買了十罈好酒,兩匹馬各馱四壇,自己騎的那匹馱兩壇,即刻往妙峰山趕去。

  王剛算是找對了人,因為李大狗的老家就在門頭溝以北十里的李家店,離妙峰山很近,小時候他還到過山上,輕車熟路,正好在午刻前趕到了指定的地方。

  他把酒卸在柏樹下,由於總有點放心不下,這樣的十罈美酒,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搬走,豈不損失太大,正好人和馬都累了,便把馬在附近拴好,人也找了個僻靜處所休息,一面遠遠監視著那十罈酒。

  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並不見半個人影到來,連狗影也毫無發現。

  李大狗不便再等,決定帶著馬匹回去。

  誰知剛要起身,突見對面一個人影,飛快地奔了過來。

  李大狗知道是搬酒的人來了,心裡大為高興,因為這才算把酒真正的送到了對方。

  由於王剛曾交代過他不必出面,所以他依然躲在原處未動,只是暗中注意著來人究竟什麼模樣,以便回去後向王剛有所交代。

  豈料那人影漸漸奔近,不由他大吃一驚,這人不但是個女的,而且是蛇葡萄花劉小芬。

  劉小芬前些時因和百花門牽上關係,曾被押禁在騠騎營好幾天,李大狗自然認識她。

  李大狗想不透劉小芬怎會在離京師將近百里的荒山野嶺出現,更可斷定來搬酒的絕對不可能是她,因為王剛曾交代過,來搬酒的可能是個小孩子,也可能是隻狗,通常所說的小孩子,多半是指男性而言,而且他們的老大王剛,也萬萬不會買酒送給劉小芬。

  這時他只能靜觀其變,不敢立即現身干涉,他明白,自己雖然也學過幾招把式,卻絕對不是這位女煞星劉小芬的對手,一旦現身出來,說不定性命難保。

  劉小芬在柏樹下停下腳步,望了望那十罈酒,自言自語地道:「怪事,什麼人把十罈酒放在這裡?」

  她情不自禁地蹲下來在壇蓋上聞了一陣,又咂咂嘴道:「這酒還真不錯呢,酒放在這裡沒人管?究竟怎麼回事?」

  劉小芬何等眼尖,說話間已發現拴在十餘丈外的三匹馬,不由微微一笑道:「我道這酒真沒主呢,原來還是有人,你們是什麼人,幹嗎把酒放在這裡,快快出來答話!」

  她因看到三匹馬,所以才認為至少該有三個人。

  李大狗自然不敢現身,若被劉小芬擄走,問題就大了。

  劉小芬見無人答應,冷冷一笑道:「沒人正好,這些酒就是我的了!」

  李大狗並未著慌,她一次只能搬走一壇,就讓她搬走一壇,也沒什麼大不了。

  劉小芬滿面帶著陰笑,竟然逕自來到那三匹馬旁,哼了一聲道:「這三匹馬正好可以把酒一次運走,附近若有人,最好別出來。」

  這一來李大狗心頭大急,酒丟了還要賠上三匹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騠騎營雖然馬匹甚多,但若丟失,照樣要受到重罰,尤其辦事辦到這種地步,回去如何向老大王剛交代?

  情勢逼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干涉,他衝出來之後,故意裝作不認識對方,大聲叫道:「姑娘,這酒是我的,馬也是我的。」

  劉小芬不動聲色地道:「剛才我問話,為什麼你不答應?」

  李大狗咧著嘴笑道:「在下剛才正在出恭,怎好不穿上褲子就跟姑娘講話。」

  劉小芬粉臉一熱,啐了一口,問道:「還有兩個人哪去了?」

  李大狗計上心來,乾脆就騙她還有兩個人,這樣對方也許不敢把自己怎樣,便連忙答道:「那兩位夥計到山頂看風景去了,馬上就會回來,我就是在這裡等他們的。」

  劉小芬轉了轉眸子道:「這十罈酒是要送誰的?」

  李大狗道:「是要送到居庸關,那裡的老總們過兩天要舉行什麼慶功宴,特地向小店訂了十罈酒。」

  「你可是燒鍋上的夥計?」

  「不錯,小店就是京城的東萊居。」

  李大狗雖是信口胡謅,卻謅得有板有眼,京師的確有家規模很大的東萊居燒鍋,釀造的酒遠近聞名。

  劉小芬再問道:「既然要送酒到居庸關,為什麼又放在山上?」

  李大狗謅順了口,忙道:「馬匹累了,少不得要放下來休息休息。」

  劉小芬忽地臉色一變,冷笑道:「由京城到居庸關,何必經過妙峰山?朋友,姑娘我不是那麼好騙的,你可認識我是誰?」

  李大狗表面仍裝得若無其事般地笑著說:「天底下的人這麼多,我怎會認識姑娘?」

  劉小芬又是一聲冷笑道:「唱得不怎麼樣,裝得倒很像,難道姑娘我還不認得你是王剛的手下李大狗!」

  李大狗頓時變了顏色,往後退了兩步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劉小芬哼了一聲道:「還他媽的耍賴,你若不知道我是劉小芬,何必怕成這種樣子?聽說你一向看到女人就拉不動腿,荒山野嶺之間,如果換了別的女人,你根本不會放過,可惜今天不同,反而是老娘放不過你了,現在給我說實話,這十罈酒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李大狗有些兩眼發直,舌頭也像打了結,道:「酒……當然是要喝的!」

  劉小芬叱道:「放你媽的狗屁,酒不是喝的難道還是啃的,我是問你到底是送到什麼地方去?送給哪一個人?」

  李大狗料想今天是難逃一劫,與其一味採取低姿勢,反不如硬起頭皮和她來個石板上砸烏龜——硬碰硬,說不定反而能把她唬住。

  想到這裡,不由挺著胸脯,也冷笑起來道:「送到什麼地方去,沒有必要告訴你,至於送給哪個人,大概是個中國人吧!」

  劉小芬氣得柳眉一聳,面色如罩寒霜:「好小子,敢跟老娘來這一套,想必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大狗大聲道:「你別發狠,老子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另兩位弟兄馬上就會回來,他們都是騠騎營的高手,絕對放不過你,你若知趣,還是乖乖溜走的好,免得吃不了兜著走!」

  「別說還有兩個,就是再來二十個,老娘也不在乎,李大狗,糟蹋在你手裡的女人已經不在少數,僅憑這個,你的罪孽就夠深重了,今天老娘宰了你,你也不算冤枉!」

  她說著猛地一耳光摑了過來。

  李大狗哪裡躲得過,啪的一聲脆響,接著另一邊面頰也中了兩掌。

  李大狗豈能等死,慘呼聲中,掄起拳頭,也沒頭沒腦的搗了過去。

  誰知他的力雖猛,拳勢雖快,卻根本擊不到對方。

  不過這一來越發激起了劉小芬的嗔怒,飛起一腿,便把李大狗踢翻在地,然後霍地抽出一柄銀光閃閃的匕首,嘿嘿笑道:「李大狗,今天老娘先割下你那糟蹋女人的傢伙,再把你凌遲處死!」

  李大狗嚇得面色有如豬肝,接連向後打了兩個滾翻。

  劉小芬一腳踏住他的前胸,喝道:「把褲子脫下來!」

  李大狗齜牙咧嘴地道:「我……我怎能自己脫了讓你割!」

  劉小芬嘿嘿笑道:「想的可倒不錯,臨死還要女人替你脫褲子,好吧,看在你馬上就死的分上,老娘就服侍你一次!」

  她說著左手往下一扯,立刻把李大狗的褲子剝到膝蓋上。

  在往日,李大狗脫了褲子,正是他耍威風的時候,此刻卻是道道地地的一蹶不振。

  他猛地打著哆嗦道:「姑奶奶,閹豬閹馬是常事,你不能隨便閹人,我也不是要當太監!」

  「李大狗,連腦袋都要搬家,這點小意思,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李大狗雙腿猛蹬,兩手直搖道:「姑奶奶,你就是要殺了我,也該把那東西留著,要不然,下輩子我還拿什麼去見女人?」

  劉小芬一咬牙,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隻腳力道大增。

  李大狗嗷的一聲慘號,立刻屁滾尿流,殺豬般地叫道:「姑奶奶,您行行好吧,我李大狗保你將來養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好哇!死到臨頭,還想在嘴上討姑奶奶的便宜!」

  她說著右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揮,直向李大狗的下體閃電般戳去。

  李大狗兩眼一閉,只叫了半聲,便嚇昏過去。

  誰知就在劉小芬的匕首即將觸及李大狗下體時,她自己反而尖叫了一聲,那匕首也跟著落在地上。

  劉小芬大驚之餘,急急轉頭望去。

  不知什麼時候,身側不遠處竟站著一個眉清目秀而又滿臉稚氣的青衣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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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6: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青衣童子


  這童子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穿著一身寬大而不合身的青布褲褂,頭上還用紅線紮了個沖天辮,很像一個鄉下牧童的打扮。

  他的身旁,蹲著一隻大狗。

  若論青衣童子這般打扮和模樣,絕對不像是學過武功的,即便學過三招兩式,以他這種年紀,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剛才劉小芬的右腕上,分明是被暗器一類的東西擊中,而且時間和部位拿捏得恰到好處,若沒有精純過人的手法,絕難辦到。

  劉小芬呆了半晌,才望著那青衣童子喝道:「剛才那暗器可是你打來的?」

  青衣童子冷冷答道:「這裡除了你們沒有別人,當然是我了,不過,你放心,那只是一粒石子,並非什麼暗器。」

  「你為什麼要管我的閒事?」

  「我長了這麼大,只聽說有男人脫女人的褲子,沒聽說有女人脫男人的褲子,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實在太不像話,我碰上了當然要管,否則還成個什麼世界?」

  劉小芬簡直被氣炸了肺,叱道:「小兔崽子,老娘是要把他那東西割掉,你明白了沒有?」

  青衣童子愣了一愣道:「那怎麼成,若把他那東西割掉,將來誰幫你養孩子?」

  劉小芬當真被氣昏了頭,放開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隻腳,再撿起匕首,青著臉色走近青衣童子道:「小兔崽子,你說什麼?」

  青衣童子擺擺手,退後兩步道:「你別找我,我還年輕,不夠資格幫你生孩子!」

  這時李大狗早已爬將起來提上褲子,而且也明白了青衣童子是來搬酒的,因為王剛早已交代過,搬酒的不是個小孩子,就是一隻狗,何況,眼下小孩子和狗全來了。

  劉小芬尚未走近,冷不防左手一揚,一蓬追魂奪命金針,直向青衣童子襲去。

  這是她最拿手的獨門暗器,金針快逾電光石火,絕少有人能輕易躲過。

  青衣童子不慌不忙,只把衣袖輕輕一甩,七八根金針,居然全數落地。

  劉小芬呆了一呆,心知遇上了高人,喝道:「小兔崽子,你這身功夫,是跟誰學的?」

  青衣童子嘻嘻一笑道:「我根本不會功夫,你好像也沒學過功夫,所以那些牛毛針才打不到我!」

  「放屁,老娘在江湖上也算響叮噹的人物,誰說沒學過功夫?」

  「那可能你只學會了給男人割東西的功夫,可惜的是,你割了半天,還沒割下來,我這裡也有,要不要過來割下去拿回家裡放在被窩裡玩?」

  劉小芬不等他說完,果然猛地躍撲過來,匕首一晃,捅向青衣童子面門。

  青衣童子腦袋一偏,然後右腕疾探,竟然扣住了劉小芬的右手脈門。

  劉小芬突感整條右臂一麻,那匕首竟又落到地上。

  但她豈肯就此罷休,趁機施出一式喜鵲登枝,踢向對方小腹之下。

  青衣童子左手又是一探,正好把劉小芬的那條腿托了起來。

  一男一女擺出這種姿勢,讓誰看了也難免覺得不雅。

  偏偏青衣童子不肯鬆手,哈哈笑道:「你這女人好像有毛病,專找男人那種地方踢,好在我還不想幫你養兒子!」

  劉小芬粉頰漲得血紅,尖著嗓門叫道:「鬆手!」

  青衣童子笑道:「等那位大哥看夠了再鬆手。」

  李大狗看出青衣童子的身手比劉小芬高出甚多,自然懼意全消,膽氣大壯,朗聲說道:「小兄弟,脫她的褲子!」

  青衣童子搖搖頭道:「光天化日之下,別做那種事情,你若想給她脫,就自己動手吧!」

  李大狗果真走了過來,嘿嘿一笑道:「劉小芬,這次該老子給你脫了,你那東西沒法閹,老子給你刮刮鬍子好了!」

  劉小芬急得像要發瘋,想掙扎卻又動彈不得。

  李大狗是說幹就幹,剛要彎下身來動手,卻被青衣童子抬起一條腿來攔住道:「這位大哥別急,若給她脫了褲子,這條大公狗絕對放不過她,將來生下狗雜種,你可要負責。」

  李大狗只好暫時停下手來道:「小兄弟,你可看到剛才她也替我脫過?」

  青衣童子道:「我是希望你別脫,免得有傷風化,你若非脫不可,那就隨意吧!」

  他說著,兩手一鬆,不再理會。

  這一來李大狗又著了慌,趕緊躲到青衣童子身後道:「小兄弟,你若不幫忙,我就沒命了!」

  其實當著青衣童子的面,劉小芬總還不敢把李大狗怎麼樣。

  青衣童子望了劉小芬一眼道:「姑娘,你今天脫了男人褲子,已經佔了不少便宜,現在我也不想把你怎樣,請走路吧!」

  劉小芬還有什麼好說的,本來她已恨不得地上裂條縫鑽進去,如今聽說放她走,馬上放腿狂奔,越過山頭,霎時不見人影。

  青衣童子到這時才問道:「這位大哥,地上的十罈酒,可是一個叫王剛的派你送來的?」

  李大狗點點頭道:「咱就是把酒卸在地上覺得不放心,多待了一會兒才遇上那女人的,如果剛才不是小兄弟及時趕來,我只怕……」

  「只怕頭都被割下來了,對不對?」

  「頭割下來沒關係,那東西割下來才要命!」

  青衣童子怔了怔道:「那東西比頭還重要嗎?」

  李大狗乾咳了兩聲道:「女人見了我,從來不看頭,所以在我來說,頭實在沒有那東西重要。」

  青衣童子笑道:「那就難怪她替你脫褲子了!」

  「小兄弟可認識她是誰?」

  「我怎會認識她。」

  「她叫劉小芬,是百花門的人。」

  青衣童子一皺眉頭道:「她芬不芬與我沒關係,花不花也是她自己的事,我現在只想把酒快些搬回去,好給爺爺過過酒癮。」

  李大狗忙道:「十罈酒小兄弟自己搬只怕很吃力,那三匹馬都是我的,還是由我替你送去吧!」

  青衣童子道:「我爺爺如果肯讓王剛直接送去,何必交代他放在這裡,你快走吧,你走了我才能搬。」

  李大狗知道人情是送不成了,頓了一頓,問道:「還沒問小兄弟貴姓大名?」

  青衣童子道:「我姓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你就叫我小六子好了!」

  李大狗道:「這名字叫起來很順口。」

  小六子也問道:「這位大哥叫什麼名字呢?」

  李大狗道:「我叫李大狗。」

  小六子笑道:「李大哥這名字不但好聽,也很像,我帶來的這只叫來福的狗就夠大了,但是站起來還是沒有你高!」

  李大狗乾笑道:「小兄弟真會開玩笑,我的名字雖然叫大狗,但卻總還是個人呢!」

  小六子道:「狗是最會看門的,李大哥剛才看酒看得很好,我若來晚一步,說不定就會被那女人搬走幾壇,所以我才說你很像一隻狗。」

  李大狗干咧著嘴,卻答不上話。

  小六子又道:「你現在就請回去吧,免得那女人回來又有麻煩,回去多替我爺爺謝謝那位叫王剛的王大哥,他派你送了酒來,也免得我再天天給爺爺到山下打酒。」

  李大狗別過小六子,帶著三匹馬回騠騎營,天尚未晚。

  他總算未負王剛付託,親手把十罈酒交給了對方。但這趟任務卻使他險些付出空前未有的代價,一路之上,只要想起劉小芬手持匕首猛揮而下的那一剎那,就難免心有餘悸。

  用過晚餐後,他沒忘記去向老大王剛覆命。

  正好王剛在家。

  一見李大狗到來,王剛知道他必定完成了使命。

  「辛苦你了,快點回去休息吧!」

  「老大,小的是親手把酒交給對方,才回來的。」李大狗免不了要表功一番。

  這話自然引起王剛的注意,連忙問道:「你是交給了人?還是交給了狗?」

  「人跟狗全部到齊了!」

  那只叫來福的大狗,王剛是見過的,人什麼樣,他不免問問清楚:「是不是那個叫小六子的?他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十四五歲,打扮得像個放牛砍柴的鄉下孩子,但卻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

  這方面王剛也可以預料到,日月老人親手調教出來的,自然身手差不了,但他卻另有些不解地問道:「他的武功好,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大您別急,小的必須從頭講。」李大狗忽然低下聲音,神色帶點緊張地道:「老大,小的在山上看到一個人!」

  「山上自然會有人,看到個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是這人是和百花門有關係的!」

  王剛心頭一震,開始留上了意:「是誰?」

  李大狗道:「就是被咱們騠騎營拘押過幾天的劉小芬!」

  王剛立時想起那天擔任花神十二名侍女中,其中一個就是劉小芬,這倒不能不切實查問一番:「只看到她一個人嗎?她在山上做什麼?」

  「老大,一個就夠受了,她可能是有事在山上路過,看到了那卸在地上的十罈酒,就要搬走。」

  王剛神色一緊道:「莫非酒是被她搬走了?」

  「小的一看不對,丟了酒誤了您的大事不是玩的,只有硬著頭皮出來干涉。」

  「就憑你李大狗怎麼是她的對手?」

  「小的當然不是她的對手,當場就挨了兒記耳光。」

  「她打了你幾記耳光就算了?」

  李大狗紅著臉乾咳了幾聲道:「那女人實在太狠了,不瞞老大,她要把小的先割下面,再割上面,連褲子都被她脫下來,好險哪!」

  「她為什麼沒割呢?」

  「也是上天保佑,小的命不該絕,就在她刀子已經戳下來的時候,小六子來了,一石子打上她的手腕,把小的救了下來。」

  「小六子可曾和劉小芬動過手?」

  「小六子三招兩式就把那女人制住,小的當時也想給劉小芬點厲害嘗嘗,但小六子不肯,最後還是放了她。」

  「你準備給她嘗什麼厲害呢?」

  「很簡單,她給我剃頭,我就給她刮鬍子!」

  王剛笑道:「算了吧,你自己先把鬍子刮乾淨再說。」

  李大狗直等王剛又發了一份犒賞,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他還是住在一間大雜院裡,光桿一條,又有女人喜歡,白吃白玩,過的倒也逍遙自在。

  誰知這小子毛病奇大,三天不親近女人,身上就癢得難受。尤其他那對付女人的利器險些被劉小芬割掉之後,更覺得應該找個女人發洩發洩,以免辜負了上帝造物的德意。

  當真是天從人願,第二天醒來,竟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消息是小老鼠告訴他的,說是梅莊的那個騷女人路邊桃要找他幽會。

  路邊桃是梅莊廚房裡燒火的老莫的妻子,生得細皮白肉的頗有幾分姿色。

  這女人稱得上是風騷人骨,而且褲腰帶奇松,差不多的男人,一搭就上,李大狗因為從白蓮教的一個「高人」那裡學了一手對付女人的特功,更被路邊桃吃得死脫。

  那時李大狗正潛伏在梅莊當廚子,近水樓台,自是和路邊桃打得火熱。可笑的是路邊桃的老公老莫,整天和李大狗在一起工作,竟然蒙在鼓裡。

  說起來也難怪,老莫嗜酒如命,只要李大狗買兩壺酒送他,他就自得其樂地陶醉在醉鄉裡了,根本不管誰佔去了他的第二個春天,甚至還把李大狗看成最知己的夥伴。

  自從梅雪海被殺以後,李大狗因任務已畢,便藉故離開梅莊,從此和路邊桃也甚少來往。

  如今既然她主動捎訊來相會,李大狗自然喜之不盡,但他還是不便大模大樣的前去,便在晚飯後,來到京師郊外數里的梅莊,混進了莊後的花園。

  好在他在梅莊都是熟人,離職後回來探望探望老朋友也是常情,誰也不會懷疑他有什麼來路不正,事實上梅莊的人,到現在仍不知他和騠騎營有關,何況目前的梅莊,百花門似乎已不願再繼續控制。

  這座花園,雖比不上邱侯府的廣大,卻也規模不小,李大狗趁黑摸到假山後的一處隱秘所在,便望眼欲穿地坐下來等待。

  這裡正好是凹進假山之內的一處有如洞穴的所在,三面都有遮掩,上方也被假山罩住,算得上是男女的最佳私會之處,李大狗連自己也記不清和路邊桃曾在這裡親熱過多少次了。

  目前的梅莊,已比從前冷清多了,他在那裡蹲了將近半個時辰,竟然連半點腳步聲都沒聽到。

  正在大感難挨之際,一個女人影影綽綽地走近過來。

  李大狗心頭大喜,這女人正是路邊桃。

  路邊桃來到切近,探頭向裡望了一眼道:「大狗,你來了?」

  李大狗一把就把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就要親嘴。

  路邊桃扭動著身子道:「你急什麼,好久不見面,總該先談談才對,人家既然來了,還怕沒時間親熱。」

  李大狗把她摟得更緊,呼吸急促地道:「就是因為好久沒見面,咱才等不及了!」

  一陣狂風暴雨式的急吻,吻得路邊桃連氣都透不過來,似乎身子也軟了半截。

  李大狗的一隻手,又透過衣服,貼著肌膚摸上了路邊桃的前胸,她的肌膚,雖然滑膩酥軟,但那一對乳房,卻是緊幫幫的,不亞豆蔻年華的少女。

  他一邊摸著一邊鼻息咻咻地道:「寶貝,就憑你這一身肉,閒著多可惜,這些天來又跟哪個艷福不淺的親熱過?」

  路邊桃輕輕啐了一口道:「呸!得了便宜還賣乖,人家這些天來一直在等著你,你卻說出這種話來!」

  李大狗又在路邊桃火熱的嘴唇上親了一下,涎著臉道:「小寶貝,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這些天你沒有看到我,心裡想不想?」

  路邊桃白了他一眼道:「廢話,不想我會約你來!大狗,你這個沒良心的,這些天都死在哪裡去了?是不是又找到了新戶頭?」

  「去你的,老子雖然也玩過不少女人,但若論貨真價實,她們卻哪一個都比不上你!」

  「那你為什麼這多天都不來,害得老娘天天都睡不好覺。」

  「你真是這樣想我?」

  「難道還讓我把心剝出來給你看,大狗,我也是經過不少男人的人了,論本領可就沒一個能趕上你的。」

  李大狗咂了咂嘴,大感樂不可支之下,不覺又想起了昨日險些被閹之事,吁了口氣道:「寶貝,你不知道,我這本事昨天差一點就完蛋了!」

  路邊挑微微一怔道:「是不是夜路走多了,染上了什麼毛病?」

  李大狗苦笑一聲道:「有了毛病可以治,我是說差一點被人家連根拔去。」

  「那可能是你玩了人家的老婆,人家的漢子要修理你。」

  李大狗搖頭道:「你猜錯了,要修理我的,正是個女人。」

  路邊桃有些不信地道:「哪有這麼傻的女人,那除非是你移情別戀。大狗,如果有一天你撇了我,說不定我也會給你連根拔掉,免得讓別的女人沾光。」

  李大狗嘿嘿笑道:「你放心,寶貝,我的本事好,你的功夫也不賴,咱們永遠是拆不開的一對。」

  他說著那隻手向下移動,滑過小腹,探向了路邊桃的褲帶。

  路邊桃身子急急又扭動了幾下道:「別急好不好?人家剛才一路趕來,連氣還沒喘夠呢,反正那死鬼醉得像死豬一樣,今晚老娘就陪你到天亮也沒關係。」

  李大狗一聽有整夜的時間供他親熱,也就只好鬆開手,晃了晃腦袋道:「我倒真對老莫那睜眼烏龜有點同情,放著如花似玉的老婆自己不用,反倒給別的男人過癮,真可算得是普濟眾生的菩薩心腸,如果要選拔什麼好人好事,我第一個會想到他。」

  「你總算還有點良心!」

  「可不是嘛,說實在的,我還真感到有點對不住他,睡了他的老婆,他還把我看成是自己人,真個的,寶貝,你當初怎麼會看中這麼個男人,憑你的本錢,即便到八大胡同去,也夠得上頭等貨色,不愁穿金戴銀,何苦跟著個燒火的過窮日子?」

  路邊桃歎了口氣道:「我們女人,怎能比得男人,不管嫁的是阿貓阿狗,就要守一輩子。」

  李大狗安慰她道:「你也別難過,他也有他的好處,若他不龜頭龜腦,你又怎能嘗到那麼多的野味?」

  「所以我才認命了,大狗,他現在已經由睜眼烏龜變成瞎眼烏龜了。」

  「什麼?」李大狗吃了一驚:「誰弄瞎了他的眼睛?」

  「看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他從前還有清醒的時候,現在已經整天到晚醉得像死豬,連在廚房裡燒火,也是閉著眼燒的,這樣下去,可能連在梅莊這碗燒火飯,都吃不了多久。」

  「沒關係,我李大狗會管你吃飯,只要你心裡有我就好。」

  「我是擔心你心裡沒有我。」

  此時李大狗早又慾火難禁,摟起路邊桃便扯下了她的下衣。

  路邊桃想來也是飢渴難當,熱乎乎的身子像蛇一般纏住了李大狗,使得李大狗的那只手,被擠得幾乎活動不得。

  誰知就在這緊鑼密鼓即將開幕上場的剎那,遠遠一個人影,無聲無息正對著他們移動過來。

  李大狗和路邊桃只得急急各自鬆開了手。

  好在他們身後有處僅可容人的轉角,路邊桃迅快地藏了進去,倒也不露痕跡,尤其深夜之間,有李大狗擋著,根本不可能發現。

  李大狗並不過分著慌,他坐在假山下,並不犯法,雖然他已離開梅莊,再來梅莊花園坐坐也算不了什麼。

  那人影很快便趔趔趄趄地來到跟前,當李大狗看清了是誰,不由立刻呆在當場。

  他做夢也沒想到,來人竟是老莫。

  老莫想是醉得不輕,那走路的姿態,不但趔趔趄趄,而且還東倒西歪,雖然來到跟前,卻似乎兩眼發直,視而不見,竟然連李大狗停身之處看也不看,折轉方向就向另一條小路去了。

  李大狗總算由提心吊膽中鬆下一口氣,回身低聲道:「怎麼搞的,你不是說他醉在床上嘛,為什麼又到花園來了?」

  路邊桃也愣愣地道:「剛才他明明死豬般醉在床上,我還特別又灌了他幾口酒。」

  「那他怎會又出來了?」

  「聽說莊上明天要請客,說不定是有人喊他起來看看放在後園的柴火夠不夠燒。」

  李大狗向後伸過手來,摸上了路邊桃的大腿道:「寶貝,既然他走了,你就出來吧,辦咱們的事要緊。」

  「你急什麼,他還沒走遠呢!」

  「像他那種人,就是在跟前也沒關係,老子實在等不得了,我不相信你就能耐得住!」

  路邊桃果然也顧不了那麼多,剛擠出一半身子,耳邊卻又傳來腳步聲,只好低罵了一聲,又隱藏回去。

  當真是吊人胃口,全身醉得歪歪扭扭的老莫,竟又踱了回來。

  這次他卻是照准李大狗停身之處逼近。

  李大狗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但他卻並不開口,因為他覺得醉眼朦朧的老莫,也許發現不了他,即便被發現,也不一定會認出是誰。

  老莫走到跟前,彎下腰瞅了一陣道:「奶奶的,咱還以為是個人,原來是隻狗!」

  李大狗心裡一跳,還是沒說話,老莫連人跟狗都分不清,顯然是醉得不輕。

  豈料老莫又走近兩步,竟然伸出手摸到了李大狗的頭,只聽他咦了一聲道:「奶奶的,我當是隻狗,原來是個人!」

  接著,那隻手又摸上了李大狗的鼻子,邊摸邊說:「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怎麼連個屁都不放?奶奶的,老子就要燃起火折子照了!」

  李大狗實在不能再保持緘默了,乾咳了幾聲道:「老莫,我是李大狗。」

  老莫吃了一驚,那因喝酒過多混濁不清的嗓門也變得清爽了很多,道:「是老李?你不是離開梅莊很久了嘛,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兄弟是來看一位朋友。」

  「看朋友怎會看到假山洞裡?」

  李大狗尷尬一笑道:「兄弟就是看你老莫來的。」

  「看我?」老莫怔了怔道:「看我就該到我房裡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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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6:28 |只看該作者
. 李大狗被逼得有些詞窮,囁嚅著道:「因為剛才你喝過酒睡著了,兄弟不便喊醒你,所以只好到後花園裡散散步。」

  「這種地方,男女偷偷摸摸地摟摟抱抱還差不多,哪能散步?」

  「因為夜深了天氣涼,兄弟是暫時到這裡避避風,取取暖。」

  老莫瞇著一對醉眼嘻嘻笑道:「老李,聽說你對女人很有一手,如果有個女人在這裡陪陪你,那才夠意思呢!」

  李大狗也咧嘴笑道:「去你的,我如果有你那樣一個又白又嫩的老婆,就一天到晚在炕上摟著,何必躲在這假山洞裡喝西北風?」

  老莫齜牙一笑道:「你說得不錯,咱就是酒醒了炕上見不著老婆,所以才想出來把她找回去摟上一摟。」

  李大狗故做一驚道:「什麼?大嫂子不見了?她到哪裡去了?」

  老莫搖搖頭道:「老李,你可能不清楚,阿桃這女人經常瞞著我偷人。」

  「她偷誰呢?查清楚沒有?」

  「反正有個狗娘養的王八蛋常勾引她,她偷的當然就是他!」

  「你找人怎麼找到後花園來了?」

  「那狗娘養的王八蛋每次都在後花園勾引她,老李別見怪,這對狗男女私會的地方正是這裡,所以我才要來看看。」

  「那你是白來了,兄弟蹲在這裡很久,連個人影也沒看見。」

  「那可不一定,也許她來的比你更早,老李,你身後那塊拐角,正好可以藏一個人,你替我摸摸看,裡面有人沒有?」

  李大狗強自鎮定著嘿嘿笑道:「老莫,我看你真是醉昏了頭,如果裡面藏著個人,我坐了這麼久,哪會不知道?」

  「你光不相信有什麼用,先摸摸看看再說!」

  李大狗只好把手伸到後面虛晃了幾下道:「有什麼好摸的,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試試看,有沒有一塊像阿桃大小的軟石頭?」

  「你胡扯什麼,別在這裡說胡話了,來,兄弟扶你回去睡覺去!」

  李大狗說著,站起身來,拉著老莫就要走。

  老莫掙扎著推開他道:「不,找不著阿桃,還睡的什麼覺,我自己過去摸摸!」

  李大狗急急阻住洞口道:「老莫,你是怎麼了?連兄弟的話都不相信?」

  老莫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連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又怎能相信你,不過,你可以放心,就是阿桃在裡面,也不一定和你有關係。」

  到了這種地步,李大狗只有把心橫下來,若老莫翻臉無情,他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老莫整天昏天黑地的連站都站不穩,憑自己的身手,對付這種人實在是輕而易舉。但他還是抬手攔住說:「老莫,你怎麼連我都不相信,花園這麼大,為什麼到這裡找?」

  老莫哼了一聲道:「她就高興躲在這裡,又有什麼辦法?賤骨頭嘛,就跟老李你一樣,哪裡不去,偏偏也藏在這裡頭。」

  老莫說話間已摸著了路邊桃,不覺嘿嘿一笑道:「果然不錯,老李,你連身後藏著個人都不知道,看來跟我一樣,也是個道地的飯桶!」

  李大狗雖未怒從心上起,卻已惡向膽邊生,正要搶拳向老莫頭上搗去,誰知右手早被老莫抓住,不知怎的,連左臂也筋力盡失。

  老莫噘嘴笑道:「老李,你別緊張,從前你們是偷偷摸摸的來,總難免有些提心吊膽,現在我老莫就給你們做個見證人,讓你們公開的痛快一陣。」

  李大狗到這時才真正感到不妙,也明白了老莫根本就不曾醉,更使他驚駭的是老莫的手勁竟然出奇的大,抓住他的右腕,宛如扣上了一道鐵箍。

  只聽路邊桃道:「老莫,咱們要怎樣處置他?」

  李大狗越發驚得呆了,原來這對男女是事先串通好的。

  老莫這時對路邊桃似乎顯得畢恭畢敬,放低聲音道:「屬下聽花使的示下!」

  路邊桃道:「李總監下午已經交代過,他昨天在山上發現了劉花使,為了不使隱秘外洩,必須把他宰掉。」

  李大狗一聽,不由嚇掉了魂,剛要掙扎,早被老莫一腳踢翻在地,並趁勢點了他的穴道。

  老莫從懷裡探手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李大狗心窩裡刺。

  李大狗兩眼鼓得像牛蛋,就是動彈不得,他直著嗓門喊道:「老莫,使不得!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千萬使不得!」

  老莫發出從未有過的獰笑:「朋友妻,不可欺,你連老朋友的老婆都要奸,殺了你正是天理報應,有什麼使不得的!」

  「老莫,原來你們是百花門的?」

  「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只聽路邊桃又道:「先把他那東西割下來再殺他,他仗著那東西作惡多端,不知勾搭了多少女人,割下來也算是報應!」

  李大狗早已魂飛魄散,這情形竟是和昨天在妙峰山有如同一模式,老莫手裡的匕首和劉小芬手裡的匕首形狀大小完全相似,而且也是要先割下面再割上面,天下事那有這般巧合的。

  可惜的是,此時此地,已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小六子出現。

  老莫完全是聽命行事,喝道:「把褲子脫下來!」

  李大狗只是殺豬般地喊叫。

  老莫這才想起他已被點了穴道,雙手無法活動,不由嘿嘿笑道:「他奶奶的,老子還要替你脫褲子。」

  李大狗終於覺出這一點和昨日有了不同,昨日是女人替他脫,今晚換了男人。

  老莫一把褪下李大狗的褲子,噘嘴笑道:「狗娘養的,我看你還能不能再作孽!」

  他說著,手中的匕首一閃而下。

  李大狗一聲慘號之後,當場昏厥過去。

  當李大狗悠悠醒來時,已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只感下體空蕩蕩的,而且又劇痛難當。

  不消說,那東西是沒有了,但對方為什麼能留他一命,而且又回到自己的住處來,卻令他百思不解。

  他吃力地側臉看了看炕前,才發現大山貓和小老鼠正坐在木凳上。

  「李大狗醒了!」是小老鼠的聲音,「李大狗,你覺得怎麼樣?」

  李大狗強忍著劇痛道:「剛才可是你們兩位把我救下來的?」

  小老鼠道:「如果我和大山貓晚到一步,你哪會活到現在?我們把你弄回來以後,馬上敷藥包紮,而且還用了不少止痛劑。否則你會痛得更厲害。」

  「多謝你們兩位,我就是能好,從今後也等於完蛋了,再也別想找樂子了!」

  「媽的,到現在還想到那上面去,你落得今天這種下場,就是那東西把你害的,現在被人連根拔去,倒省得以後再作孽!」

  「話不能這麼說,沒了那東西,人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你別他媽囉嗦了,養傷要緊,咱們的頭兒王大哥馬上就來了,到時候看他怎麼處置?」

  「王老大怎麼會知道我出了事?」

  「我早就派人向他報告了。」

  果然,他們正說著,王剛已急匆匆地大步踏了進來。

  王剛先看了李大狗一下,又問了幾句話,才轉頭向小老鼠和大山貓道:「李大狗怎會在夜晚溜到梅莊花園去?」

  小老鼠道:「還不是為了找女人,他的老毛病您該知道。」

  王剛皺起眉頭道:「他不在梅莊當廚子已經很久,要找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到梅莊去?」

  「還不是因為他在梅莊有老相好,而且事先又有消息約他。」

  王剛立即留上了意:「是什麼人遞來的消息?」

  小老鼠道:「前天傍晚有個人來找他,他不在家,正好遇上了我,托我轉告他,說是梅莊燒火的老莫的老婆,要他在昨天晚上去見面,我就在昨天上午通知了他。」

  王剛略一沉吟道:「那麼你和大山貓昨天晚上為什麼也去了梅莊?」

  小老鼠道:「屬下後來想到路邊桃這女人可能有問題,萬一李大狗出了事不是玩的,所以才約了大山貓一同去看看,不想在花園裡正碰上老莫和路邊桃將李大狗制住,而且已把他的傢伙割掉。」

  「你們兩個就是這樣把李大狗救了下來?」

  小老鼠點點頭道:「想不到老莫和路邊桃都有極高的身手,我們兩個還真對付不了他們,後來屬下心生一計,騙他們說頭兒您也來了,他們才不得不撒腿就跑。當時李大狗已經昏了過去,我們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他架了回來,經過敷藥包紮後,大概傷勢不會惡化。」

  王剛默了一默道:「我只道梅莊已經乾淨了,想不到還是潛伏著百花門的人!」

  李大狗在炕上搶著說道:「頭兒,老莫和路邊桃是百花門的人,那是毫無疑問的,老莫叫路邊桃花使,可見路邊桃在百花門,還是個小有地位的女人,而老莫的一身武功,更是出奇的高,他以前喝酒不管事,全是假的。另外他們還提到一個什麼李總監,看樣子他們兩個都受那個李總監的指揮。」

  王剛內心怦然一震,立刻想到莫非這李總監是李大龍,因為據他所知,李大龍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

  一直不曾開口的大山貓,這時卻搶著說道:「頭兒,當老莫和路邊桃跑後,我們在假山後曾發現另外一個人影,看起來很面熟。」

  「是誰?」

  「很像通州金刀莊的大少爺李大龍。」王剛完全明白了,李大狗嘴裡所說的李總監,已毫無疑問的就是李大龍,想不到他在石榴村膝蓋受過傷後,又已出來替百花門展開活動。

  王剛再問李大狗道:「老莫和路邊桃還說過什麼?」

  李大狗想了想:「再就沒有什麼了,不過有件事屬下覺得很奇怪。」

  「你說說看!」

  「前天在妙峰山遇見劉小芬,她手裡拿的是一把匕首,要先割下面再割上面,昨晚老莫拿的那匕首,形狀大小和劉小芬的完全一樣,而且也是先割下面再準備割上面。」

  小老鼠笑道:「那是你下面作孽作的太多了!」

  王剛歎了口氣道:「百花門的消息實在傳遞得夠快,李大狗,現在你總該明白,老莫和路邊桃就是因為你在山上見到了劉小芬,所以才要殺你滅口。」

  李大狗總算悟了過來,道:「老大說得對,的確是這麼回事。」

  王剛帶點歉意地說:「說起來也是因為我,才讓你吃了這麼大的苦頭,如果不是我派你到妙峰山送酒,你就不可能受害。」

  小老鼠搶著搭腔道:「頭兒,您別這麼說,他如果不是有糟蹋女人的毛病,哪會被騙到梅莊去,不過,這一來也有好處,今後他一定會規規矩矩的了。」

  王剛看了看天色道:「天還不亮,你們一晚上沒睡,也該暫時休息休息。」

  小老鼠道:「頭兒也該回去再睡一會兒!」

  王剛臨走又對小老鼠和大山貓道:「早飯以後你們兩個到我那裡去一趟!」

  大山貓和小老鼠剛合上眼天就亮了。

  公事要緊,匆匆用過早餐,他們就由邱侯府側門進去,到了王剛的住處。

  王剛早已在那裡等候,葉如倩也陪在一旁。

  兩人見過禮後,小老鼠問道:「頭兒有什麼吩咐?」

  王剛道:「到梅莊捉拿老莫和路邊桃,順便也看看裡面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小老鼠道:「要捉拿這兩個人,何必頭兒親自出馬?」

  王剛道:「你們不是說過這兩人武功很高嗎,萬一失了風,再想拿他們就難了。」

  小老鼠起了顧慮道:「萬一他們事先聞風而逃了呢?」

  王剛道:「這方面用不著顧慮,梅莊外面所有通道,我都已在天亮前布下埋伏。」

  他望了葉如倩一眼,又道:「本來你們大嫂也要跟著去,我想這種事情有她參與,反而不便,所以沒讓她去。」

  三人出了西門,直往梅莊而來。

  梅莊在西郊大約不到十里處,若李大龍真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在位置上正是他的轄區。

  梅莊自從梅雪海被殺後,接著梅御史又畏罪上吊而死,因為梅御史的兒子還小,目前偌大一份家業,系由梅御史的堂叔梅曉村代管。

  梅曉村早年也做過員外郎的官,如今告老還鄉,在稱呼上少了一個郎字,已經變成梅員外了。

  本來,以王剛在騠騎營身為副統領的地位,可以不經通報,逕自進入梅莊搜查拿人。但因真正的主人梅御史已死,梅員外在地方上又是位年高德劭的人物,所以王剛還是先投帖拜見了梅員外。

  梅曉村一見來訪的居然是騠騎營的副統領,而且他對王剛也早已聞名,立刻親自迎出門來,請到大廳待茶。

  王剛非常客氣地道:「在下本來不便前來府上打擾,但因事關重大,只得冒昧造訪,不恭之處,還請老先生多多海涵!」

  梅曉村忙道:「王大人公務在身,有事只管直言,不管怎麼吩咐,老朽一定照辦。」

  「昨晚府上出了一件事情,老先生一定知道了吧?」

  梅曉村吃了一驚,而且那神色顯然不是裝的:「舍下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老朽一點都不清楚?」

  「事情發生在貴府花園裡。」

  梅曉村怔了一怔,急急問道:「既然王大人親自前來查辦,一定是件大事了,老朽確實到現在還蒙在鼓裡。」

  這也難怪,梅曉村畢竟年紀大了,而且又是替人代管家業,花園那麼大,如果當時無人發現,又無人向他稟告,他當然無法知道。

  王剛並不直接說出,不動聲色地再問道:「請問老先生,府上廚房裡,可有個燒火的老莫?」

  梅曉村想了一想道:「有的,這人天天只知喝酒,老朽已決定過兩天把他辭掉。」

  「老莫可有個老婆叫路邊桃?」

  梅曉村頷首道:「不錯,這女人一向品性不端,老朽所以要辭掉老莫,與這女人的傷風敗俗也有關係,等他們走了,這所莊院必然清淨多了。」

  王剛喝了口茶道:「如果老先生真不清楚,在下只有實說了,昨晚府上花園的事,正是發生在這兩人身上。」

  梅曉村啊了一聲道:「這對混賬東西鬧出了什麼事?」

  王剛道:「在下有個弟兄,昨晚被路邊桃勾引到府上花園私會,結果竟被老莫和路邊桃殺了一刀,若不是另有人及時相救,只怕就沒有命了。」

  梅曉村只聽得駭然失色,眨著兩眼道:「他們竟能做出這種事情,這倒是萬想不到,老朽只知道老莫整天醉得像頭死豬,他老婆除了勾引男人也不可能做出殺人的事。王大人,你的那位弟兄傷的怎麼樣?」

  王剛道:「在下的弟兄勾引人家老婆,被人殺了一刀,那是咎由自取,即便被砍掉腦袋,在下也沒話說,在下絕不能因為他是騠騎營的弟兄而有所偏袒。」

  小老鼠搶著說道:「老先生,王大人雖然這麼說,卻也不能全怨我們那位弟兄,若騠騎營的人姦淫了良家婦女,自然殺頭有餘,但那位弟兄昨晚到府上花園來,卻是路邊桃傳口信要他來的。」

  梅曉村苦笑道:「既然他們闖下這樣的大禍,老朽還有什麼話說,一切任憑王大人處置!」

  王剛正色道:「老先生,現在您該知道,在下來逮捕老莫和路邊桃,並非為了他們傷害那位弟兄的事,而是因為他們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只聽得臉色驟變道:「什麼,他們居然也是百花門的人?」

  王剛道:「我們已有確切證據,證明他們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似乎既震怒又不安地道:「好哇!這兩個混賬東西,竟敢潛伏在梅莊替百花門辦事,實在太可惡了!」

  他重重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王大人,你是知道的,舍侄這一家,可說完全斷送在百花門手上,雪海弄得被人砍了頭,他那當御史的哥哥,也落得上吊而死,逼得老朽不得不出面來替他們代管這份家業,這些天來,竟然一時片刻都不能清淨,不論人或事,實在太複雜了!」

  梅曉村說完話,立刻吩咐下人去找總管王尚飛。

  王剛忙道:「老先生找府上總管可有什麼事?」

  梅曉村道:「要抓那對混賬,不敢勞動王大人親自動手,老朽找王總管把他們帶來就是。」

  王剛想阻止已來不及,只好眼看著王總管走了進來。

  王尚飛是個身材高大魁梧、方面大耳的漢子,年在四十上下,他是新上來的總管。

  他進入大廳之後,向梅曉村打了一躬道:「老爺子可有什麼吩咐?」

  梅曉村道:「馬上去把老莫和他老婆一起帶來!」

  王尚飛不由一愣道:「老爺子把他們帶來大廳做什麼?」

  梅曉村不願和他多講理由,沉下臉色道:「不必多問,把他們越快帶來越好!」

  王尚飛不敢再說什麼,應聲而去。

  王剛有些擔心地道:「老先生,據說老莫和路邊桃身上還有武功,若他們知道是騠騎營來逮他們,只怕那位王總管對付不了。」

  梅曉村道:「王大人放心,聽說王總管身上也有些功夫,何況老莫和他老婆根本就不知道王大人來抓他們。」

  「老先生,等他們來了以後,在下就要把人帶走。」

  「那最好不過,兔得老朽再開口辭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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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再起事端


  不大一會兒工夫,王尚飛慌慌張張地跑回來道:「老爺子,不好了,老莫和他老婆已經跑了!」

  梅曉村吃了一驚道:「你可曾仔細找過?」

  王尚飛道:「據廚房的人說,他今天早上就沒去燒火,因為大家本來嫌他整天醉醺醺地做事礙手礙腳,所以也沒人去找他,剛才我到他住的那間房子一看,根本沒有人影,連他老婆也不見了。」

  梅曉村頓時氣急敗壞地道:「走,王大人,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老莫的住處,是在廚房後側的一間茅棚,棚內除了有個土炕和一個破衣櫥及幾條板凳外,只有炕上的幾件破衣服。

  王剛心裡暗自盤算著,若這對男女是今晨逃跑的,必會被他派出去的埋伏擒住,但如果是昨晚就走的,那就真是漏網了。

  梅曉村不但心裡急,更感到愧對王剛,也顧不得家醜不可外揚,連忙召集所有下人,展開嚴密搜查。大山貓和小老鼠也配合著參與了行動。

  王剛由梅曉村陪同再回到大廳,等待消息。

  直到將近中午,大家馬不停蹄地搜遍了梅莊前後院及花園的每個角落,依然不見老莫和路邊桃的蹤影。

  梅曉村只急得連連跺腳。

  另一方面,王剛派出去的埋伏,也不見有人回報。

  事到如今,已明顯地表示老莫和路邊桃是在昨晚就逃脫了。

  等大山貓和小老鼠回來時,梅曉村卻因有事暫時離開了大廳。

  小老鼠一向最為機警,趁機低聲說道:「老大,您看會不會是這梅老頭兒從中搗鬼?」

  王剛搖搖頭道:「不太可能,梅老先生已經將近七十的人了,怎會和百花門扯上關系?」

  「那麼王總管是否有問題?」

  「也不太可能。」王剛吁了口氣:「既然白來一趟,咱們只有回去了。」

  誰知三人剛要起身,梅曉村卻又匆匆回到大廳道:「王大人可是要走?」

  王剛道:「既然找不到人,在下就不敢再打擾了。」

  梅曉村道:「王大人好不容易駕臨敝莊,現在天色已經近午,老朽已備下酒飯招待,不成敬意,王大人千萬賞光!」

  王剛欲待推卻,早被梅曉村熱情地牽住手臂。

  小老鼠卻在一旁向王剛直遞眼色。

  王剛只做不見,招呼兩人道:「既然梅老先生誠意款待,盛情難卻,咱們也就用不著客氣。」

  酒席設在一間雅致的淨室裡,一張八仙桌上各種菜餚擺得滿滿的,不乏奇珍異味。

  賓主四人各據一方而坐,小老鼠原先本來猶豫不肯動箸,最多也是看著梅曉村動過的他才嘗上一嘗,但後來見王剛和大山貓都是各色菜餚都吃得津津有味,美味當前,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酒筵完畢,王剛等道過謝後正要起身告辭,卻見梅曉村忽然臉色變得異樣凝重,搖搖頭黯然一聲長歎道:「王大人,老朽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談談,不知你方不方便?」

  王剛毫不猶豫地望了大山貓和小老鼠一眼道:「你們兩位請到大廳等我,我和老先生談過話後,咱們馬上回去。」

  大山貓和小老鼠只得告辭而出。

  梅曉村站起身來道:「這裡還是不方便,王大人請隨老朽到裡面來。」

  原來這間淨室只是外面的一間,推門進去,裡面另有一個房間,佈置得纖塵不染,十分雅潔。

  兩人進入之後,梅曉村掩上門去,然後招呼著王剛分賓主坐下。

  這時的王剛,內心一片坦然。

  其實他對梅曉村這種舉動,並非不覺得可疑,而是認為越是可疑,越應該探悉究竟,若他不肯答應梅曉村的要求,那反而是平白失去機會了。

  因此,他現在內心早已有了決定,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地靜觀其變。

  梅曉村又是長長一聲喟歎,許久,才緩緩說道:「家門不幸,我們梅家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竟接二連三地鬧出這種聳人所聞而又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說到這裡,竟然情不自禁地灑下了幾滴老淚,接下去再道:「我們梅家,雖然算不上門第顯赫,但也可稱得世代書香,而最有出息的,該數舍侄雪山了,他能以不到四十的年紀,官拜御史,可以說全憑十年寒窗和自己的努力掙來的。」

  梅御史本名雪山,王剛雖未見過,卻知道他年紀的確只有三十幾歲。

  「令侄梅御史的自盡,老先生一定知道原因吧?」王剛故做試探地問,其實他自然明白是與百花門有關。

  梅曉村似乎並未專注王剛的問話,還是說他自己的:「本來,以雪山的年紀,若能繼續努力,在朝廷中多做些貢獻,將來不難為梅家光大門楣,但他卻英年早逝,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斷送了梅家的希望。」

  「難道梅老先生不知道梅御史的死因?」

  「怨只怨雪海那畜生太不爭氣,竟和一些叛逆組織搭上了關係,他雖然慘遭橫死,那也是報應,並不值得惋惜,可是他哥哥跟著遭殃,卻令老朽實在難過!」

  王剛不經意地笑了笑道:「老先生請恕在下直言,目前朝中不少高官顯宦,已和叛逆組織搭上了關係,又誰能擔保梅御史沒有嫌疑?」

  梅曉村搖搖頭道:「老朽可以擔保,雪山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有負朝廷的事來。」

  「即便他不是直接和叛逆組織有關係,但他弟弟梅雪海的所作所為,他卻不能推卸責任,他把偌大一份家業的梅莊交給梅雪海執掌,任他在外胡作非為而不予約束或糾正,又怎能說得過去?御史在朝中是諫官,他只知彈劾別人而不能管束自己的家人,這種官吏又憑什麼為自己的家庭光大門楣?」

  這一番話,說得梅曉村幾乎無言可對,沉默了許久,才說:「這個……老朽倒不能說是雪山在朝中公務太忙,而是雪海總是他的弟弟,由於手足關係,不便管教太嚴,也是人情之常。」

  「老先生曾說梅御史在朝中是位好官,他若不貪瀆受賄,梅莊這份家業,又是哪裡來的?」梅曉村這次卻毫不遲疑地說道:「王大人,這次你卻真是誤會了,雪山在外為官不過十幾年,做御史也才三五年,而梅莊這份家業,卻是二三十年前就有的,正因為雪海也可以分得一半的產業,所以雪山對他在莊上的所作所為,才不便過問。」

  「那是在下錯怪梅御史了。」

  梅曉村歎了口氣道:「老朽目前暫時接管了梅莊,這些天來,日子過得實在痛苦不堪。」

  「老先生平白增加了責任,日子沒有以前清閒,這是誰都可以想見的。」

  「王大人猜錯了,老朽絕非為了怕忙碌,而是梅莊的事情,實在不好管,下人們一個個來路都非常複雜,有時更會發生些離奇古怪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更有人在背後說閒話,認為老朽是貪圖霸佔這份產業,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梅曉村竟然越說越激動,又長長歎息一聲道:「不要說舍侄雪山有後,即便真把這份家業歸老朽所有,老朽也是將近七十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何況老朽自己也有一份偌大的田莊。」

  「可是據說梅御史的公子年紀尚小,梅莊的大事,若老先生不出面執掌,又有誰來管呢?」

  「這正是老朽的為難之處。」梅曉村頓了一頓,雙目中忽然泛出異樣的神采:「王大人,這也正是老朽趁這機會要求和你做番密談的原因了!」

  王剛不由一怔道:「梅莊的家務事,老先生與在下有什麼密談的?」

  「自然是請求王大人幫忙了!」

  「府上的事,在下又能幫得了什麼忙?」

  「幫忙老朽早日把梅莊交還原主,不再肩負代管梅莊的責任。」

  王剛越發怔住,急急問道:「在下實在不懂老先生的話中之意?」

  梅曉村忽然湊近身來,神色神秘地低聲道:「王大人,這事除了是你幫梅家的忙,也是老朽暗中提供了你一件重大線索,對你查辦百花門的大案,一定也大有幫助。」

  王剛在這剎那,兩眼也閃出異樣的光芒:「老先生快快請說!」

  梅曉村面色有著無比的凝重,一字一句地道:「舍侄雪山並沒有死!」

  有如一聲晴天霹靂,使得王剛頓時呆在當場,許久才說:「老先生這話有何根據?梅御史明明在梅莊事發之後,自縊在書房之中,這樣的大事,連滿朝文武都為之震驚,怎能有假?」

  「舍侄死後的屍首,王大人可曾見過?」

  「那不是騠騎營的事,在下不曾看到。」

  梅曉村又是一字一句地道:「那屍首是假的,除了老朽,只怕沒有第二個人能認得出來。」

  王剛依然難釋心頭的驚疑,但卻故做鎮定,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老先生是怎麼認得出來的?」

  梅曉村回憶著當時的情形道:「當時雪山的妻子正在病中,雪海又已橫死,老朽算是他唯一的家屬長輩了,當我趕到時,刑部秦侍郎正親率仵作在檢驗屍體,當時並未看出有什麼疑點,因為那屍體的面貌和身材,的確和雪山完全一模一樣,直到入殮之前,老朽才發覺不對。」

  「老先生在什麼地方看出可疑?」

  「雪山在右手腕部有一顆豆大的黑痣,但那屍體竟然沒有,當時他的妻子俞氏也扶病在場,似乎也未注意到。」

  「在當時的心情下,只怕很少有人會留意到那種小地方,這也足證老先生的細心,老先生發覺疑點之後,為什麼不當場指破?」

  梅曉村黯然一歎道:「當時在場的人很多,而且各方面的人都有,老朽怎可隨便開口指認。」

  「人命關天,這樣重大的事情,老先生竟不予當場指破,在下實在不解?」

  梅曉村似有難言之隱,苦笑道:「事到如今,老朽又何敢對王大人有所隱瞞,因為當時老朽早知雪海之死,是和那叛逆組織的百花門大有關連,不消說這以假亂真的事,十有八九是百花門干的,若當場指破,他們豈能再能留下活口,只有假裝不知糊里糊塗地把人埋葬,雪山才有倖存的希望。」

  這話有理,到這時王剛也不得不認為梅曉村的做法十分機智。

  「如果真是如此,老先生實在是幫了騠騎營一次大忙,有了這樣一個秘密線索,對今後騠騎營的行動,自是助益不小。」

  「不過王大人千萬要守密,萬一在事情未成之前洩漏出去,不但救不了雪山,連老朽的處境也十分危險!」

  「老先生放心,這樣的機密大事,在下怎肯輕易讓人知道。」

  梅曉村神色稍稍鎮定下來道:「其實這事老朽早就想秘密告知王大人,因為目前真正能對付百花門的,也只有騠騎營了,可惜始終找不到機會,今天王大人前來,正好了卻老朽一番心願。」

  「在下一定會盡早偵破此案,因為只要梅御史能得生還,必可從他那裡得到百花門的真正內幕消息,所以救了梅御史,也等於偵破了百花門的組織。」

  梅曉村喜出望外而又無限感激地道:「那就多謝王大人了,只要舍侄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將來是否能為國繼續效勞已並不重要,倒是老朽就大可不必再為梅莊的事操心了。」

  王剛沉吟了一會兒道:「在下也有件事,必須提醒老先生。」

  「王大人有話請講!」

  「以目前的情形看來,貴莊的下人裡面,仍可能有不肖之徒混跡其中,老莫和路邊桃便是明顯一例,說不定他們的逃走暗中還有人協助,所以老先生必須處處留意,同時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老朽也有這種預感,好在王總管為人很能幹,這些天來,很多棘手的事情,都是他代為處理的,省了老朽不少麻煩。」

  王剛搖頭一笑道:「在下說句話,不怕老先生聽不進去,貴府的總管王尚飛,正是個可疑的人物,老先生必須在他身上多多留意,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梅曉村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種可能嗎?王大人可抓到他什麼把柄?還是以前就知道他的為人?」

  王剛道:「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到此人,只是由他剛才的神色和行動中見出可疑,並非已斷定他如何如何,總之,老先生今後多多留意他是必須的。」

  梅曉村似乎依然有些不便肯定王剛的話,吁了口氣道:「既然王大人這麼說,老朽今後自當留意一二,不過老朽倒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不知王大人肯不肯答應?」

  「老先生有什麼辦法?」

  「老朽想請王大人派出一兩個能幹的手下,就算受雇在梅莊充當下人,由他們在暗中偵察,一有發現,隨時回騠騎營報告,這樣豈不很好?」

  王剛想了想道:「這樣做固然好,但萬一事機不密被識破身份,反為不妙,這方面在下不能不有所顧慮。」

  梅曉村皺下眉頭道:「那麼王大人可還有別的辦法?」

  王剛道:「老先生既然只是暫管梅莊事務,在梅莊下人中,不可能有什麼靠得住的心腹,所以在下的意思,事情不必假手他人,一旦發現有什麼可疑,最好由老先生直接找在下聯絡。」

  梅曉村欣然答道:「好,老朽一定謹遵王大人的吩咐辦!」

  王剛隨即由梅曉村陪同回到大廳,招呼大山貓和小老鼠離開了梅莊。

  路上,大山貓和小老鼠不免問起王剛和梅曉村到底密談了些什麼。

  王剛自然是拿別的話來搪塞過去。

  這幾天來,他心情之沉重,只怕除了葉如倩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瞭解。

  護國侯邱光超的失蹤,至今連探知下落的線索都沒有找到,到妙峰山百花門總壇撲了空,如今李大狗又出了事情。李大狗被人割了下體,那是罪有應得,但老莫和路邊桃的溜脫卻不能等閒視之,如今又從梅曉村處得到梅御史不曾真死的秘聞,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他簡直有些難以應付。

  現在唯一的處置,便是正式逮捕李大龍,既然李大狗出事時他也在梅莊花園,那他就罪證確鑿了。

  來到城郊,他交代大山貓和小老鼠道:「你們二位回去休息吧!」

  小老鼠茫然問道:「頭兒您呢?」

  王剛道:「現在用不著你們了,我還另有事情。」

  原來王剛是要趕到八方鏢局,因為他考慮到金刀莊主李天浩在武林中是位素為同道敬仰的當世大豪,有豪中之王的美譽,而且他上次六十大壽,對自己還曾下帖相邀,那時他並不知道自己是騠騎營的副統領,可見他頗有禮賢下士之風,義氣令人可感。如今要逮捕他的兒子,難免令他有些為難,因之,他決定到八方鏢局找到葉逢甲和樊飄零,有他們一同前往,在禮貌上總算有個交代。

  他對葉逢甲和樊飄零二人這些天來一直住在八方鏢局,也有些茫然不解,因為他們各人有各人的家業,老寄居在友人處,總是費人疑猜的。

  來到八方鏢局,很快就會見了葉逢甲和樊飄零。

  「王剛,你又來做什麼?」葉逢甲一見面就先行發問。

  不等王剛答話,樊飄零已搶著說道:「老葉,我看你有些不大對勁,女婿來看岳父,名正言順,而且也可見他對你的一份孝心,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好女婿,高興還來不及,你反而有些不耐煩,當真是一個怪人!」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他來可不是為了向我問安,必定又有什麼事請求咱們幫忙。」

  王剛賠笑道:「小婿正是有事來麻煩岳父和樊老前輩。」

  葉逢甲望了樊飄零一眼道:「你看怎麼樣,我猜的不錯吧?」

  樊飄零笑道:「王剛,有事只管說,老夫和令岳父都不是外人,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幫忙。」

  王剛開門見山地道:「晚輩決定要逮捕李大龍歸案,因顧忌到金刀莊主的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想請兩位老人家同去,先向李莊主婉轉說明,然後再採取行動,這樣禮數到了,也算對李莊主有了交代。」

  葉逢甲臉色微微一變道:「王剛,你為什麼老是給我們出難題?上次要逮捕武重光,這次又要逮捕李大龍,偏偏這兩人的父親又是老夫的至交,也不想想看,由我們帶著你去捉拿好友的兒子,這種事可是老夫和你樊前輩做得出來的?」

  王剛只聽得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好在樊飄零緊接著說道:「老葉,王剛固然是給咱們出難題,但你總要聽他解釋明白,他要逮捕李大龍,必定有逮捕他的理由,等他把話說清楚了咱們再做決定不是好些嗎?」

  葉逢甲沒好氣地道:「那就讓他說說理由吧!」

  王剛正色道:「昨晚小婿一個弟兄在梅莊花園被殺,那動手的人正是李大龍所指揮的,而且李大龍當時也正躲在假山之後。」

  樊飄零吃了一驚道:「你那弟兄可是當場被殺死了?」

  王剛道:「所幸被另外幾個弟兄及時救起,雖然不曾喪命,傷勢卻也不輕。」

  葉逢甲兩眼眨動了一陣道:「梅莊自從梅雪海和梅御史死了以後,已經平靜無事,百花門的人也早已撤走,你的弟兄到那裡去做什麼?王剛,別以為你是騠騎營的副統領,就可以縱容部下胡作非為,人家梅莊可是規規矩矩的老百姓!」

  王剛輕咳一聲道:「岳父息怒,小婿有下情回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把如倩交給你,是因為覺得你身在六扇門內,卻不惜規矩本分,你若仗勢胡來,那就太辜負老夫的一番期望了!」

  王剛神色一片肅然,緩緩說道:「小婿說話,從不會拐彎抹角,您老人家認為梅莊目前已平靜無波,事實證明並不盡然,否則小婿的手下,何能在梅莊被殺?李大龍又何能在梅莊出現?」

  樊飄零頷首道:「王剛這話說得有理,李大龍和梅家根本扯不上關係,他夜晚之間到梅莊花園去,顯見脫不了和百花門有關的嫌疑。」

  葉逢甲沉吟了一陣,再望向王剛道:「李大龍昨晚到過梅莊花園,可是你親眼看見?」

  王剛道:「若小婿昨晚親眼得見,當時就將李大龍活捉了,何用來請岳父和樊老前輩?」

  「既非親眼看到,又怎能相信是真的?」

  「小婿的手下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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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7:10 |只看該作者
  葉逢甲冷冷一笑道:「這就不對了,夜晚之間,如何能看得很清楚,那除非生了對夜貓子眼睛,要不然就是李大龍自己手裡打著燈籠故意照給別人看,他好像還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

  王剛苦笑道:「岳父若硬要這樣說,小婿真是無詞以對了!」

  又是樊飄零打圓場道:「老葉,你別只管問嘴,王剛是你的女婿,他怎能和你頂撞,既然有人看見李大龍在場,必定不會是假,誰說夜晚不能看清楚東西,難道你我入了夜都變成了瞎子不成?」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聽你的語氣,好像已被王剛說動了?」

  樊飄零道:「李大龍既然有嫌疑,王剛是吃騠騎營飯的,當然應該到金刀莊找他,他一個人去,萬一和他老子李天浩起了衝突,反而弄得下不了台,連咱們老哥倆以後也不好和李天浩見面,有了咱們跟去,正是給雙方私下轉圜的餘地。」

  葉逢甲一聽這話十分有理,也深覺方才太使王剛難堪,不覺歉然一笑道:「既然連你都肯幫他的忙,我這個做丈人的,又豈能落後。好,不知王剛希望什麼時候走呢?」

  王剛一見兩人都已答應,心頭大喜道:「小婚先行謝過兩位老人家,事不宜遲,遲則有變,最好現在就走。」

  金刀莊在通州,通州就在京師東郊,雖然只有三五十里的路程,三人還是乘馬前往。

  三人一路上似乎都在思忖著到了金刀莊以後,該如何採取行動。

  樊飄零道:「李天浩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是位人人敬仰的人物,咱們到達以後,為了顧全他的面子,事情應當盡量避免張揚。」

  王剛道:「晚輩擔心的是他萬一不肯讓咱們把人帶走,又該怎麼辦?」

  樊飄零道:「李天浩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若李大龍當真證據確鑿,他絕不會為難咱們。」

  葉逢甲也道:「王剛,你放心,老夫既然來了,一切自會替你做主,若李天浩不明是非,我和他也就顧不得多年的交情了!」

  說話間已到達金刀莊。

  經過守門人通報後,李天浩親自迎出門來,並命下人將三匹馬牽到樹蔭下拴好。

  李天浩自從上次祝壽之日因壽桃被人動了手腳以致客人全體中毒事件後,內心一直覺得愧對武林同道,同時也自感顏面盡失,又因從那以後很多好友都不再上門,更是悶悶不樂。

  如今見兩位盛名卓著的武林大豪葉逢甲和樊飄零以及後起之秀的王剛進莊相訪,自是高興不已。

  延入客廳坐下後,又立即吩咐下人準備晚餐。

  葉逢甲道:「李兄,不必了,我們辦完了事就走!」

  李天浩一聽語氣不對,忙道:「莫非三位還有什麼貴幹,還是擔心李某的酒飯內又有毛病?」

  樊飄零怕一見面就把氣氛鬧僵,搶著說道:「李兄想到哪裡去,兄弟等人今天前來,的確是有件事情要和李兄商量,但願李兄千萬不要介意。」

  李天浩朗朗一笑道:「彼此多年老友,幾位有話只管明言,只要李某做得到的,無不盡力!」

  樊飄零道:「只要李兄不責怪,事情就好辦了,兄弟先想問句話,令郎大龍賢侄近來在外的行動,李兄是否清楚?」

  李天浩歎了口氣道:「這畜生是越來越不像話,整天很少在家,有時甚至數日不歸,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不肖之子,真不知是李某哪輩子作的孽!」

  樊飄零見李天浩並不護短,心情已大感輕鬆,於是直接了當地說道:「實不相瞞,昨晚梅莊花園出了一件命案,令郎李賢侄也牽涉在內。」

  李天浩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種事?怎麼老夫毫不知情?」

  樊飄零道:「事情是昨晚才發生的,李兄當然不會知道,連兄弟和葉兄,也是剛才由王剛那裡得到的消息。」

  李天浩臉色驟現凝重,望向王剛道:「王老弟,真有這回事?」

  王剛十分有禮貌地答道:「其實李老伯早應明白,令郎很久以前就和百花門搭上關係,目前已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上次在石榴村,晚輩已和他會過一陣,昨夜晚輩的手下在梅莊花園被人誘殺,也是他在暗中指揮,還望李老伯明察!」

  李天浩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久久不能平復,半晌,才語氣沉凝地說道:「事情真有如此嚴重嗎?老夫雖知道他在外面胡作非為,但總覺得他還不至搭上百花門的關係,而且居然擔任了什麼西路總監,這話似乎太過聳人聽聞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老夫雖然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孽子,但卻絕不護短,只是想問問王老弟,你剛才的話,有什麼證據?」

  王剛依然保持著應有的禮貌,道:「小侄但求老伯把今郎叫出來,只要當面對質不愁他不說實話。」

  只聽葉逢甲道:「李兄,王剛是騠騎營的人,他的話當然不是空穴來風,想你一世英名,出了個兒子竟是百花門的人,實在連兄弟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令郎如果在家,你就把他叫出來吧!」

  這幾句話,說得實在過分了點,李天浩臉色鐵青,冷然笑道:「你們諸位聽著,李某雖然不護短,但也不能讓人隨便在自己的兒子身上栽贓,王老弟雖然是騠騎營的人,也該講法講理,僅憑兩句話,何能取信於人,若拿不出真憑實據來,誰也別想帶走他,金刀莊也丟不起這種面子!」

  頃刻間的變化,場面已弄得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葉逢甲雙目圓睜,大聲道:「李莊主,小婿王剛,絕不會冤枉了令郎,咱們都是武林中人,百花門正是你我的大敵,他們不但危害江湖,甚至把朝廷都攪得惶惶不安,令郎加入百花門,你反而偏袒於他,真可惜了你這一世英名!」

  這場面使得樊飄零大感不安,他奇怪葉逢甲近日來為何性情變得如此暴躁,此刻雖然表現得義正詞嚴,實際卻等於在攪局,只好搶著打圓場道:「兩位都是多年深交,若因此傷了和氣,實在可惜。李兄,兄弟的意思,你還是把令郎叫出來當面談談,若真冤枉了他,我們情願向你大禮賠罪!」

  李天浩總不失是個明理之人,立刻吩咐一個下人道:「去把大少爺叫來!」

  不大一會兒,李大龍便隨著那下人來到客廳門口,當他看到客廳裡有葉逢甲、樊飄零、王剛等人在座,立刻臉色大變,剛要轉身開溜,已被李天浩喝住道:「畜生,你要往哪裡去?」

  李大龍只得硬著頭皮進入客廳,先向葉逢甲等人見了禮,然後走近李天浩身前道:「爹!您叫我有事嗎?」

  李天浩揚手一掌,直摑到李大龍面頰上,聲色俱厲地道:「混賬東西,你把爹的面子全丟光了,昨晚到什麼地方去了?快說!」

  李天浩這種雷霆之怒,樊飄零等似乎還是第一次見過,他明是教訓兒子,實際上等於打的三個客人。

  李大龍摀住面頰,咬牙咧嘴地道:「爹,兒子昨晚一直在家裡不曾出去,您幹嗎發這麼大的脾氣,兒子也是娶妻生子的人了,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讓兒子以後怎麼做人?」

  李天浩怒不可遏,又是一掌摑上了李大龍的另一邊面頰,喝道:「混蛋,我是哪輩子燒了牛糞,才養出你這樣一個沒出息的東西,其實你沒出息能在家裡規規矩矩守著也沒關係,卻竟然背著我加入了什麼百花門,而且居然做了什麼西路總監,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把為父的活活氣死?」

  李大龍雙手掩住面頰,已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直著嗓門叫道:「爹,您是聽誰說的?」

  李天浩喝道:「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還問聽誰說的,你有理由去跟他們三位講!」

  他說著再對葉逢甲等三人道:「各位,我把兒子交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問吧!」

  李大龍轉過身來道:「葉老伯、樊老伯、王剛兄,莫非是你們三位在家父面前說了什麼話,才使他老人家發了這樣大的脾氣?」

  王剛朗聲道:「李大少,事到如今,你也用不著再裝瘋賣傻了,上次在石榴村,你指揮十二名秋風殺手,不曾把我和賤內殺死,看在令尊的分上,事後我並未深究,目的是希望你知過能改,誰知昨晚你又指使老莫殺害我的手下人,還想抵賴不成?」

  李大龍噘嘴打了哈哈道:「王剛兄,兄弟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石榴村的事,那只是一場誤會,你用鞭傷了我的膝蓋,我照樣不曾追究,至於昨晚又發生什麼事,我根本弄不清楚!」

  「看李大少的意思,是不肯承認了?」

  「常言道得好,姦情以雙為憑,賊情以贓為證,不知王剛兄可有什麼證據?」

  「那你就把昨夜的行蹤交代明白!」

  「兄弟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離開金刀莊!」

  李大龍死不承認,一時之間,難免使王剛不易處置。

  樊飄零見王剛頗有為難之意,不由朗聲道:「李兄,你可能擔保令郎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不曾離莊?」

  李天浩不願為兒子遮掩,一來他確實弄不清昨夜李大龍的行蹤,二來深恐對方提出反證,自己反而難以下台,默了一默道:「你們三位只管問他,李某不想幫著兒子說話!」

  樊飄零吁了口氣道:「李兄,若我們三人這樣問下去,只怕問上三天三夜,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李天浩不動聲色道:「樊兄的意思呢?」

  樊飄零歉然笑道:「只要李兄不介意,兄弟希望能讓李賢侄隨王剛到騠騎營去趟,只要把騠騎營昨晚到過梅莊花園的兩位弟兄找來雙方一對質,事情便不難水落石出,兄弟可以擔保,李賢侄在騠騎營這段時間,王剛絕不會讓他吃苦。」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你們是想把他帶走?」

  樊飄零道:「為了查出真相,也只有讓李賢任委屈一下了。」

  李天浩兩太陽穴急劇的抽動了幾下,然後又歎了口氣道:「好吧,隨你們的便!誰讓我養了這麼一個不肖的兒子,不過,到了騠騎營,除非他罪有應得,否則,若你們妄動他一根汗毛,老夫絕不與你們干休!騠騎營雖然權大勢大,不過是當今皇上的鷹犬爪牙而已,還沒放在老夫的眼裡!」

  突見李大龍「撲通」一聲,跪倒在李天浩腳下,哭嚷著道:「爹,您不能這樣做,他們官府裡做事,是照樣不講天理國法的,萬一兒子到了騠騎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以後就沒機會在您老人家跟前盡孝了!」

  李天浩厲聲喝道:「把骨頭撐硬一點,我李天浩沒有你這種窩囊廢的兒子!」

  樊飄零忙道:「李賢侄不必擔心,到了騠騎營,只要你做得正,行得端,一切有老夫擔保,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李大龍爬起身來道:「樊老伯,您不知道,不是小侄膽怯,而是騠騎營一向仗勢凌人,根本不講是非。」

  樊飄零道:「難道你連老夫也信不過,他們若妄動你一根汗毛,你盡可以向老夫是問。」

  李天浩扳著面孔問道:「你們可是現在就要帶他走?」

  葉逢甲道:「葉某等三人自然不希望再來麻煩李兄第二趟!」

  李天浩一咬牙道:「好!三位就請在莊外樹林邊稍待,待會兒李某親自把這畜生送過去交給各位!」

  葉逢甲有些不放心,問道:「令郎為什麼不能現在就走?」

  李天浩雙眉一聳,冷笑道:「李某在武林中的一點聲名,不是僥倖得來的,金刀莊也算是塊金字招牌,若犬子就這樣被各位帶走,李某的顏面何存?」

  這倒是不得不顧慮的,樊飄零當即招呼葉逢甲和王剛道:「走!咱們就到莊外吧!」

  三人出了大門,找到馬匹,隨即來到路旁的樹林邊等候。

  葉逢甲有些擔心地道:「李天浩會不會說話不算話?他把兒子放走了,卻讓咱們在這裡白等!」

  樊飄零語氣堅定地道:「咱們和他相交,也並非一天半天了,他那俠中之王的美名不是白得的,他若不把兒子送來,我願負一切責任。」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果然兩匹駿馬,由金刀莊側門而出,直向樹林奔來。

  當先一人是李天浩,後面正是李大龍。

  這時李大龍已換過一身衣服,神情也顯得較為開朗。

  李天浩來到距三人丈餘外處,勒住馬頭,冷著聲音說道:「人已經交給各位了,李某不再遠送!」

  說著又轉頭道:「畜生,你就跟著他們走吧,李家的人,算被你丟光了,看你還有什麼臉面再回來見我?」

  樊飄零眼看李天浩策馬回莊,才望著李大龍道:「李賢侄,隨大家走吧!」

  李大龍苦笑著道:「兩位老伯和王剛兄,這是何苦,我在莊上是這樣說話,到了騠騎營照樣也這樣說話,干屎粘不到身上,好人是不能隨便冤枉的,各位也不想想,我在金刀莊要什麼有什麼,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幹嗎要靠上百花門,天下可有這樣的傻瓜?」

  樊飄零道:「李賢侄用不著氣憤難平,到了騠騎營,若確實沒有嫌疑,自然很快就放你回來,王剛不會冤枉好人的。」

  李大龍無奈地搖頭一歎道:「我爹也真是,竟然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兒子往六扇門裡送,真是糟蹋了他那一世英名!」

  葉逢甲有些不耐煩地道:「好漢做事好漢當,李大龍,令尊養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才是真正的丟人,有話到騠騎營再說吧,別耽誤時間,乖乖地跟著上路吧!」

  他說著當先策馬向前走去。

  李大龍走在第二。

  王剛和樊飄零殿後。

  不大一會兒,前面是一片高崗,高崗上以及周近長滿了雜樹,地形顯得十分複雜。

  就在這時,突見李大龍雙足在馬腹上一蹬,越過前面的葉逢甲,縱馬飛快地向雜樹林中奔去。

  由於他發動的太快,葉逢甲等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溜脫得逞。

  葉逢甲的馬走在最前,他豈肯讓李大龍逃脫,立即縱馬追去,一面高聲叫道:「這附近岔路很多,你們兩位快到別處封住路口,千萬不能讓這小子走脫!」

  樊飄零和王剛急急分頭由兩邊馳出,展開了包抄之勢。

  這附近地形的確十分複雜,由於距金刀莊不遠,除了李大龍一定熟悉外,葉逢甲等三人卻像闖進了八卦陣。

  王剛在雜樹叢中一陣奔馳,不但找不到李大龍的人影,連和葉逢甲、樊飄零也失去了聯絡。

  正急得滿頭大汗間,斜刺裡衝出了樊飄零。

  王剛急急問道:「樊老伯可有什麼發現?」

  樊飄零勒住馬頭,揩拭著汗水道:「什麼也沒見到,連令岳父也沒碰上。」

  「咱們不能讓李大龍跑了,必須馬上再找!」

  「事到如今,再找也是無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此刻不妨暫時在路口守著,等老葉回來以後,再做處置。」

  「以小侄看,李大龍絕不可能再回金刀莊。」

  「說不定令岳父能把他提回來,因為他追在前面,萬一他也無功而返,不管李大龍回不回金刀莊,咱們只須向李天浩要人,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王剛只好也在路邊停下馬來。

  樊飄零搖了搖頭道:「李大龍這一著實在不夠聰明,這一來正證明了他必有嫌疑,否則何必畏罪潛逃!」

  「他豈止有嫌,上次在石榴村,他已公開顯示了身份,當場派出十二名秋風殺手,追殺小侄和如倩,深夜間把小侄和如倩困在一座山頭上,那一戰如倩還受了傷,若非小侄處置得宜,只怕兩人早就性命不保了。不過,如今回想起來,小侄倒是很感激他的那次行動。」

  樊飄零一皺眉頭道:「這話怎講?」

  「因為那一夜小侄和如倩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共禦強敵,事後又悉心照料她的傷勢,終於贏得了她的芳心,委身下嫁,結成連理,否則,以小侄這斷臂之人,對她何敢高攀。」

  樊飄零哈哈笑道:「這話倒是有理,你真該感謝李大龍才對,要知道我那如倩徒兒,自幼嬌生慣養,人稱武林第一美女,這些年來,多少豪門子弟托人求親,她都不屑一顧,你能娶了她,實在是幾世修來的福。」

  正說話間,兩匹駿馬由森林中竄了出來。

  樊飄零轉頭一看,喜出望外地叫道:「還是老葉能幹,他竟把人給抓回來了!」

  王剛看去,果然,馬上兩人,前面是李大龍,後面是葉逢甲。

  只聽葉逢甲怒氣不息地罵道:「李大龍,你爹怎麼養出你這樣一個兒子來,你這一跑,顯而易見是罪證確鑿,老夫是甚等樣人,豈能讓你走脫,到了騠騎營,有你好受的了!」

  李大龍滿面惶恐之色,低著頭,嘴巴噘得老高,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葉逢甲想是越想越氣,縱馬跟上,照准李大龍面頰,就是一耳光甩去,一面又罵道:「混賬東西,在老夫面前,居然敢跑,也不想想,我葉逢甲可是你隨便戲耍得了的!」

  這一掌份量奇重,摑得李大龍口角鮮血直流。

  樊飄零心裡一急,忙道:「老葉,你是怎麼了?兄弟曾在李莊主面前保證過不使他兒子受到傷害,如今連口供都沒問,便把他打成那樣子,這讓我以後如何向李莊主交代?」

  葉逢甲餘怒未息地道:「這是兩回事,不能一概而論,我打的是他膽敢私自逃跑,長輩教訓晚輩,又有什麼不對?他老子疏於家教,才養出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今天我正是替他老子執行家法!」

  樊飄零道:「人既然已經找回來了,你也用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咱們趕路要緊。」

  到達京城,葉逢甲和樊飄零徑回八方鏢局。

  臨別時,樊飄零還一再交代,不可虐待李大龍,如果嫌疑不大,希望王剛能盡速將他釋回。

  王剛將李大龍押進騠騎營,交代手下人將他關在一個單獨房間,飲食起居並要多多照顧,絕對不可加以凌辱。

  交代完畢後,他鬆了一口氣,暫時回到住處休息。

  李大龍關在騠騎營已經三天了。

  在這三天裡,王剛曾親自向他問話多次,雖然大山貓和小老鼠也曾到場指證確鑿,但李大龍卻始終矢口否認,他看準了王剛不至於嚴刑逼供,不受皮肉之苦,他如何肯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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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巧計詐敵


  王剛縱然辦案經驗老練,到現在也大感束手無策。

  李大龍被關的那間房中,除了行動失去自由外,吃的都是上好飯菜,而且有時還有酒可喝,看守的人也對他十分客氣,有了這種特別待遇的生活,他就越發拿定主意,絕不透露半點口風。

  這天晚間,他特別向看守人員要了一大壺酒和兩碟小菜,一個人在禁閉的房間內自酌自斟起來。

  其實這正是他事先打好的主意,他把酒只喝了幾口,其餘的全部倒在床下,然後裝成爛醉如泥的模樣,和衣倒在床上,假做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負責看守他的漢子用鑰匙打開了門,一聞滿室酒氣沖天,又見李大龍和衣倒在床上,再掂了一下酒壺,空空的一無所有,不由嘟囔著道:「奶奶的,世上哪有這麼舒服的坐牢人,有吃有喝,更有人服侍,在家裡當老太爺也不過如此,王副統領也真是,找了個爺來讓我們管!」

  他收拾起碗盤,乾咳了一聲,望著床上道:「李大少,要方便就趁早,咱晚上不想再來開門。」

  屋角裡放著一隻馬桶,那漢子一早一晚各提出去倒一次,所以李大龍每在晚間入睡前必方便一次,否則室內臭氣充塞,連睡覺都不是味道。

  李大龍伸了個懶腰,假意醉眼朦朧地坐起身來道:「老兄,什麼時候了?」

  那漢子道:「大概一更天了吧!」

  李大龍故意口齒不清地咂著嘴道:「今晚你送來的那壺酒,還真不錯,你老兄再給我弄一壺來怎麼樣?」

  那漢子冷聲道:「李大少,你醉得已經不輕了,保重身體要緊!」

  李大龍無奈地搖搖頭道:「想不到我李大龍連喝壺酒都辦不到,人到了這種地步,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那漢子沒好氣地說:「我看你該知足了,被人關起來還這樣受用,除了你找不到第二個,我看了大半輩子牢,還是第一次看到犯人有像你這樣痛快的。」

  李大龍恨恨地道:「媽的,老子根本就沒犯什麼錯,全是王剛那王八蛋找我的麻煩,等我出去以後,少不得要跟他算一算這筆賬!」

  那漢子冷笑道:「李大少,你別罵人,我們頭兒從不冤枉好人。」

  那漢子不再理會他,把碗碟和酒壺放在提盒裡剛要離去,不想就在這時,一隻手已抓住他的後領。

  只聽身後李大龍嘿嘿笑道:「老兄,你還想走嗎?」

  那漢子剛要喊叫,早被李大龍點了穴道,全身軟塌塌地倒在床角下。

  李大龍擔心外面仍有人把守,或是有人巡邏,不便立刻就走,便先將門關上,然後再回到床邊坐下,探手抓起那漢子的頭髮,聲色俱厲但音調卻極其低微地道:「老小子,從現在起,你要跟我說實話,若有半句虛假,小心大爺當場要了你的狗命!」

  那漢子嚇得魂不附體,想反抗卻又全身力道盡失,其實即便他不被點了穴道,也難以在李大龍面前逞強。

  他全身打著哆嗦道:「李大爺,饒命!小的這幾天可沒虧待您!」

  李大龍發著獰笑道:「就是因為你對大爺服侍的還算周到,所以大爺剛才不曾殺你,想要命不難,只要你肯說實話。」

  「您要小的說什麼實話?小的又什麼時候騙過你來?」

  「這房外還有沒有人把守?是否會有巡邏的常到這邊來?」

  「另外把守的人有時有,有時沒有,但巡邏的弟兄卻不少。」

  「由這裡出去,走什麼路線最方便?」

  「出門左拐,二十幾步後,便可看到一棵大樹,過了大樹,再向右轉,前面便一排房子,後面又有一棵桑樹,桑樹左邊便可看見一道圍牆,越過圍牆,便算離開騠騎營了。」

  李大龍罵道:「媽的,少說點好不好,這樣麻煩,老子怎麼記得清楚?」

  那漢子嚥下一口唾沫道:「大爺,本來就是這樣,若小的說少了兩樣,你出不去誰負責!」

  李大龍笑道:「你這老小子倒真不錯,還能負責大爺出得去,將來大爺一定好好賞你,你把剛才那些話再說一遍!」

  那漢子依言又講了一遍。

  李大龍記下之後,站起身來,牽著那漢子走到門口,打開門,吩咐道:「把頭探出去看看,外面有人沒有?」

  那漢子探頭望了一陣,低聲道:「大爺,好像沒有人!」

  李大龍把那漢子推到床下,喝道:「老小子,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那漢子顫著聲音道:「李大爺,小的什麼實話都跟您講了,您若再殺小的,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李大龍總算還有點人情味,哼了一聲道:「你若想活,就別出聲喊叫!」

  其實李大龍倒並非真要留那漢子一命,而是擔心萬一衝不出去,就必須再回來,若先殺了那漢子,僅憑這罪名就足以令他身受重刑,如此豈不弄得得不償失。

  此刻的李大龍,難免也是提心吊膽,他雖然武功高強,手中卻沒有兵刃,何況又身在騠騎營中,騠騎營不乏高來高去的能手,自己一個人總是孤掌難鳴。

  他探出頭去,見果然無人,剛要閃身而出,偏偏就在這時,兩個手執單刀的大漢,迎面走了過來。

  不消說這兩人是負責巡夜的。

  李大龍暗叫一聲不好,立刻縮回身來。

  那兩人霎時來到房外,突聽一個尖嗓門的啊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門為什麼不上鎖?聽說裡面是個什麼李大少,頭兒交代要好好防守,走脫了不是玩的。」

  另一個粗嗓門的道:「走,推開門進去看看!」

  李大龍心頭大急,若他們進來發現看守的人被點了穴道,事情就不好辦了。

  心念及此,迅快地抓住了那漢子的脖子,低聲道:「老小子,想活就設法別讓他們兩個進來!」

  那漢子打了一個哆嗦,機警地高聲叫道:「喬三、俞成,你們不必進來了,我在裡面。」

  那個叫喬三的尖著嗓門道:「老周,你可要小心,裡面那小子聽說武功很高,說不定他會宰了你!」

  老周道:「他喝醉了,躺在床上像頭死豬,我是來收拾盤子的。」

  這句話提醒了李大龍,趕緊又躺上床去。

  喬三又問道:「老周,你在裡面做什麼?」

  老周道:「剛才不是說過嘛,收拾盤子碗筷的。」

  喬三和俞成還是推開門來,一見老周坐在那裡,俞成問道:「你他媽坐在地上幹嘛?」

  老周道:「這位李大少剛才喝多了酒,咱們王老大交代過,要好好服侍他,沒法睡覺,坐在地上打個盹也是好的。」

  喬三哼了一聲道:「他媽的,這小子來到咱們騠騎營還能享受特權,實在太不像話!」

  俞成也跟著說道:「老周,你可要小心他跑了!」

  老周道:「他已經醉得像頭死豬,抬著他跑還差不多。」

  喬三望了床上一眼道:「聽說這小子是通州金刀莊李莊主的兒子,李莊主英雄一世,怎會養出這樣個混賬王八蛋的不爭氣兒子!」

  俞成道:「這就叫做父是英雄兒狗熊,你看床上那一堆,老子越看越不順眼!」

  喬三拍了拍俞成一把道:「別看了,這屋裡的酒氣實在讓人受不了,咱們還是出去吧!」

  兩人走後,李大龍跳下床輕輕踢了老週一腳道:「你這老小子還真有兩套,將來有機會可以去找我,我一定會弄份好差事給你幹干。」

  「小的多謝李大爺,如果能在您金刀莊有份差事,小的就心滿意足了!」

  「你這老小子倒很知足,比金刀莊更好的地方還多的是。」

  「那就越發謝謝您了!」

  「剛才那兩個王八蛋實在可惡,把老子罵得不輕,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中,我會把那兩個狗娘養的給活剝了!」

  「李大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您何苦跟他們一般見識。」

  李大龍正要再罵幾句,突聽老周道:「李大爺,外面好像有人打起來了!」

  李大龍留意一聽,果然不遠處傳來金鐵交擊之聲,而且打鬥得甚為激烈。

  打鬥聲音越來越近,只聽喬三尖著嗓門叫道:「老俞,這傢伙可能是想劫走李大少的,咱們快返過去。」

  又聽另一個聲音,嘿嘿冷笑道:「你們兩個還想跑嗎?」

  打鬥聲很快就來到門外。

  李大龍情不自禁偷偷由門縫向外觀看。

  只見一個面罩黑紗全身黑衣的矮小人影正在步步逼攻喬三和俞成。

  那黑衣人雖然體形瘦小,卻身手矯捷,攻勢凌厲異常,手中一支三節棍,舞動得風雨不透。

  喬三和俞成縱然聯手合拒,也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被逼得且戰且退。

  黑衣人再度嘿嘿笑道:「老子若收拾不了你們兩個狗操的,今夜也不會到騠騎營來了!」

  只聽喬三尖聲叫道:「老周,好好看住那姓李的,這傢伙是來劫牢的!」

  他的話聲未畢,早被黑衣人一棍掃中前胸,打得他「嗷」的一聲慘呼,立即倒地不起。

  俞成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剛要撥腳狂奔,也被那黑衣人一個箭步追上去,攔腰一棍,打翻在地。

  那黑衣人擔心他們爬起再溜,又分別向喬三和俞成沒頭沒腦地補了幾棍,直到他們躺在地上直挺挺地不動,才來到門口,低聲叫道:「李總監可在裡面?」

  李大龍急急打開門來,問道:「尊駕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在下是門主駕前的前鋒使者蕭義,奉門主之命,前來搭救李總監出險。」

  李大龍道:「蕭使者怎知在下被囚在這裡?」

  黑衣人道:「本使者一更前後就越牆進來隱身在暗處,好不容易剛才才等到那兩個小子路過,他們邊走邊談起李總監,本使者便立刻現身把他們逼過來,還好,總算找到了你。」

  「外面可還有咱們的人接應?」

  「門主考慮的十分周到,圍牆外還埋伏有人,若本使者出了差錯,很快就另外有人接應。」

  黑衣人說話間發現蜷縮在床前的老周,不由問道:「這人是誰?」

  李大龍道:「他是騠騎營負責看守本總監的老周。」

  黑衣人怒聲道:「待本使者先宰了這王八蛋再說!」

  老周嚇得全身一抖,立刻跪在李大龍身前道:「李大爺救命,小的雖是騠騎營的人,可並沒做過什麼壞事!」

  李大龍連忙攔住黑衣人道:「蕭使者且慢動手,這老小子確是騠騎營裡唯一的好人,剛才還幫過我的忙呢!」

  黑衣人道:「既然李總監講情,本使者就暫且饒他一命,李總監,咱們走吧,出去晚了只怕門主在外面擔心。」

  「什麼!門主也來了?」

  「他老人家放心不下,所以破例地親自出馬,這也可見他對李總監是多麼看重。」

  李大龍不由心花怒放,咂了咂嘴道:「在下真要多謝他老人家了,實不相瞞,在下入了百花門這麼久,從來還沒見過門主是什麼樣子呢!」

  黑衣人道:「門主日理萬機,十路總監,哪能個個見到他,何況他老人家一向對屬下很少採取直線聯繫,見不到他,根本是很正常的事。」

  「蕭使者必定是可以經常看到他了?」

  「在下身為前鋒使者,平常等於是他老人家的駕前侍衛,當然可以常常見到他。」

  「這樣看來,在下反而是因禍得福,否則哪有機會見到門主,不過……」

  「不過什麼?」

  「在下擔心被騠騎營捉到這裡來是件給百花門丟臉的事,說不定見了門主還要受責。」

  「那就要看你這幾天是否向他們洩漏了百花門的消息。」

  李大龍忙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騠騎營不曾從在下嘴裡套出半點消息。」

  黑衣人道:「那很好,說不定還會有獎呢,閒話少說,快些走吧!」

  李大龍舉手再點了老周的暈穴,隨在黑衣人身後道:「蕭使者可知道出去的路線?」

  黑衣人低聲道:「禁聲,小心被巡夜的人聽到!」

  李大龍不敢再開口,只是緊隨在黑衣人身後跟進。

  黑衣人對附近的環境摸得甚熟,走的完全是老周先前所說的路線。

  也許是天助,一路上不曾遭遇任何情況,很快便來到圍牆之下。

  黑衣人停下腳來,輕輕擊掌三下。

  牆外隨即也發出三聲迴響。

  黑衣人道:「李總監,牆外就是咱們的人了,本使者先躍過去,你再隨後過來!」

  他說著雙臂一抬,人已躍落牆外。

  李大龍哪敢遲疑,緊跟著也縱身而出。

  月色下,照見牆外站著五六個人。當中一人,身披繡織著百花圖案的錦袍,面罩黑紗。

  另外幾個,也是面罩黑紗,和黑衣人同一裝扮。

  黑衣人向錦袍人恭恭敬敬地打了一躬道:「稟門主,李總監到了!」

  然後再向李大龍道:「李總監,快請見過門主!」

  李大龍慌忙匍匐在地道:「屬下西路總監李大龍,拜見門主!」

  百花門主手拂長鬚,蒼勁沉渾的聲音透過黑紗道:「能出來就好,這些天你在騠騎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李大龍連頭也不敢抬,稟道:「托門主洪福,他們對屬下還算優待。」

  百花門主道:「起來,跟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我要仔細向你問話!」

  李大龍依言爬起身來。

  百花門主道:「蕭前鋒使者帶路!」

  黑衣人急忙走在最前。

  轉彎抹角,穿過了幾條巷道,在巷尾盡處,是一間連楹庭院,黑衣人推開門,又繞過一個跨院,裡面便是一間敞廳,高懸著由樑柱上垂下來的兩隻燈籠,燈籠也是百花圖案,照得敞廳內耀眼通明。

  敞廳正中,放著一個几案,百花門主隨即居中而坐,隨來的人分列兩旁。

  黑衣人望了李大龍一眼道:「李總監,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李大龍怔了怔道:「屬下不知。」

  百花門居然在騠騎營的大營附近擁有這麼一間庭院,李大龍當然是萬想不到的事。

  黑衣人嘿嘿笑道:「李總監,你萬想不到吧,咱們百花門的勢力,早已打進了騠騎營的內部,否則今晚哪能這樣容易把你救出來,這間庭院,正是咱們潛伏在騠騎營的人秘密集會之所,也等於是百花門的據點。」

  李大龍到這時才知道百花門的勢力竟是如此浩大,連騠騎營內部,也有自己的人,不由對面前的百花門主,越發敬佩不已。

  黑衣人再道:「李總監,你今晚有幸,蒙門主第一次召見,門主他老人家有很多話要問,你要從實回答,不可有半點隱瞞!」

  李大龍心頭一震,復又倒身跪在几案前,低頭說道:「屬下恭聆門主訓示!」

  百花門主語調冰冷地道:「你自從進入百花門後,也算立過不少汗馬功勞,譬如令尊上次六十大慶,你和侯小棠在壽桃內下毒成功,做得就十分不錯。」

  李大龍謹聲道:「屬下為了達成門主令諭,怎敢不盡力把事情做好。」

  百花門主輕拂著長髯道:「的確不錯,為了完成本門主的交代,連自己老子的情面都不顧,稱得上是大義滅親了,不過……」

  李大龍由喜轉驚:「屬下自感並沒做錯什麼事,這次被騠騎營擄走,屬下並未向他們透露半點消息。」

  百花門主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上次石榴村的事,你可知罪?」

  李大龍激靈靈打個冷顫道:「那次的事,屬下照樣也曾盡力而為。」

  百花門主顯然有了慍意,沉聲道:「還敢強辯!那次事件,除了平白死了個飛天鼠史元亮之外,十二名秋風殺手也全數被王剛所殺,連你也挨了人家一鞭,弄得幾乎全軍覆沒,把石榴村一個據點,完全被騠騎營搗毀,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大龍嚇得體似篩糠,叩頭如搗蒜般道:「啟稟門主,屬下有下情回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次事件,當時雖然吃了虧,但事後屬下把石榴村又已重新佈置,目前石榴村仍是咱們一個重要的據點,而且人手比以前更整齊。」

  「本門主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屬下早就交代了前去督察的使者,那可能是使者忘記了向門主稟報。」

  百花門主頓了一頓,再道:「石榴村的事,本門主可以不再追究,但前些天梅莊花園的事,又該怎麼說?」

  李大龍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怎麼連路邊桃誘殺李大狗的事,門主也會知道?這件事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事後也未告知總壇使者向上轉報,百花門主消息之靈通,真可謂神鬼難測了。

  只聽百花門主冷聲道:「你怎麼不說話?」

  李大龍道:「那夜在梅莊花園,因為對方說王剛也去了,屬下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不敢現身,雖然沒把那個叫李大狗的殺死,但他們也沒捉到咱們的人。」

  「據說李大狗不過是王剛手下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勞師動眾地殺他做什麼?」

  「因為他頭一天在妙峰山看見了總壇花使劉小芬,屬下擔心他因而查知總壇所在,所以才決定殺他滅口。」

  「你是怎麼知道李大狗在妙峰山上看到了花使劉小芬?」

  「是總壇一位使者當日傍晚轉知屬下的。」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可是這樣一來,咱們的人就不可能再在梅莊落腳了!」

  李大龍道:「門主放心,雖然路邊桃和另一個叫老莫的,屬下在當晚已吩咐他們避到石榴村,但梅莊目前仍然有咱們的人,本門照樣可以控制。」

  百花門主點點頭道:「路邊桃到了石榴村以後,可曾再和你聯絡過?」

  李大龍道:「屬下第二天就被抓到這裡來,還沒來得及聯絡,不過石榴村既然仍是咱們的據點,她在那裡一定很安全,何況她又是花使,必要時也可以回到總壇或到其他的地方去。」

  「梅莊目前還有咱們多少人?」

  「屬下不敢安置過多,以免暴露形跡,但也有二十人左右,已足可控制整個梅莊。」

  「聽說目前梅莊已由梅御史的堂叔梅曉村掌管,這人到底怎麼樣?」

  「那老傢伙年紀大了,管事不多。」

  「他可知道梅莊潛伏著咱們百花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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