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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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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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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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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7:50 |只看該作者
  李大龍沉吟了一陣道:「好像目前已經有些耳風,那老傢伙從前在朝中也做過官,老雖老,還是很精明,必要時屬下可以把他除去。」

  百花門主搖搖頭道:「你錯了,他雖精明,總是年紀大了,很難面面均顧,留著他咱們行事反而方便,同時他在地方上年高德劭,若把他也弄出人命,騠騎營必然會深入追查,到那時你們又如何在梅莊立足?」

  李大龍忙道:「門主聖明,屬下的確顧慮欠周。」

  百花門主默了一默,又道:「石榴村歸侯侍郎所有,你們有什麼行動,最好能事先知會侯小棠一聲!」

  李大龍趁機說道:「啟稟門主,不知您老人家是否已經得到消息,侯小棠那小子最近好像有些不對。」

  「有什麼不對?」

  「他好像和王剛走得很近,很可能有吃裡扒外的嫌疑。」

  「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倒是沒抓到,但據屬下猜測,王剛很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咱們百花門的消息。」

  「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大龍想了一想道:「聽說他早就搭上了東宮太子的線,他可能想到攀上東宮太子比替百花門效力更好,一旦東宮太子登了龍位,他自然也就是位極人臣的高官顯宦了,想咱們百花門人才濟濟,要出頭哪裡會輪到他。」

  百花門主忽然敞聲冷笑道:「李大龍,你身為百花門的十路總監之一,地位已不算低,居然連本門主苦心圖謀的大事都不清楚,簡直是混蛋加三級,本門主恨不得立刻把你推出砍了!」

  李大龍立刻駭得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道:「屬下不知剛才說錯了什麼話?」

  百花門主猛地一拍桌子,朗聲道:「本門主若肯讓東宮太子將來登上龍位,也就用不著成立什麼百花門了。告訴你,不出三年,天下就是百花門的,到那時,皇帝當然要出在百花門,侯小棠只有跟著本門主才有飛黃騰達的希望,東宮太子目前已是朝不保夕,本門主隨時可以取他性命,他想將來當皇帝,那是做夢!」

  李大龍目瞪口呆地道:「屬下該死,侯小棠那小子更該死,他不該有眼不識真主,錯捧了那不成材的東宮太子!」

  百花門主豁然大笑道:「你還以為侯小棠真的有了二心?現在讓你知道,侯小棠的一切行動,完全是經過我的授意,他做的很好,連你這和他素有交情的也被瞞住了。」

  李大龍如夢初醒,乾咳了幾聲道:「屬下愚昧,竟一直蒙在鼓裡。」

  「你最近和侯小棠可有聯繫?」

  「屬下已經很久不曾見到他,而且他和屬下也好像有意疏遠。」

  「他為了不使東宮太子和王剛生疑,當然必須跟你疏遠。」

  「屬下現在一切全明白了。」

  「你以前沒見過本門主,百花門總壇總去過的吧?」

  「屬下只知總壇在妙峰山,又聽說妙峰山總壇是假的,自己卻從來不曾去過。」

  「你平時和總壇聯絡都用的什麼方法?」

  「全憑暗號和總壇的使者保持聯繫,不論接受令諭或有大事稟報,都是如此。」

  百花門主拂鬚頷首道:「好,今晚本門主對你的問話,到此為止。」

  接著又轉頭吩咐那前鋒使者黑衣人道:「蕭使者,把丁師爺做好的筆錄拿給李總監看!」

  黑衣人推開一道側門,捧出一份卷宗來,手裡還拿著一支筆,他先把卷宗交給李大龍道:「李總監,你請過目!」

  李大龍愣愣地接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黑衣人道:「剛才你和門主對答的紀錄,看看其中有沒有記錯?」

  李大龍越發怔住:「在下回答門主的問話,為什麼要有記錄?」

  黑衣人道:「你以前從未見過門主,當然不清楚規矩,這是門主的規定,他老人家凡是和屬下有過正式問答,必須記錄下來,以備日後查考,並可藉以印證屬下的話是否誠實,以做為日後陞遷或差遣的參考。」

  這一來李大龍果然不敢馬虎,他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才點點頭道:「寫的沒錯。」

  黑衣人再送過手中那支筆道:「沒錯就請你在後面簽上個姓名,連在本門的職銜也要寫上。」

  李大龍接過筆來,規規矩矩地寫了「西路總監李大龍」七個字,最後又寫上日期。

  這在他認為是一件生平最光榮的事,和門主的對話,居然有了紀錄,將來百花門得了天下,說不定就會列為開國史一類的文獻了。

  黑衣人再接過卷宗和筆,送進側門,然後走回原處躬身稟道:「大事已畢,恭請門主裁示!」

  百花門主一揮手道:「把他再押回去,注意帶上銬鐐,多派人手,嚴加看守!」

  李大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結舌地道:「啟稟門主,這是什麼意思?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把屬下救了出來,為什麼又要押回去?難道……」

  百花門主哈哈笑道:「李總監,你還蒙在鼓裡,本門主今天已經得了天下,騠騎營也早已歸我所有,否則我怎會來到這裡?」

  李大龍越發呆在當場,齜牙咧嘴地道:「門主既已得了天下,正該論功行賞,大封群臣才對,為什麼反而要把屬下披枷帶鎖嚴加看守?」

  「因為你犯了私通姦黨的滔天大罪!」

  李大龍啊了一聲,豈止呆在當場,竟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百花門主抬手往臉上一抹,居然變成了王剛。

  黑衣人也揭去黑紗,原來是小老鼠。

  他們戴上面罩固然令李大龍認不出,但連聲音也能變得判若兩人,卻是誰也料想不到的事。

  只聽「咚」的一聲,李大龍已暈厥在地上。

  李大龍雖然仍關在原來的地方,但卻上了手銬腳鐐,而且日夜派出兩人輪流看守。

  王剛所以不把他放在大牢,是因為他的身份和案情特殊,且擔心有洩密之虞。

  王剛昨夜喬裝百花門主和李大龍的一番對答,可謂收穫不小,使他得知石榴村仍控制在百花門手中,而梅莊也仍潛伏著百花門的勢力。

  他次日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小老鼠和大山貓,帶著十名精壯弟兄,前往石榴村捉拿老莫和路邊桃,並順便搗毀百花門在石榴村的組織。

  本來他打算親自率隊前往,但因騠騎營還有很多事情亟待處理,而大山貓和小老鼠也頗有信心能完成使命,所以就放手讓他們自行去辦了。

  不過,他也曾對大山貓和小老鼠一再交代,如果發現情況不對難以處置時,就避免採取行動,速速返回報告,然後他再親自出馬。

  當日午後,王剛處理了一上午公務,正要小作休息時,忽然一個手下匆匆進人他的公衙稟告:門外有兩位客人求見。

  騠騎營一向門禁森嚴,除都統領或副統領之外,不准有任何訪客進入。

  王剛匆匆奔出公衙大門外,只見站在門外的,竟是葉逢甲和樊飄零。

  這兩人雖然到過邱侯府,但進入騠騎營,還是第一次。騠騎營是衙門,若非要緊的事,外人誰也不會到這裡來的。

  王剛上前見過禮,剛要說話,葉逢甲已經先開了口:「王剛,你這位副統領派頭可真不小,連我和你樊老伯要進來都要事先通報!」

  王剛連忙賠笑道:「岳父大人別見怪,這是騠騎營的規矩,騠騎營可說是直屬天子的衙門,衙門雖小,公務卻極端機密,門禁哪得不嚴!」

  葉逢甲雖沒再說什麼,臉色卻十分不悅。

  王剛再賠笑道:「兩位老人家可曾先到過舍下?是否見過如倩。」

  樊飄零道:「我們是直接來的。」

  王剛道:「兩位老人家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樊飄零道:「到裡邊再說吧!」

  王剛陪同兩人進入自己辦公處所的客廳,親自沏茶獻上,他不便詢問來意,只是坐在一旁等待。

  樊飄零首先開口道:「老夫和令岳父今天是想來看看李大龍,他拘押在騠騎營已經好幾天了,昨日李莊主還派人向我們打聽,王賢侄,你是知道的,我們兩人和李莊主都是多年交情,上次到金刀莊拘提李大龍,雙方鬧得頗不愉快,內心難免有些過意不去,這件事不知你是怎樣處理的?」

  王剛道:「小侄自然是秉公處理,因為他牽涉的案情太大了,已經影響到朝廷的安危。」

  葉逢甲搖搖頭道:「不至於這樣嚴重吧,李大龍最多只能算是個紈褲子弟,他還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王剛道:「他已經明白承認是百花門的人,而且在百花門地位甚高,上次梅莊花園事件,正是他主使老莫和路邊桃干的。」

  葉逢甲吃了一驚道:「有這種事?莫不是你把他屈打成招?」

  王剛正色道:「這幾天小婿待他一直客客氣氣,飲食起居都處處照顧,何況上次又有岳父和樊老伯的交代,小婿怎敢不聽你們兩位老人家的吩咐。」

  葉逢甲道:「天下哪有這樣的傻瓜,不打不罵,竟會承認有罪。」

  「他的確已經招認了。」

  「你有什麼證據?賢婿,你做到騠騎營副統領,地位已經不低了,總該知道辦案必須要有證據,即便他自己承認,也必須找到證據才能定罪,絕不能冤枉好人!」

  「小婿自然有證據。」

  「拿來我看!」

  王剛立刻回到辦公處所,從案卷中找出李大龍親自簽有姓名職銜的那份問答紀錄,交給葉逢甲道:「岳父請看這份資料!」

  葉逢甲接了過去,樊飄零也急急湊過身去觀看。

  起初,葉逢甲的神色似乎還頗正常,及至看到最後李大龍的親筆簽具職銜姓名,頓時臉色大變,將那份案捲往桌上一放道:「想不到李大龍竟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勾當,這小子實在太可惡了,李莊主英雄一世,怎會養出這樣個混賬兒子!」

  樊飄零也歎著氣道:「萬想不到,老夫好心好意地想保他出來,這一來一切都不必談了!」

  他頓了一頓,茫然問道:「王賢侄,你是怎樣套出了他的口供?」

  王剛隨即把昨晚設下圈套自己假冒百花門主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樊飄零再問道:「他怎能相信你就是百花門主?」

  王剛道:「他是一步一步被引入圈套的,自然不會再存什麼疑心,而且小侄還特地仿造了一件百花門主穿用的百花錦袍,他以前從未見過百花門主,又怎能辨出真假。」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百花門主穿的是百花錦袍?」

  「小侄上次到妙峰山赴約,親自會過百花門主,自然知道百花門主的裝扮。」

  樊飄零點點頭道:「賢侄不愧是騠騎營的副統領,竟能使用這種手段套出了李大龍的口供。」

  王剛歉然笑道:「不過這樣一來,小侄實在感到對樊老伯和家岳不住,你們兩位老人家一番好意想保李大龍出來,以現在的情形來說,只怕是辦不到了!」

  「你準備把他怎樣處置?」

  「只有暫行嚴密看押,等解決百花門後,再按情節一併處理。」

  「那他短時間是無法出來了?」

  「小侄希望愈早解決百花門愈好,但對方勢力太大,大事什麼時候成功,實在難以預料。」

  「他目前的生活起居,必定已不能和剛來時相比了?」

  「他身上背的案情太大,為防走脫,小侄想優待他已是不可能了。」

  樊飄零長長歎息一聲道:「說起來這也是金刀莊的不幸,老夫今後真不知如何再和李莊主見面!」

  王剛也低聲一歎道:「事已如此,已不須再向李莊主隱瞞了,兩位老人家只管把這情形轉告他,李莊主是位明事明理的人,他自然不會埋怨樊老伯和家岳。」

  只聽葉逢甲道:「李大龍目前扣押在什麼地方?」

  王剛道:「就在離這裡不遠。」

  「可是在大牢裡?」

  「小婿因他案情特殊,把他單獨關在一間空屋裡。」

  葉逢甲站起身來道:「走!帶我去看看他!」

  樊飄零忙道:「我看不必了,他犯了這樣的大錯,見了面反而不好意思。」

  葉逢甲道:「就因為他犯了這樣的大錯,李莊主不可能再有機會教訓他,咱們兩個替老友教訓教訓兒子,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樊飄零無奈,只好也站起身來道:「王賢侄,既然令岳父要看他,就帶我們走吧!」

  三人來到那間房舍前,兩個挎著明晃晃腰刀的彪形大漢正在門外來回游動。

  他們看見王剛帶著兩位神態不凡的老者到來,連忙上前施禮,其中一人問道:「副統領可是有什麼示下?」

  王剛道:「犯人在裡面可有什麼動靜?」

  那大漢道:「剛才裡面還有聲音,屬下由窗口看進去,好像小解後又睡著了。」

  王剛望向葉逢甲和樊飄零道:「兩位老人家是否就由窗口向裡看看?」

  葉逢甲面現不悅之色道:「既然來了,就該當面看看,同時老夫也想問他幾句話。」

  王剛立即吩咐兩個大漢道:「把門打開!」

  打開門後,三人魚貫而入,只見室內整理得倒也乾淨。

  李大龍果然倒在木床上睡覺,他雙手被銬,腳上繫著鐵鏈,不消說,那睡姿十分狼狽。在預料中,方才門外有人說話,此刻又將門打開,他必定已經驚醒,但他卻並不理會,躺在那裡,有如死豬一般。

  樊飄零忍不住叫道:「李賢侄,老夫等人來看你了!」

  李大龍一骨碌坐起身來,當他看清床前站的三人,立刻哭號著叫道:「樊伯伯!葉伯伯!你們快來救我,這種活罪,小侄實在受不了啦!」

  他一向稱樊、葉兩人為樊老伯、葉老伯,或者是老前輩,此刻這種稱呼,顯然比以前親切了很多。

  樊飄零歎口氣道:「我們的確是來救你的。」

  李大龍大喜道:「那太好了,小侄真不知怎樣答謝兩位伯伯!」

  樊飄零接下去說道:「可惜你犯的錯太大了,只怕誰也救不了你。」

  李大龍頓時面色泛白,接著又大叫道:「冤枉!小侄是冤枉的!小侄根本就沒做什麼錯事,難道連你們兩位老人家都不相信?」

  葉逢甲寒著臉色沉聲道:「連供狀上都畫了押,還說冤枉?李大龍,你老子怎麼養出你這樣一個混蛋,連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臉上無光!」

  李大龍翻身下床,跪倒在地上,哀聲叫道:「葉伯伯開恩,向王大人說幾句好話,王大人是您的女婿,他一定會聽您的!」

  葉逢甲喝道:「這是國家王法,老夫豈能以私害公!」

  李大龍急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連連磕著響頭道:「兩位伯伯,你們行行好吧,小侄知道錯了,出去以後,一定會重新做人,幫著騠騎營,消滅百花門,把百花門那老王八蛋碎屍萬段,他把小侄實在害苦了!」

  樊飄零凝著臉色道:「李賢侄,你這是自作自受,當初你若想到今天,哪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此刻一切都晚了!」

  葉逢甲罵道:「剛才看了案卷,老夫才明白,原來你老子慶壽時全體客人中毒,竟是你搗的鬼,你連自己的老子都可以坑,還有什麼壞事做不出來?」

  李大龍臉色憋得有如豬肝,直著嗓門叫道:「這全是百花門主那王八蛋傳下的令諭,小侄當時怎敢不遵,不過,葉伯伯當時並沒中毒。」

  「老夫沒中毒是及時把食物吐了出來,你還敢拿這個表功?」

  葉逢甲越說越氣,彎下身,猛地一耳光摑了上去。

  一聲脆響之後,李大龍頓時口角鮮血直流!

  樊飄零急急拉住葉逢甲道:「這是何苦,他現在全身銬鐐,已經夠受罪了,何必再打他!」

  葉逢甲猶自餘怒未消,憤憤地道:「這小子太可惡了,葉某實在忍不住才動手打他。」

  樊飄零吁口氣道:「若他命大死不了,將來由他老子好好教訓就是了!」

  葉逢甲又狠狠瞪了李大龍一眼,轉過身來道:「咱們走吧!」

  出得門來,樊飄零交代王剛道:「老夫有個不情之求,希望賢侄別再另外給他苦吃!」

  王剛道:「不需老伯交代,他是朝廷重犯,相反的小侄還要保護他的安全,萬一發生意外,小侄也是吃罪不起。」

  「你明白就好。」

  葉逢甲和樊飄零並未再回客廳,離開拘押李大龍那間房舍後,直接辭出。

  王剛直送出大門之外。

  臨別時樊飄零又交代道:「別整天只顧公事,家裡也要照顧,有時間多陪陪我那徒兒如倩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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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8: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亂倫醜聞


  王剛回到辦公處所,不大一會兒,又有一個手下人進來稟報,外面有位老先生求見。

  這倒是無獨有偶,騠騎營公衙,一向絕少外人來訪,今日竟是一波剛去,一波又來,而且來的還全是老先生。

  除了葉逢甲和樊飄零能踏進騠騎營外,王剛實在想不起還會有哪位老先生來此相訪。

  他腦際風車般打著轉,很快便猜想到很可能是金刀莊主李天浩。

  果真此人前來,在他來說,倒是件大大為難之事,雖然李大龍罪證確鑿,礙於情面,彼此總是難以相見。

  「來人可有名帖?」

  「屬下也曾向他要過,他說忘記帶。」

  「他可曾還說過什麼?」

  「他說有要事求見,又說事情是前些天和副統領約定好的,對了,那位老先生姓梅。」

  王剛搖頭一笑道:「你早說他姓梅就早好了,害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是誰!」

  王剛出身江湖,一向敬老尊賢,而梅曉村又是位望重德劭的長者,不便由手下人帶進,說完話便自己迎了出去。

  果然,來訪的是梅莊的梅曉村。

  他來的正好,即便他不來,王剛也準備到梅莊去趟,因為由李大龍的供詞中,證明梅莊仍潛伏著百花門的人馬。

  王剛依然把梅曉村引進客廳,分賓主坐定後,王剛首先開門見山地說:「在下正想到梅莊拜訪老先生,您來的正好。」

  梅曉村一皺眉頭道:「王大人到梅莊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王剛道:「實不相瞞,在下已經調查清楚,府上目前的確還有百花門的人潛伏在裡面。」

  梅曉村神色黯然地點點頭道:「老朽正是為著這個來見王大人的。」

  「老先生可有什麼發現?」

  「這要從頭說起,老朽自接掌梅莊後,因為莊院太大,很多房舍都不曾進去察看過,尤其有間書房,一直大門深鎖,老朽始終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吩咐王總管打開看看,卻又找不到鑰匙。」

  提到梅莊的書房,王剛難免心神一緊,因為他知道書房內設有機關,是一個最隱秘的所在,百花門的很多消息,都是經由那裡傳遞的。

  但他卻暫時不動聲色,問道:「後來可曾把門打開?」

  梅曉村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鑰匙,打開一看,明是書房,卻找不到什麼書籍,但裡面卻整理得十分整潔,連桌椅都纖塵不染,不過,毛病就正出在這上面。」

  「老先生發現了什麼毛病?」

  「那書房既然一直鎖著大門,日久無人整理,桌椅和地面必然灰塵滿佈,牆角裡也必定到處有蛛網,然而它竟是纖塵不染,這就大大透著離奇了!」

  王剛真想不到這位老先生警覺性和觀察力竟是如此敏銳,他不便表示意見,繼續問道:「以後呢?」

  梅曉村道:「老朽在疑竇難解之下,便開始在書房裡仔細搜查,終於發現了一個絕大的隱秘。」

  「老先生發現了什麼?」

  「原來在牆角的一幅字畫後面有一道暗門,乍看和牆壁的顏色無異,連痕跡都不易發覺,老朽用了很大的工夫才打開門,下面居然是一條地道。」

  「老先生可曾走下地道察看?」

  「老朽下去之後,地道內一片漆黑,似乎很深,老朽心裡害怕,只走了大約兩三丈,就又回到書房,重新把暗門掩上。」

  王剛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老先生,實對您說,那條地道在下曾經走過,方向是轉往西南,大約有五六十丈遠,另一頭也有一個暗門,外面經常是鎖著的,老先生可知道另一頭那扇門是通什麼地方?」

  梅曉村吃驚地搖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

  王剛道:「那一頭出去之後,就是法會寺,暗門正在法會寺大士閣的蓮座下方,從前洪知府的夫人侯君琳常到法會寺大士閣誦經,實際上就是在和梅莊暗通消息。」

  梅曉村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道:「有這種事,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王剛道:「老先生發現書房內纖塵不染,依在下推斷這書房目前必定仍是百花門的秘密集會之所,如果您在那書房耽久了,說不定會碰上有人從暗門出來。」

  梅曉村忽然顯得心有餘悸地道:「王大人說得一點不錯,老朽真是碰上了!」

  這一來大大地引起了王剛的注意,他急急問道:「進去的是什麼人?」

  梅曉村道:「這人穿了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黑紗,腰裡還掛著一口寶劍。」

  「百花門的人在隱藏形跡時,經常這種打扮,他見到老先生後,有什麼行動?」

  「那人顯然事先不知道老朽在裡面,見面後拔劍就要行兇,但後卻又把劍插回鞘中,開口說話了。」

  「他說些什麼?」

  「他威脅老朽,書房內的秘密,絕對不可對外聲張,否則就要隨時取老朽的性命,另外,又要老朽對梅莊的事,盡量少管,必要時更要和他們合作。」

  「他要求老先生如何合作呢?」

  「他說三天之後的二更左右,要老朽再到書房等候,那時他會再來見面。」

  「老先生有什麼打算?」

  梅曉村深深一歎道:「老朽來見王大人,就是要問問王大人該如何處置。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業的人,既然接管梅莊有這多風險,我看還是回到舍下,決定不再過問梅莊的事,也免得到老來還要身道橫禍!」

  王剛忙道:「老先生是梅御史的長輩,梅莊不由您管又由誰管?您上次曾說過梅御史不曾死,這樣您就更應該替他代管了,否則梅御史將來回來,梅莊已是面目全非,老先生又於心何忍?」

  梅曉村道:「可是老朽在梅莊身處險境,朝不保夕,總不能不有所顧慮。」

  王剛默然了,梅曉村的話不錯,他豈能不顧性命地在梅莊待下去,但他若一走,梅莊勢必完全進入百花門的掌握,那樣一來,問題就更大了,所以,此刻他必須設法保護梅曉村的安全。於是他毫不遲疑地說道:「記得上次老先生曾希望在下派一兩個能幹的手下到梅莊,當時在下認為那樣反而不妙,現在我決定兩天後派人到貴莊去,負責您老人家的安全。」

  梅曉村道:「那麼三天後書房的約會,老朽是否赴約?」

  「當然必須赴約,說不定反而可以從那人口中套出一些百花門的消息。」

  梅曉村又顯出忐忑不安:「可是老朽不能不想到安全問題,萬一他對老朽猝下毒手,我豈不是白白受死?」

  王剛正色說道:「在下既然要求老先生按時赴約,就一定會負起保護老先生的責任,你老人家只管放心。」

  「王大人要採取什麼行動,還請先對老朽講明白?」

  「那晚在下要親自和那人會上一會。」

  「可是那晚王大人若先行進莊,或者和老朽一同進入書房,必然被對方知道,那樣他除了不會如約前往書房,而老朽的處境也就越發危殆了!」

  王剛道:「老先生放心,在您進入書房之前,絕不會發現在下的行蹤,而且您進入之後,只管把門關上。」

  「那麼王大人又怎樣進去?」

  「這方面老先生就不必管了,反正在下必定會在書房和您見面。」

  梅曉村雖不便再問,神色卻不免大為茫然,過了許久,才道:「老朽到書房去是昨晚的事,對方約定三日後二更見面,該是後天了,王大人千萬記住日期,千萬不能忘記!」

  王剛道:「這等大事,在下怎敢馬虎,老先生回去之後,也千萬不能對梅莊任何人提起知道書房內有暗門地道之事。」

  梅曉村道:「老朽哪能連這點警覺都沒有,何勞王大人交代!」

  王剛歉然一笑道:「那是在下多慮了。」

  梅曉村自覺不宜在騠騎營停留太久,便起身匆匆告辭。

  天色已晚,帶著十名精壯弟兄到石榴村捉拿老莫、路邊桃的大山貓和小老鼠,仍不見回來,使得王剛至感焦慮。

  石榴村雖在一座小山坡上,但離京師並不遠,不該去了一整天都不曾回來,而且也不曾派人回來報知究竟是何原因。

  王剛由於心情煩悶,夜晚俟葉如倩入睡後,自己一個人悄悄來到後花園閒步散心。

  自從上次因有事到醉瓊樓找尋護國侯邱光超而邂逅大少奶奶陸鳳英後,他就很少再到後花園來過。

  好在他此刻前來,已是名正言順,因為不但有小侯爺邱鎮山的交代,而且邱鎮山現為他在離假山不遠處整理出一間房舍,供他臨時休息或處理機密要公之用。

  他在花園裡各處大略走了一遍,靜悄悄地不見半個人蹤。

  於是,他決定今晚就睡在離假山不遠處的那間特別為他準備的房舍裡。

  這房舍的周近,是一片梅林,另有十幾棵高大的柳樹,若路徑不熟,夜晚還很難找到那間房舍。

  他穿過夾道的梅樹和柳樹,曲徑通幽,來到房舍前,雖在夜間,仍可看出門框上方,懸著一塊匾額,上寫「養心齋」三個大字,是護國侯邱光超的親筆所題,可知這裡必是邱侯爺以前常來小憩之所。

  他掏出邱鎮山交下的鑰匙,打開門來,取火折子燃亮桌上的油燈,照見室內佈置得十分雅致,書案旁靠壁處放置著一個雕工精巧的書架,整齊地排列著不少經史典籍,几案上文書四寶齊全,並有一套茶具,另外有幾張雕花太師椅。

  室內分前後兩間,推開另一扇門,內室設有臥榻,臥榻上被褥幔帳都準備得好好的。

  能有這樣一處幽雅的環境作為小憩之所,的確是極為難得。

  王剛勞累了一天,剛要在床上躺下小睡一會兒,不想外面卻響起了低低的敲門聲。

  這般時候,而且是在養心齋,有誰會這麼巧在他進來不久就敲門呢,莫非是葉如倩……

  他輕輕問了一聲,回答的果然是嬌滴滴的女子聲音。

  打開門來,赫然是大少奶奶陸鳳英。

  王剛只感心頭怦怦跳個不停,茫然問道:「深夜之間,大少奶奶怎麼到了這裡來?」

  陸鳳英順手把門關上,逕自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道:「上次咱們的話還沒談完,正好趁這機會談談。」

  「大少奶奶,彼此有什麼好談的,尤其深夜之間,你畏人言,我畏物議,在下勸你還是出去的好!」

  「你錯了,現在大公子已經做了騠騎營的都統領,你是副統領,妻為夫之助,不論在公在私,我們都可以無話不談。」

  「那你是和在下談公事來了?」

  「公私難分,除了公事,自然也有些私事。不過,今晚必須先私後公。」

  「大少奶奶,你雖然是都統領的夫人,但格於身份,彼此之間,卻是有公無私。」

  陸鳳英格格嬌笑道:「副統領,這些天來,你千方百計最想查明的一件大事是什麼?」

  王剛正色道:「自然是邱侯爺的失蹤。」

  「你可查出頭緒來?」

  「事關重大,在下必須盡力而為。」

  「我可以提供線索,讓你不費吹灰之力,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王剛心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急急問道:「大少奶奶快說,你若能幫我這個大忙,在下沒齒難忘,終生感激不盡!」

  陸鳳英抿嘴一笑道:「我今晚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消息,你還想起我走不想?」

  王剛赧然笑道:「那是我錯怪大少奶奶了,請多原諒!」

  「可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大少奶奶說出來,在下無不答應。」

  「先私後公,只要私事辦完了,我會立刻告訴你侯爺他老人家的下落,但你若不答應私事,咱們就一切免談,我現在拉腿就走!」

  這時的王剛,反而真不能讓陸鳳英走了,她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對邱侯爺的生活起居,知道的自然比自己更清楚,她自承知道侯爺是如何失蹤的,必定大有可能,自己如何能失去這種難得的機會。

  「你是答應了?」

  「可是我必須先知道大少奶奶說的是什麼私事?」

  陸鳳英嬌媚一笑道:「要辦私事,哪能這樣生分?首先,要對我改換稱呼。」

  「要我怎樣稱呼你?」

  「上次我已對你說過,不准再叫大少奶奶,要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再親切一點,叫我一聲鳳妹!」

  王剛臉上一熱,囁嚅著說道:「現在彼此身份地位不同,在下豈能不懂禮貌。」

  「你就是被禮貌耽誤了大事,否則這消息我前兩天就告訴你了!」

  情勢所迫,王剛只好狠了狠心道:「好,在下就暫時叫大少奶奶一聲鳳英吧,不恭之處,請多原諒!」

  陸鳳英格格笑道:「看你的神情,多勉強,這樣下去,哪能辦得了私事?」

  她說著,站起身來道:「要辦私事,應該到裡面房間去,副統領,隨我來吧!」

  王剛整了整臉色道:「鳳英,有話只管在外面講,這裡已經算是很僻靜,不會有人聽見。」

  陸鳳英扭動嬌軀,柳腰款擺,逕自走向內室,邊走邊道:「我這私事,不是光講話的,我在裡邊等著你,你愛來不來!」

  王剛為了探知邱侯爺失蹤的大事,猶豫了半晌,只得也跟了進去。

  內室剛才也點上了燈,一進門就看到陸鳳英正半坐半臥地靠在臥榻內壁上。

  她臉上嬌若春花,艷紅似流,輕輕地拍著臥榻道:「剛哥!來!坐下!」

  王剛心頭一陣熱辣辣地,但為了完成查明邱侯爺下落的大事,只好勉強坐上了床沿。

  陸鳳英眼波橫流,笑吃吃地說:「剛哥,你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怎麼見了女人反而畏畏縮縮,是不是我長得不好看,不夠資格讓你一親芳澤?」

  王剛內心撲撲跳著,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必須把持著分寸,他長長吁了口氣道:「鳳英,像你這樣的絕色美女,一榻橫陳,相信任何人見了也會心動,但你已羅敷有夫,而且是堂堂護國侯府的小侯爺,我也使君有婦,為了彼此的身份名譽,豈能做出這種不顧羞恥的苟且之事!」

  陸鳳英神色間忽然泛出無限幽怨,垂下眉睫道:「剛哥,並非我不顧廉恥,你我認識在先,我曾在暗中多次發誓,一定要和你終身相伴,但天不從人願,家父母貪圖富貴,硬把我嫁給了邱鎮山……」

  王剛淡然一笑道:「嫁給了邱小侯爺,正是你的福氣,若跟了我這樣一個殘廢的江湖人物,整天過著刀頭舔血、槍尖剔牙的苦不堪言的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那是我心甘情願,我願意服侍你一輩子,比你現在的妻子更會體貼你。」

  「即便這話是真的,現在也一切都晚了!」

  陸鳳英繼續幽幽地說道:「剛哥,記得上次在花園,我曾有過和你私奔的念頭,現在我明白,那樣做會毀了你的前程,現在我只求和你共敘片刻之歡,也不枉彼此相識相愛一場!」

  王剛心頭如受重擊,面色一片肅然,道:「彼此雖然早就相識,但卻從未相愛過。」

  「剛哥,難道你是塊木頭?夜色已深,花園裡也無人來往,室內只有你我,這事又有誰知道?」

  「除了你我之外,更有天知地知,一旦做出這種不可告人之事,彼此又於心何安?大少奶奶,你如果真的有此需要,就該在家裡好好地陪伴邱小侯爺,他比我年輕,人也英俊瀟灑,何必在外偷偷摸摸?」

  陸鳳英嬌靨越發紅潤如霞,輕輕吁一口氣道:「剛哥,不管你是否感到驚奇,我現在必須告訴你,小妹自從嫁到邱侯府後,並沒和邱鎮山同過幾回床。」

  王剛猛感心頭一震:「這是為什麼?」

  陸鳳英搖搖頭道:「這種事不方便講,你還是別再多問吧,現在一刻千金,我只希望你……」

  她似乎已迫不及待,一邊說著話,一邊自行寬衣解帶。

  王剛起初不敢對她正視,待轉過頭來,陸鳳英已整個卸去外衣,上身僅剩一件紅色肚兜,下身也只著一條短褲,那粉嫩、渾圓、滑膩、修長的大腿,和嫩藕般的玉臂,全裸露在外。

  她的呼吸已有些急促,胸腹間陣陣的波動起伏,一種女人身上特有的氣息,衝擊得王剛幾乎難以自持。

  王剛強自保持著鎮定,道:「大少奶奶,使不得,你必須自重些,我王剛不是那種人!」

  陸鳳英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種勾魂攝魄的力量,發著低迷的聲音道:「剛哥,我對別人,又何嘗是那種人,但遇見了你,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可是你總要顧得顏面!」

  「在這世界上,你是我心目中最值得傾心相愛的男人,對於你,我已經不覺得這種事情是羞恥!」她說著,猛地傾身撲了過來,兩條粉嫩酥膩的手臂,迅快勾住王剛的脖子,然後又倒下身去。

  別看她是個嬌滴滴的女子,但力量卻委實不小,王剛竟身不由己地隨著她一起倒下去,而且正好壓在她那軟玉溫香的嬌軀上,連嘴唇也險些碰上了她的粉頰。

  她的雙臂摟得越來越緊,兩人的身體也越來越為密接。

  接著,她在嬌喘吁吁中,一隻手摸上了王剛的鼻孔。

  在這剎那,王剛只感聞到一股異味,全身有著陣陣酥麻的感覺,神智似乎也開始昏迷。

  但他還是猛吸一口真氣,拼盡全身之力,掙脫對方的雙手,霍然躍下床去。

  這時陸鳳英不由臉色突變,眨動著水汪汪的雙眸道:「剛哥,你怎麼啦?」

  王剛不便一語道破,用力甩了甩頭,藉以恢復清醒,一邊故作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大少奶奶,我王剛不可能做出這種苟且之事,你若知趣,還是請快些走吧!」

  陸鳳英拋過一個媚眼道:「可惜了你這麼大一個男人,還臨陣怯場,那一定是緊張過度,才會有這種現象發生,桌上有杯涼茶,是我剛才倒的,你喝了一定就會鎮定下來。」

  王剛向桌上望去,果然放著大半杯茶。

  陸鳳英再道:「這屋子是邱鎮山吩咐我帶著幾個丫頭來整理的,我特別把裡外兩間都擺了一套茶具,壺裡的茶,是我今天下午派人送來的,我知道你也許會緊張,所以剛才我進屋先倒了一杯茶為你準備著。」

  陸鳳英說的不假,剛才她是先到內室來的,王剛猶豫了一陣,才隨後進入。

  王剛心裡有了數,自然不會再去動那杯茶,何況他根本不是什麼緊張過度。

  「剛哥,為什麼不喝?」

  「不渴。」

  「我是說你緊張過度!」

  「在下不明白什麼叫緊張過度。」

  「你想到此為止?」

  「就這樣在下也認為已經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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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8:24 |只看該作者
  陸鳳英咬住下唇,默了一默道:「你連侯爺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王剛朗聲道:「侯爺的消息,我當然想知道,但卻不願以這種方式作為交換條件!」

  他的語氣有如斬釘截鐵。

  「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

  「別的事可以考慮,這種事根本不需考慮!」

  陸鳳英想是豁出去了,冷冷一笑道:「我就是賴在這裡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樣?」

  王剛也冷笑道:「大少奶奶,現在是你要把我怎樣,而不是我把你怎樣,你要弄清楚才對。這花園是你們邱侯府的,你若賴著不走,那只有我王剛走!」

  「我不相信抱著豬頭還找不到廟門!」

  「那你就去找另外的廟門好了!」

  王剛剛要憤然離去,卻聽陸鳳英喝道:「慢著!」

  王剛停步回身道:「你還有什麼話講?」

  「你如果走了,我就馬上喊叫,看到那時候你還有臉沒臉再在騠騎營裡混?」

  王剛冷笑道:「到那時候,丟人丟臉的應該是你,我王剛何曾戀棧騠騎營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當初若不是邱侯爺一再強留,我早就自動求去了!」

  「你有志氣!」

  「志氣不高,但總不至於嫁了人還想偷人!」

  「好!王剛!今天算我栽在你手裡了!」

  她匆匆穿好衣服,走下床來,順手把放在桌上那杯茶潑掉,憤憤地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的確是個好人,就是有點好得過分了!」

  「這年頭兒好人難做,王副統領,算我打擾了!」

  陸鳳英說完話,像一陣風似的奪門而去。

  陸鳳英走後,王剛揭開放在桌上的茶壺蓋,果然裡面還有大半壺茶水,但聞了一聞,卻聞不出什麼異味。

  他心裡有數,壺裡的茶水是不會有問題的,問題是剛才那杯茶,必是倒出來以後放下了什麼藥物,所以她才會在臨走時隨手把茶潑掉。

  另外,她方才在床上擁住他時,為什麼偏偏要觸摸他的鼻子,而摸過之後他又只感全身酥麻,幾乎失去神智,顯然她的指甲裡藏著什麼東西。

  如此看來,她的前來私會,既非真心愛慕,更不是純粹貪圖片刻之歡,而是別具用心了。

  現在他已不便再在養心齋耽下去,以免又生變故。

  他吹熄內外房間的燈,輕輕鎖上門,決定回到自己住處。

  他深深慶幸著方才自己不曾上當,既躲過了藥物中毒,又躲過了美色誘惑。萬一方才把持不住,丟了騠騎營的差事他並不在乎,無法向愛妻葉如倩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為了察覺花園內是否仍有人蹤,故意放輕腳步,並且沿著樹下陰暗處行進。

  剛走到幽徑盡頭,他立刻發現假山下面轉角處似乎有兩個人影,而且還在喁喁私語。

  王剛豈能放過這等機會,此時的他,因上次在妙峰山受過日月老人內功之助,任督二脈即將打開,輕功已幾乎到達隨心所欲的境地。

  他提聚丹田之氣,腳下不發半點聲息,沿著樹陰繞過假山之後,然後無聲無息地躍上假山,正好落在一塊僅可容身的山石上,再輕移到雙峰夾峙的縫隙裡。

  這地方可謂完全隱蔽,除非有人爬上假山,走到跟前,否則絕難發現。

  藉著下弦月的朦朧光芒向下偷偷望去,當真巧得很,兩個人影正在腳下不遠處,使他震驚的是其中一人竟是陸鳳英。

  另一個是男的,但因只能看到頭頂,無法全窺面目,難以看見是誰。

  其實,即便看清面目,侯府的人,他也未必認識。

  他屏息藏身在假山之上,只要自己不發出聲音,用不著擔心會被對方發現,因為夜晚之間,誰也不會故意抬頭向上探望的。

  只聽陸鳳英道:「想不到王剛這樣難纏,再怎麼引誘他,他都不肯上鉤,簡直成了第二個柳下惠了!」

  那男的道:「那可能是你的工夫不夠,我不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

  陸鳳英在那男的胳膊上擰了一把道:「死鬼,不信你去試試!」

  那男的嘿嘿笑道:「我是男人,怎麼能去試試,除非王剛有那種毛病,不過,對付女人,我倒是有一套,不然咱們兩個怎會湊在一起。」

  王剛這才明白,原來陸鳳英早已與人私通,但他奇怪的是侯府之中,怎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下人?因為候府除了邱鎮山、邱鎮海兄弟外,其餘的男人,自然都是下人身份。

  又聽陸鳳英道:「不管怎麼樣,今晚的行動是完全失敗了,不過,我奇怪他的內力和克制力竟超出想像,居然連藏在指甲裡的百花粉都沒能使他昏迷。」

  那男的道:「百花粉神效無比,那可能是藏在指甲裡的粉末先已流失,以至藥力不夠的關係。」

  陸鳳英氣咻咻地道:「真氣人,他連那杯茶也不喝,若喝了那杯茶,今晚的大事就成功了!」

  那男的有些不安地道:「是否他已看出茶裡有毛病?糟糕,騠騎營多的是檢驗毒性的方法,若被他檢驗出來,咱們一切全完了,就是鎮山那縮頭烏龜也饒不了你,他現在掌握了大權,這些天干的還蠻像一回事,連那花天酒地的毛病都完全改了。」

  陸鳳英道:「所以,今後你也要小心,他若天天在家,咱們倆就必須暫時分手,否則被他撞見,雖然也許不會把你怎麼樣,但一旦老爺子回來,你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王剛聽到這裡,真想躍下身去,當場叫那男的腦袋搬家。但為了要多聽些秘密,只有暫時耐住性子,等這對狗男女分手時再採取行動。

  卻聽那男的嘿嘿笑道:「老爺子是否能夠活著回來,那將由百花門決定,咱們只怕沒法預料。」

  王剛心神又是一緊,這對狗男女果真談到邱侯爺失蹤的事上來了,聽他們的語氣,護國侯是被百花門擄走,那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這時他真慶幸剛才不曾貿然現身,若一怒之下把那男的殺死,就無法聽到這段秘密了。

  陸鳳英故做神秘地問道:「說真的,你希不希望老爺子回來?」

  那男的頓了一頓道:「雖然他回來以後,咱們的來往,就有些不便,但他總是我的老子,世上哪有兒子希望老子死的。」

  王剛只驚得驟然冒出一身冷汗,原來這男的赫然是護國候的二公子邱鎮海,堂堂侯府中,竟發生叔嫂通姦的逆倫醜事,實在聳人聽聞,看來邱侯爺雖然是公忠體國的棟樑之才,但他的家教庭訓,卻是完全失敗。

  這一來他已無法再採取行動了,即便邱鎮海犯下滔天大罪,也應當由侯府處置,邱侯爺不在,還有邱夫人和邱鎮山,自己逕自下手是萬萬不妥的。

  此刻,他只有強自鎮定著再聽下去。

  陸鳳英冷笑道:「你倒是個孝子,可惜連自己的嫂嫂也偷!」

  邱鎮海道:「別提了,到底是誰偷誰?你若三貞九烈,我即便是西門慶,也打動不了你的心!」

  陸鳳英緩下語氣道:「我不想跟你鬥嘴,現在辦正事要緊,既然王剛不上當,只有慢慢再想辦法,咱們不妨再走第二步路。」

  「你是想把我大哥也讓百花門擄去?還是想把他做掉?」

  「他和你兄弟一場,跟我也算夫妻一場,如果把他做掉,你一定不同意,把他讓百花門擄走,倒不失是個好辦法,至於咱們兩個往來,今後就方便得多。」

  邱鎮海搖搖頭道:「你說的都不是好辦法,就因為他目前執掌騠騎營,百花門才會重用咱們,一旦他被擄走,你我在百花門眼中,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他失蹤後,騠騎營由你執掌,咱們在百花門中的地位,不就更重要了嗎?」

  邱鎮海哼了一聲道:「你想的倒不錯,騠騎營不是邱侯府私有的,從前老爺子也不過是皇上看得起,派他兼掌而已,老爺子失蹤,交給大哥,只是皇上的暫時處置,若大哥再失蹤,哪會再輪到我頭上?我今年才二十一歲,皇上哪會把這樣一個重要部門交到一個毛頭孩子手裡,一旦騠騎營脫離邱侯府,咱們兩個也就毫無利用價值可言了!」

  「你的意思呢?」

  「還是要繼續設法對付王剛,只要王剛離開騠騎營,只剩下大哥,咱們必可任意擺佈他了。」

  陸鳳英搖搖頭道:「據我近幾日的觀察,你大哥也並不是完全是個酒囊飯袋,他自從接掌騠騎營後,生活行動和從前已經判若兩人,辦起事來,他十分精明,想擺佈他,只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咱們當然不能做得太明顯,必須找到機會,才能行動。目前他天天在家,最值得擔心的,該是咱們兩個的事,一旦被他得到風聲,你我就都別想在侯府混了!」

  「我比你更擔心,好不容易今晚他有事外出,咱們才有了碰頭的機會。」

  「以後表面上盡量少接近。」

  陸鳳英又在邱鎮海身上擰了一把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是不是想借這機會跟嫂子疏遠?」

  邱鎮海忙涎臉笑道:「好嫂子,難道還不相信我,兄弟長了這麼大,除了你還沒有第二個女人。」

  陸鳳英冷聲道:「鬼才相信,生在侯府,你會這樣乾淨?外面不說,只怕府裡的丫頭,長得像樣的,都脫不了被你糟蹋過!」

  邱鎮海急道:「看你說得那麼難聽,兄弟可以對天發誓!」

  陸鳳英抬起玉手,摸著邱鎮海的面頰道:「別急成那樣子,可是你將來總要娶親的,到那時咱們就無法再在一起了。」

  「只要有你在,兄弟永不娶親!」

  陸鳳英湊過身去,一把摟住邱鎮海,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低低地說道:「寶貝,咱們好久沒親熱了,嫂子想你想得厲害。」

  邱鎮海也呼吸急促地道:「好在剛才王剛把持得住,要不然……」

  陸鳳英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把道:「死鬼,嫂子不是那種人,他若真的霸王硬上弓,嫂子就給他來個喜鵲登枝!」

  「王剛力大無窮,只怕你蹬不倒他。」

  「他是蠻力,我是巧勁,他力氣再大也沒用!」

  「好吧,咱們就巧勁對巧勁。」

  兩人接著就地倒了下去。

  王剛無法再耽,只得屏息離開現場。

  王剛回到住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沒得好睡。

  次日早餐後,大山貓和小老鼠仍然沒有消息回來。

  他決定先和小侯爺邱鎮山見一次面。

  邱鎮山目前雖已暫代騠騎營都統領,但這些天來,卻甚少管事,實際上騠騎營的工作,很多地方他實在也插不上手,王剛也並不指望他能做些什麼,但侯府內部的事,卻必須由他來親自處理。

  事實已經證明,護國侯的失蹤,是由於侯府出了內奸。偏偏這內奸竟是護國侯的親生骨肉和兒媳,何況,其中又牽扯著一件叔嫂通姦的亂倫醜聞,為了顧全侯府的聲譽,連對邱鎮山透露這項消息,他都感到難以啟齒。

  進入侯府內宅,經過通報,邱鎮山仍在書房接見他。

  「王兄,這幾天可曾查到家父的下落?」邱鎮山一見面劈頭就問,顯見他對這事十分著急,也十分焦慮。

  王剛神色肅穆,長長吁口氣道:「侯爺被百花門擄走,是毫無疑問的,至於下落如何,卑職仍無法查訪明白。」

  邱鎮山歎口氣道:「王兄怎能確定家父是被百花門擄走的?」

  王剛臉色愈現凝重,頓了頓,才搖搖頭道:「這種事情,卑職似乎不方便講。」

  邱鎮山微微一怔道:「王兄對小弟都不方便講,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王剛又是長長吁口氣道:「大人不妨問問令弟鎮海小侯爺。」

  邱鎮山不住地眨著兩眼道:「這是從何說起?舍弟只是個大孩子,一向只知吃喝玩樂,對府裡的事,從來不聞不問,他怎會知道這種事情?」

  王剛默了一默道:「那也許是大人並不清楚他的生活行動,卑職希望大人以後多多注意他些,說不定在他身上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邱鎮山只聽得臉色驟變,呆了一呆道:「聽王兄這話,必定在他身上已經發現什麼可疑之事?」

  「這正是卑職不方便對大人稟報之處。」

  「小弟絕對信得過王兄,請不必隱瞞,只管把話講明白!」

  「卑職想先問大人一句話,大人對尊夫人的行動,可曾留意過?」

  邱鎮山又是一驚道:「王兄為何忽然提起賤內,莫非她……」

  「大人請先回答了卑職的話,卑職再將下情稟報。」

  邱鎮山強自鎮定著,歎口氣道:「說來慚愧,由於家父疏於管教,這些年來,小弟難免流入荒唐,娶親後對賤內也甚少照顧,兩人幾乎等於貌合神離,彼此間從不過問對方的日常生活情形,久而久之,也就習以為常了。王兄,莫非你曾聽到賤內有什麼不軌行動?」

  「卑職說句冒昧的話,侯爺失蹤的事,尊夫人也必清楚。」

  邱鎮山有如焦雷擊頂,啊了一聲道:「有這種事?王兄,聽你的語氣,必定在她身上已經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方便的,快快對小弟講明白!」

  「昨晚卑職悶得無聊,到過了花園內的養心齋。」

  「那正是小弟特意為王兄準備的,而且還是賤內主動帶著下人去整理出來的。小弟昨晚不在舍下,王兄可是在花園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尊夫人。」

  邱鎮山對王剛的回答,似乎並不感到意外,不動聲色地說:「不錯,我知道她常到花園散心,尤其我不在舍下時,她難免也悶得無聊,到花園走走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是她和另外一個人走在一起,事情就大不尋常了!」

  邱鎮山終於有了警覺:「她跟誰在一起?」

  「令弟鎮海小侯爺。」

  邱鎮山先是一愣,繼而又緩下神色道:「他們叔嫂在花園偶爾相遇,那可能是事有湊巧。」

  王剛不由冷冷一笑道:「他們隱身在假山暗處密談,不知也是否事有湊巧?」

  邱鎮山心頭一震,急急問道:「原來有這種事?王兄可聽到他們談些什麼?」

  「卑職起初不知道是他們,但因覺得可疑,便施展輕功,躲在假山頂上偷聽,這才知道是尊夫人和令弟鎮海小侯爺。」

  「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他們曾提到侯爺失蹤的事。」

  「家父失蹤,是件大事,他們內心不安,難免要私下談論。」

  「可是他們不該又談到百花門,更不該談到侯爺是被百花門擄去!」

  邱鎮山迫不及待地問:「他們可曾談到家父的下落?」

  「卑職只聽到了這些。」

  邱鎮山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似乎頭腦也有些昏昏沉沉,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道:「好一個賤人,這樣看來,說不定家父的失蹤,與她還大有關連,難怪我總覺得這賤人有些鬼鬼祟祟,我現在馬上找這賤人算賬去!」

  王剛此時反而沉住了氣,淡淡一笑道:「大人最好冷靜些,過於衝動反而容易誤事。」

  邱鎮山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依王兄之見呢?」

  「大人必須暫時不動聲色,暗中注意觀察,說不定會因而查出候爺的下落,若過於沖動,就很可能演變出意外。」

  邱鎮山沉吟了一陣,似乎也頗有同感地道:「王兄說得對,我聽你的就是。」

  王剛此來目的已達,正要告辭,卻被邱鎮山喊住道:「小弟還想請問一事,王見不必避諱,只管直言,反正已經家門不幸,小弟也就顧不得什麼臉面了!」

  王剛心裡已經有了數,但還是故做不解地問道:「大人要問什麼事?」

  邱鎮山別過頭去道:「教小弟實在問不出口,昨夜在花園內,那賤人和舍弟之間,是否還有私情?」

  「這個……」這種亂倫醜事,出在侯府,為了侯府顏面,王剛不能不有所顧忌:「府上內部的事,卑職不願多談,不過,還請大人今後多多留意的好!」

  邱鎮山咬住下唇,默然了許久,才揮揮手道:「多謝王兄提醒,小弟實在慚愧,舍下弄成這種樣子,真不知今後如何見人,王兄暫時回去,有事彼此隨時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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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刀揚威


  王剛回到住所,並沒把昨夜的事以及今天上午和邱鎮山會面的經過告知葉如倩,稍事休息後,便又趕到騠騎營衙門。

  此刻他最焦慮的,是大山貓和小老鼠到石榴村為何至今杳無音信。他們一共去了十二個人,即便遇到意外情況,也應派人速回報告,難道會被對方一網打盡?

  本來,他想派出第二批人手,但又覺得不妥,思來想去,決定乾脆單人獨馬親自闖趟龍潭虎穴,為了行動隱秘,時間也決定在入夜之後。

  這樣的大事,他不能不告知葉如倩。

  當葉如倩聽過之後,主動要求隨同前往。

  這在王剛是求之不得的,他永遠記得上次也是和她一同到石榴村,有了那次生死與共的行動,才使得他們由相互愛慕而結為夫妻,這次再度共同前往,必會使他們的感情較前更增。

  夜間行動,兩人都不曾乘馬,大約一更過後,他們已到達石榴村外。

  在從前,石榴村養有不少猛犬,因上次都已被王剛殺盡,此刻已聽不到犬吠之聲,這使兩人的行動,得到不少方便。

  石榴村只是在山腰裡的十幾戶人家,遠遠望去,在朦朧的下弦月色下,不見半點燈光,更不聞絲毫聲息。

  這似乎是意料中事,深夜間山野之中,若無重大事故,所有的人,自然都已進入夢鄉。

  不過如此一來,反而使得王剛和葉如倩不易下手偵察。

  忽聽葉如倩叫道:「大哥,那邊好像屋裡的人還不曾睡!」

  王剛走到丈餘外葉如倩隱身之處,由於角度不同,果然看到在村子左邊靠後的一間房舍內有燈光射出,而且窗紙上還映著晃動的人影。

  「走,咱們過去看看!」

  他們躡手躡腳地繞道而行,費了很大的工夫,才來到那間房舍的窗外。

  屋內傳出說話的聲音,男女都有,似乎是在賭紙牌。

  王剛心神不禁為之一震,這話聲之中,有的聽來竟然十分耳熟。

  他向葉如倩遞了一個眼色,兩人隨即各據窗戶一邊,屏息向裡望去。

  正好這窗紙因風吹日曬,已有些小碎孔。王剛對正洞口剛一搭眼,就險些驚叫出聲。

  只見土炕上擺了一張小方桌,圍坐著四人,正在打紙牌,炕下另有兩人,似是在倒茶和伺候宵夜的。

  那炕上的四人,是三男一女,女的赫然是上次假冒飛天鼠史元亮之妻的石榴。

  另一個男的,竟是上次在金刀莊李天浩壽宴上和他比過槍法的河間府大名鼎鼎的寶馬神槍余平。

  其實這也不是算什麼,最令王剛震驚的其中一人,竟然是八方鏢局主人八方神劍丁開山。而這人偏偏又是葉逢甲和樊飄零的知交好友。

  這些天來,王剛因岳父葉逢甲和葉如倩的師父住在八方鏢局,他曾多次去過,也多次和丁開山見過面。除了第一次因雙方不認識而發生過衝突外,以後丁開山知道了王剛是葉逢甲的乘龍快婿,每次見面,都十分親切客氣,連這人都和百花門扯上關係,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只聽石榴道:「總監大人,咱們活捉了騠騎營十二個人,騠騎營怎麼到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

  丁開山喝了一口茶道:「這在騠騎營是件大事,王剛當然不肯善罷干休,他也許另有打算,說不定很快就會派人到石榴村來採取第二次行動。」

  石榴有點擔心地道:「他派手下人來,咱們倒不在乎,怕的是他自己來,您一定知道,上次他和那個叫葉如倩的娘兒們一起來,咱們的損失可真不小。」

  「有什麼損失,你說說看!」

  「為了滅口,使我不惜殺死了自己人史元亮,連一個無辜的嬰兒也送了命,又死了十二名秋風殺手,連李總監的膝蓋上也挨了一鞭,弄得整個石榴村幾乎土崩瓦解,屬下也受到了門主的懲罰。」

  丁開山嘿嘿笑道:「那只怨你們都是飯桶,連李大龍也是個道地的草包,他若警覺性高,何至於被捉到騠騎營去。」

  寶馬神槍余平有些不以為然道:「丁鏢主,你可能是太小瞧王剛了,兄弟這寶馬神槍之名,也非輕易得來的,誰知上次在金刀莊主李天浩的壽宴上,竟然敗在他的手下,而且那小子還只有一隻手。」

  丁開山笑道:「余兄,丁某說句話你別介意,那只怪你的槍法還不曾到家,要不然就是王剛那小子誤打誤撞的僥倖得勝。」

  余平的臉色漲得血紅,自我解嘲地乾笑了兩聲道:「兄弟自知學藝不精,下次王剛若真的前來,就全看您的了!」

  丁開山道:「若以武功對付王剛,丁某自信不會讓他在手下走過十招,但卻不能不有所顧慮。」

  余平愣了一下問道:「目前雙方已形同水火,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丁開山道:「你可能不知道,他現在已是葉逢甲的女婿了,而葉逢甲又正是我的好友,目前還住在我那局子裡,若殺了他,葉逢甲的女兒豈不要活活受寡!」

  余平猛地一跺腳道:「他媽的,葉逢甲的女兒,上次我在金刀莊也見過,長得簡直像嫦娥下凡一般,聽說還得了個武林第一美人的稱號,幹嗎要嫁給一個四肢不全的人,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丁開山道:「人家自己看對眼了,何用余兄操這份閒心,咱們現在談正事要緊。」

  石榴插嘴道:「那女人我也見過,上次正是她和王剛一起來的,長得的確不錯,可惜辦起事來還是嫩得很,被我幾下子就給唬住了。」

  丁開山哈哈一笑道:「石榴,本座說幾句話你也別見怪,人家當時是千金小姐,你是潑婦型的,被你唬住了,也算不得什麼,你的模樣也不算錯,比起她來自覺如何?」

  石榴臉上一熱,撇了撤嘴道:「總監大人,您怎麼和屬下開起這種玩笑來,我若能比得上她,不也早就稱為武林第一美人了!」

  丁開山笑道:「你別洩氣,薑是老的辣,她雖然長得美,卻只有王剛一個人親近,你比她差了一點不假,但卻能得到多數人的親近,看起來還是你比她好!」

  石榴越發羞得臉紅,斜睨了一眼道:「不來了,堂堂的大總監,竟和屬下也沒大沒小的!」

  丁開山打個哈哈道:「石榴,我是灶王爺上天,有一句說一句,總監也是個人,人總要開開玩笑的,難道還生我的氣不成?」

  余平趁機問道:「丁縹主,你一向不離京師,而且鏢局的事務很多,為什麼忽然當起百花門的總監來了?」

  丁開山吁了口氣道:「還不是李大龍那小子弄出的紕漏,他被騠騎營一捉,西路少了負責人,上面才想到由我暫來兼代一下,不想剛接事就遇上了緊騎營派人進襲石榴村。」

  余平道:「這叫能者多勞,而您也一接手就立下了奇功,使得騠騎營的十二名手下,一個也不曾漏網。」

  丁開山得意洋洋地道:「那十二個小子,要捉就全捉,要不捉就一個不捉,若跑掉一個,事情馬上就麻煩了!」

  余平問道:「丁鏢主準備怎樣處置那十二個人?」

  丁開山道:「暫時先留下他們的狗命,以便再釣大魚,等大魚到手他們失去利用價值時,少不得要一個個宰掉。」

  余平道:「要想大魚到手,可能不是那麼容易的。」

  丁開山冷笑道:「現在騠騎營難纏的,只剩下一個王剛了,兼代都統領邱鎮山只是個花天酒地的敗家子,咱們只要除去了王剛,百花門便可高枕無憂了。」

  石榴忽然臉色一緊道:「總監大人,您提到王剛,我才想到今晚沒派出巡夜的,萬一騠騎營有行動,他們很可能直接摸到村子來。」

  丁開山不經意地道:「本座初來石榴村不久,對這裡的規矩還不太熟悉,一切由你決定。」

  石榴道:「全怪王剛那小子太可惡,上次來把這裡的狗都殺光了,不然,有了狗,他們一來,必有動靜。」

  余平插嘴道:「石榴姑娘,還是馬上派出巡夜的好,不然,咱們在這裡打牌,打得也不安心,在下可是第一次來,別一來就碰上了鬼!」

  石榴笑道:「余大俠莫非怕了?」

  余平一挺胸道:「笑話,我長了這麼大,怕過誰來?」

  石榴抿嘴一笑道:「怕王剛,因為上次你曾敗在他的手下。」

  余平哼了一聲道:「剛才丁鏢主說得對,那小子是誤打誤撞僥倖得勝,不相信兩隻手的鬥不過一隻手的,若那小子今晚果真敢來,你們都只管在一旁看著,讓我一個人把他拿下!」

  丁開山忙道:「你們別逞口舌之能。石榴,現在馬上派出巡夜的!」

  石榴不再說話,應聲下炕而去。

  王剛看到這裡,自知不能再行逗留,向葉如倩打了一個暗號,兩人躡手躡腳先退出丈餘之外,再各施輕功,來到離村落約百步遠處的一棵古松之下,坐下身來。

  王剛長長吁一口氣道:「萬想不到八方鏢局主人丁開山竟是百花門的人。這樣看來,八方鏢局也是百花門在京師的一個重要據點了。」

  葉如倩默然不語。

  王剛再歎口氣,繼續說道:「偏偏岳父大人、令師樊老伯和丁開山不但是好友,而且還住在八方鏢局,難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對丁開山的行動一點都不瞭解?」

  葉如倩默了一默,眨動著眸子道:「大哥,莫非你懷疑我爹和我師父也和百花門有關系?」

  王剛心裡一急,忙道:「如倩,我怎敢懷疑到他們兩位老人家頭上,我是覺得他們一直蒙在鼓裡,可見丁開山這人是多麼陰險可怕,而岳父和令師的處境,也實在危機重重。」

  葉如倩蹙起黛眉道:「回去之後,咱們馬上見我爹和我師父。去,趕快告知他們內情,免得他們兩位老人家吃了大虧。大哥,你這幾天可見過他們?」

  王剛道:「他們昨天上午還到過騠騎營。」

  葉如倩顯然不知原因,問道:「他們到騠騎營做什麼?」

  王剛道:「去看李大龍,故人之子坐了牢,他們去看看也是人情之常。」

  王剛說到這裡,忽然像覺出什麼不對,問道:「如倩,我總覺得,岳父大人和令師樊老伯近來有些反常,不知是為了什麼?」

  葉如倩不由一怔道:「莫非你是覺得他們自從為金刀莊李老爺祝壽後,為什麼不肯回家,老是住在八方鏢局?」

  「那倒不是,因為我們可斷定他們對丁開山的事必定蒙在鼓裡,而且年紀大了,家中又無妻小牽累,到外面散散心,也是人情之常。」

  「那還有什麼值得你認為反常的呢?」

  「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岳父大人一向性情溫和,令師樊老伯則脾氣較為倔強,但最近幾次接觸,他們表現的情形,卻又恰恰相反。」

  「我也有這種感覺。」葉如倩略一沉忖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性情也會跟著變?」

  王剛漠然一笑道:「這倒沒聽說過,等再過若干年我老了,自己親身體驗體驗試試。」

  葉如倩也忍不住一笑說:「咱們別在這上面扯了,照剛才的所聞所見,丁開山無疑的是百花門的人,而且地位甚高,但那寶馬神槍余平的身份卻有些無法斷定?」

  王剛道:「聽余平的語氣,也許不曾正式加入百花門,但已和百花門搭上關係,卻毫無疑問,他也許是受丁開山之邀,前來石榴村做客,所以才會對這裡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大哥的看法很對。」

  「剛才我最想知道的,是有關大山貓和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這也是咱們此來的目的。」

  「他們不是明明已經說過,十二名弟兄全被生擒活捉了嗎?」

  「可是他們目前人在哪裡,咱們並不清楚。」

  「我想一定仍拘押在石榴村裡。」

  王剛歎了口氣道:「說來慚愧,騠騎營一向是拘押惡徒匪類的,如今騠騎營的弟兄,反而被惡徒匪類拘押。石榴村雖小,卻必有地道秘窟一類的設置,想找到咱們這十二個人,也並非一件易事,何況,萬一他們已被送到別的地方去,今晚就根本不可能找到了!」

  「大山貓和小老鼠他們,據說都是足智多謀的人物,絕非等閒之輩,他們竟被人家一網打盡,實在出人意料。」

  「誰說不是,連另外那十名弟兄,也是精明幹練的好手,武功也不弱,這就證明石榴村目前的勢力,不但不可忽視,而且比以前更要強上若干倍,上次我們勝得十分艱險辛苦,這次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石榴村的主事之人,上次是李大龍,這次換了丁開山,李大龍如何能比得過丁開山,又加上一個寶馬神槍余平,這僅是剛才看到的,那些沒看到的,更不知有多少好手。」

  「不管如何,大山貓和小老鼠等人都還活著,咱們總算能暫時放下心來。」

  這時石榴村內,已可見到人影晃動,不消說,那是派出巡夜的。

  他們都腰橫一口長刀,雖然在夜間,警戒卻毫不馬虎。

  葉如倩低聲道:「大哥,咱們再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去是不可能了,你準備怎樣行動?」

  王剛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道:「如果不能暗中行動,只有明著干了。」

  葉如倩道:「可是他們人多,僅丁開山一人就夠你應付的,我也最多能和余平戰個平手,若他們幾十人聯手合攻,又該怎麼辦?大哥,你現在身負騠騎營的重責大任,萬一有了失閃,並非個人的生死存亡問題,而是整個騠騎營的存亡榮辱,不能不謹慎行事。」

  葉如倩雖然說的很對,但王剛心裡卻早有計較,他自經日月老人打通經脈並授以武功後,這些天來,只感內力倍增,出手投足,都非昔日可比,他正想趁這機會,好好印證一下,今晚能救出十二個手下最好,救不出至少也要讓對方嘗嘗厲害。。

  葉如倩因為並不知道王剛的武功,今昔已不可同日而語,為他擔心,自是必然的,於是她再說道:「大哥,我還是勸你仔細考慮!」

  王剛不動聲色地反問道:「你的意思呢?」

  葉如倩道:「不如悄悄回去,明天調集大軍前來,將他們一舉殲滅。」

  王剛笑道:「你一定聽說過狡兔三窟這句話,若我們調集大軍前來,必定會撲個空,而且他們在臨走前,也必定把大山貓、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先行殺死,以免拖累他們的行動,這樣一來,我們豈非因小失大了?」

  葉如倩不能不同意王剛的看法,想了一想道:「我看這樣吧,不調集大軍也可以,咱們不妨回去把我爹和師父請來,有了他們一位劍聖一位劍王相助,就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王剛搖搖頭道:「他們和丁開山是好友,咱們何苦讓兩位老人家和好友反目成仇,而且暫時不讓岳父和樊老伯知道丁開山是百花門的人最好。」

  葉如倩大感不解地道:「這又為什麼?」

  王剛道:「咱們不妨利用岳父和樊老伯由丁開山那裡探聽百花門的消息。」

  正說到這裡,忽聽葉如倩道:「小心,巡夜的巡過來了!」

  王剛轉頭望去,果然一前一後的兩個大漢,正向他們停身之處走來。

  其中一個邊走邊道:「大樹下面好像有人,咱們過去看看!」

  另一個道:「你不是看花眼了吧?」

  先前那大漢道:「去你奶奶的,那不是人,難道還是鬼?」

  王剛和葉如倩見已被對方發現,既然躲不過,索性就停身不動,來個靜觀其變。

  那兩人覺出事不尋常,也不敢過分接近,便在兩三丈外站住。

  前面那漢子出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幹嘛深更半夜地躲在樹下?」

  王剛漫聲應道:「好傢伙,連自己人也認不出來了,我們就是村子裡面的。」

  這兩人顯然是新近調來的,對村子裡原有的人並不太熟悉,尤其夜晚之間無法認清面目,那漢子頓了一頓道:「深更半夜,你們蹲在樹底下做什麼?」

  王剛道:「睡不著覺,出來散心談談天。」

  只聽另一漢子道:「老金,別管人家的閒事了,我看好像還有一個女的,人家半夜睡不著覺,想到外面樂和樂和,咱們何苦煞人家的風景。」

  姓金的大漢道:「別他媽是對私自偷情的狗男女,鬧出事來,麻煩就大了!」

  另一漢子笑道:「你也別假充清白,如果現在樹下有個妞兒等著你,你去不去?」

  姓金的漢子嘿嘿一笑道:「好吧,咱不打攪人家的好事!」

  說著,和另一漢子轉身走去。

  但只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來道:「老哥,夜晚天氣涼,別弄感冒了,辦完事馬上回去睡覺!」

  王剛眼看兩人走遠,才望了望葉如倩,卻又不便說什麼。

  葉如倩憤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伙混賬東西實在可惡!」

  王剛道:「他們是一對粗人,說話難聽點,也情有可原。」

  葉如倩哼了一聲道:「我不相信粗人就一定要說粗話,有些墨水喝得多的,說出來的粗話更難聽!」

  王剛還不及再開口,忽聽村口傳來石榴的聲音。

  凝神望去,原來石榴這時也站在村口巡視。

  她正在和剛才走去的那兩個漢子說話。

  只聽石榴尖著嗓門問道:「老金、老古,你們剛才在那邊跟誰說話來?」

  老金道:「是村子裡的一男一女,在那邊一棵大樹下聊天。」

  石榴道:「這個時候了,還聊的什麼天,你們可曾看清是誰?」

  老金道:「大姐,那種事怎麼能走過去看,總要給他們留點面子,他們也真是,要辦事家裡有炕,偏偏他們卻要到外面來,也不怕天冷著了涼!」

  石榴道:「再去看看,就是村子裡的人,也不能這時候在外面遊蕩!」

  老金望了另一漢子一眼道:「老古,走吧!他們只顧痛快,倒讓咱們來回趟地跟著瞎跑!」

  石榴又道:「這幾天情勢不同,巡夜千萬馬虎不得,發現可疑,隨時向我報告!」

  石榴說完話,隨即向村子那邊走去。

  這次老金仍然走在前面,顯然他是兩人中帶班的,又是邊走邊咕噥著道:「他奶奶的,大姐什麼事都管,連人家在外面找樂子也不放過。」

  走在後面的老古道:「女人就是這樣氣量窄,自己沒機會找樂子,看見別人痛快,自己反而不痛快。」

  兩人來到大樹跟前,一見王剛和葉如倩坐在那裡,隔了好幾尺遠,不由嘿嘿一笑道:「兩位動作還蠻快的,這會工夫就把事情辦完了,該回去啦!」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我們還想談談!」

  老金沒好氣地道:「老哥,咱們給你們方便,你們也該給咱們方便,剛才咱們哥倆已經被刮了鬍子,你們既然是村子裡的人,就該知道石榴大姐的脾氣,她火了可是六親不認的!」

  王剛站起來道:「兩位老哥既然非逼著我們走不可,我們就只好走啦!」

  他的最後一字尚未出口,早快如閃電般地將老金一指點倒。

  老古剛要喊叫,也被葉如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昏在地。

  王剛和葉如倩的出手都很重,老金、老古昏厥地上,估計著至少要一個時辰才能甦醒。

  葉如清道:「大哥,要不要宰了他們?」

  王剛道:「他們都罪不至死。」

  「你的意思現在就衝進村子裡動手?」

  「我已決定暫時採取守株待兔的方式。」

  「他們還會再來嗎?」

  「石榴不見了這兩人,必定會過來察看,待咱們捉住石榴,先問出一些口供來再說。」

  「萬一她抵死不肯透露口風呢?」

  「那就留下做個人質,只要石榴在咱們手上,對方就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大山貓和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也可保全性命。」

  王剛的決定,的確不失是個好辦法,葉如倩當然同意。

  於是王剛先把老金和老古拖到樹後去,然後和葉如倩又坐回原處,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村口的動靜。

  果然,不大一會兒工夫,村口又出現了石榴的影子。

  她站在那裡,顯然是朝著這邊張望。半晌,才緩緩地走了過來。

  當她看到樹下有兩個人時,夜色下,起先還以為是老金和老古,身在數丈之外就問道:「原來你們兩個也蹲在這裡談天,放著正事不幹,真該死,還不快些給我回去!」

  王剛對改變聲調的本領,一向最拿手,他知道石榴能聽出自己的聲音,便故意換了一個聲調道:「石榴大姐,你找誰?」

  石榴愣了一愣道:「你們還是老金剛才說的那兩個人?怎麼還不回去睡覺?」

  王剛道:「外面空氣好,在樹下談談天蠻有情調,石榴大姐要不要過來跟我們聊聊?」

  石榴氣咻咻地道:「莫非你家裡住的是狗窩,不然怎會空氣不好?我的事情多得很,哪有時間陪你們聊天!快回去,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王剛道:「大姐別發脾氣,我們馬上就走。」

  石榴道:「你們剛才可看到有兩個巡夜的來過?」

  王剛道:「大姐問的可是老金和老古?」

  石榴道:「不錯,他們到哪裡去了?」

  王剛故意向村後望了一眼道:「對不起,大姐,我不敢講。」

  石榴喝道:「有什麼不敢講的,看到了就快跟我說!」

  王剛囁嚅著道:「他們到後面去了。」

  石榴一愣道:「到後面做什麼?」

  王剛吞吞吐吐地道:「可能是找地方睡覺去了,我們到現在還沒回家,正是他們兩位交代的。」

  石榴又是一愣道:「難道他們不准你們兩個回家?」

  王剛道:「因為他們兩位要到後面睡覺,所以才交代我們代為監視,免得有壞人闖來。」

  石榴罵道:「這兩個狗東西,壞人沒來,我倒來了難道我也是壞人?」

  王剛忙道:「大姐當然是好人。」

  石榴哼了一聲道:「快帶我到後面去,看看這兩個狗東西到底死到哪裡去了!」

  王剛隨即起身,來到樹後不遠處,低聲說道:「大姐,找到了,他們就在這裡睡著了,睡得還很沉呢!」

  石榴跟了過來一看,罵道:「死東西,要你們巡夜,你們卻睡在這裡,還不快些滾起來!」

  她連叫幾聲,見地上兩人毫無反應,不由冷笑道:「你們是豬嗎?」

  她邊罵邊抬腳猛向老金身上踢去。

  哪知身後的王剛,動作比她更快。她的腳還沒踢上老金,自己已先行倒下地去。

  王剛何以等到現在才下手,是擔心萬—一擊不成,被她的喊叫聲驚動了村裡的人,勢必不好應付,此刻下手。才是十拿九穩。

  此時的石榴,不但身不能動,連話也講不出,不過心裡卻一切明白。

  葉如倩來到跟前,冷聲說道:「這女人心腸太狠毒了,上次不但殺了史元亮滅口,更把一個無辜的嬰兒白白殺死,我先給她點厲害嘗嘗!」

  她說著,彎下身來,左右開弓,一連在石榴雙頰上甩了七八掌,才收回手去。

  石榴被摑得口角鮮血迸流,兩眼鼓得宛如雞蛋。

  王剛拔出黑龍刀,在石榴脖子上來回抹了幾抹,沉下嗓門道:「待會兒要跟我說實話,不得大聲,否則你就別想活了!」說完話,抬腳踢開了石榴的啞穴。

  石榴緩過一口氣來,咬牙切齒地道:「王剛,想不到老娘會上了你的當!」

  王剛黑龍刀又逼近了她的咽喉,喝道:「低聲點,若再撒野,小心狗命!」

  石榴終於服帖下來,吁了口氣道:「誰讓我自不小心,落在你的手中。王剛,有話就問吧!」

  王剛道:「我的十二名手下,現在人在哪裡?」

  石榴道:「送到百花門總壇去了。」

  「胡說,他們分明仍在石榴村,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我說了你不相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百花門總壇在哪裡?」

  「妙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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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9:02 |只看該作者
  石榴這些話,說了等於沒說,王剛默了一默,再問道:「在妙峰山什麼地方?」

  「反正就在妙峰山,什麼位置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從來沒到過總壇,也不夠資格見門主。」

  「你不知道總壇位置,又怎能把我十二名弟兄送去?」

  「總壇自會派人到這裡來把他們押去,以後的事,我是一概不知。」

  「丁開山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來了已經好幾天,你的手下,就是被他一個個生擒活捉的,我現在只是聽他行事。」

  「你倒推得乾淨,那麼余平又是做什麼來的?」

  「他是丁開山的朋友,什麼底細,我也弄不清楚。」

  石榴說到這裡,忽然大感驚奇地道:「王剛,這些事你怎麼都知道?」

  王剛冷笑道:「我身負騠騎營大任,若連這點事都查不清楚,那就乾脆別幹了。」

  忽聽葉如倩低聲叫道:「大哥,村子裡好像有人來了!」

  王剛轉頭望去,果然有人正向這邊走來,忙道:「等他來近,你過去把他捉住,他若喊叫,就把他當場宰掉。」

  誰知那人很遠就停下腳步,望著這邊喊道:「那邊可是石榴大姐,丁總監找你!」

  石榴槤忙放聲高喊道:「老莫,別過來,我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了,快回去告知了總監!」

  老莫一聽,撒腿就往回跑。

  王剛罵道:「好個賤女人,臨死還敢不聽話,我就先宰了你!」

  話聲未落,一刀向石榴腰上砍去。

  「大哥,你怎麼把他殺了?」

  「我只是用刀面把她擊昏。」

  王剛說著,將刀入鞘,再點了她幾處穴道,然後拖到數丈外的一處叢草處,將石榴放在叢草中央,這樣一來,就無人再能發現了。

  接著又回到大樹下。

  葉如情問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王剛道:「在這裡等著,下一步咱們就該和對方面對面地幹上了。」

  「原來剛才過來的那人就是老莫?」

  「不錯,我吩咐大山貓和小老鼠到石榴村來,主要的任務就是抓老莫和路邊桃,果真遇上了,可見李大龍那晚的供詞都是實話。」

  「怎麼剛才在窗外沒看到這兩個人?」

  「其實我對這對男女,根本不認識,而且他們人數眾多,怎可能全在一個屋子裡,如果我預料不差,剛才在屋內打牌的四個人,除了丁開山、余平和石榴外,另一個就是老莫。」

  「另外一個,打牌時好像一直沒講話。」

  「他若講話,咱們早就知道他是老莫了。」

  葉如倩再望向村子裡道:「他們怎麼還沒出來?」

  王剛道:「他們還要調動人手,夜晚之間,又要穿好衣服,自然要耽誤一些時間。」

  王剛的話剛剛說完,村子裡已湧出十幾條大漢,手裡也個個抄著傢伙。

  只聽老莫的聲音道:「丁總監,石榴大姐就是在那邊被人捉去的!」

  丁開山亮著沉渾粗壯的嗓門道:「不可能吧,石榴剛才還跟我在一起,村子裡又有巡夜的,怎會這麼快就出了事情!」

  老莫道:「她若和您在一起,您幹嗎還找她,反正人是不見了!」

  丁開山道:「你剛才可聽清楚是她講話?」

  老莫道:「屬下當然聽清楚了,她還叫我名字呢!」

  丁開山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整天好酒貪杯,說不定是迷迷糊糊的活見鬼!」

  老莫想是急了,大聲道:「總監,鬼怎麼知道我姓什麼?」

  丁開山冷笑道:「鬼要拘你進地獄,當然要先在生死簿上查清楚你的名字。」

  老莫道:「總監,不管怎麼說,您若現在能在村子裡找到石榴大姐,屬下就承認剛才是活見鬼,要不然,屬下的話就是真的!」

  只聽余平的聲音道:「丁鏢主,你跟他抬的什麼槓,過去看看不就結了。」

  丁開山道:「若真是石榴被人捉走,他們早就跑了,還會在那裡等死,去看還不是白看!」

  余平道:「不管白看不白看,你不能眼看自己人讓人家捉了就算啦!」

  丁開山立即吩咐道:「老莫帶幾個人再到村子裡找,另外去兩個人到那邊看看!」

  余平忙道:「你們可要小心點!」

  兩個大漢各自緊握長刀,向大樹下逼近過來。

  只聽走在前面的一人道:「老莫真是活見鬼,憑石榴大姐那樣精明,會在村子裡被人捉去?誰信!」

  後面那人道:「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不信現在我不走了,你自己過去看看!」

  前面那人道:「媽的,老子就是不信邪,你等著,我不信連看見棵樹都怕。」

  不大一會兒,他已來到大樹下,果然毫無發現,不由嘟囔著說道:「他奶奶的,老子想活見鬼,可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傢伙最後一個字剛出口,連哼都沒哼出,便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原來這時王剛和葉如倩已隱身到大樹之後,他們是名副其實地守株待兔。

  此刻王剛已決定一個一個地收拾,看看究竟能收拾多少,等把這些小嘍囉們都收拾光了,然後再對付扎手的,就容易多了。

  另一個守在中途的漢子見先來的久久不曾回去,也沒有絲毫反應,隨即硬著頭皮叫道:「毛六,你怎麼啦?幹嗎連個屁都不放一聲?」

  王剛隨即拍活了毛六的穴道,刀鋒抵住他的脖子道:「給我把那小子引過來,若有半點不合作,小心狗命!」

  毛六頓時嚇破了膽,打著哆嗦叫道:「老兔子,你過來!」

  那叫老兔子的道:「你到底發現什麼?」

  毛六依然抖著嗓門道:「什麼也沒發現。」

  老兔子冷聲道:「什麼也沒發現,還叫老子過去幹什麼,快回來!」

  毛六道:「我……我不想回去了。」

  老兔子道:「什麼?你想在那裡做什麼?」

  毛六道:「我……我在地上摸到一樣東西,好像是金子!」

  「什麼?有金子?你可不能獨吞!」

  「可能還有,你也快過來摸!」

  老兔子立刻急奔而來,邊跑邊道:「毛六,你怎麼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

  毛六道:「我……我是看了金子高興的。」

  老兔子霎時來到跟前,待他發覺不對,早被葉如倩一指點倒。

  王剛再點了毛六穴道,望了葉如倩一眼道:「拾些石子,咱們到樹上去。」

  他們各自撿了幾粒石子,然後騰身躍上樹去,隱掩在枝葉茂密處。

  葉如倩道:「大哥,剛才咱們忘記把毛六和老兔子移開,下次他們的人來了一定會被發現!」

  王剛道:「我本來就是要讓他們發現的。」

  他們隱身之處,雖然枝葉茂密,但仍可由縫隙中看到村頭的情形。只是由村頭想看這邊的動靜,卻難上加難,因為這棵大樹,不但枝葉茂密,而且枝葉離地面甚低,地上數丈方圓,盡被陰影籠罩。正因這緣故,所以王剛和葉如倩接連放倒了五人,依然未為外人察覺。

  由樹隙中向村口望去,仍有一大堆人圍攏在那裡,只聽一個細嗓門的人道:「總監,毛六和老兔子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不是又出了事情吧?」

  丁開山道:「去你的,這裡離那邊不過百來步,如果出了事,即便看不見,也必聽到聲音,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那細嗓門又道:「可是他們總該早些回來向您報告才對。」

  丁了開山道:「他們一定是在樹下沒發現什麼,又繼續向遠處搜查去了,看起來這兩個小子倒是蠻負責任的。」

  忽見三條人影,由村子那頭迅快地來到丁開山等停身之處,其中一人道:「稟總監,屬下們到處都查過了,始終找不到石榴大姐。」

  不消說講話的是老莫。

  丁開山道:「真他媽的怪事,一眨眼就不見了石榴的人影!」

  先前那細嗓門的又嚷道:「總監,好像老金和老古也不見了!」

  丁開山道:「他們擔任巡夜,當然不會在這裡,老莫,你可看到他們兩個?」

  老莫道:「屬下剛才走遍了村子各處,根本沒發現他們的人影。」

  丁開山有些來了火氣,大聲道:「這些混蛋東西,想必躲到什麼地方睡懶黨去了,別以為本座初來就打馬虎眼,明天一個個的全要重罰!」

  只聽余平的聲音道:「丁鏢主,明天辦人是明天的事,今晚的事也不能馬虎,我看還是再派人過去看看的好!」

  丁開山隨即吩咐道:「老莫,你就帶著剛才那兩個人再過去看看!」

  老莫應了一聲,叫道:「破褲子、棺材板,咱們走!」

  隱在樹上的王剛和葉如倩不由暗笑,人還有取這種外號的。

  他們眼看老莫帶著兩個人快步走了過來,王剛低聲道:「咱們盡量慢些動手,聽他們說些什麼。」

  老莫身為帶班的,自然走在最前,來到樹下,觀望了一陣道:「他娘的,先前明明這裡有人,石榴大姐也明明被人挾持,怎麼就不見了?」

  其中一人道:「莫大哥,你這人是怎麼搞的,人家是有手有腿的,隔了這麼久,人家早就走了,哪會老等在這裡讓咱們抓?」

  老莫揚手往大樹幹上砍了一刀道:「都他媽的是這棵大樹可惡,擋住了咱們的視線,老子火了,明天就想辦法鋸倒它,棺材板,這一來你就有辦法了。」

  棺材板道:「你鋸樹是你的事,我有什麼辦法?」

  老莫道:「這樣一棵大樹,正是做棺材板的好材料,棺材板一多,你當然就有辦法了。」

  另一個叫破褲子的道:「莫老大,我看你還是少作孽的好,這棵大樹下面,不知多少人做過好事,可稱得上是功德無量,說不定剛才石榴大姐也是做好事來的,你若鋸了它,可要小心挨罵。」

  老莫笑道:「我知道,若鋸了這棵樹,你那破褲子也就沒遮擋了。」

  忽聽棺材板叫道:「快來看,毛六和老兔子那不是躺在那裡!」

  破褲子走來一看道:「丁總監說的一點不錯,他們還真是躲起來睡懶覺了。」

  老莫道:「這對死豬,實在可惡!」

  說著猛地一腳,向老兔子踢去。

  誰知老兔子打了一個滾翻,還是照睡不誤。

  老莫這才覺出不對,啊了一聲道:「不好,這兩個小子可能是被人家點了穴道!」

  棺材板急急蹲下身來,向兩人身上摸了一摸,叫道:「莫大哥說的一點不錯,他們身上還是熱的,呼吸也有,一定是給人點了穴道!」

  破褲子著了慌道:「莫老大,你看怎麼辦?」

  老莫道:「再到附近搜搜,看看有沒有石榴大姐!」

  破褲子匆匆在附近走了一遍,回來道:「什麼也沒看見。」

  老莫道:「快些回去報告丁總監,我跟棺材板在這裡等著。」

  破褲子剛跑出兩步,便「嗷」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老莫和棺材板覺出不妙,正要過去查看,背上也頓時受了兩記重擊。

  棺材板當場昏了過去,但老莫卻還是負痛急奔。

  樹上的王剛,只好躍身急下,又一石子打中了老莫的後頸。

  老莫一聲悶哼,也倒了下去。

  這一來終於驚動了丁開山,一聲令下,十幾個人,急步躍掠而來。

  王剛望了樹上的葉如倩道:「你暫時不必下來,以便待會兒找機會接應!」

  「大哥你呢?」

  「現在我決定和他們明著幹上一場!」

  丁開山一馬當先,霎時來到跟前,雙臂向後一張,示意後面的人停下,喝道:「尊駕是什麼人?」

  由於樹下太過陰暗,顯然他看不清王剛面目。

  王剛朗聲道:「丁鏢主,你該聽出我是誰吧!」

  丁開山心頭一震道:「什麼?你是王剛?」

  王剛挺胸近前兩步,不動聲色地道:「丁鏢主,在下真是萬萬想不到,原來你也是百花門的人,這真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家岳和樊老前輩能交上你這種朋友,也真算瞎了眼睛!」

  丁開山打了個哈哈道:「你既然知道了,丁某也就用不著隱瞞,反正今晚你也別想活著回去,現在我要告訴你,葉逢甲和樊飄零已經全被我殺了,他們交上我這個朋友,的確是瞎了眼睛!」

  王剛呆了一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冷笑道:「在下不會上你的當,憑家岳和樊老前輩的蓋世武功,豈是你丁開山能殺得了的。」

  丁開山嘿嘿笑道:「力敵不如智取,丁某邀他們在李天浩的壽誕之後住進八方鏢局,正是故意安排下的誘殺圈套,丁某這次取了他們兩人性命,根本沒費吹灰之力。」

  王剛厲聲罵道:「丁開山,好一個卑鄙的無恥之徒,連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也要暗害,你還算是一個人嗎?」

  丁開山哈哈笑道:「丁某為了替百花門建功,哪還顧得了許多,怪只怪他們兩個不識時務。」

  王剛一挺手中黑龍刀,大喝道:「丁開山,在下現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丁開山也霍地拔出腰間的環把青銅劍,陰森森地道:「這倒省事,自動送上門來,小子,只管上吧,丁某看在葉逢甲的面上,定會給你個痛快!」

  忽聽余平道:「丁鏢主退下,這場功勞就讓給兄弟吧!」

  余平說著,早已掄起長槍,卻又轉頭問道:「丁鏢主,剛才在屋裡,你明明說葉逢甲和樊飄零還住在局子裡,怎麼又說被你殺了?」

  丁開山道:「若不是遇上王剛,丁某當然不會跟你們說實話,葉逢甲和樊飄零都不是簡單人物,殺了他們,丁某當然沒有必要向外宣揚。」

  余平道:「這兩人生平並無大惡,殺了他們,兄弟總覺得有點過分。」

  丁開山冷笑道:「為了完成門主的令諭,丁某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余平長槍一挽,朗聲道:「不管怎樣,這小子卻實在該殺,王剛,你還記得我是誰吧?」

  王剛不屑的一笑道:「尊駕就是剝了皮,在下也認識你的骨頭。上次在金刀莊敗在我王剛手下的,不會不是你吧?」

  余平登時氣了個七竅生煙,大喝道:「上次是余某自己不小心,才被你僥倖得勝,這次卻非好好教訓你不可,沒什麼客氣的!」

  「在下根本就沒打算讓你客氣,姓余的,有什麼高招,你就使吧!」

  余平不再答話,長槍一抖,有如烏龍出洞般,直向王剛咽喉閃電般刺來。

  他寶馬神槍之名,並非浪得,不但來勢捷似電光石火,而且狠、準兼備。

  王剛不慌不忙,滑步旋身,剛好避過了余平的槍尖。

  哪知余平方才只是虛招,槍尖一旋,如影隨形,再戳向王剛肩窩。

  王剛似乎已早料到他有此一著,又是一閃,讓過槍頭,黑龍刀指向余平前胸。

  余平急急向後躍退兩步,又是一槍刺下。

  王剛的黑龍刀雖長達三尺有餘,但總是短兵器,余平看準了這一點,便盡量不使對方近身,一支槍舞動得風雨不透,青芒盤繞,不亞千百條銀蛇漫空飛竄,帶起的銳厲風聲,嘶嘶不絕於耳。

  王剛的刀勢,看來並不快捷,但每招每式,卻正好阻住了對方的急攻。

  余平在急於求勝之下,立刻施出他的生平絕學「鳳凰三點頭」。

  這是他槍法上賴以成名的殺手銅,一式中蘊藏著三種不同的變化,竟像三支槍同時出手,同時分襲上、中、下三處人身要害,看得百花門所有觀戰之人,無不暗暗喝彩。

  只聽王剛冷冷笑道:「好槍法!」

  就在這時,忽聞「嚓」的一聲,接著余平也向後急退。

  眾人定睛看時,都不覺大吃一驚,原來余平的長槍,已被攔腰削斷,只剩下了半截。

  接著又是一聲暴響。余平的半截長槍也脫手飛出。

  王剛哪裡肯捨,縱步跟上去就地飛起一腳。

  余平悶哼聲中,直被踢起兩丈多高,然後像天下飛石般向地上摔去,當場閉氣暈厥。

  兩個大漢急急將余平扶坐起來,其中一個失聲叫道:「稟總監,余大俠的鼻子歪了,滿臉是血!」

  原來余平剛才被踢飛之時,隱身材上的葉如倩,趁機拋出一粒石子,正好擊中鼻樑,余平落地後暈厥過去,和這粒石子不無關係。

  這時百花門的手下對王剛的驚人身手,莫不大感震駭,連丁開山也愣在當場。

  丁開山何等精明老辣,隨即往樹上瞥了一眼道:「樹上是哪位朋友?何必藏藏躲躲,有膽量就下來和丁某會上一會!」

  葉如倩應聲輕飄飄地落下地來。

  丁開山定了定神,沉聲道:「好啊!你是葉姑娘,丁某今晚決定讓你們夫妻兩個死在一起!」

  葉如倩厲聲道:「丁開山,你這人面獸心的老賊,今晚本姑娘若殺不了你,就算不得劍王的女兒!」

  了開山嘿嘿笑道:「可惜你那劍王老子已經歸了西了!」

  葉如倩先前在樹上聽丁開山說父親和師父已被殺死,一時之間,悲憤莫名,幾乎昏厥過去。但繼而又想以父親和師父的武功,絕不致輕易遭到暗算。因之,此刻只是在半信半疑之中,雖然如此,她也決定手刃丁開山,以洩心頭之恨。她長劍陡地出鞘,直指丁開山道:「老賊,如果家父和家師當真被你暗算,現在本姑娘就是報仇時候了!」

  丁開山手橫環把青銅劍道:「丁某連老的都宰了,又豈能留下你這小的,我看最好你們兩口子一起上吧,讓你們死也死在一起!」

  王剛深知丁開山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論聲望藝業,雖然比不上樊飄零和葉逢甲,卻也絕非泛泛之輩,他擔心葉如倩有失,立即搶到葉如倩前面道:「如倩,你退下,讓我來收拾這老混蛋!」

  葉如倩一把推開王剛道:「大哥,殺雞焉用牛刀,你只管在一旁看著,老混蛋交給我了!」

  丁開山被這一對夫妻,口口聲聲地罵成老混蛋,早已氣得發昏,哪裡還顧得什麼武林規矩,暴吼一聲,環把青銅劍有如泰山壓頂般,直向葉如倩當頭劈下。

  他這柄環把青鋼劍,足有五六十斤,劍把上綴有三隻銅環,抖動起來,響聲震耳,無形中加重了懾人威勢,出手之後,大有將對方一劍斃命之概。

  葉如倩不閃不避,一咬牙,長劍直向劍鋒上迎去。

  這在葉如倩來說,不折不扣的是種不甘示弱的拚命打法,只看得一旁的王剛也大感驚駭。

  只聽一聲金鐵大震,火星迸飛之下,葉如倩當場摔出五六步遠。

  這種結果,早在人們的意料之中,因為葉如倩雖然劍法精湛,有女神龍之稱,但若比內力,卻和丁開山差了一大段距離,她這種硬碰硬的打法,實在是不智之舉。

  丁開山一擊得手,哪肯輕易放過,跟過來又是一劍猛揮而下。

  又是一聲金鐵大震,這次反而是丁開山被震退好幾步,因為接招的已換上王剛。

  丁開山萬沒料到王剛的內力竟是如此深厚,呆了一呆,立即再度發招攻進。

  這次他已拼出十成功力,施展平生絕學,放手搶攻,一柄青銅劍,揮動得不亞風馳電掣,幾乎連人影也看不見。

  王剛在對方凌厲無匹的攻勢下,只接了五六招,人已騰空而起,他頭下腳上,探身下擊,但聞刀劍鏘鏘的交擊之聲,不絕於耳,陣陣的火星,也隨聲迸散。

  奇怪的是王剛凌空的身軀,竟能在空中歷久不墜。

  如此一來,逼得丁開山只能仰面出招,他曾數度也想騰空接戰,但每次都是身子剛剛離地,就被王剛的刀鋒重重壓下。

  而王剛的身子,卻是在空中忽升忽降,始終不墜。

  這倒並非王剛已能像飛鳥般的凌空虛度,而是他能借雙方兵刃的接觸,使身軀永懸半空。

  丁開山心裡何嘗沒有數,但他偏偏被迫得再也無法收勢,因為他一旦收回劍來,自己就勢必傷在對方刀下,這在他有生以來,根本沒遇過這樣的對手,竟被人家逼成不打不成非打不可的地步,形成一場拼戰,完全控制在對方手中。

  觀戰的十幾個大漢,可能也是秋風殺手一類的人物,他們的武功雖不算高,眼睛卻是雪亮的,早看出再打下去,丁開山必定討不到好,想上前助陣似乎又插不上手,有的便索性趁機溜掉。

  這時丁開山因為全靠仰攻,早已累得氣喘如牛,滿身大汗。

  起先,他只是驚異於王剛的輕功超絕,並不把王剛的刀法放在心上,等到漸漸覺出不對,已是騎虎難下了。

  事實上王剛得遇日月老人之前,論功力最多也只能和丁開山戰個平手,可能還要居於下風,但此刻他已昔非今比,一招一式,雖不刻意求功,卻處處蘊現著無比的神力與無窮的變化,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丁開山自知若再戰下去,即便不是橫屍濺血,也必當場遭擒,不由猛吸一口丹田之氣,將手中的環把青銅劍趁出招時向王剛上盤脫手擲出,接著倒縱出丈餘之外,再迅快地向山頂方向飛奔而去。

  王剛吃了一驚,待格開那把青鋼劍,落下地來,丁開山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那十幾條大漢,也在同一時間,四下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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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9: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梅莊魔影


  王剛並未追襲,收起黑龍刀道:「如倩,咱們到村子裡搜搜去!」

  他們逐戶搜查,村子裡已是十室九空,有一部分原有住戶,都自動打開門來接受搜查。

  搜遍了每一房舍,連附近有無地道和山洞也都仔細看過,始終不見大山貓和小老鼠等人的下落。

  只有在丁開山等人先前賭牌的屋子裡,發現寶馬神槍余平正躺在土炕上呻吟,那是他摔昏之後被兩個大漢架回來的。

  王剛和葉如倩燈影下向余平望去,果然鼻樑塌在一邊,鮮血依然流個不停。

  猛見兩人進來,余平便料知丁開山等必然也已落敗,嚇得魂不附體地道:「王……王大人、葉姑娘,我余平不是百花門的人,只是受丁開山之邀,陪他們玩玩紙牌消遣,冤有頭,債有主,請你們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他因鼻子歪塌,嘴巴也已腫起,以至說起話來,一片含混不清。

  王剛冷笑道:「我明白你罪不至死,不過現在要從實回答我幾句話!」

  「王……大人有……有話只管問。」

  「丁開山活捉了我十二名弟兄,他把他們藏在什麼地方?」

  「我是昨日下午才來的,丁開山不曾提起,王大人既然已進了村子,必定制服了丁開山,您該直接問他才對。」

  「丁開山已經死了,你讓我到哪裡問去?」

  余平猛地在炕上抖了一下,齜牙咧嘴地道:「他……他……他死了?」

  「在我王剛手下,豈能留得百花門的人活命!」

  余平又打了一個哆嗦道:「可是我並非百……百花門的!」

  「所以我才不曾殺你。」

  余平終於鬆了一口氣道:「多謝王大人不……不殺之恩!」

  「你曾說過,要在十招之內取我性命,現在如何?」

  「我……根本沒說過這種話。」

  「先前你和丁開山、石榴他們玩牌時說過,還敢不承認?」

  余平兩眼一翻道:「王……王大人怎麼知道的?」

  「我當時就在窗外,怎會不知道!」

  余平呆了一呆道:「大……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我余平是胡說八道,王……大人開恩!」

  王剛默了一默道:「不開恩哪能讓你活到現在。還有,有個叫路邊桃的女人,也住在這裡,你可曾見過?」

  「我剛才說過,是昨日下午才來的,連這女人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王剛料想他確實不知,再問也問不出頭緒來,冷冷一笑道:「姓余的,好好養傷要緊,以後少跟百花門的人接近,否則必定沒有好下場!」

  「多謝王大人訓教,我余平記下了!」

  王剛道:「先把石榴和老莫帶回去再說!」

  來到村外的大樹下,各處找了一遍,先前放倒的六個人都在。

  他們只把老莫和石榴解開穴道,帶著下山,其餘四個,仍留在原處未動。

  石榴和老莫都不知方才打鬥的經過,愣愣地只盼有人來救,卻不敢喊叫。

  王剛吩咐道:「你們兩個在前面帶路!」

  還是石榴膽大,問道:「你想要我們到哪裡去?」

  王剛道:「送你回老家!」

  石榴頓時尖著嗓門叫道:「你們騠騎營雖是官府,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殺人!」

  王剛道:「百花門的人,個個都犯下滔天大罪,我連丁開山都殺了,哪能留下你!」

  「我不信!」

  「不信只管喊叫,看有哪個來救你。」

  石榴向村口望去,果然靜悄悄地不見一人,不由大感凜駭,但嘴裡仍不服輸道:「我不信你能殺得了他們?」

  玉剛道:「我也不信能跑得了你,你現在有膽量只管跑!」

  石榴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語氣軟了下來道:「你到底想要我們往哪裡走?」

  「往山下走!」

  石榴不再言語,當先往山下走去,老莫則緊隨在石榴身後。

  現在該是老莫開口說話了:「您可是騠騎營的王大人?」

  王剛道:「不錯,好眼力。」

  老莫頓了頓一道:「王大人,彼此無怨無恨,小的也沒犯法,你把我抓走幹嗎?」

  「因為你是百花門的小頭目。」

  「冤枉,小的到石榴村來,也不過是幾天的工夫。」

  「你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這裡有個朋友,要我來幫幾天忙,小的事先根本就不清楚這一夥人是百花門的。」

  「你倒推了個乾淨,那麼以前你在梅莊是做什麼的?」

  老莫全身打了一顫:「王大人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小的在梅莊,是在廚房燒火的。」

  王剛笑道:「燒火的怎麼燒到石榴村來了?」

  老莫乾咳了幾聲道:「那是因為小的好酒貪杯,有時難免誤事,新來的莊主梅老先生看不順眼,就把小的給辭了,小的為了生活,才到石榴村來幫忙。」

  「不是這麼回事吧!那你為什麼在梅莊花園裡殺了我的手下李大狗?」

  老莫咧了咧嘴道:「王大人,他偷我的老婆,被我撞見,小的就是再窩囊,也不能做睜眼烏龜,王大人,騠騎營也是講理講法的,怎可隨便偷人家的老婆?」

  王剛道:「你這小子是豬八戒下山,倒打一耙,李大狗偷女人固然不對,但偷的卻不是你的老婆!」

  老莫道:「她明明是我老婆,王大人怎可平白無故地拆散人家的夫妻?」

  王剛並未發怒:「她既然是你的老婆,現在人哪裡去了?」

  「她現在才真的已經不是我的老婆了。」

  「為什麼?」

  「自從那晚出了事,小的跟她大吵一場,第二天就分手了。」

  只聽葉如倩道:「大哥何必跟他囉嗦,這種人不動大刑,諒他不肯招認!」

  王剛道:「我本來就沒打算現在讓他招認。」

  誰知老莫卻又說道:「王大人,如果小的兩口子的感情能趕上你們兩口子,那就好了,你們是相敬如賓,我們是一見面就有仇,不然她也不會被李大狗一勾就勾上手了。」

  王剛道:「從現在起,閉上你的狗嘴!」

  來到山下一家農舍前,葉如倩忽然叫道:「大哥,這不是上次咱們住過一宿的地方嘛,我記得這對夫婦,男的叫顧九,女的叫顧九嫂。」

  這裡正是騠騎營的外圍眼線顧九夫婦的住處。王剛和葉如倩上次來石榴村,因葉如倩受了傷,便在這裡住了一晚,正因為有了那一晚,兩人才很快地結為夫婦,所以葉如倩才會對這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時天色已接近四更,王剛叫開門來,顧九一見另外還有兩人,忙問:「頭兒,這兩位是誰?」

  王剛隨即又將石榴和老莫點了穴道道:「他們是山上石榴村的,都是百花門的小頭目,待會兒還麻煩你把他們送到騠騎營去!」

  顧九朝著石榴屁股上踢了一腳道:「這兩個狗娘養的!頭兒,乾脆就在這裡宰掉算啦,叫我那口子做幾個人肉饅頭給您和夫人嘗嘗!」

  王剛笑道:「這兩人留著還有用,待會兒要小心押送。」

  顧九道:「沒問題,只要您把他們的穴道點重一點,待會兒我就把他們裝在麻袋裡,然後搬上馱轎,一路送進騠騎營,管保出不了岔兒。」

  「小心把他們憋死。」

  「我會在麻袋上捅幾個洞,絕對憋不死。」

  顧九接著叫起了他的渾家,下了兩碗麵,為王剛和葉如倩宵夜,再把上次那間空房整理好道:「頭兒和夫人想必累了一夜,就暫時將就著休息一會兒吧!」

  屋子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十分乾淨,而且被褥俱全。

  兩人上了炕,王剛道:「咱們天一亮就要走,少睡一會兒也好。」

  葉如倩哪裡睡得著,長長歎了口氣道:「我擔心家父和家師真會遭到意外。」

  王剛默了一默道:「我又何嘗不擔心,不過據我預料,丁開山的話,不一定可信,岳父和樊老前輩遭害的可能不大。」

  「我也是這麼想,不然我怎會忍到現在。」

  「天亮後我們馬上先趕到八方鏢局去,到時候一切就明白了。」

  「大哥認為丁開山會不會再回到八方鏢局去?」

  「很少這種可能,他豈能等著我們去抓!」

  「如果我爹和師父安然無恙,說不定他真會再回八方鏢局。」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是想他如果把我爹和師父找出來做靠山,而兩位老人家偏偏要袒護他,你又該怎麼辦?」

  王剛搖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丁開山不是百花門的人,他們袒護他是應該的,現在丁開山身份已明,兩位老人家若再袒護他,那就未免不明大義、公私不分了。」

  「你有這種自信嗎?」

  王剛正色道:「要知道劍聖和劍王之名,並非全憑武功得來的,必須以人所共仰的崇高德行來配合,岳父和樊老前輩若是那種只見私情不顧公義的人,豈能得到今天的聲譽。」

  葉如倩沉吟了一陣,忽然問道:「大哥,我還忘記問,你的武功,怎會進步得那樣神速,你的身手雖高,但昨晚卻似乎高得令我難以想像,那丁開山在武林中是位成名多年的人物,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並不多見,你卻能逼得他毫無招架之力,難道你以前一直是深藏不露?」

  王剛只得把在妙峰山得遇日月老人助他打通經脈及傳授武功的經過說了一遍。

  葉如倩靜靜地聽著,頗為神往地道:「什麼時候你能帶我去見見那位老先生,讓他也能傳授我一些武功!」

  王剛笑道:「你有劍王父親,又有劍聖師父,何愁找不到人傳授武功?」

  葉如倩道:「聽你剛才所說,那位老先生的武功,似乎比我爹和師父更高,要不然,我自小隨他們習練,可說身兼兩家之長,也不過如此而已。」

  「你別自謙,其實你也算得一流高手,只是內力還稍差一些而已。至於岳父和樊老前輩,武功可說已到超凡入聖境地,比他們再高的,只怕再難找出其他的人了。」

  葉如倩搖搖頭道:「你說的那位老先生,就一定比他們高,他能在一夜之間使你武功大進,這就不是家父和家師辦得到的,他必定是位遁世多年的前輩異人。」

  王剛道:「他自稱日月老人,自然是位埋名隱姓的前輩異人,可惜我們都還年輕,對武林中的老一輩人物,所知不多,否則,也許能猜出他是誰來。」

  葉如倩想了想道:「不管怎樣,過幾天你一定要帶我去見見他。」

  王剛歉然一笑道:「帶你去妙峰山容易,可惜見不到他老人家,也是枉然。」

  葉如倩一怔道:「為什麼呢?」

  王剛道:「因為找不到他老人家住的地方,那天我敗在百花門主劍下,是在昏迷中被他帶進洞的,出洞時又被他點了眼皮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能找到了。」

  兩人由於一夜勞累,說完話,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微明,披衣出門,顧九已在準備馱轎。

  王剛將石榴和老莫又點過一次穴道,眼見顧九把人裝進麻袋,放上馱轎,才和葉如情匆匆往京城趕去。

  他們先趕往八方鏢局。

  誰知八方鏢局大門緊閉,敲了半天門,才有一個管事的老人將門打開。

  王剛見過這老人幾次,知道他是八方鏢局的賬房先生,姓王,一向待人很和氣,忙道:「王老先生,貴局怎麼連大門都關起來了?」

  王賬房道:「這幾天丁鏢主有事離開了局子,交代局子裡的鏢師和趟子手們回家休息幾天,沒有生意做,所以就把門關上了。」

  王剛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丁鏢主什麼時候回來?」

  王賬房搖搖頭道:「他臨走時只說過幾天就回來,至於什麼時候,我也不清楚。」

  王剛道:「我想進去見見葉大俠和樊大俠!」

  王賬房一愣道:「他們沒跟王大人講嗎?」

  「講什麼?」

  「他們兩位大俠前天下午就離開局子了。」

  王剛計算時間,葉逢甲和樊飄零是前天上午到騠騎營探望李大龍的,當天下午就離開了八方鏢局,為什麼上午見面時竟不打聲招呼?莫非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葉、樊兩位大俠到什麼地方去了?可有交代?」

  王賬房搖搖頭道:「他們什麼也沒說,我還以為王大人早知道了呢!」

  「這樣說來,是丁鏢主離開局子以後,他們兩位老人家才走的?」

  「不錯,葉、樊兩位大俠可能是因為主人走了,沒人招待,所以才也走了。」

  「他們兩位臨走時,可曾留下什麼話?」

  王賬房又搖了搖頭。

  王剛微一沉忖道:「實不相瞞,丁鏢主在外面出了一點事,騠騎營職責所在,必須到裡面看看,還望王老先生給予方便!」

  王賬房吃了一驚道:「鏢主出了什麼事?王大人可清楚?」

  王剛道:「在下正在調查。」

  王賬房倒是十分合作,閃到一旁道:「王大人和王夫人請進!」

  進入天井,果然靜悄悄地不見一人。

  王剛和葉如倩先來到丁開山房間,但見室內整理得井井有條,王剛希望能在這房間內找到一點和百花門有關的證物,結果使他非常失望。

  再到了葉逢甲和樊飄零住過的房間,室內也毫無凌亂現象。

  王賬房一直跟在後面,看樣子似乎他確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王剛夫婦復又來到客廳,王賬房沏上茶後,王剛問道:「丁鏢主以前是否經常離開局子?貴局是否經常歇下生意不做?」

  王賬房道:「鏢主以前雖然有時離開局子,但時間都沒有這樣久,除了他親自到外地走鏢,那是例外,不過這次好像不是走鏢。至於局子裡的生意,從來沒有歇過,這回還是第一次。」

  王剛開門見山地再問道:「以往有沒有不明身份的人來鏢局走動?」

  王賬房茫然反問道:「王大人這話可教老漢難以回答,來局子走動的人,都是和鏢主以及鏢頭們直接接洽鏢務,老漢除了理賬目,可說和來訪的客人一個都不認識,根本不明白他們的身份。」

  王剛覺出他說的也許不是假話,若用威逼,反為不妙,便直接了當地再問道:「丁鏢主以前是否常提到百花門?」

  王賬房眨著兩眼道:「王大人,什麼是百花門?我好像從來沒聽說過。」

  王剛道:「既然你沒聽說過,我也就不必再解釋了。」

  他喝了口茶,繼續問道:「如果丁鏢主再不回來,局子裡的事情,老先生打算怎麼辦?」

  王賬房道:「他不可能永遠不回來,八方鏢局根基深厚,鏢主創業不易,他豈肯輕易收山。至於我,目前只算是局子裡一個看門的,鏢主一天不回來,就要負責看守一天,哪有權力決定怎麼辦。」

  王剛料想再問也問不出頭緒來,便和葉如倩起身告辭。

  路上,葉如倩一直擔心著父親和師父的安危,吁了口氣道:「大哥,你看家父和家師到底怎麼樣了?」

  王剛道:「事情的確令人難以思解,不過,可以放心,他們兩位老人家遇害的成分不大。」

  「可是咱們一定要盡快設法找到他們。」

  「他們找我們容易,我們找他們不是一件易事,但不論如何,我一定會交代騠騎營的弟兄設法探查兩位老人家的下落。」

  當下,葉如倩先回侯府住處休息,王剛逕自趕往騠騎營。

  這時,顧九已把石榴和老莫送到,王剛吩咐押進大牢,他們雖同處一室,卻和其他人犯隔離。

  回到侯府住所,葉如倩已睡著了。

  他一夜勞累,也想小睡一會兒,但剛剛躺下,就有侯府下人前來通報小侯爺在書房有請。

  匆匆來到書房,只見邱鎮山臉上滿是羞憤之色,和往日大是不同。

  一見王剛到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並且起身讓座。

  王剛坐下後問道:「大人找卑職有什麼吩咐?」

  邱鎮山先是長長歎了一口氣,羞憤之色仍未稍減,半晌才說:「王兄昨夜好像不在家中?連嫂夫人也沒見到?」

  王剛心中一動,知道他必是昨夜已經找過自己,這樣看來,顯見事情大不尋常,忙道:「卑職昨夜和賤內去了一趟石榴村,抓回來百花門的兩個男女小頭目。」

  邱鎮山似乎不願多問,又歎口氣道:「昨晚舍下也出了一件事情,當時小弟四處找王兄不著,弄得一夜不曾睡著。」

  「府裡出了什麼事情?」

  「小弟昨天自從聽王兄說過賤內和舍弟在花園假山下相會之事後,心上一直像放了一塊石頭,便決定查個究竟,昨日晚飯後,故意告訴賤內晚上有要事不能回家,然後在一更過後,偷偷由外面溜進了花園。」

  「大人可曾發現什麼?」

  「花園倒是靜悄悄地不見人影,我還特地繞了假山一圈,也沒發現動靜。」

  王剛沉吟了一下道:「尊夫人不可能夜夜到花園去,大人哪能這麼巧一去就碰上。」

  邱鎮山赧然一笑道:「我是先偷偷回家,不見了賤內才到花園去的,她夜晚既不在家,自然是到花園的可能性最大。」

  王剛一皺眉頭道:「那麼尊夫人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

  邱鎮山道:「小弟因為找不到她,便信步走到養心齋。」

  「卑職昨晚外出公幹,養心齋自然不會有人。」

  「不錯,但門上卻沒有了鎖,輕輕推了推門,裡面竟是關著,這就不能不使小弟起疑了!」王剛只聽得悚然一震道:「這樣說裡面一定有人了,那會是誰呢?」

  邱鎮山道:「養心齋的鑰匙一共三把,一把交給了王兄,一把在小弟處,另一把在賤內手上,除了王兄,裡面自然是賤內了。」

  王剛吁了口氣道:「幸虧卑職昨夜不在,否則豈不沾上了嫌疑!」

  邱鎮山惻然搖了搖頭道:「說來慚愧,王兄萬勿介意,當時小弟真還以為王兄有嫌疑呢,不過那是小弟繞到窗外以後的事,因為若王兄一個人睡在養心齋裡,正是名正言順的事。」

  「大人在窗外看到了什麼?」

  「我悄悄繞到後面那間內室的窗外,裡面並無燈光,但卻聽到有對男女,在低低交談的聲音,而那女人的聲音,正是賤內。」

  「那男的又是誰?」

  「當時小弟已經氣昏了頭,那男的聲音又非常小,實在無法聽得清楚。」

  王剛暗道:「這時我的嫌疑只怕是最大了!」

  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又問道:「大人當時是怎樣處置的?」

  邱鎮山緊握著拳頭,臉色有些發青:「我真想一腳踢開門去,把這對姦夫淫婦當場拿住,但王兄是知道的,我手無縛雞之力,身邊又沒帶下人,闖進去萬一遭了他們的毒手,豈不枉送一命。」

  「大人總不能這樣算了,否則卑職難免要背上嫌疑!」

  邱鎮山點點頭道:「於是我又悄悄繞回前面門外,隱身在一棵樹後等待,等著這對狗男女出來後看看究竟是誰。」

  「大人處置得很對。」

  「這對狗男女直過了半個時辰以後才出來。」

  「大人應該看清了那男的是誰?」

  邱鎮山臉色由青變紫,羞憤得全身打著震顫道:「王兄昨日上午說的一點不錯,那男的正是舍弟鎮海,小弟萬想不到,他一個剛滿二十一歲的孩子,竟能做出這種叔嫂通姦的無恥勾當,我們邱家又怎會出了這樣一個不肖的後代!」

  「大人可曾被他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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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9:34 |只看該作者
  「小弟當時真想衝上前去捉住這對無恥東西,但為了顧全聲譽和顏面,還是強自忍了下去,只是不知是否我發出聲息,他們曾回頭向我隱身之處觀望了好幾次。」

  「以後呢?」

  「小弟為了不使那賤人生疑,並未立即回去,在假山下默坐了好一陣,才先到書房派人通知王兄前來,不想王兄和嫂夫人均不在家,便一個人在書房裡胡亂睡了一夜。這書房是家父的,離小弟夫婦的居室尚遠,所以那賤人並不知道。」

  「在這種情形下,大人一定一夜不曾睡好,可曾想過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實在不該再隱瞞了,以免這對混賬東西越來越無法無天,所以,小弟當時考慮到,天亮後先把這事稟知家母,看看她老人家要怎樣處置,這是件難以啟齒的天大醜事,小弟真擔心家母聽了以後會承受不住,何況她老人家本來就身體不好。」

  王剛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現在天色已近中午,大人想必已稟知了老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怎樣?」

  邱鎮山黯然答道:「不必提了,家母聽到小弟的密報後,當場就氣昏了過去,現在已是臥病在床,舊疾復發了!」

  「老夫人可曾找過令弟和尊夫人?」

  邱鎮山慘然一笑道:「我剛才還沒把話說明白,當小弟天亮後回到家裡,那賤人已不見了人影,連舍弟也不知哪裡去了,到現在還都不曾回來。」

  王剛腦際風車般打了幾轉,默了一默道:「事情很明顯,大人昨夜在養心齋門外,必是已被他們發現,所以他們才畏罪潛逃。」

  「他們可不可能再回來?」

  「既然姦情已被識破,當然不可能再回來,不過,他們明著不敢回來,暗中卻很可能有時再到花園去。」

  邱鎮山霍然一驚道:「這是為什麼?」

  王剛道:「因為卑職前晚在花園假山上,已聽出他們似乎早就加入了百花門,他們為了替百花門工作,暗中回來是必然的。」

  邱鎮山歎道:「我們邱家,究竟造過什麼孽,出了叔嫂通姦的亂倫大事,就夠丟人的了,而他們偏偏又和奸黨攀上了關係。王兄,你說這事究竟該怎麼辦?小弟的心緒已亂,再也拿不定主意了!」

  王剛道:「人已經跑了,卑職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追查下落,不過卑職必須提醒大人,以後夜晚不可再單獨到花園去,即便平時在外行動,也要帶上幾個隨從。」

  邱鎮山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王剛道:「因為卑職擔心大人一人行動,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生,百花門的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他們能擄走邱侯爺,自然也能擄走大人,若大人再失蹤,騠騎營勢必交到別人手上,到那時卑職也必定被迫離職,百花門就越發為所欲為了,若騠騎營交到一個和百花門有關係的大臣手上,那便越發不堪設想。」

  邱鎮山驚駭中不覺一跺腳道:「怪不得家父失蹤了,自己人竟是內奸,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大人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王兄千萬設法把這對狗男女盡快抓回來,小弟感激不盡!」

  王剛直接回到騠騎營,中飯也是在騠騎營用的,他交代了很多事情,直到傍晚才回到家來。

  「大哥到哪裡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葉如倩一見面就問。

  王剛並未隱瞞,把侯府發生的事情,以及到騠騎營的經過約略說了一遍。

  葉如倩吃驚地道:「侯府大少奶奶和二小侯爺竟能做出這種無恥的事情,實在教人再也料想不到,大哥,記得你曾對我說過,那大少奶奶一對姊妹,從前曾經被你救過,而且口頭上訂下婚姻,對嗎?」

  王剛漠然一笑道:「好在不曾成為事實,否則討了個老婆偷人,我豈能戴得下這頂綠頭巾。」

  「上午大小侯爺交代過什麼?」

  「自然是設法找到這對男女,偏偏這種事又不能張揚,我只交代了幾個心腹手下,而且只能說他們是不幸失蹤。」

  對於這種事,葉如倩似乎也不願多談,她望了王剛一眼道:「你從上午回來,就一直不曾睡過?」

  「現在我要好好睡一睡,但也不能多睡,必須在入夜前起來。」

  「難道還有公事要忙?」

  「我必須在二更之前趕到梅莊。」

  「到梅莊做什麼?」

  提起梅莊,葉如倩就想起了梅雪海,她當初差一點就被他誘騙失身,雖然他已得到應有的報應,卻依然解不了她的心頭之恨。

  而王剛要在二更前趕到梅莊,是前天和梅曉村老先生約定好的,此刻見葉如倩詢問,只好也把事情約略敘述了一遍。

  葉如倩聽後道:「我想也跟你一起去。」

  王剛搖搖頭道:「這事人多反而不妙,你昨晚辛苦了一夜,今天最好不必去了。」

  葉如倩固執地道:「我非去不可,至少也可讓你多一個幫手。」

  王剛見已推托不掉,不由笑了笑道:「到底是劍王的女兒,劍聖的徒弟,這種出生入死的事,別人躲避唯恐不及,你卻放著在家舒舒服服的覺不睡,偏要跟著去冒險!」

  葉如倩道:「就是因為你一個人冒險,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要跟著去。」

  王剛帶點兒自負地笑道:「我現在的武功,你不是沒見過,對付今晚的行動,自信一個人還應付得了。」

  葉如倩搖搖頭道:「雖然你藝高膽大,但卻別忘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就是本領通天,也不能不防著別人的暗算。」

  王剛道:「你要去可以,但只能隱身在莊外,如果到了約定時間我還不曾出來,那時你再進去接應。」

  葉如倩猶豫了一下道:「也好,我一切聽你的。」

  王剛道:「現在我開始小睡一會兒,你在半個時辰之後叫我。」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夫婦兩人匆匆用過晚餐,佩好兵刃,只見兩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

  兩人齊齊向王剛施了一禮道:「大人,時間差不多,該行動了!」

  這兩人一個叫李泰,一個叫龍飛,是騠騎營有數的好手,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王剛是要他們從今晚起,就留在梅莊保護梅曉村老先生的,同時也可暗中監視百花門在梅莊的活動。」

  但葉如倩因不明內情,不免責怪王剛道:「大哥,你說人多了不方便,連我都不肯帶,為什麼又要帶兩位弟兄去?」

  王剛道:「他們是要留在梅莊保護梅老先生的,並不直接參與今晚的行動,只是一道前往罷了。」

  葉如倩不再多說。

  王剛隨即吩咐道:「大家現在就出發吧!」

  來到梅莊之外,已是一更過後。

  這裡王剛和葉如倩都曾來過,而且也知道書房的位置。

  書房是在莊院後方,離花園較近,是三間獨立房舍,而且外面又有圍牆,目標甚為顯明,正因為目標顯明,想混進去還實在不容易。

  就在花園的圍牆外,王剛低聲交代李泰和龍飛道:「你們兩位暫時就守在這裡,三更前我會主動和你們聯絡!」

  他又對葉如倩道:「如倩可隨我先到花園去!」

  兩人隨即躍身落入圍牆內,落腳處正在假山之旁。

  王剛道:「你請就在附近找地方隱住身子,我現在就到書房去了。」

  「大哥什麼時候可以把事情辦完?」

  「那人和梅老先生約定的時間是二更,大約需半個時辰就能把事情解決,那時我自然會過來找你。」

  「萬一大哥出了差錯呢?」

  「那是不太可能的,若你不放心,只要聽到書房那邊有打鬥聲音,就可以趕過去,但也要見機行事,不可貿然出手。」

  王剛說完話,沿著牆陰向莊院方向開始接近。

  他來時已經換好一身灰衣,行動在陰影中,除了當面碰上,不易被人發現。

  不大一會兒工夫,他已來到書房之外。

  書房的圍牆,足有一丈多高,普通人自是無法越牆而入。

  把書房建築成這種形式,而且選擇在這種地點,顯然是別具用心,也顯然是在梅雪海手裡完成。

  梅雪海生前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他要書房的用途,也就可想而知。

  這時書房的圍牆外大門,仍然上鎖,裡面靜悄悄地不見燈光,可以證明梅曉村還不曾到來。

  王剛往四下觀察了一陣,見並無人蹤,身子立即直射而起,無聲無息地落進圍牆之內。

  圍牆內是一處不大的天井,沿牆放著不少盆景,靠窗是一叢修竹。

  那些盆景多半已經枯萎,顯見是因為外門經常鎖著,無人前來灌溉所至。

  王剛這倒來了難題,因為他必須先設法進入書房內躲起來才成。若將門窗打破,豈不留下痕跡。

  他摸索了一下窗戶,不覺心中一喜,原來窗子竟是可以推開的。

  由窗戶進入書房,裡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又不便點燈照看。

  好在習武者視力異於常人,不久之後,已能漸漸依稀見物。他本想躲在牆角邊的書櫃後面,但又覺得不妥,乾脆躍身上梁。

  所幸那樑柱甚是粗大,隱身在橫樑與直梁交會之處,倒也不甚吃力,而且他也料定,只要自己不發出聲音,絕少有人會故意向上看的。

  他剛剛穩住身子,外面的圍牆大門已經有了開鎖的聲音,不消說這是梅曉村如約來了。

  接著第二道門又已打開了鎖,一個人影推門而入,正是梅曉村。

  梅曉村用打火石燃著火紙捻子點上燈,書房內頓時亮了起來。

  這間書房雖然寬敞,但各種擺設卻絕不像是書房,除了牆壁上有幾幅字畫,書櫥裡並沒有幾本書,而且似是從來無人動過,只是椅凳倒擺了不少,顯然是個秘密的集會之所。

  梅曉村的面色異樣凝重,神情中更泛現著焦慮與不安。

  王剛之所以不肯此時現身與梅曉村相見,因為待會兒對方來時,若發現有他在場,很可能會掉頭逃逸,否則,也絕不肯透露百花門的半點消息。

  他的目的,是希望對方現身後,先讓他毫無顧忌地和梅曉村談上一陣,這樣必可由雙方的對話中,聽出一些百花門的內幕消息,同時也可察知梅曉村是否真心真意地和騠騎營合作。

  不過如此一來,難免就苦了梅曉村,一番擔驚受怕,將是少不了的,他年紀這麼大了,令人總是於心不忍。

  時間越是漸漸迫近,梅曉村越是顯得坐立不安。他背著手在室內來回不停地踱著,腳步也越來越快,更加上不住地歎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開窗來,望著天色,自言自語說道:「二更大約到了,騠騎營的王剛大人怎麼還不來呢?這教老朽一個人怎麼應付?」

  他剛剛關上窗,壁角的一幅字畫已經無風自動,接著從字畫後面無聲無息地鑽出一個人來。

  隱身在樑柱上的王剛,不覺屏息望去。

  這人身材十分高大魁梧,身穿黑衣,面罩黑紗,腰懸一口長劍,在夜晚之間驟然出現,除了身負絕頂武功之人,任誰也有毛骨悚然之感。

  梅曉村面色嚇得有些慘白,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道:「好漢果然來了!」

  黑衣蒙面人亮起了粗壯沉渾的嗓門道:「梅老先生也果然守信,您來好久了?」

  梅曉村大著膽子賠笑道:「好漢有約,老朽怎敢不提前趕來。」

  黑衣蒙面人道:「梅代莊主可知道在下約您前來的用意?」

  梅曉村全身冒著冷氣道:「老朽一概不知,但憑好漢明示!」

  黑衣蒙面人道:「貴莊的下人中太過複雜,在下想跟梅代莊主商量一下,從明天起,該解雇的就解雇,該替補的就替補。」

  梅曉村打了一個哆嗦道:「舍下的事,老朽自會安排,不須好漢費心。」

  黑衣蒙面人霎時來了火氣,喝道:「梅代莊主,在下幫你整頓梅莊,你好像還不領情?」

  梅曉村這才覺出不妙,忙賠笑道:「可是老朽很少和下人們接近,實在不知道哪些該辭?哪些不該辭?」

  黑衣蒙面人道:「我已列下了一份名單,你只要照著做就是了,只要照著我的意思做,今後的梅莊,一定永遠相安無事,你該先謝謝在下才對。」

  梅曉村連聲應道:「老朽多謝好漢一番美意,不過,梅莊下人不少,若解雇的太多,一時只怕難以替補,因為他們各有各的工作,不能臨時停頓。」

  黑衣蒙面人朗聲笑道:「這方面不必梅代莊主操心,替補的人,在下早就準備好了,解雇的前腳一步,替補的後腳就到,絕對耽誤不了梅莊的半點工作。」

  梅曉村默了一默道:「好漢為什麼要對敝莊的事情操這麼大的心?」

  黑衣蒙面人道:「在下是看梅莊近幾月來,一再出事,難免於心不忍,何況梅代莊主年紀大了,也實在不宜過分操勞,幫你整頓一下,也算盡了一番責任,實不相瞞,在下當年也受過梅御史的恩惠,他現在人已死了,活的人總該幫幫忙的。」

  「好漢今晚相約,就為了這件事情交代?」

  「這一樣事情就夠大了,另外,等梅莊下人全部替補完成之後,那時梅老先生就什麼事不必再管,好好地享受下半輩子清福。」

  梅曉村頓了一頓道:「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業有兒有女的人,如果在這裡什麼事都用不著管,就決定回家算了!」

  黑衣蒙面人又嘿嘿笑道:「代莊主,你別不識抬舉,從明天起,在下要隨時看到你,若膽敢擅自離開梅莊一步,在下就沒有現在這樣客氣了!」

  梅曉村頹然坐到椅子上,長長吁口氣道:「好漢這種做法,究竟算是何意?」

  黑衣蒙面人霍地拔出長劍,陰惻惻地笑道:「老混蛋,少跟我裝瘋賣傻,在下說了半天,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現在我要問問你,前天你偷偷摸摸地進了一次京城,是去做什麼來的?」

  梅曉村雖然面色如土,這時卻已不甚在乎,大有將生死置之度外之概,哼了一聲道:「好漢,你未免逼人太甚,老朽當年是做過官的人,目前在地方上也算是鄉紳身份,到趟京城,本來是件平平常常的事,怎能說成是偷偷摸摸?」

  黑衣蒙面人喝道:「你到京城,自然值不得大驚小怪,只可惜你去的地方不對!」

  梅曉村頓時臉色慘變道:「老朽不明白又有什麼地方去的不對?」

  黑衣蒙面人厲聲道:「你給我說實話,是否去過騠騎營?」

  梅曉村啊了一聲道:「好漢不可血口噴人!」

  黑衣蒙面人仰臉打個哈哈道:「老混蛋,你認為偷偷摸摸去了一趟騠騎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嗎?告訴你,在下那天已經派人跟蹤,據來人稟報說,還曾看到王剛親自出來迎接。」

  這一來梅曉村真的無話可答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有不知所措之感。

  黑衣蒙面人持劍向前走了兩步道:「老混蛋,不管你進騠騎營和王剛說了些什麼,現在你卻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只要在下的手一動,馬上就要了你的老命!」

  他說著再走近兩步,緩緩舉起寒光閃閃的劍來道:「老混蛋,現在讓你自己說,是想死還是想活?」

  梅曉村打著哆嗦道:「老朽這大年紀了,死了也不算短命,但僅是為了代管梅莊一事而丟掉性命,總是於心不甘。」

  黑衣蒙面人道:「那你還是想活了?我且問你,那天和王剛都講了些什麼?」

  「老朽不想多說,好漢看著處置吧!」

  「今天在下還不想讓你死,因為我交代的事還沒辦完,老混蛋,你何苦放著清福不享,偏偏要自找麻煩呢?」他說著從腰裡掏出一張紙來,道:「該解雇的人,都寫在紙上,一共是二十六個,明天就把他們統統辭掉,否則,你這條老命,也許活不到明天晚上!」

  梅曉村抖動著雙手,展開那張紙來,約略看了一遍道:「老朽一定遵辦!」

  黑衣蒙面人抖手一劍,削去了二個椅角,冷笑道:「老混蛋,你看在下這劍快是不快,將來削王剛的頭,大概不會有問題吧?」

  王剛看到這裡,知道黑衣蒙面人就要離去,此時不現身相見,更待何時,於是微一吸氣,人已從樑上飄下地來。

  他擔心對方對梅曉村猝施辣手,所以落下之處,正好擋在梅曉村前面。

  黑衣蒙面人猛見由樑上躍下一人竟是王剛,呆了一呆,沉聲道:「好哇,老混蛋,原來你已事先安排好了埋伏,那天你到騠騎營去見王剛的事,現在已經是不打自招了!」

  這話倒是冤枉了梅曉村,他哪裡會想到王剛早已藏在樑上呢!不過,他大大鬆了一口氣,倒是真的。

  王剛早已將黑龍刀緊握手中,喝道:「尊駕到底是什麼人?在百花門中是什麼身份?」

  黑衣蒙面人道:「少廢話,你既然自動送上門來,那就省了在下的麻煩了,少不得今晚就提前結束了你!」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很好,我也正想試試你到底有多大道行。」

  他雖然這麼說,但卻不得不擔心對方由剛才進入的那道暗門逃走,如果擋住暗門,又怕他先行出手殺害梅曉村,而且前門未關,他也更有可能由前門逃走。

  就在這時,門外人影一閃,已出現了葉如倩。

  王剛大喜道:「你怎麼也來了?」

  葉如倩道:「我擔心大哥一人涉險,所以早就守在窗外了。」

  王剛望了梅曉村一眼道:「老先生請退到門外!」

  再交代葉如倩道:「你請堵住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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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一網成擒


  黑衣蒙面人雖想到由暗門逃走,但那暗門僅可容身,若被王剛追上去由背後刺出一刀,他在無法回身迎敵之下,必定當場斃命,處於這種情勢下,也只有放膽硬拚之一途了。

  只聽王剛道:「尊駕現在已是死路一條,若肯棄劍投降,也許會饒你不死!」

  黑衣蒙面人桀桀笑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百花門的人,豈能隨便向人投降!」他話聲甫畢,早已閃電般一劍分心刺來。

  王剛滑步旋身,讓過劍勢,接著飛起一腿。

  誰知黑衣蒙面人動作奇快,劍勢一偏,又向王剛腿上削去,好像他早就料定王剛必然如此出招一般。

  王剛不由暗道:「這傢伙還當真不是等閒之輩!」

  他心裡想著,立即收腿騰身,待黑衣蒙面人劍勢掠過,他早已身在半空。

  黑衣蒙面人出招落空,剛要仰身後躍,突感胸口如受千斤重擊,早已被王剛踹中一腳。

  這一腳踹得他踉蹌後摔,若不是後面有牆壁擋著,可能摔得更遠。

  王剛所以一直不曾用刀,自然是希望保全對方一條活命,因為活捉這人,還大有用處。

  他哪肯容對方喘息,跟過去又是一腳踢去。

  豈料黑衣蒙面人竟又是一劍,迎著王剛的腳踝削來。

  這次王剛不再猶豫,黑龍刀及時迎了上去。

  刀劍一接,金鐵交擊聲中,黑衣蒙面人的長劍隨即脫手飛出。

  王剛再度飛起一腿,將那人當場踢翻在地,然後用刀尖挑開了他的蒙面黑紗。

  只聽首先是站在門外的梅曉村驚呼出聲,王剛也跟著愣在當地。

  又有誰能料到,這人竟是梅莊接任總管不久的王尚飛。

  王剛不久前帶著大山貓和小老鼠來梅莊捉拿路邊桃和老莫時,曾見過王尚飛,當時他對他只是稍覺可疑而已,不想他竟是百花門安置在梅莊的主事之人。

  梅曉村急急奔了進來,先對王剛道:「王大人,今晚若不揭開謎底,老朽這條命,真可說隨時掌握在這姓王的手上了!」

  接著再望向王尚飛罵道:「王尚飛,你好陰險毒辣的手段,老朽也算瞎了眼,整天看著你,竟然一連兩次在書房認不出你是誰來!」

  王剛道:「老先生用不著奇怪,在下上次也見過他,剛才也沒認出他是誰,我想他一定是服了變音藥,所以你才聽不出他的聲音。」

  梅曉村越發吃驚道:「王大人,老朽從沒聽說過有什麼變音藥?」

  王剛道:「老先生從未涉足江湖,當然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種藥,何況百花門是旁門左道的組織,又豈止有變音藥,上次金刀莊李莊主的壽誕宴上,幾百名客人都曾中過他們的毒。」

  梅曉村長長吁了口氣道:「不知王大人對他要怎樣處置,倘若一旦讓他走脫,今後不但老朽的一條命完了,整個梅莊也全完了。」

  王剛道:「現在拷問他,只怕也問不出什麼口供來,在下想先和老先生找個秘密的地方談談!」

  梅曉村有些擔心地道:「王大人最好先處置妥當王尚飛這混賬東西才好。」

  王剛道:「老先生,這附近可有空屋?」

  梅曉村想了想道:「花園裡好像有間空屋,而且那裡位置偏僻,平常很少有人在附近行走。」

  王剛道:「那最好不過。」

  他說著迅快地出手點了王尚飛穴道,然後出了書房,在莊院的圍牆上輕輕拍了兩下。

  兩條人影,應聲躍落進圍牆內,正是他隨帶的兩名高手李泰和龍飛。

  王剛道:「隨我進來!」

  進入書房,王剛對梅曉村道:「這兩位是我的弟兄,請老先生帶路,把王尚飛押進花園空屋。」

  他再對龍飛和李泰道:「這是個重要人犯,千萬不能疏忽,今晚就辛苦兩位一夜了,明天我再另有處置。」

  李泰和龍飛隨即架起王尚飛,隨在梅曉村身後,往花園而去。

  等梅曉村再度回到書房後,王剛已把七八張坐椅,塞進了暗門下方的地道內。

  這地道僅可一人容身,塞進七八張坐椅後,自是無法通過,而由對方進來的人,又無法搬動,雖是小小的不起眼的攔阻,卻大有一夫擋關之概。

  王剛這才為梅曉村和葉如倩相互引見。

  梅曉村道:「王大人和夫人請隨老朽來吧!」

  王剛問道:「莊院內會不會有人看到?」

  梅曉村道:「快三更天了,下人們都已睡著,不可能有人發現。」

  離開書房,梅曉村把兩道門都鎖好,轉彎抹角,來到他自己的臥室。

  臥室外面是一間小型客廳,梅曉村親自沏上茶,請兩人入座後,才猶有餘悸地說:「今晚若不是王大人伉儷前來,老朽豈止難以應付,連一條老命也幾乎難保!」

  王剛歉然一笑道:「在下為了多暗地瞭解一些情況,所以才不得不暫時蹲在樑上監視,不過因此卻累老先生受驚了!」

  梅曉村頓了一頓,問道:「王大人是什麼時候進入書房的?」

  王剛道:「在下在樑上隱身不久,老先生就隨後到了。」

  梅曉村搖搖頭道:「老朽真羨慕你們這些身負武功的人,不開門照樣可以進得去書房,而且蹲在樑上也不會摔下來,如果老朽現在還年輕,一定要拜師習武。」

  王剛道:「老先生取笑了。」

  梅曉村的神色又開始凝重,歎了口氣道:「王大人,看現在這情形,百花門已經很明顯地要全面控制梅莊,而目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如何處置王尚飛,否則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王剛道:「這正是在下要和老先生密談的原因,現在老先生請把那份名單交給我看看!」

  梅曉村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放到几案上。

  王剛接過來,大略看了一眼道:「王尚飛交出這份名單,算是對梅莊幫了一次大忙,這二十六人,必定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所以百花門才想把他們除去,以便安置上自己的人,全面控制梅莊,到那時老先生也的確什麼事都用不著管了,只是在莊上做個有名無實的幌子而已。」

  梅曉村頷首道:「這個老朽自然明白,名單上所列的,都是梅莊的忠實傭人,不但不能解雇,而且還要重用。」

  王剛道:「這就好辦了,梅莊的傭人,除了這二十六個,還有哪些,再開出一張名單來,一個也不能漏。」

  「梅莊的傭人,大約有四十幾個,老朽也無法記清楚他們的名字。」

  「那就請老先生明天一早要賬房先生把所有傭人,開出名單來,除了這二十六個,其餘的全部解雇。」

  梅曉村有些擔心地道:「其餘的想來必定已和百花門搭上關係,早已受王尚飛暗中驅使,縱然把他們解雇,卻同樣會給梅莊招來後患,而且一次解雇那麼多,也可能引起他們當場起哄。」

  王剛點點頭道:「老先生有此顧慮,足見高明,所以在下此刻已有打算。」

  「王大人有什麼打算?」

  「梅莊傭人,除了名單上的二十六個外,其餘的由在下全部帶回騠騎營,押入大牢。」

  「可是王大人總要找出他們的罪名?」

  「此刻他們只是嫌犯,押入大牢之後,在下自當詳細審問,絕不冤枉一個好人,說不定會由他們口中,查出意想不到的有利線索。」

  「這樣老朽就放心了,不過我擔心他們之中,會有人聞風走脫,而且他們人數眾多,就憑王大人和夫人兩位,很難一個一個全部逮住。」

  王剛笑道:「若用一個一個的去抓,當然不可能全部逮到,在下的辦法,是要他們自動集中,然後一網成擒。」

  「王大人可否把這辦法說出來讓老朽聽聽!」

  「很簡單,明日一早,老先生派出自己心腹人,通知所有傭人,到大廳集合,就說是老先生有要緊事情和大家商議,或者說要規定事情,他們自然會很快地集中完畢,那時在下再派人堵住大門,使他們成為甕中之鱉,自然一個也跑不了。」

  「那應當不分好壞,一律集合才成。」

  「當然要一律集合,否則難免引起他們疑心。」

  王剛默了一默,又道:「不過在下擔心的是,貴莊傭人,一下子去了將近一半,是否對莊上的事務有所影響?」

  梅曉村道:「沒關係,老朽本就認為梅莊的傭人太多了,每月開支浩繁,實在難以負擔,如今又少了舍侄的一份官俸,只靠各地田莊上的收租來維持,目前雖還不至虧空,已經毫無盈餘,若裁去這一批人,對梅莊反而是件好事。」

  王剛歎口氣道:「貴莊下人中,竟然將近一半和百花門扯上關係,在這種情形下,梅莊又怎能不成為是非之地,老先生能代掌梅莊這些天而安然無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梅曉村也黯然一歎道:「這都是雪海那畜生作的孽,據說這些人都是他引用進來的。」

  王剛道:「事情就這樣決定,老先生該早些休息了。」

  「王大人和夫人就請在隔壁房間住宿一夜如何?」他說著帶領王剛和葉如倩來到隔壁。

  原來梅曉村的居室共有三間,中間是客廳,兩邊各有一間臥房,他自己住了一間,另一間經常是空著的,他的老伴雖然健在,卻並未跟著住到梅莊來。

  當下,梅曉村逕自回到自己臥房安歇,臨走時王剛並交代他明晨不可讓任何人闖進來,更不可派人進來遞送早餐,等所有下人在大廳集合好後,再來通知他前往處置。

  王剛並未馬上就寢,又悄悄來到花園那間空房,只見李泰和龍飛都不曾睡,王尚飛卻已被四馬攢蹄式地捆成了一堆,嘴裡更塞著破布。

  「大人今晚睡在哪裡?」李泰問。

  「我和梅老先生住在一起。」

  「大人可有什麼交代?」

  「你們只要一人守在這裡就夠了,另一人趕緊回騠騎營,調集二十名弟兄,帶著刑具,於天亮前趕到花園,暫時藏身在隱秘處,聽我的招呼再採取行動。」

  「我回去!」龍飛應聲而起。

  王剛又交代了幾句,才回房安息。

  梅曉村因心裡有事,根本不曾睡著,天不亮就爬起身,趕到賬房先生高子英那裡叫開了門。

  高賬房是梅曉村的自己人,當梅曉村在京中做官時便跟著他,告老還鄉後仍把他帶回家中管事,這次到梅莊來,也把他帶來。

  他已年在六十左右,不但學識很好,為人也很精明,把梅曉村延入室內,有些吃驚地問道:「老爺子這麼早過來,必定有什麼要緊的事?」

  梅曉村對自己的心腹人並不隱瞞,將昨夜的經過,匆匆說了一遍後道:「你快把莊上所有的傭人列出一個名單來!」

  高賬房哪敢怠慢,他每月負責發放薪資,對莊上的傭人早就列有名冊,匆匆另外抄了一份一共是四十八名。

  梅曉村非常細心,將王尚飛名單上所列的二十六人都用硃筆做了記號,餘下的只剩下二十二人了。然後交代高賬房道:「天亮起床後,就請高兄通知這四十八人全部到大廳去!」

  高賬房有些顧慮地道:「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老爺子不能不加考慮,萬一有一個覺出不對,只怕會引得群起潛逃,必須有個正當的名目才成。」

  梅曉村道:「就說老朽有重要事情規定。」

  「那樣不妥。」高賬房搖了搖頭,忽然靈機一動道:「有了,這幾天正是發薪水的時候到了,就說要集體發薪水,這樣他們就不會有疑心了。」

  還是高賬房高明,發薪水的確最有誘惑力,不愁他們不搶著到大廳集中。

  梅曉村道:「這樣最好,事情就交給高兄辦了,等所有的人到齊後,立刻就去通知老朽。」

  高賬房道:「老爺子就回去聽消息吧,事情包在我身上。」

  梅曉村回去後,高賬房當真搬出一箱銀子,喊醒住在他隔壁的一個心腹小廝,吩咐將銀箱待會兒搬到大廳。

  這時天已大亮,下人雖多,但都集中睡在兩三處,招呼起來並不困難,經他每個房間一通知,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迅速往大廳集中。

  高賬房不愧是辦事的老手,他通知過梅曉村之後,必須自己先扮演一陣主角,於是就一個人到了大廳。

  因為梅曉村擔心人數尚未到齊,所以先讓高賬房在大廳應付一陣,然後再陪著王剛到達。

  現在的高賬房,是最受歡迎的人物,當他進入大廳後,只見廳內已擠滿了人,個個都是笑逐顏開。

  高賬房一招手,一個小廝扛著一隻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進來,擠在廳內的人更是樂出聲來。

  高賬房吩咐小廝把箱子放在几案上,然後自己在几案後坐下,攤開了名冊。

  只聽一個漢子問道:「高師爺,幹嗎今天要集中發薪水?往日不是聽通知一個一個的到您那裡去領嗎?」

  梅莊的下人,一向因為主人是在朝做官的,所以習慣上把賬房先生也喊做師爺,久而久之,誰都見怪不怪了。

  高賬房笑嘻嘻地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員外爺心裡一高興,決定提前發薪水,而且集中起來發也比較快些。」

  那漢子道:「員外爺真是個大好人,高師爺就請開始發吧!」

  高賬房道:「別急,要全體到齊了才能發,現在讓我先來點點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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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0:04 |只看該作者
  梅莊的確不愧是官家所有,連點名也稱做點卯。

  於是高賬房就開始唱名,一個個的應聲都十分洪亮,也真像受過了軍訓。

  果然沒讓高賬房失望,雖然當時有兩人誤卯,但不大一會兒,也全來了。

  接著就又有人嚷道:「人已到齊,高師爺就開始發吧,我們都還有活兒要幹!」

  高師爺不慌不忙地道:「你們別急,這次員外爺要親自來發,大家都很辛苦,他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每人還另外有賞。」

  說著轉頭吩咐扛銀子的小廝道:「萬兒,去請員外爺來,就說他們全部到齊了,一個不少。」

  那小廝應聲而去。

  高賬房從懷裡摸出旱煙袋,裝上煙絲,打火燃上,吧卿吧卿地抽著,一邊噴著煙霧道:「各位請靜一靜,只要你們忠心在梅莊做事,員外爺虧待不了任何人,但若三心二意,吃裡扒外,他老人家也絕不寬恕,要知道雪海二少爺當家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高賬房這話已經說得非常露骨,皆因他對下人中有和百花門搭上關係的,內心也是痛恨不已,好在此時大廳內的下人們,誰也不知頃刻就有意想不到的變故來臨,即使那二十二個百花門的,也不曾生疑。

  忽聽人叢中一個粗壯的聲音叫道:「高師爺,你說人都到齊了,怎麼咱們的頭兒沒到?」

  高賬房自然明白這人所說的頭兒是誰,但因梅曉村和王剛未到,不得不藉故拖延時間,便故意微微一笑道:「咱們的頭兒要親自來主持發薪水,他老人家當然會馬上就到。」

  人叢中那人道:「咱說的頭兒是王總管,他才是咱們真正的頭兒!」

  高賬房心頭一震,整了整臉色道:「這位老弟你錯了,咱們真正的頭兒是代莊主員外爺。」

  那人道:「不錯,可是王總管是我們直接的頭兒,我們都是聽他的吩咐做事,現在我們全到了,他為什麼不到?」

  高賬房一見場面可能要罩不住,心裡雖急,表面仍能保持著鎮定道:「這位老弟別吵,王總管馬上就到!」

  一語未畢,梅曉村已邁步進了大廳。

  高賬房站起身來,閃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說道:「老爺子,人已全部到齊!」

  梅曉村向外一招手道:「王大人請!」

  王剛應聲闊步而入。

  霎時間大廳內人頭攢動,繼而竊竊私語。

  這些人僅有少數見過王剛,但聽到梅曉村口稱王大人,那些沒見過的,也覺出此人來歷不凡。

  但那投靠百花門的二十二人中,卻很快的聯想到此人必是騠騎營的副統領王剛,尤其他那獨臂,是最明顯的招牌。

  王剛雖然身為騠騎營副統領,卻一向不穿官服,布衣布褲,打扮得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忽然一陣騷動,四十幾個人,不知是誰帶頭,又一齊轉過頭去,把視線集中到門外。

  門外站著一個絕色女子,風姿綽約,儀態萬方,看得他們人人都目不轉睛。

  不消說那女子是葉如倩了,她是經王剛事先交代好,擋在大廳門外,以防有人逃出。

  這些人有不少是見過葉如倩的,那是因為數月前海公子梅雪海曾陪她進過梅莊,更知道她是被武林中公認的第一美人。不過當時因為海公子氣焰太高,下人們都不敢接近,只是遠遠偷看而已,而這次卻是近在咫尺,雖不能一親芳澤,卻大可飽覽春色。也因而使緊張的氣氛,無形中減低不少。

  只聽梅曉村大聲道:「你們大家轉過頭來,我有話講!」

  其實這時早就有人不再向門外觀看,因為葉如倩的眼神中,似乎隱現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儀,使他們不敢逼視。

  在這四十八人中,此時似乎已有不少人料定必有事故來臨,尤其其中的二十二個,更是捏著一把冷汗,但他們表面上卻必須極力裝出鎮定模樣。

  忽聽人叢中有人道:「員外,來的這位王大人是做什麼的,您最好給我們引見引見!」

  梅曉村道:「王大人是京城裡來的,今天順便來看看各位。」

  又有一人道:「您老人家剛才不是說有話講嗎?」

  梅曉村道:「不錯,老朽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希望大家今後在梅莊安分守己地做事,梅莊近幾個月來出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老朽但盼各位齊心協力,共同使梅莊恢復原有的聲譽。」

  大廳內又是一陣輕微的騷動,接著有人問道:「員外爺,今天不是要發薪水嗎?」

  梅曉村道:「老朽正是來主持發薪水的。」

  說著轉頭吩咐高賬房道:「高師爺現在就請點名發放!」

  原來這也是梅曉村和高賬房事先約定好的,那就是先將安分守己的二十六人點名發放。

  高賬房走過來打開銀箱道:「今天是點卯發薪,領取完畢就自動離開大廳,趕緊去忙自己的活兒,不得在廳外逗留。」

  於是開始唱名。

  領錢的事兒,誰的動作都很快,不大一會兒工夫,前面的二十六人便已領取完畢離去。

  大廳內的下人們,只剩下二十二人了。

  高賬房看也不看一眼,蓋上銀箱,不聲不響地退到一邊去。

  於是有人高叫了:「高師爺,幹嘛不發了?我們都要等著幹活去呢!」

  高賬房微微一笑道:「你們這二十二位和他們不同,都是梅莊的大功臣,所以要員外爺他老人家親自發,這樣才顯得鄭重些!」

  大廳內再度引起一陣騷動。

  梅曉村目注二十二人,臉色一沉,大聲道:「現在老朽必須對你們實說了,梅莊一向平安無事,但近幾月來先是雪海那畜生身遭橫死,接著是莊主上吊而亡和方管事服毒自盡,最近又有廚房的老莫夫婦在花園殺人不成私自潛逃,這一連串不幸事故的發生,想來你們比老朽更清楚!」

  只聽一個叫俞三的漢子冷著聲音道:「員外爺,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不過一個聽使喚的下人,您叫我們往東,我們不敢往西,整天只知悶著頭兒幹活,怎能清楚這些事情?」

  梅曉村喝道:「事到如今,誰也用不著再裝糊塗,你們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大廳內立時人聲鼎沸,個個怒容滿面,大有一躍而上之勢。

  尤其那叫俞三的,當真衝上來幾步,幾乎用手指到梅曉村的鼻子,暴聲吼道:「員外爺,你敢血口噴人,我們有什麼嫌疑,你說!」

  梅曉村急急退後兩步,望向王剛道:「王大人,現在該您出面了!」

  王剛緩緩走出幾步,望著俞三,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叫什麼?」

  俞三依然沉著嗓門道:「我叫俞三!」

  王剛道:「你不過是梅莊一個下人,對梅老先生說話,就該這種態度嗎?」

  俞三抗聲道:「他雖然身為代莊主,但憑什麼血口噴人?」

  王剛淡然一笑道:「我看你的嫌疑的確很大,說不定百花門埋伏在梅莊的嘍囉們,除了王尚飛,就是你了!」

  俞三兩眼一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來梅莊管我們的閒事!」

  王剛陡地揚手一掌,直向俞三摑去。

  這一掌份量奇重,俞三隻悶哼了半聲,竟被摑得整個身子飛了起來,而且直飛到樑上,經樑柱一撞,再摔落牆下,落地之後,當場昏厥過去。

  王剛出手一掌的威勢,使得在場所有的人,無不大驚失色,他們幾曾看到如此驚人的掌力,即便傳說中的出手「開碑裂石」,也不過如此罷了。

  再看俞三時,已是滿頭血污,鼻子也塌在一邊,倒在那裡,有如一頭死豬。

  一陣驚呼聲過後,大廳內開始沉寂,對保持靜肅,這一掌似乎比什麼都來得有效。

  半晌之後,才有一個黑瘦漢子語氣平和地道:「王大人,您剛才提到百花門,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百花門是怎麼回事?」

  王剛視線冷冷掠過那黑漢子道:「你們沒正式入過百花門,也許是實話,但你們卻已受到百花門的利用。」

  那黑瘦漢子道:「我們根本沒見過百花門的人,又怎能受他利用?」

  王剛道:「梅莊的總管王尚飛就是百花門的小頭目,你們受過他利用沒有?」

  那黑瘦漢子不服氣地道:「王大人,您這話未兔有點講不通了,王總管是我們的頭兒,他吩咐下來的事,我們怎敢不聽,而且他吩咐的都是分內的事,根本扯不上和什麼百花門有關係!」

  王剛並未動怒,淡淡一笑道:「你雖不承認,但王尚飛卻把你們全部招供出來了,你們還有什麼理由好講?」

  那黑瘦漢子臉色一變道:「王總管在什麼地方?王大人可不可以把他找來當面對質?」

  王剛向外一招手道:「把他帶進來!」

  只見李泰和龍飛立刻押著王尚飛進了大廳,同時另有二十個精壯大漢,也齊聚攏在大廳門外。

  原來王剛在進入大廳前,早已命令先前那扛銀子的小廝到花園空屋通知李泰和龍飛把王尚飛押來大廳外等候,那調集來的騠騎營二十個弟兄,也同時跟在後面。

  大廳內二十二個下人,先前曾有意在必要時不顧葉如倩的阻擋,一擁衝出大廳外,現在又多了二十名騠騎營的弟兄,而且個個手握兵刃,嚴陣以待,便誰也不敢再打這種念頭。

  王尚飛雙手已被銬住,面色鐵青,腦袋低垂,一夕之間,竟變得像隻狗熊。

  王剛不動聲色地問道:「王總管,他們都是什麼人你可認識?」

  王尚飛斜著眼望了一下道:「他們都是梅莊的夥計,在下當然認識。」

  忽聽那那黑瘦漢子道:「王總管,你可不能誣賴好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百花門,我們二十幾位弟兄不能因為你一句話就背上了黑鍋!」

  突見王尚飛臉色泛白,嘴裡卻鮮血直噴,接著人已倒了下去,不大一會兒,便不再動彈。

  大廳內又是一陣大嘩。

  王剛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吩咐道:「暫時拖出去!」

  李泰和龍飛應聲將王尚飛的屍體拖出了大廳。

  這時梅曉村和高賬房卻都變了顏色,因為他們從來不曾見過這種場面。

  那黑瘦漢子復又開了腔道:「王大人,王總管還沒來得及對質就咬舌自盡了,可見他是不敢跟我們對質,也證明我們誰都沒有嫌疑,不然他怎會羞愧而死?」

  王剛冷冷一笑道:「你說的正好相反,他若不死而敢和你們對質,也許你們還可洗刷嫌疑,他忽然咬舌一死,正表示你們都是百花門的!」

  那黑瘦漢子翻了翻眼珠道:「王大人這話我們不懂!」

  王剛道:「他為了不牽連你們,更擔心因而遭到百花門的制裁,自盡一死並不意外,同時也證明他對百花門十分忠心。」

  「他為什麼在剛被王大人捉住時不死,而偏偏要等到現在才死?」

  「因為他當時並沒想到我會把你們二十二人全部騙到大廳來。」

  這一來,那黑瘦漢子已被弄得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剛朗聲再道:「我王剛雖然在騠騎營做事,但照樣奉公守法,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姑息一個壞人,你們這二十二人押進騠騎營後,我自會一個一個的調查清楚再定罪名!」他說著立刻吩咐守在廳外的二十名手下道:「把他們統統押回騠騎營!」

  那二十名精壯大漢,一湧而入,分別為各人上了刑具,押出了大廳。

  其中那黑瘦漢子,猛地回頭,狠狠地望向梅曉村,大聲道:「梅代莊主,你好狠的心,我們都是辛辛苦苦為梅莊賣命的下人,你卻暗中坑害我們,等有一天我們回來後,一定要找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那押解他的大漢,卻不像王剛那樣講理,猛向那黑瘦漢子後頸上打了一拳,喝道:「奶奶的,想的倒不錯,你還能活著出來?再吭聲老子就當場要了你的狗命!」

  黑瘦漢子不知是真害了怕,還是被打得岔住了氣,果然不再出聲。

  王剛望了梅曉村一眼道:「老先生,王尚飛的屍體,就麻煩你抬出去掩埋了,在下大事已畢,也該告辭了!」

  梅曉村依然有些不安地道:「王大人,您這一走,老朽擔心百花門的人會來找麻煩!」

  王剛道:「在下早就有此顧慮,所以才在騠騎營挑選了兩位高手負責您的安全,今後他們會隨時陪侍在您身旁,您老人家盡可放心。」

  他說著吩咐站在一旁的李泰和龍飛道:「快來見過梅老先生!」

  這兩人昨夜便和梅曉村見過面,此時又再度過來見禮。

  梅曉村這才放下心來。

  王剛再對李泰和龍飛道:「從現在起,你們就住在梅莊,梅老先生的安全,全交給你們了,有事時隨時和我聯絡。」

  梅曉村雖然堅留王剛和葉如倩在莊上用過早餐再走,但王剛卻未便答應。

  當王剛和葉如倩離開梅莊時,梅莊其餘的下人,一個個都展現了爽朗的笑容,事實上他們在領過薪水後,都已猜透將要發生什麼事,所以並未遠離。他們雖然人數比帶走的二十二人多,但因後者是團結一致的,所以平日難免要受對方的欺凌,只是他們並未料到對方竟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和高賬房直送到大門之外,才殷殷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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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0: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風波再起


  梅莊之行,王剛和葉如倩幾乎又是一個晚上不曾合眼。

  到達京城,王剛還是讓葉如倩先回侯府住處休息,自己又到騠騎營,眼看將那二十二人押人大牢,才趕回侯府。

  他心裡有數,那二十二人,並不一定全數是百花門的人,其中難免也有服從的,難免也有王尚飛看著順眼準備吸收的,所以,他必須調查清楚,才能做最後處置。

  回到侯府住處,葉如倩已在床上睡著了。

  她和王剛不同,雖然出身武林世家,卻自小嬌生慣養,生活起居正常,甚少夜間行動,所以必須把覺睡足。

  王剛進門回來,葉如倩立時驚醒,坐起身來道:「你可見到侯府的劉總管?」

  王剛一愣道:「我剛回來,怎會見到劉總管,莫非又是小侯爺有事?」

  葉如倩道:「我回來不久,劉總管就來了,看樣子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我說你很快就會回來,他說要在客廳裡等,我還以為你見過他呢!」

  王剛解下黑龍刀,略事整理,便出了房間。

  他這住處,是當日護國侯邱光超親自安排下的,是一幢獨立院落,有客廳,也有書房,雖是寄住,卻照樣頗有氣派。

  他和侯府的劉總管只見過幾次面,僅是彼此打打招呼,並不十分熟悉,而且劉總管只是管侯府內部的事,與騠騎營從無來往,如果是小侯爺鎮山相召,也不至於派他前來通知,因之,王剛難免大為納悶。

  匆匆來到客廳,劉總管果然正等在那裡,臉上滿是焦慮不安之色。

  一見王剛到來,劉總管立刻起身迎上來道:「王大人,小的等得您好苦,您是到哪裡去了?」

  王剛道:「昨夜和內人到了一次梅莊,劉總管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

  劉總管長長歎了一口氣,似是在鎮定他內心的激動,道:「豈止是緊急的事,這是在侯爺失蹤後,府裡發生的又一件大事!」

  王剛神色一緊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你快說!」

  「大公子失蹤了!」

  有如一聲晴天霹靂,王剛呆了一呆道:「什麼時候失蹤的?」

  「就在昨天晚上,也許是今天天亮前,因為小的是天亮後才發覺的。」

  「他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養心齋。」

  「他怎麼會到養心齋去?」

  劉總管又是長長一歎道:「府裡發生的叔嫂亂倫醜事,王大人想必知道了?」

  王剛道:「劉總管也知道了?」

  劉總管道:「小的身為總管,大公子不便隱瞞,已在昨天下午告訴了小的,不過,侯府上下到目前為止,除了老夫人,也只有小的一人知道,據說這事還是王大人提醒大公子的,小的慚愧,大少奶奶和二公子做出這樣醜事,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裡。」

  王剛略一沉吟道:「你且告訴我大公子為什麼會到養心齋去?」

  劉總管道:「他在昨天晚上到養心齋以前,曾對小的說過,他說大少奶奶和二公子的奸情,是前天晚上發生在養心齋。」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前天晚上是大公子親自察覺的。」

  劉總管繼續說道:「所以昨天晚上他決定獨自睡在養心齋,看看能不能再有發現。」

  王剛一皺眉頭道:「大少奶奶和二公子已經離家出走了,他們怎可能再回到養心齋幽會?」

  劉總管道:「大公子的想法不算錯,他料定大少奶奶和二公子不會走得太遠,也許晚上會再偷偷回來,所以才決定住在養心齋察看動靜,能有發現最好,否則就在那裡白住一晚也算不了什麼,反正睡在哪裡都是睡。」

  王剛道:「對,大公子倒是滿有心機的,但卻不能不說他是太過大意了。」

  「王大人這話……」

  「我昨天曾特別提醒過他,夜晚不可一人單獨到花園去,他一個人住在養心齋,即便發現了動靜,又如何應付?」

  劉總管忙道:「這方面大公子早已顧慮到,所以昨夜還特別要小的挑選了兩個能幹的弟兄去,他為了不便外人起疑,又把鑰匙交給小的,等他們進去後,由小的鎖上了門,並要小的天亮後再去開門。」

  王剛道:「鎖上了門固然做得逼真,但若外面發生事情,又如何出來?」

  「必要時他們可以從窗裡出來,鎖門並不影響行動。」

  王剛默了一默道:「那你又怎麼知道大公子是失了蹤?」

  劉總管道:「今天天剛亮小的就去開門,誰知鎖已開了,小的覺出不妙,急急推門一看,只見兩個弟兄都躺在外間的地上人事不知,裡間床上被褥零亂,大公子人已不見。」

  「那兩名弟兄可曾醒來?」

  「小的費了半個多時辰,才把他們弄醒。」

  「他們怎麼講?」

  「據他們說,他們當時也睡著了,直到聽見有人打開門,才從夢中驚醒,但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便被來人點了穴道,以後的事,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們可看清來人是什麼樣子?」

  「他們說來人身穿黑衣,面蒙黑紗,出手點穴時,動作快如閃電,他們發現來人到被點倒,不過是一眨眼之間的事。」

  王剛略一沉忖,再問道:「對方就來了一個人?」

  劉總管道:「進入室內的只有一個,不過他們覺出似乎門外還有人。」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依小的猜想,大少奶奶很可能也在門外,因為門上的鎖並未損壞,而她正好有養心齋的鑰匙。」

  王剛道:「這事只能證明大少奶奶和來人有串通,並不一定她也在場,她既然已經離家出走,身上又沒武功,何苦親自回來參與行動?」

  「王大人可想到擄走大公子的,究竟會是誰呢?」

  「事情已經很明顯,除了百花門,還會有誰?即便侯爺上次的失蹤,自然也是百花門干的。劉總管,這事老夫人是否已經知道了?」

  「老夫人自從侯爺失蹤後,便焦慮成病,再加二公子和大少奶奶的事發生,病上加氣,就更不用提了。大公子失蹤的事,小的到現在還不敢告訴她,但紙包不住火,若她到天晚還不見大公子前去請安,一定會查問,小的真不知該怎樣應付。」

  王剛想了想道:「既然是瞞不過,不妨找一個適當的機會告訴她,或者告訴她大公子已奉旨出京,要過些天才能回來。」

  劉總管苦笑道:「找個適當的機會告訴老夫人,那是應該的,至於說大公子已奉旨出京,卻無法騙過她老人家,大公子並無爵位,沒理由奉旨出京,目前暫兼騠騎營都統領,辦的也都是捍衛京畿的事,也沒理由離京,何況,即便真的離京,又怎會不向老夫人辭行。」

  他的話很對,王剛也不得不承認剛才有欠考慮,默了半晌,才吁一口氣道:「向老夫人如何交待,就由劉總管自己處理好了,至於大公子被擄,我會馬上展開行動,一定在最短時間內,求得水落石出,劉總管可還有什麼交待?」

  「只這一件事,就叫小的難以承擔了。」

  「現在侯府裡該是以你劉總管為首了,不論什麼擔子,都必須承擔起來,當然,有用著我的地方,我也會從旁協助。」

  「多謝王大人,小的會隨時向王大人請示。」

  劉總管走後,王剛一個人獨坐在客廳裡,心事有如潮湧,久久不能自已。

  當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堂堂邱侯府,竟在沒幾天之內,弄成這種樣子,真教人不敢想像。

  接著他又想到,一連兩晚發生的事,恰好都是他和葉如倩不在侯府,可見百花門早已在暗中掌握了他的行動。固然自己這兩晚也有收穫,但收穫卻總不如損失的大。如今邱侯府的父子三人全不見了,他從前連做夢也不會想到,憑護國侯邱光超的英明,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大哥,你一個人在想什麼?」葉如倩想是已經睡好,走了進來道。

  王剛頹然吁口氣道:「要想的太多了,連我也不知該從何想起!」

  葉如倩哪能看不出王剛此刻有著極大的心事,連忙問道:「是不是劉總管告訴了你什麼事,你剛才見著他沒有?」

  「劉總管剛走。」

  「他究竟來做什麼?」

  「大公子也失蹤了!」

  葉如情啊了一聲道:「真的?什麼時候失蹤的?」

  「昨天晚上,那時我們正在梅莊,我們辛辛苦苦逮來二十幾個人,卻不如百花門逮走一個。」

  「又是百花門干的?」

  「除了百花門,還會有什麼人?」

  王剛接著把劉總管所講的經過,簡單地向葉如倩敘述了一遍。

  葉如倩深蹙著黛眉道:「百花門實在太可惡了,大哥準備怎麼辦呢?」

  王剛道:「除了竭盡一切力量,設法救出邱侯爺和大公子外,別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邱侯爺已失蹤那麼多天,咱們竟連一點頭緒都沒弄出來。」

  王剛歎口氣道:「這只能算我王剛無能。」

  葉如倩搖搖頭道:「大哥用不著自責,事實上你已盡到最大努力,主要是對方站在暗處,咱們站在明處,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往往才會白費氣力。」

  王剛點點頭道:「你說的很對,今晚我也決定站在暗處試試。」

  葉如倩愣了一愣道:「我不懂你的話,莫非你有什麼打算?」

  王剛道:「我決定今晚也住在養心齋,若對方再來,被我逮住,不但可以查出大公子的下落,連邱侯爺的事,也必能水落石出。」

  葉如倩不以為然道:「我想你去也是白去,侯府的爺兒兩個,全被他們擄走了,他們還來做什麼?」

  王剛有他自己的看法道:「說不定他們下一步就會來擄我,騠騎營人馬眾多,他們自然不敢到那裡公然採取行動,養心齋正是他們最方便下手的地方。」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你會住在養心齋?」

  「因為大少奶奶陸鳳英知道,大公子當初決定把那地方供我利用,就是她帶著丫鬟去整理的,而且她手裡又有鑰匙,侯府連番發生大事,他們一定會料想到我可能採用守株待兔的辦法住在那裡,所以我也就來個將計就計。」

  「如果你的想法不差,他們來的一定是絕頂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那是必然的,所以今晚沒有行動則已,一有行動,必定發生一場前所未有的惡鬥。」

  葉如倩開始擔心王剛的安危,蹙起眉頭道:「如果真這樣,大哥一人如何應付得了?」

  王剛頗有自信地道:「我自從承受日月老人助以內力打通經脈並授以武學後,功力已經大進,連丁開山都敗在我的手下,百花門雖然高手如雲,但能勝過丁開山的,大約沒幾人,除非百花門主親自前來。」

  「萬一真是百花門主親自出馬呢?」

  「那我也只好和他展開一場硬拚。」

  「我記得你曾說過,上次在妙峰山你曾敗在他的手下,而且敗得很慘,硬拚總是要吃虧的。」

  「可是你要知道,日月老人傳授我的招術,正是破解百花門主劍法的剋星,我自學會以後,每天都利用閒暇加以習練,自信對那套招術,也頗為純熟,正想找機會和百花門主印證一下。」

  葉如倩道:「日月老人教給大哥的那套招術,可有名稱?」

  王剛笑道:「武功哪有沒有名稱的,那套招術叫『花落雨霽』,雖然僅是一招中蘊含三式,威力卻奧妙無窮,而且正是用來克制百花門主那最拿手的三招八式。」

  葉如倩只聽得臉色一變,不覺啊了一聲道:「什麼三招八式?這可是那百花門主的武功絕學?」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上次我和百花門主在妙峰山決鬥,起初還可以勉強應付,直到他施出那三招八式,才逼得我立刻招架不住,最後眼花繚亂,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昏厥過去了,待醒來時,已是躺在日月老人的石室中。」

  葉如倩只聽得連呼吸也有些緊迫,急急地再問道:「百花門主那三招八式可有名稱?」

  王剛道:「我當時自然不清楚那是什麼劍法,後來才聽到日月老人說,那三招八式叫做『漫天花雨』,正是百花門主的生平絕學。」

  葉如情的臉色由紅轉白,全身如受重擊,頹然仰靠在座椅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剛覺出情形不對,呆了一呆,連忙問道:「如倩,你怎麼了?」

  葉如倩長長吁一口氣道:「沒什麼,我只是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王剛道:「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葉如倩有氣無力地道:「不必了,一點小毛病,還撐得住,大哥,晚上我決定陪你一起到養心齋去。」

  王剛一皺眉頭道:「本來我就不希望你跟著我受累,現在你又不舒服,還是在家休息的好。」

  葉如倩淒涼一笑道:「前兩晚石榴村和梅莊之行,的確是擔驚受累,但今晚不同,今晚並沒離開候府,到了養心齋,我照樣可以好好地休息。」

  王剛搖頭道:「可是萬一對方真的來了,少不了是一番生死拚搏,你以抱病之身,如何應付?」

  葉如倩苦笑道:「大哥自己去,照樣也是拚搏,我去了縱然幫不上大忙,至少對你也可有個照應,還不至於拖累了你。」

  「但我為了維護你的安全,總要付出一些心力。」

  「大哥,如果你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而他們就偏偏到家裡對付我,又該怎麼辦?難道你就放心我被他們擄去?」

  王剛心頭悚然一震,葉如倩說的有理,百花門並不一定料到他會宿在養心齋,說不定會先到他住處採取行動,倘留下葉如倩一人因而被擄,豈不大大失策。

  他默了一默道:「這倒是我事先不曾想到的,你跟著一起去也好,但一旦發生情況,你盡可能不必出面,由我一人出去應付,他們不知道你也在那裡,自然就不會再闖進去了。」

  葉如倩道:「大哥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的,我雖然身上稍有些不舒服,但武功仍在,即便他們闖進去,我照樣可以應付。」

  兩人商議即畢,葉如倩逕自回房休息。

  王剛也決定小睡一番,以便養精蓄銳,晚間應付不意狀況。

  當他醒來時,已將日落西山,用過晚餐,看看天色已黑下來,兩人便悄悄地來到養心齋。

  為了不使外人察覺,他們並未點燈,王剛又從窗裡爬出去將門鎖上,再由窗裡回來。

  這時雖剛剛一更,花園裡已不見任何人蹤,原因是邱鎮山和劉總管都曾對男女下人交待過,入夜之後,不得再有人在花園逗留,下人們也都風聞花園內近來夜間常常發生事端,他們也就主動地不再前往,以免惹上麻煩。

  王剛擔心葉如倩身體不好,見她上了床,便道:「你只管好好地睡吧,夜裡並不一定有事,用不著提心吊膽。」

  葉如倩道:「大哥也睡吧,外面門已鎖上,他們即便真來了,總還不至措手不及。」

  王剛道:「我擔心他們會先用薰香一類的迷藥把咱們迷倒,咱們不得不來個有備無患。」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隻玉瓶,倒出兩粒丸藥,自己服下一粒,又給葉如倩服下一粒。

  「大哥,這藥可是防備薰香用的?」

  「不但薰香,其他迷藥迷粉一類東西,也可防備,這瓶藥得來不易,今晚我還是第一次服用。」

  兩人又低聲談了一陣,葉如倩已進入夢鄉。

  王剛卻是想睡也睡不著,他把黑龍刀壓在枕下,只聽窗外除了蟲聲,真可謂萬籟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來了睡意。

  合上眼去,又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似覺窗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他心頭一震,迅快而又無聲無息地下了床,躡著腳步來到窗下,由窗隙向外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稀淡迷濛的月色下,但見兩丈之外,赫然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那人面蒙黑紗,身穿百花錦袍,正是在妙峰山會過的百花門主。

  他像一座鐵塔般,筆直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雖然看不出他的神色,但卻正對著窗口。

  王剛屏息以待,他不想先行出聲喝問,以便注視他究竟有何行動。

  誰知百花門主卻依然動也不動,就像一尊石像站在那裡一般,只有微風過處,吹起他的衣角,發出輕微聲響。

  就在這時,一隻軟綿綿的纖手,搭上了他的肩頭,響起葉如倩低低的聲音道:「大哥,你在看什麼?可是有什麼不對?」

  原來他起身雖然極力不使發出聲音,仍被葉如倩警覺。

  王剛急急向後擺擺手,低聲道:「別講話,百花門主來了。」

  葉如倩身子一震,忙湊上身來,也由窗隙向外望去,觸目之下,幾乎驚叫出聲。

  王剛再低聲道:「待會兒你只管在屋裡,非到必要,不可現身,由我一人來對付他。」

  「他怎麼動也不動?可見他此刻一定還不能斷定屋裡有人。」

  「在他未發動之前,我們更不可輕舉妄動。」

  他的話剛剛說完,耳邊已響起百花門主粗壯沉渾的朗朗聲音道:「王剛,本門主已經等了很久,該出來了!」

  百花門主總算還不失正大光明,並沒使出下三濫手段,而是公然挑戰的。

  王剛並不猶豫,取過黑龍刀,打開窗子,從容地到了窗外,和百花門主相距丈餘外,停下身來。

  百花門主敞聲笑道:「果然不出本門主所料,你是宿在養心齋裡。王剛,自妙峰山一別,不覺又是多日,你做的好事!」

  王剛冷笑道:「在下奉命肅奸保國,做的當然是好事,貴門危害朝廷,殘殺無辜,那才是壞事做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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