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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邊城故事[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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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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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59: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邊城故事 作者:司馬紫煙

第 一 章


  邊城。

  冒險家的樂園,犯罪者的天堂。

  這個地方平沙無垠,白天,太陽下熱得像火爐,能把人都烤焦。入夜,卻又冷得能叫人發抖。

  犯了罪的人被流放到這裡,脫獄的重囚逃避在這裡;於是這裡又形成一個雖有王法而又無人執行的地方。拳頭與刀劍形成了法外之法,由拳頭大、胳膊粗的執行著。

  然而,這地方卻又出奇地富裕,在河底的沙粒可以淘洗出金子,大的像豆,小的像米。

  在沙堆裡有時能挖到大塊的美玉。在草原上有成群的野馬,深山中,固然有著吃人的虎狼,也有著珍貴的紅狐、銀狐、黃狐,它們的皮毛比黃金都珍貴;假如你懂得採藥,這兒更有著無以計數的昂貴藥材!

  財源是這樣的多,發財的路子又如此之廣,於是形成了邊城畸形的繁榮。

  取得財富並不難,只要你肯去幹,不怕艱苦而且又有耐心的話,總會有所收穫的,最難在於如何去保有財富。

  於是這兒興起了一種特殊的行業——鏢客。

  當鏢客的人一定會武功的,氣力大,動作快,身手敏捷,頭腦靈活。此外,還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勁兒。

  羅奇就是一個鏢客,他今年二十七歲,干鏢客已經有十年了,他十七歲接下了第一筆生意,十年來沒出過一點岔子。

  開始時他是一個人混,現在總算有了兩個夥計:一個叫沙漠沙老五,一個叫胡狼郝方。

  兩個人的年紀都比羅奇大,但他們仍然管羅奇叫大哥。

  這不光是嘴裡叫,他們也打心裡佩服羅奇,不單是武功妙,頭腦靈活,最難得的是他講義氣,守信諾,而且有一付俠義心腸。

  沙老五和胡狼郝方都是出身黑道,小有名氣,他們沒有投靠山寨,結伙成幫;而是幹那獨來獨往的獨行客,到邊城來發財,卻不該黑吃黑,吃到豪門的頭上,結果被對方糾眾逮住了,是羅奇拚了命把他們救出來的。

  羅奇跟他們並沒有過命的交情,只不過平時有過一兩次點頭的見面之情,又適逢其會碰上了,幫了他們一下而已;但是在他們而言,卻是救命之恩;所以,他們就跟定了羅奇,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了。

  羅奇正好也需要兩個老江湖幫幫忙。他在邊城當鏢客,卻不是開鏢局,有著一大批人手,他就是單人匹馬,而名氣都漸漸大了,接的生意也大了,一個人招呼不過來,有兩個人打打幫手倒也不錯!

  像羅奇這種鏢客,不同於鏢行營業,他接洽生意的方式也是很奇待的。

  這天,他又經過他人的介紹,在一家叫四海春的酒樓中,會見兩位顧客。

  一見面,他就感到很邪門,因為這兩位顧客都是女的,而且還是花不溜丟的大姑娘。

  兩個女的年紀都不大,不過才只二十二歲,一個白淨些,一個黑些;一個文靜些,一個看來有點刁蠻,長得都還挺漂亮,她們比羅奇先到。

  所以羅奇一來,拖張椅子在對面一坐,自我介紹道:「我叫羅奇,對不起,我來晚了。」

  白淨一點的女孩子笑笑道:「不算晚,是我們來早了,羅爺!我姓白,白素娟,這是我表妹陶靜靜!」

  「二位姑娘好,聽說你們要到伊犁城的紅燈堡去。」

  「是的,我們要送一點東西去。」

  「紅燈堡是紅燈會的總壇所在地,紅燈會是塞上的一個大幫會,沿途都有他們的人,二位姑娘其實根本不用花錢找人保護,他們自然會有人保護的。」

  白素娟頓了一頓才道:「我們要到紅燈堡去,卻又不想讓紅燈會的人知道。」

  羅奇透著他的精明問道:「假如被他們知道了,是否就會有麻煩呢?」

  陶靜靜搶著道:「是的!會有大麻煩,因為紅燈會中有些人不想我們前去。」

  羅奇又想了一下道:「我就保護二位姑娘前去吧!」

  陶靜靜搶著道:「能把我們兩個一起送了去固然很好,逼不得已時,可以撇下我,送我表姐一個人去就行了。」

  羅奇道:「那就可以省點麻煩,這樣吧!保費減半,五千兩就夠了!」

  陶靜靜一聽叫道:「什麼,五千兩,你這是強盜搶劫呀!五百兩銀子就可以拉一隊駱駝過去。」

  「我要護送的是兩位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一隊駱駝,真要我拉一隊駱駝去,我只要五十兩就夠了……」

  「那你也不能漫天討價呀!」 

  「姑娘,這是兩廂情願的事,沒人按你的脖子,非要你答應不可,二位若是嫌貴,可以另請高明,我能介紹一位同行給你們,他只要三百兩銀子就可以答應送你們去。」

  白素娟平靜地道:「只是送我們去。」

  「只是送你們去,可不管保護的責任,一分錢一分貨,三百兩銀子買不到人拚命,有事你們得自己抗著。」

  陶靜靜問道:「那你又能負責到什歷程度?」

  「盡我最大的努力,護送你們安全到達。」

  「萬一出了問題呢?你又是如何個賠償法?」

  「不賠償!賺你們五千兩銀子,姓羅的送上性命;萬一出了事情,死人也沒什麼好賠償的了。」

  陶靜靜一呆,底下的話也接不上去了。 

  還是白素娟道:「羅爺這麼說,五千兩銀子倒是不算貴了,我們決定麻煩羅爺,但我身上沒帶這麼多的銀子,只有一包首飾,不知能否抵數?」

  她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後,裡面是十幾顆大珠子,晶瑩滾圓;羅奇拿起了一顆看了看光澤道:「馬馬虎虎,雖然差一點也差不了多少。」

  陶靜靜又叫道:「這在內地至少一顆能值五百兩,這已經是只多不少了!」

  羅奇冷冷地道:「姑奶奶,這是邊城,不是內地,這兒什麼都貴,就是珠寶不值錢,不信你拿出去賣賣看,一顆能賣上二百兩銀子,我就把它吞下肚去。」

  「什麼?一粒珠子二百兩銀子還沒人要?」

  「我絕不騙你,內地很多珠寶商商人帶了大把的銀子到這兒來幹嗎,就是要揀便宜貨……。」

  白素娟道:「好了,羅爺,你就委曲一點吧,假如不夠的話,等我到了紅燈堡後再補償你,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今天傍晚的時候。二位的行李不多吧?最好少帶些,一乘馱馬能載的量為限。」

  「不多,我們只有兩個小包,帶些隨身衣服。」

  「那最好,天黑時我就到這家店來找你們上路。」

  白素娟點點頭,忽又問道:「羅爺,你還沒有問我們為什麼要到伊犁去。」

  「我不問,問了你們也不會告訴我實話,何況,那也不關我的事。倒是有一件事我得問問清楚,二位所告訴我的姓名是真的嗎?」 

  陶靜靜道:「自然是真的,那又有關係嗎?」

  「有一點,既然紅燈會中有人不希望你們去,真姓名就不能用了,你們得換個名字,你叫白妞兒,另一位就叫黑妞兒;一對姐妹,到邊疆去探親的,你們的哥哥在邊疆上做苦力!」

  陶靜靜立刻不滿地道:「為什麼要這麼個怪名字,我們又為什麼要頂這個破身份!」

  羅奇一笑道:「因為這種身份最普通,在塞外只有這個原因,兩個女孩子才會跋涉長途,至於那兩個名字也不怎麼難聽,叫起來挺順口,你本來就黑嘛!」

  他收起了珠子,帶著一臉可惡的笑容走了。

  陶靜靜又生氣道:「我黑又關他什麼事?這傢伙簡直是神經病,表姐,我看他有問題,說不定他帶著珠子跑了。」

  白素娟輕歎了一聲道:「羅奇不會是這種人,我打聽過了,他是塞外信譽最好的鏢客。」

  陶靜靜大概也無法駁倒這句話,頓了一頓才道:「表姐,其實我們根本不須要請什麼保鏢,憑你的一枝劍和我袋裡的一把鐵蓮子,龍潭虎穴我們也闖得過去。」

  白素娟皺皺眉道:「表妹,這不是在我們家裡,由得你發橫。在外面,比我們強的人太多了,再者,我們雖然會點武功,是路不熟,需要有人領路,塞上不比關內。可以找人問路,這兒一走幾百里都遇不到一個人的,我們來到邊城,已經迷了兩次路了……」

  「可是……我就不喜歡這個姓羅的,他居然叫我黑妞兒,但自己也不比我白呀!」

  白素娟忍不住笑了起來:「表妹,黑妞兒這名字其實並不難聽呀,在家裡,還不是有人那樣叫你!」

  「那不同,人家從小就叫,而且我小時候的確黑。」

  「你現在也沒白到那裡去。」

  「可是我看這兒的女孩子,個個都很黑,至少也不比我白。為什麼偏偏要叫我黑扭兒呢?」



  口口  口口  口口





  陶靜靜對她被稱為黑妞兒這回子事的確耿耿於懷,所以到傍晚上路時,沙老五叫了她一聲黑姑娘,她就發作了:「沙漠鼠,你莫非真有一對老鼠眼,在黑天裡,你也瞧得見你老奶奶黑。」

  沙老五縮縮脖子笑道:「我老奶奶可不黑,她比你白多了,不過黑姑娘,黑一點可沒什麼不好,在塞外,黑姑娘是個寶,倒是白白淨淨的漢人瞧,多曬太陽的姑娘身體健康,做事勤勞,你要是長得白,准保沒媒婆上門。」

  他的話很混帳,陶靜靜卻沒生氣,她也不至真對自己的膚色不滿意,只不過有點小心眼兒;跟表姐在一起的時候,男人的注意力老是被白素娟奪去了,使她有點吃味兒,沙老五的話對她雖然不恭敬,可是那句白白淨淨沒人要卻使她開了心,她畢竟強過白素娟一次了。

  雖然說話的沙老五不是什麼人物,但她依然很高興,上馬時也有了精神了。

  在大漠裡,晚上趕路比較好;因為白天的日頭太毒,不但人受不了,馬匹也受不了。

  他們從烏爾土雅出發,要由天山南路轉到天山北路而到伊犁,沿途都是沙漠和高山峻嶺沿著沙漠的邊緣,除了浩瀚的沙漠之外,幾乎不見一點人煙。

  羅奇和沙老五郝方都是老沙漠,有他們領路,果然省了不少力氣,他們知道什麼地方有水源,什麼地方可以過夜。五個人騎了七頭牲口,兩乘馱馬,一乘帶著簡單的行囊,一乘上卻載滿了大大小小的水囊。

  提起這些水囊,陶靜靜又生了一肚子氣兒。她雖然黑,卻挺愛乾淨,到了一個地方歇夜,她總要淋個澡。

  前兩天都歇在水源附近,這個衛生習慣並沒有引起爭議;甚至於羅奇還用繩子和毯子,圍起了一個小方格,叫沙老五替她提了兩袋子水去,讓她沖個痛快。

  第三天,他們歇在一個大巖洞下面。已經快中午了,太陽毒得像個大火盆,陶靜靜全身被汗水濕了又干,已經三四次了,又沾了不少沙粒,那個巖洞既蔽雨又避人,她連臨時浴室都不必搭了,自己提兩袋水準備好好地沖個澡,然後倒頭大睡個覺。

  羅奇卻過來了:「黑妞,你要幹嗎?」

  陶靜靜已經聽慣了他叫黑妞,沒那麼刺耳了,所以笑笑道:「沖個澡,我身上膩死了。」

  「黑妞,我記得告訴過你,在行程中,任何人要用水都得先經我同意。」

  「是!我記得,可是我去拿水時你在忙著餵馬,我想不必麻煩沙老五了,自己提了來。」

  「假如今天你可以洗澡,我早就叫老沙替你送來了,對不起,今天你不能洗澡。」

  「為什麼?」

  「因為水不夠,這兒不靠水源,要到明天天亮時,才能走到下一處水源,這些水要留著喝。」

  「留著喝!羅大哥,你別開玩笑了,馬背上還有十幾袋水呢?大家漲破肚子也灌不了那麼多。」

  「不僅是人喝,牲口也要喝,九個人,七匹馬,十二袋水,必要時還礙省下來給牲口喝,因為它要馱著人走,比人還辛苦,所以不能浪費來洗澡了。」

  說的也是道理,陶靜靜也知道在沙漠上水的可貴,所以笑了笑道:「羅大哥,那我只用一袋行不行?」

  「半袋都不行。」

  「可是我不洗一下實在沒法子睡覺,我身上沾滿了沙子,磨得我的皮都疼。」

  羅奇奪過水袋,從身上解下一口木杓,倒了半杓子水給她道:「把手絹打濕了,擦擦身子吧!這已經是最大的浪費了。姑奶奶,在大漠上,水就是命,你拿了一袋子金砂去換一袋水也沒人會幹!」

  「我知道我們的水絕對支持到明天還有餘。」

  羅奇點點頭道:「我也知道,只要省著點,或許還能省下一半來;可是沙漠上的事很難說,也許一個方向沒弄對,就得另繞兩三天才能到達,這兩三天內都不能找到水源,我們就得靠這點水來救命。」

  「你們都是真正的老沙漠了,還會走錯路。」

  「這可是常有的事,這條路我每天都要走個五六趟,每次路上的樣子都在改變。黑妞,這些話你也許不相信,但是有關用水的事,我可不通融,我是領隊,你必須遵守服從我的規定。」

  陶靜靜一生氣,把那半杓子水扔了出去,羅奇的動作卻很快,居然在杓子沒掉下地前搶接住了,水只濺了幾滴出來,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水倒回水袋裡,笑笑走開了。

  陶靜靜氣得回到巖洞裡,用腳踢著巖壁,她的腳很有力,把石子和碎沙踢得紛紛下落,口中還要道:「死羅奇,黑炭團,踢死你。」 

  彷彿那堵巖壁就是那個可惡的羅奇,連罵了十幾聲黑炭團之後,她才消了點氣,一歪身子躺下就睡了。

  她是個野丫頭,睡沒睡相,就在沙地上,她攤開四肢像個大象,就這麼睡了。

  白素娟抱了毯子進來,看她的睡相,只有搖搖頭。在一旁鋪好褥子,側身倒在上面休息陶靜靜的睡姿的確不雅,不過她的睡態倒很可愛,長睫毛上還帶著兩顆晶瑩的淚珠。

  她倒不關心陶靜靜的睡相被人看見,羅奇和他的兩個夥伴都很君子,從不在她們睡眠時過來接近她們。

  不過,這一次倒是例外,她覺得還沒睡著多久,就有人在推她,連忙起身一看,推她的人是郝方,迎忙問道:「郝大哥,出了什麼事?」

  郝方為人拘謹,對她們一直很客氣,在熟睡中將她吵醒,必然是有什麼急事,果然郝方壓低了聲音道:「有紅燈會的人來了,大哥要我來通知二位姑娘準備一下,聽說二位都曾學過武功。」

  「是的,尋常十來個漢子,我們姐妹一個人還能應付。」

  「這就好,對方來了十幾個人,大哥擔心動手時照顧不了二位,你們能照顧自己,就省了不少麻煩。」

  白素娟匆匆地把陶靜靜叫醒,兩個人整理一下衣服,走出巖洞,羅奇正跟十幾個大漢在對峙著。

  來人一律穿著藍色勁裝,胸前繡著一盞大紅的燈籠,這是紅燈會的標誌;而且能穿這種制服的人,都是會中的正式弟子執事,身份不低,手頭也來得幾下。

  郝方立刻道:「辛壇主,你看好了,我們保的兩位客人在此,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然後又向白素娟道:「白妞兒,這位是紅燈會天山南路第二分壇的辛九如辛壇主,他說有事要找你們。」

  白素娟愕然道:「這位大爺,您有什麼指教?」

  辛九如打量了二女一陣子才道:「姑娘貴姓?」

  「姓白,白素娟,這是我妹白婉芬。」

  辛九如抱抱拳道:「原來是二位白姑娘,請恕在下打擾,聽說二位是要到伊犁去。」

  「是的,我哥哥叫白文豹,原來是當營官的,因為貪污犯了事,被發配在伊犁台站效力。」

  辛九如道:「白文豹,伊犁台站上是有這麼個人,只是不叫這個名字呀!」

  白素媧知道有這麼個人,因為羅奇告訴過她,因此笑笑道:「辛爺認識我哥哥。」

  「我到過那兒,台站上也有幾個朋友,聽過令兄大名,他在那兒很出名,喝了酒常跟人打架。」

  「哥哥就是這個脾氣,犯了事充軍到邊疆,還是不肯改一改,真叫人擔心。」

  她裝得實在像,可是辛九如卻十分精明,沉吟片刻才道:「白文豹粗魯不文,長得像張飛,怎麼會有這麼樣標緻的兩個妹妹?」

  這時羅奇開口了:「辛壇主,兩位姑娘是羅某的顧客,你說要打聽一點事情,羅某才請她們出來一下,可不是叫你來盤問她們身世的。」

  辛九如忙陪笑道:「羅兄,兄弟是為了門戶中的急事,要找一個女孩子。」

  「我這兩位顧主都是女孩子,有沒有你要找的人?」

  「不知道,兄弟要找的人約莫二十一、二年紀!」

  「光是憑歲數找一個人不是太空洞了,至少也要有個姓名,相貌特徵等等……」

  「這些都不知道,不過那個女孩子身邊帶了一樣重要的東西,是一塊九龍玉珮!」

  白素娟道:「我們身邊可沒有這種東西。」

  辛九如道:「姑娘!這可不是說說就行了的。但凡是從這條路上經過的青年女子,都得搜一下。」

  白素娟變色道:「你是說要搜我們的身子?」

  羅奇也沉下臉道:「姓辛的,是誰來搜!」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14 19: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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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59:19 |只看該作者
  辛九如道:「兄弟自知此事冒昧,但事關非常,只有請各位原諒了。搜身之事,由兄弟親自執行,當著這麼多人,兄弟也不至於有什麼不軌的行動……。」

  羅奇冷冷地道:「假如那塊玉珮真的加此重要,而又確實在這兩位姑娘身邊,她們也很可能交給羅某代為保管,所以你在她們身上搜不到什麼的。」

  辛九如一怔道:「羅兄,你在塞上也是知名人物,本會對你也一向十分恭敬!」

  羅奇道:「但是你們今天卻要搜我僱主的身子,而且是由一個大男人來搜兩個大姑娘,要我這個做保鏢的在一邊看著,這以後我姓羅的還能混嗎?」

  辛九如為難地道:「兄弟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已,尚請羅兄諒解。」

  羅奇道:「諒解是絕難諒解的,不過你們紅燈會勢大人眾,我們這些單幫客惹不起,要搜就快,你可以先從羅某身上搜起,再搜我這兩個弟兄,搜過了我們,由羅某代你搜這兩位姑娘,我的僱主可不能讓人碰。」

  辛九如忙道:「這不行,兄弟連叫手下的弟兄去搜都不放心,惟恐他們粗心而有所遺漏。」

  羅奇道:「這麼說你還要全身上下,一一都摸遍了?辛九如,你弄清楚,你搜身的是兩個大閨女。」

  辛九如道:「在下十分抱歉,因為這件事關係太大,兄弟不敢有半點疏忽。」

  羅奇冷冷地道:「假如我不答應呢?」

  「羅兄這是存心跟本會過不去了。」

  「誰跟誰過不去,是非自有公論,也不是我們兩個人說得真的,我就是那個條件,你接不接受?」

  「兄弟實在抱歉,無法應命。」

  「那就滾你的蛋!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

  「羅奇,你這邊城浪子雖然有名,但是要跟紅燈會結樑子,卻還不夠份量,你考慮後果沒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羅奇的答覆已經用事實和行動表示了;衝上去就是一拳,把辛九如打翻在地,跟著長劍出鞘,比在他的咽喉上,厲聲道:「你滾不滾?」

  辛九如沒想到他說翻臉就翻臉,而且立即行動,他手下的弟兄們也是一樣,待要行動時變亂已生,羅奇的劍逼在他們首領的咽喉上,使他們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了。

  辛九如也知道羅奇的脾氣,他在邊城獨來獨往,不受任何的威脅,因為他只管保鏢,所以也沒人去惹他。

  現在他既橫上了心,倒是不能再跟他拗上了,只有道:「好,算你狠!但希望你不要後悔,我們還會碰頭的。」

  「叫你的人丟下武器!」

  「這是幹什麼?我已經放過你們這一次了。」

  「我可不想你們退了幾里路,又回頭追上來。」

  「你知道我們一定會的。」

  「所以我才要他們放下兵器,而且把你們捆上。」

  「你瘋了!在這大漠上,我們捆上雙手,不渴死也會曬死,我不會下這個命令,他們也不會聽。」

  「捆上雙手只是不讓他們追上來,找塊石頭磨繩子,有個把時辰,你們都能脫困了,我 知道困不死你們的。」

  辛九如知道非接受不可了,只有歎了口氣道:「兄弟們,認栽了吧!好在浪子不是無名無姓的人,咱們遲早找得到他們的,那兒碰上那兒算。」

  那些紅燈會的弟兄們只有丟下兵器,口中還紛紛地罵著;羅奇卻如同未聞,示意沙老五和郝方把他們捆上了雙手,倒剪在後,又把他們的雙腳捆上了,然後他們做了件最絕的事,首先是把那十幾匹馬給挑斷了腿筋,令它們都無法行走,然後把水袋又都刺破了。

  辛九如見狀大驚叫道:「羅奇,你這是幹什麼?沒有了牲口,又沒有了水,不是明擺著叫我們活不下去。」

  羅奇冷笑道:「你們都是老沙漠了,懂得如何活下去的,我只是要你們一兩天內,無法跟別人連絡而己。辛九如,你就忍耐些吧!」

  辛九如叫道:「羅奇,別叫我再碰上你,否則我會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羅奇突地走過去,一劍扎進了他的咽喉,辛九如的喉頭鮮血直流,腳蹬了幾下就不動了。

  羅奇抽回了劍冷冷地道:「我最討厭有人像陰魂不散般的盯著我,這個辛九如跟我的怨

  結得太深,怎麼樣也無法化解了,不如先殺了他的好。」

  他的眼光又掃過那些紅燈會的人,森冷的寒意使他們的臉上都變了色,卻沒人再敢開口了。

  羅奇這才哼了一聲道:「我邊城浪子無勢無眾,卻從不受人脅迫,照我的脾氣,我該全

  宰了你們的,可是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活得下去的是你們運氣,否則也別怨我。夥計們,準備好了漢有?」

  沙老五和郝方早就將馬匹和行囊準備好了,只用一個手勢回答他,羅奇滿意地道:「那我們就動身了。」

  白素娟和陶靜靜無言地上了馬,一行人冒著烈日又開始了行程。走出了十幾里之後,陶靜靜才湊到羅奇的身邊道:「羅大哥,這樣子對那些人是否太狠了一點?」

  羅奇道:「假如准他們搜身,是否能搜出那塊玉珮?」

  陶靜靜沒作聲,羅奇又道:「搜出了玉珮之後,他們是否會放過你們?」

  陶靜靜又無法回答了,羅奇才道:「你如果不忍心,不妨回去放開了他們,把你的馬借給他們,他們有辦法在半天內就能找到自己人,然後你們都活不了了。」

  陶靜靜自然不會做這個事,只是問道:「那十幾個人,他們活得下去嗎?」

  「那個地方是最重要的歇站,兩三天總會有人經過的,他們的運氣若好,說不定很快就會遇到人來。否則不出三天,也一定會有人經過,所以我想他們八成是死不了的。」

  「萬一這幾天都沒人經過呢?」

  「那就是他們命中該死,黑妞兒,現在是咱們救自己的時候,別費神去同情別人了。」

  陶靜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有默然地退後,跟白素娟並騎,白素娟道:「表妹!咱們的行蹤已洩,紅燈會已經在注意我們了,羅大哥那麼做全是為了我們,你怎麼還那麼不懂事,跑去責問他呢?」

  「我只是看不過他的冷血殘忍,拿殺人不當回事。」

  「他只殺了一個姓辛的,那是為了不得已,今天的事結怨太深,辛九如以後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他必須要下狠心,要是依我的意思,連那十來個人都不放過的,他們若是留下了活命,咱們以後的麻煩不知有多大呢!」

  「那你為什麼不動手呢?」

  「我們已經聘請了羅大哥,自然要一切都聽他的。」

  「羅奇是否已經知道了一切內情?」

  「我想還不可能,這是個絕大的秘密,在紅燈會中知道的人也不太多!」

  「可是他為什麼那樣幫助我們呢?紅燈會在塞上的勢力有多大,他那樣做,要冒著多大的危險。」

  「我也弄不懂,對他這個人,我全無瞭解。不過,傳訊的寇叔叔推薦他,說他是個可信的人,也說他是唯一可以幫助我的人!」

  「那個寇志兒最不是東西,一大把年紀了,講話沒正沒經,這個人的話可以相信嗎?」

  白素娟一笑道:「那你可誤解他了,寇叔叔是我父親最忠心的弟兄,若不是靠著他,我們早就被人坑死了。他外表裝出一副酒色之徒的樣子,才可以鬆懈別人對他的戒心,我父親手中有不少精明的弟兄,可是都被人莫名其妙的整掉了,他是以大智若愚的姿態來保全自己。」

  「不管怎麼說,我都不喜歡他。還有,我很懷疑這九龍玉珮是否真有這麼大的威信,能夠起死回生,挽救這次危機,否則你這次去,也是白白送死。」

  「我也不知道,但寇叔叔說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只要能在限期送到,必能挽回危機,否則紅燈會必將落入那批陰謀者的手中,塞上也從此多事了。表妹,我爹不是個戀權勢的人,他對當這假龍頭全無興趣……。」

  「就是這話了。姑丈既然對權勢沒興趣,何不乾脆放開手,回到家鄉享清福,讓他們去搞好了,紅燈會不過是一個幫會,又不是當皇帝,值得拚上老命來維護嗎?」

  「表妹,寇叔叔沒來得及把話說詳細,但是他說這不僅是紅燈會一幫的事,還關係到塞上千萬條性命,我們是在為無數的生民盡盡心力,不是為了一己的權勢和富貴,所以要我務必將九龍玉珮送到。」

  「姑丈為什麼不將重要的東西放在身邊,卻在這時候巴巴的叫人送了去?」

  「九龍佩是我娘帶回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要帶走,這些事情都不是我們該管的。」

  「什麼事都不讓我們知道,有事卻要我們去拚命。」 

  白素娟的臉色一沉道:「表妹,我是白天義的女兒,做這件事是義不容辭,責無旁貸,但你卻不必跟著來的,離家的時候,我就一再地勸阻你不要來。」

  陶靜靜嘟著嘴道:「表姐,你知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冒險,我們雖不是親姐妹,但我卻一直把你當作親姐姐,怎麼能叫你一個人上路呢?」

  「那你就不要怨天尤人,抱怨這抱怨那的,凡事少開口,你這麼攪和只會誤事。」

  「表姐,我是為你好,怕你上人家的當,像這個姓羅的,他太黑心,一下子就敲了我們五千兩去。」

  「你也看見了,他為我們殺了紅燈會的一個壇主,跟紅燈會結下了深仇,那就值得了,換了個人,就是咱們出十倍的價錢,也不見得有人敢!」

  「是!是!你能幹,一切都比我強。」

  白素娟一笑道:「本來就是,別看你比我多兩次出門的經驗,但知事之明,識人之能,我都比你強,所以在如何處事上,你別再亂出主意了,尤其在羅大哥那兒,你少問東問西的,該問的時候,我會開口的;你也發現了,這一路上不會太平靜,我們必須靠著他,若是把他給得罪了,來個撒手不管,那你才坑苦了我了。」

  「他收下我們的銀子,敢撒手不管?」

  「為什麼不敢?據我們對他的瞭解,他不是愛財的人,如果他把珠子退還給我們呢?人家是江湖遊俠,可以為道義而捨命,卻受不得氣和侮辱……。」

  「我可沒有侮辱他!」

  「你事事干擾,問東問西的就是侮辱他,那表示你不信任他,這對江湖人是大忌!」

  陶靜靜一賭氣,拍馬又追上沙老五,跟他聊天去了。沙老五為人和氣、風趣,跟她倒是有說有笑的,使得陶靜靜的一肚子氣都消了。

  不過紅燈會的第一撥人已經截住了他們,大家都知道麻煩只是剛開始,以後還將接續而來,每個人心頭都是沉甸甸的,輕鬆不起來。

  這一程他們足足走了有百來里,來到了第二處宿站,那兒有一個湖泊,有水就有草,形成一個小小的綠州,只是先有了一隊維吾爾人在那兒宿營,他們不但有一大群人,還趕著幾十匹馬和上千頭的羊,擠在河邊上很熱鬧。

  陶靜靜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洗澡。她找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看看沒人,舒暢的脫下了靴子,倒是不敢脫光衣服,和衣入水,痛痛快快的泡了一下;然後看看四下無人,她鑽入草叢中,把濕衣脫下曬上,又想去拿乾淨的衣服來換。等她再度出來到湖邊時,不由得驚叫起來,因為有十幾個維吾爾人,男男女女都有,就坐在她的干衣服旁邊;他們看見了她,發出了一聲歡呼,紛紛脫了衣服,跳入了湖中,向她逼近過來。

  陶靜靜一面叫,一面往水裡躲,因為她此刻全身赤裸,一絲不掛,實在不能見人。

  有兩個女孩卻不在乎,光著身子向她靠近,而且還用手向她潑水,有兩個男的好像也准備過來的樣子,嚇得陶靜靜叫得更響了。

  羅奇聽見聲音過來了,看見她的樣子笑道:「黑扭兒,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們只是跟你玩玩,表示友善的意思,你也可以潑他們的水。」

  「可是他們中間有幾個男的。」

  「我看見了,那也不值得大驚小怪,維吾爾人純樸自然,男女間的禮防沒這麼多,他們也很有分寸,不會摸你的胸膛;否則就表示他看中了你,要娶你回家去。」

  「我才不要嫁給這些臭番子呢!你叫他們走開。」

  「黑妞兒,這可不行。入鄉要隨俗,他們才是大漠上真正的主人,我可無權叫他們走開。」

  「我可不管,你一定要叫他們走開,否則我就要殺人了,我可受不了這個!」

  「受不了也得受,你如果不想跟他們遊戲,只要走上岸來,穿上衣服,他們都不會強迫你的。」

  「我沒有穿衣服。」

  「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快穿上衣服,這是你自己不好,在維吾爾的習俗中,只有未婚少女才可以當眾裸浴,那表示你正在準備接受別的男子的求婚。」

  這時有兩個男的已經走近她,而且正準備伸手去抓她的胸脯,陶靜靜慌忙躲開了,羅奇在岸上也道:「黑妞兒,如果你不想嫁給那一個,就別讓他摸到你的胸脯,否則就表示你接受他們了。」

  陶靜靜叫道:「我要殺人了。」

  「黑妞兒,你不能殺人,否則你就要與他們群體為敵了,不過你可以打他們。」

  一個男子笑嘻嘻地伸手朝她的胸前抓去,陶靜靜忍無可忍,一拳擊向那男子的下巴,倒是把他打得仰天翻出;但是另一個又上來了,陶靜靜只有再度伸拳;可是這一個男子的技擊工夫頗為了得,居然架開了她的拳頭,跟她一拳一腳地打了起來。

  水深不過及膝,陶靜靜也顧不得差恥了,只有站起身子,跟他對打起來。這個男子的拳腳頗深,陶靜靜的身上挨了幾拳,打得幾次跌倒在水中;不過她總算記住了羅奇的話,沒讓對方抓住她的乳房,都用手推開了。

  那些維吾爾的青年男女則在一旁拍手大笑歡呼,似乎在看著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羅奇歎了一口氣,他只有自己跳下水中,一把抱起了陶靜靜光溜溜的身子,陶靜靜手舞足蹈地叫道:「快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

  羅奇卻結結實實地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道:「女人!你既然跟我訂了親,怎麼還可以跑出來赤身裸浴?還不快穿上衣服,給我滾回去。」

  他把陶靜靜丟在地下,陶靜靜一跳而起,正待向他撲過去,羅奇厲聲喝道:「穿上衣服,看看你這個樣子。」

  陶靜靜這才意味到自己未著寸縷,驚叫了一聲,連忙去穿衣服了;可是她這時手忙腳亂,連褲子也穿反了,卻又不能脫下重穿。

  這時水中的那個男子也上了岸,看著羅奇,居然口操漢語道:「漢子!那是你的女人?」

  羅奇道:「還不能算是,不過也差不多,因為她已經接受我的求親,只是還沒有娶過來。」

  「她既是你的女人,就不該到河邊來裸浴的。」

  羅奇道:「是的,不過我還沒有娶過來,她似乎仍有自主之權,所以不算違反草原上的規定。」

  那個漢子笑道:「我不計較這些,我們是哈倫泰族,我們這一族比較開通,婦女的地位較高,即使是已婚婦人,如果她對丈夫不滿意,也還是可以另擇的。漢子,她一定對你不太中意。」

  羅奇大笑道:「我並不一定要她中意,只要我中意她就行了,草原之上,勇土是不讓女人自主的。」

  那漢子道:「說得也是,我是哈倫泰王子,是本族的少主,我們這一族雖不是草原上最大的,卻是最強的,我們族中的兒郎。個個都是無敵勇土!」

  羅奇皺皺眉頭道:「我聽過貴族的大名,也知道王子殿下是草原上第一的勇士!」

  哈倫泰笑道:「我很中意你的女人,我有兩個妹妹,她們不但十分美麗,而且也十分富有,每人都有兩百頭羊的嫁妝,我用兩個妹妹交換你這個女人行不行?」

  羅奇搖頭道:「不行。我的女人很尊貴,你就是拿草原上所有的羊群來交換,我也不答應」

  「可是你的女人似乎並不喜歡你,她不聽你的話。」

  「她也不喜歡你,否則你要摸她的胸膛時,她就不會打你了,我這個女人很野,草原上的男兒應該騎最野的馬,馴服最野的女人,我有辦法對付她的。」

  哈倫泰笑道:「我也一樣,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你這個女人。你不答應,我很遺憾,看來只有用草原上的方法了。」

  「實在沒有其他的方法時,我也只有接受了,誰叫她在裸浴時被你看見了呢!」

  哈倫泰道:「一個時辰後。我們在營地上見。」

  「我會來的。你提出了決鬥的要求,我就有權提出比鬥的方式,我們用拳頭。」

  哈倫泰頗為意外地道:「你們漢人不是擅用武器嗎?」

  「可是我要用你們擅長的方式擊倒你,證明我比你更有資格保護我的女人。」

  哈倫泰笑笑,披上一件外衣走了。他的兩個妹妹則十分有興趣地看著羅奇,地們仍然赤裸著未穿衣服;而且還有意地擠到羅奇身前,展示她們的細腰,和隆起的胸乳,有一個還特別低聲地道:「漢郎,你就是打輸了,也可以要求我哥哥跟你交換的。你那個女人又凶又黑,沒有我們美麗,也沒有我們能幹,不過你能打贏我哥哥更好,你可以把我們要過來,既能保住你的女人,又多了兩個妻子。」

  羅奇笑著跟她們應酬幾句,把她們打發走了。陶靜靜這時也乖了,睜大眼睛道:「羅大哥,你要跟他們決鬥?」

  「不是跟他們,是跟那個哈倫泰王子。」

  「豈有此理!他憑什麼非要我嫁給他不可?」

  「這是草原上的規矩,女孩子在露天裸浴,就是展示她們的身體,專待男人來求親,每個男人都有權來求親的,所以我必須表示你是我的女人,拒絕他的要求。」

  「如果你打輸了呢?我就非嫁給他不可了?」

  「照規定是必須如此。」

  「什麼狗屁的規矩,我又不是他們維吾爾人。」

  「可是這是在草原上,我們必須遵守規矩,維吾爾人是不能得罪的,他們是草原上真正的主人,多至幾十萬人,我們是不能跟幾十萬人作對的。」

  「回頭我自己跟他決鬥去。」

  「黑妞兒,草原上女人沒有跟男人決鬥的權利,只有為了爭取男人時,可以跟另一個女人決鬥。所以你若是不想嫁給那個王子,最好是期望我打贏他!」

  陶靜靜道:「羅大哥,你有把握打贏他嗎?」

  「我沒有,那個哈倫泰是草原上第一勇土,他的拳腳精熟,你也看見他那一身肌肉了,精壯而不死板。」

  「我根本就沒看見,連他長得什麼樣子都沒瞧清楚,我那時已經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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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59:47 |只看該作者
第 二 章


  「黑妞兒,很對不起,我打了你兩下,那是沒辦法,只有這樣才能表示你是我的女人,也只有這樣子,我才能代你拒絕他的求親。」

  「我知道,羅大哥,對不起,又是我惹下麻煩了。」

  「這次不能怪你,怪我事先沒把草原上的習俗說清楚。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維吾爾人的,也許他們出發得遲一點,恰好給我們遇上了。」

  「羅大哥,那些不去管他了,假如你在決鬥中輸了,我又怎麼辦呢?」

  「那你最好是嫁給他算了。」

  陶靜靜連忙搖頭道:「不行!要我嫁給那個死番子,我寧可死了的好。」

  羅奇卻笑了起來道:「你能這樣想,事情就簡單了,你實在不想嫁給他,可以殺死你自己!」

  陶靜靜沒想到他真會提出這種辦法,不由得呆了道:「羅大哥!除此而外,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

  羅奇道:「的確沒有了,不過你也別太急著尋死,畢竟我還沒有失敗,你對我該有點信心的。」

  說完他慢慢地走開了,沒有回到自己的營地,卻去跟那些維吾爾女孩兒聊天談笑去了。

  陶靜靜恨得牙癢的,卻又擔足了心事,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的營地,白素娟道:「表妹,你不是去洗澡了嗎?怎麼又叫了起來,是不是又跟那些回回們起了衝突……。」

  她看見陶靜靜拉長了險,猜也猜得到她一定是惹了禍,而且挨了羅奇的罵,乃歎了口氣道:「表妹,你別盡給羅大哥找麻煩了,他這次護送我們,等於是豁出性命在冒險,我們也得自己識相,別給他找些不必要的麻煩。」

  陶靜靜滿肚子委曲說不出來,再被表姐一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掩著臉飛跑開了。

  白素娟倒也怔住了,因為陶靜靜素來堅強,野得像個男孩子一樣,從來也沒哭過;自己不過才說她兩句,怎麼會惹她傷心成這樣子。

  可是等她去找到沙老五一問,才知道事情的嚴重了,忍不住又連聲暗罵陶靜靜該死不已。

  大漠上升起了營火,照得像白晝似的,大部份的維吾爾兒青年們都很快樂,他們在火邊又歌又舞,還彈著一種叫東不拉的樂器。

  陶靜靜眼睛紅紅的回來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邊。羅奇也吊兒郎當地回來了,他看見陶靜靜的眼睛,居然還笑著道:「你看,眼睛被沙子飛進去了吧?我告訴過你,沙子進了眼睛不能用手揉,只能閉上眼睛,用淚水沖出來,或者是用水去沖洗,你一定沒照我的話做……

  陶靜靜只有低著頭,一聲也不出,羅奇大笑道:「哈!黑扭兒害臊了,這可是難得的大新聞,難怪我說怎麼會天已入夜,天空還是亮得像白天似的,敢情是日頭打西邊兒又伸出來了?」

  陶靜靜怎麼也忍不住笑了道:「羅大哥,是不是快要決鬥了?」

  「是的,大概還有半刻工夫,就要開始了。」

  「你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們斗的是徒手,哈倫泰又是大漠上的第一勇土,勝過他不容易,被他打死的機會也不多。」

  「羅大哥,如果你實在打不過他,也別太勉強了,我就嫁給那番子好了。」

  羅奇倒是一怔道:「你想嫁在大漠上?」

  「我不想,但是事情若非要如此不可時,我也只有認了,何況嫁給他還有一個好處,你說過。維吾爾人在大漠上的勢力很大!」

  「不錯,他們是大漠真正的主人,人數最多,又十分團結,誰都不敢惹他們。」

  「那麼我若是嫁給那個哈倫泰,就可以叫他送我和表姐去伊犁,紅燈會也不敢攔截了。」

  羅奇又是一怔道:「你不相信我有能力護送你前去?」 

  「不,不是的,羅大哥,我相信你有能力,但你卻要一關關地硬闖過去,若是有那個小番子護送著,紅燈會的人連動都不敢動,那不是好得多。」

  羅奇道:「這個主意打得倒是很不錯,第一是那個哈倫泰不會聽你的話,女人在大漠上是沒有地位的,不能出主意,不能叫老公做什麼,而且哈倫泰也沒空,他要去孔雀河畔參加族人大會,那是他最重要的事,不可能為你而耽誤行程!」

  陶靜靜咬咬牙道:「這麼說來,我是死路一條了。」

  「也別那麼悲觀,至少我還沒有打輸,等我被打得爬不起來時,你再抹脖子還來得及。」

  他脫掉了上衣,緊了緊腰帶,露出了一身精壯而呈古銅色的肌膚,慢慢地走向決鬥的空地。

  那些維吾爾人都為他歡呼,哈倫泰的兩個妹妹居然還用野花串成了兩個花環,獻給了羅奇。

  哈倫泰也赤著上身出來了,看起來比羅奇還要壯,他的族中少女獻花給他的更多。

  哈倫泰笑笑道:「漢子,你準備好了沒有?」

  羅奇不耐煩地道:「我早就準備好了,你怎麼像個女人似的,出場打架前還要梳妝。」

  哈倫泰大概是為了要爭取陶靜靜的好感,還特意地修飾了一下,換了套漂亮的衣服,腰上繫了寬大而漂亮的皮帶,上面還釘著金色扣子,倒是顯得英氣勃勃;可是被羅奇一說,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叫了一聲,衝過來揮拳就打,羅奇用手架住了,底下撩出一腿。

  腿是撩中了,但是哈倫泰的下盤極穩,身子動都沒動,反而把羅奇彈得退了一步。

  羅奇心中微驚,他沒想到對方的功力竟是如此深厚,自己是修習過外門工夫的,卻也被震得很疼,足見對方的外功練得比自己高明,硬的不成,只有來軟的了,所以他一改拳路,

  專用小巧的功夫來討教。

  這一改倒是用對了方法,哈倫泰的身形不如他靈活,被他偷空撩了好幾下,可是哈倫泰皮堅肉厚,挨幾下根本不在乎,拳風呼呼仍然直罩上去。

  回人的徒手相搏。是要打到對方不能動為止,所以他雖然擊中對方,仍是不能算贏;反而被對方的拳勢揮開,威力倍增,強得他不住地退後。

  羅奇知道這種戰法是不行的,對方很能挨,再打上幾百拳也奈何不了對方的。

  好在他的功夫雜,立刻又改變戰略,哈倫泰一拳揮進時,他用黏字訣粘住了,想就勢把哈倫泰抓住的。

  那知這種近身肉搏的功夫,回人最是擅長。他們從小就在沙堆上相撲為戲,所用的招式都是得自戰鬥中的體驗。這種招式不見於典籍,也不屬那一家的路數,卻都是搏鬥的精華。

  羅奇的手沒操住對方,卻被哈倫泰操住了,就勢帶了過去,雙手將人捲了起來,遠遠地丟了出去。 

  匍的一響,羅奇背脊著地,結結實實地被摔了一下;他雖然很快地爬了起來,卻已痛得齜牙裂嘴。

  哈倫泰笑道:「漢子,你真不錯,咱家跟人交手,都是不出三招就摔對方第一跤了,你卻能挨到二十幾招上才跌跤,比咱家以往的對手強多了。」

  羅奇也叫道:「才摔一跤算什麼?我還擊中了你二十幾拳呢!打架那有不挨打的。」

  哈倫泰道:「咱家給你再打兩百拳都沒關係,你呢?還能摔幾跤?」

  羅奇道:「你再也摔不著我。」

  哈倫泰又大步地跨過來,羅奇的身形更為滑蹈。這次他有了戒心,不再用拳去砍,卻改用腳踢,而且專踢哈倫泰的衣服,那個地方肉最厚,踢上了不易受傷,卻是防護最難及的地方。

  哈倫泰已經有五次被踢得失去平衡,餓狗搶屎般地趴在地下;但他的搏鬥經驗很豐富,方寸未亂,仍是沉著應戰,等待著機會。

  機會終於來了,羅奇又轉到他的身後,對準他的屁股上又是一腳踢出,哈倫泰是故意造成這個空門的,雙手蓄勢,突地回身,抓住了他的腳尖。

  陶靜靜和白素娟都忍不住尖呼出聲,她們都知道這一被抓住,羅奇就慘了。

  但羅奇卻是成竹在胸,他也準備了給對方抓住的,腳上並未使勁,藏招於後來的攻擊中。

  哈倫泰正想手上使勁,重重地再摔他一下,羅奇突地腹彎使勁,身子彎了上來,雙拳合扣,一式雙風灌,猛擊哈倫泰的雙耳。

  這是很狠的一招,能把人打死的,不過羅奇已試出了對方的虛實,這一擊極有分寸,約莫使了七分勁道。

  哈倫泰猛吼一聲,雙手摔出,勁道卻已不足,羅奇一個空中裡翻,穩住身形,雙腳落地。

  哈倫泰的口中、耳中、鼻孔中,都滲出了鮮血,身形搖搖晃晃,勉強才能站住,誰都看得出,他不能再鬥了。

  羅奇卻笑著道:「哈倫泰,你的確是硬漢,不愧為大漢的第一勇土,挨了我這麼重擊,都能夠不倒下來,我承認你行;可是我的身形比你靈活,你要摔倒我也不容易,這樣子打下去太沒意思了,我們住手吧!」

  哈倫泰慢慢地也穩定了下來,他也是行家,知道羅奇已經手下留情,否則他不可能站得起來的,但為了面子問題,他不得不再問一聲道:「那麼關於那個女人呢?」

  羅奇哈哈大笑道:「她先認識我,當然要先跟我住幾年,等她為我生了幾個孩子後,我再把她送給你如何?」

  這種承諾簡直是開玩笑,若是一個漢人,絕不可能答應的。但維吾爾人的女人如同財產,是可以贈送的,因此哈倫泰道:「好!不過咱家也不白要你的,我仍然用兩個妹妹跟你交換!」

  這一說就是答應了的意思。那些維吾爾人十分滿足,因為他們看得出,再打下去,他們的無敵王子就要落敗了,哈倫泰是他們的光榮,他們的神,他們不願意看到神被人擊敗下去,因此都發出了一聲歡呼。

  只有他的兩個妹妹不高興地道:「這不公平,我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再來交換,豈不是永遠不能嫁人了?」

  羅奇道:「我可不敢耽誤你們的青春,你們要嫁人儘管嫁人好了,我知道哈倫泰老王爺有很多女兒,到時候你們的小妹妹也長大了,我再另外要兩個好了。」

  哈倫泰也大笑這:「好!好,我會記得這件事,永遠為你留下兩個妹妹不嫁,等著你前來。」

  羅奇大笑道:「好,好極了,現在架也打過了,問題也解決了,我們可以開始喝酒了。」

  哈倫泰道:「真神的子民是不喝酒的,我們只喝歡樂之水,那神水像蜜一樣的甜,像火一般的烈;像少女的手一樣的溫柔,能使人產生無窮的快樂。」

  羅奇道:「好,就痛飲歡樂之水。」

  回教的教規禁酒,遊牧民族卻為酒取了另一個名字,這是很可笑的事。不過在這種地方是沒什麼道理可說的,他們有人稱之為智慧之水;有人稱之為真者之漿,因為飲下之後,能使人變得聰明,變得勇敢,就是不能稱之為酒,飲酒是瀆神的行為。

  大漠上的酒有很多種的,有用葡萄釀的,用青稞釀的,用哈蜜甜瓜釀的,也有酸酸的馬乳酒。

  羅奇的酒量很大,他跟哈倫泰拚,跟每一個回族的少年拚,拚倒了很多人,他自己也醉倒了下來。

  第二天,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頭還是很痛,喉嚨幹得發裂,於是他囈語地叫著:「水!水……」

  一大壺冰涼沁透的水遞過來,羅奇接著,咕嚕嚕的灌了下去,才吁了一口氣道:「好舒 服!咦?你們是誰?」

  他看見一對美麗的女孩子,跪在他的身邊,正是哈倫泰的兩個妹妹,那個圓圓臉的笑道:「我叫琴娜,這是我妹妹天娜,你昨天見過我們的。」

  「我知道你們是哈倫泰族的公主。」

  「哈倫泰族是沒有公主的,我們只是哈倫泰王公的女兒,我哥哥把我們送給你了。」

  「那怎麼行?我還沒有到換女人的時候。」

  琴娜笑道:「我哥哥知道你已經擊敗了他,只是為他留住面子,使他維持住平手而已。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以為真的跟你打成平手了,所以他仍然把我們送給你,卻不要你用女人來交換了,他知道,你說過一段時間再把女人送給他是不可能的。」

  「這……你哥哥的好意我很感激,可是我現在有事,不能帶著你們一起走。」

  「羅奇,為什麼不能呢?我們能騎最快的馬,我可以雙手發袖箭,我的單刀可以殺退十幾個漢子,有我們跟在一起,對你只有幫忙。」

  羅奇唉了一聲:「跟你們講不清楚,我要找你們的哥哥談一談。」

  「這時候他已經離開了五六十里了。」

  「什麼!他已經走了?」

  「走了,帶著我的族人們走了,他要急著趕去參加族人大會,為他的第一勇土衛冕,那

  可不能耽誤的。羅奇,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的嫁妝,我們每人有四百頭羊……」

  「天哪!我們要趕急路,怎麼能帶那麼多的羊走……」

  琴娜笑道:「別著急,我哥哥知道我們沒那麼多的人手,所以把四百頭羊都換成了珠寶,滿滿的一袋子呢!」

  天娜送來了一口大皮袋,拉開袋口,裡面寶光燦燦,總值好幾萬兩銀子,比四百頭羊的價值多出很多,但羅奇卻毫無興趣地道:「很好!你們收起來吧!」

  琴娜道:「羅奇,我們連人都是你的,這些東西自然也是屬於你的。」

  羅奇歎了口氣,他在塞上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也知道維吾爾的習俗,深深瞭解這是無可推卸的,只有先收下再說了。

  琴娜和天娜的行李只有兩乘騎馬,兩頭馱馬,跟在一起走倒是沒什麼麻煩的。

  那兩個女的又勤快,又能幹,倒是幫了沙老五他們不少的忙,而且跟沙老五和郝方都很談得來,有說有笑的。

  白素娟對她們的加入沒有任何意見,而且還頗為歡迎。

  只有陶靜靜不安地道:「羅大哥,你真打算要下她們?」

  「有什麼辦法呢?哈倫泰丟下她們走了,我又不能退回去。在大漠上,如果我把別人送來的女人退回去,那是嚴重的侮辱;她們立刻會自殺,而且我也跟維吾爾人結下了深仇。」

  「她們就這麼成為你的妻子了?」

  「大漠上的妻子也等於是財產一樣,可以買賣轉送的,我若是不想要她們,也可以把她們賣掉。」

  「這……她們肯答應嗎?」

  「她們不答應也沒有用,因為她們不能自主!」

  「這是什麼狗屁的規矩,太不把女人當人了。」

  羅奇笑了一笑道:「黑妞,別為她們操心了,還是替我們自己多求求老天爺吧,維吾爾的嘴是藏不住秘密的,當哈倫泰的族人走在前面,我們的行蹤也就洩露了,很可能就有人會在前面截住我們!」

  「怎麼可能呢?我們不是把前一批的活口都消滅了,消息怎麼會傳出去呢?」

  「大漠上的消息傳得比風還快,紅燈會在大漠上立足生根已有多年,他們另有一套通信的法子的。」

  「那要怎麼辦才好呢?」

  「沒什麼別的法子,大漠上人煙稀少,不像內地人多,可以混過去,唯一的辦法,憑本事闖過去。」

  「闖得過嗎?紅燈會的人很多。」

  「紅燈會的人多,不會個個都是要你們命的吧!」

  「那當然不會,到了伊犁總壇,就不怕他們了,擔心的就是這一路上。」

  「這一路上只有幾處分堂,我相信我們多用點腦筋可以闖得過的,還有,琴娜和天娜加入我們也有不少好處,她們是維吾爾人,又是哈倫泰族的郡主,這個身份可以使他們投鼠忌器!」

  「你不是說維吾爾人的女人沒有地位的嗎?」

  「這話也沒錯,但維吾爾人也最重榮譽,誰要是欺負了他們的女人,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一天他們走得很平靜,而羅奇也變得謹慎了,改為晝行夜宿;因為夜間行路,容易受到伏擊,雖然多受點辛苦,大家都咬著牙忍受了。

  快黃昏的時候,他們遠遠地看見一片小綠丘。山下有個湖泊,碧綠的水映著落日,顯得分外的絢麗。

  羅奇單人匹騎,先跑過去了望了一陣道:「目前還算平靜,不過大家在宿營時仍然要小心,黑妞,這次不准一個人在湖裡洗澡。」

  陶靜靜道:「不洗澡可不行,我身上的衣服已經濕完又幹好幾遍了,全身都是鹽顆子,再不沖掉,我就會成為醃肉了!」

  「你可以在帳篷裡,提幾桶水沖浴。」

  「我們那來的帳篷呀!」

  「用兩床毯子拉起來就是帳篷了,叫天娜她們幫你的忙。以前因為我們都是男的,不方便用這個方法,現在多了兩個女的,可方便多了。」

  來到湖邊之後,天娜和琴娜叫來了白素娟,用三床毛毯,拉成一個三角形的圍幕,事前已經提好了幾桶水,倒是很理想的遮掩。

  陶靜靜脫了衣服,痛痛快快地把身上衝了一遍,天娜和琴娜則在吃吃地笑著,不住用維吾爾話說著,陶靜靜忍不住問道:「你們又說又笑,在嘮叨些什麼?」

  天娜笑道:「我們在奇怪,你沒生過孩子,也沒餵過奶,怎麼你的奶子會這麼大?難怪我哥哥一見你就會驚為天人了,在我們維吾爾人眼中,女人有一對大奶子,就是最美麗的本錢了,所有的男人都會為爭你而打破頭。」

  陶靜靜被她們說得很不好意思,她的胸脯發育特佳,平常就不敢穿略為緊身的衣服,否則就會引得一些男人色瞇瞇地盯著看,弄得她又生氣又無奈。

  這時說她的是女孩子,她卻感到頗為驕傲,故意地抖抖身子,讓那一對豪乳在胸前上下地跳著。

  就在這時,遠處沙堆裡一聲發喊,幾十匹駿馬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蹄身如雷,潮水似的衝了過來。

  每匹馬上都亮了一盞紅色的小燈籠。

  羅奇和沙老五郝方都各自執了兵器迎了上去。

  這邊的琴娜和天娜,連同白素娟也都丟下了毯子,慌忙去搶自己的兵器。

  陶靜靜忙叫道:「喂!你們等一下嘛,我還沒穿衣服。」

  羅奇道:「黑妞,別慌。穿好衣服,拿著刀到我們身邊來,緊靠著我。」

  陶靜靜急急忙忙地套上衣褲,身上是濕的,衣服很不好穿,但她總算是套上了,赤著腳就要跑。羅奇一直看著她,沉聲道:「別急,穿上靴子,免得擱著腳行動不便。」

  陶靜靜只得又穿上了靴子,抓起了雙刀,才跳到羅奇身邊,那一騎人已經衝到了面前,把他們包圍了起來。每個人都高舉手中的紅燈,像鐵桶似的圍起他們。

  一個人宏亮地長吟道:「紅燈照千里!」

  其餘的人轟雷似的應道:「塞上尊一家。」

  還是先前那漢子沉聲道:「浪子,咱們是紅燈會的。」

  羅奇淡淡地道:「我早知道了,在白龍堆裡,我就遇上了一批。」

  「那批弟兄是你們殺死的?」

  「不是廢話嗎?他們要殺我們,姓羅的又不能伸長脖子挨宰,誰有本事誰殺誰。」

  「你真狠,十條生命,你竟然不留一條活口。」

  「這是我浪子羅奇的一貫作風,誰要是冒犯了我,絕沒有便宜可佔的。」

  「羅奇,我知道你是塞上的狠腳色,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得罪了紅燈會是什麼後果?」

  「當時我來不及考慮,現在考慮也遲了,人已經殺了,我跟你們冤家也做定了。」

  那個首領居然道:「不,不算遲,只要你放一份交情,把這兩個雌兒交出來,以往一筆勾銷。」

  羅奇笑笑道:「在下還收了客人的定金,預計送到地盤,會有十萬兩銀子的酬勞。」

  「只要閣下放份交情,相信敝上也不會叫閣下吃虧的。」

  「老兄,你倒說得輕鬆,到時候我向誰收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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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0:09 |只看該作者
  「你找我好了,兄弟雙頭蛇單大忠,紅燈會總堂內三堂總執事。」 

  羅奇道:「總執事的地位不低,但是說你能作十萬兩銀子的主,在下還難以相信。」

  「閣下這就欺人太甚了,憑我單某人,難道還不值十萬兩銀子?」

  「值不值是一回事,到時候付不付是另一回事,要我放手,閣下似乎該給我一點靠得住的保證。」

  陶靜靜在一邊低聲嘀咕道:「這個浪子是怎麼回事?他不像個愛財的人,怎麼會把我們賣給人家了?」

  白素娟低聲道:「少嚕嗦,我們既然委託了他,就該全心全力地相信他。」

  「相信他,等他把我們賣掉了……。」

  「不相信他又怎麼辦,難道現在你能突圍而出?」

  「不管能不能,好歹我們總要拚一下。」

  「表妹!要拚你一個人去拚,我可沒興趣。」

  「表姐,你怎麼這個樣子說話呢?我是為你設想。」

  「但是你的設想並不高明,我不想做烈士,如果實在沒法子保全那塊玉珮,我只有交出去,留住性命,人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否則什麼都別談了。」

  她們的說話聲雖低,但似乎未能漏過羅奇的耳朵,他居然回頭向白素娟嘉許地笑了一笑。

  對面的單大忠經過一陣沉思後,探手在胸前取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劍道:「這是敝是洪副令主的金劍令,持此一令,可以代表他本人,閣下拿這個做保證行嗎?」

  「洪副令主,是無尾龍洪大全嗎?」

  「不錯。在塞上,洪副會主的金劍令比白令主的紅燈會還要有權威性呢!閣下這可以相信了嗎?」

  羅奇一笑道:「洪大全的金劍令一共只有兩柄,令出必行,這倒是信得過的,不妨可以商量。」

  單大忠把手中的金劍丟了過來道:「羅兄,其實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高抬貴手,敝上會十分感激的,兄弟也不要你為難,只要你袖手不管,其餘的我們自己會做,兄弟們,把那兩個女的抓起來。」

  有十來名漢子下了馬,向白素娟和陶靜靜逼近過去,羅奇卻把手中的小金劍一舉道:「慢!退回去。」

  單大忠一怔道:「羅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羅奇一笑道:「不錯,我們是說好了。我是衝著洪大全的金劍令才答應的,因此我也要當面把人交給他,向他索取酬勞。」

  單大忠大感意外地道:「只要憑著金劍令,閣下隨便到那兒都可以支取報酬的。」

  羅奇道:「這是你說的,我卻不敢相信,因此我一定要當面問問清楚。」

  單大忠突然有受愚弄的感覺,厲聲道:「姓羅的,你是跟你單老子使詐?」

  羅奇淡淡的一笑道:「沒有的事,你說這枝金劍在塞上很有權利,我不相信,所以要試一試,現在我就憑這枝金劍發令,叫你們退回去。」

  那些漢子們怔住了,單大忠怒不可遏地道:「兄弟們,併肩子上,殺個雞犬不留!」

  羅奇哈哈一笑道:「連你們都沒把這枝金劍當回事,洪大全又怎會乖乖地付銀子?你們把我姓羅的當作三歲小孩子哄了,夥計們,和談不成,開火吧!咱們人少,不能多作糾纏,乾淨俐落些。」

  他是向沙老五和郝方打招呼,話才說完,他自己卻先發動了,身隨劍進,直射出去,一條光影之後,迸開了一條血路。

  那些大漢們也沒防到對方敢先動手的,因為他們在人數上佔足了優勢,心理上疏於戒備,手中雖有武器,卻沒有作打鬥的準備,當然要完成戰備是很快的,只是倉促之間,就無法理智而冷靜地應變;而羅奇的發動也太快,眨眼間人已衝到面前,寒光起處,血花飛濺。

  因此那些漢子們本能的反應不是戰鬥而是躲避或退後,由得羅奇一路衝殺下去。

  他發動得快,沙老五和郝方配合得也快,羅奇由中間發動,他們在兩翼包抄夾擊,碰上他們的人更慘,這兩個人論武功比羅奇遜色,論出手的狠毒則有以過之;碰在他們手中的人,不是斷頭腰斬,就是開膛裂腹,沒有一個活口的。羅奇不過見血傷人而已,他們則是真正的殺人。

  有幾個人扭轉馬頭要跑出去,但卻沒有逃過琴娜和天娜的袖箭,那是維吾爾人專長的一種鋼羽小箭,藏在袖中以機弩射出,又勁又疾,入肉很深,逃出的七八騎都被射了下來,這邊的四十來名漢子也都被砍翻了下來,死傷各半,在地上哼個不絕。

  單大忠的臉都嚇白了,他萬沒想到羅奇會如此一個狠法;當然,浪子羅奇在塞上是以狠出了名的,他保的鏢遇上了成股的盜賊,也有幾個不長眼的想碰碰他,結果都被他窮殺猛砍,也是雞犬不留。

  一股人如此,二股人如此,好幾股悍匪被傷之後,羅奇在塞上出了名,很少有人敢去捋虎鬚了。

  單大忠也是因為他的狠名,所以一開始才想委曲求全能和談最好,否則也準備以人數的優勢吃住對方。

  紅燈會在塞上是最大的一個幫會,幫會有幾千人,羅奇再狠,諒來也不敢跟紅燈會硬幹的。

  那知道羅奇硬是不賣帳,說幹就幹。四十多名弟兄都躺下了,單大忠不知如何是好,大砍刀握在手中直抖,顫著聲道:「好!姓羅的,你好,你夠狠……。」

  羅奇淡淡地道:「我不夠狠,否則這地下就沒有一個活口了,單大忠,咱們別說廢話,我有幾句話問你。」

  單大忠剛要開口,羅奇已沉聲道:「開口之前你先考慮一下,我最討厭的就是不幹不脆的人,你不知道的事我不會問你,我要問的事也不容你打馬虎眼見,只要你老實回答,我保證皮毛不傷,留下你一條命。」

  單大忠很想表現一下他的骨氣的,但是看看羅奇漠然無表情的臉,再看看沙老五和郝方一付準備宰人的樣子,他知道不是表現英雄氣概的時候。

  「截殺兩位姑娘的事是洪大全交付的命令。」

  「總會中有好幾位堂主都參與其事,但是以洪副令主為主。」

  「命令只是截殺兩位姑娘。」

  「主要的目的是取得她們身邊的九龍玉珮,那是本會的最高信物,關係到……」

  「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我不加過問,上一次我碰上你們的人,他們還不能確定要截殺的是這兩位姑娘,為什麼現在就能確定了?」

  「這……敝上最近才接到了消息,確定了點子是她們兩個人,而且跟你走成了一路。」

  「你們預先在路上埋伏,似乎算準了我會走這條路。」

  「這很簡單。不過到伊犁去的宿站和水源就是這幾個,我們每條路上都有人。」

  「紅燈會中,好像已經是洪大全當家了,總會主白勝夫難道不管事了嗎?」

  「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白總會主了,現在會中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洪副會主在管。」

  「好,單大忠,你很合作,我也放一份交情。你留在這兒把死傷的處理一下,老沙、老郝,準備拔營走路。」

  沙老五和郝方都沒有第二句話,雖然他們剛歇下,但立刻著手準備上路了。

  羅奇叫琴娜和天娜幫忙,把幾十匹馬都聚了過來,卸下了馬鞍,趕著一群空馬先走了。

  單大忠這才惶恐地道:「羅奇,你把我們的馬都趕走了,我們怎麼辦?」

  「這兒有水有草,你們還帶著乾糧,餓不著渴不死,只要有命,你們死不了的,等到下一批人經過,你們就有救了。」

  「誰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就看你們的運氣了,單大忠,我們還要趕到伊犁去,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留下馬匹,讓你去召人來追躡我們的,所以你也不必廢話了。」

  單大忠只有垂頭喪氣地眼看著他們拔營上馬離去。

  走出三十多里,只見天娜和琴娜兩個人坐在一旁等著,身邊只有兩頭她們自己的坐騎,羅奇問道:「馬呢?」

  「我們看見了一群野馬,把那些馬趕到野馬群中,一起向前去了,不會再回頭落到那些人手中的。」

  羅奇一笑道:「幹得好,姑娘們,你們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不要我告訴你們了。」

  「我們是生長在大漠上的,自然知道大漠上行事的方法,用不著主人吩咐的,主人對我們的表現還滿意嗎?」

  「十分滿意,尤其是你們的暗器,又狠又準,下手絕不留情,每個人都是咽喉或心口中箭,沒一個能活的。」

  「是的,殺紅燈會的人,我們狠得下心。」

  「你們很恨紅燈會嗎?」

  「是的!最近這一年來,紅燈會變得很壞,常常欺負我們維吾爾人,搶劫我們的金沙,擄劫我們的女孩子,賣到關內去賣春……」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

  「消息絕對正確,只不過他們掩飾得好,串通了幾個維吾爾的王公狼狽為奸,我哥哥很注意這件事,也搜集了一些證據,準備在族人大會上提出,向他們討公道。」

  羅奇嗯了一聲道:「有你們自己的人參加,事情就沒有那樣單純了;而且也變成了你們的私務,無法發動全體的力量去對付他們了。」

  琴娜歎了一口氣道:「是的,不過我哥哥也並不想對付紅燈會,他知道不是整個紅燈會的人都那麼壞,而且,在以前,紅燈會的人對維吾爾人極有幫助,幫我們運來了許多缺乏的物質,改善我們的生活,我們對他們都極為友善,只是最近,他們領頭的人有幾個不對勁了,才變得這麼壞的。」

  羅奇也輕歎了一口氣道:「每個團體中都有好人與壞人的,我們只要對壞人開刀,對好人保護,等沒有壞人了,那個團體就會變好了。」

  「是的!主人!我看你對紅燈會的人也很凶,出手就不留情,他們都是壞人嗎?」

  羅奇笑了起來道:「我是個鏢客,我殺人時都不是以好壞為標準的,我只是保護我的客人,有人要侵犯我的客人,我只好殺,這是我的職責,與好壞無關。」

  「可是一個好人,不會無端去侵犯別人的。」

  羅奇道:「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殺人,但是在塞上卻已經夠了,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光是好人兩個字還不足以保護自己,還要有足夠自衛的力量,我的力量夠,才能殺人和不被殺,否則只有挨宰的份,至於我殺人時下手狠,那也是不得已,塞外不是講慈悲的地方,我若對敵人不狠,落在敵人手中就會很悲慘了。琴娜,你是在這兒生長的,應該懂這個道理。」

  琴娜道:「我懂!強者生存,這本來是草原上的法則。」

  羅奇一笑道:「但有些人不懂,一直以為我殺戮太甚,手段過凶,想要對我提出抗議,你最好對她解釋一下。」

  「是誰?」

  「是我的女人。」

  他用手一指陶靜靜,她等在旁邊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想插嘴進來,見羅奇突然指到她,不由愕然地張大嘴。

  琴娜笑了一下這:「主人,草原上的女人是不該表示意見的,對多嘴的女人,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打她的屁股。主人,你對女人太縱容了。」

  羅奇笑道:「是嗎?那我現在應該先給你一頓屁股才對,因為你也是女人,卻在告訴我如何做男人了。」

  琴娜愕住了,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大笑著拍馬向前,追上了一直在前頭低頭默行的白素娟,發現她的臉上爬滿了淚痕,乃輕輕地靠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上道:「白妞兒,你是怎麼了?」

  白素娟用手擦擦眼淚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殺死那麼多的人很難過。」

  「我很抱歉,我實在不得已。」

  「我知道,羅大哥,我並沒有怪你,我明白要保持住我們的行蹤機密,你的確不能放過一個人,這是必要的措施,只是想到這些人都是紅燈會的弟兄,未免有所不忍。」

  「白妞兒,你不必為這些人而難過,他們雖是紅燈會的人,卻不會是你的弟兄,他們只是洪大全的心腹。」

  「羅大哥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我不太清楚,但是紅燈會主白一忠跟你多少有點關係,他是你的什麼人?」

  「是我的族叔,先父白天義才是紅燈會的真正創辦人。滿清入關,占山易鼎,先父是前明遺醫,為了義不滿清,才帶了一批舊日部屬,在塞外創了紅燈會。」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會主怎麼又傳給了白一忠呢?」

  「先父去世時,由於膝下無後,我又年紀太小,遂由族叔白一忠暫時攝位十年,遺命是等我長大成人後,再以傳位九龍玉珮為憑,前去接掌紅燈會。」

  「原來你是紅燈會主,失敬了。」

  白素娟幽幽地道:「我只是個女孩子,既無雄心,也沒有那份能力,只是先父遺下的責任不能放棄而已,本來我已經放棄了接掌的打算,可是我族叔派人來通知我說,紅燈會中有

  部份奸徒把持著會務,改變了初衷,多行不義,他很慚愧,無力約束,一定要我來整頓一番。」

  羅奇點點頭道:「所以洪大全才極力阻止你前去,而且要搶奪你的九龍佩。」

  「我想他就是這個目的,紅燈會下有九個堂,名義上雖由總堂統一指揮,其實各堂都是各司其政,只有九龍玉珮的持有人才能真正地號令他們。」

  「據我所知,紅燈會沒有這麼多的堂口。」

  「在塞外只有三個堂,那是公開的,還有六個堂卻是在關內秘密活動,他們的實力很大,遠超過塞外,但究竟有多大,要等我到了總堂,會晤了九堂堂主之後才能知道。」

  「到了伊梨之後,你接掌紅燈會有問題嗎?」

  「目前我也不知道,不過忠叔告訴我說,務必要在六月十九日前到達伊犁,那是九堂堂

  主聚會之日,過了那一天,九堂堂主都散了,沒有人接掌,紅燈會也散了。」

  「我知道了。今天才五月十八,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想把你送到那兒是沒問題的,至於以後如何發展,請恕我無能為力。」

  「謝謝你,羅大哥,我請你幫忙的也是這一點,忠叔說他的人手都在伊梨,控制著總堂,到了那兒,我就安全了。」

  羅奇沒有再說話,以後在行程中,他也很少開口。只是他走得十分小心,盡量避開了大路上必經的水源,繞路到僻遠鮮為人知的水源處增添食水。

  這些地方的水量自然不多,有時要等很久,才能接夠所需的水,但是沒有人說話,而且每個人都很欽佩地望著他,尤其是琴娜和天娜,她們是真正的老沙漠了,但是她們對沙漠的瞭解,遠不如羅奇。

  經過一個月的跋涉,也遇上了兩股紅燈會兩股零星的巡邏和一群沙漠中的胡匪,羅奇對這些人出手仍是一樣的狠毒,來個雞犬不留,全部諭殺無遺。

  終於,他們風塵僕僕地走進了伊犁城。

  這是沙漠中一個大城,有著駐軍,有著土石堆成的城牆,也有著較為高大的房屋。

  城中的居民很雜,有回人,有漢人,有邊疆其他部族的人,甚至有碧眼隆鼻的天方胡商。

  紅燈會在這兒是公開活動的,他們是個大幫會,幫眾們穿著黑緞的緊身裝,佩著刀,十分神氣。

  來到一所大屋子前面,羅奇笑笑道:「姑娘們,到地頭了,我的護送工作,就到此為止了。」

  白素娟看著高大的門,陰森森的院子,以及出入的高大的漢子,內心裡湧起了一股異常 

  的陌生之感,她不禁有點遲疑地道:「羅大哥,你會很快離開嗎?」

  「我是鏢客,總要去找生意做的。」

  「在這兒有生意嗎?」

  「自然是有的,有很多人要回關內去,城裡的高昇客棧會替我找到回頭生意的。」

  「羅大哥!能不能請你等三天,會期是明天,一共開兩天,我把一切都作個交代後,再跟你回去。」

  「白妞兒,你走得開嗎?」

  「走得開,我不會留下來當什麼總堂主,這個工作不適合我,我要他們選定一個新的總堂主後就離開。」

  「回程的時候,你不會再需要我的護送了。」

  「我不知道,也許我更需要你的幫助。」

  羅奇沉思了片刻才道:「白妞兒,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只是一個鏢客,一個外人,你們的門戶之爭,我是不便介入,也無法幫你什麼忙的。」

  「我知道,我不會為紅燈會的事找你,我只想把一切交代清楚後再跟你回去。」

  羅奇沉思片刻後道:「好吧!我等你三天。」

  白素娟高興地緊握他的手,搖了一搖頭:「謝謝你,羅大哥,我會感激你的。」

  她帶著陶靜靜,走到門上,亮出了她的九龍玉珮叫門上的人對她很恭敬,沒多久,就有很多人把她們接了進去。

  沙老五這:「大哥,我們也該走了。」 

  羅奇點點頭,轉身向另外一頭走去,沙老五道:「大哥,我看三天後,那兩個妞兒走不成的,紅燈會的事情很麻煩,我們一定要捲進去嗎?」

  「我也不知道。」

  這口氣不像是羅奇的,他行事一向都很有決斷。沙老五歎了口氣,他知道他們已將捲入一場絕大的麻煩中;但他沒有再說什麼,羅奇決定的事,是很少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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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0:27 |只看該作者
第 三 章


  高昇客棧是伊犁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他的設備當然不能跟內地那些大客棧相比,但是在邊陲之地,有這麼一家略微像樣的客棧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羅奇歇腳在這兒,他也算是此地的常客了,一年總要來個兩三回的,客棧裡上上下下都跟他很熟,他們一行五個人,要了三間雅房,剛好佔了一個小小的偏院,他單人住一間,他的助手沙老五和郝方住一間,還有一間則是他在路上新收的兩個維吾爾侍女琴娜和天娜住的。

  他跟哈倫泰小王爺比武打贏了,哈倫泰把兩個妹妹送給了他,做侍女,做老婆,做妾侍都可以,維吾爾的女孩子有時像是財產一樣,可以被送來送去的。

  羅奇接收了這兩個女孩子,也沒說明她們算是什麼?可是她們已經算是羅奇的女人了。

  雖然,她們有著自己的屋子,但那僅僅是用來換換衣服和洗澡之用,大部份時間,她們都逗留在羅奇的屋中,晚上睡覺時也沒有離開。

  店中的小二小馬對羅奇很熟,羅奇每次住店都是他侍候的,羅奇在他面前也沒架子,常跟他開玩笑。這天他送茶水進來,看見天娜在為羅奇捶背,笑著道:「羅爺,您從那兒弄來的這兩個楊姑子(維語中的少女),長得像兩朵花似的,您肯不肯割愛,店裡新住進來一位京中的欽差,帶著家眷,他的少爺看見了,十分中意,願意出五十兩金子一個,叫我來問一問!」

  在塞外,維吾爾的楊姑子既沒地位,也不受尊敬,有些漢子手中養著幾個,專做客人的生意,所以小馬也沒當回事,信口問了一句。當然,他也知道,羅奇的女人是不會賣的。

  那知道羅奇居然一笑道:「人是我贏來的,價錢合適的話,也可以考慮一下。」

  「是真的,羅爺,五十兩金子可不算低了。在伊犁,一個黃花大閨女兒也不過十兩金子。」

  「可是我姓羅的手中沒有賤貨,五十兩金子,只夠陪他睡一夜的,你去問他幹不幹。」

  小馬只有無奈苦笑,他知道羅奇是在開玩笑;五十兩黃金陪一次宿,走遍天下也沒這麼高的行情。客棧中的夥計原是兼任皮條掮客的,作成一筆交易,他可以抽一成,但這筆生意看來是做不成了。

  可是過不了半個時辰,他又興沖沖地跑了來。

  「羅爺,您開的那個價錢不是開玩笑吧!」

  「怎麼,當真還有人要?」

  「是的,那位少爺說了,他只是出來玩兒,原也沒想帶兩個維吾爾回去,本來就是打算住一夜。」

  「這傢伙是錢多得發賤,他老子是幹什麼的?」

  「是京裡來的欽差大人,聽說是在兵部當侍郎的,這次是奉旨出來巡視邊境防務。」

  「那一定是作孽錢賺多了,所以花起來不心疼,他要那一個?」

  「他說兩個都要,一百兩金子都叫我帶來了。」

  他掏出一個布包,放在桌子上解開了,裡面是黃澄澄的十個金元寶,笑著道:「這是京中常厚號的官寶,九九成色,是最受歡迎的一種。」

  羅奇卻淡淡地道:「好吧!就放在桌上,照規矩你拿一錠去,一會兒就過來把人帶過去。」

  小馬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發了這麼一筆橫財,事買上為了促成這筆生意,人家已先賞了他十兩金子了,裡外各一成。他在這兒幹上十年,也未必能攢上二十兩黃金的。

  等他出了門,琴娜才笑笑地問道:「主人,您當真要我們去陪那個大少爺?」

  羅奇也笑道:「金子都收下了,我還能後悔嗎?」

  「主人!您也不是貪財的人呀!」

  「總算你還明白,不過我也搞不懂,居然有人肯出一百兩金子來要你們姐妹去陪宿一夜,這種事我這輩子還沒遇到過。」

  「但是人家的金子已經付了,那又該怎麼辦呢?」

  羅奇一笑道:「他只是要你們去陪他一夜,這也不算是什麼大損失,你們就將就一下好了!」

  天娜急了道:「主人……。」

  「天娜!別急,我不會叫你們太受委曲的,你們最多在那兒陪他喝喝酒而已。」

  「那有這麼簡單的。」

  「就是這麼簡單,別忘了你們是我浪子的女人,陪人過夜有很多方式,你們只不過接受最輕鬆的一項。」

  「可是人家未必肯答應!」

  羅奇一笑道:「我看過你們的身手,可以對付十來個大漢呢,揍一個紈褲公子應該沒問題,假如他有什麼過份的要求,你們就放開手去揍人。」

  「我們可以動手打人?」

  「當然可以,必要時你們拔刀殺人都行。」

  「那行得通嗎?人家可是欽差大人的少爺。」

  「你們別太輕視自己了。你們的父親是王公,你們還是郡主呢!你們的哥哥是草原上的第一勇士,身份比對方高出很多呢!」

  琴娜笑笑道:「主人,你好像在故意生事!」

  「不是我故意生事,是人家找上了我,整個事情透著蹊蹺,我浪子羅奇在塞上不是個沒名沒姓的人,現在居然有人要來打我女人的主意,我倒要瞧瞧他是什麼用意。」

  天娜隱約也感到有點不妥地道:「主人,也許對方真是個紈褲子弟,不知道你的名氣。」

  「他就算不知道,那個小馬也會告訴他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呀!他居然還敢叫小馬來跟我談價錢,可見事態不尋常,我故意漫天討價,他也接受了,這就更有意思了,所以我才要你們去試探一下。」

  天娜點點頭道:「主人,我們懂得如何應付的。」

  「看情形應付,天大的事也有我頂起來,浪子羅奇不會惹事,可也不怕事,在這大漠上,別說只是一個欽差,就是皇帝來了,我也敢把他拖下馬來揍上一頓。」

  「主人,這兒是伊犁,有伊梨將軍屯兵在此,你要跟官方作對,總是不智之舉。」

  「天娜!你又犯老毛病了,草原上的女人是不會和男人爭辯的,她們只是順從男人,而不是教男人要做什麼?把傷腦筋的事留給我這個男人吧!」

  他深知草原上的習慣,也知道如何使喋喋不休的女人住口,而且採取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更有效的法子是打她一頓屁股,不過琴娜她們自己很識相,似乎用不到這麼激烈的手段;因為她們是出身貴族的女子,貴族婦女的身份略為高貴一點,而她們也懂得更多的服從與尊敬男人。

  晚上掌燈的時候,小馬來帶她們了,兩個女郎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了。

  小馬心中有點發毛,也是因為她們的盛裝,打扮得雖然漂亮,但每人的腰際卻插著一把短刀,他知道那不是用來作裝飾的,而是真正能殺人,並且這些蠻婆子都還是使刀的能手,殺人時手不會發軟的。

  二十兩金子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為此吃上人命官司,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到了另一間大屋子裡,燈火點得雪亮,桌上放著豐富的菜餚和塞上最好的葡萄酒。一個穿著乾淨的公子哥兒,長得很秀氣,帶點脂粉味的樣子坐在桌前。

  小馬恭身道:「這位就是祁公子,祁少爺,這是您要的兩位姑娘,她們叫……」

  琴娜立刻就自我介紹道:「我叫哈倫琴娜,這是我妹妹哈倫天娜,我們的父親是哈倫廷王公,大漠第一勇士哈倫泰是我哥哥。」

  聽她這一介紹,小馬的臉都嚇綠了。他再也沒想到這兩個妞兒會是維吾爾中第一大族哈倫王族的郡主,而哈倫泰更是大漠上最難惹的一個人;他最痛恨漢人把他們的族人誘良為娼,自己怎麼會拉上這個皮條呢?如果給哈倫泰知道了,自己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他立刻苦著臉道:「祁少爺,小的事先沒弄清楚。哈倫老王爺是大漠上的領袖……」

  他不敢說得太明白,希望祁少爺能明白他的暗示。

  但祁少爺卻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要求一見,哈倫老王爺和哈倫小王爺的盛名在大漠上無人不知,對兩位郡主,我自然知道尊敬,不敢冒犯的。」

  他向兩個女郎拱了拱手道:「兩位郡主,敝人祁明山,家父祁光漢奉旨而巡,在下跟著出來遊歷,有幸得見兩位郡主花容月貌,在下十分傾慕,這才冒昧求見。」

  琴娜微微一笑道:「原來你是認識我們的。」

  祁明山道:「是的,在下知道哈倫老王爺有十一位掌珠,個個都是天姿國色,二位是最小的,尤為出色。」

  他的人十分謙恭有禮,臉上一直帶著可愛的笑容,若是一般的女孩子,早就會為他的風采所迷,只是這次卻弄錯了,維吾爾的女郎崇拜勇武,欣賞的是雄壯魁偉的男子漢,羅奇那種放蕩不羈的模樣,才是她們心目中的良人偶像,祁明山這一副娘娘腔,只有令她們十分討厭。

  不過琴娜沒有發作,因為祁明山已經知道了她們,還是要找上她們,顯然內情不簡單,於是她笑著道:「祁公子,你既然知道我們姐妹的身份,還要叫人拿了一百兩金子來召我們陪酒,是你太瞧得起我們了。」

  祁明山連忙道:「那裡!那裡,郡主誤會了,在下怎敢如此唐突佳人?只是因為心慕二位仙姿,遐思一近芳儀,那些金子,只是作為贅見的微儀。」

  天娜一瞪眼道:「可是這夥計卻不是這麼說的。」

  小馬一聽嚇黃了瞼,連忙道:「祁公子,小的……」

  祁明山笑道:「你別急,當然也怪我沒跟你說清楚,我是怕你笨嘴笨舌的,無法把我這番誠意說明的,想等見面之後,再當面自己相告的,現在二位郡主已經來了,就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小馬如逢大赦,連忙答應一聲,告退出去。

  祁明山道:「二位郡主請坐,敝人不敢明白相邀,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家父是朝中派出來的欽差,二位則是外藩的郡主,朝律是禁止交往的,事情傳出去,對我們雙方都不好,想必二位能夠見諒的。」

  天娜道:「我們沒那些禁忌,維吾爾人不懂得虛偽,只曉得合得來的就是朋友,否則根本就不必來往。」

  祁明山道:「是,是,二位郡主肯拆節賜蒞,證明我們至少可以成個朋友。請坐,請坐,喝一杯如何?這酒是伊犁將軍送的,據說是來自波斯的佳品。」

  他親手為二人各斟滿一杯,天娜和琴娜對看了一眼,也不客氣的相對坐下,琴娜道:「喝酒可以,你花了代價召我們前來,我們的主人接受了你的代價,我們應該奉陪的,至於交朋友的話則不必提了。」

  祁明山這:「在下可是一片誠意。」

  天娜笑道:「祁公子,你對塞外的習俗還不瞭解,維吾爾的女人是沒有自主的,我們的哥哥把我們送給了我們的主人,我們就身屬主人,你跟我們說這些沒有用。」

  「哦!不知道二位的主人是那一位王公?」

  「他不是王公,是塞上的遊俠浪子羅奇。」

  「原來是個江湖人—;二位郡主乃金枝玉葉之身,怎麼會身屬一個江湖人呢?」

  「江湖人有什麼不好?他競技打敗了我哥哥,我們認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祁明山的臉色變了一變道:「是,是,請恕在下失言,我們不談那些了,來,喝酒。」

  他又斟滿了杯子,兩個女郎一飲而盡,琴娜放下了杯子道:「祁公子,喝酒我們可奉陪,不過你也別動歪腦筋,想把我們灌醉了,我們的量可大得很。」

  祁明山哈哈一笑道:「郡主言重了,在下完全是一片敬意,怎敢有其他存心?來!再喝一杯。」

  他斟上了第三杯,兩個女的仍是一飲而盡。

  天娜道:「姐姐,我怎麼有點頭昏昏的呢?」

  琴娜道:「是啊!我也有點這個感覺,這種酒我就是灌上個十來杯也不該醉的。祁明山,你在酒中搗了鬼。」

  祁明山一笑道:「不過是一點迷藥,吃下去後能叫人身體發軟,四肢無力而已,神智卻一直能保持清醒!二位不必擔心。」

  琴娜變色道:「祁明山,你這是什麼意思?」

  祁明山不懷好意地笑道:「沒什麼意思,在下只是覺得二位這麼漂亮,跟著個江湖人,豈非是明珠暗投?所以才略施小計,為二位找個美好的歸宿而已。」

  說著放下杯子,上前了兩步,琴娜要站起來打他,可是雙腿一軟。連站都站不穩了。

  祁明山哈哈大笑,上前抱住了她道:「郡主,我父親是朝中的二品侍郎,又拜在中堂和大人門下,和中堂權傾天下,等我父親立功回去,馬上就可以拜上兵部尚書,當朝一品,你們跟著我,總比跟一個江湖人強多了。」

  琴娜伸拳直打,可是那拳頭軟綿綿的,一點勁都沒有,她掙扎地喊道:「祁明山,我家主人不會放過你的。」

  祁明山笑道:「你們別指望羅奇了,他此刻自身難保,紅燈會的二當家會對付他的。」

  琴娜一震道:「紅燈會的二當家是誰?」

  「無尾龍洪大全。」

  「他只是個副會主,上面有總會主白一忠當家,而且我家主人剛保了前任會主白蔭九的女兒白素娟持了九龍玉珮來到伊犁,接任總會主之職……」

  祁明山笑道:「那有個屁用!紅燈會是一批前明遺孽組成,和中堂早就對付他們了,這次我父親就是專門奉令來消除他們的,紅燈會副總會主洪大全已經投入和大人門下,在中堂大人的協助下,接收紅燈會。羅奇似乎有意插手其間,幫姓白的忙,洪大全自然會對付他的。」

  天娜道:「那你扯到我們身上來幹嗎?」

  祁明山笑道:「事情本來與你們無關,可是你們卻跟了羅奇,洪大全不願意跟你們哈倫族起衝突,所以才央求我把你們調開,好對羅奇下手。」

  琴娜道:「他們現在已在對主人下手?」

  祁明山一笑道:「應該是吧?我們約好了,你們倆一離開,他們那邊就動手的。」

  「我主人威震大漠,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祁明山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他的武功了得,可是我父親這次出來,帶了中堂府中十名高手同行,每一個人都不比姓羅的差,姓羅的這次是死定了。」

  琴娜咬著牙道:「你殺了主人,我哥哥會替他報仇的,他們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朋友不比親戚好,我娶了你們姐妹倆人,你哥哥就是我的舅老爺了,他總不會跟我搗蛋吧!」

  「什麼!你要娶我們姐妹?」

  祁明山道:「我這次隨家父出來,本來就想向哈倫泰老王爺求婚的,只是沒有碰上,被羅奇佔了先,不過沒關係,我們先成了親,再到哈倫族去求婚也不遲。」

  「我們不會答應嫁給你的。」

  「別急,小寶貝,等我們親熱過後,你就會改變心意了,那時候你們才知道我比羅奇可愛多少倍。」

  「祁明山,你要弄清楚,我們維吾爾人重視的是心貞,你別以為沾污了我們的身子就會嫁給你了……」

  「我可沒那麼想,我也知道你們維吾爾的女人並不重視身體的貞操,只要不變心,一個已婚婦人可以陪別的男人睡覺,不但大家可以諒解,連她的丈夫也不會在意!」

  「你明白這一點就行了。」

  「可是我有把握,你們跟了我之後,心裡面除了我之外,不會再有別的男人。」

  琴娜冷笑一聲道:「那你就等著瞧吧!祁明山,你是個官家子弟,平白無事我們也不願惹你,可是你若欺到我們頭上,總有你後悔的。」

  祁明山哈哈大笑道:「本公子在京師有個外號,叫花間太歲,我家中有著十來個女人呢,其中一半來的時候心中不情不願,現在連趕都趕不走。」

  「是嗎?那你的那些女人可能會很傷心了。」

  祁明山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可惜他沒有多想想,那是因為他太得意了。

  把兩個女孩子都抱進了內間,然後伸手解脫她們的衣服,露出了兩具美如羊脂般的胴體。

  維吾爾的女孩子不事束縛,胸前兩顆肉球玲瓏透圓,充滿了彈性,這是中原女子所難及的,而且她們常常運動,所以小腹平坦,腰肢纖細,更因為她們的風氣使然,女子在男人前裸露較為自然,不會遮遮掩掩。更使得祁明山的獸性全露了出來,那種溫文爾雅的偽裝全失去了,變得像一頭餓狼,他嘿嘿地淫笑著道:「你叫琴娜,是姐姐對不對?我先擺佈你,然後再擺佈你妹妹,準會叫你們樂不可支,把那個浪子忘到九宵雲外去。」

  他飛快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撲向了床上的琴娜,不知怎的,琴娜的勁力突然地恢復了,飛起一腳,踢向了他的胯間;祁明山怪叫著仰天跌倒在地上,身子蜷起像一頭大蝦米,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天娜也飛快地過來,在他的額角上又是一腳,把他踢昏了過去,琴娜恨恨地道:「這頭畜生,他把我們當作什麼樣的女人了。」

  天娜也恨恨地道:「姐姐,我早就想出手對付他了,你為什麼要一再地壓著我?」

  「那是有原因的。因為我看出這傢伙練過武功,他的手掌皮膚很粗,那是久握刀劍的原故,我知道他的功夫不錯,我們倆單打獨鬥,恐怕不是對手,所以我要你忍耐,利用他最難防備的時候下手。」

  「怕什麼?單打獨鬥不是敵手,我們可以用袖箭擺平他,我不信他躲得過去。」

  「他老子是什麼欽差大人,我們不能殺人,否則事情會鬧大了。」

  「不能殺他,我們難道還怕了他?」

  「話不是這麼說,能不殺人就別殺人。」

  「那就要放過他,再讓他欺負別的女孩子去?」

  琴娜想了一下道:「那當然不行,我們可以閹了他,免得他再作怪,廢了他的四肢,叫他不能再以武功害人,毀了他這張瞼,免得他以為自己是美男子,天下的女孩子都會愛上他似的。」

  這兩個塞上的女孩子手下是很狠的,尤其是整起一個人來時,更是毫不留情。

  祁明山先是感到臉上一陣陣的劇痛,想要跳起來時,手足處又是一陣劇痛,她們先淺淺地劃破他的臉,又挑斷他四肢的筋絡,最後在胯下一刀,割掉了他的是非根。

  兩人離開時,還把那個小馬叫過來吩咐道:「你趕快找個大夫來瞧瞧那位祁少爺,他好像不太對勁。」

  小馬看見她們一臉的殺氣,嚇得全身直抖。兩個女的也沒有再跟他多談,一腳奔回自己的院子裡,觸鼻已聞到一股血腥氣,連忙大叫道:「主人,你在那兒?」

  屋子裡還好有人回答:「是琴娜嗎?快來幫幫忙,老沙跟郝方都受了傷。」

  雖然這消息使她們很震驚,但是浪子無恙,沒來由的使她們放了心,連忙奔進了屋裡,只見地下還倒了一堆屍體,沙老五躺在床上,身上已包上了白布,郝方則正在接受治療,背上一條長傷口,肉都翻了起來,羅奇正用金創藥倒上去。

  琴娜立刻上前接手去,天娜則接住郝方,不叫他掙動,而且問道:「怎麼受這麼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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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0-12-14 03:00:46 |只看該作者
  羅奇哼了一聲道:「能夠保住命已經不錯了,我倒沒想到點子會這麼扎手,對方一共來了七個人,三個是紅燈會的,倒是好對付,另外四個卻都是硬把子,我一個人應付兩個,老沙和老郝各應付一個……」

  郝方哼聲道:「大哥,還是你行,我一對一,還是靠你幫忙才擺平了對方,還被他砍了一刀!」

  羅奇道:「你就是性急,不肯多等一下,拚得挨一刀去換人家一劍,差點沒把命給送掉。」

  「我是看對方太扎手,怕大哥應付不下來,想快點解決了幫大哥的忙,你是以一敵二。」

  羅奇道:「要是真的抵敵不了,我早就發出招呼叫你們飄了,你就是對我沒信心,以後再有這種事,不妨跟沙老五學學,他那個對手比你的還強,他卻能咬牙撐住,只在腿上挨了兩下輕吻。像你背上這一刀,再深半分,就把你的心肝五臟給翻出來了。」

  郝方只有咬咬牙苦笑道:「沒關係,我還受過更重的傷呢,只要不死,三五天就好了。」

  「老郝!那是當年,別忘了你已經四十了,筋骨身手都不是當年了。媽的!紅燈會裡從那兒搬來時這些狠角色,我還是頭一回遇上呢!」

  天娜道:「我知道,是什麼和中堂府裡的人。」

  「和中堂,和坤,他怎麼又扯上了紅燈會了?」

  天娜把她們在祁明山房裡的情形一說,羅奇這才咬牙道:「我說洪大全怎麼敢在紅燈會中如此囂張呢!原來是找到硬靠山了,其實他不該惹我……」

  沙老五這才哼聲道:「大哥,假如是和坤插手進了紅燈會的事,咱們是不能再管了。和中堂的勢力渲天,可以動用到官方的力量,胳臂再硬,也拗不過大腿去。」

  羅奇冷笑道:「沙老五,你說這話已經太遲了,現在不是我去惹他們,是他們在惹我,我們放倒的七個人中,有四個是和坤的走狗,你想他會放過我們嗎?」

  沙老五想想道:「惹不起咱們可以躲,沙漠這麼大,他們想找咱們還沒那麼容易。」

  羅奇哼了一聲道:「我可以躲,你的腿上只受了點輕傷,也還可以撐著躲,老郝呢?他背上的傷能騎馬嗎?那不是明擺著要他的老命呀!」

  郝方連忙道:「大哥,別管我好了。」

  「不管你,丟下一個受傷的人叫我躲開去,我做不出這種事,老沙他也開不了這個口。」

  果然沙老五那邊也開不了口,琴娜這時才道:「主人,那個什麼和中堂時勢力很大嗎?」

  「很大,中堂就是丞相,和坤這個中堂又比別的丞相權力大,他真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琴娜笑道:「不管他的本事有多大,但總伸不到大漠上來,我們找我哥哥去。」

  羅奇笑道:「不能找你哥哥,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會幫忙,為我們的事,挑起朝廷跟維吾爾人的戰爭,這件事的牽連太大。」

  「會有這麼嚴重嗎?」

  羅奇道:「很難說的,如果你哥哥硬要插一腳進來,說不定真會引起戰爭的。」

  「我想他們不敢,那個姓祁的把我們姐妹調開去,就是怕把我們的族人給牽進來。」

  羅奇一笑道:「你們走後,我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他們兜了這麼大的圈子,主要的是想把你們分開,也表示他們不想招惹你們族人,分開你們,自然是想對我們不利,所以我也作了準備,他們一上來就被放倒了三個,否則我們的損失還要重一點。」

  沙老五輕歎了一口氣道:「大哥,既然豁上了,自然不再考慮那麼多了,可是我跟老郝都受了傷,一兩天內可幫不了你的忙,你一個人行嗎?」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行事方法,我也給他來個暗的,躲在暗中,一個個地摸掉,當然,得先把你們藏起來。」

  「大哥,在伊犁城中,能藏到那兒去?」

  「這個你別操心了,我自然有地方,你腿上的傷還能支撐一下子吧!」

  「沒問題,穿房越脊是不行了,走路還勉強。」

  「這就好,你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行動。」

  他自己背起了郝方,沙老五跟著,兩個女孩子在後,悄悄地出了客棧。好在這是深夜,沒驚動什麼人。

  也不知走了多遠,來到一所大宅子前面,他先放下郝方,跳牆進去;沒多久,就開門出來,旁邊跟著一個中年婦人,把他們引進去,來到一所空的小院子裡,有四五間空屋子,陳設得都很齊全。

  他介紹道:「這位是陳大娘,以後她會招呼你們,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她。琴娜、天娜,麻煩你們在這兒招呼一下老沙和老郝。」

  老沙低聲問道:「大哥,這是什麼地方,安全嗎?」

  「伊犁城中,再也沒有比這兒更安全的地方了,此地是伊犁將軍塔其布的私宅。」

  「什麼?是伊梨將軍的住宅。」

  「是的,他在上任的時候,家眷在天山南路曾遇盜賊,被我經過救了下來,他對我十分感激,這點子小事找他幫忙,他一定會答應的。」

  「大哥見過他了?」

  「見過了,這所院子是他辟出來給我們的,那位陳大娘是他的管家,也受過我的救命之恩,對我們的事她會十分盡心的,只是你們別出屋子去亂跑,宅裡還有其他人。」

  「我們殺人的事呢?」

  「他也知道了,他是朝中瑞親王的門生,瑞親王跟和中堂一向不合,祁侍郎是以欽差的身份,又帶著老和的手書前來,要插手紅燈會的事,他內心反對,但不能不敷衍一下,所以一口答應給我們掩護。」

  沙老五欽佩地道:「大哥,你到處都有關係。」

  羅奇一笑道:「常做好事,多幫助人總是好的。不過塔其布也只能站在私人的立場上幫我們的忙,大家行動還是小心點,別給他添麻煩。」

  他把人安排好了,自己又開了藥方,交給陳大娘去抓藥煎好了送來,讓郝方喝下去,吩咐兩個女孩子小心侍候著,自己在天色微明的時候就離開了。

  他一腳來到一所小酒館中,掌櫃的是個胖胖的中年人,叫馬如龍,可是瞧他的樣兒,倒是像頭豬。

  這家酒樓兼茶館,大清早就會有客人上門的,所以店中四個人都在忙著準備了,但馬如龍看見了他,立刻就迎了上來道:「羅爺,今兒怎麼來得早?」

  羅奇笑道:「昨夜出了點事,我一宵沒闔眼,借你的地方歇口氣,同時也要聽點消息,兩個時辰後來告訴我。」

  馬如龍似乎跟他很熟,一句話都沒說,就把他帶到一間小屋中道:「羅爺,請歇著吧!準不會誤事。」

  被子褥子都是乾乾淨淨的,不像使用過的樣子,敢情這是早就準備好的一間客房。

  這家小酒館兼茶樓,卻不是客棧。馬如龍幹嘛要常時留出一間客房呢?羅奇跟他又是什麼關係呢?還有羅奇要他去打聽消息,也沒告訴他是什麼消息,他就拍下胸脯來說沒問題了,這個胖掌櫃的真有如此神通嗎?

  可是這胖子還真不含糊,兩個時辰後,他又回到小屋中,端了一壺酒和幾樣精緻的小菜,羅奇已精神奕奕的在等著他了。

  「羅爺,請用點酒菜,這是小的渾家自己下廚弄的。」

  羅奇看看笑道:「那可不容易。胖嫂是有名的女廚子,能得她親手下廚,這份面子不小。」

  「那還不是為了您羅爺,兩個時辰她就在廚房裡張羅這些東西。」

  「謝謝她了,這回我弄到了一批極品珍珠,回頭送兩顆給她做副耳環。」

  「那她一定樂死了,這娘們兒就是愛這些玩意兒。」

  「胖子,人家千手觀音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陪你窩在這個鳥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已經夠委曲了,你別還不知足。」

  馬如龍笑笑,羅奇一面斟酒自飲自食,也沒叫馬如龍坐下,他也就那麼規規矩矩的站著,看樣子他對羅奇十分恭敬,像是下屬對上司的態度。

  「胖子,你可以開始報告消息了。」

  「是的,奉旨西巡的欽差大臣祁光漢大發雷霆,他的獨子祁明山昨夜被兩個維吾爾女子殺成重傷,他帶來的隨員中有四個人被殺死在高昇客棧中。」

  羅奇一笑:「還有三個紅燈會中的人,他不敢報出來,難道那三條人命就匿下了不成?」

  「這就不知道了,是他自己帶了親兵去收的屍,然後吵到將軍衙門,要塔其布緝兇。」

  「伊梨將軍怎麼表示?」

  「塔其布根本不理他,說將軍職責是守土御外,緝兇是地方的事。」

  「不錯,這應該是伊犁縣衙門的事。」

  「當時伊犁縣治也在座,他說得更好,欽差的隨員在縣城中醉酒滋事,調戲民女。知縣曾經具文稟告欽差要求懲治他們,結果欽差批了說他的人他自己會管,不勞地方多事,所以他們被殺,縣衙也無法受理。」

  「回答得好,這個知縣很有膽子。」

  「伊梨縣雖是地方官,但是情形特殊,獎懲概由將軍衙門決定,只要伊犁將軍支持他,大可不理什麼欽差。」

  「事情不就是沒結果了?」

  「殺人的事就此不了了之,可能欽差大人自己心裡也有鬼,不敢在這個題目上做文章,不過為了他兒子被殺傷,他要求緝捕那兩個維吾爾女子,但也被塔其布批駁了,他說這是種族之間的糾紛,必須慎重處理,要把他兒子提來鞠訊,間明理屈在那一方,然後秉公向維吾爾人提出告訴,假如是他兒的錯,不但不能懲罰對方,還要把他兒子交給對方去處置。」

  「那不是把祁光漢氣翻了。」

  「可不是!他要拿欽差的身份來壓塔其布,塔其布也光了火,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將軍守土有責,不能聽一個朝中來的文臣胡亂擺佈,當場就端茶送客,把他給趕了出來。」

  「好了,這方面的消息夠了,紅燈會方面如何?」

  「還在僵持中,總堂主白一忠只是攝任,已經期滿。前任總堂主的遺女白素娟持了九龍玉珮前來,要求接掌總會主,但是只有四個堂主支持她,有三個堂主支持無尾龍洪大全,兩個堂主卻未表明態度。」

  「這麼說來,洪大全並未能全部控制紅燈會了。」

  「看來是如此,但是白素娟既然持有九龍玉珮,又是前任總會主的遺孤,理應獲得一致的擁護才對。洪大全居然敢公然分庭抗禮,這已經是個不合理的現象,而且總堂的人事似乎也受到洪大全的控制。」

  「嗯!他們有沒有說在什麼時候可以作成決定呢?」

  「今天晚上,他們將舉行最後一次會議,如果再得不到結果,紅燈會就將面臨解散的命運,各自為政了。」

  「可能嗎?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鼾睡?無尾龍分明是打著慢慢磨的主意,慢慢地整個抓到手中來。」

  「大家都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卻也拿他沒辦法,因為他手中有實力。」

  「好了,我總算明白了。胖子,你在這兒工作沒什麼問題吧?」

  「回羅爺!沒問題,我一共收了十二個小弟兄,搜集一切的消息,每個地方都插上了一腳,他們的掩護身份也都做得很好。」

  羅奇取出一堆金子和從白素娟那兒拿來的珠寶道:「這是今年的經費,你變賣了按月分給大家,別忘了兩顆珠子是給胖嫂的,你可別昧下了拿去貼別的娘們兒。」

  「羅爺,我那兒敢,她不剮了我的一身肥肉才怪。」

  「算了,胖子,我還不清楚你?你不是個吃素的。」

  「羅爺,自從娶了這個婆娘後,我的毛病全改了。她的方法還真絕,我找一個娘們兒,她就偷一個漢子,既不吵,也不鬧,我怕戴綠帽子,只好乖乖的了。」

  羅奇哈哈大笑起來道:「這就整住你了!你不妨找他十七八個娘們兒,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也養上十七八個小白臉,跟她別別勁兒看!」

  「羅爺,我可不幹這個事兒,一頂帽子我都受不了,更別說是十七八頂了。再說我在此地開個小酒館兒,可不是開著一間大銀樓,我也養不起那麼多的娘們兒。」

  兩人說笑了一陣,羅奇用完了酒菜,他就走了。又到將軍府,看看郝方和沙老五,他們都還好,郝方吃了藥睡下了,傷口不再流血,也沒有發燒;這個漢子的身子倒像是鐵打的,這麼重的傷,他都頂得住。

  羅奇吩咐了一番,然後又悄然地離開了。對於伊梨城,他十分熟悉,大街小巷轉一陣後,他居然來到了紅燈會總壇的後面,巧妙地翻牆進去了。

  他似乎對紅燈會的內部也很熟,一路都沒有驚動人,他摸進了一座小院子。

  聽見一間屋子裡有水響,他在門縫中張了一張,然後輕輕地托開了門,閃身進去,又關上了門。

  最後,他以最快的身法衝了過去,一個美好的女子背影剛從浴盆中站起來,他伸手先掩上了那女子的嘴。

  陶靜靜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了,又掩住了嘴,慌急掙扎中,一個肘錘就擊了出來,打得羅奇悶哼了一聲,低聲道:「黑妞兒,別聲張,是我羅奇。」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陶靜靜倒是不惶急了,而且還驚喜地道:「羅大哥,你怎麼來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羅奇已經放開了她,用手揉著肋前苦笑道:「黑妞兒,你的手可真狠,差點沒要了我半條命去。」

  「對不起,羅大哥,我不知道是你……」

  她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是全身赤裸地站在一個男人面前,心中不覺又慌了起來;但是很快就從容了,她的身子已經不是初次在羅奇面前裸露了,在到伊梨的路上,她也是因為浴身而跟哈倫泰王子鬧了一場趣劇。

  身上什麼都讓人看過了,此刻又何必那麼別彆扭扭地使大家都尷尬呢?所以她乾脆大大方方的拿起一邊的白布,擦乾身子,再慢慢地穿上衣服。

  這當然也因為她心中對羅奇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否則陶大小姐此刻一定是拉劍殺人了。

  羅奇等她穿好了衣服,才低聲道:「黑妞兒,我是悄悄地進來的,沒一個人發現,我在門外也知道了你正在洗澡,但我還是闖了進來,我要跟你談談,最好也別讓人知道我來過,白妞兒呢?」

  「在前面吧?跟她的族叔白一忠在一起,商量著如何應付今晚的事。我本來也打算下午出去找你一趟的,事情很緊急了……」

  「你們前一兩天怎麼不來找我呢?」

  「我們不敢,表姐說局勢很危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受人監視著。假如我們去找你,可能會連累你。」

  「你們不找我,紅燈會也沒放過我,殺手已然臨門,只是他們的運氣不好,反而被我擺平了。」

  「什麼?他們的膽子這麼大……」

  「黑妞兒,別大驚小怪了,洪大全這會兒投入了奸相和坤的門下,還有什麼不敢的?」

  陶靜靜瞪大了眼叫道:「什麼……」

  「別叫,你們恐怕對大局的瞭解還沒有我清楚,所以你最好先靜靜的聽我說。」

  陶靜靜只有聽他說,從紅燈會的內情到和坤勢力的干預,那都是陶靜靜她們所不知道的。

  聽完了,她才問道:「羅大哥,這有些是絕對機密的事,你怎麼會知道呢?」

  「我有朋友,到處都有朋友,會供給我各種消息。」

  「和坤他要插手紅燈會幹嘛呢?」

  「他雖然在朝中紅得發紫,但是反對他的人也不少,許多親王都跟他不合,他當然要充實一下私人的勢力。最主要的是他太貪,任何一條弄錢的路子都不放過,塞上有很多財路,他怎能不動心呢?」

  「假如和坤插手進來,他有官方的勢力做後盾,我們還爭得過嗎?」

  「怎麼爭不過?他的勢力再大也無法調動一支大軍開到大漠上來吧!」

  「何必還要開大軍過來,伊犁將軍府有七萬大軍,惠遠將軍府有八萬大軍,塞外就有十五萬大軍。」

  「這兩處大軍主要是防禦羅剎人入侵的,其次為鎮壓維吾爾作亂生事,不會替和坤擴充私人勢力而生事,伊梨將軍塔其布是瑞親王的門生,惠遠將軍傅寧的後台是恭親王,他們都跟和坤不合,不會支持他的。」

  「可是目前洪大全的實力,我們已抵不過。」

  羅奇道:「那要看你們的決心了,如果你們存心妥協,自然就不去考慮了,只要你們不為威屈,不怕犧牲,不惜流血中庭,相信總不會輸給人的。」

  「支持表姐的幾個堂主倒是力主一拚的,可是表姐的心腸太軟弱了,不忍心見到同室操戈,她是打算在今晚宣佈分割,大家各管各的,人各有志,她也不能勉強別人。」

  「紅燈會的組成守員不是驅除韃虜,光復明室嗎?」

  「那是前人時的口號,現在這一套已經行不通了。清人勢力太盛,現在去反抗他們,無異以卵擊石,徒然犧牲,冤枉送命而已。」

  「白妞兒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呀!」

  「她也不是個衝動的人,她認為現在不是光復的時機,目前我們的工作該是守時待機,

  善養元氣,延續我華夏國魂,喚醒人心不死。」

  「好見識,衝著這一點,我也會盡力幫助她。」

  「她知道你肯幫助她,一定高興死了,我去叫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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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1:08 |只看該作者
第 四 章


  「不必了,她此刻行動都受人注意,讓人知道了反而不好,你告訴她放心,只要站穩腳步,守正不屈,自然得道多助,奸邪僻易。」

  「今天晚上你會在嗎?」

  「當然我會在,不過我不會明著跟你們在一起,只在必要時,我才會現身出來。」

  「開會時是絕對禁止外人介入的,下午開始就會加重戒備了,到時你進來恐怕不太方便了。」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就進來了,到時候我潛入會場應該不會太困難。」

  「那你就不能出去了。」

  「不出去,我等在你的屋子裡,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我可以在屋裡陪你,你還真找對了地方,整所莊子裡,就是我這兒沒閒人來,表姐知道我的脾氣壞,怕我跟人衝突起來,所以我住的地方,不會有人來。」

  「侍候的傭人和丫頭呢?」

  「羅大哥,你以為我們在這兒享福嗎?沒有傭人,連洗澡水都是我自己去提的,院子外有個老頭兒,沒經召喚,也是不准進來的,因為我的脾氣的確壞,剛來的第一天,我就跟洪大全的人幹上了,他們巡夜居然到我屋子裡,還對我風言浪語的;被我拔劍砍了一個,洪大全自知理屈,以後才沒敢再叫人來了。」

  「他在總會中也是如此囂張嗎?」

  「這都怪攝理的一忠叔太軟弱了,處處都讓他,表姐來了之後,很發了幾頓脾氣,才算稍微好一點。」

  羅奇一歎道:「這個紅燈會是該好好地整頓一下,白妞兒自己有意思接手嗎?」

  「表姐說她絕對無此心,而且一個女孩子,要率領上萬名桀傲不馴的漢子也難以服眾,但她會整頓出一個頭緒後,再交給妥當的人。」

  「她心目中有適當時人選嗎?」

  陶靜靜一笑道:「她倒是看準了一個人,還跟我商量,我勸她別白費心思,那個人不會答應的。」

  「塞上的人我倒很清楚,她看中的人是誰?」

  「你,羅大哥。」

  羅奇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她怎會想到我的?」

  「她說你有魄力,有膽識,也有一身好武功,在大漠上地勢熟,人情也熟,最適合擔任這個工作。」

  「我可不是紅燈會的人。」

  「那倒沒關係,表姐有九龍玉珮,她可以有權指定一個人來擔任總會主的。」

  「九龍玉珮能有這麼大的權力嗎?」

  「那是紅燈九堂共同認定的最高信符,一符在手,可以號令九堂。」

  羅奇搖頭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一個門戶的信符要大家信服它才有效,洪大全手下至少有三個堂不承認它。」

  「但還是有四個堂是全力支持的,表姐希望能把紅燈會大力整頓,使它恢復昔日的權威。」

  「那也得把洪大全的問題解決了才行。」

  「羅大哥,假如表姐把它交給你,你會接受嗎?」

  「她的九龍玉珮是先人所遺,所以才有人信服,這可不是想交給誰就交給誰的。」

  「不錯!九龍玉珮是世代相傳的,不過表姐沒有兄弟,她只有在一個條件下才將九龍玉佩轉移,那就是交給她的丈夫,所以她才選中你!」

  羅奇仍是十分平靜地道:「別開玩笑了。」

  「是真的,羅大哥,你接不接受?」

  羅奇淡淡地道:「我沒興趣。」

  「是對接掌總會主沒興趣,還是對她本人沒興趣。」

  羅奇笑笑道:「你在將我的軍呢?白妞兒人既漂亮,又溫柔,又懂事,又能幹,是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老婆,我很喜歡她,可是喜歡她就不能娶她。」

  「因為我是個浪子,我是個沒有根的浪子。我習慣於四海飄流,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適合成家的,愛一個人就不要害她,我寧可有她這個朋友。」

  「那麼對這個總會主呢?」

  「我更沒興趣了,我做事情都是興之所至,不想弄一大堆的責任放在肩膀上,更不想被一件事捆住。」

  「羅大哥,你不是一個怕負責的人。」 

  羅奇笑笑道:「你錯了,我正是一個怕負責任的人,我怕負我能力以外的責任,我更怕負那些不是我責任的責任,我可以幫你們的忙,但是我不想挑起紅燈會的擔子。」

  「如果表姐另外指定一個人,她就必須嫁給那個人了。」

  「假如這是她的責任,那也沒辦法。」

  「聽你的口氣是絕對不考慮這件事了?」

  陶靜靜的語氣中,多少有點慶幸之意,天知道她在慶幸些什麼,但是羅奇的話又使她怔住了。

  「你現在問我,我是這個答覆。不過將來的事,誰也不敢預料,說不定有一天我會改變的。」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恿思呢?」

  「沒什麼意思。也許我心血來潮,或是我捨不得白妞兒那樣一個好姑娘,答應了下來也不一定。」

  「羅大哥,我們再談一個很正經的問題。」

  「那你又找錯了,一個浪子身上是沒有什麼正經問題的,我從不跟人正正經經的談問題。」

  陶靜靜恨得牙癢癢的,但也沒辦法,羅奇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不也是正為他這樣放蕩不羈所吸引嗎?

  她一直膩在屋子裡,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羅奇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依依地離開了屋子。

  莊院中已經戒備森嚴了,她一直走向開會的大廳,那兒已經坐滿了人,氣氛顯得很嚴肅。

  陶靜靜坐到白素娟旁邊低聲道:「開始了。」

  「剛開始沒多久。」

  「為什麼不找人叫我去?」

  「表妹,今天是你最後決定的日子,我倒希望你不在,因為弄得不好,就會當場動武,你不在,還可以跑出去找羅大哥求救去。」

  「局勢會這麼嚴重嗎?」

  「是的,保持中立的兩個堂,今天也改變了態度,支持洪大全了,現在他們有五個堂,佔了半數以上。」

  「我們的這四個堂呢?」

  「他們是我爹的忠實弟兄,不會變節的,可是現在洪大全的勢力已經超越了我們!」

  「分裂在所難免了。」

  「現在分裂都不可能了,人家要整個併吞我們呢。」

  「這個狗賊,我們就跟他們拚一下。」

  白素娟長歎無語,這時無尾龍洪大全站了起來道:「賢侄女,你考慮清楚了沒有?交出九龍玉珮,你仍然可以擔任副總會主的身份,那並不委屈你呀!

  白素娟沉聲道:「九龍玉珮已經沒有了約束能力,你要去了也沒有用。」

  「那要看在什麼人手中。老夫持有了九龍玉珮,仍然可以得到全體支持的。」

  一個中年漢子站了起來道:「洪大全,你別作夢,我們絕不會聽你的。」

  洪大全哈哈大笑道:「這個老夫知道。你們四個人都是白勝夫的死黨,老夫也不要你們留在會中,每個人老夫打算致贈白銀十萬,讓你們享福去。」

  「誰希罕你那些銀子?」

  「要不要在你們,反正老夫接收紅燈會是定了,你們把堂下弟子的名單交出來就行了。」 

  那中年漢子一聲冷笑道:「洪大全,你似乎忘了你是誰了。紅燈會雖然是由白大哥所首創,可是在創立之際,他也公開地宣佈過,十堂分立,弟兄們都是十堂堂主自己找來的,我們十堂堂主對他負責,手下的弟兄由我們堂主負責。那些弟兄除了自己的堂主之外,不屬於第二個人。」

  洪大全也冷笑道:「白一忠那個規定實在是狗屁,一個門戶,事權當求統一,上下分立,那還成個什麼體統?」

  那中年人道:「因為我們紅燈會不是一般的門戶幫會,我們另外還負責驅除韃虜,光我華夏的偉大任務;因此我們上下之間,不需要太多的連繫,以免萬一有個失閃,被人一網打盡。」

  洪大全道:「那是白一忠的無能,在我的手中,無須如此顧忌,我要成立一個統一而龐大的門派,所以我須知道門中每一個弟兄。」

  那中年人道:「我們不同意。」

  「關小波,這是洪某的新規定,由不得你不同意。」

  這個叫關小波的中年人怒聲道:「去你的新規定,我姓關的只認得一個白老大是總堂主。」

  「姓關的,你也認清楚,白一忠這個總堂主早已不管事了,他從白天義的手中接下總堂主的位子,不過是代理其事而已,這些年來,當家主事的都是我洪某;所以洪某的規定,就是總堂的規定,這可是事實,你們可以問他。」

  關小波將臉轉向另一個老者,沉聲道:「白老大,你出來說句話,是不是他這個總執事就能代表總堂了。」

  白一忠痛苦地道:「關老弟,問我有什麼用?天義大哥把這擔子交給我,卻沒有交給我足夠的權利。我辦事時處處受人限制,何嘗有一點自主的能力。」

  「白老大,這時候你怎能說這種話?我們一直都很支持你的。」

  「光是你們一兩個支持有什麼用?天義大哥在世時,洪大全已經掌握了一半的勢力,天義大哥一死,有一大半人都倒向他去了。」

  「你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我們?」

  「我告訴你們有什麼用?洪大全處心積慮要奪取紅燈會,讓你們知道了,只會引起一場火拚,紅燈會主將分潰,我受天義大哥的重托,維持住這個門戶,只有委屈求全。」

  「白老大,委屈求全也要看情形,你一直委曲,卻未能求全,姑息足以養奸……」

  洪大全哈哈大笑道:「姓關的,這一點你倒是錯怪白一忠了;這些年來,要不是他表現得還算合作,把局面維持下來,洪某早就把你們吞併掉了。」

  關小波哼了一聲道:「沒這麼容易,別的人不說,光是我堂下的弟兄,也有好幾百呢!」

  洪大全道:「關小波,你這幾百個人是否能完全聽你的,不是我要洩你的氣,你自己也該明白,你在堂口中的權威有多少,如果真要火拚的話,你能夠指揮一半的人,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關小波叫道:「老子不信……」

  白一忠卻痛苦地道:「小波老弟,別再逞強了。我在總堂中比你明白,整個紅燈會已不像開始組盟時那麼單純了,這也怪大家安逸的日子過太久,已經失去了當日的豪情與壯志了。」

  關小波還要開口,白一忠道:「小波,你也不必辯了,包括你自己在內,你的生活是否也像以前那麼單純?這十年來,你置了兩房家小,另外還養了兩個女人,每個月的開銷總在五萬兩銀子上下……」

  關小波居然紅了臉,吃吃地道:「那……都是我另外做生意賺的,可沒有侵佔過堂口上一分公帳。」

  白一忠凝重地道:「總堂從沒有查過你們的帳,你是否侵佔公帳我也不管,就算你一分都不沾,但是你做的買賣也都是利用堂口的關係才能賺錢。小波,我無意管你什麼,只是勸你一句話,當你自己也無法管好自己時,就不能再去強求別人。」

  關小波道:「那我們就這樣被人趕出去了?」

  洪大全哈哈大笑道:「沒有人要趕你走,是你自己不想留的。洪某很夠意思,還給你留了十萬兩銀子;你的那些買賣也可以繼續維持,只是堂口上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這倒不是洪某容不得人,而是洪某答應了一些人,是接替你們位子的。」

  關小波連忙問:「是誰?」

  「目前洪某不便宣佈,但絕對是你堂口上的人,洪某也知道各處堂口上的弟兄頗為齊心,不會弄個外人去管他們的。關小波,我要你交出名單是給你一個面子,你真要把持住不交也沒關係,但你的堂口我是接收定了。」

  關小波跳了起來道:「老子才不信,姓洪的,就算你能拉走老子一半的人手,老子還有一半的人呢……」

  他才說到這兒,忽地身子往後一仰,把椅子也撞倒了,在他旁邊的人忙把他扶起來,但見他的咽喉上插著一隻閃亮的小鋼箭,深沒入肉;他的口鼻中有鮮血流出,手還在無力地揮動著,但是很明顯的活不成了。

  座中的人一齊變色,洪大全突下殺手不足為奇,人人都想到今日之會必然難以善罷,驚人的是他殺人的手法,誰都沒看見這一箭是從那兒射來的。

  白一忠厲聲道:「洪大全,你這是什麼意思?」

  洪大全淡淡地道:「白兄請多原諒,兄弟為了紅燈會的團結,不得不採取一些激烈的手段,關小波死不肯合作,他在堂口中還有一半的影響力,要是要拿下他的堂口,兄弟勢必要發動另一半的人力拚,鬧個同歸於盡,誰也得不到好處,兄弟對紅燈會中的弟兄都十分愛惜,除去一個人,可以保全一兩百人,兄弟乃作此選擇。」

  白一忠怒道:「你殺了關小波,他的人就會歸你了嗎?」

  洪大全哈哈大笑道:「這個兄弟絕對有把握,關小波說他不侵佔堂上的公費,那是欺人之談,事實上他假公濟私,每年從堂口的公費上,侵吞了不下幾十萬兩,兄弟已掌握了十足的證據,不久即將公佈。那些證據將使他死得一點都不冤枉,他是受總堂的制裁而死,沒人會替他出頭。」 

  白一忠怒道:「死無對證,那些證據還不是由得你高興,信口雌黃編排的。」

  「兄弟做事齊在服眾,別人不清楚,他堂口下的弟兄總知道那些證據是否屬實。白兄如果不信,不妨自己去調查一下,只要有一點不實,兄弟可以為他償命。」

  白一忠還要開口,白素娟卻一歎道:「叔叔!你別再費精神了,難道你還看不出,這本就是一個做好的圈套,關小波根本就是他的人,早就商量好了,唱一出假戲,只是關小波太笨了,沒想到洪大全會拿他作犧牲而已。」

  「什麼?關小波是他的人,這怎麼可能?他是我最信任的一個弟兄,本來只是一名小頭目,就因為他忠誠可靠,我才將他提拔起來,擔任堂主的職位。」

  白素娟臉色一沉道:「叔叔是憑此而提拔人才的。」

  白一忠道:「天義大哥原任的那些堂主,都已年紀大了,或死或退,堂主是個很吃重的職務,必須要一些年輕力壯者擔任。」

  「忠叔,我問的不是這些,老成凋謝,少壯入替,是必然的。我是問叔叔對於選拔繼任者時,是以何為準?」

  「當然是以才幹,忠貞為主要條件。」

  「有沒有考慮到品格與輿操守?」

  自一忠頓了一頓才為難地道:「這當然也考慮到了,不過卻不是最主要的條件,因為我們的弟兄,大部份出身自草莽,實在無法要求得太多。」

  白素娟冷冷地道:「難怪關小波會如此了。原來紅燈會的目的只是為了大家發財自肥了。」

  白一忠窘急地道:「賢侄女,你不瞭解,紅燈會在塞外立足已十多年了,大家雖是抱著一腔熱血而來的,但人總要活下去,所以……」

  白素娟冷冷地阻止他說下去道:「夠了,叔叔,我總算對紅燈會的現狀大致有個瞭解,我覺得這個組織已非先父組成的本意忌,所以我想解散它。」

  這番話的宣佈,比關小波之死更令人吃驚,白一忠愕然地道:「賢侄女,你要解散它?」

  白素娟堅毅地道:「是的,紅燈會已淪為一個暴民的組織,不再是家師的組織,我認為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白一忠痛苦地道:「小娟,我知道你在怪我,沒有把它帶領得很好,可是你不明白……」

  白素娟道:「我明白,這不能完全怪叔叔,你為了維持這個局面,的確費煞了苦心,只是我認為整個紅燈會的風氣已經敗壞,我這一路上行來,聽見一般老百姓對紅燈會的批評,幾乎全都是怒罵……」

  洪大全道:「大小姐,你這話不公平,紅燈會弟兄對地方上的貢獻還是很大的,使他們能免於盜賊的侵擾!」

  白素娟冷冷地道:「有什麼差別呢?他們要忍受紅燈會的長期苛索,沒有盜賊的搶掠,卻有著惡霸的侵佔勒索。一般良民的生活上,並沒有好到那裡去。」

  洪大全嘿嘿一陣乾笑道:「那是原來的組織不夠健全。由我來主持後,一定會整頓紀律的。」

  白素娟道:「那有關於我們最初組會的宗旨呢?」

  洪大全笑笑道:「這自然要維持的,可是大小姐也明白,清廷方今勢力正盛,憑我們這點力量去反抗它,何異是蜻蜒撼石柱;所以我們要以立足為重,先紮穩基礎,漸求擴展,等待機會,這也就是所謂的十年生聚,十年教養。」

  白素娟一聲悲笑道:「你說的方式是不錯,只是我才不相信你還會從事生聚教養的努力,所以我決定解散它。」

  洪大全道:「大小姐,紅燈會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們大夥兒都有著一份辛勞,不能由你高興就解散了。」

  白素娟手舉九龍玉珮道:「憑我掌握這個我就有權。」

  洪大全道:「大小姐,你要弄清楚,九龍玉珮之所以能號令全會,是因為大家都尊重它為創會精神的象徵徵,但你拿它來解散全會,恐怕就沒人會聽它的了。」

  白素娟冷笑道:「我也不指望你會聽,因為你心中根本就不尊重它,但我也不會把它交給你去欺騙別人……」

  說著手掌猛地向桌上一拍,大理石的桌面上現出了幾條裂紋,但是那一塊九龍玉珮卻被震得粉碎。

  這一個舉動使得大家更為吃驚,連洪大全也沒想到白素娟會擊碎它的,所以一時呆住了。

  白一忠沉痛地道:「小娟,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呢?多少人寄望在你身上,你卻潑了他們一盆冷水。」

  白素娟沉聲道:「只要他們不變初衷,我仍然是他們的盟友,先人交下來的責任我是不會放棄的,但是這個紅燈會,我認為不值得再維繫了。」

  「可是紅燈會中還有不少忠貞的弟兄,你不能丟下他們不管了。」

  白素娟沉聲道:「我怎麼管?要我領著他們來爭權奪利,拚成兩敗俱傷,這種使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我不會做。」

  「但是你也不能任由他們受人欺凌。」

  「沒有的事,紅燈會已經解散了,沒有人再能命令他們,今後全由他們自己作主了,如果他們有志於匡復大業,則莽莽的神州,很多同志,仍然可以得到很多的幫助,如果他們只是熱中名利,我沒興趣去帶領一批暴徒。叔叔,我的話已經夠明白了,九龍玉珮也已毀了……」

  洪大全沉聲道:「毀了九龍玉珮是你的事,但解散紅燈會卻不能由你一句話,我還要繼續幹下去。」

  「隨便你!只要有人支持你,你愛怎麼幹都行,只不過舊日紅燈會的一切都已不存在了。」

  洪大全冷笑道:「除了一個爛攤子,紅燈會還有什麼?」

  白素娟道:「當然有了,先父組成紅燈會,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幫會,而是糾合了一大批有志於匡復的人士,分頭作復國的努力,除了紅燈會之外還有八個秘密會社,都以那九龍玉佩為聯絡信物,憑這玉珮,加上聯絡的暗號,我們可以取得那些秘密會社的無條件支援!」

  「那你有什麼權利加以毀棄?」

  「我是持有人,我認為有必要時,就可以加以毀棄。不過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再組紅燈會,也不可能會有人找你聯絡的。」

  「你得把聯絡暗號交出來。」

  「交給你也沒有用,你已無意於此。」

  「誰說我無意於此的,我只是認為時機未至;我們應該休生養息,壯大自己,待機而動。」

  「那你先表現你的誠意好了,等時機成熟時,自會有人來跟你接觸的。」

  她朝陶靜靜打個招呼道:「表妹,此間的事情已了,我們也該走了。」

  陶靜靜一聲不響,站起來跟她準備離開,洪大全厲聲道:「誰都不許走,先交代個明白來。」

  白素娟冷冷地道:「聯絡時是以九龍玉珮為信物的,沒有了那塊玉珮,就切斷了所有對外的關係。洪大全,你不必費心了。」

  洪大全停了片刻,怒聲道:「我不管,反正你們就是不准走,無論如何要把一切都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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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1:26 |只看該作者
  白素娟只冷冷地看他一眼,理都不理他,洪大全沉聲道:「大小姐,你別逼我絕情翻臉。」

  白素娟冷笑道:「你早已絕情翻臉了,我從玉門出塞來到此地,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次你派出的殺手攔截,洪大全,言盡於此,我的態度也表示明白了,你看著辦吧!」

  洪大全臉上的肌肉一陣跳動,想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忍耐著,但白素娟不理他,拉了陶靜靜要向外走,洪大全猛地用手一揮,厲聲喝道:「殺!」

  殺字離口,大樑上忽地滾下一個人,全身黑衣,砰地一聲,倒地不動了。他的手中卻滾出一具圓筒形的機弩,因為觸動了機簧,不住地撲撲射出許多鋼製的小箭。

  先前殺死關小波的兇手原來是躲在樑上,難怪沒有人會發現他,因為這座大廳十分高大,而且又不透光,在廳中還要靠燭光照明,那是為了議事的隱密,但是躲一個人在上面,卻也難以發現。

  殺死關小波的鋼箭是以機簧發射的,所以才又急又沒有聲息,但這個殺手又是被誰殺死的呢?

  白素娟和陶靜靜心中都有數,那是羅奇,只有羅奇才有那麼神奇莫測的身法與劍法,一劍穿喉。

  那個殺手的喉頭還在細細地冒著血,洪大全則又驚又怒,踏著腳大叫大吼:「誰?是誰干的。」

  白素娟冷冷地道:「還有誰?自然是你安排的,關小波不就是被他殺死的嗎?」

  洪大全亂了方寸,居然接口問道:「是誰又殺了他,是奸細,我們這兒有奸細。」

  陶靜靜怒聲道:「洪大全,你才是奸細,你在樑上暗藏殺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想把反對你的人都殺死。」

  白素娟卻看著白一忠道:「叔叔,你說過你能保證在總堂之內是絕對安全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白一忠大急道:「我……我不知道,你也清楚的,我在這兒能作多大的主。」

  陶靜靜道:「白大叔,如果你不能作主,你又憑什麼提出保證?」

  白一忠啞口無言,白素娟也道:「叔叔,你實在太令人失望了。大家對你是十分信任,因為有了你的保證,大家才放心地前來開會,你居然讓一個殺手潛伏在大廳中。」

  自一忠囁囁地道:「小娟,洪大全的勢力已經掌握了大半個紅燈會。」

  「但是你也說過總組堂之中,你能完全掌握的。」

  「我……我只是能掌握大多數的弟兄而已……」

  白素娟歎道:「小靜,別去責難叔叔了,他若是真夠精明的話,就不會把紅燈會弄得一團糟了。」

  陶靜靜冷笑道:「表姐,你若是認為他糊塗,那才大錯特錯了呢!他是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否則洪大全怎會容他活到現在!」

  白素娟一怔道:「什麼,你說他跟洪大全是串通的?」

  「他代理總堂主,如果不是兩個人狼狽為奸,洪大全又怎會囂張若此……」

  「這怎麼可能呢?他已經是總堂主了。」

  「怎麼不可能呢?你別忘了他這總堂主是代理的;職權行使到今天為止,以後什麼都不是的。」

  「就算是我來接手,也會對他十分恭敬的。」

  「恭敬有什麼用?最多在福壽堂中領一份養老金,安享餘年而已,他要的是權。」

  「洪大全能給他什麼權?」

  「這個就不清楚了,反正總會給他一個安排的。」

  白素娟道:「叔叔,是不是這個樣子?」

  白一忠怒聲道:「這是什麼話?你怎能聽一個小丫頭信口胡言……」

  陶靜靜道:「我對你瞭解不清,但是羅大哥卻不會胡說的,他說在紅燈會中。最不可信任的人就是你。」

  「羅大哥又是誰?」

  「浪子羅奇,他跟你無冤無仇,犯不著誣陷你吧!」

  白素娟道:「叔叔,假如羅奇對你作過這個批評,你就是真有問題了,他是個很穩重的人,絕不信口雌黃。」

  白一忠怒道:「豈有此理,我是你的長輩,你反而去輕信一個外人的話,對我也懷疑起來了。」

  白素娟冷冷地道:「比較起來,我認為羅奇的話可信得多。叔叔,我雖然這些年來在家鄉足不出戶,但是對外的消息並不陌生;尤其是關於塞外的事,我只知道在塞外只有一個人可信賴,就是浪子羅奇。」

  白一忠還要開口,洪大全卻冷笑道:「白老哥,人家已經打聽清楚了,你也別再撇清了,還是承認了下來吧,反正今天已經鬧開了,大家遲早會知道的。」

  白一忠看了他一眼,默然無語,白素娟卻傷感地道:「叔叔,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爹對你那麼信任。」

  白一忠怒道:「信任什麼?他把紅燈會交給我代理,卻又沒有真正賦與我全權,門下的弟子也沒幾個真正聽我話的,九龍玉珮又不在我手中。」

  「九龍玉珮另有作用,那是只有親人才能承繼的。」

  「紅燈會又不是皇位,難道也是世襲的?」

  白素娟沉痛地道:「九龍玉珮所賦的不是權勢,而是一項無比沉重的責任,所以爹才不交給你,他早就看出你缺乏魄力來擔此重任。」

  「他既然看不起我,我又為什麼要白白地聽他擺佈,替你們兩代做牛做馬……」

  白素娟一歎道:「叔叔,你是這樣的一個人,紅燈會弄成今天的樣子,好了,今天我已經毀了九龍玉珮,把紅燈會整個交給你們了。」

  洪大全道:「大小姐這話洪某不領情,紅燈會不是私產,不是你能交給誰的。」

  白素娟道:「對,但我退出總行吧!」

  「你從來也沒加入過,無所謂退不退。」

  白素娟道:「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我與紅燈會最後的一點關係也切斷了,現在我只想離開……」

  「離開也沒這麼簡單,九龍玉珮是屬於紅燈會的,你得把對外連絡的方法與暗號留下。」

  「那可是我白家的事。」

  白一忠道:「我也姓白,我有權知道。」

  白素娟看他一眼道:「叔叔,你姓白是不錯,可是你這個白跟我姓的白略有不同,別人只認得白天義的白,爹去世了,人家只認得白天義的女兒,那可是你代替不了的。」

  白一忠道:「小娟,你是在逼我下殺手了?」

  白素娟道:「你殺了我都沒有用。」

  白一忠道:「殺了你的確沒用,可是今天在這兒發生了很多事,讓你們出去胡說八道就很討厭了。」

  白素娟冷冷地道:「你們不是已經控制了全部的紅燈會嗎?那你還擔心什麼?」

  陶靜靜道:「表姐,他們如果真能控制紅燈會,還要玩這些虛假幹嗎?我相信他們最多只是買動了幾個敗類而已,大部份紅燈會的弟兄都還是心懷故國,不肯同流合污的。他們這個假面具還要撐下去,所以才要殺了我們。」

  白素娟沉靜地道:「殺了我們又能塞悠悠之口嗎?小靜,回頭我們分批走,誰有機會誰就突圍出去。」

  洪大全大笑道:「誰都沒機會,洪某名叫大全,做事也是計出萬全,豈會容你們逃出生天去。」

  白素娟傲然不理,提領衝向門口,居然也有四五名漢子跟著她們,其中包括有三個堂的堂主在內。

  白一忠道:「各位老弟,你們也想脫離堂口了?」

  一個漢子沉聲道:「白一忠,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把你看成個人過,你是塊什麼材料,我們還不清楚?以前是為了有先總堂主的遺命,我們才對你客氣幾分,現在你露出了真面目,我們總不成也跟著你當奴才。」

  洪大全道:「三位,白素娟已經解散了紅燈會,你們這個堂主也跟著取消了,只要三位跟兄弟合作,兄弟保證各位的地位仍然如前一樣。」

  那漢子沉聲道:「大小姐雖然解散了紅燈會,我們卻沒有忘記本身的責任,所以我們仍然追隨她。」

  白素娟忙道:「各位叔叔不必如此的。」

  那漢子道:「大小姐,紅燈會中不全是喪心病狂,欺宗滅祖之徒,紅燈會也不是他們幾個人就能代表了的,不能交在他們手中去胡搞一通。」

  白素娟道:「這位叔叔……」

  「屬下陳大忠,紅燈第七堂堂主,主管天山北路萬通牧場,捕馬、牧馬、養馬,完全是規規矩矩做生意,從沒有欺壓良民的事故,屬下自律很嚴,也不容許有這種情形發生。」

  另一個漢子道:「屬下牛本初,紅燈會第八堂堂主,主管塞外的皮草與藥材生意,也是規規矩矩的行業。這一位是沐世光兄,隸屬第九堂,他那一堂也是做生意,專門從事布匹、食鹽及一切民生用品的買賣,跟牧民們交易,我們這三個堂的弟兄都是可信賴的。」

  白素娟感動地道:「多謝三位叔叔,總算在紅燈會中還留下了三塊乾淨土。」

  陳大忠一歎道:「堂口上的事我們也聽說了,的確有些堂口鬧得太不像話,但那都是白一忠代理以後的事。先總堂主在世時,弟兄們都能潔身自愛,頗受一般民眾愛戴的,所以小姐也不必太灰心。」

  白素娟一歎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這一路行來,得知一般老百姓口中對紅燈會的印象後,深深有個瞭解,這個組織是不允許再存在了。」

  陳大忠道:「那我們就另起爐灶再干,反正我們這三個堂的弟兄不能就此散了,大小姐也不能丟下我們不管。」

  白素娟道:「那當然不會的,素娟雖然忍痛碎佩,解散了門戶,但是也經過深慮,只要是不變初衷的忠貞弟兄,白素娟總會對他們有個安排的。」

  陳大忠道:「好,那我們就到葉爾羌城去。那兒是屬下的莎車,沐世光的堂口在那邊,弟兄最多,也不怕洪大全的勢力,我們可以商量重組的事。」

  洪大全冷笑道:「那有這麼容易?以前你們能夠安安穩穩地在那兒做生意,完全是紅燈會的庇護,現在若沒有洪某的點頭,今後恐怕寸步難行。」

  陳大忠也昂然地道:「洪大全,我就不信你能只手遮了天去,別看著紅燈會被你鬧得烏煙瘴氣,但我自信我們那三處堂口你插不進手去。我也放句話,今後天山南北兩條路上,只要再有人敢打著紅燈會的幌子招搖就算你有種。」

  他們簇擁著兩個女孩子,慢慢地向門口移去,白一忠急了道:「洪兄,這三處堂口大概佔了本會一半的人數,如果他們搗起蛋來,的確很討厭。」

  洪大全哼聲道:「白老大,他們原該是你負責的。」

  白一忠道:「不錯,我是答應過負責,可是我也要求過慢慢來,等我抓住他們後再著手的,你偏要等不及,老早就擺出你太上皇的架勢,弄得我也掀了底。」

  「你已經弄了十年了,也沒抓住一個人,可不能再叫你慢慢磨了;尤其是今年你代理到期,要交給白素娟那個小丫頭了,往後你更成不了事,不如看我的吧!」

  語畢沉聲朝陳大忠等人道:「三位,我給你們最後的機會,好好地留下來,否則你們後悔就來不及了。」

  陳大忠給他的答覆只是冷蔑的一眼,繼續向門口退去洪大全撮口打了個忽哨。

  那一列人才退出門口,來到廣場,忽然四面都湧出了人群,個個都是張弓弩箭,圍住了他們。

  洪大全跟著出來冷笑道:「你們走得了嗎?我只要一聲令下,你們就成了幾頭刺蝟了。」

  言下十分得意,因為陳大強等人都停下來了。他們看出了危險,在亂箭齊射之下,想逃出去的可能太渺茫了。

  白素娟歎了一聲道:「三位叔叔肯聽我一句話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大忠搖頭道:「大小姐,沒有用的,洪大全不是傻瓜,我們現在回頭已太遲了,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落在他手中,說不定真把我們的基業一手斷送了。」

  牛本初也道:「是的,他扣下我們堂口上的弟兄投鼠忌器,很可能會被他們慢慢地吞併掉了,我們護著你殺條血路出去,衝得過就沖,衝不過就把命擱下,堂口上的弟兄自然會替我們報仇的。」

  沐世光更是慷慨激昂地道:「對,衝殺出去,只要能使小姐安然出去,帶著弟兄們再向這批王八蛋討回血債,我開路。」

  他一擺雙刀,領先向前衝,陳大忠和牛本初各握兵器,翼護在兩側,情形已不容白素娟和陶靜靜等,也只有咬牙向前衝了。

  那些箭手們不待吩咐,箭發如雨,隨行的幾名漢子都紛紛中箭倒了下來。

  但是陳大忠、牛本初和沐世光畢竟了得,他們的兵器飛成了二片光幕,居然擋住了如蝗的飛箭篩,慢慢地逼近最前列的箭手;他們一見弓箭無效,都拋落了手中的弓弩,拔出了佩刀,作第二輪的攻擊。

  這些大漢的弓強箭急,但他們的刀法卻更凌厲,反而把人都擋了回來。牛本初還受了傷,誰也沒想到這批箭手的武功竟也高得驚人。

  又拚鬥了一陣,陳大忠與沐世光也都負了傷,雖然他們都砍倒了幾個人,但那批漢子有數十人之多,個個悍勇無匹,看來他們是絕難有希望了。

  就在這時候,忽而人影一閃,一道塞芒遏在洪大全身畔,一枝長劍比在他的咽喉上,那是羅奇,沉聲道:「叫他們停止攻擊。」

  洪大全怔了一怔,剛要開口,羅奇又沉聲道:「少說廢話,快下令停止攻擊。」

  劍尖又刺進一點,疼痛的感覺使洪大全別無選擇,撮口又打了一聲忽哨,打鬥立刻停止了。那些漢子們收刀退後,卻沒有放棄包圍。

  羅奇沉聲道:「再叫他們退後,讓出一條路來。」

  洪大全道:「浪子,這是我紅燈會的家務事,你最好別插手,外人介入門戶之爭為江湖大忌。」

  羅奇冷笑道:「我不跟你說廢話,你放不放人?」

  洪大全考慮一下,攤開雙手苦笑道:「羅奇,你也常跑這條路,行情很熟,應該知道我紅燈會中沒有這麼多的好手,這些人是借來的,他們未必會聽我的話。」

  羅奇冷冷地道:「我知道,他們是京中特使索倫貝子的護衛,專門派來幫助你接掌紅燈會的。」

  洪大全的臉色大變,陳大忠立刻叫罵道:「好啊!洪大全,原來你跟朝廷的鷹犬有了勾結,早就把紅燈會出賣了,你是漢奸走狗。」

  洪大全聳聳肩道:「朝廷看中了紅燈會,特遣專使來招安,我們這點力量跟朝廷作對,無異是以卵擊石,只有識時務以明哲保身了。」

  陳大忠還要罵他,羅奇已經道:「陳堂主,目前不是爭口舌的時候,你們還是以脫身為上,離開這是非之地為要,洪大全,我叫你放開一條路……」

  洪大全道:「你既然知道他們是索倫貝子的護衛,就該明白我是否有號令他們的權力,

  你殺了我都沒用。」

  羅奇道:「殺了你沒用,殺了索倫有沒有用。」

  洪大全一驚道:「你們……」

  羅奇抬手一指道:「你看好了!」

  遠處的一棟小樓上,又出現了三條人影,那是沙漠鼠沙老五和胡狼郝方——羅奇的一對助手。

  他們兩個人用刀子押著一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遍體羅綺,此刻卻十分狼狽,雙手被反剪綁著,脖子上架著兩柄鋼刀。

  洪大全自然是認得那個年輕人的,臉色大變道:「你們若是傷了索倫貝子,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羅奇冷冷地道:「我們不會殺他,但你若再不下令讓路,這位貴賓就保不住了,那責任可要你負。」

  洪大全看看那棟小樓,又看看白素娟等人,最後一咬牙道:「放就放,羅奇,你記著,你劫持了特使,今後你大漠上將寸步難行。」

  羅奇微微一笑道:「那是以後的事,大家走著瞧好了,現在我要你放人。」

  洪大全只有伸手在腰間取出一塊金牌,高舉起來道:「讓路,放他們離開。」

  那群漢子自然也看見了小樓上被挾持的人了,顯然無言退後,羅奇這才道:「白妞兒,出去後找到馬匹,立刻離開,最好是離開大漠……」

  白素娟道:「不,我不能離開,大漠上還有一批我爹忠心的弟兄,我不能離開他們,我要到葉爾羌去。」

  羅奇想想道:「那也好,葉爾羌是回城,是牧民們的天下,朝廷的大軍還不至於開過去,先避避風頭還好。」

  「羅大哥!你呢?」

  「我自然有辦法脫身,這個地方還困不住我。」

  「我知道,我是問你以後,你到葉爾羌來嗎?」

  「我是浪子,四處飄泊無定,說不定我會去看看你。」

  「好,我在葉爾羌等你,謝謝你,羅大哥。」

  一行五個人,匆勿地離開了,沒多久,遠處揚起了蹄聲,他們總算脫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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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1:46 |只看該作者
第 五 章


  葉爾羌分為回城與漢城兩部,是古莎車國的都城。不過古時的兩城諸邦,多半是一城一都,旁邊還帶些小城鎮而已。

  朝廷在葉爾羌漢城設有莎車縣治,那只是象徵性的。縣衙中除了一位縣太爺是朝廷委派的之外,衙役,師爺,都是紅燈會中的人,這個城等於紅燈會的天下。

  葉爾羌河西岸還有個回城,名義上是莎車縣治,但是卻由回部的幾位王公共管著;居民也以回民居多,一些回族諸部的旁支王族,放棄了遊牧生活,在葉爾羌河西定居,率領了部份族民,形成了另一個生活體系;但他們在經濟上仍是仰賴著紅燈會,除了牲畜毛皮之外,他們其他的生活必需品還靠著紅燈會供應。

  羅奇是單人匹騎來到紅燈會的第九分壇,那已經是伊犁之會後的一個多月了。

  他報名請見的是白素娟,但第一個出來迎接他的卻是陶靜靜,她像頭黑燕子似的飛了出來,一下子撲到羅奇身邊,雙手緊握住他,激動地道:「羅大哥,你可來了,可把我們給想死了。」

  羅奇卻仍是那副吊而郎當的樣子:「佳人有約,那怕是龍潭虎穴,刀山劍海,也擋不住浪子的。」

  陶靜靜的臉紅了一紅道:「羅大哥,別開玩笑好不好?我們是真的為你擔心,那天你是怎麼脫身的。」

  「這還不簡單,我們架住那個索倫貝子,跑出二十里後,把他往下一丟,輕輕鬆鬆地就離開了。」

  「洪大全他們肯輕易罷休嗎?」

  「他不肯也沒辦法,索倫貝子是朝廷的特使,他們總不能不顧他的安全。」

  「那個鬼傢伙有這麼重要?」

  「不錯,他是皇帝的親侄兒,他的老子忠親王寶忠是大內侍衛密探頭子,兼掌宗人府,他此刻是西路行略特使,回疆的三個將軍都受他的節制,身份十分重要。」

  「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這個殺不得,一個貝子已經夠顯赫了,何況他此刻的身份,萬一有個意外,回疆的三個將軍為了職責所關,必將盡出所屬,對紅燈會展開掃蕩,你們能抗受嗎?」

  沐世榮怔住了,陶靜靜不服氣地道:「其實他們現在也可以這麼做的,那個索倫貝子既然有權節制三軍,為什麼不乾脆下一道手令呢?」

  「他不敢,皇帝不准他這麼做,因為這一來的後果難以預測。天下我師並不止邊廷一處,如果朝廷殺戮太過,很可能會激起天下大變,朝廷縱然擁有百萬大軍,也抗不過天下億兆憤怒的漢家子民,朝廷也不敢冒這個險。」

  陶靜靜興奮地道:「我們一死能有這麼大的效果嗎?」

  「假如大家安份守己地過日子,朝廷的大軍相加的話,其他的人知道做順民也難逃一死,就會起而抗爭了。假如你們先殺了特使,則是你們先有了造反之意,朝廷再發兵征剿,影響就小得多,同樣一回事,由於發動的時機不同,影響就不同了。」

  陶靜靜一歎道:「那就不能輕動了,我還以為我們一死真能有這麼大的效果呢!那倒是不妨一死。」

  羅奇譴責地看了她一眼道:「黑妞兒,你這種思想很要不得!就算你們真有這麼大的影響,你也不可以試。你知道如此一來,要死多少人,即使每個地方的義師全都發動了,征戰一起,以百萬義軍拚掉百萬清兵,卻至少要賠上百萬的百姓,那是多大的殺劫。」

  陶靜靜道:「能夠恢復河山,這是值得的。」

  「值得什麼?縱有萬里江山,卻沒有人了,那又有什麼用,現在雖然是異族入主天下,卻也不能把江山搬到關外的白山黑水去,漢家百姓,仍然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

  「可是我們是在異族的統治下生活。」

  羅奇道:「那又如何呢?老百姓的生活會比前明的時候更苦嗎?我沒趕上那個時代,可是從一些故老和前人留下的筆記中也談到了,朝政腐敗,奸倭當道,苛政苛稅,盜賊橫行,天災頻仍,民不聊生,跟現在完全不能比。」

  陶靜靜橫起來道:「那麼羅大哥認為我們的奮鬥完全沒有意義了?」

  「也不是這麼說,大好河山,總是要收復的,問題在於收復之後,交給誰去掌理,你們紅燈會中有治理天下的人才嗎?有能為生民造福的大英雄豪傑嗎?」

  陶靜靜白了眼睛,回答不出來了,羅奇道:「不僅你們這兒沒有,那些義師中也沒有,我有幾個有心的朋友,他們曾經遍訪天下義師首領,所得到的結果,卻是無限感慨,他們的看法認為其中大部份是心切復國的志士,心性可敬;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對復國後的建國有過計劃,還有一小部份則是急功好利之徒,如果把天下交給這些人,則更是把老百姓推向火坑了。」

  沐世光道:「羅大俠的問題太大了,我們確是沒考慮過,也沒打算過;因為我們都沒有為本身的富貴利慾打算過,如果大業有成,我想一定會有人出來負那些責任的!」

  羅奇莊容道:「這不是做事的態度。我們既然拚著生死性命,爭回的河山,就應該把它交給一個可靠的人去治理,這不但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的義務與權利。」

  沐世光道:「我們有這麼大的權利嗎?」

  「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權利的,為天下擇明主,是亂世中人的責任和權利。」

  沫世光道:「能由我們作主嗎?」

  「為什麼不能?我問你,假如一個不肖之徒,倚仗盛勢而有了天下,作賊生民,我們是否因為他是漢人而姑息他,讓他為害百姓去?」

  「那自然不能,我們會盡全力去推翻他。」

  「這就是了,可知天下歸漢,固是我們的理想,但也要擇人而事的。」

  「可是我們又將如何選擇呢?」

  羅奇想想道:「這是一個問題,但也不是很難解決。像現在這樣,許多義師都是各自為政,根本是成不了事的,聚集個三五千人,也很難與正規的大軍作對的,很快就會被人個別擊破。大家只有耐下性子,守待時機,等到時機成熟時,自會有一兩位有作為的人出來,登高一呼而得四方響應,集合群力後,再有計劃地驅逐異族,還我河山。」

  白素娟欽折地道:「羅大哥的話是對的,所以我一直不主張採取太激烈的行動。陳大忠和牛本初兩位叔叔可能對我很失望,認為我優柔寡斷,無意進取……」

  沐世光道:「他們是沒有聽到羅爺的這番大道理,所以才有點想不開,不過他們對大小姐的忠貞擁護,卻是毋庸置疑的,等屬下把這番道理對他們曉諭後,他們自然就明白大小姐的苦心了。」

  白素娟道:「他們對我不諒解也沒關係,我是個女孩子,本來就魄力不足,見解也不夠深遠,負不起這個責任,也不適合擔任這個總指揮的工作……」

  沐世光道:「大小姐這麼說,屬下等就無地自容了。陳大忠與牛本初內心對大小姐還是十分尊敬的,只是態度上略為激進一點,這是他們的本性粗豪之故……」

  羅奇一歎道:「這也是江湖人難以成事的原因,江湖人雖有一腔熱血可用,但桀傲成性,自以為是,不肯服從,他們是很多很堅強的小團體,卻無以發展成軍,似難以成大器。」

  陶靜靜又不服氣地道:「明太祖也是從江湖人爬起來的,還有一位平民皇帝漢高租,也是掘起江湖,終成大業。」

  「不錯,但這兩位皇帝成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大殺功臣,把自己的江湖夥伴付之一殺,因為江湖人絕非治國之材。」

  陶靜靜尖刻地問道:「羅大哥,你是不是江湖人呢?」

  「我是!而且是個道地的江湖浪子。」

  「那你為什麼要插手紅燈會的事呢?」

  「基於江湖道義,我不想看你們被別人陰謀陷害。」

  「可是你卻認為我們事不可為?」

  「你們本來就難以成事。」

  「那我們也不希罕你的幫助,因為你只會洩我們的氣,打擊我們的士氣。」

  白素娟立刻道:「表妹,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陶靜靜道:「我說的是真心話,他救了我們,固然可感,可是他要我們放棄本褒,去做異族的順民。」

  羅奇莊容道:「黑妞兒,復國大業是一項神聖的責任,不是小孩子辦家家酒,尤其是身為領導者,動輒要影響幾千個人的生死安危,今天是你說這種話,我可以不跟你計較,要是白妞兒說這種話,我就給她兩個巴掌了。」

  陶靜靜發了脾氣之後,自己也後悔,覺得自己的話太重了一點,沒想到羅奇居然給她來上這一頓,一時羞怒俱發,淚水盈眶,厲聲道:「羅奇,你是國賊漢奸,在伊犁,你出入將軍衙門無禁,誰知道你是什麼身份。」

  羅奇平靜地道:「我是正一品布衣者百姓的身份,我能在伊梨將軍府出入無禁,是因為我跟伊犁將軍有交情,他的家小在啟程赴伊梨的途上,遇到盜劫,是我救了他的妻子兒女,而且在他到任之後,你們紅燈會的人曾派刺客去行刺他,又被我救了一次……」

  沐世光一怔道:「有這種事嗎?」

  「人是洪大全派去的,他早跟索倫貝子有了連繫,伊犁將軍塔其布卻是朝中恭親王的門生,跟索倫貝子的父親忠親王是敵對體系中的人,洪大全刺殺塔其布是受了忠親王的指使,幫助忠親王奪權,不是為了民族大義,我這個答覆能使你滿意了嗎?」

  「塔其布是韃子的將軍,他被殺與否,關你什麼事,你幹嘛要救他?」

  羅奇目中光芒一閃道:「漢人是人,滿人也是人;我要先做人之後,再做漢人。我做人的次序是:人,江湖人,最後才是漢人。你的看法也許不同,會把漢人放在前面,但是你必須先做人,如果你堅持要把做漢人的次序列在做人之上,那你就與禽獸無異了。」

  這句話罵得太重,陶靜靜再也無法忍受下去,她厲聲叫道:「我是禽獸,你是漢奸,國賊。」

  羅奇卑夷地看了她一眼,根本不再理她,只是向白素娟道:「白妞兒,索倫貝子這次進入回城,除了他本身的護衛之外,又從酒泉,敦煌等地調集了十幾名好手,而且還很可能利用哈山王公,藉漢漠回衝突來對付你們。希望你們能冷靜地應付。」

  白素娟一怔道:「他要利用回部來對付我們?」

  羅奇道:「整個回部是無法利用的,但葉爾羌回城中的幾位王公都是在本部中不得志的,很可能想藉忠親王的勢力支持達到在本部的控制權,也很有可能受他的利用。」

  沐世光憂慮地道:「羅爺分析得不錯。大漠上的回人對清廷的事不太買帳,而且對清廷還懷有一點仇視的心理,所以我們在塞外才能立足,因為我們一直跟回族各部都保持良好的關係,不過葉爾羌回城中的那些王公卻不同,他們在本部略有點勢力,不見容於當權者,等於是被放逐出來的,索倫貝子若是利用這些人來跟我們作對,倒是十分麻煩的事。」

  羅奇點點頭道:「所以你們不能太衝動,假如起了衝突,最好先忍一忍,然後向他們的本部去交涉,由他們自己來鎮壓,千萬不能直接衝突,否則爭端一生,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白素娟道:「這是怎麼說呢?」

  「回部的人生性好戰而護短,可蘭經典中最重血緣,他們奉行的一個準則就是血濃於水,儘管回城中的人跟他們不太投機,卻仍是他們的同族弟兄,如果在衝突中,有他們的族人被殺,那就沒有道理可說了。」

  「這麼說,如果他們要殺死我們,我們也不能反抗了。」

  羅奇道:「也不是這麼說,伊斯蘭的教徒崇尚勇武,他們對於不屈服的敵人也十分尊敬的。我告訴你們一個處理的原則,小怨小憤不妨忍耐,一定要付之一決時,最好不要私下為之,在公開的場合下,向對方挑戰決鬥,這樣就不會引起大規模的種族糾紛了。」

  白素娟點點頭道:「好的,羅大哥,謝謝你的提示,我來到此地後,對回人的習俗性情也作了一番研究,我會通知紅燈會的兄弟注意這件事的。」

  羅奇笑了一笑道:「白妞兒,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會慎重從事的。索倫貝子這次來到邊塞,名義上雖是為了你們,實際上卻是來擴展他們父子的私人勢力的,我是通了塔其布的路子,叫他秘密地寫信給他的老師恭親王,在朝廷上設法阻撓他的野心……」

  陶靜靜尖刻地道:「我們竟要靠韃子的朝廷來保護我們了,那算是什麼?」

  羅奇莊重地道:「那是在亂世中求生存的手段,目前我們是一枚雞蛋,只有一層很脆的殼來保護自己,無法去跟石頭硬碰的;只有靜靜地躲在石頭縫中求生,靠石頭來保護著不被蛇鼠所吞,等待有一天破殼而出,羽毛豐滿了,那時才可以站在石頭上振翅高鳴。」

  白素娟道:「羅大哥這個比喻太好了。」

  「好什麼,最多也不過是站在石頭上叫幾聲而已,石頭還是石頭。」陶靜靜又橫起了眼睛說著。

  羅奇正色道:「你所爭的不過是一個上下的地位而已,那已經很夠了,難道你還想把石頭搬起來,連根剷除嗎?那你就得像一頭大鵬鳥,以拔山之力,抓起那塊石頭來,把石頭丟進海中才行。」

  「假如我們的力量夠了,怎知不能做一頭大鵬?」

  羅奇微笑道:「好,你的志向不小,只不過我是個平凡的人,能力太小,充其量也只能做一頭叫醒天下的雄雞,我沒有垂天之翼,也沒有奮翅千里的志向,要問我的方法,我也只能提供一雞之愚,我想現在該告辭了。」

  白素娟看了他一眼才道:「謝謝你,羅大哥,我送你出去吧!」

  她默默地伴隨著羅奇走到門口,才低聲道:「羅大哥,你別跟表妹一般見識,她只是任性胡鬧而已。」

  羅奇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她只是跟我個人過不去,怪我太看不起她。不過,白妞兒,我也向你提一聲警告,你們現在的處境很壞,有一個任性胡鬧的人居間起哄,是很危險的事。」

  白素娟道:「我知道,我會約束她的。」

  「問題是你約束得了嗎?」

  白素娟苦笑一聲道:「她來到此地後,也常跟我鬧彆扭。使小性子,不過大家都知道她的毛病,沒有人會聽她的,所以她也胡鬧不出什麼名堂來。」

  羅奇要開口,卻沒有說出什麼來,白素娟已經覺察了,輕歎一聲道:「如果是在關內,我就趕她回去了,可是現在卻沒辦法,天山西路被洪大全把持,北路雖是在我們的控制中,我也不敢放她一個人走。」

  羅奇也只有歎口氣道:「你自己多小心肥!我在回城中探聽消息,有動靜我會再通知你們的。記住,告訴你手下的弟兄們,千萬要忍耐,別私下起衝突……」

  他在門口擺擺手,消失在人群中,白素娟倒是惆悵了好一陣子,才沉重地回到屋裡,沐世光還在等她,陶靜靜卻不見了,白素娟道:「表妹呢?」

  「一個人氣鼓鼓地到後面去了,大小姐,表小姐是怎麼回事?她好像跟羅爺有過節似的,這可太不應該了,羅爺幫了我們那麼多的忙,她居然還不信任羅爺……」

  白素娟輕歎道:「這個丫頭又犯上性子了,她心裡喜歡羅大哥,可是羅大哥沒把她放在心上。」

  「那也不像呀!他們剛見面的時候,還手拉手很親熱似的,不像是有什麼過節呀?」

  白素娟歎道:「浪子遊戲人間,尤其是在男女之間,他更是放浪形骸,不拘禮嫌,他對任何女孩子都是隨隨便便的,所以他對表妹如此,只是表示他看表妹跟別的女孩子一樣,並沒什麼特別……」

  沐世光道:「屬下又不懂了,他如果對那一個人物特別,又是什麼樣子?」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我也沒看見過他對誰特別呀!」

  但是沐世光卻靈通一透,隱約已有感覺。

  羅奇對白素娟就不一樣,雖然在稱呼上,他叫她白妞兒,叫陶靜靜黑妞兒,似乎並無差別,但羅奇對白素娟說話時,都是規規矩矩的,從沒開玩笑。

  看起來兩人之間,似乎很生疏,但是他對紅燈會的事十分熱心,寧冒萬險來幫助她們,這絕非是為了江湖道義,而是一種特別。

  白素娟在地位上是沐世光的主人,而且這個女孩子外表上平易隨和,卻充滿了智慧與莊嚴,使人不自而主地萌起恭敬之心,實在不是陶靜靜能比的。

  就是她的容貌,也比陶靜靜美得多,羅奇對她煩心,也不是奇怪的事。

  沐世光雖然想到了羅奇特別的對象了,卻不敢說出來,唯恐對白素娟有所冒瀆,他只是憂慮地道:「刻下局勢如此險惡,表小姐卻一意孤行,實在是很麻煩的事。」

  白素娟也一歎道:「我也是為此而傷腦筋,舅舅和舅媽就是這一個女兒,他們老兩口兒是紅燈會的大功臣,身殉會中,我感到欠她很多。」

  沐世光道:「是的,表小姐在會中很得人緣,很多弟兄對她都十分崇敬。」

  「是嗎?我倒不知道有這情形。」

  「她的言詞激昂,憂國之心比誰都切,很能振發士氣,會中年輕弟子都對她十分崇拜。

  」

  白素娟道:「難怪她今天言詞十分犀利,我還以為她是故意跟羅奇唱反調呢!想不到她平素就是如此了。沐叔叔,你該早告訴我的。」

  沐世光道:「這很重要嗎?自從伊犁脫險出來,我們算是跟南路分了家。現在大家管我們叫北路,把洪大全那一票人叫成南路。雖然大家都採用了紅燈會的名義,但是南北壁壘分明,表小姐能夠激勵人心,屬下以為是好事。」

  「激勵人心固然是好事,但不適合此時此地,因為我們的力量太單弱,揭竿而起,萬難成事,固守本份,待機固本,才是上上之策,羅大哥分析得很清楚!」

  沐世光道:「是的,屬下明白,幾個老成持重的人也明白,只是那批年輕人沒有這麼好的耐心,他們有一腔熱血,恨不能轟轟烈烈的幹一番。」

  白素娟笑道:「我明白,生不能見九洲同,這是每一個志士的憤慨,但也要看清事實,這時候若是過份地表示態度,只會引來危險,清廷在邊道一地,就立有三位將軍,十幾萬精兵,一旦引起了朝廷的疑慮,發兵征剿,我們這幾千人是無法抵擋的。」

  沐世光道:「這一點屬下倒不擔心,朝廷的十幾萬大軍,一半是用以防止羅剎入侵,一半則是鎮壓回部,不可能用來對付我們的。」

  「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深入一想,卻又不盡然,尤其是最近兩年,西北的羅剎人並沒有什麼特殊動靜,回部的人也較為安份,朝廷卻增兵兩萬,擴充邊師,這分明是用來鎮壓我們的。尤其是最近,紅燈會一分為二,南北壁壘分明,我們的力量減少了一半,假如我們再不知警惕,朝廷這新添的精兵,正好名正言順地對我們展開清剿。」

  沐世光悚然一驚,白素娟道:「所以我們要特別謹慎,千萬不可太激烈的言行,造成朝廷計伐的借口。」

  沐世光道:「是,屬下一定警告所屬弟兄,小心言行。」

  「尤其要注意,千萬不要多生事端,跟回人衝突起來,那樣一來,我們兩面受敵,連容身之處部沒有了。」

  「是的,屬下一定特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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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3:02:04 |只看該作者
  白素娟一歎道:「還有,就是要注意表妹的行動,看她的樣子,好像是跟羅大哥別上勁兒。說不定會故意鬧點事來掀起變化的。」

  「表小姐不會這麼不懂事吧!」

  白素娟道:「希望她不會,可是我實在擔心,因為她並不是一個真正心存故國的人,當家中的時候,她甚至還跟我抬過槓,說前明朱家子孫不肖,把江山弄丟了,卻要我們這些老百性去討回來,她認為很不合理。」

  「我們要國復的是我華夏的江山,不是明室朱家的天下,朱家的人早就死光了,雖然有的義師還招著幾個朱家的後人支裔做幌子,但前明已失人心,沒多少人響應,以後就沒人提了。」

  「我之所以提出這一點,不是要爭什麼民族大義,只是告訴你,表妹不是一個心存故國的人,她不是為了春秋大義,而是為了她自己。她氣羅奇看不起地,要做點事情出來,所以我才感到不安。」

  沐世光道:「是,是,屬下會把那些特別激烈的弟子召集起來,好好對他們曉諭一番,讓他們明白道理。」

  「那你就快點進行吧!實在你說不過他們,不妨把人帶到我這兒來,由我來告訴他們,這可是急事。」

  沐世光答應立刻就去辦,而且也急急地去了。

  白素娟卻一個人發了一陣呆,在室中找了一本心經,更燃上一盤線香,喃喃地誦讀經文,她的心情也漸趨平靜,進了一個幽靜高遠的境界。

  可是她的預料沒有錯,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陶靜靜不僅是鬧了事,而且還把哈山王公的世子——哈都王子殺死了。

  事情發生在漢城中的天外天酒樓,那是紅燈會在這兒所設的生計之一。

  陶靜靜一個人在天外天的樓上喝悶酒,哈都小王爺恰好也在樓上跟幾個手下用酒菜,他是這一家酒樓的常客,吃飯都是掛帳的,一年兩次,由酒店向他的老子哈山王公算帳,因此,他每次給的小費都很大方,是很受歡迎的顧客,店裡上上下下都跟他不錯。

  今天他喝了一點酒,在回教的規矩中是不准喝酒的,哈都小王爺才每次溜到漢城來喝,哈山王公也就眼開眼閉地裝著不知道,而且酒樓中去收帳時,只說飯菜錢,從沒一筆酒帳的。

  哈都小王爺有點酒意後最喜歡鬧事的,最糟的是他不認識陶靜靜,居然叫人把陶靜靜架到他的包廂中去陪他喝酒,這下子陶靜靜發了火,在她能夠自由行動時,抽出了哈都小王爺的腰刀,給他肚子上就是一刀。

  這一刀深中要害,哈都小王爺跳了幾下就死了。

  他的手下自然不甘罷休,圍上前拔出兵器要殺她,陶靜靜奮勇抵抗,她的武功不弱,居然被她殺死了兩個。

  紅燈會中一些年輕的弟子聽說陶靜靜被侮辱了,氣沖沖地找了來時,哈都已經被殺,陶靜靜形勢危急,他們一擁而上,又把其餘四名手下殺死了,只逃走了兩個人。

  白素娟聽了報告後,十分著急,連忙跟沐世光趕到天外天,陶靜靜還在那兒,衣衫零亂,上襟已經被扯破了,可見她的確受到侮辱的。酒店的夥計也證明陶靜靜是硬被架進哈都的客廂的。他們怕鬧起事來,才趕緊報告了掌櫃,召了一批人來搶救陶靜靜的,結果造成了七死兩傷。

  白素娟冷靜地聽完敘述的經過,才沉聲道:「表妹,你老實地說,事情經過真是如此嗎?」

  陶靜靜叫了起來道:「表姐,他們把我架進屋子裡,那個混帳的哈都要我脫光衣服跳舞給他看,我自然不肯,他就用強要扯爛我的農服,現在是我稍微還穿得整齊一點,剛才在拚斗時,我的樣子還更為不堪呢!你可以問那幾個來救我的弟兄們。」

  一個年輕的弟子立刻道:「是的,大小姐,這批王八蛋的確該死,弟子們上來時,表小姐被六條漢子圍住了砍殺,她那時只有上身掛著半件破小襖,連腳上的靴子都被他們脫掉了。」

  他說話時仍是義憤填膺,可見情形不假。

  沐世光歎了口氣道:「假如真是這個情形,咱們站在理上,倒是不怕他們,漢回之間雖是風格不同,但是有一項共同的大罪,就是侮辱婦女,犯上這一條的必死無赦,咱們殺了人也不犯法。」

  白素娟道:「這個哈都以前也是如此嗎?」

  沐世光道:「他酒後一亂性,就會胡鬧,有時召幾個胡妓在廂房裡脫光了跳舞也是有的,有一兩次也鬧到漢人的頭上,不過只是對賣唱的歌妓而已,事後他賠了一大筆銀子,對方也接受了,所以沒鬧出大變故。」

  「他從來沒對良家婦女胡鬧過?」

  「這倒沒有,那是犯大忌的,他也不敢,尤其是在漢城,他沒這麼大的膽子,這次不知怎麼昏了頭?」

  白素娟長歎了一口氣道:「事情真是如此,我們還有理可說,但是對方是否會接受呢?這是我們的一面之詞!」

  「對方有兩個人逃回去了,他們自然會證實的。」

  「問題是那兩個人會照實說嗎?」

  「這個倒不怕他們捏造事實,因為作證時,他們必須對著可蘭經發誓,回人對經典十分敬畏,絕不敢作偽證的。」

  「那兩個人有人認得嗎?」

  這一問大家都傻了眼,沐世光道:「被殺死的這七個人,的確是哈都和他的六個手下,但逃走了兩個人,只知道他們穿了回裝,卻沒人認識。」

  「回城中的回人你們都認識嗎?」

  「雖不敢說十分熟悉,但多少總見過的,尤其是常到漢城來的人,幾乎個個認識。」

  「那兩個人會不會是漢人呢?或者是滿州人?」

  一名弟子道:「這倒不太清楚,不過那兩個人的武功很高,咱們十幾個人都攔不住他們,反而倒叫他們砍傷了幾個,還是叫他們給逃了。」

  沐世光道:「大小姐,你怎麼會想到是滿州人呢?」

  「我怕他們是索倫貝子帶來的護衛!」

  沐世光道:「回城中的人雖然梟勇好鬥,卻沒什麼高手,能夠把我們年輕弟子殺傷的,卻絕對是好手,大小姐,恐怕你猜得很對。」

  白素娟歎道:「假如是我猜對了,事情就嚴重了。索倫貝子把他的手下喬裝成回人,伴著哈都前來,是故意滋生事端的,唆使哈都在此鬧事,又故意讓他被我們殺死,他們這一跑回去,還不是由得他們妄加黑白去。」

  這一說大家都變了色,白素娟看著陶靜靜,沉聲道:「表妹,你是聽見羅奇的警告的,而你存心鬧起這些事情來,你究竟居心何在?」

  陶靜靜道:「我怎麼會存心鬧事?」

  白素娟道:「你從來也沒有一個人出來喝酒,今天偏偏跑到這兒來喝酒,而且明知道哈都在這兒,你又偏偏一個人坐到樓上來。」

  陶靜靜道:「這麼說我是故意讓他們把我架進去的,也存心讓他們欺負我?」

  白素娟道:「是的,我知道你是存心如此的,因為憑你的身手,不可能被人強架進去,更不可能被人脫掉衣服,你是存心如此而鬧起事故來的,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陶靜靜呆住了,白素娟也是滿臉寒霜地道:「表妹,你跟羅奇鬥氣,卻不可以拿紅燈會近萬名弟兄的生命來開玩笑,你知道殺了哈都會引來什麼後果的。」

  有幾個年輕弟子道:「大小姐,沒關係的。回城中不過只有三四千人,就算一起來了,我們也不放在心上。」

  白素娟厲聲道:「是的,回城中幾千個人你們不在乎,可是血戰一開,大漠上的維吾爾人有幾十萬呢?他們絕不會坐視同族被殺,集體殺過來,我們抵得住嗎?」

  那幾個年輕弟子被問住不作聲了,有兩個人道:「回人不可能大舉生事的,朝廷有幾十萬的大軍在此鎮壓呢!」

  白素娟道:「在平時,駐軍是會保護我們的,但是這一次不會,挑起回戰,鼓動回人來對付我們的是清廷的特使索倫貝子,是專為對付紅燈會的,你們想他會派駐軍來保護我們嗎?」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朝廷不敢用軍隊來對付我們,因為那會造成一個壓迫漢人的借口,可能會激起天下大變,使他們推行多年的懷柔政策消於無形,但是利用回人來對付我們卻沒有這種顧忌了。而我們在此地努力多年,跟回人建下了良好關係,本來打算在我們大舉時,還可以引回人為助力的,現在卻逼得要跟他們拚命,不但使我們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而且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了,表妹,你只是為了你私下的一點意氣,卻闖下這種大禍,叫我怎麼不為你擔心。」

  陶靜靜的臉色如土,汗下如雨,這個時候她的良知被激發了,才明白自己無知與任性的結果有多嚴重。

  她咬咬牙,毅然地道:「表姐,我很對不起你,為大家惹下這麼大的禍,我自己去挑起來好了。」

  「你去挑,你怎麼挑?」

  「我到回城去見哈山王公,告訴他發生的一切,也向他說明一切的經過,然後把我自己交給他處置。」

  白素娟冷笑道:「人家處心積慮,就是要挑起我們跟回人的衝突,你去會有用嗎?」

  「怎麼會沒用?回人講究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去承當一切過失,交出我自己,他非接受不可,回城中的回人不止是哈山那一族,未必人人都跟我們過不去,我去自首了,至少他無法再把別族的回人拖進來。」

  沐世光道:「這倒也是個辦法。」

  白索娟想了一下道:「這也許可以一行,但是你一個人去是不夠的,我跟你一起去。」

  陶靜靜叫道:「我是殺人的正凶,你去又算什麼?」

  白素娟這:「但是動手殺人的不止你一個……」

  那些一起動手的年輕弟子叫道:「動手的是我們,我們跟表小姐一起去好了。」

  白素娟沉聲道:「你們去能代表紅燈會嗎?」

  那些人低頭不響了,白素娟又道:「現在紅燈會是我在負責,我去了才足以代表全體。

  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行動,都該我負責,所以你們去不去沒有關係,我卻非去不可,我只希望你們記取這一件事的教訓,以後不要再任性衝動,魯莽行事了,這次我可以代表,如果下次再出點事,就要沐叔叔代表了,假如沒有了沐叔叔領導,紅燈會就等於是散了……」

  沐世光忍不住跪了下來,那些弟子們也都跪了下來,沐世光哽咽道:「大小姐,該是屬下去的。」

  白素娟一歎道:「沐叔叔,你怎麼也說這種話呢?你該比別人清楚,這種事該是最高負責人才能代表的,目前只有我夠資格,以後也未必能輪到你,要第七第八兩處分堂的負責人

  同意了才行呢!現在你有很多要做的事,別再猶豫了。第一、你要把表妹捆起來,嚴加防守,若是她脫逃了,我唯你是問。」

  沐世光大感困擾,陶靜靜叫道:「我絕不會脫逃的。表姐,你要捆上我關起來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是怕你逃走,我是怕你一個人又跑出去胡鬧。」

  陶靜靜剛要開口,白素娟正色道:「我太瞭解你了,你很可能一個人跑到回城去找哈山王公。」

  「我去把我自己交給他,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禍是你闖的,但人家的對象卻是紅燈會。你一個人解決不了問題,倒是你失蹤了,我們到時交不出人,什麼都別談了。表妹,我現在是保護你,也是保護我們紅燈會,希望你合作一點。」

  「我不出去亂跑總行了。」

  「不行,別人的陰謀已經展開了,索倫貝子帶了一大批的好手前來,要造成你的失蹤並不是難事,所以我求你別再胡鬧了。」

  陶靜靜終於垂下了頭,伸出雙手,乖乖地接受束縛。

  白素娟不放心別人,接過一條麻繩,親自為她上了綁,然後再把她帶到了總堂,關進了一間密閉的特別囚室,外面加上了重重的守衛,然後才再三叮嚀吩咐離開了。

  第二天,哈山王公派了個代表來,提出了極為強烈的譴責,幸好,他是准噶人,在回族中是屬於較為強大凶悍的一支,但絕大多數的維吾爾人對紅燈會的弟兄仍相當友好,他們由於同是回教弟兄的道義,不得不支持哈山王公的請求,但是也有代表列席。

  白素娟以紅燈會主的身份接待他們,坦承殺死哈都王子及其隨從的過失,並表示十分遺憾。她也表示了願意交出兇手及負起一切的責任,但也表示了其間頗有誤會,希望能與所有的回族王公們公開解釋此事,並要求一個公平的裁決與審判。

  這個要求十分合理,白素娟勇於負責的態度也使此會的代表們十分滿意,所以准噶爾的代表們雖然強烈抗議,但其他的代表們都支持了白素娟的請求了,答應在十天之後,於葉爾羌河畔舉行一次公開的裁決會,由回城中十二位王公聯合舉行公證會,聽取雙方的證詞和證據,作成公平的判決。

  第一度的談判總算合理地解決了。

  但紅燈會的每一個人都顯得很沉重,而且也作了備戰的措施。白素娟已經飛函通知了第七分堂的陳大忠與第八分堂的牛本初,請他們調集人手前來支援。

  回城中也十分緊張,准噶爾人已經集合了不少,還好的是維吾爾人還很冷靜,但是也有大舉集結的現象。

  這十天是很難過的,但大家一天天地挨著。

  這是第七天的晚上。

  負責看守陶靜靜的小隊長林忠文帶了五名弟兄忠心耿耿地守在石室門口。

  忽然有兩個人過來了,他們是紅燈會第八分堂的兩位副堂主,莫應龍和李笑天。

  每處分堂雖然有分堂主總其成,但設有五到六位副分堂主,專司負責一個部份。這些副分堂主都是會中老一輩的人,經驗,武功,聲望都很高。

  這兩個人都是跟著牛本初來的,以前也常來,林忠文都認識他們,恭聲道:「二位叔叔好。」

  紅燈會年輕一代都是子弟兵,除了正式開堂議事時以職銜互稱外,平時都是照輩份以叔伯兄弟互稱,親密有如家人。

  莫應龍笑笑道:「賢侄辛苦了。」

  「莫叔叔說得好,我們是應該的。」

  莫應龍道:「我們想看看小靜。」

  林忠文立刻道:「莫叔叔,請您原諒,大小姐交代過,任何人不可接見表小姐,昨天牛大叔和陳大忠叔叔來也沒見到。」

  李笑天道:「他們可以不見,我們哥兒倆卻非見不可。小靜的父親陶俊老哥以前是我們第八分堂的堂主,也是我們兩人的恩兄,陶老哥嫂去世前,還要我們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我們兩得盡點心。」

  「這要請兩位叔叔原諒,小侄職責在身……」

  莫應龍道:「我們知道你有困難,這樣好不好?我們不跟她說話,只看她一眼行不行?」

  林忠文道:「那還是不行……」

  莫應龍道:「忠文,你最近見到小靜沒有?」

  林忠文道:「沒有!大小姐命令過,任何人都不准接見,除了每天送飯的老吳之外,沒人能見她。」

  莫應龍一歎道:「我們問過老吳了,他也沒見著。每次他送飯進去,都只見到一個背影,背著門躺在床上。」

  林忠文一怔道:「表小姐也表示過,她不想見人。」

  李笑天道:「我們擔心的是小靜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怎麼可能呢?」

  「大有可能,小靜闖的禍太大,大小姐為了不啟怨回人,很可能會殺了她去討好回人。」

  「大小姐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那也難說,她為了保全基業,有時也難免要作些犧牲。咱們在此地立足不易,如若跟回人硬幹上了,豈不全功盡棄,作點忍耐是必要的。」

  林忠文道:「是啊!起初大夥兒還不明利害,一個勁兒的胡鬧蠻幹,聽大小姐說明了,才知道事態嚴重,所以那天參加打鬥的弟兄都十分後侮,自動參加了警衛工作。」

  李笑天看看那些守衛一眼道:「他們都是參予打鬥的?」

  「是的,他們聽說對方可能派人來暗算表小姐,使咱們處於不利的局面,所以都要求擔任守衛……」

  莫應龍道:「這倒是,沐世光兄考慮得很周詳。」

  「沐大叔不會想到這麼多,這都是大小姐想到的。」

  李笑天道:「大小姐是很了不起,忠文,這些顧慮都是對的,不過我們去看看小靜,聊盡故人之情,也是應該的吧!陶老嫂就是這一個女兒,再過兩天就要開審判會了,能不能留下活命很難說,我們這些做叔叔的實在很慚愧,無法在別的地方出力,只有探一探了。」

  林忠文十分為難地道:「二位大叔能否去先向大小姐請示一下?」

  「我們牛老大請求過了,大小姐沒準,我們去了也不會准的,只有請你通融一下了。」

  林忠文還沒開口,莫應龍道:「忠文,我們已經來了,說什麼也得見上一見,你若是覺得無法交代,儘管對我們出手好了。」

  說著一拉李笑天,打算硬闖了。林忠文實在為難,他當然不能硬攔,因為他們是第八分堂的,身份上是客人,輩份上也長了一輩,只有歎了口氣道:「二位大叔執意要探視,小侄只好擔些干係,陪二位進去一趟了,但二位千萬別使小侄為難,遠遠地看上一眼,不可出聲說話。」

  莫應龍道:「我們知道。」

  林忠文推開了厚重的大門,又向外吩咐了一陣,才陪著他們進去了。

  經過一道通道後,已可看見有三間石牢,都用鐵柵隔開。兩間是空著的,中間的一間放了一張床鋪,陶靜靜裹著被子蒙頭大睡,臉向著牆。

  林忠文大聲招呼道:「表小姐,第八分堂的李笑天和莫應龍兩位叔叔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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