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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作法自斃
說到不好,他的眼睛向四面望去,而南宮俊的耳中也聽得了一陣細碎之聲,像是在下著小雨,然後他們同時都看見了地上一片黑壓壓的,如同溯水般的黑潮淌了過來。
南宮俊道:「那是什麼?」
馬成吸口氣道:「螞蟻,我才記起了,這是一種野山的花蜜,是由一種食肉蟻所釀,而它們釀這種花蜜,乃是為了誘各種鳥獸前來,作為它們的食物的。」
「螞蟻會有這麼厲害,居然能捕食鳥獸!」
「這是一種產自野人山的毒蟻。」
「就算是有毒吧,也不見得能咬死人。」
「它們的牙齒中雖然含毒,卻極為輕微,大約要一千頭螞蟻,才能咬死一頭山鼠!」
「那要咬死一個人,怕要上萬頭了!」
「蟻多咬死象,這種螞蟻築土為穴,一窩的數量總在億萬之數,土巢堆起來比屋子還高,再加上它們的腿長、牙利、行動快,在野人山上,連虎豹猛獸,都要遠離它們,不敢招惹,不知他們怎麼會弄到的!」
南宮俊看看身後,但見所有來路都已為之所阻,大概還差十來丈就可以攻擊到他們身上了,不禁有點著急,忙道:「先生,可有什麼對付的方法或是阻擋的方法?」
馬成道:「什麼方法都擋不住它們,不過可以用火試試,那是驅蟻的惟一方法。只是如何起火呢?」
他身上雖然帶著個火折子,但是那點火卻無濟於事。
南宮俊迅速拔了一些作為花架的竹條,那倒是很好燒,蟻群迫近到一丈處時,他們縮退到月洞門中,而且在門外布了一道圓形的火線,這個辦法不錯,至少暫時擋住了蟻群的進襲,可是大批的蟻群卻開始越牆而人,在兩個人身後布成了一個大包圍圈,只留下了中間丈來寬的空間。
那是有火擋住的,一時衝不過來,但蟻群卻越聚越多,馬成有點發愁地道:「一旦竹枝燒成灰燼,它們就會爬過來了,我們倒不知該如何處理。」
南宮俊道:「這一窩螞蟻不知有多少呢?」
數量雖然難以估計,但是放眼看去,前後左右都是一片黑壓壓的蟻潮。
馬成歎道:「難怪他們把人都撤走,留下一片空園,就是存心要來整我們的,目前我們除了長翅膀,別無脫困之法,這些蟻群圍起來,怕有里許方圓,我們最少也要七八跳才能穿出去,何況它們的動作輕快,每一落腳,就有幾千頭可以爬上來!」
南宮俊道:「不!我們的腳上穿了蟲蟻不敢按觸的鞋跟,就不怕它們爬上來了,快步縱出去大概是可以的。」
馬成道:「問題是這種小蟲簡直沒有它們怕的東西!」
南宮俊笑道:「它們不是怕火嗎?」
馬成道:「不錯,什麼東西都怕火,所以我們的腳上如能點上了火燒著走路,那就不怕了!」說著只見南宮俊選了四枝燒著的竹筒,略有兩寸多的徑粗,而且燒得也剩有兩尺來長,分給馬成兩根道:「把這個綁在靴子上,踩高蹺急行而出,同時把兩枚鳳目的蠟殼化開來,塗在竹管上,以增火勢,不就可以出去了嗎?」
馬成雙目一亮,連忙接了過來,解下腰帶撕開,把燒著的竹筒綁好,兩人就這麼踩著高蹺,帶著火花,提著氣,飛縱騰躍,足足蹦出了六十多丈,才看見地下有一個水缸大的巨洞,有無數的蟻群仍由裡面不斷地湧出來,向著那所園子湧去。
二人跳了出來,看見蟻群沒有回頭的樣子,也停下身來,解下了腳上的火筒,果然沒占上一頭活蟻,只有不少燒焦的蟻屍附在上面。
馬成吐了口氣道:「真想不到他們會在這個地方養上這麼一窩這個玩意兒!」
南宮俊道:「中原沒有這種螞蟻,他們一定是從邊荒移來,居然能飼養在花園中,不跑到別處去,倒也不易。」
一句話驚醒了馬成,道:「對呀!蟻潮出穴之後,本是漫無目的的亂竄的,可是衝到前面,就會拐彎轉向,似乎有一無形的界線,我倒要詳細研究一下,看看是什麼東西組成了這一道界線,使得蟻群不敢逾越!」
走前幾步,慢慢地接近蟻群,南宮俊也跟著一起看,發現蟻潮雖密,卻極有分寸,絕對不會跑到那條界線外去,馬成就伸手抓一點泥土,放在鼻裡聞了聞道:「這泥沙用藥水灌灑過,只是倉促之間,無法知道是什麼藥。」
說著忽又笑道:「管它是什麼藥,只要知道它的性能中可以隔離這種螞蟻就行了,這批混賬東西,居然跟我們來上這麼一手,現在也叫他們自己嘗嘗這個滋味!」
他測量了一下,知道灑過藥水的泥沙約莫有一尺多寬,於是找了一個畚箕,滿滿地裝了那種泥沙,走到蟻穴口中,那兒有一個大石蓋子,而且也堆了一堆沙,平時引蟻歸穴,用石蓋蓋好,然後上面再鋪一些泥沙,就可以把蟻群關在地下,然後移去石蓋,蟻群就傾巢而出。
馬成用畚箕把泥沙盛了,倒向地穴口中,這下子可熱鬧了,在底下的蟻群,受了那些混過藥的泥沙刺激,瘋狂地湧了出來,馬成抓了幾把泥沙,用力地灑在蟻巢裡面,使得它們不安地四下急奔亂跑,於是眼前就像是湧起了一大片黑色的浪潮。
馬成看得哈哈大笑道:「少主,我們等著看熱鬧吧,這下子叫他們自己嘗嘗滋味!」
他把藥沙攤開,堆了丈來寬的一個小圓圈,請南宮俊站在裡面,然後到另一邊的小花屋中,拆下了幾張蘆席,鋪在那些界線上,自己退後圈子,還不斷地擲出藥沙去擾亂蟻群,更把藥沙投灑進蟻穴中,驅使傾巢而出。
蟻潮在混亂中踏上了蘆席,立刻就向外湧出,馬成一共放了六張蘆席,蟻潮就分成六道丈來寬的黑流,迅速地流向外面,侵向正廳以及其他的地方去了。
沒有多久,只聽得四周亂了起來,有哭的、叫的、鬧的,還有人亂蹦亂跳的。
南宮俊道:「馬先生,你這一手太過火了,要是傷及外面的無辜百姓怎麼辦呢?」
馬成道:「少主放心,這湖畔四周,全是他們的人,以保持分宮的秘密,跑不出去的,至於他們這兒的,先前居然想利用這個惡毒的手段來對付我們,報復他們一下並不為過,而且他們自己會想辦法消滅的,你看……」
這一邊的蟻潮退得很快,已漸漸的稀少了,他們就跟在後面,向前走去,來到大廳附近,只見有不少人,已經滿臉紅塊,手中拿著噴壺,噴灑著一種水,把進入屋中的蟻群趕出來,另外一個老者則在前面提著一口香爐,爐中燃著很濃的香料,蟻群跟在他的後面,一直到湖邊,他把香爐放在一條船上,叫人撐出去,那大堆的蟻群也就毫無畏懼的一直衝進湖裡,漂浮在水面上。
最後來了一個全身花衣的老婦人。
馬成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她這個老毒婆在作怪!」
南宮俊問道:「這老婆子是誰?」
馬成道:「她姓苗,叫苗金娘,是苗疆的養蟲好手,被百花總宮聘為護法,想不到竟然會跑到這兒來了。」
本來大家都在忙亂中,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經馬成這一指一點,才發現了他們。
苗金娘立刻衝了過來,指著馬成道:「毒蜂子,你這吃裡扒外的畜生,老娘辛辛苦苦從苗疆搬來的神蟻又沒咬到你,你既然能脫困就算了,萬不該把它們給毀了,老娘可跟你沒完沒了了。」
馬成冷笑道:「苗金娘,虧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你還念到我們的相識之情,就不該用那毒蟻來對付我,要不是我們少主想出脫困之法,可不是叫它們給活活分了屍,這種害人的東西,豈能留著,當然是該毀。」
苗金娘冷笑道:「少主?你說的就是這個小後生?」
馬成道:「不錯!南宮少主是江南第一家南宮世家的少主,特地前來向百花宮索取被劫的鏢銀。」
苗金娘道:「我只道南宮世家有多了不起呢,原來只是保鏢的,毒蜂子,你也太沒出息了,在百花宮,你是宮中的供奉護法,卻跑去跟了個保鏢的。」
馬成皺皺眉頭低聲道:「少主,這個婆娘根本不是武林中人,對江湖中事一無所知!」
南宮俊道:「她除了善養蟲外,還有什麼特長?」
「還有一身怪功夫,而且她身上沾滿了毒,只要叫她沾上一點就會有麻煩,因為屬下也是用毒的,比較不怕她,所以還能跟她談談,平常她是誰都不交往的。」
南宮俊眉頭一聳道:「這個婆娘該殺。」
馬成倒是一怔,因為這是第一次聽見南宮俊說一個人該殺,而且說得那麼決絕,倒是有點不解。
南宮俊道:「馬先生莫非對我的判決有疑問?」
「這婆子一身是毒,而又喜歡用蟲治人,作惡多端,自是該死,只是少主對她並不了解!」
「是的,我聽了先生的話已經夠了,這個婆娘不是江湖中人,卻為百花宮所延聘,就是為了她有那套害人的本事,因此我知道這個婆娘除了害人之外,別無所長,她在苗疆也是專做害人的工作吧!」
「可不是,苗人簡直把她視作凶神,所經之處,跪下來磕頭拜揖,拿出最好的東西來陳列腳下,任她予取予求,就怕她稍不當意,伸手間取人性命!」
南宮俊道:「我一聽先生說她因為身染劇毒,極寡交往,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偏失了人性,幾近瘋狂,所以才主張除去她,而且要麻煩先生動手了。」
「屬下遵命!」
這時苗金娘已經對著二人閉目合掌,口中喃喃有詞。
馬成道:「不好,少主,她又在作怪放蟲害人了。」
南宮俊道:「我知道,她放的是一種飛蟲,色泛青絲,紅目長喙,比蟬略小,飛行極速毫無聲息。」
「那是青虻蠱,一人人體,就終身為其所苦,永無解脫之日,少主怎麼知道的?這種益蟲無聲無息,在人的身上咬了一口,就種下了蠱,除了聽她的驅使外,就只有死路一條!」
「在她作怪之先,就悄悄地放出了蠱蟲,飛貼在我背後,然後才開始唸唸有詞,吸引我的注意,好讓兩頭蠱蟲咬我,其實我早發現了。」
「少主可有防範之法,這可是很危險……」
「我若是無法防範,哪還有如此從容,連那兩頭作怪的蠱蟲,都被我捉住了。」
說著攤開手掌,掌心中果然有兩隻綠然的蟲子。
馬成忙問道:「少主,可曾給它們咬到?」
「沒有,它們的行動雖然迅速無聲,但是,又怎能漏過我的大干神通!」
馬成一怔道:「大干神通!」
南宮俊笑道:「這是一種感應的功夫,在大干世界中萬事萬物,只要與我有關的,我立刻能感應到,可以先作預防了,所以那婆子心中有著要害我的念頭時,我已經知道了,也知道她將如何害我,早就著手提防了。」
馬成看那兩頭蟲子在南宮俊的掌心軟軟地蠕動著,全身俱無折損,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之狀,不禁愕然道:「這種蠱蟲是她專用對付武林中人的,少主如何制住的?」
此時苗金娘見狡計已敗,連連嘬作聲,要把蠱蟲召回去,可是那兩頭毒益蟲雖然振動了翅膀,卻只能作無力的揮動,無力飛起。
馬成笑道:「苗金娘,你的蠱蟲已經為我們少主所破,而且少主有諭要殺你!」
苗金娘大吼道:「小子你用什麼方法擒住了我的神蠱,還不快快歸還,否則老娘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俊歎道:「我說你該死,就因為你無人性,視殺人如兒戲了,我與你初次見面,無怨無仇,只為自衛而殺你的毒蟻,你居然在不聲不響間用這種手段暗算我,可見你對別人的生命太不珍惜。」
苗金娘根本不去理會他,仍是在努力地召喚她的那兩枚毒蠱。
南宮俊笑道:「你那麼看重你的毒蠱就還給你吧!」
手掌用力,把兩枚毒蠱拋了過去,苗金娘接在手中,如獲至寶,逗弄了一下,見它們尚能行動,連忙小心翼翼地貼身收藏了,然後才指著南宮俊道:「小子,你竟敢對老娘的神蠱如此作弄,還敢對老娘說那種狂話,老娘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曉得老娘的厲害。」
南宮俊淡然笑道:「苗金娘,你的毒蠱已經傷不了我,那些放蠱之術,在我面前也起不了作用,你又得如何來傷害我呢,總不成說兩句狂話就把我給嚇住了!」
苗金娘厲聲吼道:「老奶奶要親手撕了你!」
一邊吼叫,一邊撲了過來,馬成忙擋住道:「少主,此婆一身是毒,由屬下應付好了。」
南宮俊微微閃開身子笑道:「馬先生,我倒不是怕她的毒,只是我另外要防她的毒蠱,所以才請你代誅,儘管下殺手好了,不必怕她身上的毒蠱……」
馬成笑道:「屬下也不怕,可以跟她來個以毒攻毒,她如果敢放蠱,屬下就能叫她那些毒蠱反噬!」
苗金娘怒極厲聲道:「毒蜂子,你少吹,試試老奶奶的這一招看!」
十指齊張,指甲又尖又長,如同鳥爪,不過顏色是綠的,再加上黑色的肌膚,形狀如鬼魅!
馬成知道她的綠指甲和黑皮膚都是久年毒物浸染的結果,倒是不敢硬接,矮身避過後,踢出一腿,攻向苗金娘的腰間,苗金娘卻也瞭解,轉身又來抓他的腳。
看樣子她是存心要利用她的這一對淬了毒的手掌來毀了馬成,馬成雖然腳上穿了靴子,可是也不敢讓她抓上這一下,連忙把腳縮了回來,苗金娘卻趁勢揮爪直進,又對準馬成的臉上抓到,馬成的腳才縮回,身形未穩,無法躲開,眼看著雙手抓來,只有伸出左手去反格。
苗金娘的雙手整個地抓住了馬成的左手,咯咯地獰笑道:「姓馬的,老娘逮住了你,就要你的命了。」
馬成忽然一翻手腕,只聽得咯咯兩響,苗金娘叫著向後退去,雙臂連摔連捧,卻已無法使手腕抬起來了,因為馬成那一翻之後,早已貫足了全身的勁力,生生把她兩個手腕處的腕骨拗斷了,而且這是他故意造成的局勢。
苗金娘眼中冒火吼道:「好!馬成,你好毒的手段,居然敢傷老奶奶的雙手,我絕不饒你。」
馬成笑道:「苗婆子,到底是誰不饒誰?」
苗金娘道:「你已經身中老娘的五毒蝕心爪,別看你懂得用毒,老娘手上的毒卻是無藥可解,中者即死的。」
「如果那毒性果真如此強烈的話,首先應該爛掉你自己的那雙爪子!」
苗金娘強忍住斷骨的痛楚,哈哈一笑道:「老娘從小就在毒物堆裡長大,每天不斷地浸染,早已百毒不侵了。」
馬成道:「這個我絕不相信,除非是你的毒性不夠真,否則絕不會例外的,像有些女人,從小在灶下燒火,直到老死,仍為灶下婢,燒了幾十年的火,照樣會被火烤傷燒死,只要你自己能抗受的毒,別人就能抗受!」
「你看著吧,你的手立刻就會開始發癢,腐爛滴水,化得精光,慢慢地到你身體。」
「苗婆子,告訴你一件氣死你的事,馬爺的左手,前一陣子已經被我自己的蝕骨散沾上,無可奈何砍了下來,現在裝上的是一隻鋼手,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拗斷你的手,我這只鋼手另一個好處是百毒不侵……」
邊說邊用右手的指甲,扣彈左手,發出叮噹之聲。
苗金娘看了一下他的左手,氣得口噴鮮血。
馬成笑道:「你若是就此氣死了倒還好一點,免得我動手,因為我們少主吩咐過一定要除去你的。」
苗金娘忽然臉現厲色,伸手到胸前,想掏出什麼東西來,無奈她雙手皆斷,一時無法用力,急得她低頭咬住了自己的衣服,用力一撕,居然把上身的衣報撕破了,用力抖落在地,而她半裸的身上,卻爬著各種的小蟲,形相都很醜惡,她又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張口噴向天空,讓那血淋灑而下,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身上的那些蟲子立刻都飛了起來,吸吮她噴出的舌血。
馬成變色道:「苗婆子,你居然用這種惡毒的手段,行使心血摧蠱之法,難道你自己就不怕萬蠱噬體之慘嗎?」
苗金娘厲笑道:「你毀了老娘的雙手,使老娘成為殘廢,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乾脆來個同歸於盡,等這批蠱母吸過了老娘的血肉後,就該你們倒霉了。」
南宮俊道:「苗金娘,我們才兩個人,而你身上的蠱蟲卻有數十頭之多,你豈不是把你自己同伴也算計在內了,你的心腸未免太毒了。」
苗金娘厲吼道:「老娘管不了那麼多了,老娘死了,豈能再容他人活著痛快,只恨老娘帶的蠱蟲太少了……」
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而她的神態卻是趨向於瘋狂了,說話時口中白沫飛舞,她身後本來聚有一些人的,聽說她的蠱蟲會連自己人也一起波及,紛紛地向後面逃避。
南宮俊歎道:「沒有用的,這種蠱蟲是經過專心飼養,而且施以邪術的訓練,只要一聞到人的氣味,它就有窮追不捨,上天人地,也要把人追到為止……」
苗金娘咯咯大笑道:「小子,你說對了,在場的人一個也少不了,都乖乖地陪著老娘一起到陰世去吧!」
在她旁邊的一個手捧琵琶的女子憤然道:「苗婆子,你簡直瘋了,我們是你自己人,你怎麼連我們也坑在內!」
苗金娘大笑道:「練蠱的人沒有自己人,賈五兒,你在我身邊,是你的運氣壞,說到自己人,我也有理由坑你們一下,你們居然沒告訴我馬老鬼的一隻左手換了鋼的,害得老娘被他整成殘廢,老娘不坑你們坑誰?」
那個叫賈五兒的女子道:「我跟你一樣是從總宮調來此地,我根本不知道馬成的事,你怎麼遷罪於我呢?」
苗金娘笑道:「賈五兒,我不是特別要跟你過不去,只怪你的運氣太差,恰好在我身邊,你就認了吧!」
賈五兒憤然舉起手中的琵琶,要迎頭砸下去。
南宮俊急急地飛身而出,手中的折扇突出,架住了她的鐵琵琶道:「賈女俠,可千萬不能殺死她!」
賈五兒瞪了他一眼,道:「是你要殺她才惹起這場禍的,現在我要殺她,你反倒要攔住,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宮俊道:「我要殺她是因為她的心志已被蠱毒所惑,根本就是個瘋子,由她表現上,賈女俠大概已知道!」
賈五兒怒道:「所以我才要劈了她,不讓她太舒服!」
南宮俊道:「她已經使出了最毒的血身飼蠱大法,已經是非死不可,只等到那些蠱蟲把她的積血吸盡,她就會縮成一個人干,那種死法並不舒服,你現在給她一下,倒是幫助她解脫痛苦,而且也使蠱蟲提早飛出來害人了!」
賈五兒道:「那我們就這麼白白地叫她給坑了不成?」
南宮俊微笑道:「賈女俠,我們是她最痛恨的大冤家,她的蠱蟲一旦脫離了她的身體,第一個就是來找我,我都不急,你還急什麼?」
賈五兒一怔道:「你懂得治蠱?」
南宮俊道:「略知一二,她首先發出青虻蟲來害我,那是她本身的神蠱,是最厲害的一種,都未能奈何我,其餘那些威力更差,我自然有制住它們的方法。」
馬成驚喜萬分道:「少主懂得治蠱嗎?」
「略知一二,運氣好的是我身上恰好帶著克制它們的玩意兒,所以更不怕了。」
賈五兒道:「你不怕我們可怕,那些蠱蟲不咬你,可會咬別人,趁現在尚未飛起,砸死幾頭也好。」
馬成笑道:「賈五娘,蠱蟲若是能叫你砸得死,也不會有人花那麼大的精力去訓練了,你別看它們只是一頭小小的蟲兒,命可長得很,刀砍劍劈,水淹火燒,都不見得能奈何它們,蠱之所以可怕就在此,若是一掌就能拍爛了,蠱術也就不會使人談虎色變了。」
賈五兒不禁微怔。
南宮俊笑笑道:「賈女俠,在下先前能用空手捉住苗金娘放出的益蟲,是仗著身上的一件寶貝,否則仍難以逃過蠱蟲噬體之厄。」
賈五兒忙問道:「是什麼寶貝?」
南宮俊掏出那塊雄珀道:「就是這東西,這是千載雄黃之精,專克各種毒蛇蟲蟒,苗金娘的青虻蠱,因為修為有素,碰上它才只全身疲軟,若是差一點的,沾上一點氣味就會死掉的。平時因為它氣息很重,我用革囊將它密封起來,可是我一聽這個婆子是個用蠱的能手,立刻打開革囊,以防她鬧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當南宮俊掏出那塊雄珀時,苗金娘已經臉現恐怖之色。
南宮俊說完後,又把雄珀移近她的身子道:「苗金娘,你如果不是心存惡念,我見你受傷殘廢,或可饒你一命,可是你太惡毒了,居然用最歹毒的血身飼蠱大法,想把這裡所有的人一概同歸於盡,我可容不得你了。」
苗金娘猛搖上身,想要抖落那些叮咬在身上的蠱蟲。
南宮俊道:「來不及了,你以血身飼蠱,不把你吸乾是不會放鬆的,它們吸盡你的精血後,在我這雄珀的威力所罩之下,不會四出飛散傷人的,我再一頭頭地捉下來放在貯雄珀的革囊中,再用雄珀熬它們幾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苗金娘張口噴出一大灘的鮮血,厲聲道:「南宮俊,你記著,老娘做了鬼也不會饒你的。」
罵完後,她的身子向後仰倒跌地,最後一點生機也從她的身體內消失了,她死後的變化很快,皮膚乾癟下去,肉眼可辨,而她身上的那些怪蟲,卻越長越大,身體都漲成了血紅色,可見已吸飽了精血。
南宮俊拿出一個鹿皮的口袋,就在苗金娘的身上,把那些益蟲一頭頭地摘下去,放入革囊中,先是鼓得滿滿的,可是慢慢的也在收縮,等到所有的蟲子都抓進了袋中,只有淺淺的半口袋。
馬成也驚問道:「怎麼變小了?」
南宮俊道:「它們的元氣為寶氣所消,因而身軀萎縮,就跟苗金娘的情形一樣,等我把雄珀放進去,它們都會縮成米粒大小,無法再小,就僵斃了。」
說著把雄珀放進革囊中,扣上袋口,地上的苗金娘卻已縮成了只有尺來長的一堆了,血肉盡枯,只有一層干皮貼在內架上,十分猙獰恐怖。
賈五兒駭然道:「這老虔婆害人不成,作法自斃了,但也多虧少主相救,否則我們都完蛋了。」
南宮俊笑道:「賈女俠客氣了,在下此來乃為索討被劫的鏢銀,為兩淮受災的災民請命,與各位無怨無仇,更不是與各位存心為敵,彼此之間為武林一脈,理應為各位盡點心的。」
這番話說得賈五兒及另外的一些人十分慚愧,他們都是來對付南宮俊的,而南宮俊卻救了他們,更難堪的是要害他們的,竟是百花宮中的自己人。
他們都是江湖人,是非觀念雖然因為處境之故而自持己見,但恩怨之心非常強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也無法再跟南宮俊作對了。
因此賈五兒代表大家向南宮俊深致一禮,道:「南宮少主,我們受了上命所遣,來與少主為敵,但此刻又深受少主救命之恩,實感兩難,為今之計,我們只好退出莫愁分宮,少主救命之恩,容日後再圖報答了,不情之處,請少主多多原諒。」
南宮俊慨然道:「賈女俠太客氣了,我知道各位在百花宮頗受禮遇,並不想叫各位背叛百花宮,只是百花宮這種劫取濟災賑銀的行為,實為江湖所不容。」
賈五兒歎口氣道:「少主,我們深受百花宮供養,不便說什麼,日後再見時,再報少主之德,少主珍重。」
又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另外有十幾個老老少少的江湖人,也都過來,作揖為禮後,魚貫退出。
馬成笑道:「少主,這下子倒是省事多了,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難纏出了名的,真要打起來,雖不見得全勝過少主,卻也要大費一番手腳,結果先被那群毒蟻咬了出來,又經苗金娘這一擾動,使他們不戰而退,實在太好了。」
南宮俊笑道:「這是他們自己人幫了我們的忙。」
馬成道:「話雖如此說,但是也虧得少主身懷異寶,思慮周詳,否則那一批毒蟻就能困死人。」
這時蟻群已經全數進入湖中,把湖面都蓋上了一片黑色,不過這種生於沙丘中的蟻類,性最畏水,被水一泡,都已經死了,那個驅蟲的老兒也不見了。
馬成笑道:「那老蟲知道少主身上帶著雄珀,是他那玩意兒的剋星,也夾著尾巴溜了,百花宮在這兒的佈置,算是全部泡了湯。」
「毒蜂子,你未免言之過早吧,還有本宮在此呢!」
聲音很清脆婉轉,跟著一陣香風飄過,卻是虞莫愁去而復返,面頰如丹,雲髻半偏,衣衫不整,大概是匆匆從床上爬起來,滿臉還帶著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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