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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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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劍情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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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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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38:22 |只看該作者
  在她連聲的催促下,凌芳芳滿心不情願地走了,一路上顧忌凌芳芳衝動誤事,晏小情也沒有多說,四個人都騎馬,倒是很快地到了凌雲別莊,那兒已嚴密地戒備起來了,如果不是有凌芳芳在一起,很可能連他們夫婦都進不去,因為尤新貴吩咐過任何人不准進宅。

  凌芳芳是本莊大小姐,守門的是她的師兄,用燈火照得認清了,才開門放他們進入。

  凌雲峰正與尤新貴在房中密商著,晏小倩連聲催促,把他們叫了出來,見到凌芳芳後,凌雲峰怒目瞪了她一眼道:「你們只會闖……」

  晏小倩忙道:「凌莊主,先別罵她了,事情很緊急!」

  凌雲峰沉聲道:「我曉得,三魔已經來到黃山,住在鎮上的源通米號,美美已經落入他們手裡!」

  錢斯同與凌芳芳固然一驚。

  晏小倩失驚的程度更為厲害,連忙問道:「莊主怎麼知道的?」

  凌雲峰憂形於色道:「不久之前,有人用箭射了一封書函進來,信上是三魔具名,他們說扣押了美美為質,叫我前去商談一下,芳芳,你妹妹是怎麼被人擄去的?」

  凌芳芳惶急地道:「我也不曉得。」

  「你怎麼會不曉得?你們在一起丟了一個。」

  晏小情忙將她們前來私請追蹤游大香的事說明了。

  凌雲峰這才慍然道:「這兩個畜牲,膽子越來越大,幸虧芳芳是跟賢伉儷在一起,否則連她自己也會陷進去了。」

  凌芳芳受斥不敢回口。

  晏小倩卻道:「凌莊主,這不能怪她,她們也是一番孝心,再說這也是你自己太疏忽,劉光遠早在這兒設下了據點,他們的人大批混了過來,你卻毫無所知,這能怪得了人嗎?」

  尤新貴愧然道:「這是我的疏忽。」

  凌雲峰一擺手道:「別說了,這兩個丫頭自己作死,她們不出去,三魔也不敢到莊裡來劫人,新貴,我把芳芳給你看管,你把她鎖在房裡,然後看著她。」

  尤新貴道:「莊主,這又何若呢,大小姐不會再出去了,再說屬下還有很多事,不能分身照顧。」

  凌雲峰怒道:「我叫你怎麼做就怎麼做,莊裡的事我自己來調度,還有,把這位李小姐也請去歇息,你負責她們兩人的安全,出了事我就惟你是間。」

  晏小倩一怔道:「莊主怎麼知道她姓李……」

  不但晏小倩奇怪,連尤新貴與錢斯同甚至李小桃本人也莫名其妙,她進來後,始終沒開口的,晏小倩也來不及介紹,凌雲峰居然一口叫出她的姓,好像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似的,凌雲峰卻苦笑一聲道:「錢夫人,有些地方我承認疏忽,但我還不至於像你所想的那麼懵懂,該知道的事,我仍然會知道的,最多是慢了一點而已。」

  晏小倩朝李小桃道:「李小姐,你跟這位凌姑娘去歇息吧,在這兒,你的安全不必擔心的。」

  李小桃見他們似有要事商量,才無可奈何地走了,等尤新貴陪著二女離去後,晏小倩才說道:「莊主,你還是有一手,我認為十萬火急的消息,趕來通知你,沒想到……」

  凌雲峰一歎道:「錢夫人,說來真慚愧,這些年來,我夜郎自大,弄得災禍臨門都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古秋萍,我這凌雲別莊很可能就一下子瓦解了。」

  錢斯同愕然道:「古秋萍跟凌兄又碰頭了嗎?」

  凌雲峰點點頭道:「古秋萍在源通米號監視對方的行動,聶紅線在我的書房中,一切的情形都是她來密告的,我們進去再說吧!」

  晏小倩問道:「聶家妹子怎麼進來的?」

  凌雲峰道:「就是從芳芳帶二位出去的那條路進來的,那是我留下惟一的路,只有我與小女知道,大概是她們告訴了古秋萍,所以聶紅線才能偷偷地進來,連尤新貴都不知道,我們進去再談吧。」

  說著帶了二人,進入一間書房,拉開牆上的立軸,後面竟是另一間秘室,聶紅線就坐在裡面,見了他們開口道:「倩姐,你把小桃帶了來,真是好極了。」

  晏小倩見到聶紅線後,顯得十分高興,連忙上去握著她的手道:「我的大妹子,你們是怎麼回事,殺死了一個,迷昏了一個,全部移到你們的屋子裡,嚇了我一大跳。」

  聶紅線道:「我們到了鎮上,看見了李小桃,古秋萍就想到事情不好,這裡面可能有個大陰謀,所以我們也住下了,秋萍認為李光祖利用她的無知,把她拖了出來,存心要她送命,好把李光耀也拖下水,如果蘇州將軍的大小姐被人殺死在這裡,麻煩可大了,我們住下後,以為李小桃一定會過來聯絡,哪知等了半天,她始終不來,秋萍急了,叫我去看看,我到她屋子裡,只見……」

  晏小倩笑道:「只見她迷昏過去了,一個男的想欺負她,你就用飛刀殺死了那個男的。」

  聶紅線急忙道:「是啊,倩姐,你怎麼知道的?」

  晏小倩得意地道:「我到達你的屋子裡,見李小桃還昏迷不醒,把她用冷茶噴醒,略問經過後,我就作了以上的猜測,還編了一大套謊話,陳說厲害,把那個任性的小姐哄了來,想不到竟完全是事實。」

  說著,把她與李小桃的對話說了一遍。

  聶紅線道:「完全正確無訛,只是我沒想到被殺的是劉光遠的侄子,也沒想到李光祖在暗中教李小桃的武功,倩姐,你真是個女諸葛了。」

  錢斯同也道:「小倩,你能從一點線索推測事情的經過,歷歷如見,絲毫不爽,確值得佩服。」

  晏小倩又問道:「妹子,你們知道美美被擒了嗎?」

  聶紅線道:「那是古秋萍私探源通米號發現的,我們只看見劉四海跟趕車的人談話,他就盯了下去,看見車子進了米號,得知三魔的落腳地在那裡,就叫我趕來通知凌莊主,恰好三魔的通知也到了,我才得知二小姐被擒,如果早知人在車裡,我們一定在街上把車子截下來得了。」

  晏小倩點點頭,然後又問道:「凌夫人有消息嗎?」

  聶紅線搖搖頭。

  凌雲峰卻憤然道:「她一定在三魔那邊,這個賤人竟變得如此下賤。」

  晏小倩忙道:「莊主此言太武斷了。」

  凌雲峰歎道:「不是武斷,芳芳與美美長得一模一樣,只有我們才知道如何分辨,假如那個賤人不是跟三魔在一起,他們怎麼曉得擄去的是美美。」

  晏小倩怔了一怔,想想覺得也有道理,但她仍然為游天香辯道:「游大姐是為了莊主給她的刺激太深,思圖報復或者可能,但是不會是真心跟三魔為伍,你的大弟子紀俠非就不是她殺死的,我驗過屍體,她只刺了一劍。」

  凌雲峰沉重地點頭道:「我曉得,她那一劍或不致令俠非喪命,俠非是死在第二劍上。」

  晏小倩忙道:「這就是了,游大姐根本不知道三魔對她的陰謀,這是三魔故意嫁禍,你不能逼她太絕。」

  凌雲峰臉色一黯輕歎道:「錢夫人,你在這件事上判斷錯了,俠非死在第二劍上,卻不是三魔的嫁禍,而是我們自己人所為,我的劍法別成一格,除了我的手下或弟子,別人絕對無法使前後兩劍如此吻合,直穿一洞,再說俠非即使受傷,敵人也不可能在他背後刺上一劍。」

  錢氏夫婦駭然失色。

  錢斯同忙道:「凌兄,你可得詳細考慮一下,這關係太大了。」

  「我判斷得絕對正確,三魔武功再高,他們或許能將俠非殺死,但絕對刺不出那一劍,以落劍的程度來看,連我的弟子都沒有這分造詣,只有尤新貴辦得到。」

  晏小倩叫道:「如果尤管家他與三魔暗通聲氣,莊主這片基業就難保了,一切的底細全被人知道了。」

  凌雲峰搖頭道:「那倒不會,新貴是我最心腹的助手,也是我最忠心的夥伴,絕不會出賣我或背叛我。」

  晏小倩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許他想取代莊主的地位,覬覦這份基業呢?」

  凌雲峰苦笑道:「我的地位他取代不了,這不是把我擊倒了就能替代的,俠林領袖是大家公認的,私相授受也沒有用,金槍王老英雄將這份擔子交給我,也要取得大家的同意才行,至於我的產業,等於是他的,他有權任意支配動用,何必要打垮我呢,何況他節儉成性,連我替他做的許多新衣服,他都不肯穿著,怎麼會因財而起意呢。」

  「那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凌雲峰一歎道:「他是為了我,也可以說他是愛我太深,天香的一切行為給了我很大困擾,也使他費盡苦心來保全我與凌雲別莊的名譽,他為了身份所繫,自然不能勸我休妻,但有了這個機會,他要使我與天香真正斷情。」

  晏小倩一怔道:「但也不能將游大姐推到三魔那邊呀!」

  凌雲峰道:「那是不會的,他聽說劉光遠對天香具有野心時,他比我還著急,因此他忽然有這個決斷的動機,必然有所發現,使他不得不如此。」

  錢斯同道:「他有什麼發現呢?」

  凌雲峰一歎道:「我不知道,如果他不告訴我,必然有他的理由,所以我不想去追問他,也不去拆穿他,他是個很能幹的人,做事非常細心,俠非身上留下了這麼明顯的破綻,他知道我一定會看出來,如果他要背叛我,應該將屍體傷痕弄得不像他所為才對。」

  「也許他一時疏忽了呢?」

  凌雲峰苦笑道:「新貴做事情絕不會疏忽,凌雲別莊的事務千頭萬緒,他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這樣的人會疏忽得留下一個大破綻嗎?何況是本門劍法他知之最稔,說什麼也不會留下一個最明顯的線索。」

  晏小倩不服氣地道:「不管他的動機多純正,他沒有理由殺死一個人來表現他的忠心吧?」

  凌雲峰沉思片刻才道:「這些門人雖然托名在我的門下,實際上是他授技的時間較多,俠非他們說是他的弟子更為恰當些,尤其是俠非,跟他的關係非比尋常,俠非是他的外甥,也是他胞姐的獨子,他沒有家室,俠非是他惟一的親人了,他如果殺死別人,我還會懷疑他的用心,殺死俠非,他必然有不得不殺的苦衷。」

  經他這樣一解釋,晏小倩不禁默然了,良久後錢斯同才問道:「凌兄對三魔準備做何答復呢?」

  「去,不去豈不是怕了他們,何況美美還在他們手裡。」

  錢斯同急了,道:「凌兄!這明明是個陷阱。」

  凌雲峰傲然道:「我當然曉得這是個陷阱,如果是設在姑蘇木櫝,我大可相應不理,可是他們把陷阱設在黃山,我不去就愧為俠林領袖。」

  曼小倩道:「莊主應該慎重考慮一下,假如游大姐在那兒,美美絕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非去不可,天香自己的行為我不願意再過問了,卻不能讓她用保護女兒作為借口,尤其是我凌雲峰的女兒,傳出去我還能做人嗎?」

  錢斯同搖頭無語,這的確很為難,如果三魔向外傳言凌雲峰犧牲老婆去保全女兒,這不但是凌雲峰個人的羞恥,也是俠林之恥,因為他是俠林領袖。

  凌雲峰道:「此一去吉凶難卜,但想得到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把新貴遣走,否則他一定會阻止我的,我個人的安危不足為念,凌雲別莊卻絕不容失守,錢兄,嫂夫人,你們回來得正是時候,我把這個莊子交給二位了。」

  晏小倩道:「我們可擔不下來。」

  錢斯同道:「我們陪凌兄去一趟倒是可以的,這個守莊的職責,還是責成貴管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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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38: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臨去透秘


  凌雲峰苦笑道:「保莊之事,非賢伉儷不可,請勿推辭。」

  轉謂晏小倩道:「聶姑娘似還在生氣,請代我勸勸。」

  晏小倩螓首微點,謂聶紅線道:「你們還為下午事生氣,那可太過小心眼,現在不是保護你,是要請你幫忙。」

  聶紅線冷冷地道:「如果是在倩姐的綠楊別莊,小妹斷頭流血也義不容辭,在這裡,我可沒有責任。」

  凌雲峰聽得只是皺皺眉道:「錢夫人,聶女俠說得對,凌某對她如此不禮貌,她還肯前來報訊示警,已經算不念舊惡了,如果凌雲別莊足可保護她的安全,你要求她留下還可以說是對她的報答,現在你要她留下幫忙,確是超出我們分內所應得,變成強人所難了。」

  聶紅線又冷笑一聲道:「凌莊主,下午我與古秋萍前來純為示警,並沒有冀求你的保護,而且說句不客氣的話,你也保護不了我們,你雖是俠林領袖,但整個俠林如同一盤散沙,每個人都只顧自己,很少有人肯為了道義而賣命的了,甚至於有些人還早跟三魔有了默契與聯繫。」

  錢斯同不以為然道:「聶紅俠把我們看得太不堪了,俠義道中人情淡薄是事實,錢某已有身受之感,早年愚夫婦太傻,為人拚命架樑子,到頭來惹下一身麻煩,那些登門求助的反而袖手,忘記這些麻煩全是為他們而引起的了,就因為這樣,我們才灰心江湖,棄家而林隱。」

  凌雲峰一歎道:「武林中如賢伉儷這樣古道熱腸的朋友確是不多見了,這也是凌某對二位特別敬仰的原因。」

  錢斯同歎了一聲又道:「可是聶女俠說俠林中會與三魔暗通聲氣,錢某還是不太相信。」

  凌雲峰黯然歎道:「凌某卻相信頗有可能,俠林中人雖打著俠義的幌子,背地裡行為卑鄙不堪的亦大有人在。」

  錢斯同愕然道:「真有這樣的人?」

  凌雲峰苦笑道:「任何一個團體中都有著各種不同的人,這也不足為奇,所幸者俠林中這種人較為少一點,大部分的人還當得起俠義二字,因此這個擔子我還肯挑,我這裡的秘密文件就是俠林中各人的行為記載資料,當我從王老英雄處接下這堆資料時,幾乎是無法相信。」

  錢斯同連忙道:「凌兄為什麼不把那些敗類剔除掉?」

  凌雲峰苦笑道:「錢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那時血氣方剛,也有這個意思,可是受王老英雄一番教誨後,不得不打消了,那些人居於俠林,多少還受點拘束,不敢明白張膽地為非作歹,如果公佈了他們的劣跡,摒於俠林之外,他們很可能變得更壞,我的責任是維持武林的安寧,而不是掀起波濤,所以我只好忍著點。」

  錢斯同憤然道:「這不是縱容他們為惡嗎?」

  凌雲峰正容道:「那倒不能這麼說,我在私下給他們提出了警告,多少還有點作用,如果一定要本著俠義的標準來處理,無異是把他們驅向邪惡,而這些人集起來的勢力,恐怕不比我們弱多少,王老英雄在二十年前,不過才六十歲,正當壯盛之年,為什麼急急把這個擔子交出來呢?很簡單的一句話,他對這份工作已由衷地厭倦了。」

  錢斯同不禁默然。

  凌雲峰黯然長歎道:「我接手了二十年,實際上也厭煩透頂,可是始終找不到一個能接手的人,擔這份工作,不僅要武功聲望,還須忍人之所不能忍。」

  晏小倩深表欽佩地道:「莊主的容忍功夫實非常人能及。」

  凌雲峰苦笑道:「那是被天香磨出來的,王老英雄交給我這份職務的同時,提出了要我娶天香的條件,也是在磨練我的耐性,忍了二十年,我終於爆發了,這證明我已不適於這份工作了,但是我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找不到一個適當的替手,我只好硬撐下去,實在撐不住,就讓這個組織瓦解了也好,我身受其苦,不想再去害別人了。」

  晏小倩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道:「莊主的苦心我們總算瞭解了,你放心,必要時我們一定毀了那批文件。」

  凌雲峰道謝了一聲,然後道:「聶女俠!我們走吧?」

  晏小倩握握聶紅線的手道:「妹子,你多保重。」

  聶紅線淡然地道:「我倒無所謂,這條命是拾回來的,生死已不足掛懷了,倒是古秋萍,他跟三魔作對的原因既不為仇,也不為名利,完全是一股急公好義的個性,他是個很可欽的豪傑,希望二位多關照他一點。」

  錢斯同慷慨地道:「那還用說,他雖不是俠林中人,但他的行為比任何俠義道都可敬,假如凌兄要找個人接手的話,我認為他是個最適當的人選了。」

  聶紅線冷笑道:「一個綠林道的人配做快林領袖嗎?」

  凌雲峰苦笑道:「我上次就頗有此意,所以力勸他退出黑道,從事於正途,好好地幹上幾年……」

  聶紅線冷哼一聲道:「古秋萍跟我談過了,他不會接受的,第一是志趣不合,第二他根本就看不起俠林。」

  凌雲峰居然忍下了她的譏諷,和顏悅色地道:「他有理由看不起我們,以今天下午的事情來說,我這俠林領袖所表現的昏庸就足夠令他不齒了,我能找到他嗎?」

  聶紅線忙道:「莊主找他幹什麼?」

  凌雲峰道:「我只想表達我對他的歉意。」

  「不必了,他並不記怨,否則也不會叫我來送信了,現在他潛伏在源通米號附近,監視著三魔的行動,能不能找到他很難說,如屬必要,他自動會跟莊主見面的。」

  凌雲峰想想道:「那就算了,我對他充滿了歉疚之心,卻不敢企求他會原諒我,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兩個人告別錢氏夫婦後,凌雲峰帶著聶紅線穿房越室,避開了莊中人的注意,悄悄地離開了莊院。

  一直到了河邊,凌雲峰摘下了幾段枯枝,拋在水面上低聲道:「聶女俠,你的輕功怎麼樣,我們必須靜悄悄地走!」

  「登萍渡水是上乘輕功,我沒有這份成就。」

  「那我就托你一把,你提住氣就行。」

  聶紅線一笑道:「我有我的辦法,莊主請自便吧。」

  凌雲峰不再多說,輕輕一縱身,踏在飄浮的枯枝上,幾下輕點,已經到了對岸,回頭一看聶紅線已緊跟著過來,竟不知她用的是什麼方法,不禁詫然問道:「聶女俠,莫非你是直接飛過來的,我沒聽見你騰越呀。」

  聶紅線笑道:「一縱十幾丈,我還沒那麼高的本事,中途在水面上換了一口氣。」

  凌雲峰低頭瞧她的弓鞋,只有鞋尖濕了一小塊,搖頭道:「真了不起,你已經能凌波渡海了。」

  聶紅線淡然道:「這也不算什麼了不起,我以前幹的是飛賊,輕身功夫是最基本的武功,何況凌波渡海只是叫名好聽,實際上全靠提住一口氣急衝,最多不過三四十丈而已,哪裡能真正渡海,倒是莊主那一葦渡江,才是真功夫,一段小小的枯枝上可載重數百斤,任意飄遊,是輕功與內勁運化入聖的境界,比我所能高明不下百十倍!」

  凌雲峰點點頭道:「話雖如此說,但我練的是劍,自小就在這勁與氣上下苦功,完全是苦練的結果,而聶女俠所表現的是天賦,等於是與生俱來,一蹴而成的!」

  聶紅線冷冷地道:「黑道中的人差不多全是靠天才,很少有幾個人下過苦功,如果有這份耐性與修養,他們就不會從事於坐享其成的無本營生了。」

  凌雲峰輕歎道:「女俠言之有理,凌某這二十年來因職份所關,接觸了不少綠林道中的知名人物,才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之點,就是他們的天賦無不優於常人多倍,如果他們肯將努力從事於藝事的精練,其發展……」

  聶紅線哼了一聲道:「那只有更糟,以目前的三魔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把機緣與苦修集於一身,造就更深的武功時,就不會再對掠財越貨這種小罪惡滿足了!」

  凌雲峰又是一歎,卻不再說話了。

  二人默默前進,約摸半個時辰,已經來到了鎮上,因為時值夜深,再加上月色昏暗,萬籟俱寂,熱鬧的市鎮像是死的一般!

  凌雲峰道:「源通米號那邊還有一點燈火,看樣子三魔是在等我們前去呢!」

  聶紅線卻搖搖頭道:「不見得,三魔雖然發出了通知,卻不相信莊主會這樣快就來到,所以才未設巡守的人,否則一定燈火通明,派人前來相迎了,這倒是機會,莊主正好悄悄地掩了去,看他們在做什麼?」

  凌雲峰傲然道:「那不行,明人不做暗事,以凌某此刻的身份,豈能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行為!」

  聶紅線冷笑道:「莊主要講究身份,我卻是見不得人的人,因此恕不奉陪,莊主一個人去吧!」

  說完轉身欲行。

  凌雲峰忙叫住她道:「聶女俠請稍候!」

  聶紅線漠然道:「我雖置生死於度外,卻不想這麼平白無故地上門送死,因此我必須為自己做打算!」

  凌雲峰一歎道:「凌某無意邀女俠陪同涉險,只是問問女俠,古秋萍在什麼地方,能否先見他一面?」

  「他只說在附近監視米號的動靜,究竟在什麼地方,做什麼打扮,連我都不知道,現在找他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認為必要,會自動現身,否則也不必找他了,他武功不足與三魔為敵,也沒有顯赫的身份要撐架子,多半是在暗中活動,以有限的能力做最大的運用!」

  說完飄身隱入暗處,凌雲峰聽她語氣中對自己很不滿,也不便再上去追問了,只好歎了一口氣,移手試了一下腰間劍簧的鬆緊,確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撥出來後,就挺挺胸,昂頭闊步直向那一點星火走去!

  源通米號的門面很大,院落也很廣,後面還有樓房,凌雲峰始終沒想到這兒竟早為三魔所據為落腳點了。

  大門緊閉,只有一扇僅可通人的小門虛掩著,門隙漏出一線燈光,凌雲峰走到小門前推開一看,只有一個小夥計趴在櫃台上睡覺,他頓了一頓,用手在門上敲了兩下,小夥計睡得很熟,鼻子裡打著呼嚕,根本沒聽見!

  凌雲峰不知對方真的疏於防範還是故意如此,但他仍耐著性子,再度敲了幾下門,小伙計才醒了,瞇著惺忪睡眼,看了他一下,含糊地道:「要買米明天早上來,半夜三更,總不會等著米下鍋吧!」

  說完趴下又睡了,凌雲峰這下於火來了,雙手按在大門上,內勁默運,往前一推一送!

  店面是由八塊門板合上的,每塊有三尺來寬,互有榫縫卡住,上下也是用榫頭嵌住的,凌雲峰以沉厚的內勁,將八扇活門的卡榫全部震斷了,嘩啦一聲,倒了下來,一半砸在米籮上,震得米豆亂濺,滾滿一地!

  小夥計嚇得跳了起來,睡意全消了,開口就想罵人。

  後拒賬房裡出來一個老者,沉聲叱道:「小五子!你睡死了,連大門都不上好,三更半夜吵得人不能睡!」

  小夥計連忙道:「我早就上好了,是這個人半夜裡要來買米,我叫他明天早上來,他就把大門推倒了!也沒見過這麼性急的客人,又不是辦喪事,半夜裡來買米的……」

  他還在咕嘟,老者卻伸手摑了他一個嘴巴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連凌莊主都不認識了,還在滿口噴蛆,惹怒了凌莊主,你丟了腦袋活該,連我的老命也跟你斷送了!」

  凌雲峰對這鎮上的人差不多全認識,可就沒見過這一老一小,心知必是三魔帶來的人,故意在這裡裝糊塗折辱自己的,心中有氣,面上卻冷冷地道:「老掌櫃一向少見!」

  那老者哈腰一笑道:「老漢姓葉,賤名開甲,是新來的賬房,生意人無緣拜識莊主,所以莊主您不認識!」

  凌雲峰一聽葉開甲的名宇,知道他就是劉光遠的親信總管,乃冷笑一聲道:「葉老丈新來,難怪不知道,凌某在此地家居多年,凌雲別莊雖小有薄名,卻從來沒有欺侮鄉鄰,更不會平白殺人,老丈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葉開甲也冷冷一笑道:「這個老漢倒是不清楚,可是老漢也不是無的放矢。今天下午,敝店東的侄子由姑蘇運米前來,住在裕新客棧,被人用刀刺死在房間,店中剛把屍體送到這兒來,說是莊主的大小姐行的凶!」

  凌雲峰被這樣栽了一贓,倒弄得啞口無言,劉四海是聶紅線刺殺的,錢斯同夫婦與凌芳芳發現了,當時為了避免驚動,才由凌芳芳出頭負責向店家承當下來,想不到反而變成對方的借口了。

  略加沉吟後,他才冷笑道:「凌某聽說有這回事,但內情頗有出入,凌某特地為此前來向貴東家交代明白的!」

  葉開甲笑笑道:「敝東家也認為其中有誤會,所以準備悄悄將屍體收拾了,再向莊主洽詢的,莊主親來解釋更好了,只是莊主也犯不著將小店門面砸爛呀!」

  凌雲峰怒道:「你少跟我耍花槍,劉光遠擄劫了我的女兒,還送了一封信約我來挑戰,凌某應約而來,你們何必又裝腔作勢,擺出這些虛架子來?」

  葉開甲哈哈一笑道:「原來莊主是應約而來的,那也不該砸小店的門面呀,幸好是在深夜,如果在白天,叫左鄰右舍看見了,小店如何開業做買賣呢。」

  凌雲峰怒道:「少囉嗦,我女兒呢?」

  葉開甲用手一指道:「二小姐倒真是位知書達禮有教養的女兒家,聽說大小姐殺死了敝東的侄兒,感到很抱歉,故而前來道歉,還自動地在靈前守孝。」

  凌雲峰一聽氣往上衝,厲聲道:「放屁!」

  葉開甲笑道:「莊主如果不信,自己進去看好了,棺木就停在後院,因為太倉促了,還來不及佈置靈堂,可是二小姐卻已經穿上孝衣,在靈前致哀了。」

  凌雲峰一聽心中大急,他知道凌美美絕不會如此的,必然是三魔將她制住了,造成這樣來折辱自己,於是顧不得一切,提劍就往後衝去,穿過市道,又是一重院落,卻用牆隔開了,大門緊閉,只留一個小窄門,必須要彎了腰才能進去。

  凌雲峰正待跨入,忽而止步了。

  三魔如此做法,其目的不一定是折辱自己,恐怕還是設了什麼埋伏,才用這種話激怒自己誘自己去上當。

  因此他站在門口,沉聲道:「這是什麼地方?」

  葉開甲復笑道:「這是堆米的倉房,因為地方寬敞,才移作靈堂之用,同時因為避忌凶煞,據風水先生說必須要等開吊的那天才能開大門,委屈莊主一下,暫由偏門通行吧!」

  凌雲峰益加相信裡面有埋伏了,冷冷一笑道:「凌某從不走偏門,更不會低頭鑽狗洞,把門打開來。」

  葉開甲搖頭道:「那可不行,逝者為大,入門隨俗,本宅禁忌如此,任何人都應該原諒,莊主一定要走大門,最好還是等開吊那一天再來。」

  凌雲峰怒道:「我才不理你們的禁忌,我要我的女兒。」

  「莊主請放心,二小姐在敝店很好,我們對這樣一位通達事理的小姐,絕不會虧待的。」

  凌雲峰沉聲道:「你開不開?」

  「不能開,莊主,喪家有喪家的禁忌。」

  凌雲峰冷笑道:「不開我自己會開,不管你們在裡面搗什麼鬼,這兩扇門還擋不住我凌某的。」

  葉開甲微笑道:「風水先生說,大門開早了對吊者不利,會犯沖披麻煞,這是為了莊主的好。」

  凌雲峰在他說話的時候,雙掌已運勁拍上去,可是那兩扇門輕震了一下,紋風不動。

  葉開甲又微笑道:「莊主,這是倉房,門都是用鋼鐵鑄就的,可不像外面的木頭門那樣不結實,一推就倒,莊主還是受點委屈,彎彎腰低頭就進去了。」

  凌雲峰怒氣已漲到極點,突然掣出腰間的佩劍,運足勁力,朝門縫中刺去,他的兵刃本是一件寶器,再加上雄渾的勁力,立刻將門栓削斷了,跟著一腳將鐵門踢開,身隨劍進,門後一片漆黑,他感覺不對,已有一蓬暗器如急雨似地罩下來,凌雲峰連忙矮身舞劍,以全副勁力運成一片劍幕,護住頭頂。

  但聽得一陣沙沙作響,襲來的暗器被劍氣震裂成無數碎粉飄落,但上面還在不斷地罩下來。

  凌雲峰先前還弄不清是什麼暗器,聽風辨影,只知道體積很小,數量極密,這類暗器的殺傷力不大,多半是淬了毒的沙子之流,以上面的毒來傷人,因此不敢造次,拚命舞劍護住頭臉,同時還運氣以護肌膚,增強防禦力。

  可是過了一陣,他臉上不小心挨了幾顆,除了微微生痛之外,並沒有其他感覺,才想到可能是上了當。

  三魔雖用毒器為擅,但絕不會在這間暗室中施襲,因為他們畢竟是成了名的綠林梟雄,行事要顧全身份氣度,這倒不是做給外人看的,而是江湖人一種本能的傲性。

  因此他伸出空手,撈了一點在掌中摸了一摸,才知道這些暗器都是米粒,被人用快手法撒出來而已,這必然是三魔另一種折辱的手段,而且也借此來損耗自己的體力。

  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他不肯再多浪費精神了,輕輕地收劍歸鞘,用一邊的衣袖展開,護住頭臉,乾脆不去理會,同時也慢慢移動身形,向撒米的人逼近過去,屋子裡不見一點光線,他全靠感覺來行動。

  慢慢他覺得已靠近了一個人,猛然一掌拍出去,口中喝道:「朋友,你給我躺下。」

  彭的一聲,掌擊得很著實,可是不像人體,而且空氣中揚起一團灰粉,罩了他一身。

  突然火光連閃,在他的周圍都亮起了火折子,照見在屋子的四周站了不少人,每人都持著一枝火炬。

  那些人將火炬燃著之後,高舉在手中,使他看見兩丈多遠處,坐著兩名身穿灰服的老者,一個身材瘦削相貌陰鷙,正是傳聞中的分水天魔李光祖,另一個禿頭魁偉,濃眉大眼,墨髯如虯,正是大力魔神馬光前。

  但聽得馬光前哈哈大笑道:「凌莊主真是多禮,劉賢侄之喪有令嬡穿孝服已經夠了,莊主何必還穿素袍呢。真是不敢當,我代本家道謝了,葉開甲,準備香燭。」

  葉開甲是跟在後面進來的,手中居然還帶著三枝捧香,點著了之後,朝左面一比手道:「掣開帳幃。」

  左邊是一重深黑色的帳幃,立刻有人牽動繩索拉開,裡面是一口棺木,棺木前供著靈桌,而且還點了素燭。

  凌美美果然穿著一身素服,跪在棺木旁邊。

  凌雲峰見了不禁大怒,厲聲喝道:「美美,你跪在那裡做什麼?」

  凌美美動也不動,也不理他,目光呆滯著。

  凌雲峰一看就知道被制住了穴道,不禁更怒道:「你們憑什麼這樣作賤我的女兒,快把她放過來。」

  葉開甲笑道:「莊主,令嬡是自願服孝的。」

  「放屁,我女兒分明是被制住了穴道……」

  葉開甲笑道:「莊主這話怎麼說呢,像莊主這樣,可沒人制住你的穴道,為什麼也服素戴孝呢,可見哀死之情,人皆有之,只是莊主的禮太厚了,令我們不敢當。」

  凌雲峰低頭一看,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原來最後一次發掌突襲時,擊中在一袋麵粉上,揚了一身麵粉,將衣服都染白了,而且劍風裂碎的白米,成為粉末後,也染白了自己的帽子,看起來倒真像是素衣白帽來弔孝了。

  葉開甲將香遞上道:「上香就好,不敢當再受禮了。」

  凌雲峰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快林大魁,雖然知道自己落入圈套,依然十分沉著,冷冷一笑道:「這個被殺的人與凌某無關,下手的也不是小女,但既然事情發生在黃山,凌某難推干係,死者為大,上一炷香也是應該的!」

  葉開甲此舉乃為折辱凌雲峰,見他居然接受了,倒是頗覺意外,可是凌雲峰已接過了香,朝靈前走去。

  葉開甲忙道:「莊主!就在這裡上香好了!」

  說著走前幾步,做出攔截的姿勢,以防凌雲峰大接近凌美美。

  凌雲峰見他一手阻攔,另一手卻作勢比在凌美美頭上,自己如果想去解救女兒,他可能就會下殺手了!

  倒是不敢造次,就在靈前丈許處立定,雙手捧香一舉,莊然地彎腰微躬,然後拿著香,等待葉開甲接過去。

  葉開甲見他認真地行了一禮,為了禮貌,不能不過去接香插向桌上的香爐裡,這是喪家應有的禮數。

  他在行動時,心中已做準備,凌雲峰如有動作,他就飛快地回去對付凌美美,可是凌雲峰毫無行動,等他的手接到燃著的捧香時,才覺得香上的勁力有異,正想撤出退後,那香頭上的三點星火突然自動折斷跳了起來!

  兩點飛向他的眼睛,一點飛向鼻心,葉開甲怎麼也沒想到對方能隔物傳勁,運用到如此的神妙!

  三點星火的勢勁去速,他只來得及閉上眼睛,保護住眼珠不被燒傷,可是眼皮上也被燒得疼痛異常!

  鑽進鼻孔的那一點尤為痛苦,火被鼻中的黏液濡熄了,火燙的感覺卻又疼又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等他能鎮定下來時,凌雲峰早已掠過他身邊,拉起凌美美,伸手拍開了穴道,而凌美美能活動後,第一件事就是搶起桌上的燭台,朝葉開甲的臉上擲去。

  葉開甲剛能睜開眼,燭台已直飛而至,連忙伸手接住,由於來勢太急,燭火早已熄滅了,可是融化的燭油卻飛濺而出,也是燒得滾燙的,痛得他哇哇大叫,臉上已燎起一溜水泡,而冷凝的燭油還貼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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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39:13 |只看該作者
  這邊發生那麼多的事,而屋中的人卻沒有一個移動的,持火炬的漢子固然端立如故,連李光祖與馬光前也都從容地坐在椅子上,以欣賞的神情旁觀著,臉上還帶著笑。

  葉開甲又急又怒,大聲叫道:「二位幫主怎麼讓凌雲峰把他的女兒救走了呢!」

  李光祖微微一笑道:「老葉!這是你自作自受,誰叫你出了這個壞主意來整這個小姑娘,看她嬌滴滴的樣子被你整得可憐兮兮,連我都想揍你一頓!」

  馬光前也笑道:「老葉,別說二哥是憐香惜玉慣了,就是我這剛還俗的老和尚,也覺得你對那小姑娘太殘忍了,活該你倒霉,這麼一朵花似的小姑娘,應該打扮得紅紅綠綠盯著才舒服的,你弄得她一身白,多喪氣呀,好在她自己報復過了,否則我也想摑你幾個耳刮子!」

  葉開甲見二魔居然幫著對方說風涼話,不禁急道:「幫主吩咐過,這個女孩子一定不能放她逃走的!」

  李光祖臉色一沉道:「混賬,老四隻能命令你們,難道我們也要聽他的命令不成!」

  葉開甲一聽李光祖動了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躬身道:「小的該死,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李光祖冷笑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葉開甲又躬身道:「幫主臨行時,不是再三拜託二位幫主,無論如何也要留住這女孩子嗎?」

  馬光前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四說過,我們也答應過,她現在並沒有跑掉,不是還在這裡嗎?」

  葉開甲一怔道:「可是她的穴道已經解開了。」

  李光祖沉聲叱道:「那是你飯桶,我們負責對付凌雲峰,這個女孩子是你的事,跑掉了也不關我們的事。」

  葉開甲受叱不敢再開口。

  馬光前這才笑笑道:「老葉,你放心好了,二哥很喜歡那孩子,捨不得放她跑掉,他只是不滿意你對她的手段,才旁觀不動,讓你吃點苦,現在你滾到一邊去,少再亂出鬼主意了吧。」

  李光祖這才哼了一聲道:「我們三個人新創天魔幫,大家都是幫主,可是你眼中只有一個老四,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我早就想整整你了,但老四說你很能幹,求我給你點面子,剛才我總算知道你有多能幹了。」

  馬光前笑道:「二哥!他也吃夠虧了,叫他下去擦點藥,治治臉上的燙傷吧。」

  李光祖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他留著這臉上的成績給老四看看,他才知道對我們該多尊敬一點。」

  葉開甲惶恐地道:「小的對二位幫主一向很尊敬。」

  李光祖冷笑道:「是嗎?動不動就抬出老四來壓我們,這種尊敬是哪一門中的規矩?」

  馬光前一笑道:「二哥,你這話,倒像是跟老四在嘔氣了,那又何苦呢,老四可沒對我們怎麼樣呀!」

  李光祖含笑道:「老四是我們多年的弟兄,再者他也實在能幹,我們讓他一點是應該的,可是這些刁奴狗眼看人低,居然想爬到我們頭上來了,不借這個機會整他們一下,你我在天魔幫還能混嗎?」

  馬光前想了想才點頭道:「這話也對,老葉,別以為你是老四的心腹就抖起來了,我們跟老四是磕頭弟兄,當年一起闖天下的,老大雖然處處跟我們過不去,可是他死了之後,我們仍然把大幫主的缺給他空了出來,天外四魔的交情這樣深,又豈是你們能比得了的。」

  葉開甲諾諾連聲道:「小的不敢,小的絕無此意。」

  馬光前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以後有事也該來請示一聲,問問我們,別以為老四同意了就成了定局!」

  葉開甲又連聲答應。

  馬光前笑道:「像對付女孩子的這種鬼主意,以後少出一點,二哥最喜歡長得俊的妞兒,你偏要想出這種焚琴煮鶴,糟蹋紅顏的該殺主意,怎能怪二哥不高興呢,滾下去吧!」

  葉開甲又看看李光祖,見他臉色稍霽,才低頭退出門去。

  這邊凌美美依在父親的懷中,正在數說自己所受的委屈,以及如何遭遇的經過。

  李光祖笑笑道:「凌姑娘,那個老殺才委屈了你,你也報復過他了,如果你還不消氣,回頭我再懲罰他,千萬別氣壞你的身子!」

  凌美美怒罵道:「誰要你瞎討好,你們沒一個是好東西!」

  李光祖哈哈一笑道:「凌姑娘罵得對極了,我們以天魔為號,自然不能算是好東西,但我們有一個好處,就是惡人冠惡名,絕不隱瞞,比起令尊的許多同道朋友,身在俠林之中,打著俠義的幌子,卻專做見不得人的事,我們又好得多了,偽君子比真小人尤為可惡!」

  凌美美還想罵他兩句,卻被凌雲峰山住了,沉聲道:「凌某與你們素無瓜葛,你們私自來到黃山……」

  他的話還沒講完,馬光前已搶著道:「莊主此言欠通,黃山又不是你一個人的私產,人人都能來得,我們怎能算是私自前來呢,最多只能說是來到之後,沒有向莊主通知一聲,投帖拜會而已,但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既談不上交情,似乎無此必要吧!」

  凌雲峰被他塞住了嘴,只得厲聲道:「你們無緣無故擄劫了我的女兒,又是什麼意思呢?」

  李光祖一笑道:「這話問得好,我們劉老四的侄兒劉四海在客棧裡被人殺死,聽說是你大女兒下的手……」

  凌雲峰喝道:「胡說,他們去到客棧時,人已經被殺了,怎麼會是我大女兒下的手!」

  李光祖笑道:「是不是她都無關緊要,反正那小子一副惹人嫌的德性,宰了也不會有人替他掉眼淚。」

  馬光前手指棺材道:「二哥!死人就在面前,人死不言過,你又何苦再去罵他呢,至少給老四留點面子!」

  李光祖笑道:「沒關係,老四在這裡我也照罵不誤,這小子既沒出息,又心大如天,能落個全屍已經是祖上積德了,凌莊主,你是俠林領袖,我們新組了天魔幫,總算大家都有了身份的,但我們登門拜訪,只怕你莊主未必肯接見,所以才趁著劉四海被殺的機會,藉機留下令嬡,然後請莊主出來談一下,至於葉開甲對令嬡的種種不禮貌,是他的鬼主意,李某可沒份!」

  一頓,冷笑一聲道:「不過!可談的話多著呢,莊主暫請坐下來,我們慢慢地談!」

  「不必!正如閣下所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李光祖微笑道:「現在不談,等老四回來,你想談也遲了,那時你可別後悔!」

  凌雲峰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劉光遠到哪兒去了?」

  李光祖微笑道:「莊主是俠林領袖,統率著俠林中幾百位知名的武林豪傑,應該想得到老四上哪兒去了?」

  凌雲峰忽地臉色一變道:「他到我家去了!」

  李光祖大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莊主折節下訪,足見給了我們很大的面子,老四是個很知禮的人,自然到貴莊回拜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可見在貴莊一定談得很愉快,所以我們也必須好好招待莊主一番!」

  凌雲峰這才體會到三魔的陰險惡毒,他們將自己誘了出來,然後由劉光遠帶人去突襲凌雲別莊,雖然莊中守衛嚴密,但劉光遠是天魔中最厲害的一個,能否擋得住他很難說!

  想到這裡,凌雲峰心中更為著急,很想馬上離開趕回家去看看,但他知道目前要脫身是很不簡單的事,尤其是還帶著個凌美美,同時他也明白李光祖何以讓自己如此容易把凌美美救出來。

  葉開甲雖然狡黠,比起這些老得成精的傢伙仍是差了一截,留難凌美美,只有使自己挺而走險,把凌美美恢復了自由,反而成為自己的累贅了。

  但凌雲峰畢竟也是一代宗師,處事的鎮定與圓滑並不遜於二魔,臉上神色不變,哈哈一笑道:「二位別再做戲了,你們到黃山來的目的就是找凌某……」

  李光祖微笑道:「誰說不是呢,所以才請莊主坐下來長談一下,大家好說好商量。」

  凌雲峰冷笑一聲道:「三位息隱已久,新近才重出江湖活動,但凌某對三位的情形並不隔膜,天魔幫雖是三位共同出面領導,真正負責的還是劉光遠,要談也得跟劉光遠談才有結果,既然劉光遠已經到舍下去了,我們還是改在舍下見面,大家切切實實地談一下。」

  李光祖陰惻惻地一笑道:「莊主認為我們不夠資格?」

  凌雲峰笑道:「那倒不是,誰都知道你們是三位一體,不分彼此的,問題是你們做幾分主。」

  李光祖笑道:「莊主不必挑撥離間,我們自己很清楚,老四的才華比我們兩人強,凡事讓他負一點責,但今天要跟莊主談的問題卻很簡單,條件也決定了,沒有斟酌的餘地,老四在不在都是一樣,因此我們可以全權做主。」

  凌雲峰頓了一頓道:「你們要談什麼?」

  李光祖笑道:「莊主要說先坐下來。」

  「不必,我們長話短說,從你們邀請的方式,以及談話的場合,都不是講客氣的表現,乾脆免了這一套。」

  李光祖微笑道:「那不能怪我們,如果莊主依禮而來,我們自然接待依禮,莊主破門而入,我們自不必守禮。」

  凌雲峰怒道:「我在門口已經報名請見了……」

  李光祖微笑道:「不錯,但門口是米號,是老四的一項生意,在門上的都是生意人,根本與天魔幫無關,莊主向他們報名,他們怎麼懂呢,如果莊主按照江湖規矩,遞上一張名帖,我們自然另有一番接待。」

  凌雲峰怒道:「對你們還要遞名帖?」

  李光祖笑道:「莊主雖是俠林領袖,我們卻不是俠林中人,彼此不相隸屬,上門投帖是江湖最基本的禮貌,莊主連這一點面子都不給,怎麼能怪我們呢?」

  馬光前跟著道:「就算我們先前禮數不周,莊主現在也可以表示一下誠意,只要莊主此刻取出一張名帖,我們立刻認錯,恭送莊主出門,然後再會同老四登寶莊領罪。」

  這一著更厲害,凌雲峰根本就沒打算以禮相見,身上當然不會帶名帖,馬光前也料到了,故意說出一番門面話。

  凌雲峰詞為之屈,只有怒道:「凌某的名帖絕不投向擄劫我女兒的人,根本是你們欺人在先。」

  馬光前笑道:「我們是綠林中人,有我們的行事手法,莊主又不是不知道,比如說我們劫了一趟縹,在規矩上應該通知鏢行,要對方照規矩前來索回。」

  凌雲峰怒道:「這跟今天的事扯不上關係。」

  馬光前笑道:「怎麼扯不上關係,我們扣下令嬡作為人質,通知莊主前來領人,我們的做法完全合乎規矩,莊主如果講規矩,應該備份名帖,通知說你來了,然後再照規矩進行,現在莊主連名帖都沒備一份,分明是瞧不起人,我們把令嬡交回,已經很講義氣了,莊主再挑剔我們招待不周,這個道理擺到哪兒也講不通吧?」

  凌雲峰被他們處處佔住了理,倒是無話可說,想了一下道:「你們要談些什麼?」

  李光祖道:「莊主是俠林領袖,四海同欽,我們只有一點小小的要求,就是請莊主把幾份文件交出來。」

  凌雲峰一怔道:「什麼文件?」

  李光祖笑道:「莊主何必裝傻呢,我們在俠林中有幾個朋友,犯了一點小錯,被莊主抓住了把柄,叫他們簽署了一份自白書,用以挾制他們的行動,這種手法有傷忠厚,似非俠林所應為的,我們就是應朋友之請,望莊主交還那些文件,讓那幾位朋友過幾天舒服日子。」

  凌雲峰心中真正吃驚了,這些文件是一個絕大的機密,有些是前任俠林領袖金槍俠王老英雄交下來的,有些是他接任後搜羅的,然而都是秘密記載,從沒有叫人簽署自白,今天臨走時為了以防萬一才告訴綠楊俠侶知道,此外誰都不得而知,三魔居然會知道了。

  沉吟片刻他才道:「凌某身邊沒有這種文件。」

  李光祖笑道:「莊主說這話就沒有意思了,我們絕不會無的放矢,要求莊主沒有的東西。」

  凌雲峰想了一下道:「的確沒有,凌某從未叫人簽署自白書,二位一定是聽錯了別人造謠的。」

  李光祖笑道:「那當然不是真正的自白書,只是莊主搜集的資料上有證人的簽署,一旦公開來,使當事人百口莫辯,等於是自白書一樣。」

  凌雲峰聽他這樣一說,知道對方已完全把握住底細,這必然是俠林中人跟他們有了勾結所提供的,想要否認也沒有用了,因此乾脆承認道:「這類文件倒是有的,但事關他人的隱私,凌某絕不能交給任何人。」

  李光祖道:「俠林以光明磊落為標榜,莊主掌握住這種揭人隱私的資料太不應該了。」

  凌雲峰怒道:「凌某只是以此警戒那些不自愛的同道,並無揭人隱私的意思。」

  「可是那些人卻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莊主何不做做好事,放他們一條生路,交出來算了。」

  凌雲峰怒聲道:「不行!凌某可以毀了它們也不能交給你們,不過那些人既把這種事告訴你們,俠林中也容不得他們了,二位可以開出名單,凌某從此不管他們的事。」

  李光祖道:「那也行,但莊主真能做到這一點嗎?」

  凌雲峰想了一下道:「不行,凌某怎知你們開出來的名單是真是假,萬一你們開了一份假的名單,凌某將他們在俠林中除名,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李光祖笑道:「莊主顧慮得倒是很周到。」

  凌雲峰肅然道:「凌某身負重任,必須顧慮周詳!」

  李光祖微笑道:「我們開具的名單絕不會假,因為俠林中人並不是個個榜上有名,我們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名列榜上的,自然不能憑空亂開,莊主一對就知道了!」

  凌雲峰想想這倒有理,只要名單上有一個錯誤,那就證明名單不確實,自己可以不加理會,乃問道:「哪些人?」

  李光祖含笑摸出一張紙卷道:「名單都在這上面!」

  語畢凌空擲來,凌雲峰本想伸出手去接的,但又怕對方在紙捲上搗鬼,塗上什麼毒物,臨時改變心意,用長劍挑住紙卷,用一隻腳踏住,以劍尖慢慢推開,慢慢看了一遍,但見上面列了九十八個人,而且還編上了號碼,使他便於計數,但他心中大為吃驚,因為這剛好是他搜集資料的總數,與名單完全符合,一個不少!

  因而他失聲驚道:「這不可能,怎麼全部在上面呢?」

  李光祖哈哈大笑道:「真有這麼多嗎?」

  「我接到名單時還不相信,認為俠林中人,怎會有這麼多的同道,現在經莊主一證實,才知道俠林組織中也是黑暗重重。」

  凌雲峰這才發現自己上了當,原來對方並未與俠林中人有所勾結,這份名單根本是他們偽造的,用來騙取自己的證詞,但他們又怎麼知道名單呢?

  李光祖大笑道:「只要莊主證實有這些人就行了,資料交不交都沒關係,現在莊主可以請回了!」

  凌雲峰大感意外地問道:「你們要我來就是為證實這份名單,沒有別的事了嗎?」

  李光祖笑道:「本來還有很多事,但是沒想到莊主這麼痛快,把名單證實了,其他的事也就無關緊要了!」

  凌雲峰想了一下忽又問道:「你們怎知會有資料記錄呢?」

  李光祖笑道:「想當然耳,這九十八個人中間的一半,是莊主接任後三個月內連續訪問,其餘的一半則是陸續訪問的,因此我們判斷前一半人必是金槍王老頭兒留下的資料,這麼多的人,莊主未必能記得住,必有一份完整的文件記載,這不難想像……」

  凌雲峰道:「可是凌某訪問的俠林同道,並不止這九十八位,何以你們單單就選中了這九十八名呢?」

  李光祖笑道:「不錯!這是很難評斷的事,但我們有許多旁證,第一,莊主拜訪他們時,都是無緣無故,這就值得懷疑了,第二,莊主跟名單上的人談話時,都是摒退家人,關室私談,所以我們將與莊主公開交談的人撇開。剩下來的就不多了,第三,名單上的人從不參加莊主或金槍老兒的任何酬酢,這證明他們心中有愧,有這三點旁證,我們已捉摸到八九分了,今天再經莊主指證,我們就有了十成的把握了……」

  凌雲峰臉色死灰,一言不發,拉著凌美美出門而去,李光祖與馬光前也不加留難,居然送他們到大門口。

  凌美美奇怪地道:「他們就這麼放我們走了。」

  凌雲峰長歎道:「美美!找到你娘沒有?」

  「沒有!我是跟尤叔叔出來的,走到紀師哥被刺的地方,紀師哥還沒有死,尤叔叔問了他兩句話,我在遠處聽不見,還想上前去看看,被人在後麵點住了穴道,就裝上了一輛車子,一直駛到此來了……」

  凌雲峰又歎了一聲道:「你快回去,告訴錢伯伯,叫他把我櫃子裡的那些文件毀了,再告訴尤叔叔,叫他好好照顧你們姐妹安安分分過日子,不准參加任何江湖活動。」

  凌美美愕然道:「這是為什麼?」

  「不必問,照我的話轉告就是了。」

  「您呢?您不回去了?」

  凌雲峰長歎道:「三魔這一手太厲害,但也不能怪人,是我自己太疏忽了,一著之錯,誤人誤己。」

  「您是說那份名單?」

  「是的,三魔一定以這份名單對外大事渲染……」

  「那是他們自己調查出來的,又不是您洩露的。」

  凌雲峰苦笑道:「別人會相信嗎?如果我沉得住氣一點,不加以承認,他們也無法所用其狡計,只怪我的處事經驗不夠老到,硬往他們的圈套鑽!還怪得了誰呢?」

  凌美美哽咽著道:「爹!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被他們制住,使您亂了心,您也不會上他們的當了……」

  凌雲峰慈祥地摸摸她的頭髮道:「不怪你,這是我自己找的,要怪也只有怪王爺爺,如果他不把俠林領袖這個擔子交給我,也不會有今天這場麻煩了。」

  凌美美含淚問道:「爹!您不回家上哪兒去呢?」

  凌雲峰黯然道:「孩子!爹除了一條路外,還能上哪兒去呢,你是個聰明人,不必再問了吧。」

  凌美美忍不住哭叫道:「爹……」

  凌雲峰沉聲道:「美美!快走!趁我能看得見你的時候,我要你安全地離去,如果你回家碰到劉光遠,告訴他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他就不會再對我們的家下手了,而且我一死,那些文件也就沒有作用了,否則他一定千方百計想取得那些文件,死的人還要多呢!」

  凌美美跪了下來,抱住父親的腿,放聲大哭。

  凌雲峰慈祥地扶她起來道:「乖孩子!美美!你比姐姐堅強,我一向都認為你是個比兒子更好的女兒,快去吧,遲了一步,也許會發生更大變故,你別叫我失望,更別叫我死不瞑目了,雖然我死了,但你仍然是俠林領袖的女兒,記住這一點,你就知道身上的責任多麼重!去吧!孩子!」

  凌美美站了起來,無限眷戀地望著父親道:「爹!我知道您必須一死以對天下交代,我不阻攔你,也不會誤你的事,但是求你讓我送你歸天,我不哭!我忍得住的。」

  凌雲峰看了他一眼,終於點點頭,然後舉起長劍,在頸下一勒,鮮血直湧,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後面傳來李光祖與馬光前得意的大笑聲。

  凌美美怨憤地看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含著滿腔悲憤與自悔的凌美美踏進凌雲別莊的大門時,但見滿地殘屍,有莊中的人,也有著許多不認識,知道劉光遠率領的人已經展開了突襲,而且衝破了第一道防線,只是不知道莊裡的情形如何了,連忙急步搶進去,一路上都是東倒西歪的屍體,還有人在傷重呻吟著。

  她扶起了一個砍斷了一條腿的傷者,認出是凌雲峰的六弟子隋金保,忙為他點住了止血的穴道,然後問道:「六哥,莊裡的情形怎麼樣了,尤叔叔他們呢?」

  隋金保睜開無力的眼睛看見她就急道:「師妹,你怎麼又回來了,尤叔叔不是叫你趕緊跟李小姐一起逃走的嗎?」

  「李小姐?哪一個李小姐?」

  「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李小桃,你又回來幹嗎?」

  凌美美怔了一怔道:「我才從鎮上回來,哪有個李小姐,我根本沒聽說過這個人,怎麼會跟她在一起。」

  隋金保也怔住了道:「你剛從鎮上回來?那一定是小師妹了,是師父去把你救出來的嗎?」

  凌美美急問道:「莊裡究竟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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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致命秘隱


  「有個叫劉光遠的傢伙帶了幾十個人前來突襲,他們的武功實在太高,門上守不住,師兄弟們差不多全戰死了。尤叔叔與錢大俠夫婦守著師父的密室,現在不知道如何,大師妹與那個李小桃被錢夫人逼著先走了……」

  「六哥,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隋金保急叫道:「你別去,還是快把師父請回來,對方是有計劃的突襲,先把師父誘走了,才展開攻擊,那個劉光遠更是厲害,只有師父能抵得住他。」

  凌美美垂淚道:「爹死了。」

  隋金保一急,再度摔倒在地叫道:「師父也死了,那你還是快逃吧,到姑蘇找大師妹去,別叫他們逮著了。」

  凌美美不理他,繼續向前急衝,來到密室前,只見尤新貴與錢斯同兩個合戰一個瘦削的老者,另外還有十幾個則硬往密室中衝去,為四五名莊勇捨命擋住,尤新貴是認得凌美美的,見了她忙叫道:「美美,你回了就好,莊主呢,他是否也一起回來了。」

  凌美美卻大聲叫道:「誰是劉光遠?」

  那瘦削老者一招將尤、錢二人逼退道:「我就是,二小姐,在源通米號我們已經見過面了,你怎麼不認識我?」

  凌美美咬著牙道:「我只知道你們是一群惡魔,誰管你是哪一個,我父親已經死了,你可以叫你的手下停止了。」

  劉光遠先是一怔,繼而笑道:「凌雲峰死了,是哪一個殺死他的?尤新貴!你聽見了吧,堂堂的俠林領袖,中原第一劍,結果仍然死在我們手中,你還頑抗個什麼勁兒?」

  尤新貴如遭雷殛,失聲問道:「美美,莊主真的……」

  這個打擊對他實在太大了,所以那個死字沒有勇氣吐出口來,而且還希望它不是個事實呢。

  可是這希望已被凌美美悲慼的臉色打破了,而另一個匆匆趕來的人更證實了凌雲峰的死訊了。

  那是葉開甲,他差不多跟著凌美美的後腳進來,一到就叫道:「幫主,凌雲峰已經自殺身死,李、馬二位幫主驗過屍體,確知他斷氣了。」

  劉光遠似乎感到有點驚奇地問道:「他是自殺的?」

  凌美美忍不住怒道:「我爹爹不是自殺,你們誰能殺得了他,我從來也沒見過像你這樣卑鄙的人!」

  劉光遠含笑問道:「好好的他為什麼自殺?」

  葉開甲得意地道:「幫主算無遺策,想不到凌雲峰真有那些文件資料,與幫主所列的名單一個不差,所以凌雲峰看到那份名單後,急得不得了,再被李幫主用話一擠,他只有自殺了,現在屍體已經抬到店裡去了!」

  劉光遠哈哈大笑道:「我只是試他一下,想不到真有這回事,早知如此,我也不必來了,冤枉死了不少人!」

  葉開甲道:「老奴從門口進來,發現我們的人死傷很多,這凌雲別莊中,難道還有不少高手嗎?」

  劉光遠哼聲冷笑道:「凌雲峰浪得虛名,他這些門人弟子都差勁透了,倒是莊裡的埋伏佈置頗為高明,我們的人多半是犧牲在埋伏上!」

  說完又朝尤新貴道:「難怪你們拚命要保護這間屋子,原來裡面真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看你還是乖乖交出來算了,凌雲峰已死,你犯不著再為他賣命了!」

  尤新貴眼中噴火叫道:「劉光遠,你別做夢,哪怕你殺了我也別想得到那批東西!」

  葉開甲笑笑道:「幫主!凌雲峰死前已經證實我們的名單完全正確,連數目都符合,有這份名單,要不要那批文件都沒關係,何況我們主要的目的已達到了!」

  劉光遠道:「有了那些文件,我們就可以進一步控制這些人了,那豈不是省事得多!」

  葉開甲笑道:「用名單做根據還不是一樣的,反正誰也不會相信是我們自己調查所得,這本賬還是記在凌雲峰頭上,就因為這原故才把凌雲峰逼死的!」

  劉光遠想了一下道:「也好!尤新貴,聽說這片莊院全是你佈置的,我很欣賞你的才華,也很喜歡這個地方,木櫝鎮對我們天魔來說,實在太小了一點,我有意把天魔幫總壇移到此地來,也有意繼續留用你……」

  尤新貴連忙道:「做你的清秋大夢!」

  劉光遠微笑道:「我知道你對凌雲峰忠心耿耿,但你要弄清楚,他是自殺的,並不是我們殺死他的!」

  尤新貴道:「但莊主是被你們逼死的!」

  劉光遠笑道:「你要這樣說也未嘗不可,但凌雲峰一死並沒有解決問題,也挽救不了他的名譽,如果我們把名單公佈,說這是凌雲峰自己洩露的,你想天下人對他是如何看法?他一世英名豈不是盡付東流了!」

  尤新貴叫道:「沒有一個人會相信,莊主如果肯交出文件就用不著自殺了,他一死就是最好的證明!」

  劉光遠笑道:「如果我再公佈一樣東西,說凌雲峰是用文件交換這件東西的,你想會有什麼後果呢?」

  尤新貴忙問道:「什麼東西?」

  劉光遠遞過一個小字團。

  尤新貴看了一遍,臉色大變,幾乎撕得粉碎。

  劉光遠大笑道:「你撕了也沒用,這只是一份臨本,真本還在我手中呢!」

  尤新貴沉聲問道:「你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劉光遠笑道:「這你就別問,反正你認得這字跡,也知道上面說的全是事實,假如凌雲峰不死,看到了這份東西,他也一定會死的,你以為如何?」

  尤新貴沉默不言。

  劉光遠道:「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保全凌雲峰的名譽,說他是光榮地戰鬥而死,而且把屍體秘密移送到此地。」

  尤新貴沉思良久才道:「我!我答應,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們不得再利用那些文件……」

  劉光遠笑道:「我們根本就沒得文件……」

  尤新貴道:「但你們握有那份名單,一樣可以栽贓在莊主身上,你們必須保證不再提起這件事!」

  劉光遠想了一下道:「好!為了珍惜你這個人才,劉某一切都依你的條件,你還有什麼要求?」

  尤新貴道:「沒有了,我受莊主知遇之恩,自愧無能替他在生前排解困難,惟有成全他死後的英名了!」

  劉光遠表現得很大方地道:「那絕對沒有問題,凌雲峰已經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我也不想打擊他的威名,回頭我就把屍體秘密送來,至於他身死的原因,隨便你如何對外宣佈,同時還准你們發喪七天,七天之後,我們再來接收。

  至於他這片產業,我也不想平白佔奪它,我願意折價收買,將價銀交給他的兩個女兒收著。」

  尤新貴沉痛道:「那用不著,莊主擁有的現銀也足夠他的後人生活,至於這片莊院是我一手經營的,我有權做任何處置,我只希望你能將剛才我撕毀那份東西的正本取來,讓我加以銷毀,我就感激不盡了!」

  劉光遠笑道:「那當然,我還會奉送你一樣附帶的禮物,就是那正本的人證也在我的掌握中,如果你肯真心幫我的忙,我連那人證也一起交給你處置!」

  尤新貴臉色大變道:「那人證還在世上?」

  劉光遠大笑道:「不錯!否則我怎麼能得到正本呢?」

  尤新貴忙道:「這個人必須立即消滅不可,你最好馬上殺了他,將人頭與正本一起交給我吧!」

  劉光遠道:「可以!我們一言為定,七天後來辦交接手續,將凌雲別莊改為天魔幫的總壇了!」

  尤新貴沉重地點點頭。

  劉光遠道:「這一戰我們也死了不少人,我不麻煩你了,回頭送凌雲峰屍體來的時候,我把我們這一邊的死傷者帶走,你先清理一下!」

  尤新貴垂頭無語。

  說完,他與葉開甲率領著那十幾個人走了,一直等他們去遠後,凌美美急道:「尤叔叔,你憑什麼要跟他們妥協,把凌雲別莊也讓給他們了?」

  尤新貴沉重地一歎道:「美美!相信我,這是萬不得已的做法,莊主英雄一世,我不能讓他死後受人垢罵!」

  凌美美愕然道:「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我爹有什麼把柄在人家的手裡,那張紙上說的是什麼?」

  尤新貴在悲哀中忽又變得憤怒道:「別問我,最好問你那賢慧的母親去,紅顏禍水,真是一點不錯,莊主一生英雄蓋世,卻落得這個結果,都是拜受你母親之賜!」

  凌美美又急又羞地叫道:「這與我娘有什麼關係?」

  尤新貴眼中噴火道:「莊主已經死了,最好別再提起這種令人煩心的事,美美!這個家你也不必耽下去了,你姐姐已經上姑蘇去了,你馬上也去吧,家裡有十幾萬兩銀子,我會變賣成珠寶送給你們的,足夠你們姐妹生活了!」

  凌美美道:「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麼要離開?」

  尤新貴道:「七天以後就不是了!」

  「笑話!誰不知道凌雲別莊是凌家的產業。」

  尤新貴臉上堆下怒色道:「美美!我做這件事問心無愧,我也不是要霸佔你們的產業,錢大俠夫婦應該很清楚,你父親以前並不富有,他未任俠林領袖前,不過是幾頃山田,一片舊宅而已,這些產業是我代你父親掙下來的,折成十幾萬兩銀子,已經增高數倍了,我相信對得起你們,何況我自己未落分文,你還跟我爭什麼?」

  凌美美還要開口,錢斯同深明事理,忙道:「美美,你尤叔叔如此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該信任他。」

  尤新貴苦笑道:「錢大俠!尤某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孑然此身,毫無牽掛,以莊主待我之厚,我應該追隨莊主於地下才對,可是我實在不能死,苟且偷生的痛苦,比慷慨赴死更甚於百倍,相信你們瞭解的。」

  錢斯同點點頭道:「我瞭解尤兄的為人,可是你以後真的為三魔驅策效命嗎?」

  尤新貴苦笑點頭道;「是的,我只有這條路走。」

  「三魔是怎麼樣的人,尤兄難道還不清楚!」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今後在江湖上,尤某將是個眾手所指的畜生,但尤某對本身榮辱絕不計較,但求能保全莊主一生英名,尤某就心滿意足了。」

  錢斯同默然不語。

  尤新貴又道:「芳芳與美美在姑蘇棲身也不是長久之計,最好是到二位的綠楊別莊去長居下,二位看在莊主的分上,對他們多照顧一點。」

  錢斯同苦笑道:「錢某照顧她們姐妹是義不容辭的事,但綠楊別莊去不得,錢某自己也是有家難歸呢,不過她們可以到揚州去投奔金槍王老英雄……」

  尤新貴連忙道:「不可!莊主泉下有知,也不願她們去投奔王伯虎的,如果不是這老糊塗將游天香硬嫁給莊主,怎會招來這場家破人亡的慘禍。」

  凌美美怒叫道:「你怎麼如此侮辱我娘!」

  尤新貴也憤然道:「莊主在世之日,我不得不叫她一聲夫人,莊主死了,我只能把她當仇人,在你們的心中,父母的份量也許一樣重,在我心中只有一個莊主。」

  說完又道:「錢大俠!你們盡可放心回去好了,尤某擔保沒人再敢找你們麻煩,我今天已經領悟到天魔幫的實力,整個俠林聯合起來,也不足與之抗拒,我可以利用天魔幫的勢力做到這一點!」

  錢斯同哈哈一笑道:「尤兄!我跟天魔幫是站在作對的立場,你居然要用天魔的力量來保護我。」

  尤新貴道:「這沒有什麼衝突,二位跟天魔幫作對是一回事,我制止那些仇家來尋仇是另外一回事。」

  錢斯同笑道:「怎麼是兩回事呢?三魔就放不過我了。」

  尤新貴歎道:「錢大俠,剛才二位跟劉光遠交過手了,你也很清楚,劉光遠要殺死二位是輕而易舉的事,他不下殺手,證明他根本沒把二位放在心上,也無意殺死二位,否則二位也活不到現在,二位的仇家不是天魔幫中的人,我可以阻遏那些人向二位尋仇,用以報二位照顧她們姐妹的恩情,至於二位要跟三魔作對,那就非兄弟所能干涉了,好在我今後的工作也只是在於內部策劃,不會跟二位正面衝突,在必要時,我盡可為二位盡心……」

  錢斯同想想道:「我答應照顧她們姐妹,卻不一定回綠楊別莊去,話只能說到此地為止……」

  尤新貴一拱手道:「那也行,尤某代莊主致謝了,還有一件事,就是今天所發生的事,二位最好別跟外人談起,露出去莊主的一生英名仍然難以保全,那時尤某將視二位為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擇手段來對付二位了!」

  錢斯同笑道;「這個尤兄放心,尤兄為凌莊主如此犧牲,錢某何至於去破壞一個死友的聲譽?」

  尤新貴莊重地道:「尤某因為知道二位的人品靠得住,才如此要求,否則,尤某就不會讓二位離莊了!」

  說時臉上充滿了一片殺機。

  但錢斯同只笑了一笑。

  這時晏小情從密室中出來,室中瀰漫著一片煙霧。

  錢斯同忙問道:「小倩,你把那些文件都毀了?」

  晏小倩點頭道:「是的!我在裡面聽說凌莊主身故,就遵照他的遺言,把引火的機括觸動,連那具櫥櫃都燒成灰了,一絲痕跡都不留,我才出來的!」

  尤新貴歎道:「毀了也好,只可惜毀的太遲,其實毀不毀都是一樣,劉光遠能把握有那份名單,這些文件就不能算為機密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獲知機密的?」

  晏小倩道:「你沒聽那個葉開甲說嗎,他們早就有心於此了,利用側面的調查分析,居然把名單開得絲毫不差!可見他們辦事的精密。斯同,我現在才發現三魔不但武功精純,心計之工也是無人能及的,我們跟他們作對,無異以卵擊石,倒不如回到揚州去,老老實實過日子吧!」

  錢斯同一怔道:「你怕他們了?」

  晏小情歎道:「我是真的怕了,我不相信你不怕!」

  「我不否認我也怕,但還沒有怕得失去鬥志!」

  晏小倩苦笑道:「我也沒有失去鬥志,但人要量力而為,我們目前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時機了,光靠幾個人的力量想推翻天魔幫,我想是不可能的!」

  尤新貴道:「錢夫人的話很有道理,雄飛不如雌伏,假如真有一股力量能與三大天魔相抗衡的話,我也可以在暗中為各位策應,目前還是等待機會吧!」

  晏小倩點點頭道:「我們帶著美美,先到姑蘇去找到芳芳,然後就回揚州,如果能在路上追到他們更好,我們就直接上揚州了,至於凌莊主的死因,最好先跟我們說一聲,免得有人問起來,互相對不上碴!」

  尤新貴想想道:「只能說他是戰死的,莊主乃一代劍宗,不死於劍,對他的令名總是一種缺憾!」

  凌美美立表反對道:「那豈不是表示我爹的武功不如三魔,這個原因對爹並不光榮!」

  尤新貴一歎道:「據我所知,莊主的武功實難勝過三魔,我們可以說他因為夫妻失和反目心情頹喪,借酒燒愁而過了量,在三魔的圍攻下失手而死,只有這個說法才能使人相信而不損失莊主威名,而且你們還可以說我早與三魔串通,在莊主背後突施暗襲才遭致莊主失手!」

  凌美美又感到不安道:「尤叔叔!那對你太過分了。」

  尤新貴默然道:「沒關係,我願意背上任何罪名,只要你知道,莊裡還有幾個人知道,莊主的泉下之靈知道,我就無所謂了。」

  晏小倩道:「這樣也好,尤兄不過暫時受點委屈,將來總有表白的一天,那時尤兄就可以吐口氣了。」

  尤新貴對晏小倩勸慰之言,並不以為然,道:「不!我不希望表白,如果把真像說出來,莊主雖然沒有因洩密而受屈,但牽涉到另一件事。」

  凌美美道:「是不是你撕掉的紙上的事?」

  「是的!這件事的過失並不在莊主,但對莊主的人格與名聲卻大有影響,我雖然可以設法消滅一切真相,但必然會引起別人種種猜疑,還是不說的好。」

  凌美美正色地道:「尤叔叔!請你老實地告訴我,你隱瞞的這件事,是不是我爹的錯。」

  「不!莊主是絕對沒有錯。」

  「那麼是我娘的錯?」

  尤新貴冷笑一聲道:「以你母親所行的事來說,這也算不了大錯,只是她不該留下憑據,使我想替她掩飾都沒有辦法,更不該的是把憑據落在劉光遠手中,害得我不得不屈志辱身,向劉光遠低頭,美美,我不想在你面前侮辱你的母親,但我不能不恨她。」

  凌美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雖然不知道真實內情,但也猜得到是怎麼一會事了,因此她一咬牙道:「尤叔叔,我很感激你為爹所作的犧牲,為了你,我決心聽你的話離開家,但是我一定要找到娘,問問這件事。」

  尤新貴忙道:「美美!如果你真愛你的父親,最好別問了,知道這件事對你並沒有好處,而且還會傷害你爹。」

  凌美美冷冷地道:「假如這是爹應該受的,他就必須接受,不管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尤新貴臉色一沉道:「這對你有好處嗎?」

  凌美美道:「沒有!但是可以使我知道爹是不是一個聖人,值不值得我為他的死而報仇的呢!」

  尤新貴呆了一呆才道:「如果莊主是被人殺死的,不管值不值得,你都必須為他報仇,那是做子女的本分,可是莊主的死是自己造成的!你找誰報仇?」

  「自然是三魔,爹是被他們逼死的。」

  尤新貴一歎道:「你錯了,莊主是被自己的名譽逼死的,那些文件並沒有失落,莊主應該可以問心無愧,但他怕三魔將名單公佈而引起人的誤解才自殺的,這證明他對名譽的愛惜尤重於生命,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計一切犧牲來保全莊主他的名譽,美美!你不能為我的立場想想嗎?」

  凌美美默然無語。

  尤新貴又道:「劉光遠做人還算是忠厚的,他沒有拿最令人難堪的事來脅迫你父親,也沒有損害你父親,可見他還是尊重你父親的,連一個敵人都如此,你這個做女兒的又為什麼要堅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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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39:53 |只看該作者
  凌美美道:「我需要知道真相。」

  「你不必知道,莊主只是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嚴格地說起來,他沒有錯,只是不適合於他的身份而已,美美!莊主在我心中不是個聖人,也不是完人,卻是我最尊敬最熱愛的一個人,你母親現在可能已落到劉光遠手中!」

  「你怎麼知道的?」

  「錢大俠說的,劉光遠所以要來突襲凌雲山莊,一半是為了向武林示威,另一半也是為了你母親,現在他只達到了一半的目的就退走了,可見另一半的目的也達成了,否則他一定會追索下去的!」

  錢斯同忙道:「對的!劉光遠始終沒問起你母親,可見他早已達到了目的!不是將你母親擒住,就是掌握了她的行動,你母親遲早會落在他手中的!」

  凌美美難過地問道:「我娘會對他妥協嗎?」

  錢斯同皺皺眉道:「這個很難說!」

  尤新貴道:「美美!如果你一定要追求真相,為了保全莊主,我什麼都能做出來的!」

  「你想殺死我?」

  「不會,莊主要我照顧你們姐妹的,但我會殺死你母親,使你永遠也無法發掘到真相!」

  凌美美立刻大叫道:「不!尤叔叔!你不能這麼做。」

  「我很想這樣做,而且早就該這樣做,可是我始終沒有做,以前是為了莊主,現在是為了你們姐妹,在你逼得我太急時,我不得不這樣做了。」

  凌美美終於痛苦地道:「好!尤叔叔,我不問了。」

  「豈止不能問,而且你們母女今後也不必見面,即使她來找你們,你們也必須躲開她!」

  凌美美黯然道:「好的!我全答應,我找到姐姐後,就躲得遠遠的,任何人都不見。」

  尤新貴吁了一口氣道:「那是對大家都好的事,錢大俠,你們現在就走吧,說不定還可以追上芳芳,就不必再上蘇州了,這兩姐妹就交給二位了。」

  錢斯同點點頭,與晏小倩拉著凌美美,強迫她離開了,在馬房中找了三匹馬,毫不留戀地直駛而去。

  這一天他們都是在趕路,凌美美像個木頭人似的,一句話都不說。

  錢斯同幾次要停下來休息,都被晏小倩力加反對而作罷了,直到天色將暗,他們才到達一個小鎮。

  晏小倩找了家荒僻的小店,進去後赫然發現聶紅線在裡面。

  錢斯同愕然道:「聶女俠!你怎麼也到了?」

  晏小倩卻笑問道:「大妹子,你們可真能趕路,一天內跑了四百多里,可把我追苦了,還有人呢?」

  聶紅線用手一指道:「都在屋裡,沒辦法,沿途都有人綴著,直到此地才算擺脫他們!這位是二小姐吧!你姐姐在屋裡等著你呢,你們姐妹去聚聚吧!」

  聶紅線說話時已經站起了身子,掀起布門簾一角來。

  凌美美果然看見凌芳芳坐在裡面,哭叫了一聲姐姐,飛也似地撲了進去。

  錢斯同大感驚奇,正要跟進去,聶紅線用手攔住了笑道:「錢大俠,讓她們姐妹倆談去,我們這裡坐。」

  她又指向另一間屋子。

  錢斯同忽然醒悟道:「聶女俠,你怎麼跟芳芳她們在一起,莫非早就約好了。」

  晏小倩微笑道:「當然是約好了的,而且跟我也約好了,要不然我為什麼拚命趕路,非到這兒才休息呢?」

  錢斯同愕然地道:「小情,你們一見面說的話就使我不解,我知道你們是約好的,可是你們在什麼時候碰頭的?」

  說著進了屋子,居然看見古秋萍也在裡面,更感到驚詫了。

  古秋萍含笑起立道:「錢兄,嫂子在密室中焚燒文件時,兄弟也在裡面,就是那時候訂的約。」

  錢斯同惑然不解道:「古老弟,你是怎麼進去的,又是怎麼離開的,我怎麼沒看見你呢?」

  古秋萍笑道:「那既是密室,自然另有秘密的門戶,凌雲峰為了要徹底毀了那些文件,不肯說出那一條地道,但瞞不了我這個飛賊出身的慣賊,所以我能不知不覺地進去,不知不覺地離開,那沒有什麼了不起。」

  錢斯同驚歎道:「老弟,你實在是神出鬼沒。」

  晏小倩卻急問道:「兄弟,那些文件怎麼樣?」

  錢斯同又愕然了:「小倩,什麼文件,那些文件你不是已經燒掉了嗎?」

  晏小倩道:「我正要觸動引火裝置的時候,古兄弟就進來了,他是目擊凌雲峰自殺的,認為劉光遠的那張名單很有問題,如果是他們側面調查所得,絕不可能準備得一個不差,所以他想核對一下。」

  錢斯同忙問道:「古老弟,你把文件取走了?」

  古秋萍點點頭。

  錢斯同只得埋怨妻子道:「小倩,這關係很大,我們受了凌雲峰的重托,一定要毀了它才是。」

  古秋萍道:「小弟跟著凌雲峰到了源通米號,他們一起出來看凌雲峰自盡時,小弟就把名單取到了手,因此那些文件已經失去了機密性,毀不毀都是一樣。」

  晏小倩也道:「是的,劉光遠既然有了名單,那一堆記錄俠林人士隱私的文件也就失去了價值,否則保管文件的凌雲峰也不必自殺了,古兄弟拿著名單來找我時,我還不相信,極力反對他開啟那個櫥櫃,一直等到葉開甲前來報告凌雲峰死訊,我才答應他取走文件去核對。為免人起疑,我又燒了些其他東西,以做假象。」

  錢斯同忙問道:「結果如何呢?」

  古秋萍一歎道:「名單一定是正確的,否則凌雲峰絕不會自殺,可是我取得的文件卻是一堆廢紙。」

  晏小倩詫然道:「怎麼可能呢?我看見上面有字的。」

  古秋萍莊容道:「大嫂,這些文件是俠林人士的隱私記錄,除非落在三魔的手裡才有用,我拿在手中一點用都沒有,何必騙你呢,那些文件除了上面兩份有文字外,其他都是空白,早就被人換過了。」

  晏小倩頓了一頓才道:「古兄弟,我不是懷疑你,但這太使人難以相信了,如此說來,這些文件早已落入三魔的手中了。」

  古秋萍道:「兄弟研究了半天,文件落入三魔手中的時候不會太早,最多是一兩天的事,否則他們大可抄錄一份副本,用不著以空白代替了,問題是誰把文件取出來的。」

  晏小倩立刻道:「還會有誰呢,當然是尤新貴。」

  錢斯同想想也沒有別人了,不禁憤然道:「這傢伙太可惡了,昨夜他還裝出一副忠心的樣子。」

  古秋萍卻搖搖頭道:「二位可能猜錯了,這些文件的公佈最多使凌雲峰不能做人而已,而三魔的目的只是逼凌雲峰自殺,真正使用這些文件的價值並不大,因為那些人早就為俠林所不齒,沒有什麼號召的力量,三魔用不著以隱私作為要挾,他們遲早也會投入三魔的麾下,如果是尤新貴,他要暗算凌雲峰的機會太多了,也用不著擺出這副嘴臉來行使苦肉計了。」

  錢斯同想了一下道:「不錯,他還願意負擔起出賣凌雲峰的罪名以保全凌雲峰的盛名,如果他真心想出賣凌雲峰,實在用不到如此做,那又會是誰呢?」

  古秋萍神色一莊道:「問題就在這裡,凌雲別莊上的人很多,每一個人並未參與機密,不可能知道文件的事,因此盜文件的人可能是莊內的人,但出這個主意的人,必然是俠林中極負盛望的人,有這樣一個人與三魔暗通聲氣,才是武林真正的危機。」

  錢斯同一怔道:「凌雲峰說過,這份文件是他從前任俠林領袖王老英雄手中接過來後,再無他人過目,若說洩密的話,只有王老英雄了,難道會是他嗎?」

  晏小倩憶道:「你別胡說了,這怎麼可能呢?」

  聶紅線卻道:「凌雲峰交代二位時我也在場,他說從金槍王伯虎手中接過來時,只有一部分,有一些是凌雲峰後來增添的,問題就可能出在這後增添的一部分!」

  古秋萍一歎道:「我從米號中得來的名單上,有逍遙劍客吳妙方的名宇,二位對這個應該很清楚的了!」

  錢斯同驚叫道:「吳妙方是王伯虎的女婿,他怎麼會在名單上,難道他犯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過錯嗎?」

  古秋萍道:「我得到的文件是空白的,不知道詳情,但他的名字在名單上,凌雲峰也沒有指出不對,想來總是不會錯的,但吳妙方也不知道有文件,不可能洩密!」

  錢斯同忙道:「古老弟!你是懷疑王老英雄了?」

  古秋萍道:「我沒有確實證據,不能隨便懷疑人,但不妨作個假設,劉光遠獲知了吳妙方的劣跡,用以威脅金槍俠,王伯虎為了保全他的女婿……」

  錢斯同道:「不!我絕不相信,王老英雄也是俠林領袖,為人公平正直,四海同仰,他絕不會護短!」

  古秋萍道:「我也希望不是,但事情太可疑,二位還記得三魔說我誘拐線娘的消息,也是王伯虎那兒傳過來的,我不是俠林中人,我的事情與俠林無關,王伯虎單單派人把這個消息傳到凌雲別莊,用心頗為可疑!」

  錢氏夫婦都怔住了。

  半晌後,錢斯同才一歎道:「假如金槍俠王伯虎也被三魔買通了,那真不可為了!」

  古秋萍道:「買通是不可能的,要挾卻大有可能!」

  這個消息使得綠楊俠侶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晏小倩道:「斯同,我們回揚州去吧,把凌雲峰死的真相以及這紙名單都告訴王伯虎,看他作何表示!」

  錢斯同道:「不可!假如古老弟的判斷屬實,這一來是逼他上絕路了,即使沒有這回事,他知道吳妙方的名字在單子上,也非氣死不可。」

  晏小倩憤然道:「那也怨不了人,否則凌雲峰死得太冤枉了,我們既是武林一分子,必須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他如果罪有應得,他應該一死以謝,他如果是無辜的,也該把俠林清理一下,凌雲峰沒有把這遺任交給誰,他是前任俠林領袖,有責任對大家做個交代。」

  古秋萍道:「我贊成嫂子的話,我與王伯虎無怨無仇,也不想把一位封刀退休的武林前輩逼上死路,但事情不弄清楚,不僅是俠林之羞,很可能把俠林中的正義之士,一一斷送在三魔掌下。」

  聶紅線道:「相公說得不錯,王伯虎如果是清白的,他該快點想個辦法,聯絡俠林人士以抗三魔,因為天魔幫是會對這些人採取行動的,天魔幫志在席捲武林,絕不會放過一個反對他們的人,如果王伯虎已受三魔的挾制,則他很可能為天魔幫繼續利用,明取暗奪,將俠林中人一網打盡,錢大俠!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錢斯同聽出事態的嚴重,只得長歎一聲道:「好吧!我去見王老英雄,弄清楚事情真相,古兄弟是否一起去?」

  古秋萍搖頭道:「不!我另外有事。」

  晏小倩忙道:「兄弟!你還有什麼事呢?任何事也不會比這更重要,到了揚州後,不論後果如何,俠林人士必然會有一次大聚會來對付天魔幫,很需要有你這樣一個人來提供意見,因為你對三魔的瞭解最深切……」

  古秋萍道:「我不但不能去,連二位我也主張只去一個人,因為萬一我所料屬實,王伯虎為了保全自己,很可能來一手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錢斯同道:「王伯虎不可能這麼卑鄙……」

  古秋萍含笑道:「假如他受了三魔的要挾而屈服了,連凌雲峰都被他出賣了,對二位還會客氣嗎?二位只去一個人,則他知道還有一個人掌握住他的劣跡,反而不敢輕動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慎重一點的好……」

  晏小情想想道:「這也好,那就由斯同去好了……」

  古秋萍道:「不!最好是嫂子去,同時把凌家姐妹帶去了,有她們姐妹們,或許能激發王伯虎愧疚之心!」

  錢斯同道:「古兄弟,你似乎認定是王伯虎?」

  「出賣文件的秘密,只有他可能。」

  錢斯同黯然道:「就這麼決定吧。假如真證實是王伯虎,我對江湖實在灰心了,這還有什麼混頭呢!」

  古秋萍含笑道:「錢兄別洩氣,俠林領袖並不是武林聖人,像凌雲峰這樣輕生了我就不贊同,他應該留下有用之身,作有意義的奮鬥,只要他自己沒洩露文件的秘密,問心無愧,就用不著死,白白犧牲了一身技藝,武人之死,當重於泰山,這樣糊塗地死了,實在太沒有價值。」

  錢斯同歎息了一聲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凌雲峰縱然不死於這一件事,也必死於另一件事,我真不知道劉光遠有多大的神通,尤新貴本來打算跟他們一死相拼的,可是劉光遠只用了一張紙條,就把他乖乖地降服了,我只知道與游天香有關,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古秋萍沉吟地道:「劉光遠另外還握有把柄?」

  晏小倩道:「那時你已經走了,沒有目擊經過,但這件事可實在看著邪門,只可惜事關隱私,我們不便問,尤新貴也不肯說,甚至於對凌美美都不露一句口風。」

  說著把當時的形情轉述了一遍,古秋萍聽得眉頭直皺,最後才道:「嫂子,現在我才明白了。」

  晏小情忙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古秋萍道:「明白游天香為什麼會受他們的挾制了。」

  「什麼?游天香果真落入他們手中了?」

  「是的!李光祖與馬光前在穀倉中戲弄凌雲峰時,游天香就在後面,她並沒有受到傷害,行動也能自如,但她目睹凌雲峰自殺,居然無動於衷,我先前還以為她太忍心,完全不顧夫妻的情分了,現在想想,她一定是另有苦衷,這苦衷可能就是那張紙條。」

  晏小倩一呆道:「這倒是想不到的事!」

  「這張字條不僅關係著游天香,可能還與王伯虎以及吳妙方有關,同時對游天香之決然棄家出走都有關係,嫂子,你必須盡快找到王伯虎問問究竟。」

  「你怎麼知道與這些人都有關係呢?」

  「游天香、王伯虎與吳妙方都是俠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說什麼也不會與三魔有牽扯,除非是有一件真正能控制他們的秘隱,才會有這種可能。」

  晏小倩頓了一頓道:「好,我見到王伯虎一定弄弄清楚,可是以後又怎麼跟你們聯絡呢?」

  「我們會在姑蘇,但你可能找不到,有什麼事情,儘管向令兄聯絡好了,他是蘇州府的刑房師爺,三魔懷疑不到他身上去,較為妥善一點。」

  「你們到姑蘇去幹什麼呢?」

  「趁著三魔都在這裡,我想把陷在木櫝的人救出來。」

  「那太危險了吧?」

  「三魔不在,就不會太危險,何況那個地牢裡我也摸過一遍,大致都熟了,把銅琶鐵板師徒救出來,對我們的實力大有幫助,目前我們的人手太單薄了。」

  「三魔不是省油燈,即使離巢遠出,家中防衛也不會空虛的,你最好慎重一點。」

  古秋萍毅然道:「我知道危險在所不免,但我勢在必行,因為我與陶芙有過約定,要保護她安全的,嫂子如果不放心錢兄,我可以不讓他參與。」

  錢斯同忙道:「這是什麼話,家嫂崔可清也陷在本校,還有我們的親家老太崔妙妙,我有義務要拯救她們。」

  古秋萍一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邀錢兄參加,崔家母女倆對你們錢家頗不諒解,認為你們對死去的兄長太不關心了,如果錢兄再不去,這誤會更深了。」

  晏小倩道:「如果你們要到木櫝去救人就趕快走吧!三魔知道你還在外面活動,一定不會放鬆的,最好趁他們沒回去之前著手,希望大一點,只要三魔有一個人回到木櫝,你們就萬難成功了。」

  古秋萍道:「是的,我早就準備好了,就因他們未動身,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能搶在前面行動。」

  錢斯同道:「說走就走,你對凌家姐妹有什麼交代嗎?快去說一聲,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

  古秋萍道:「沒有,凌芳芳根本不知道我在這裡!」

  「你們一起來的,她怎麼會不知道?」

  「是線娘陪著她的,我跟李小桃走在一路,把李小桃安頓在另一個地方之後,我才趕來會面。」

  「為什麼你不跟她們姐妹見面呢?」

  古秋萍苦笑一聲道:「不為什麼!我認為沒有見面的必要,一個李小桃已經夠我麻煩的了,我不想再惹麻煩。」

  錢斯同知道他是怕武林雙英的糾纏,只得同情地笑了一笑,然後打趣地道:「老弟,我真羨慕你的艷福,這麼多的女孩子傾心於你,人家求一個都不可能,你卻拚命朝外推,你怎麼狠得起心的。」

  古秋萍笑道:「錢兄當年怎麼狠得起心將游天香推出去的?

  人家可是二十年前的第一美人呢!」

  錢斯同一聽扯到游天香,連忙拱手叫饒道:「好了,老弟!

  你口頭留點德吧!人家凌雲峰是俠中之魁都無福消受,我又憑哪一門子呢?」

  晏小倩看了丈夫一眼道:「你少貧嘴,還不是我這個醋婆子管得你太緊,才使你失去了一個一親芳澤的機會,現在游天香又掛單了,只要你在本櫝留得命在,還有機會把情天的缺陷彌補起來的,快滾吧,為了不使天香玉女情海常恨,你最好小心點,珍惜你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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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0: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力求知彼


  錢斯同知道妻子對自己情深似海,借這個借口來叮嚀自己珍重,遂深情地望著她一笑,隨即分手告辭了。

  與古秋萍聶紅線三個人出了小店,逕自向鎮外走去。

  一輛華麗的馬車已在等著了,車上是李小桃,正顯得不耐煩,見他們來了,忙道:「古大俠,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武林雙英剛死了老子,還有心情跟你訴衷曲?」

  言中充滿了醋意。

  聶紅線笑道:「得了,我的大小姐,相公忙著談正事,連那兩姐妹的面都沒見。」

  「有什麼正事要談的?」

  古秋萍笑道:「這些事與你沒關係,大小姐,我知道你歸心似箭,我們這就啟程,馬不停蹄,一直送你到家。」

  李小桃卻幽怨地道:「我並不急著回去,這一回去恐怕也出不來了,你們如果有正事,別為我耽誤了,還是先辦你們的事去,反正這次是大伯帶我出來的,賬都記在他頭上,我的父母也不敢多說,讓我跟你們多玩幾天好嗎?」

  古秋萍一歎道:「小桃,我們的事就在姑蘇,因此請你幫幫忙,如果你要玩,等我們的事辦完了,再好好地陪你玩上幾天都行。」

  李小桃興奮地道:「是真的,你可不許騙我。」

  古秋萍爽朗地一笑道:「小桃,我古秋萍算不得是個大人物,沒有一言九鼎的份量,但我從不輕易許諾,因為我律己很嚴,答應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怎麼會騙你呢?」

  李小桃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古大俠,我並不是懷疑你,只是我太高興了,忍不住要多問一聲!」

  古秋萍道:「我絕不騙你,但一定要等我的事辦完了才能抽空陪你玩,在這之前,我要你幫很大的忙!」

  「沒問題,任何忙我都肯幫,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我要求你的就是如此,而且你不許問原因,也不能問我的目的何在,你如果認為有困難,你可以拒絕!」

  「我不會認為困難的,任何事都不會拒絕!」

  「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現在你跟線娘到車裡去,裝出大家小姐的風範,你說徽州將軍是令尊的同寅!」

  「是的!他跟我爹是同一個軍旅中的袍澤之交,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去年他路過蘇州,還到我家來過!」

  「他認識你嗎?」

  「自然認識,他很喜歡我,要認我做乾女兒呢!」

  古秋萍笑道:「那就更好了,你去找他,要他派一小隊騎兵護送你回家,他應該肯答應的吧!」

  「當然會答應,派一標騎兵都沒有問題,但我們並不需要人護送,難道還怕人攔路打劫了嗎?」

  古秋萍笑道:「我希望有官軍送護。」

  「為什麼呢?這樣不是太招搖了嗎?」

  「你答應過不問原因的!」

  李小桃無可奈何地道:「不問就不間,但我總得有個理由去找他呀,比如說為什麼要到徽州來,為什麼一個人出門,為什麼要找人護送,為什麼去的時候不拜訪他!」

  古秋萍笑道:「你可說替你母親到黃山去進香還願,出門時還有幾個人護送,歸途中遇到了劫盜,護送的人被衝散了,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你急著要回家,又怕再遇到盜匪,所以才求他派兵護送,這個理由很充分了!」

  「理由是足夠了,可是在他的地面上出了事,他一定要追究詳情責任的,叫我如何支應的呢?」

  「你就說在黃山附近,隨便虛報一下失散的人數,讓他去摸索好了,你只要求派兵護送,立刻回來!」

  李小桃一口答應了,鑽進車子裡。

  古秋萍在車轅的坐板下取出兩套家丁的服裝,叫錢斯同也換上,同時略略化了裝,粘上兩撇老鼠鬍子,掩卻他俊朗的儀表,變成一個猥瑣的跟班二爺,跟錢斯同二人跨轅驅車疾馳而去。

  在車上,錢斯同笑道:「找官兵護送,可以掩卻三魔的耳目,不愧為高明,只是太招搖了一點!」

  古秋萍笑道:「我就是要招搖,但有三個好處,一則有了官兵,閒雜人等不能接近,不怕三魔的人釘梢了,二則劉光遠再也想不到我們會走官方的路子,對這輛車子不會注意,三則,有了官車,可以沿途啟用驛站上的官馬,不斷地換馬趕路,用不著休息了!」

  錢斯同欽佩地道:「兄弟!你真了不起,盡出絕主意!」

  古秋萍笑道:「干盜賊出身的一定有點鬼聰明!」

  錢斯同感到不滿地道:「兄弟!你為什麼口口聲聲自輕為盜賊,你的義行令俠林都感到慚愧!」

  古秋萍漠然地道:「我本來就是盜賊,在別人的心目中,我始終也是個盜賊,奸騙誘拐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要不然王伯虎為什麼到處臭我呢。」

  錢斯同一歎道:「也許金槍俠是受了三魔的挾制,也許是受了誘惑,誤會了你。」

  古秋萍冷笑道:「假如是你錢兄,他敢如此譭謗嗎?就算他放出了謠言,別人也不會相信的,發生在我身上,他就敢如此做了,別人也相信了,就因為我是盜賊。」

  錢斯同不禁默然,良久歎道:「你心中憤慨太深了,當然這不能怪你,但你也用不著生氣,事情總會明白的。」

  古秋萍冷冷地道:「我才不氣呢!俠林中有王伯虎這種人,我寧可為盜賊,因為盜犯天生是幹壞事的,偶而做了件好事,還可以博得讚揚,像王伯虎那種身份,一件錯事就可以使得他身敗名裂,永劫不復,豈不更悲哀。」

  「兄弟,你對他成見太深了,目前種種只是我們的猜測,在真相未明之前,你不能這樣武斷他。」

  古秋萍沉聲道:「我並不希望這是事實,但我也不會原諒他,就算他是清白的,以他的身份,在事未明之前,憑什麼到處毀我的聲譽,難道他不明白流言,一出口就無法收回了嗎?

  他不明白這對我有多大傷害嗎?」

  錢斯同無言以答。

  古秋萍繼續憤然地道:「他當然是明白,但因為我是綠林道中人,他才不加考慮,所以我一定要撕破他偽善的假面具,暴露他的真面目。」

  錢斯同惻然道:「兄弟,王伯虎的事我不想多辯,留得事實去證明好了,但我覺得你的恕道還不大夠。」

  古秋萍微笑道:「錢兄,在江湖上可不能講恕道,否則就沒有善惡了。凌雲峰為了隱惡揚善,結果白送了自己一條命,可是那些因他的死而保全聲名的人會感激他嗎?我相信名單上的九十八個人聽見他的死訊後,每個人還都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要講恕道就不該習武,以武行道,就是以暴制暴的手段,所謂除惡即為行善,恕道是讀書人的修養,是出家人的心腸!」

  錢斯同長歎一聲,什麼話也不說了,車子在夜色中疾駛著,終於在黎明中趕到了徽州府,李小桃果然去拜訪了徽州將軍黃仲則,順利地得到了二十名騎兵的護衛,沒有任何耽擱,他們立刻啟程往姑蘇而來。

  古秋萍與錢斯同兩人輪流駕車,換班休息。

  那二十名官軍則分出一半的人專程趕前站輪班休息,馬匹到站就換,人卻夠辛苦的,然而他們毫無怨言,因為李大小姐給的賞銀很豐富,幾乎是他們半年的俸餉。

  派差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這是一趟美差,照例都會有一筆賞賜的,但沒有想到如此之美,即使拼上命,他們也願意了。

  就這樣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在令人無法想像的短時間到達了姑蘇,然而李小桃並沒有要他們直接送到將軍府。

  一腳到了木櫝的葉善人宅第,三魔果然還來不及回家,堂堂的官車送來了李小桃,葉家的人自然不懷疑她了。

  留守在家中的是花素秋,他發現了化裝車伕的古秋萍,也發現了裝成僕婦的聶紅線,心中充滿了驚疑,但沒有表示,又加了一筆賞銀將二十名官軍打發回頭,然後將錢斯同等一併接待在府裡,摒退了從人,才秘密地問道:「古大俠,你們怎麼來了?」

  古秋萍低聲道:「三魔他們有什麼消息?」

  「目前還沒有,但我知道他們已接收了凌雲別莊,昨天以飛鴿傳書,叫我摒當一下,把家都搬過去。」

  「搬家過去,那他們是不準備回來了?」

  「是的,木櫝的地方大小,他們成立了天魔幫,不夠發展的,同時離鬧市太近,活動起來不方便,他們早就準備遷移了,黃山才是他們最理想的發展地。」

  古秋萍點點頭道:「那好極了,我特地趕先一步,就是為了爭取時間,我要把人先救了出去。」

  「救人?救哪些人?」

  「自然是淪陷在這兒的每一個人。」

  花素秋一歎道:「你們可來遲了一步。」

  「怎麼?難道人不在這裡了?」

  花素秋道:「還有一兩個在,但都不是你要救的人。」

  「哪兩個人還在?」

  「鐵板先生許君武跟他的徒弟羅秋遠。」

  「其他的人呢?」

  「銅琶仙子林綽約與陶芙在他們走後的第二天就由葉開甲帶走了,你們難道沒碰見?」

  李小桃愕然道:「沒有呀,葉開甲到了黃山,可沒看見帶什麼人來,一定是藏在別處了!」

  古秋萍呆了一呆才問道:「葉開甲是什麼時候到的黃山?」

  李小桃道:「我們到達黃山的時候,他已經先到了,不過,我們路上走得很慢,他可能另抄近路!」

  古秋萍怔然無語。

  錢斯同忙問道:「家嫂也一同帶走了嗎?」

  花素秋不解反問道:「你嫂子是誰?」

  古秋萍道:「這位是綠楊俠侶中的錢斯同大俠!」

  花素秋道:「原來你間的是黑胭脂崔可清,那你可以放心了,她們母女昨天已經由令兄接走了。」

  錢斯同愕然道:「我的哪一個兄長?」

  「是蘇州府掌刑師爺的錢斯民先生,昨天飛鴿傳書中交代說這兩個人在蘇州府衙門有案底,叫我送官究辦,我還沒有送去,令兄已經來接了,原來劉光遠也有一封信給他,說當年殺死令長兄時,並不知道他是你們的哥哥,現在將崔氏母女奉還,以消前嫌。」

  錢斯同驚道:「他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花素秋道:「那可不清楚,反正人是由令兄接走的,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你跟錢師爺也是兄弟呢!」

  古秋萍道:「令長兄入贅崔氏沒有人知道,這一定是尤新貴替你們盡的力,只有他才曉得你們的關係,我們在地下拚命地趕,到底還沒有天上飛的快,劉光遠對鐵板師徒如何發落,有什麼指示嗎?」

  「有的,他叫我送這兩人到揚州去,交給王伯虎。」

  古秋萍忙問道:「為什麼要送到哪兒去呢?」

  花素秋搖搖頭道:「那我可不知道,古大俠,林綽約與陶芙一定在黃山,你要救他們,只有到黃山去!」

  古秋萍長歎道:「劉光遠處處佔先一步,現在要到黃山去救人恐怕更不容易了,我還是先把鐵板師徒救走再說!」

  「古大俠!在這裡無法救人的,在路上下手較好,免得我背嫌疑,因為劉光遠只叫我隨便派個人送去!」

  「鐵板師徒身手不弱,隨便派個人就行了嗎?」

  花素秋道:「我想劉光遠根本不在乎這兩個人,因為他們被迫服下一種散功的藥,豈只武功全失,連行動都很困難,等於是兩個廢人了!」

  「這魔頭手段真狠,其他的人呢?」

  「崔妙妙母女武功如舊,林綽約的武功早失,陶芙倒是好好的,但他們拿林綽約的生命做威脅,她不得不乖乖地跟著走,不過這小妮子近來變得很陰沉,尤其是聽說你把線姐救走以後,脾氣越來越古怪,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我想她並不完全為了林綽約,也許別有所圖!」

  古秋萍長歎一聲道:「不管她心裡打什麼算盤,怎麼樣也鬥不過老奸巨猾的劉光遠!」

  花素秋卻道:「劉光遠對游天香單戀多年,弄到手沒有?

  我這兒一點消息都沒有!」

  古秋萍道:「游天香已經跟他在一起,是否會委身於劉光遠卻不清楚,這種事自然不會告訴你的!」

  花素秋道:「劉光遠想游天香,李光祖念念不忘林綽約,他們都得其所哉了,線姐!你也如願以償,跟你的古大俠雙宿雙飛了,有情人都成眷屬!」

  古秋萍連忙道:「秋娘!你別胡說……」

  花素秋一笑道:「江湖上都這麼說!」

  「江湖上都說我誘拐了線娘,你應該清楚的,我是為了什麼要救她,以及如何救她出去的!」

  「那我自然清楚,可是你跟線姐同行同宿這些日子,能抗拒她的風流陷阱嗎,她對釣男人很有一手!」

  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嫉意。

  古秋萍憤然作色道:「聶紅線卻瞭解花素秋很深。」

  聶紅線微微一笑道:「秋娘!你羨慕我嗎?」

  花素秋怒道:「我才不羨慕誰呢!我知道自己的姿色平常,才具又差,像古大俠這種翩翩少年,連望我一眼都覺得討厭,我也不去做這個夢,我氣不過的是李光祖這個老殺才,我如此忠心耿耿地對他,到臨了一腳踢開我不說,還要殺了我以除後患,我非整得他死去活來不可的!」

  聶紅線苦笑道:「秋娘,我倒是羨慕你了!」

  「你羨慕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至少你活下去有個目的!」

  「你活著沒有目的!沒有目的你為什麼還活著?」

  「我也不知道,但我是真的沒有目的,沒有愛,沒有恨,死了怕對不起人,活著又成了累贅!」

  花素秋道:「這是什麼話?我簡直不懂!」

  「你不會懂的,我告訴你,你也不會懂,更不會相信,這些話都不必說了,還是談談你的問題吧,你打算怎麼辦?」

  花素秋怔然半天,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呢,劉光遠他們劫奪了凌雲別莊之後,天魔幫算是真正地要開來了,我再也不可能對他們有所威脅,李光祖有了那些小妖精後,心心唸唸只在林綽約身上,我已經成了個無關緊要的人,只配給他們管管這些雜物,一紙命令來,叫我做什麼就得做什麼,連細節都不說明。」

  聶紅線道:「這不是很好嗎?你少費好多心,出了岔子也不要你負責,落得輕鬆。」

  花素秋怒道:「你別說得好聽了,什麼落得輕鬆,分明這些事無關緊要,出了岔子也不在乎,我的地位連個小管事的都不如,這就是我獻出一生,為李光祖的結果,我非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古大俠,你要我做什麼?」

  古秋萍想了一下才道:「秋娘,三魔此刻勢焰熏天,要想一下子擊垮他們是太困難了,只有慢慢想辦法,目前你還是收拾一下到黃山去,注意一下他們的行動。」

  花素秋苦笑道:「現在我能知道的事對你們也不會有多大的幫助,你最好給一點較為重要的工作干。」

  「要借重的地方很多,只是怕你有危險。」

  花素秋恨聲道:「我怕危險就不會找你們了。」

  古秋萍知道花素秋之所以背叛李光祖,完全是因為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不甘寂寞之故,為了提高她的興趣,只有給她一份極為重要的工作,以滿足她的好強之心,因此微笑道:「那你就盡量保全林綽約與陶芙師徒,使她們不受李光祖的蹂躪。」

  花素秋不禁面有難色地道:「我做得到嗎?」

  古秋萍笑道:「如果你有決心,應該做得到的,當然這很不容易,做的時候還要運用技巧不著痕跡,但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你必然能做到這一點的。」

  花素秋受了鼓勵,果然十分興奮,但立刻又苦著臉道:「只怕很難,李光祖那老殺才很可能會因此殺了我。」

  聶紅線忽然笑道:「你不妨在馬光前身上著手。」

  花素秋一愕道:「那個老禿子能幫我什麼?」

  聶紅線笑道:「他為了練武功戒絕了女色,實際上卻憋死他了,你稍微用點手腕,不怕他不上鉤,而且只有你這種老經驗的人,才懂得如何應付他,而不妨及他的練功。」

  說著附身在她耳畔低語一陣。

  花素秋的臉紅了,啐了一口道:「噁心死了,你為什麼自己不來,你比我的技巧更熟練,懂得也多,你去比我更容易成功。」

  聶紅線一笑道:「只可惜我沒機會了,李光祖不會再容我回去了,否則,我一定能搗得他們天翻地覆。」

  花素秋雖然紅著臉,但仍點頭笑道:「我試試看,假如真行了,不氣死那老王八才怪。」

  聶紅線笑道:「李光祖是不會氣的,因為他對你已經沒有興趣了,說不定還會促成你與馬光前接近,他知道你不會妨礙到老馬的練功,且有調和龍虎,會合陰陽,調劑水火的功效,說不定早已有了這個打算,礙著面子,不好意思啟口而已,你自己搭上了,他是求之不得,這樣一來,你可以再度取得重要的地位……」

  花素秋問道:「你怎麼知道李光祖不會犯味兒呢?」

  聶紅線道:「我當然有把握,老馬在虎丘上潛修的時候,李光祖就試探過我的口氣,問我願不願意去為老馬幫個忙,助他熬過最緊要的關頭,被我一口回絕了。」

  花素秋怒道:「那老殺才真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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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0:49 |只看該作者
  聶紅線歎道:「我何必騙你呢,李光祖根本就沒把我們當人看待,這也是我決心離開的原因,秋姐,我們出身雖賤,但畢竟還是個人,不是供人洩慾的禽獸。」

  花素秋憤形於色道:「好,李光祖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報復他的心更急切,就照你的話做,但他以前怎麼沒問我呢?」

  聶紅線道:「秋姐,李光祖以前沒對你提出這個要求,並不是他對你特別重視,而是你的技術還不到家,擔任不了那個工作,現在老馬的功夫已經練成了,你用我說的方法,必然能使老馬死心塌地地粘著你,只是秋姐,我有一點要提醒你,你可不能認真。」

  花素秋怫然道:「這是什麼話,你真認為我如此下賤。」

  聶紅線笑道:「我不是說你下賤,是怕你的心大熱,老馬換上了你,一定拿你當寶貝。」

  花素秋怒道:「再寶貝也沒有用,這是份令人噁心之至的工作,要不是為了報復李光祖,殺了我的頭也不幹,何況老馬那個人讓人看了就嫌,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難道還會愛上他不成。」

  聶紅線一笑道:「你懂得這一點就行了,還有三個老魔鬼的聯手是基於利害的關係,多少年來,他們之間已成為牢不可破的聯繫了,你可千萬別去挑撥他們的感情。」

  花素秋一愕道:「為什麼呢?」

  聶紅線笑道:「我看出你有這個意念才特別提醒你,那是行不通的,劉光遠第一個就放不過你,他是三魔之中的靈魂,如果他對你有了殺機,你就危險了,在老馬身上多下點功夫,使他對你言聽計從,那樣古相公托付你的事也容易辦一點,盡量運用你女人的本錢……」

  兩個人又交頭接耳低語,大概說的都是種種技巧,而且是聶紅線講的時間多,面授有關機宜。

  花素秋聽得臉上泛起紅潮。

  兩個男人感到很尷尬。

  李小桃則睜大了眼睛,充滿了好奇。

  等她們談完了,聶紅線才道:「我們走吧,再耽下去就會啟人疑竇了,還是坐原車送小桃回去。」

  李小桃立刻道:「我不回去。」

  花素秋笑道:「大小姐,你還是先回去的好,你走了之後,你娘來過兩趟,著急得不得了,因為你是被李光祖帶走的,她不敢發作,假如你要出來,回去說一聲再走。」

  李小桃急道:「回去後娘就不會放我出來了。」

  花素秋道:「不會的,你娘已經知道你跟李光祖偷練武功的事,絕不再想留你在家當小姐了,只是不願意你跟李光祖一起混,如果你要跟古大俠一起,她一定贊成的。」

  「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回去見到你娘就知道了。」

  李小桃倒是興高采烈地要走了。

  古秋萍卻深鎖雙眉,一派悶悶不樂。

  香車才駛進將軍府,錢斯民已經在巷口攔住了他們,跨轅的錢斯同立刻跳了下來,低叫了一聲:「二哥!」

  錢斯民望望他才笑道:「老七,想不到是你。」

  古秋萍也下車道:「錢先生,你知道我們來了嗎?」

  錢斯民道:「不知道,但我的確是在等著你們。」

  他見到二人俱有不解之色,忙又解釋道:「我的身份被劉光遠識破了,再也用不著隱瞞了,李夫人因為大小姐失了蹤,委託我代為調查,我則接到通知說大小姐由官軍護送回來,趕忙通知李夫人後想去看看的,沒想到是你們,那就更好了,大小姐在車上嗎?」

  「在,李夫人有什麼指示沒有?」

  「李夫人說不必進將軍府了,叫我們到下處去相見。」

  李小桃探出頭來問道:「為什麼,娘不要我回家了?」

  錢斯同苦笑道:「恐怕是的,因為令尊對你出走之事十分生氣,在大前天已經對外宣稱你暴病身故,今後你只能以另一個身份出現了,不能再作將軍小姐了。」

  李小桃憤然道:「不要我最好,我才不稀罕呢!」

  古秋萍忙道:「小桃,你別這樣說,你的父母何嘗願意這樣做,他們是不得已,因為他們瞭解李光祖帶走你的目的是想拖他們下水,他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江湖,再者也不想跟天魔幫沾上關係,只好作此決定。」

  錢斯民道:「古大俠說得對,令堂還是關心你的,她得信之後,已經趕到下處去等你了。」

  說著也上車了。

  指點古秋萍將車駕到城外一座小荒庵前,那兒已經停了另一輛車子,錢斯民道:「我沒有說錯吧,李夫人已經先來了,我們快進去吧。」

  大家進了庵堂,不但李夫人在座,而且崔妙妙與崔可清也在座。

  一陣紛紛見禮後,大家才坐定。

  古秋萍將往黃山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次說得很詳細,連身經此事的錢斯同與李小桃也聽得恍恍出神,因為有許多情節是他們也不知道的。

  尤其是李小桃受辱與凌雲峰被逼死的情形,只有古秋萍一人目擊的,聽後都不免感慨無窮。

  李夫人一歎道:「小桃出走以後,我急得不得了,飛函去追問李光祖,才得到他的回信,說小桃跟他暗中學了不少的武功,大可以在江湖上闖蕩一番,叫我們不必再理會她,我跟外子捉摸一下,心知這一定是李光祖借此要挾,想利用外子官場上的力量,庇護天魔幫的活動,外子既不敢反抗他,也不敢跟他同流合污,只得忍痛宣佈小桃的死訊,小桃,這不能恨你的父親,是你自己太糊塗了。」

  李小桃垂頭不語。

  李夫人又道:「現在你得到教訓了,闖江湖是多危險的事,如果不是古大俠與線娘恰好在你隔壁,你會遭到什麼後果,失身匪徒,貽禍家人……」

  李小桃園射怒光道:「如果我真受了侮辱,絕不會連累你們的,我會先宰了那個匪徒,再找李光祖拚命。」

  李夫人怒道:「照你說話的口氣,完全像江湖亡命之徒的樣子,你受的那些教訓到哪裡去了,李光祖再壞,總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可以直呼其名。」

  李小桃一調頭道:「他那樣對我,還算是長輩嗎?」

  古秋萍微笑一下道:「小桃,長輩總是長輩,不管他行為如何,你總不能否認他是你的伯伯。」

  錢斯同道:「夫人,這不能怪令嬡,你們本身也有錯,開始就不該讓李光祖住到家裡來的。」

  李夫人一歎道:「我們何嘗願意,但實在拿他沒辦法,外子好容易混出今天的前程,不能一下子毀了。」

  古秋萍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夫人的處境我十分清楚,確是十分作難,好在夫人的教誨並非沒有用,小桃至少還認清是非,沒有陷溺太深。」

  李夫人一歎道:「那也幸虧古大俠及時援手,古大俠,這孩子是不能再回家了,家也關不住她,只好麻煩你了,跟你在一起,我是絕對放心的。」

  古秋萍皺皺眉道:「不如托付線娘,我的事情太多,連本身都照顧不了。」

  李夫人眉頭微皺。

  李小桃卻笑道:「跟線姨在一起就是跟你在一起,線姨說她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的。」

  李夫人微感詫異。

  錢斯同笑著解說道:「聶女俠為了感激古老弟救命之德,立誓終生追隨以為報答,李姑娘要闖江湖,還是跟著聶女俠,因為古老弟是個大男人,要他去照顧一個大姑娘,他真不知道從何照料起。」

  聶紅線道:「夫人放心好了,小桃的生活起居由我照料,行動由古相公督促著,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李夫人輕歎道:「小桃不是個小孩子,生活起居,她自己懂得料理的,我關心的是她將來的。」

  聶紅線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明白古秋萍的心清,叫他迎娶李小桃,除非是他自己願意,否則絕難勉強,乃笑笑道:「既已獻身江湖,對將來的歸宿就很難預定,我只能保證她不會做出貽羞家門的事,其他就看她自己的遇合了。」

  李夫人也知道古秋萍對兒女感情的事很淡泊,不能作過分的要求,只有付之一歎,接下去就談到今天的行動了!

  大家都知道,照三魔的行動看來,他們的勢力雄大不說,耳目之廣,也到了無孔不入的程度,要想瓦解天魔幫,實在不是這幾個人所能做得到的,談了半天,仍然沒有一個具體的辦法。

  最後古秋萍道:「目前只有設法使天魔幫的實力不再擴大,要做到這一點也很不容易,因為黑白兩道,似乎都在他的控制之中,我想只有先把鐵板師徒救下來,然後喬裝是天魔幫的人,將他們送到揚州王金槍處,看他們是怎麼會事,劉光遠究竟用什麼方法挾制了這位武林領袖的呢。」

  這似乎是惟一可行的辦法了,大家都沒有異議,於是又討論了一下細節問題。

  李夫人告辭走了,大家在庵中歇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眾人分批行動出發。

  錢斯民因為身份已洩,也不幹那個師爺了,留了一紙辭呈,跟錢斯同兩弟兄走在最前。

  古秋萍則化裝成一個車伕,趕了一輛騾車,載了崔妙妙母女,李小桃與聶紅線在後面慢慢地追著。

  花素秋的消息並沒有虛報,她果然只派了兩個人,也趕了一輛車,將許君武與羅秋遠送上揚州,出姑蘇不遠,兩輛車子就碰頭了。

  古秋萍故意讓他們走在頭裡,遙遠地跟在後面,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追上他們,同歇在一家小鎮的旅邸裡。

  那兩個押車的人一離姑蘇,就顯出江湖強豪的本性子,大魚大肉的叫了一桌,將許君武師徒安頓在座旁,也不管他們吃不吃,自顧吆五喝六,大聲地猜拳喝酒。

  許君武與羅秋遠都顯得病纏氣弱,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只是羅秋遠還強打起精神,侍候著師父飲食。

  古秋萍朝打前站先到的錢氏兄弟使了個眼色,錢斯同已經會意,藉故走到門外與古秋萍會合,然後低聲問道:「古兄弟!

  是不是決定在這兒下手?」

  「我總覺得劉光遠此舉不會如此簡單,雖然猜不透是什麼用意,但我認為他一定有用意,二位能確定前後沒有別的人跟蹤嗎?」

  錢斯同道:「相信不可能有了,家兄一直在注意著他們的活動,兄弟還特地前後三四里看了一遍,前面沒有人接應,後面也沒有人釘梢,更沒有人跟他們聯絡!」

  古秋萍想了一下道:「好!但為了慎重,我還想摸摸他們的底子,同時事情還得二位配合,兄弟先去換套行頭,等兄弟再次進店後,錢兄就開始行動!」

  說著又低聲指點了一下行動的方法。

  錢斯同首肯後,回到座上與錢斯民繼續用飯,沒有多久,古秋萍穿了一身走方郎中的衣服,手執著一方舊布招,肩掛藥箱,手搖串鈴,也進入店中,揀了一副座頭坐下。

  錢斯同藉著幾分酒意,搖搖晃晃地走到許君武桌上,先瞇了眼睛看了半天,然後才道:「這位莫不是鐵板先生許大俠嗎?

  幸會!幸會!兄弟在一邊看了半天,越看越像,十幾年不見了,大俠怎麼落得這般潦倒?」

  許君武漠然不理。

  那兩個押送的漢子都變了臉色。

  一名漢子連忙道:「朋友!你別看錯人了!」

  錢斯同冷笑道:「笑話,我會看錯人嗎,把他骨頭燒成灰我也認識,許大俠,你可能不認識我了吧!」

  許君武仍是漠然不理。

  那大漢聽錢斯同語氣不善,好像是找岔的樣子,乃微笑道:「朋友跟姓許的是什麼交情呢?」

  錢斯同裝出憤怨的樣子道:「交情深得很呢,十六年前兄弟恰好接下一票買賣,眼看已經到手了,就是這位許大俠仗義路過伸手,擋了財路不說,還用鐵板打斷了我的兩根肋骨,許大俠,山不轉路轉,人總會碰頭,今天咱們該把舊賬清一下了,你說是如何算法吧!」

  羅秋遠臉上現出了憤怒。

  許君武雙目雖盲,神情仍很鎮定,淡淡地道:「朋友!許某管過的閒事太多了,記不起是那碼子的事了;但你既然認準了,大概錯不了!」

  錢斯同怒道:「當然不會錯,當年,你不過舉手之勞,在下卻養了三年的傷,恨不得活生生地剝了你!」

  說著捋袖就要動手。

  那漢子道:「朋友在哪條路上得意,報個萬兒出來,說不定咱們還可以打個商量。」

  錢斯同冷笑道:「賤名不足掛齒,反正是靠賣命混飯吃,這個姓許的既不是保鏢,又不是護院,只是仗著武功欺人,今天狹路相逢,絕不能放過他去!」

  那大漢一聽笑了道:「原來是合字上的朋友,那就更好說話了,兄弟叫魏九,匪號人稱紅臉吼,這位是青背狼張七,俺們都是東路金翅大鵬呂老當家的手下兄弟。」

  錢斯同微怔道;「原來二位是雁蕩呂寨主老大的手下兄弟,怎麼會跟許君武走在一路了呢?」

  魏九笑道:「尊駕跟呂老當家有交情嗎?」

  錢斯同道:「同拈一爐香,交情當然是有的,只是兄弟十幾年不甚得意,少去拜候是了。」

  青背狼張七也道:「反正是自己哥兒們,事情就好商量了,呂老當家近幾年跟天魔幫合了伙。」

  「天魔幫莫不是四大天魔新組的那個幫派?」

  「正是,朋友既然聽說了,俺們也不必見外,天魔幫中的老大已經過世了,現在由劉、李、馬三位前輩當家,他們新練成了絕技,勢力大可熏天,呂老當家早幾年就入了伙,把俺們弟兄都遣在天魔幫下效力。」

  「可是許君武怎麼又跟二位混在一起呢?」

  張七得意地笑道:「許君武師徒在姑蘇被劉幫主擒住了,叫我們押到揚州去交給金槍王老頭兒。」

  「為什麼呢?王金槍跟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

  「那可不知道,我們只是奉差遣行事而已。」

  錢斯同一笑道:「原來聞名一世的鐵板先生也有失手被擒的時候,劉光遠倒是真給咱們綠林露了臉。」

  張七笑道:「鐵板先生算得了什麼,連俠林領袖凌雲峰都被天魔幫併吞掉了,今後咱們在江湖上可以好好地吐一口氣了,老兄,許君武師徒都被劉幫主廢了武功,你要找他們報復真是趕上了機會,但這倆點子是劉幫主交代一定要將活口送到揚州的,老兄能不能暫時等一等。」

  錢斯同搖頭道:「那可不能等,這口氣我忍了十多年,好容易埋頭苦練,有了點成就,發誓要找到他算賬。」

  魏九忍不住道:「朋友,大家是自己人,好說好商量,你幹嗎一定要跟我們過不去呢。」

  錢斯同沉聲道:「在咱們這一行裡面子第一,義氣第二,我為了許君武,十多年見不得人的。」

  魏九剛要發作,張七推了他一下道:「老九,這位兄台說得對,綠林道中的面子第一,他吃過許君武的虧,站在同道的義氣上,咱們也該幫他出這口氣,何況人家苦練了十多年,敢出來找許鐵板的晦氣,自然有幾分把握,憑你我這兩手功夫,也攔阻不了人家。」

  魏九一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張七道:「事情很好辦,反正幫主交代只要送到活口,並沒有別的限制,咱們樂得做個人情,請這位兄台下手的時候稍留分寸,不要傷他的性命,讓咱們好交代就行了,朋友,這點面子你總該賞吧?」

  錢斯同笑道:「二位兄台如此通情,兄弟還有什麼話說呢,看在二位的分上,兄弟只打斷他四根肋骨就是了。」

  魏九一怔道:「斷了四根肋骨,他還有命嗎?」

  錢斯同單手一按桌面,木桌上深陷下一個掌印,深約分許,歷歷分明,然後笑道:「兄弟自有分寸。」

  張七與魏九看他露了一手內功,分明已是絕頂高手的境界,不禁臉色微變。

  張七忙賠笑道:「兄台有這分成就實在值得敬佩,天魔幫已經挑了凌雲別莊,用那兒作總壇根據地,兄台如果肯到那裡去,一定會受重用的。」

  錢斯同笑道:「那要等我了結了許君武這段過節再說,前債未清,我也沒臉再出來混。」

  張七道:「人在這裡,聽任兄台處置。」

  錢斯同用眼睛望望許君武冷笑道:「姓許的,你怎麼說,十多年了,對本還利,不算太苛求你吧?」

  許君武仍是漠然不答。

  羅秋遠卻憤然道:「乘人之危,算得了什麼英雄,如果我們的武功不失,憑你這點本事,不必我師父出頭,我就可以打發你了。」

  錢斯同哈哈一笑道;「我也不願意打落水狗,正因為你們的武功散失,我才將就加倍還本算了,如果許君武能動手,我非要他命不可。」

  許君武這才歎了一聲道:「虎落平陽被犬欺,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到了這步田地,咱們只好認命了,朋友,要下手快一點,少說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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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1: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志在毒經


  錢斯同舉起一隻手,正想按下來,那邊的古秋萍搖著串鈴踱了過來道:「朋友,等一下,山人在一邊聽說二位的過節了,大丈夫有仇當報,趁人之危的確不夠英雄。」

  魏九怒道:「滾開,你是什麼玩意兒。」

  叫著就是一拳擊來,古秋萍用左手的布招一卷,布角兜著他的拳頭,將魏九拋開老遠,手上鮮血淋漓。

  張七一瞧怔住了,不知道從哪兒又冒出這個無名的高手。

  錢斯同卻裝做不認識地問道:「台端是否想替許君武架下這個梁子,你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古秋萍笑笑道:「山人浪跡四海,跟誰都沒關係。」

  「那你插手管什麼閒事?」

  古秋萍笑道:「山人並不想多管閒事,只是看閣下也是個豪傑,必不願行此趁人之危的事吧。」

  「不錯,可是不能因為他散了功就罷了這段過節,閣下如果有意架樑子的話,我就找閣下討教。」

  古秋萍搖搖頭道:「山人並不認識這個姓許的,何苦自找麻煩替他架樑子呢,不過山人卻可以使他恢復武功,讓你們公平地打上一架。」

  「你有這個辦法?」

  「山人專治疑難病症,起死回生,也許可以一試。」

  錢斯同道:「這樣最好,我也不想揀這個現成便宜。」

  張七忙道:「朋友,這可使不得。」

  錢斯同笑道:「沒關係,一切由我負責。」

  魏九被古秋萍一布招卷退了五六步,手背上又被布角刮得皮破血流,心知遇上高手,不敢再加阻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忍著痛過來跟張七二人竊竊私議。

  古秋萍將隨身帶來的藥箱放在桌上打開,取出幾瓶藥,每樣傾出一顆,對許君武道:「你張開嘴,我把這些藥餵你吃下去,每次喂一種,到了屋子裡,如果感到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告訴我。」

  許君武張開了嘴,等待對方把藥放進去。

  羅秋遠卻頗為緊張地問道:「慢來,你這是什麼藥?」

  古秋萍笑道:「自然是毒藥,見血封喉,入腹穿腸,這幾樣都是世上最劇烈的毒藥!」

  羅秋遠變色叫道:「你為什麼要害我們?」

  許君武歎了一聲道:「秋遠!你真是想不開,咱們師徒狼狽至此,人家一巴掌就可以要了我們的命,還值得在咱們身上浪費毒藥嗎?朋友!你別理小徒了!」

  古秋萍拿起一顆綠色的藥丸丟進他口裡,然後叫他喝一口酒送下去,問道:「有什麼感覺呢?」

  許君武頓了一下才道:「像火燒一般地灼熱!」

  古秋萍慎重地點點頭,又送下一顆紅色的藥丸,這次竟然像冰一般地涼,接著順序將黃白黑藍等各色藥丸服下去,所得到的反應也是痛麻酸癢不一,各種難受的滋味使得許君武遍體冷凍,像歷游過十八層地獄。

  最後送下一顆深紫色的藥丸,許君武居然毫無感覺。

  古秋萍笑笑道:「總算找到症源了!」

  錢斯同忍不住問道:「閣下真能使他恢復功力?」

  古秋萍道:「沒問題!找到了症源,對症下藥,藥到病除,而且可以立刻見效!」

  說完在藥箱中取出另一些藥瓶,向店家要了一杯米醋,調了幾味藥粉進去,再送給許君武喝下。

  藥粉化入醋中,就發出一股觸鼻的臭味,許君武捏著鼻子硬落下喉去,立黨腹中一陣翻騰著,一般難以名狀的噁心感覺直衝喉頭,再也無法忍受,哇的一聲,吐得滿桌都是穢物,五顏六色,而整個人感到疲軟不堪,倒在桌上!

  羅秋遠勃然怒道:「你這個臭江湖郎中,害死我師父了,我非要你償命不可!」

  迎面就是一拳打來,古秋萍伸手輕輕托住笑道:「江湖上傳說鐵板先生是何等英雄,卻受人如此欺凌,倒不如死了的好,我是不忍心看他受罪,才幫他解脫……」

  羅秋遠功力全失,拳頭在古秋萍的掌握中如為鐵鑄,一動都不能動,急得頭上青筋暴起,目中怒火直噴!

  張七與魏九也很著急,可是懾於古秋萍的武功,不敢發作,張七隻得苦笑問道:「先生!他是真死了?」

  古秋萍微笑道:「假如活不成,那就是死了!」

  張七推推許君武,居然應手倒地,他的一對眼珠本就瞎得黑少白多,往上一翻,果然像是氣絕身死,不禁急了道:「朋友!這是天魔幫劉幫主指定送出的差使,你給醫死了,叫我們如何交代!」

  古秋萍微笑道:「那很簡單,抓我去抵賬好了!」

  張七眼珠一轉朝錢斯同道:「朋友!這全是你惹出來的,我們是合字上的同道,無論如何總得讓我們好交代才是!」

  錢斯同笑道:「那當然,但我們先得確定許君武死了沒有,否則人家好心幫我的忙,我怎麼好意思怪人呢!」

  張七道:「氣都沒了,怎會不死呢?」

  古秋萍道:「要死了是他的壽命當絕,與我沒關係,我的藥是吃不死人的,不信你們可以試試看!」

  說著隨手抓起兩顆藥丸,朝張七與魏九道:「來,試試看,如果吃死了,山人給二位償命吧!」

  張七與魏九臉色大變,對看一眼後,互相作了個暗示,突然同時撤出腰間的兵器,往後退了幾步叫道:「你們根本是串通好了的,故意來尋老子們開心!」

  錢斯同哈哈大笑道:「你算說對了,我與許君武仇深如海,好容易碰上了,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所以特邀了這位朋友幫忙,非置他於死地不可,二位不肯給面子,我們只好自己設法了!」

  魏九怒吼一聲,拉刀就要上前拚命。

  張七比較沉著,他見識到錢斯同與古秋萍的功夫,兩個人加起來,對一個也打不過,動手絕無幸理,乃笑笑道:「朋友也太心急了,其實這兩個點子劉幫主根本沒放在心上,叫我們送到揚州去也不會讓他們活著,死了不就算了!」

  錢斯同一笑道;「朋友這麼說,我就不必費事了!」

  張七笑道:「先前是為了職務在身,請朋友高抬貴手,讓我們好交差,現在人已死了,我們最多落個不是,又何必傷了同道的和氣呢,還有一個活的也交給朋友了,朋友留個萬兒,我們就向劉幫主回報了!」

  錢斯同道:「名字不必留了,反正我們遲早也要到天魔幫去的,那時自然會知道!」

  張七點點頭道:「那也好,我們就這麼回報,同時將兩位的身手先向三位幫主推介一下,兩位日後到天魔幫時,一定會大有出息的!」

  錢斯同拱拱手道:「承情!承情!我們把身邊的瑣事摒當一下後,不出三五個月,必然會到天魔幫去的!」

  張七也拱拱手,客氣了兩句,拖著魏九出門而去。

  這邊的羅秋遠怒聲道:「我師父跟你們究竟有什麼仇恨,你們要下這種毒手對付他!」

  古秋萍一笑道:「仇恨大了,尊師已經先走了,你何必要我費事呢,乾脆也自己服毒算了吧!」

  羅秋遠怒瞪了一眼道:「好,羅爺把命賣給你們了,哪一種是毒藥,羅爺自己動手,不要你們侍候!」

  古秋萍道:「每一種都是毒藥,但為了快一點起見,最好每種都服一點,免得死前要受苦了!」

  羅秋遠一言不發,接過古秋萍的各色藥丸,一口吞了下去,再端起許君武喝剩的半杯藥醋一仰脖子也灌了下去。

  古秋萍鼓掌道:「壯哉,閣下視死如歸,既有這份勇氣,何不早點自尋了斷,為什麼要等到現在呢?」

  羅秋遠大聲道:「我們師徒豈是貪生怕死之徒,我師父忍辱不死,是為了責任未了,想救出幾個陷身在天魔幫中的人,現在既然遭了你們的毒手,我們都認了!」

  說著胸頭一陣噁心,也像許君武一樣,張口吐了一地,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古秋萍微微一笑,這才將他們師徒拖到一張乾淨的桌子上並排放好。

  他們在這裡拉拉雜雜地活動時,錢斯民早已悄悄離座了。

  這時回到店中道:「我四周尋找了一遍,沒有別的人活動,那兩個傢伙趕了車子直奔回程,大嫂和李姑娘追上去了,不會放過他們的。」

  古秋萍聽了點點頭,然後問道:「錢大哥,這家店子裡的人靠得住嗎,我們說話是否方便呢?」

  錢斯民笑問道:「老弟為什麼有此一問呢?」

  古秋萍道:「因為我發覺這店家很奇怪,方纔我們鬧了這麼多的事,店主人充耳不聞,也不過來問一下!」

  「開店的人眼皮子最亮,處世的經驗也豐富,知道是江湖人的事,他們怎敢過來插手呢!」

  「話雖如此說,但小弟發覺他們頗不尋常,店堂中打得鬧翻天,他們連一點驚色部沒有嗎?」

  錢斯民哈哈一笑道:「老弟,這可以看出你很精明,但我也不是糊塗蛋,幹了多少年的刑名師爺,什麼壞點子不會,如果這個地方靠不住,我也不會住,我也不會選中它了!」

  「這是大哥選中的地方?」

  「當然了,要不然除了我們外,怎會沒有別的客人!」

  錢斯同也笑道:「我們錢家兄弟多,子侄也多,干各種營生的都有,這家店就是我們族中的子弟開的,連跑堂的都是自己人,老弟有話盡可放心說吧!」

  古秋萍這才笑道:「那就難怪了,可是錢兄怎麼叫那兩個傢伙也投進這家店裡的呢?」

  錢斯民道:「再下去七八十里才有鎮店,天色晚了,他們絕不會趕路,我先一腳來到此地將所有的客人都貼幾兩銀子,請到別家去住了,還叫我本家的侄子出去打了招呼,家家客棧都滿了,他們非住這一家不可!」

  古秋萍笑道:「大哥老謀深算,不愧是刑名出身!」

  錢斯民道:「老弟究竟要說些什麼?」

  古秋萍道:「為萬全起見,我想還是得崔老太太來了再說,這件事目前絕不能讓天魔幫的人知道!」

  正說著崔妙妙由樓上下來道:「古大俠!你放心吧,店裡都是錢家的子弟,他們四出望風巡守,絕對不會有問題了!」

  古秋萍這才道:「好!請給我一壺熱酒,一碗活鱔血,錢兄,我先前請你叫店中預備的,好了沒有?」

  錢斯同招招手,一個小夥計立刻把東西送來,還笑嘻嘻地道:「七叔!早就準備好了,這碗鱔血還真不容易,我跑了三家的廚房,才分到這麼幾條!」

  古秋萍用熱酒把鱔血衝開了,分作兩碗,又加進一點藥末,請錢氏兄弟幫忙,灌進許君武師徒的口中。

  過了一會兒,許君武首先醒轉,坐了起來,仍翻著白眼道:「這是怎麼會事,那位郎中朋友,你搗的什麼鬼?」

  古秋萍笑道:「閣下功力已復,可以準備動手了!」

  許君武似乎不相信,先運了運氣,週身骨節格格作響,他猛地一掌,向所坐的桌了切去,一方桌角應手而折,如用刀削,他跳下地,驚喜萬狀地道:「天哪!我的功力果然恢復了,真想不到許某還有這一天……」說著他的眼淚竟然滾了下來,可見他心中的激動,定了一下神才道:「那位找我討賬的朋友還在嗎?」

  錢斯同道:「在,就等著你動手呢!」

  許君武道:「等一下,朋友,動手之後,也許生死難卜,請容我先謝謝這位起死回生的華陀再世神醫!」

  說著說著他顫巍巍地對著古秋萍拜下去,古秋萍連忙用手扶住道:「許前輩,快別這樣,折煞晚輩了。」

  許君武翻著白眼道:「聽先生的口音似乎很熟。」

  古秋萍一笑道:「前輩與晚輩分手才一個多月,怎麼就忘記了,我們在木櫝鎮還同手拒敵過的。」

  許君武還在翻眼記憶,羅秋遠也醒過來了,他見到古秋萍臉上的易容已被汗水沖去,露出本相,忙道:「師父,他是飄萍劍客古秋萍,你怎麼來了?」

  他對古秋萍仍是懷有芥蒂,因為上次見面,雖然同仇敵愾,彼此之間並不愉快,許君武卻斥道:「秋遠,不准無禮,是古大俠替我們療毒恢復功力的,你還不謝謝他?」

  羅秋遠一怔道:「師父,我們武功又恢復了?」

  古秋萍一笑道:「大概沒問題了,只是二位的鐵板被三魔沒收了,很抱歉未能替二位取回來。」

  許君武道:「沒關係,我不像綽約,非要那具銅琶才能發揮武功,我的鐵板是普通的鋼片,隨便配一副就行。」

  羅秋遠試試自己的身手,發現武功確實恢復了,乃拱手道:「古大俠,療毒之德,謹此謝過。」

  語氣仍是十分冷淡。

  許君武不禁怒罵道:「畜生,這麼高厚的恩德,你謝一聲就算了。」

  羅秋遠道:「師父,恩情固重,但他不該如此作賤我們,解毒只要一種藥,他卻叫我們服了七八種,害得我們又嘔又吐,這份恩情弟子也不敢忘記的。」

  許君武頓了一頓才道:「你這孩子也太倔強了,上次我們對古大俠很不禮貌,他不記舊惡替我們療毒已經很難得了,教訓我們一下也是應該。」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前輩這樣想,可把古某看得太小氣了,古某出身綠林,為正人俠道所不齒已成習慣,還不至於利用這種機會報復。」

  羅秋遠道:「你沒有存心整我們,難道那些全是解藥?」

  古秋萍道:「不!解藥只有一種,但古某不知道二位所服下的什麼毒,必須每種都試一下,最後的一種是嘔吐劑,將二位所中的毒及試服的毒藥都吐出來。」

  羅秋遠怔道:「我們服的都是毒藥?」

  「不錯!那七種都是毒藥,解毒必須用以毒攻毒之法,解了三魔所下的毒,還得吐出試服的毒方保無虞。」

  許君武點點頭道:「言之有理,我想大俠也不是那種氣量窄小之輩,請恕許某先前失言及小徒的無禮。」

  錢斯同這才笑道:「古老弟,真有你的,先前你說能恢復他們的功力,我還不相信,想不到你的確有兩手。」

  古秋萍道:「三魔如果用別的方法,我也無能為力,他們用毒藥來化散功力卻難不倒我的。」

  錢斯同道:「老弟,你對用毒如此高明是跟誰學的?」

  「飛天神魔王大光。」

  「是他?你們相處並沒有多久!」

  「是的,可是他在臨死前把天魔秘籍中的毒經交給陶姑娘以贖歉疚,陶姑娘雙目失明,拿了也沒有用,就轉送給了我,幸仗此經,才算恢復了二位的功力。」

  錢斯同笑笑道:「古老弟,你鄭重其事,四下設防,原來就是為了亮這一手,那又有什麼可神秘的呢?」

  古秋萍道:「劉光遠要將許前輩師徒送到揚州實在沒道理,我不久之前,才想起來他的用意。」

  「什麼用意呢?」

  「王大光說過天魔四經中以毒經最為深奧,為害最烈,所以他取了這一部,讓其餘三人分取色相空三經,這三個人藝成之後,不敢現身,也是畏毒經之故,所以得到了王大光的死訊後,他們才敢公然活動。」

  錢斯同道:「這個聶女俠已曾說過一二,但與許大俠師徒送往揚州之事有什麼相干呢?」

  「劉光遠已經知道我在黃山,卻不予理會,可能已經知道毒經在我身邊,我們準備往揚州去找王金槍,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才將許前輩師徒二人送到揚州而不派有力者押送,分明是造成我們劫攔的機會。」

  「那又如何?」

  「毀壞一個人的武功,有許多更高明的辦法,以三魔此刻之能,都是很輕易辦到的,他偏偏選取了毒藥,存心是刺探我是否真握有毒經,假如證實後,他們千方百計也要把毒經弄到手,這才是劉光遠真正的用意。」

  其餘五人都怔住了。

  許君武一歎道:「對極了,古大俠既然想到這一點,為什麼還要替我們解毒呢?」

  古秋萍道:「三魔的勢力已深及黑白兩道,連俠林中都有一些人入其掌握,我們的力量已十分的單薄了,二位乃俠中健者,豈能因這點事而使二位真的成殘廢呢,這種毒藥很厲害,超過八十天後,藥性深入四肢百骸,就完全沒救了,時間已非常迫促,我必須及早行事,但這個消息也不能使他知道得太早,所以我一定要在十分秘密的情形下進行,同時也想請二位幫一個忙。」

  許君武道:「所以你不想讓人知道我們已恢復功力。」

  「是的!二位解毒的事一定要十分秘密,現在一切都證實沒有問題,等崔夫人將張七與魏九剪除後,就不會有人知道二位的毒解了。」

  錢斯同笑道:「老弟為什麼剛才不下手殺了他們呢?」

  「我要知道他們是否知情,以及沿途是否另外有人追隨跟蹤,如果他們知情的話,一定會急往揚州送信,因為劉光遠不會算到我們走得這麼快,他預定我們劫人的地方是在揚州,現在這兩個人急往回程,證明他們是不知情的,出去後也沒向人聯絡,證明也沒有跟蹤。」

  許君武道:「古大俠對我們師徒有何差遣?」

  古秋萍忙道:「那可不敢當,我是想請二位繼續裝做中毒之狀,由我們送到揚州去。」

  羅秋遠道:「裝是沒問題,但送去的人不對。」

  古秋萍笑道:「這點我已有辦法,我已經叫聶紅線著手準備去了,保證還是那兩個人護送二位前往。」

  羅秋遠表示不解道:「那兩個不是要殺死的嗎?」

  「死的是他們的人,他們的身份與形貌還會活著的,由我與聶紅線代替了。」

  羅秋遠還是不懂。

  錢斯同笑道:「古老弟對喬裝易容之術,已至鬼神莫測之境,裝誰就像誰。」

  古秋萍道:「普通化裝易容成一個陌生的人,我還可以,要代替一個人,則必須是一個新死的人。」

  錢斯同愕然道:「這又是怎麼說呢?」

  古秋萍輕歎道:「身形可以假裝,面貌要惟妙惟肖是不可能的,除非將那人的臉皮活剝下來,硝製成面具,才能以假亂真,所以必須是新死的人才行!」

  眾人又是一怔。

  古秋萍惻然道:「殺死一個人,還要立即剝下那人的面皮硝制,這是很殘忍的事,連我都下不了手,只有請聶紅線去做了,為了大局,希望各位見諒!」

  錢斯同歎道:「跟三魔之鬥,將是鬥智重於鬥力,我們都自慚不如,全仗老弟了,怎麼會怪老弟呢,但是叫我們去剝一個死人的臉皮,我們實在做不出,聶紅線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她怎麼能勝任這個工作呢!」

  古秋萍道:「這是她自己討的工作,說來也巧了,她受李光祖鞭撻成傷後,躺在柴房中養傷,這兩個傢伙還在她身上灑鹽水以取樂,線娘恨透了他們,在路上差點就想宰了他們,所以她狠得下心來剝他們的皮,換了別人,她恐怕也下不了手,這是那兩個傢伙命中該絕!」

  羅秋遠忍不住道:「金翅大鵬手下十二猛獸都在大魔教中以供驅策,而以這兩個傢伙最壞了,天生有虐待別人的嗜好,我與家師失去武功後,輪到他們看守時,總要折磨我們一番,因此這剝皮的工作,我也可以代勞!」

  古秋萍笑笑道;「早知如此,倒是該留一個給羅兄出出氣,花素秋可能知道這兩個傢伙該死,才特別派他們出來送死的,昨天我己經問過,劉光遠對派出去的人沒有特別指定,只有一封給王伯虎的信,回頭線娘帶回來,我倒要看看,劉光遠究竟給王伯虎什麼指示。」

  許君武奇道:「古大俠跟花素秋也搭上關係了?」

  羅秋遠笑道:「古兄風流倜儻,是有名的美男子,哪個女娃不動心,花素秋又豈能例外了呢。」

  古秋萍微慍道:「羅兄,古某聲名狼藉,你怎麼說都行,但是對於花素秋與聶紅線,你卻不能以蕩婦淫娃視之,綠林中壞的人多,烈婦奇士也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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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2:03 |只看該作者
  崔妙妙微微一笑道:「古大俠,這位羅俠士倒不是對綠林中人有成見,我們有一個多月的同囚之誼,曉得他是個很謙恭的佳少年,只是對陶姑娘過分關心而已。」

  他說得很巧妙,沒有直接說羅秋遠是因為沾醋惹酸而對古秋萍懷有敵意,卻旁敲側擊,點得恰到好處。

  羅秋遠不禁漲紅了臉,幾乎掛不住了。

  許君武卻臉色一沉道:「秋遠,你喜歡陶芙,就拿出點男子氣來,使她看得起你,如果你只會攻擊別人,不但這輩子沒指望,下輩子還是沒指望,你再對古大俠有不禮貌的言詞,即使古大俠不計較,我也要打爛你這張臭嘴。」

  羅秋遠不敢作聲了。

  許君武又問道:「聽說劉光遠已經殺死了凌雲峰,佔據了黃山凌雲別莊,怎麼又跟王伯虎沾上關係了,難道先後兩代俠林領袖都入了他的掌握嗎?」

  古秋萍長歎一聲道:「擎天柱是真的被他逼死了,金槍俠卻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次我想喬裝送二位前去,也是想弄清其中原委,雖然以前種種跡象的顯示,似乎王伯虎受了他們的挾制而擺佈,但這次劉光遠要將二位送到王伯虎那兒去,使我又對以前的判斷產生懷疑了。」

  崔妙妙對這些俠道中人向無好感,即使她女兒的這兩個小叔子也是看在古秋萍的臉上才勉強客氣一點,因此她立刻冷冷地道:「王伯虎既然被三魔牽著鼻子走了,等於是天魔幫一個外圍的組織,把人送到那兒也是很平常的事。」

  古秋萍道:「不然,王伯虎年歲已高,可利用的只是超然的身份,如果揭明瞭他是三魔的傀儡就一錢不值,劉光遠就許前輩師徒下毒,主要是測探毒經的下落,完全是針對著我而發的,可是把人送到王金槍那兒似乎做得太明顯了,以劉光遠的聰明,不會留這麼大的一個破綻。」

  他的推論不為無理,大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這時負責截殺的崔可清與李小桃回來了。

  古秋萍忙問道:「事情怎麼樣,沒被他們漏網吧!」

  崔可清笑笑道:「沒有,事情很順利,但這兩個點子十分扎手,非若李小姐及時援手,還真對付不了他們。」

  古秋萍一怔道:「不可能吧,他們手下很平常。」

  崔可清道:「那或許是我們武功太差,我與聶女俠截住他們,一個對一個,幾乎反傷在他們手中,幸得李姑娘之助,才沒叫他們逃出去,沒想到李姑娘第一次出手會那麼凌厲,四五劍剁翻一個,跟著七八手又搠倒一個。」

  李小桃受了誇獎,一半高興,一半又忸怩地道:「我不行,到底手太軟,要不是情形危急我還是下不了殺手,狠的是線姨,人死了,她還要剝下對方的皮。」

  剝皮的事,大家都知道古秋萍另有用途,並不覺得奇怪,倒是魏九、張七二人的武功使大家為之一震。

  聶紅線與崔可清雖非絕頂高手,也是江湖上一流的人物,如果她們勝不了,證明那兩個傢伙絕非庸手。

  何以在客店中表現得如此窩囊?

  古秋萍想了一下,才點頭笑道:「我明白了,這兩個傢伙是老江湖,早看出我們的身份,所以才一味裝成平平之狀,急於脫身去向劉光遠報告毒經的下落,他認準是在我身上了。」

  錢斯民道:「他們並沒有目睹老弟解毒呀。」

  古秋萍道:「何必要看見呢,我一出面,他們就有個底子了,雖然他們也曾問過錢兄的名號,但錢兄避不作答,他們也未加追問,分明是認出我們了。」

  錢斯同道:「由此看來,三魔也料到我們的動向了。」

  古秋萍道:「這倒不一定,三魔的重點是放在揚州,只是預防一著而已,所以沿途只派兩個高手,到了揚州後,才另外派人接應,難怪附近沒人跟他們聯絡了。」

  大家又商量了一下行動的細節,大致上仍是按照古秋萍的計劃,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繼續上路,兩張人皮的面具經過一夜的硝制烘焙,也可以應用了,於是調配行程,讓錢氏兄弟駕一輛車,送崔氏母女與李小桃先行。

  古秋萍則與聶紅線帶著面具,押解著許君武與羅秋遠隨後趕去。

  兩輛車子先後到達揚州時,錢斯同先回綠楊別莊,恰好晏小倩與武林雙英凌家姐妹也剛到了。

  準備在第二天去進謁金槍俠王伯虎,大家約好時間,準備先後差不多時間去到王家,幾面對證,看看王伯虎的反應!

  清晨,凌芳芳與凌美美素衣白鞋,在錢斯民與綠楊俠侶的陪同下先到了王家莊,金槍俠王伯虎雖已退位,他的宅院仍然維持著適當的身份,頗具氣派,但綠楊俠侶的江湖地位也不低,登門投帖,王伯虎立刻親自出迎。

  看到凌家姐妹,這位老武師怔了一怔,滿臉驚異地道:

  「這不是芳芳、美美嗎,你們兩姐妹怎麼來了?」

  凌芳芳強忍住悲慼,行了一禮道:「王爺爺,我爹死了!」

  王伯虎為之一震道:「是真的?」

  錢斯同冷眼旁觀他的表情,覺得十分狐疑,這個消息對他似乎並不突然,但在他震驚中所流露的悲切又不像裝的,這老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想了一下後,還沒考慮到如何開口,晏小倩已搶著道:「是真的,我們在黃山親目所睹,專程趕來給老爺子報個信,看來老爺子好像已經知道了!」

  王伯虎眼中淚痕婆娑,哽著聲音道:「我在昨天聽到消息,說凌雲別莊被天魔幫佔據了,但我不相信,雲峰的一支劍號稱無敵了,凌雲別莊的佈置嚴密,絕不可能被人輕易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天香呢?是不是也殉難了。」

  晏小倩皺皺眉頭,看見周圍有不少莊容乃道:「我們進去再說吧,這裡面情節很復雜!」

  王伯虎將他們請到裡面,迎出一個中年人,大家認得這正是王伯虎的女婿,也是凌雲峰黑名單上列名的逍遙劍客吳妙方,他一臉堆笑,拱手道:「稀客,稀客,綠楊俠侶怎麼倦勤息隱了,二位在外面玩興可真濃,五六年都沒回家了,咦!這不是芳芳、美美兩位侄女嗎?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你母親好嗎?你們倆越長越漂亮,跟你母親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樣子。」

  凌芳芳忍不住道:「吳伯伯,你怎麼不問我爹好不好?」

  吳妙方頓了一頓才訕笑道:「你爹是俠林領袖,擎天華表,威鎮天下,不用問一定是很好的,你們姐妹怎麼穿了一身白,好看是好看,但太素淨了一點,不適合你們的年齡,年輕的女孩子應該穿得花花綠綠的。」

  王伯虎對這個女婿似乎很不客氣,沉聲道:「妙方,有客人來了,你盡在這兒說廢話做什麼,叫人準備酒菜去。」

  吳妙方笑道:「隨便叫人去招呼一聲就是了,廚房裡隨時都有現成的,這兩位侄女有五六年沒見了,我要跟她們好好聊聊。」

  王伯虎怒道:「我叫你去你就去,人家不是來看你的!」

  吳妙方聳聳肩笑道:「是!老爺子,我這就去,嘉賓遠來,您該高興才對呀,幹嗎這麼大的火氣呢?」說完轉身走了。

  王伯虎哼了一聲低咒道:「沒出息的東西,我要是有個兒子,連門都不讓你上。」

  晏小倩微笑道:「老爺子,吳兄對您不太孝順嗎?」

  王伯虎哼道:「他敢,我是瞧不慣他這副吊兒郎當。」

  晏小倩忽而微笑道:「吳大哥別號逍遙劍客,倜儻不群,詼諧成性,但他人倒是挺能幹的,這幾年不是替老爺子省了不少心,老爺子對他還是不滿意嗎?」

  王伯虎輕歎了一聲道:「斯同、小倩,我們不是外人,我不妨說老實話,這幾年我自己疏懶一點,把事情交給他們小夫妻去分擔一點,開始倒還不錯,我也感到很放心,可是等我將手邊的事一一丟開,全部移到他們手中時,就不像個樣子了,我那個女兒更是窩囊廢,什麼都聽他的,自己沒有一點主見,弄得一團糟……」

  晏小倩忙問道:「出了什麼紕漏嗎?」

  王伯虎皺眉道:「大紕漏雖然沒有,小紕漏卻接二連三,得罪了不少人,連我一些舊日的老朋友都不上門了,我這把老骨頭假如再不快點入士,我想遲早會把早年創下的一點虛名,整個斷送在他手上,好了,這些事不談了,快說說雲峰那邊是怎麼回事……」

  晏小倩問道:「老爺子是幾時得到消息的?」

  「昨天,昨天有銅山的馬回回前來造訪,談起有此風聞,我叫妙方來一問,他居然不知道,我也就未予置信,由此可見他昏悶到什麼程度,像這種大事都會不知道。」

  「老爺子對江湖上的事一點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這兩三年來,我完全不過問了,俠林中的事我以為有雲峰擋著,可以省點心,哪知道……」

  晏小倩一歎道:「難怪老爺子這兒毫無跡象,四大天魔中的王大光已死,其餘三魔各練了一身絕藝,復出江湖,成立了天魔幫,鬧得天翻地覆。」

  王伯虎雖然驚奇,卻仍相當鎮定地道:「小丑跳梁,不足為患,那幾塊料能作出什麼大事來,雲峰一定是受了他們的暗算,你把詳細的情形跟我說一下。」

  於是晏小倩把古秋萍結識陶芙,先在姑蘇尋覓魔跡,挖出飛天神魔王大光的底子說了一遍。

  王伯虎道:「飄萍劍客雖然身在綠林,卻是不折不扣的江湖奇俠,我對他非常器重,只是沒想到王大光也如此義烈。」

  晏小倩輕歎一聲,接下去說到初鬥李光祖,鐵板銅琶齊現江湖,決鬥三魔,陷身木櫝,僅古秋萍一人脫身,聯絡上錢斯民,義拯聶紅線的事。

  王伯虎歎道:「原來你們夫婦借漁而隱,躲到姑蘇去了,錢二兄也俠隱姑蘇暗中從事助強扶弱的義行,想起老朽一事無成,竟然貪逸封刀,實在汗顏無地,那無雙女也真不錯,迷途知返,誰說百步之內無芳草呢?」

  凌芳芳忍不住道:「王爺爺,您既然對古秋萍與聶紅線如此讚揚,為什麼又要到處破壞他們的名譽呢?」

  「誰說的,我幾時破壞過他們的名譽?」

  「是您的人到我家去說的,如果不是先得到您的通知,我爹也不會對他產生誤會,拒之於門外,三魔的陰謀也施展不開,歸根結底,這全是您的過錯。」

  王伯虎睜大眼叫道:「這是從何說起,我已經很久不管事了,這一定又是妙方沒取得我的同意,擅自發出的消息,這傢伙大混賬,我叫他進來,好好地問他一下。」

  說著開口就要叫人了。

  晏小倩止住道:「老爺子,等一下,假如這些事您都不知道,您可被人誤慘了,您再聽下去,擎天華表的死您的關係還要大呢!」

  於是把凌雲峰與游天香夫婦反目,以及最後為名單之事,自裁於鎮上的事,說了一遍。

  王伯虎聽得目瞪口呆,良久才一歎道:「天香的父親八步游龍游東海與我是總角之交,東海兄是我前一任的俠林領袖,只可惜天不假年,壯歲夭折,臨終托孤,叫我照顧天香,我的事情忙,未能好好管教她,她的人又長得美,性情喜歡活動,我想只有雲峰年輕有為,可以管得住她,卻不想害了雲峰。」

  凌芳芳聽得有點刺耳,忍不住道:「王爺爺,我不是替娘辯白,但我爹的死與娘無關。」

  凌美美也道:「爹自裁的時候我在身邊,他是為了名單洩露,愧對責任,才一死以謝,歸根結底,該是這份名單的原故,不能怪到娘的頭上。」

  王伯虎輕歎道:「俠林的組織是你外公游東海所創,用檔案記錄俠林盟友的言行也始自東海兄,他臨終時托付我,一定要把你母親許配給繼任俠林領袖,所以我選你父親繼任時,附帶了這個條件,如果沒有這回事,你父親也不會自殺了,我說愧對你父親,也是指此而言!」

  凌美美道:「那都是題外文章,最主要的是這份名單,如何洩漏的,我爹在生前從未告訴過人,直到他將出發前,自知凶多吉少,才拜託錢伯伯在必要時焚燬檔案,所以除了爹爹之外,沒有人見過那些文件,不可能洩露的!」

  王伯虎道:「你可是懷疑我洩露出去的?這件事我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何況我交出時,只有三十多份資料,你爹的名單卻到了九十八名,我縱然洩露,也不知道以後是哪些人,怎麼能怪到我頭上來呢?」

  凌芳芳忙道:「王爺爺,我們不是懷疑您,是推測這個洩密之人,您跟我爹都不會洩露的,別人都不知道有這回事,會不會是您身邊的人將機密洩出去呢?」

  「怎麼可能呢,我從未對第三者說過。」

  凌芳芳問道:「吳叔叔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你怎麼會想到他呢?」

  凌美美道:「有檔案的人曾受到警告,他們自己一定知道的,他派人潛到我家臥底,偷看檔案也是可能的。」

  「那也許可能,但你怎麼會想到妙方。」

  「你交給我爹時,有幾份檔案?」

  「三十二份,餘下的六十六份都是你爹累集的,不過這批檔案記錄十分機密,當事人也不見得會知道,除了惡性特別重大,才暗中提出警告,大部分的人是不知道的。」

  凌芳芳立刻道:「這麼說來吳叔叔的嫌疑就不小,名單上第三十六號就是他。」

  王伯虎一驚道:「妙方也在名單上,他犯了什麼錯?」

  凌美美道:「不曉得,檔案已經焚燬了,但是古秋萍看過名單,他記得第三十六號是吳叔叔。」

  「我簡直不敢相信,非要問問這畜生不可。」

  王伯虎十分生氣,大聲叫人去喊吳妙方前來,可是應聲前來的卻是他的女兒王蘭英,一個姿色平庸、面貌刻板的中年婦人。

  她進來問道:「爹,您不是叫妙方到廚下去整治酒席了嗎了又有什麼事?」

  王伯虎怒聲道:「蘭英,你來得正好,我要問問你,你的丈夫犯了什麼錯,被列上了金榜呀?」

  王蘭英淡淡地道:「什麼金榜?」

  「就是我以前叫你抄錄的那一種?」

  晏小倩一怔道:「蘭英抄錄過檔案嗎?」

  王伯虎氣呼呼地道:「因為我使的重兵器,手腕不能使巧力,提筆就發抖,所以我的調查資料都叫蘭英執筆的,她知道了有這回事,一定會告訴她的寶貝丈夫了。」

  王蘭英道:「爹!您吩咐過不准我說出去的,我怎麼會洩露呢,至於妙方,你從未對他提過,更不相信他會列名榜上,您也沒有叫我記下他的事。」

  「是我交出俠林領袖以後的事,凌雲峰記載的。」

  「那我可不知道,而且也不可能,您交卸以後,我們就一直在這兒侍候您,寸步不離,他怎麼會犯錯呢?」

  王伯虎想了一下道:「一定有的,我記得雲峰在接任後第四年,曾經來過一次,把妙方叫到屋中密談很久,出來後妙方臉色很難看,一定是這件事。」

  王蘭英道:「那我也不清楚,他們談話時,我並不在場,究竟是什麼事,他們也不會告訴我的。」

  王伯虎怒叫道:「你是塊木頭,什麼事都不知道,連個丈夫都管不好,你哪兒像我的女兒。」

  王蘭英漠然地道:「爹,這個丈夫是您替我選的,三從四德也是您教導我的,難道這是我的錯嗎?」

  王伯虎氣得發抖,大聲叫道:「快把那畜生叫來。」

  王蘭英毫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王伯虎連連頓腳道:「冤孽,我前世不知造了什麼孽,生了這麼個女兒。」

  晏小倩微感不忍地道:「老爺子,蘭英姐溫厚敦淑,恪守婦道,您可不能怪她,何況吳妙方也是你做主的。」

  王伯虎一歎道:「你不知道,事情雖是我做的主,卻是她自己選的,她在未嫁時,才貌雖不出眾,倒也頗為能於,登門求親的人很多,她都不中意,最後不知怎麼,居然看中了吳妙方,因為我就這麼一個女兒,雖然對吳妙方不太滿意,卻不忍拂逆她,為了怕她吃虧,我叫他們住在家裡面,有我老頭子照看總好一點。」

  晏小倩忙問道:「他們平素感情如何?」

  王伯虎道:「說也奇怪,吳妙方以相而言,蘭英實非其匹,但他們成親後,感情竟十分融洽,妙方對她似乎還有點畏懼,所以我才將事情慢慢交給他們了,誰知道……」

  正說著,吳妙方與王蘭英夫婦都來了,而且還帶著一批人,前面走著許君武與羅秋遠師徒倆人。

  再後面則是古秋萍與聶紅線喬裝的張七與魏九以及三個莊客。

  王伯虎一怔道:「這是什麼人?」

  錢斯同剛要開口,古秋萍飄來一個眼色,遂不響了。

  吳妙方上前道:「老爺子,這是鐵板先生許大俠師徒。」

  為了試探王伯虎,晏小倩並未將中途救出許君武之事說出。

  因此王伯虎並不知道他們已經脫險,詫然道:「原來是鐵板先生,老朽心儀久矣,聽說賢師徒在姑蘇失手,陷身魔窟,不知如何脫險來此?」

  許君武與羅秋遠都不做聲。

  吳妙方道:「他們是由這兩位送來的,還有一封信!」

  說著用手指指古秋萍與聶紅線。

  王伯虎愕然問道:「這兩位又是誰?什麼樣的信?」

  古秋萍笑道:「小的張七,匪號青背狼,這是同伴紅臉吼魏九,我們都是雁蕩山金翅大鵬呂寨主手下的弟兄!」

  王伯虎愕然道:「王某與呂寨主素無來往……」

  古秋萍微笑道:「我們呂老大已經投入天魔幫,現在受劉幫主指揮,跟老英雄就不是外人了!」

  王伯虎怒道:「放屁!我跟火眼魔神怎麼會扯成一氣!」

  古秋萍笑道:「老英雄,劉幫主已經挑了黃山凌雲別莊闢為總壇,即將席捲天下,您也不必再存顧忌了。」

  王伯虎更為怒道:「放你的屁,三大天魔逼死了凌雲峰,與我們勢不兩立,你在嚼什麼蛆呢!」

  古秋萍仍是笑道:「老英雄要這麼說,俺們也沒辦法,反正俺們是受命交人的,信上說得清楚!」

  王伯虎氣得撈起桌上的茶碗就想砸過去。

  晏小倩卻覺得很奇怪,她知道古秋萍喬裝送來,卻沒說有什麼信件,這封信一定有問題,因此忙道:「老爺子,您先別急,瞧瞧那封信上說些什麼?信呢?」

  吳妙方道:「在我這兒。老爺子,我很是奇怪,所以我擅自拆開了,您先別急,看過信再說!」

  王伯虎怒道:「我才懶得看呢!他跟我們沒得說的!」

  晏小倩道:「看看有何妨的呢!反正許大俠是我們同道,既然來了,總不能再送他們回去吧!」

  伸手向吳妙方要信。

  吳妙方道:「這是給敝岳的私函。」

  王伯虎怒道:「給錢夫人,我跟劉光遠沒有私事。」

  吳妙方皺眉道:「老爺子,有些話可不能公開。」

  王伯虎怒吼道:「放屁!什麼話不能公開的。」

  吳妙方無可奈何地交出信件道:「我是為您好,這件事關係很大,有了問題可別怨小婿辦事不力。」

  王伯虎正要發作,晏小倩卻一手接過信件,迅速地看了一遍笑道:「老爺子,原來您跟劉光遠是老相識。」

  王伯虎愕然道:「這是什麼話?」

  「是信上說的!不信您自己瞧!」說著把信遞了出去。

  王伯虎接過,看了一下道:「這字太小了,我的眼睛不行,蘭英,你替我讀出來!」

  晏小倩搶得更快道:「還是我來讀吧!」

  她以明朗的聲音念道:「字致金槍俠王老英雄閣下,前承指示,已順利取得凌雲別莊,消滅一切證據,吾押公可高枕無憂矣,惟綠楊俠侶漏網,恐將有阻礙,愚乃將鐵板師徒廢去武功了,著令專人送貴處,彼等必循跡而索至,公可利用機會,一舉而殲,則大事可成,稍加助力天下在握,公名亦將流傳不朽矣,晚劉光遠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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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2: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真相大白


  念完後,王伯虎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凌氏姐妹不明就裡,信以為真。

  凌芳芳首先怒聲叫道:「王爺爺,怪不得尤叔叔叫我們對你多加提防,原來你真的跟三魔有了勾結,現在證據確實,你還有什麼話說,我要你給我爹償命。」

  伸手就要拉劍,晏小倩忙阻止道:「芳芳,別莽撞,王爺爺是俠林領袖,怎麼會做這種事呢,這一定是三魔設詞誣陷,使我們對他老人家產生誤解。」

  凌美美道:「信是寫給他私人的,只是到得巧一點,如果我們不在場,這封信毫無作用,難道劉光遠能把時間算得這麼準,剛好湊巧我們在場時送來嗎?」

  晏小倩道:「那是當然的了,假如王爺爺真的跟三魔有了勾結,還肯讓我們看到這一封信嗎?」

  凌美美道:「那是因為投信的時間不巧,他才故作清白以求澄清,假如沒這件事,他的女婿先看過了信,還肯遞迸來嗎?何況尤叔叔早有警告……」

  吳妙方忽而微笑著說道:「芳芳、美美,這可怪不得王爺爺,他老人家是被你們的母親拖下水的。」

  王伯虎怒罵道:「妙方,你在放什麼屁。」

  王蘭英忽然道:「爹,您為游天香所作的犧牲太大了,為什麼還替她背黑鍋呢?」

  王伯虎愕然驚怒道:「蘭英,你說的什麼?」

  王蘭英淡淡地在袖中又取出一紙道:「這是跟那封信一起寄來的,我念給他們聽聽,就不會怪別人了。」

  「王恩伯大人賜鑒:侄與凌雲峰結縭雖奉大人之命,然實自為之耳,孰料所事非人,斯獠不以此見恩,反含恨大人,偽造證據,欲毀大人及先父之盛名,侄乃循大人之指示,得劉君之助而除之。

  所憾者,適逢錢氏夫婦至此,恐有洩漏,劉君料彼等必赴大人處,故假鐵板師徒為餌,誘彼等入伏,大人務必相機以除之,劉君等已握有綠林道全體之支持,再借大人之力,使俠林請人人握,大人則必可為冠絕古今,集黑白兩道之武林領袖矣,此為侄惟一報於大人的。

  再者兩兒隨錢氏夫婦出走,恐亦將赴大人處,盼大人善為視之,如不聽教諭,則請先予囚禁,俟侄前來加以開導,敬候康安,侄天香百拜。」

  凌氏姐妹聽得呆了。

  半晌,凌芳芳哭叫道:「你胡說,我娘絕不會寫出這種信。」

  王蘭英冷冷地道:「這是你母親的親筆信,你們一定認得的,別人一定也假造不了,你自己看吧!」

  將信紙往前一遞,凌芳芳看了幾行,不禁哇的一聲,口噴鮮血,昏倒下來,凌美美忙托住了她。

  王伯虎顫聲道:「美美,這真的是你母親的親筆嗎?」

  凌美美抱住姐姐哭叫道:「我不信,我不信。」

  口中叫著不信,卻沒有否認是真的。

  王伯虎顫聲長歎道:「我也不信,天香怎麼寫出這種信,何況我事前也沒有跟她有過任何接觸,更沒有給她什麼指示。」

  吳妙方笑笑說道:「老爺子,不必再跟她們來這一套了,人都進了掌握,還怕他們逃上天去。」

  王伯虎聞言一怔,以猶豫的目光瞧著吳妙方道:「妙方,你是否認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吳妙方頓了頓道:「我……我不知道。」

  王伯虎怒聲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剛才你的口氣,明明已確定認為我與劉光遠等人暗中先通聲氣造成這一切。」

  吳妙方道:「你難道沒有做這回事嗎?」

  王伯虎氣得渾身顫抖道:「放你的屁,這幾年我已經放手不間事了,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你們代理,你幾時看見我跟外面私下接觸的。」

  吳妙方的臉上也流露出詫異之色,望著王蘭英,頓了片刻才說道:「那就是對方故意栽贓誣賴了!」

  口氣顯得很軟弱,自然使人難以相信。

  王伯虎更為生氣道:「你既然知道是誣賴,為什麼要把這些人帶進來,而你剛才的語氣,似乎認定了有這回事。」

  吳妙方被逼急了道:「老爺子,我實在不知道,雖然您把事情都交了下來,但我從沒有真正管到一件,所有的大小事件,不都是通過蘭英交代下來的嗎?」

  王伯虎怒叫道:「放屁,我幾時交代過什麼?」

  吳妙方將眼睛移向王蘭英道:「蘭英,我不管了,人是你接進來的,信也是你過目的,一切都是你的授意,老爺子來個矢口否認,推到我頭上,我可不擔這個責任。」

  王伯虎轉目移向女兒叫道:「蘭英,你怎麼說?」

  王蘭英淡淡地道:「妙方是不大清楚,雖然您把事情擱手了,但我知道他辦事的能力有限,不敢叫他負責,只要他擔個名,實際是我做主。」

  王伯虎怒道:「那你怎麼假我的名義呢?」

  王蘭英微笑道:「妙方雖然窩囊,臭脾氣倒挺硬的,如果女兒不用您的名頭壓著他,他怎麼肯聽話呢?」

  王伯虎怒叫道:「你們兩口子的爛賬我不管,我只問你,這件事是怎麼弄的?難道……」

  王蘭英淡淡一笑道:「跟劉光遠聯絡的事是有的,是我替您做的主。」

  王伯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厲聲道:「什麼?」

  王蘭英仍是從容地道:「算計凌雲峰也是我代為策劃的,那可是為您好,而且凌雲峰這傢伙太可恨了,您這樣提拔他,把俠林領袖的地位讓給他,他不但不圖感激,反而恩將仇報,想破壞您的名譽,叫您身敗名裂……」

  凌美美立刻叫道:「胡說,我爹豈是那種人!」

  王蘭英冷笑道:「你娘在劉光遠那兒,這裡還有她的親筆信為證,你為什麼不問她去?」

  說完,又對王伯虎道:「爹,我總不會害您,這是天香姐給我的消息,洩露名單是我的主意,叫她偷取到手的。」

  眾人俱是一震,王伯虎全身直抖叫道:「氣死我了!我不信雲峰是這樣的人。」

  王蘭英冷冷地說道:「我也不相信,但這是大香姐親筆私自通知我的,我不能不信。」

  王伯虎神色一莊道:「你簡直混帳,這麼重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而擅自做主了呢?」

  王蘭英道:「您歲數這麼大了,最近身子又不好,我怕您受不了刺激,反正我能把事情擺平,何必惹您煩心呢?」

  王伯虎叫道:「放屁,我不信雲峰是這樣的人,何況我行得正,立得穩,生平沒做虧心事,也不怕別人譭謗。」

  王蘭英道:「爹,天香姐說凌雲峰已握有確實證據,對您十分不利,而且她也告訴我說是什麼事了。」

  王伯虎連忙道:「是什麼事?」

  王蘭英道:「爹,您自己心裡明白,何必要我說出來呢,反正就是為了這件事,您才急於壯年退隱,將天香姐遣嫁,您想這件事宣佈出來,您還能立足嗎?」

  王伯虎臉色一變道:「這是天香自己說的?」

  王蘭英道:「是的,否則別人怎麼會知道,她肯放過您嗎?」

  王伯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憋了半天才叫道:「事情固然是我的錯,但我自問無愧於心,只是沒告訴雲峰而已,不過我相信雲峰不會因此而懷疑我的。」

  王蘭英冷笑道:「您別忘了他是游天香的丈夫。」

  王伯虎神色一黯道:「不錯,我應該自己告訴他的,由別人之口傳人他的耳中,他可能會對我不諒解,但他有這個權利,即使他因此使我身敗名裂,我也是應該的,你怎麼因此勾通匪類去陷害他呢?」

  王蘭英道:「我沒辦法,因為劉光遠不知用什麼辦法也打聽到這件事,即使凌雲峰不說,他們也借此要挾,我只好跟他們合作了。」

  王伯虎厲聲道:「你真糊塗,就讓他們宣揚出去,也不過是我一個人承受而已,你這麼一來,卻將整個俠林都斷送了,叫我更無顏見人。」

  王蘭英笑笑道:「天香卻已坦承是她的過錯,她不能毀了您,所以才犧牲了凌雲峰,何況凌雲峰也有意思要打擊您,她當然不能讓他這麼做,至於劉光遠,他對俠林非常敬重,凌雲峰死了,絕不會讓您這武林前輩盛名受累。」

  王伯虎叫道:「我不在乎,我絕不受他們的威脅,將整個俠林送人他們的掌握。」

  王蘭英道:「檔案中名單為數達九十八人之多,俱己入劉光遠掌握,這些人已經受他控制了,您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為我們做兒女的留些體面呢?」

  王伯虎氣得用手指著她道:「是你這賤人出買了我?」

  王蘭英笑道:「爹,事雖起於天香,您也不能說沒有錯,您願意自毀,我們卻還要做人,因此我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一下,何況這件事辦來很容易,我們只要收下這兩個人,遲早古秋萍會找來的,到時候我們穩住古秋萍就行了,一切由天魔幫來接手。」

  錢斯同冷笑道:「你的算盤倒打得如意。」

  王蘭英臉色一沉道:「錢老七,這件事本來沒有你們的份,你們偏要自己闖上來,只好自認倒霉了,不過劉幫主頗愛惜你們的人才,假如你們肯投效天魔幫,他一定會給你們相當重要的地位,這是你們惟一的生路。」

  錢斯同怒道:「我們如果肯屈服,也不會到這兒來了!」

  王蘭英冷笑道:「天魔幫如果要殺你們,也不會容你們活著離開黃山了,劉幫主放你們一馬,就是想從你們身上引出古秋萍,現在你們要生要死?」

  錢斯同微笑道:「要生如何?要死又如何?」

  王蘭英道:「要生就加盟天魔幫,不動聲色,乖乖地留在這兒,幫忙誘出古秋萍身上一件重要的東西。」

  晏小倩忽然道:「古秋萍救出聶紅線後,是我們伴送他到黃山的,相處一個多月,不知他身上有什麼寶貝?」

  王蘭英笑道:「東西不在他身上,否則早就在黃山將他截留下了,現在劉幫主將鐵板師徒送來此地,就是要引誘他取出那樣東西,你們幫忙合作,就是大功一件。」

  晏小倩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王蘭英道:「那可不知道,劉幫主另有專人司其事。」

  晏小倩目光一掃那三個莊客道:「就是這三個人嗎?」

  王蘭英笑笑道:「不錯,就是這三位……」

  吳妙方愕然道:「怎麼,他們是天魔幫中人?」

  王蘭英道:「是的,他們在三天前到此,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暫時屈居為本莊莊客,其實他們是赫赫有名的勾漏三傑,現任天魔幫中的二等護法!」

  錢斯民哼了一聲道:「無名小卒,天魔幫中的幾個二流角色,你居然把他們奉若上賓,真是給令尊增光不少。」

  那三名莊客中年紀較大的,這才拱手笑道:「錢二先生,在下范英豪,這是舍弟英俊、英傑,敝兄弟在天魔幫中雖是二等護法,自信卻不遜於賢昆仲,二先生在姑蘇隱身幕府,行的那些勾當並不比我們高明!」

  錢斯民道:「我做了些什麼?」

  范英豪微笑道:「先生執司刑名,卻私通綠林道,坐地分贓,把柄一大堆都在我們手裡。」

  錢斯民笑道:「這算得了什麼,錢某已經辭了幕,你們告到官裡也不在乎,何況錢某問心無愧,錢某是跟幾位綠林朋友來往過,不但暗通聲氣,還指點他們找哪些人家下手,但錢某擇定的對象必是為富不仁之徒,交往的也都是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土,取有餘不義之財而濟不足,行江湖之道,錢某未落一文好處,這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范英豪笑笑道:「錢二先生別誤會,在下並不是說這些行為不當,而是乾的太不光明,要行俠仗義,就該到天魔幫中,正大光明地幹。」

  錢斯民哈哈大笑道:「天魔幫三個字,就不是什麼好路數,何況三大天魔的名聲也是不夠響亮的。」

  范英豪道:「那只是過去三位幫主為了創名,行事稍為過分一點,現在三位幫主各練成了絕藝,不久即將威震天下,為武林之尊,自然要循正途發展。」

  錢斯民冷笑道:「妖魔小丑,永遠也成不了神佛,道不同不相為謀,錢某還準備把天魔幫掃蕩一番呢!」

  范英豪冷笑道:「姓錢的,你別給臉不要臉,連俠林領袖,擎天華表凌雲峰都垮了,天魔幫特別將黃山凌雲別莊闢為總壇,就是向天下武林示威,你們憑這點本事,想跟本幫作對,豈不是拿雞蛋去碰石頭!」

  王伯虎勃然震怒,厲聲喝罵道:「混賬東西,你們是什麼玩意兒,居然敢在我家中放肆咆哮!」

  他是對范氏兄弟叫罵的,范英豪僅只笑笑。

  范英俊卻忍不住了,冷冷一笑道:「王老英雄,我們是對你客氣才給你保留一點顏面,如果你們不識好歹,凌雲峰就是例子。」

  王伯虎氣得怒目圓睜,突然一個虎步,跳到牆角,撿起他那根金槍,便想往范氏三傑沖過去。

  王蘭英擋在中間,推開他的槍尖道:「爹,您已經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何必還動肝火呢,由女兒來處理吧!」

  王伯虎一摔槍桿,怒聲叫道:「滾開,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我就一槍先戳死你,看你做的好事。」

  王蘭英淡然地道:「爹,不是女兒不孝,而是您自己行止有欠檢點,我只是替您挽回令名以保善終!」

  王伯虎大聲叫道:「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已經這麼老了,還怕什麼不成,寧可身敗名裂,也不能愧著良心去受這些魔崽子利用。」

  王蘭英的臉色沉下來道:「爹!您不愛惜自己,我們卻是還要做人,因此由不得您來做主了!」

  王伯虎憤然怒吼道:「畜生,你……你要造反了!」

  王蘭英微微一笑道:「爹,您已經不像年輕時那麼英勇了,這支槍也多時沒舞了,小心別閃了腰。」

  王伯虎怒極一槍刺來,王蘭英只空手一奪,居然抓住了槍頭,微笑道:「爹!您還是把傢伙交給我吧!」

  也不見她如何用力,就從王伯虎手中把金槍奪了下來。

  她還把王伯虎往後一送,推到椅子上坐下。

  王蘭英回頭朝范氏兄弟笑笑道:「這些人看來是不會聽勸說了,三位還是準備動手吧,只是別傷了那兩個女孩子。」

  這邊的人都很鎮定,只有凌家姐妹沉不住氣,雙雙拔劍出鞘。

  凌美美激動無比,憤怒地大罵道:「惡婦,你害死了我爹,對自己的父親也敢如此,我絕對不饒你。」

  王蘭英微笑道:「好侄女兒!你娘的親筆信在此,是她放不過凌雲峰,怎麼怪到我的頭上來了!」

  武林雙英雙劍齊發,衝了過去。

  王蘭英手持著金槍,舞起了一團槍花,居然把凌美美、凌芳芳逼得遠遠的,寸步難進,使她們又氣又急。

  吳妙方深感奇異,愕然道:「蘭英,平常很少看到你練武,沒想到你的武功竟是如此的精純!」

  王蘭英沉聲道:「少廢話,還不快幫范氏三傑把這些人都解決掉,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了。」

  吳妙方猶豫不決。

  王蘭英怒聲道:「你是最沒出息的傢伙,你以前如果肯爭點氣,俠林領袖怎麼會落在凌雲峰頭上去,我真不知是怎麼會看中你的。」

  吳妙方愕然道:「這個位置原來是天香的父親游東海老英雄的,他的遺言是要傳給游家的女兒。」

  王蘭英道:「屁!俠林領袖又不是私產,更不是帝位,哪有世襲的,你的劍法假如不如凌雲峰,倒也罷了,可是你並不比他差,就是沒有雄心,叫我也跟著你倒霉。

  現在,我已經替你安排下這麼一個好機會,就等著你自己去爭取了,但是,你可千萬別再替我洩氣了!」

  吳妙方微感愕然道:「蘭英,你的意思是要我來接掌俠林領袖地位?」

  王蘭英道:「不錯。」

  吳妙方道:「行得通嗎?」

  王蘭英冷冷地道:「怎麼行不通,凌雲峰是游東海的女婿,而你,也是王伯虎的女婿,他能當俠林領袖,你為什麼不能,我爹從游東海的手中接任,你當然也可以從凌雲峰手中接任的了。」

  「可是凌雲峰並沒有交給我呀?」

  王蘭英冷冷笑道:「誰說沒有,游天香是他的老婆,足可證明凌雲峰的遺願是由你來接任的。」

  吳妙方手指綠楊俠侶道:「他們知道這回事兒?」

  王蘭英陰沉地道:「不錯,正因為他們知道,所以他們才不能再活下去,你還不快動手等什麼?」

  吳妙方仍然有點猶豫地道:「老爺子未必同意。」

  王蘭英冷冷笑道:「爹一定會同意的,肥水不落外人田,你是他的女婿,他怎麼會不支持你呢?」

  王伯虎怒道:「放屁,殺了我也不會同意。」

  王蘭英冷聲地道:「爹,您最好放明白點,你的武功已大不如前了,連我都比不了,你還逞什麼英雄呢?您好好幫我們一個忙,依然在武林中享您的盛名,落個全始全終,如果您一定要鬧性子,我也不會對您怎麼樣,讓劉光遠把您的醜聞公開出去,您身敗名裂後,即使您反對,還有誰會相信您的話呢!」

  王伯虎在座上氣得哇的一聲,口噴鮮血,整個人都昏了過去,吳妙方大驚失色,要過去探視。

  王蘭英怒聲道:「你真是個窩囊廢,扶不直的稻草繩子,我把這麼好的機會送給你,你都不知道爭取,如果你再不動手,我乾脆連你也廢了,自己來擔任這個職務了。」

  范英豪笑道:「吳大俠,你這位逍遙劍客的確不如尊夫人明決果斷,將來這俠林領袖的職務你擔當得了嗎?」

  王蘭英連忙道:「范兄放心好了,他不過是掛個名,一切還是由我來主持的,只要天魔幫大力支持,我相信沒問題,黑白兩道不久都將在掌握了,妙方,你怎麼說?」

  吳妙方終於抽出了長劍,輕歎了一聲道:「我還能說什麼呢,向來都是你做主決定一切,以前我還以為是老爺子的意思,現在才知道是你在操縱。」

  王蘭英得意地笑道:「有我這樣的妻子你該感到光榮,假如不是我,憑你八輩子也當不上俠林領袖。」

  吳妙方只苦笑了一聲。

  但他積溺已深,不敢抗逆妻子的雌威,將劍比向錢氏兄弟夫婦道:「錢兄,嫂夫人,兄弟很抱歉,你們來得實在不巧,怪不得兄弟。」

  綠楊俠侶對這軟骨頭根本不屑一顧。

  錢斯同只冷靜地朝王蘭英道:「凌雲峰死後,我們發現疑點很多,而毛病最多就是這兒,在起先,我們還以為是王老爺子受了三魔的挾持,故而前來一問究竟,哪知道竟是你在這中間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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