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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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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鐵血紅妝[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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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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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39:42 |只看該作者
第 八 章


  一條人影直衝進來,兩邊埋伏著的人一扯繩索,那面網由上面直罩下來,將衝進來的人罩住,持索的人一收繩索,將網中人拉倒在地,四號殺星迅速飛身而起,持劍下刺,網中人發出一聲慘呼,四號殺星還不停手,接連不斷地刺下去,直到網中人不動了,他才哈哈大笑道:「黑燕子不管你多狡猾,這下子也嘗到厲害了吧!」

  玉妙容在床上只有暗暗垂淚,在心裡低呼道:「鐵大哥!是我害了你,只要我不死,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四號殺星把網解開,翻過屍體看一看,尖聲叫道:「不對,這是在外面把風的老八!」

  玉妙容聽得心頭一震,努力偏過頭去,看看地下,但見被殺死的也是個身軀體壯的漢子,卻有著一臉的麻點,根本不是鐵錚,四號殺星憤然地道:「你們這兩個飯桶,怎麼不看看清楚就撒網!」

  十七號殺星不服氣地道:「四哥,這能怪我們嗎?誰會想到來的是八哥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沒注意!」

  四號殺星臉色一沉道:「現在誰也別怨誰,黑燕子一定發現了我們了,所以才制住了老八,好在玉妙容在我們手裡,我們把她帶著,叫黑燕子找我們去!」

  十八號道:「恐怕他不會來吧!」

  四號殺星冷冷地道:「他不來我就殺了這個妞兒,赤條的暴屍在京師最熱鬧的十字街口,看他黑燕子以後如何做人,也讓玉桂夫婦找他算帳去!」

  玉妙容急急道:「是你們殺死他的,與鐵大哥何關!」

  四號殺星冷笑道:「我們要找的是你母親,原沒有牽連到你身上,如果不是他多事帶你亂跑,你乖乖的上山西去,怎會遭此殺身之禍!」

  玉妙容叫道:「胡說,長白四煞怎麼就找上我了!」

  四號殺星道:「那時崔玉如還跟你在一起,現在她已經離開你了,我們就不會再找你了。」

  說著一揮手,朝十七十八兩殺星道:「你們在前面開路,小心一點,留神黑燕子暗襲,我帶著妞兒上路,如果遇上了黑燕子,你們死命也要纏著他!」

  那兩人對看了一眼,似乎有點畏懼,但又不敢不從,各擺好兵刃,慢慢地挨出了門,然後一人道:「門口沒人!」

  四號殺星走向床前,伸手要抓玉妙容,忽而一聲痛吼,身子跌了出去,玉妙容的床下翻出一人,正是鐵錚,劍上還滴著血,而四號殺星的雙腿已齊膝而斷,他勉力地撐起身子,只叫一聲:「姓鐵的!你好厲害!」

  跟著張口吐出一團血肉,原來他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鐵錚似乎頗覺意外,呆了一呆道:「天殺門中,倒是個個不怕死的,居然不留一句話就自殺了!」

  他歎了一口氣,彎腰在他身邊搜出一個瓶子,打開瓶塞聞了一聞,才用指甲挑了一點,彈入玉妙容的鼻中。

  那是解藥,一股清涼的感覺立刻傳到她的全身,打了兩個噴嚏,身子已能行動了,哭叫了一聲:「鐵大哥!」

  撲上去抱著鐵錚,抽咽不止,鐵錚溫和地拍著她,拍著她的肩膀道:「妙容,別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過你很堅強,忍到那個時候才出聲,使我也能從容佈置,解開了這個僵局,否則你在他們手裡,我還真沒辦法!」

  玉妙容還在哭,鐵錚柔聲道:「別哭!快把衣服穿好,鬧了半天,一定驚動店家了,你這樣子能見人嗎?」

  玉妙容這才發現自己前胸盡敞,下衣的褲帶被四號殺星捏斷了,褲子拖在腳面上,一個人等於是赤裸的,驚呼一聲,連忙掙了開去,拉著了下衣,鐵錚臉帶著笑,替她掩上了衣襟,又找到了捏斷的褲帶,為她結了起來遞過去。

  玉妙容伸手接過褲帶時,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低著頭,不敢看他一眼,鐵錚背過身子,等她把衣服繫好後,又聽見拔劍的聲昔,連忙回身握住她的手道:「你幹嗎?」

  玉妙容恨恨地道:「門外還有兩個混帳,我要殺了他們!」

  鐵錚一笑道:「他們又不是死人,還會等你去殺,早就跑了,黑燕子現了身,他們還敢耽下去嗎?」

  玉妙容衝到門口一看,果然那兩個人已溜得無影無蹤,不禁恨恨地道:「鐵大哥,你為什麼要放過他們?」

  鐵錚道:「我若去追殺他們,就無法分身來救你了,真要像四號殺星說的那樣來一下,我黑燕子非拿劍抹脖子不可,權衡輕重,我只有先救你了!不過你放心好了,他們跑不掉的,我已經安插了人,請著他們下去了。」

  玉妙容頓了一頓才道:「鐵大哥!你剛才上那兒去了?」

  鐵錚道:「我料到天殺門必會有行動,所以出去找兩個朋友,請他們幫忙監視此地天殺門的行動。」

  玉妙容道:「你知道他們有人在外面把風?」

  「本來不知道的,可是那兩聲咳嗽來得離奇,我繞個圈子,把伏在屋上的傢伙先制住了,交給我的朋友,叫他破門時推進來,我就在自己的屋裡配合行動。」

  玉妙容一怔道:「鐵大哥!你怎麼會在我床下冒出來呢?」

  鐵錚含笑拉開了床,但見靠床的板壁已破了一個洞,恰好可容一人鑽過,他笑笑道:「這家客棧的東家是我的故人,住進來時,我已吩咐他事先弄好了,就準備萬一有事時,可以過來照應一下!」

  玉妙容恍然道:「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鐵錚笑道:「早說了你還睡得著嗎?不怕我半夜裡爬過來欺負你?我可不像那個傢伙,是個兔二爺!」

  說著用手指了四號殺星,玉妙容想到剛才的情形,氣不禁上升,忍不住上前要用劍砍他的屍體,鐵錚含笑拉住她道:「妙容!這傢伙叫桃花浪子韓秀,雖是個有名的淫賊,但他的對像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玉妙容一怔道:「什麼!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鐵錚道:「當然是男人,可是他從小就是個孤兒,被賣作相公,後來被一個黑道上的江湖人買了去,學了一身武功,不知怎麼也投身到天殺門裡去了!」

  「什麼叫相公?」

  鐵錚一笑道:「相公就是專門侍候男人的男人,也就是所謂的男妓,有人叫他們為龍陽君,你不懂就別問了,反正不是好事!」

  玉妙容對相公與兔二爺還不甚瞭解,但龍陽君三個字她是在書上讀過的,對斷袖分桃等典故也有著一知半解,果然不好意思追問了,想想又道:「你知道他們張著網?」

  鐵錚道:「不知道,但他們制住了你要引我過來,必然有著什麼陰謀,我當然要慎重一點!」

  玉妙容羞慚地低下頭道:「鐵大哥,我實在慚愧,老是成為你的累贅,我以為自己很不錯了,那知還是不知不覺被人動上了手腳!」

  鐵錚一笑道:「這次怪不得你,因為你的確太累了,整整的一天一夜,你就沒休息過!」

  「你還不是一樣,難道你合過眼了!」

  「我不同,我已經習慣了,三五天不合眼是常事。」

  說著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在門上輕叩了兩聲,鐵錚笑道:「老徐!進來吧,門開著,你還跟我客氣!」

  那中年人進屋後,看看兩具屍體道:「這怎麼處理?」

  鐵錚道:「這是天殺門的四號跟八號殺星,你是個生意人,犯不著惹他們,還是往官裡報好了!」

  中年人道:「那就麻煩了,官裡要追兇手,鐵爺怎麼辦?」

  鐵錚一笑道:「你放心,天殺門走通了和坤的關節不會追究的,而且把屍體收殮,再送去,說是我殺的,他們也不會在一個生意人身上追究黑燕子吧!」

  中年人忙道:「小的受爺活命全家之宏恩,就是為鐵爺賠上這條命也是應該的。」

  鐵錚道:「別說這種話,那不是失去我以前幫助你的意義了,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要你幫忙的,你在這兒很久了?」

  中年人道:「是的!自從鐵爺在關外那批胡匪手中救出小的之後,一直落腳在此地,約摸也有十年了!」

  「地方上你都很熟嗎?」

  「大致都還清楚,鐵爺要問什麼?」

  「這兒有沒有什麼大宅院,常有江湖人來往的!」

  中年人想了一下才道:「有!城外大王莊,焦員外的家裡,焦員外叫焦世慶,名不見經傳,可是常有江湖人去盤桓,不過也都是些不知名的江湖人而已。」

  鐵錚微笑道:「天殺門的天殺星多是些不知名的江湖人,但是身手極高,個個都是一流的!」

  中年人愕然道:「鐵爺認為大王莊是他們的巢穴?」

  鐵錚道:「有此可能,一天之內,居然先後有四個殺星在此出現,這與天殺門以往的行事規矩大相逕庭,因此我認為天殺門在此地必有個巢穴,才能調出這麼多人來!」

  「這是個小地方,應該不太可能!」

  鐵錚微笑道:「天殺門之所以隱秘不為人知,就是他們在小地方落腳,我不敢說大王莊一定是,但如果沒有其他的地方,就值得去注意一下!」

  「小的這就引鐵爺前去—」

  「不!只要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說詳細一點,我不能出去再問人,免得引起他們的注意!」

  中年人道:「萬一真是的,您一個人勢力太孤單了!我想……」

  鐵錚笑道:「老徐,這個你不必擔心,你去了也幫不上忙,還是守著點本份吧,告訴我怎麼走法。」

  「出東門走十來里,就是大王莊,除了幾捨村戶,以焦家的宅子最大,很好找!」

  「畫個圖,把詳細位置標出來!」

  中年人是個老江湖了,連忙取了紙筆,把大王莊的形勢以及焦宅的前後環境都標明了。

  鐵錚道:「焦世慶的宅子圍在中間的?」

  「是的,四周都是他的佃戶或雇的長工,他是本城的富戶與大地主,城外的田產都是他的。」

  「姓焦的在本城落腳有多久了?」

  「他是世居本城,焦家在這兒有一兩百年了!」

  鐵錚似乎為這個答案感到很意外,想了一下才問道:「那些佃戶也是世代在他家裡耕作的嗎?」

  「那倒不是,焦家的祖上已經沒落了,除了一片大宅子,田地都典光了,焦世慶年輕時出了門一趟,據說是做買賣發了財,慢慢又把田地買了回來,出的價格很高,這些佃戶也是由外地遷來的,但也有十多年了!」

  鐵錚笑了一笑道:「很好,老徐,你雖然改行做買賣,到底還是闖過江湖的,對一切事情都很留心,現在忙你的去吧,把我們的馬備好,明天一早就要出城。」

  中年人似乎很瞭解鐵錚的脾氣,不再多說,應了一聲就匆匆而去。

  經過大半夜的折騰,鐵錚朝玉妙容笑道:「妙容!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恐怕又要拚鬥了,你的武功底子不錯,就是經驗欠缺,因此我要再提醒你一聲,動手的時候,可不能猶豫,出手要狠,否則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玉妙容道:「我曉得,對該殺的人我不會容情的!」

  鐵錚微笑道:「對不該殺的人也不容情,敵人是不會等在那兒,讓你慢慢盤問該不該殺的!」

  玉妙容一怔道:「我總不能見人就殺呀!」

  鐵錚歎了一口氣道:「是的,你目前的經驗還不夠,認不出誰才是敵人,等候我的通知好了,我叫你出手你就動手!」

  玉妙容微微點了下頭。

  鐵錚叮嚀一聲:「你休息吧。」便逕自出了房。

  但他並未回房,向掌櫃的附耳輕聲交待幾句,悄然溜出了客棧。

  口口

  口口

  口口

  淶水縣城不算大,但南來北往的商旅,多半是在這兒歇足,使它顯得非常繁榮熱鬧。

  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它的特色,而淶水縣的特色便是風花雪月。

  經過長途勞累的商旅,總喜歡在溫柔鄉里尋找一點刺激,使身心能夠獲得暫時的鬆弛。

  尤其徠水縣以出美女聞名,加上姑娘們都經過特殊訓練,個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使人樂此不倦。

  甚至有人遠道慕名而來,只為享受她們的熱情接待。

  這正是灤水縣城的市面能繁盛,而風月行業得以歷久不衰的最大原因。

  鐵錚終年馬不停蹄,在江湖上走南闖北,到處行俠仗義,因而到處都有朋友,也到處都有人願意為他出力賣命。

  譬如那位姓徐的,他就能為鐵錚做任何事,甚至不計本身安危和一切後果。

  鐵錚獨自來到了當地最出名的桃花巷。

  它在東大街後,名為桃花巷,其實是一整條小街。

  站在小街的街頭一眼望去,整條街兩邊都是艷幟高張,門前挑著大紅燈籠的銷金窯,令人看得眼花撩亂。

  這種地方龍蛇雜處,九流三教的人物都有,所以一向被視為是非之地。

  鐵錚既非想把玉妙容留在客棧,獨自溜來這裡尋花問柳,那他跑來幹嘛呢?

  原來,他有個做人的原則,也可說是他與生俱來的個性,那就是得人一寸,必回報人一尺。

  今夜他趁玉妙容回房不久就熟睡了,溜出去找位在當地的兩位故友協助,先找到那開藥鋪的徐方,再同去找那以製作樂器維生的于思亮。

  這兩人以前都是獨來獨往的大盜,仗著一身不弱的武功,專幹攔劫鏢車的勾當。

  幾年前,他們無意間結識,由於志同道合,而且個性相投,便結為金蘭之交。

  某次,他們攔劫一輛從關外滿載吉林人參入關的馬車,車上雖未插鏢旗,卻有四名壯漢隨護,使這經驗豐富的兩人一眼就看出,車上必有貴重物品,為了避免招搖,惹人注意,才不用鏢車載運掩入耳目。

  但隨護的四名壯漢卻露了馬腳,無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法,反而弄巧成拙,易為人識破,尤其瞞不了徐方和于思亮這兩位「大行家」。

  他們聯手出擊,劫下了馬車,並且重創護行的四名壯漢和兩名車把式。

  這兩人一向有個原則,就是除非迫不得已,絕對是越貨而不殺人,可是,這一行六人個個身手不弱,他們要不是全力以赴,險些兒栽了個大觔斗。

  不料事隔半年,對方竟糾眾找上門來,他們才知惹上了扎手人物,想不到那一車價值不貲的名貴人參,竟是京師「雙龍鏢局」的貨。

  于思亮倒不在乎,反正是孤家寡人一個,大不了是全力一搏,打不過還可以伺機突圍逃命。

  徐方可苦了,他拖家帶眷,夫妻倆還有三四歲的一兒一女,一家四口,要想逃走談何容易。

  正在負隅頑抗,情勢已是岌岌可危之際,幸好鐵錚馳騎經過,撞上了這擋子事。

  鐵錚雖是卻富濟貧,專向貪官奸商下手,以「俠盜」自居,但畢竟是盜,不同的是盜亦有道而已。

  他倒不是為了徐方和于思亮是「同行」,而是看他們奮不顧身,全力掩護徐妻和一對稚齡小兄妹,覺得於心不忍,飛身下馬出手相助。

  「雙龍鑣局」的十幾名鏢手,一聽鐵錚報出名號,懾於黑燕子的威名,竟然不戰而退,解了他們的危。

  他們感恩之餘,接受了鐵錚的忠告,從此洗手不幹,改名換姓回到中原,在淶水縣城落腳定居下來。

  徐方開了片藥鋪,這幾年經營下來,倒也維持了一個小康之家,沒有人知道他曾經是關外的獨行大盜。

  于思亮則以他從小學的手藝,憑一技之長,從事製作各種樂器維生,在這一行裡也小有名氣,相識的人都尊稱他一聲「於師傅」。

  他至今仍是孑然一身,由於製作樂器販賣,也懂得玩各種樂器,便經常受到開妓院的要求,去教教姑娘們彈奏的技藝,以娛喜愛聽聽彈唱的尋芳客。

  一年前,于思亮結識了「春香院」一位花名香君的姑娘,由於教她琴藝經年接觸,日久生情,兩人已有婚娶之意。

  于思亮好不容易存足了三千兩銀子,打算為香君贖身,不料突然冒出個人橫刀奪愛,也看上了香君,而且要以四千兩銀子將她買去金屋藏嬌。

  這人于思亮惹不起,因為他是丐幫此地的分舵主馬大風!

  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人多勢眾,勢力遍及各地,向以仁義為重,深受江湖上尊敬。

  但是,像馬大風這樣身為分舵主,竟然毫無顧忌,儼然暴發戶,終日花天酒地,揮霍無度的作風,倒確實是少見。

  這些是鐵錚來藥鋪找徐方,兩人見面寒暄時,問起于思亮的近況,徐方才告知鐵錚的。

  鐵錚表明來意後,徐方義不容辭,立即帶他去見于思亮。

  當他們不遠而至時,于思亮正在自斟自酌,顯然是借酒澆愁。

  鐵錚以情勢緊急,無暇多問馬大風的事,說明一切後,就帶了他們兩人趕回客棧,幸好及時解救了玉妙容的危急。

  此刻,鐵錚以識途老馬的姿態,獨自來到了「春香院」。由老鴇子親自率領幾名花技招展的姑娘,進入廳內,招呼他坐定後,便春風滿面地笑問:「這位爺,您有沒有相識的姑娘?」

  聽她的口氣,如果沒有相識的,就從這幾名姑娘中隨意挑選一個吧。

  鐵錚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直截了當道:「替我找香君來!」

  老鴇子不由地一怔,面有難色道:「這……」

  鐵錚不悅道:「怎麼著?」

  老鴇子陪笑道:「爺,您來的真不巧,香君今晚已經接了客。咱們『春香院』的姑娘,個個出色,保您滿意,請另挑一個吧……」

  鐵錚斷然道:「不行!我是遠道慕名而來,今夜非要香君不可!」

  老鴇子一聽,心知這位陌生入可能是故意來找碴的,但仍然陪著笑臉:「爺,您這不是教我為難嗎?」

  鐵錚冶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重重朝茶几上一拍:「她的身價多少,你開個價好了,我現在就付錢帶人走!」

  老鴇子更為難了,明知鐵錚可能是為于思亮強出頭,卻又不敢得罪,尤其見他帶了劍,偏偏馬大風在此地人多勢眾,他們是開妓院的,更惹不起這種人物。

  那些「臭要飯的」,隨時都可以上門來找麻煩,「春香院」就別想做生意了。

  鐵錚見老鴇子左右為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耐煩地追問:「怎麼不開價?」

  老鴇子急中生智,忙陪笑臉道:「爺既有意替香君贖身,這可是她的造化。不過,我總得問問她自己,看她願不願意哦。爺,您請稍候,我這就去問問她……」

  不待鐵錚表示可否,她已轉身匆匆入內。

  鐵錚心裡明白,馬大風今夜一定在此,這老鴇子是去向他告急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消片刻,老鴇子便偕同一個衣衫不整的中年壯漢出來。

  不消說,此人必是馬大風了!

  老鴇子一使眼色,示意幾名姑娘退開,才上前道:「爺,實在很抱歉,香君已經決心跟這位馬爺了。」

  說時轉身一指那中年壯漢。

  鐵錚連正眼都不看那衣衫不整的壯漢,冷聲道:「哦?你們這裡的姑娘,居然能自己決定要跟誰?」

  這一問,使老鴇子被問得怔住了,一時無言以對。

  事實上,香君早已表明心意,只等于思亮措足為她贖身的三千兩銀子,她便可以隨時恢復自由之身。

  可是,突然冒出個馬大風,老鴇子便斷然拒絕了于思亮,即使同樣拿出四千兩,甚至更高的價錢,她也不能同意。

  因為她惹不起馬大風! 

  老鴇子正無言以對,中年壯漢已挺身上前道:「朋友,香君已跟定我了,你不必再打她主意啦!」

  鐵錚眼皮一翻,明知故問道:「哦?你就是那賣樂器的於師傅?」

  中年壯漢振聲道:「我不姓于,姓馬,馬大風!」

  他故意自報姓名,想使鐵錚知難而退。

  因為鐵錚帶著佩劍,必是江湖人物,一般走江湖的,都盡可能不去招惹丐幫,以免自找麻煩。

  偏偏鐵錚對「馬大風」三字,似乎從未聽過,裝出詫異道:「哦?你不是那賣樂器的…… 這就怪了,聽說香君被那姓于的搭上手了,要為她贖身。我有些不服氣,好好一朵鮮花,怎麼偏插在馬糞上……」

  他故意把「牛糞」說成「馬糞」,存心是在指桑罵槐,馬大風那會聽不出來。

  「住口!」馬大風怒喝道:「你這小子別在那裡拐著彎罵人!是不是存心來找碴的?」

  鐵錚不屑道:「要找碴,我也要找姓于的,跟你姓馬的毫不相干!」

  「他媽的!」馬大風舉拳就要打人。

  老鴇子嚇得忙從中排解:「馬爺息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馬大風眼一瞪,怒道:「跟這小子有什麼好說的!」

  鐵錚神色自若道:「老兄,你的火氣倒不小,瞧你老兄的氣勢,不知是在那個衙門得意,才會如此仗勢欺人呀?」

  馬大風原以為報出姓名,對方就知道他的來頭,必會知難而退了,不料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想必是初出茅廬,毫無江湖閱歷的無名小卒吧。

  於是,他不由地冷哼一聲,輕蔑道:「小子,你連馬某人是什麼來頭都搞不清,就想為人強出頭,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鐵錚故意問:「那麼你是什麼來頭?」

  馬大風昂然道:「丐幫徠水分舵舵主便是在下!」

  鐵錚譏道:「原來是個臭要飯的!」

  馬大風勃然大怒,狂喝一聲:「找死!」一把將老鴇子推開,上前就一掌向鐵錚當頭劈下。

  鐵錚一挪身,避開對方勢猛力沉一掌的同時,已順手抓起茶几上的一疊銀票,揣進了懷裡,口中叫道:「臭要飯的!你窮瘋了想搶錢?」

  馬大風一掌劈空,更是怒不可遏,轉身又是全力一拳擊去。

  鐵錚一閃身,又使馬大風的一拳落了空。

  馬大風用力過猛,一時收勢不及,整個人向前踉蹌沖跌出去,嚇得險被撞倒的幾個姑娘驚叫不已。

  幾名保鏢早已在外待命,未得老鴇子召喚,不敢冒然闖進廳內來。

  馬大風雖是接連一掌一拳落空,但見鐵錚一味閃避,並未出手還擊,頓生輕敵之心,挑釁道:「小子,你不敢動手嗎?」

  鐵錚冷冷一笑道:「丐幫雖是天下第一大幫,但你這小小一個分舵主還不配跟我動手。換了管老幫主嘛,或許我可以陪他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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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好大的口氣! 

  馬大風氣得七竅生煙,狂喝聲中,撲向鐵錚就掄拳連連猛攻。 

  鐵錚仍不還手,一連幾個閃避,回身就向外衝。 

  老鴇子本來已嚇得魂不附體,一見鐵錚想奪門而逃,膽氣立壯,大聲喝令:「攔住他!」

  她是想討好馬大風,不料守在大廳外待命的幾個保鏢太不爭氣,還未來得及攔阻,已被衝出的鐵錚雙手一分,推得踉蹌跌了開去。 

  等馬大風追出廳外,鐵錚已衝向大門,嚇得守在門口迎客送客的鴇奴慌忙逃開。 

  鐵錚旨在誘出馬大風,故意一個不慎,撲跌出門外。 

  馬大風果然中計,搶步追了出來。 

  鐵錚暗喜,挺身跳起就逃,誘使馬大風急起直追。 

  時值深夜,整條街上雖是燈火通明,但已不見來此尋歡找樂子的夜遊神。 

  馬大風一口氣追出桃花巷,一眨眼,已不見了鐵錚的影蹤。 

  心中剛罵了聲:「臭小子跑的倒真快……」 

  不料突覺肩頭上被人輕輕一拍,猛一回身,只見鐵錚已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馬大風暗自一驚,尚未及出手,便聽『錚』地一聲輕響,鐵錚的劍已出鞘。 

  鐵錚出手如電,寒光一閃,已以劍尖挑開了馬大風的胸襟,雖未傷及皮肉,卻已嚇出他一身冷汗。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馬大風強自鎮定。 

  鐵錚以劍抵在他胸口,冷聲道:「你不必管我是誰,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半句讓我不滿意,認為你在撒謊,下一劍就不是挑開衣服,可能是胸膛了!」 

  馬大風驚問:「你要知道什麼?」 

  鐵錚道:「第一個問題,丐幫都是苦哈哈的,你雖身為此地的分舵主,也不可能任你揮霍,錢是那裡來的?」 

  馬大風沒有吭氣。 

  鐵錚手一緊,劍已刺向前,使馬大風感覺到一股涼意和刺痛。 

  「我,我說……」馬大風不敢逞強了。 

  鐵錚笑了笑,把劍一鬆道:「很好,不過我要聽實話,打誑是騙不了我的。」 

  馬大風心知他一追出,老鴇子必會立即派人替他向分舵告急,召集大批丐幫弟子趕來馳援。 

  他是老江湖,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忙道:「是,是,我說,最近我替人排解了一場糾紛,人家酬謝了我一筆錢……」 

  鐵錚的劍又向前一遞,怒斥:「你敢撒謊!」 

  馬大風清急道:「不不不,我說的是實話……」 

  鐵錚冷哼一聲道:「排解一場糾紛,大不了酬謝個千兒八百的,那夠你如此揮霍無度。再說,丐幫的規矩我也懂得一些,所有外快均須點滴歸公,一半留作分舵開支,一半按月送繳總舵,豈能容你中飽私囊?諒你一個小小分舵主,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馬大風強自一笑道:「實不相瞞,這場糾紛人家不願扯上丐幫,是要求我以個人身份出面解決的,所以酬謝的是我個人,與丐幫無關,而且人家出手很大方,給了我萬兩銀子。」

  鐵錚追問:「對方是什麼人?」 

  馬大風面有難色道:「這……」 

  「說!」鐵錚的劍又一緊。 

  馬大風愁眉苦臉道:「朋友,人家連丐幫都不願扯上,自然是怕走漏風聲,他怎會向我洩露身份呢?」 

  這可能是實情,但鐵錚毫不放鬆他:「那麼告訴我,要你排解的是什麼糾紛?」 

  馬大風又為難了:「這……」 

  鐵錚警告道:「當我沒有耐心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馬大風不愧是老江湖,隨機應變這:「朋友,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人家只是為了家醜不可外揚,推想事情鬧開了,不但面子上不好看,而且耽心搞不好會丟了官,所以……朋友,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你又何必非要揭人瘡疤呢。」 

  鐵錚一聽涉及官家醜聞,心中不由地暗自一怔。 

  他之所以誘出馬大風,正是懷疑這傢伙的金錢來路不明,否則憑一個丐幫設在小縣城的分舵主,那來的大量金錢供他任意揮霍。因此,決心要逼馬大風說出一切。 

  否則的話,只須在『春香院』當場露兩手,或是報出自己的名號,就足以迫使馬大風乖乖放棄香君了。 

  鐵錚臉色一沉,威脅道:「那你就自己考慮考慮,究竟是人家的家醜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吧!」 

  馬大風遲疑了一下,終於無奈地道:「好吧,不瞞你說,事情是這樣的,本縣縣太爺的大舅子素有斷袖之癖,不久前勾搭上一個姓胡的年輕人,那小子是個『龍陽君』,兩人一拍即合,搞在一起如魚得水,打得火熱。 

  前些時姓胡的父母要為那小子成親,聘都下了,只待擇日完婚。那小子也覺悟到,長此以往不是辦法,便決心跟縣太爺的大舅子一刀兩斷。 

  但縣大爺的大舅子食髓知味,說什麼也不肯放過他,甚至揚言如果不繼續保持兩人的不正常關係,就要讓他做不得人。 

  姓胡的小於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只好上了吊,自盡前留下一封遺書,把一切向父母坦白。 

  這一來,事情可鬧大了,胡家也是此地有頭有臉的人家,而且老倆口年過半百,只有那小子一個獨子,自是不肯甘休,決心要告官為亡子討回公道。 

  縣太爺的大舅子得到風聲,趕緊請姓林的師爺出面,願意出一萬兩銀子,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把這件醜聞擺平。 

  可是胡家不在乎錢,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告官不可。林師爺好話說盡也沒用,剛好跟我常在一起喝酒賭錢,就跑來跟我商量,要我出面向胡家施加壓力。答應事成之後,以萬兩銀子為酬。 

  本來我並不想多這件事的,但看在萬兩銀子的份上,才答應下來。當天夜裡我就去了胡家,剛好胡員外的老婆為了愛子的死,悲痛過度,哭得一口氣接不上厥了過去,幸好經我出手急救,總算把老太婆一條命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胡員外問明我的來意,為了感謝我對他老婆的救命之恩,終於勉強接受了和解,連賠償也不要了。這一來,胡家的一萬兩也落入了我口袋裡,這就是全部經過。 

  「朋友,你想想看,這種醜聞能夠張揚出去嗎?」 

  鐵錚沉吟一下道:「如果你說的確有其事,恐怕你得到的好處還不止這二萬兩。說不定縣太爺的大舅子把柄落在你手裡,就得被你欲取欲求,永遠不斷受你勒索呢!」 

  馬大風矢口否認:「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哼!」鐵錚怒斥道:「當然沒有,因為你說的根本沒有這同事!」 

  馬大風情急道:「你不相信?那,那我那來這麼多銀子花……」 

  鐵錚哈哈大笑道:「老兄,你真是不打自招哦。」隨即臉色一沉:「我要知道的就是這個,如果你不敢說出來,我可以替你代說。什麼縣太爺大舅子的醜聞,根本是無中生有,銀於是『天殺門』給的!」 

  「天殺門?!」 馬大風的神情大變。 

  鐵錚道:「你不必裝蒜,如果不出我所料.丐幫設在此地的分舵.早已被天殺門收買!」

  馬大風一臉茫然這:「這!這是從何說起……」 

  鐵錚斷然指出:「淶水縣雖不大,但距京師不到百里,又是南來北往的必經之途,丐幫在此地的人數不少,只要把你們收買了!就能花小錢辦大事,獲得任何他們想知道的消息,這步暗棋實在布的高明。」 

  馬大風像是被一劍刺中了要害,全身為之一震,突然啞口無言了。 

  鐵錚心知再要進一步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連辛奇所知的都有限,這傢伙又能知道多少。 

  於是,他改變話題道:「我問你,你怎會突然看中香君的?」 

  馬大風故作輕鬆道:「這沒什麼嘛,男人有了錢,尤其是輕而易舉得來的意外之財!自然想找點樂子,享受享受……」 

  「哼!」鐵錚怒聲道:「桃花巷的姑娘何止好幾百,單是『春香院』裡的姑娘,比香君年輕漂亮的也大有人在,為什麼你偏偏挑中了她?」 

  馬大風強自一笑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大概是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吧。」 

  「說實話!」鐵錚的劍向前一遞,劍尖已刺進他胸口的肉裡,流出了血:「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馬大風大驚,忍住痛疼忙說:「我說,我說……剛才我所說縣大爺大舅子的事,根本是胡謅的,事實上是有人拿出錢來,要我這樣做的……」 

  「為什麼?」鐵錚追問。 

  馬大風猶豫了片刻,仍不見馳援的人趕到,只好沮然道:「事實上我也不太清楚,據出錢的人說,這樣做是為了要逼出於師傅的一個好友來……莫非你就是那個人?」 

  鐵錚終於若有所悟,真正的對象是他! 

  顯然對方早已查明于思亮的來龍去脈,更知道這個當年關外的獨行大盜,跟鐵錚之間的淵源。 

  如果于思亮被逼得狗急跳牆,極可能向鐵錚求助。 

  這樣一來,他們就守株待兔,等著鐵錚自投羅網了。 

  假使沒有料錯,幕後策劃一切的人,極可能就是城外大王莊的焦世慶! 

  心念一轉,索性直截了當問道:「指使你的人是不是姓焦?」 

  馬大風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是他……」 

  鐵錚冷哼一聲:「奇怪,天下姓焦的人多的是,你怎知我指的是誰?」 

  馬大風隨機應變道:「我,我只是說他不姓焦。」 

  鐵錚抓住他的話柄,毫不放鬆道:「那就更怪了,你既然不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誰,又怎能確定他不姓焦?」 

  馬大風雖是老江湖,被他用話套住,一時也答不上話來了。 

  鐵錚怒哼一聲,正待逼問,突聞馬大風發出聲沉哼:「嗯!……」竟然雙目驚恐地怒睜,張大了口,整個身子向劍尖上撲來。 

  變生肘腋,鐵錚情知有異,及時將劍往回一撤。 

  只見馬大風全身向前一撲,便倒地不起,背上赫然插著一支三寸長的帶穗毒箭! 

  鐵錚見多識廣,江湖閱歷豐富,一眼就認出這是苗疆土著用的毒箭,用吹管射出,可在數丈外取人性命,而且射出時毫無聲息,令人防不勝防,是暗算的殺人利器。 

  尤其箭頭不帶箭簇,淬以劇毒,被它射中立時見血封喉,端的霸道無比。 

  顯然暗算的人是在馬大風身後數丈之內,由於被馬大風的身體擋住,無法射向鐵錚。 

  當然,也可能是怕馬大風被逼洩露秘密,必須先殺他滅口。 

  鐵錚就在馬大風倒地不起的同時,也迅速全身撲向地上。果然不出所料,接著又一連射來三支毒箭,全部都落了空。 

  箭一射完,便無聲無息,也不見任何動靜。 

  鐵錚心知這種吹筒,一次只能發射一支毒箭,隨即再裝上另一支,即使動作再快,也得有一瞬間的空隙。 

  黑暗中連射四支毒箭,足見來的必是四個人。 

  趁著這一剎那的空隙,鐵錚一個挺身跳起,身形如流矢般向發射的方向疾射而去。 

  偷襲的四人果然藏身三丈外?藉一片及腰的草叢掩護,使人在夜色朦朧下不易發現。 

  但他們能掩近三丈之內,未被鐵錚察覺,足見身手也不弱,絕非泛泛之輩。 

  只是萬萬沒有料到!鐵錚不但及時撲倒地上,避開了他們的三箭齊發,更能趁他們的箭未裝上,突然疾射而至,攻了四個人措手不及。 

  鐵錚揮劍飛斬,劍鋒過處,帶起一片血雨飛灑,便見草叢中剛冒起的兩人,應劍又倒了下去。 

  另兩個剛身形一長,抽出了腰間皮鞘裡的彎刀,竟也倒地不起。 

  鐵錚大感詫異,自己並未出劍,這兩個傢伙怎會…… 

  念猶未了,已聽不遠處嬌笑道:「大哥,對不起,搶了你的生意。」 

  鐵錚循聲看去,玉妙容笑盈盈地站在兩丈外。 

  不消說,剛才那兩個猶圖抽刀一搏的傢伙,是喪命在她的冰魄神珠下。 

  玉妙容身形一掠而至,不等鐵錚開口,就來個先發制人:「大哥,你怎麼老是騙我去睡,自己卻趁機悄悄溜出來!」 

  鐵錚道:「我做人做事有一定的原則,人敬我一寸,我必回敬一尺。今夜我去找兩位朋友相助,他們毫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並助幫了我個大忙,才能及時解救了你的危急。 

  老徐你已見過,另一位姓于的有點小問題,我自然義不容辭要出面為他解決。同時我也要證實一下,他的麻煩會不會是因我而起,結果完全不出我所料,人家的目標果然是我!」

  「哦?」玉妙容詫然問:「就是這幾個臭要飯的?」 

  鐵錚一怔:「你怎麼知道他們是……」 

  玉妙容向草叢中一指:「你看他們一身穿的破破爛爛,不是臭要飯的是什麼。」 

  鐵錚不消查看,已知他們必是丐幫的人。 

  但他不明白,丐幫的人怎會使用苗疆吹箭?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四個來自苗疆的傢伙,並非丐幫的人,而且奉命埋伏在淶水分舵的殺手。 

  否則的話,他們絕不可能隨便殺馬大風滅口,畢竟他是個分舵主啊。 

  鐵錚忽問:「你怎麼找來的?」 

  玉妙容笑道:「我看你急著催我去睡,就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了,所以你先腳出門,我後腳就跟上了。當我發現你去桃花巷時,還以為你不甘寂寞,想去找點樂子呢。」 

  鐵錚故意道:「那一定很生氣羅?」 

  玉妙容嬌歎道:「才不呢!你愛幹嘛就幹嘛,關我什麼事!」 

  鐵錚上前伸手把她纖腰一摟,笑道:「我真要是不甘寂寞,就從床下的牆洞鑽過去找你,何必……」 

  玉妙容頓時面紅耳赤,奮力掙開他的手,嗔聲斥道:「你敢!」 

  鐵錚道:「我當然……不敢。」 

  玉妙容勝利地哼了一聲。 

  鐵錚又道:「好了,我們快回客棧去吧。」 

  玉妙容眼光一掃道:「這裡的幾具屍體怎麼辦?」 

  鐵錚若無其事道:「放心,天亮以前,丐幫弟子就會來收屍的。」 

  玉妙容眉頭一皺,耽心道:「大哥,我們又惹上了丐幫,這個麻煩可大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鐵錚聳聳肩道:「還不就是那麼回事,走,回去再告訴你吧。」 

  兩人立即匆匆趕同客棧。 

  徐方尚未走,正在跟掌櫃的竊竊私語。 

  鐵錚把他們都請到房間來,將前往『春香院』的經過,簡單扼要述說了一遍。 

  徐方聽畢,不禁驚詫道:「原來馬大風故意從中攪老於的局,為的是誘出鐵爺啊!」 

  掌櫃的捋鬚笑道:「這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鐵錚當即取出幾張銀票,交給徐方道:「老徐,這三千兩銀票,天一亮就拿去給老於,要他即刻去『春香院』為香君姑娘贖身,馬大風已死,那老鴇子絕不敢再刁難。 

  天殺門既已摸清他的底,當然也知道你的來龍去脈,所以你們不能再留在此地了,趁他們忙於對付我,無暇對你們採取行動之前,趕快遠走高飛,最好是去關外,使他們的勢力鞭長莫及。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自會回關外與你們見面的。」 

  徐方點點頭,收起了銀票,問道:「鐵爺,天亮後去大王莊,真的不需要我們嗎?」 

  鐵錚洒然一笑道:「需要你們幫忙的時候,我拖也要把你們拖去,這次是真的不需要。好了,天也快亮了,你快回去吧。」 

  徐方起身道:「那這裡……」 

  掌櫃的接道:「不用耽心,等鐵爺和玉姑娘出了城,我就去報案。」 

  徐方雙手一拱道:「鐵爺,玉姑娘,二位請多保重,後會有期了。」 

  鐵錚也起身抱拳道:「後會有期。」 

  送出了徐方和掌櫃的,鐵錚也不用睡了,只等天一亮就偕同玉妙容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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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40:43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天剛亮,鐵錚便偕玉妙容離開了客棧。

  兩人徐步牽馬緩行,來到城門口時,正好趕上開城,城外已經有許多鄉下人擔著蔬菜與自養的雞鴨,進城來賣。

  鐵錚對每一個人都看得很仔細,直等那一批人都進來了,才牽馬出城,叫玉妙容上了馬

  路面很硬,已溶的積雪,在路上經過一夜的封凍 又結成了冰,也很滑,路上仍然有擔著菜挑的鄉人,走出約莫里許,一個老婦人,挑了一擔蘿蔔,彎著腰很艱辛的走著,為了躲開他們的馬,一不小心,滑倒了下來,蘿蔔滾了一地,那老婦人趴在路上直哼。

  玉妙容忙跳下了馬,伸手要去扶那老婦人,口中還關切地問道:「老婆婆,您摔著那裡了!」

  老婦人口中直哼,伸出一隻手,似乎要玉妙容拉她起來,鐵錚卻適時急喊道:「妙容!殺!」

  玉妙容一怔,回頭望向鐵錚,不知道要殺誰。

  可是鐵錚的動作急閃如電,在馬上飛身掠起,長劍如毒蛇般的搠了出去,一下子穿透了那老婦的胸口,將她搠翻在地。

  玉妙容大驚道:「鐵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鐵錚微微冷笑一聲,長劍一翻,將老婦人包頭的帕子挑開,卻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左手還撐在腰際,鐵錚把劍尖再挑一下,翻起衣襟,一柄匕首拔出皮鞘一半!

  玉妙容面色變了,訥訥地道:「……這怎麼可能呢!」

  鐵錚笑笑道:「上馬吧,有人會來收屍的!」

  玉妙容上了馬,聽到許多詫然失色的擔販在後面驚顧,隨著鐵錚而去,走了一陣,她才道:「鐵大哥,你怎麼看出那個老婦人是假裝的?」

  鐵錚道:「因為她裝得不像!」

  玉妙容道:「怎麼不像呢?我到了她身邊都看不出來!」

  鐵錚笑道:「那擔蘿蔔少說也有百斤兩,一個龍鐘老婦怎麼挑得動,而且路很寬,每個人都是挨著邊走,她卻偏偏擠到中間來,故意摔那一跤,這都是破綻!」

  玉妙容輕歎道:「不錯,經你這一說,的確全是破綻,可是在事先卻很難想到!」

  鐵錚笑道:「多留心,凡事超出常情的就必有蹊蹺 人走在路上,眼睛卻要看在前面!」

  玉妙容想想又道:「對方已經知道我們會出城嗎?」

  「沒有,這只是派遣出來的殺手,四城每條路上可能都有,只是這個傢伙運氣特別好,第一個就遇上了。」

  「你又怎麼知道呢?」

  「因為我只發現了這一個,如果對方知道我們會走這條路,不會只派一個殺手的。」

  玉妙容的瞼上現出了敬佩之色,心中卻很沉重,她還是太嫩了。

  順著那個姓徐的店主所繪的路線圖,他們終於來到了大王莊。

  鐵錚駐馬,遙觀了一下,然後慎重地道:「妙容,我再提醒你一聲,見到不對就要先下手為強!」

  玉妙容道:「有過一次經驗,我會小心了,只是鐵大哥,你拿得準這兒就是天殺門的巢穴嗎?」

  鐵錚道:「拿不準,但是十分可疑,你看那姓焦的宅子圍在中間,四面都有村舍,無論從那一方向過去,都必須經過一兩幢村舍,這就非常可疑。」

  玉妙容道:「這些屋子早就有了,你沒聽徐掌櫃的說嗎?焦家在這兒已經居住了一百多年了。」

  鐵錚道:「不錯,焦家的大宅是百餘年的老屋了,可是四周那些村舍都是新起不到幾年的,而且故園大宅,很講究風水,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在大門口起房子,擋住了出路的,所以我才對這兒覺得可疑!」

  「這麼說來,四周都是他的部屬了?」

  鐵錚笑笑道:「焦世慶不是天殺門主,這一點可以斷定的,但此地與天殺門必然有密切的關係,說不定是他們一個重要的據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你沒見過天殺門主,怎麼知道不是焦世慶呢?」

  鐵錚道:「天殺門主是個很神秘的人物,不會公開拋頭露面的,那個徐國棟是個採參客,只能算是個江湖人,連他都注意到大王莊常有江湖人來往,可見此地並不算太隱秘,天殺門主絕不會在這兒落腳的。」

  「那我們是否一定要去呢?」 「當然要去,要想找出天殺門主,就得從他的根上挖起,把他紮在四處的支根一枝枝的斬斷,這棵樹只要輕輕一推就倒了,要擊潰一個組織,這是最好的辦法!」

  玉妙容想想道:「同頭如何著手呢?」

  鐵錚想想道:「最好是悄悄地掩進去,但在大白天,恐怕很不容易,何況這兒的佈署,在黑夜想潛入也不可能,因此只有硬闖了。」

  「硬闖!我們的人手大單薄了!」

  「別太氣餒,威鎮江湖的天殺星,我們也放倒了好幾個,只要小心從事,辣手對付,應該不成問題的。」

  一面說一面策馬過去,將近村舍時,他把馬勒住了道:「把馬放在這兒,作為退身之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而且我們最好分開兩頭進行,到焦家大宅門口再會合,這樣互相有個呼應,不會叫人一下子圍了起來。」

  說著折向右邊卻又道:「你一直過去,看見有人千萬別讓人靠近你身邊一丈的距離!」

  就地一個滾翻,隱在一個小雪丘後面就不見了。

  玉妙容壯壯膽,依照鐵錚的吩咐,把劍抽出握在手中,冰魄神珠也扣好了,才提步前行

  他們下馬的地方,離最近的一座村舍還有三四十丈,當她來到村舍前時,卻看見兩個小孩子,不過十來歲,男的戴著護身的翻皮雪帽,女的卻梳著兩根辮子,都穿著棉襖,聚精會神地在堆著雪人玩兒。

  玉妙容走到附近,他們才看見了。

  那女孩子瞪著兩隻黑溜溜的大眼睛,紅通通的臉頰,十分可愛,笑著問道:「這位姑姑,您找誰?」

  因為是兩個小孩子,玉妙容遂放鬆了戒備,抬眼望望道:「這兒是大王莊吧,我找焦世慶焦員外!」

  男孩子道:「這會子焦老爺子還沒起來呢。」

  玉妙容道:「我有要緊事找他!」

  女孩子道:「那我幫你叫門去!姑姑!你長得真美!」

  玉妙容和氣地笑笑,那女孩子看看她的斗篷道:「姑姑,這斗篷是狐皮的吧,真好看,我爹打了兩隻狐狸,說要給我做一個斗篷的,但又太小了,姑姑,做成你這麼一件斗篷,要多少隻狐狸啊?」

  玉妙容搖搖頭道:「我也不曉得,大概要很多吧!」

  那女孩似乎對她這個斗篷十分欣賞,伸出小手來想去摸一下,忽地斜裡颼的一聲,一支鐵翎箭射了過來,正中女孩子的眉心,跟著人影斜掠,寒光起處,那個男孩子也腰斬成為兩截,連叫都沒叫出一聲。

  玉妙容一看,出手的又是鐵錚,而且一臉不高興地道:「妙容,我才說的話,你就忘了,我叫你別讓人靠近到一丈之內的,你什麼時候才學得會!」

  玉妙容道:「這是兩個小孩子!」

  鐵錚冷笑把那男孩子的手抓起來,由袖口裡倒出一個圓筒,輕按一下,筒中射出一支黑色的鋼針,釘在下半截屍體上,立刻就滋滋地冒出黑霧,可見那針上的毒性非常劇烈,他才冷冷地道:「小孩子也會殺人的!」

  玉妙容的臉又變了:「鐵大哥,我沒想到他會懷著這種凶器的,但你的手段也太狠了,他畢竟是個孩子!」

  鐵錚冷笑一聲,提劍又把女孩子的衣服挑了開來,玉妙容忙道:「鐵大哥,你又要干什麼,她人都死了!」

  鐵錚把女孩的胸衣也割開了道:「我叫你看看小孩子!」

  玉妙容望去,不禁臉紅了。

  原來那女孩子的胸前雙峰圓凸,竟是個發育很成熟的婦人!

  鐵錚又指指那男孩子的下半截殘屍,道:「我也可以證明他不是個小孩子,只是大下流了!」

  玉妙容不禁低下了頭道:「鐵大哥,他們究竟是誰?」

  鐵錚道:「他們是一對夫妻,都是天生的侏儒,自稱黑水雙仙,大家都叫他們為『黑河雙妖』,心狠手辣,武功高強,手下已經有上千條命案了,而且一大部份是享有盛名的武林人與鏢客,都是被他們的外貌所欺,疏於戒備而遭了他們的毒手,剛才如果不是他們一心想算計你,沒防備到我會暴起突襲,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得手的!」

  玉妙容低頭不敢作聲,鐵錚又歎了口氣道:「妙容,今天一早我就殺了三個人,也許會使你感覺到我是個很殘忍的人,那是難怪的 剛才在路上殺的那個人,我不知道是誰,只是為了他有暗算你的意圖,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至於這兩個傢伙,我追了他們兩三年了,只要給我碰上,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玉妙容歉然道:「鐵大哥,對不起,是我錯了!」

  鐵錚歎了一口氣道:「這次不能怪你,多少老江湖也栽在他們手上了,我是運氣好,江湖朋友多,路子廣,才認出他們的面貌,他們為了便於以後行事,每次做案,手下都不留活口的!」 「那你又怎麼認出他們的呢?」

  鐵錚苦笑道:「那是他們的一個部屬犯了錯,被他們殺害在路旁,因為太匆忙,沒等他斷氣就離開了,剛好我經過,救活了那個人,由此得知他們的容貌,不過我對那個人很抱歉,雖然救活了他,卻沒有好好地安頓他,把他送回了家,結果害得他全家大小八口都受了牽累!」

  玉妙容道:「是死在這兩人手中的?」

  鐵錚一舉手中的圓筒道:「是死在這毒針之下的!」

  玉妙容憤然道:「這兩個傢伙是該死!」

  鐵錚笑道:「你也認為他們該死就行了,這至少證明我不是隨便殺人的!」

  玉妙容臉又紅了,低下頭道:「大哥,現在該怎麼辦?」

  鐵錚道:「對方很厲害,已經發現我們了,除了安排這兩個傢伙在門口暗算,其他的人都撤空了,我找了四間屋子,都是空無一人,現在只好闖闖這座大宅了。」

  提劍走向大門,玉妙容忙跟在後面道:「由於黑河雙妖在此現身,這兒縱非夭殺門的巢穴,也必非善類,妙容,你可千萬不能再存善心了!」

  玉妙容道:「我見人就動手總行了吧!」

  鐵錚搖搖頭道:「那也不行,如果對方只留下一些不會武功的人,或是一些無辜者,可不能濫殺,跟著我吧!看情形再說!」

  口口 口口 口口

  兩人來到門口。

  焦氏大宅雖已有破舊之象,仍然很具氣派,高高的圍牆,朱漆大門,釘著一對銅獅,獅口銜著門環。

  鐵錚用力叩門,大聲喊道:「焦世慶;別躲著!」

  然後又用力踢了兩腳,忽地閃身到了一邊,輕拉著玉妙容,一縱身上了門樓,玉妙容正在奇怪,敲了門,喊了陣,幹嘛又要來個越牆而入呢?

  但鐵錚卻用手指壓著嘴唇,做了個禁聲的暗示。

  兩人蛇行而上,到了屋脊處,微微探出了半個頭,向下看去,但見有四五個漢子,每人都執了一具孔明連機弩,在大門前站成一個扇面形,再由一個人輕輕地抽掉門閂,猛地把門拉開,中間兩個人立刻一按機簧,颼颼地射出一排急箭。

  這種機弩據傳是孔明征蠻時所發明,內附機簧,一按樞紐,機簧失控,就會把十枝箭同時射出。

  玉妙容看得暗驚,如果不是鐵錚機警,預先有了準備,仍是當門而入,那兩排二十枝機弩就不易躲過去。

  那兩名大漢射空了弩箭之後,看外面空無一人,還以為鐵錚等人是躲到門口的兩側去了,一拉肩頭的大刀,橫胸開路衝了出去。

  同時兩邊手持機弩的兩名漢子也跟著行動,衝出去後二人管一邊,依然不問青紅皂白,抬起弩筒就射,當然又是撲了個空。

  但是這番佈置太狠毒了,如果鐵錚他們在外面的話,的確是很難躲過的,門裡還站著一名漢於,手執著機弩,準備作發現敵蹤的防患。

  鐵錚朝玉妙容做個手勢,示意她把這個傢伙收拾下來。

  玉妙容也恨透了他們的歹毒與卑劣,毫不容情,抖手一顆冰魄神珠,射進了那漢子的左眼。

  冰魄神珠是天地老人最負盛名的暗器,出手無虛,那漢子痛得一拋機弩,雙手捧著臉,倒在地下直滾直叫,外面的四個人聽見叫聲,連忙回來,不由得一呆。

  原來鐵錚已經敏捷的跳了下去,拾起那具弓弩,比著他們,臉上帶著冷冷的笑容。

  一個大漢忙叫道:「鐵大俠,這不關我們的事。」

  鐵錚依然將機鈕一按,機弩射出,卻是對準他們的腿上,有中一枝,也有中兩枝,全部都痛得急吼!

  鐵錚將機弩一丟,冷笑道:「 給你們一個教訓,雖然你們是受命於人,身不由己,但武人應有武德,像這種不打招呼,濫施凶器的行為,絕不能輕恕!」

  說完拔劍衝向正廳,但見有四個青年漢子簇擁著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人,坐在一張大圓桌前。

  那中年人的臉色顯得有點驚惶,鐵錚用劍一指,道:「焦世慶,站起來,給我一個交代!」

  中年人站起來一拱手道:「這位俠士有何指教!」

  鐵錚沉聲道:「姓焦的,你少來這一套,難道你還不認識我,剛才你的爪牙都叫了出來,不信你沒聽見!」

  鐵錚要發射機弩前,一個大漢曾經叫出鐵大俠三個字,中年人只好不再否認了,頓了一頓才道:「鐵大俠,焦某與俠駕素昧平生,不知有何見教!」

  鐵錚淡淡地道:「少來這些廢話,我只問一句,你姓焦的在天殺門裡是什麼身份?」

  焦世慶連忙道:「鐵大俠,這是從何說起,焦某是個安份的老百姓,怎麼會跟天殺門有關!」

  鐵錚哈哈一笑道:「焦世慶,這句話就露了馬腳,別說你是個安份的老百姓,就是一般江湖人都不敢把天殺門三個字輕易出口,而你卻自然從容地說了出來,可見你在天殺門裡的地位相當重要!」

  焦世慶臉色微變道:「正因為焦某是個平凡百姓,所以才不知道天殺門的禁忌!」

  鐵錚冷笑道:「我可沒說天殺門有什麼禁忌,此話出自你口,你再要裝佯就太不聰明了,何況黑木雙妖在你門口喬裝施襲,如果此地不是天殺門的巢穴,誰也沒有這麼大的氣派,姓焦的,把話抖明瞭說吧!」

  焦世慶略作沉吟才點頭道:「好!鐵大俠既然如此說,我們就把話擺明了也好,鐵大俠是否一定要跟敝門作對?」

  鐵錚笑道:「是你們找我,可不是我找你們!」

  焦世慶道:「沒有的事,從京師玉泉山下開始,都是閣下在找我們的麻煩,攪和我們的事!」

  鐵錚道:「你們找上我在這以前,我有個知交好友,慘死在你們手中,那時我就找定你們了。」

  焦世慶道:「鐵大俠,你可要弄清楚,天殺門可不是怕你,只是不願意節外生枝,所以才跟你好好商量!」

  鐵錚笑道:「三度派遣殺手暗算,這是好好商量嗎?」

  焦世慶道:「可是每次都是我們折損人手,你鐵大俠連頭髮都沒掉一根,如果大俠答應從此擱手……」

  鐵錚笑道:「貴門從此就放棄一切敵對行動?」

  焦世慶道:「是的,焦某可以保證。」

  鐵錚道:「你的保證能有效嗎?」

  焦世慶道:「當然有,焦某是本門北路總監,天殺門下分南北兩路,北五省的事,焦某可以全權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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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41:01 |只看該作者
  這使鐵錚突然想到,在房山縣城潛入狀元府,聽到大廳內姓吳的曾說,另有一批人也負有同樣使命,在暗中跟他們爭功。

  後來辛奇趕來,一舉將他們七八人趕盡殺絕,可見天殺門中確實分為南北兩路,彼此在暗中較勁。

  鐵錚故意道:「只憑一句話,鐵某難以相信!」

  「閣下的意思要怎麼樣?」

  鐵錚道:「五天後,在京師遍邀江湖朋友,由焦總座親自出師,當眾宣佈此事!」

  焦世慶道:「閣下不是在開玩笑嗎,本門對外從不公開露面,怎麼能夠參加這種宴會呢?「

  鐵錚笑道:「鐵某知道了這個地方,就不再是秘密了,再者,閣下也該打聽一下,黑燕子幾時跟匪徒妥協過!」

  焦世慶臉色一沉,道:「黑燕子,你一定要找死還不容易,大王莊豈是容爾放肆之地,上!」

  他身邊的黑衣漢子走出一人,提劍就攻,鐵錚用劍架住後,發現這傢伙的腕力很沉,劍法也根精純,五六個照面下來,他已摸出底細,冷笑道:「武當門下居然也投入天殺門當殺手了,真是光採得很!」

  那漢子急道:「胡說,誰是武當門下!」

  鐵錚笑道:「既然不是,朋友急什麼,我記住閣下的相貌,找到武當的長輩問一下,是否即知!」

  那漢子更急了,幾下狠招被鐵錚躲過後,變得手忙腳亂起來,焦世慶哼了一聲道:「真是蠢才,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把姓鐵的擺平了下來,還怕他去告訴人嗎,你就自承武當出身又有什麼關係!」

  那漢子聞言才又鎮定了下來,劍法也變得穩定,發揮出武當以靜而制動的劍法精微。

  鐵錚揮了幾手,仍是無法取勝,往外退了幾步笑道:「我是來掏掏天殺門底細的,有一條線索就夠了,我去向武當算賬去,不怕他們不理!」

  欺身外退,這漢子大急,拚命想纏住他,四名漢子又分出兩個來,似乎想截斷他的歸路

  可是身形才接近過來,一人哇的叫了一聲,往前撲倒,腦後嵌著一顆銀色的圓珠,是玉妙容的冰魄神珠已奏了奇效。

  焦世慶怒喝道:「你們竟敢暗箭傷人!」

  外面傳來玉妙容的聲音道:「你們若是一對一,我絕不插手,你們想以多為勝,我就要管了!」

  焦世慶一拍桌子起立道:「你們一起上,老夫繞道出去,抓下那個女娃兒來!」

  兩名漢子慢慢朝前逼近,焦世慶則向後退去,玉妙容冷笑道:「老匹夫,你別是想乘機溜吧?」

  焦世慶道:「笑話,老夫雖然沒有在外公開活動過,但老夫的劍法,他們是清楚的,憑你們兩個人,還真不放在心中,用得著躲開你們嗎?」

  他已經閃到後面去了,鐵錚怕玉妙容失手,連忙叫道:「妙容,快進來,跟我一起拒敵!」

  玉妙容還是倔強地道:「不!我要等著鬥鬥焦世慶那個老匹夫,看他是否能強得過我!」

  鐵錚道:「我這邊要以一敵三,雙拳難敵四手,對方還多出了兩隻手,難道你存心要看我被人撂倒在這兒?」

  玉妙容一個翻身,由窗口翻了進來笑道:「鐵大哥,原來你也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

  鐵錚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姑奶奶,我要你來可不是為了看熱鬧的,就是希望你在緊要關頭幫一手!」

  那三名漢子已成品字形慢慢逼近。

  鐵錚道:「那個使蛇口劍的交給你,注意一點,蛇口劍是山西馬家的特別兵刃,這傢伙必然是五台馬家的門下,蛇口中可能藏著暗器,千萬別拿劍鋒去碰那動的地方。」

  那漢子臉色一變道:「黑燕子,你既然已認出了大爺的門戶,今天可不能放過你去了!」

  鐵錚笑笑道:「你們蛇口劍派的掌門人是五台逐徒,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路數,門下的弟子投入天殺門為殺手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兒,還怕人知道嗎?」

  那漢子怒吼一聲,揮劍直撲,玉妙容翻腕舉劍迎上,只覺得這漢子的腕勁很大,只是招式並不高明,她以輕靈的招式跟對方交手,雖然不能一下子取勝,卻能應付從容,守少攻多,取得了絕對優勢。

  可是另外兩個漢子一個使雙劍,一個使雙刀,都十分潑辣凌厲,四股兵器,把鐵錚裹得風雨不透。

  但鐵錚十分冷靜,一支劍也很穩,雖然是守勢較多,卻毫無敗象。

  纏鬥了三十多回合後,玉妙容已經完全掌握了戰局,如非心有不忍,早就可以將對方殺傷了,再看鐵錚那邊,仍然是膠著狀態,鬥得非常激烈!

  她不由心中暗恨,因為在劍法上,她畢竟家學淵源,深得父母兩人之長,自然看得出,跟鐵錚交手的兩個漢子才是真正的高手,交給自己的這個傢伙與另二人相較,還差了一大截,就是自己不插手,這傢伙也不會有多大作用,鐵錚叫自己進來,不是需要自己的幫忙,而是放在眼前,便於照料自己而已!

  雖然一再地履險,使玉妙容體會到自己的閱歷太差,但少女的自尊卻不容許她老是置於別人的保護下,一咬牙,劈開對手,搶過去接下使雙刀的漢於道:「我要這個,那傢伙根本就不是我的敵手!」

  鐵錚大急道:「妙容,你要接手也得把你自己的事兒辦完了再說,這不是找我的麻煩嗎?」

  玉妙容道:「我不管,我連殺他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鐵錚歎了口氣,只好將圈子拉近一點,跟玉妙容聯肩應敵,玉妙容換了個對手,精神大振,一支劍舞得如同雪花亂飄,殺得對方連連退後,鐵錚卻道:「妙容,這不是切磋劍技,別使用那些花招,越省力越好,能夠把對方一劍刺倒才是真功夫,我們還有個最厲害的對手在等著呢。」

  玉妙容佔了上風,心中正在得意,沒想到鐵錚竟澆上了這麼一盆冷水,不免氣上心頭,猛地一劍刺出,那使雙刀的漢子橫刀一格,另一口刀急壓上來,雙刀一錯一夾,刀鋒緊咬住她長劍的鋒口,推不進也抽不同來,心中正在著急,忽地鐵錚叫道:「注意後面!」

  原來使蛇口劍的那個漢子被玉妙容殺退後,又聽她出言奚落,氣得焦黃了臉,等在一邊候機會!

  見到玉妙容的劍被同伴鎖住,悶聲不響,挺著蛇口劍由背後急刺過來。

  玉妙容回頭一看,連忙用力拔劍,居然將劍抽了出來,正好迎著劍刃的蛇口分叉架過去

  鐵錚見狀更急,拚著肩頭挨了對方一劍,撤身滾來,抱住了玉妙容的雙腿一拖一拉,同時滾倒在地!

  而玉妙容的劍已經砍中了蛇口劍,但聽得錚的一聲,蛇口中射出一蓬針雨,玉妙容幸好被拖倒下去,針雨擦身而過,卻倒楣了使雙刀的漢子?

  他鎖住玉妙容的劍,就是為了給使蛇口劍的傢伙乘隙進招,適時松劍,也是配合好的戰法。

  因為使蛇口劍的漢子所用的招式,只有一個解法,就是用兵器迎向蛇口分叉處才能擋住他的衝刺,而蛇口劍中所藏的暗器也受震而射出,剛好全部落在對方身上。

  這原是萬無一失的戰法,可也使用很多次,從未失手過,所以使雙刀的漢子已收刀而立,就等著玉妙容中針而倒下,那知道鐵錚橫裡插了一手,拖倒玉妙容,飛針滑過,全部射向了他身上!

  在十拿九穩的心情下,他根本來不及作何準備,臉面胸腹,被十幾支細針射中,痛得大叫一聲,一跳丈許高,落地後只翻了幾翻,就寂然不動了!

  使蛇口劍的漢子見暗器反而殺死了同伴,不由呆住了。

  鐵錚由地下模劍掠去,劍由腰間劃過,口中喝道:「像你這種歹毒的傢伙,百死不足惜,放你不得!」

  語畢劍回,那漢子也腰斬為兩截倒地,使雙劍的漢子見剎那之間,兩名同伴先後被殺,縱身就朝窗外縱去。

  鐵錚喝道:「你劃了我一劍,就想開溜了,躺下!」

  伸手抓起地下的蛇口創,激射而出,那漢子才縱到窗外,尚未落地,蛇口劍已經追上,釘在他的後肩上,但他也夠狠的,居然不回頭,身子一滾一落,還是逃了開去。

  鐵錚站了起來,撕下一塊衣襟,揉成一團,塞住肩上的劍傷。

  玉妙容滿懷歉意道:「鐵大哥,對不起,又是我拖累了你,我真該死!」

  鐵錚冷冷地道:「如果不是尚有強敵,我真想好好地揍你一頓,生死關頭上,你發的那門子小姐脾氣!」

  這幾句話太重了,玉妙容臉色一變,但是看見鐵錚肩頭的血又流了出來,終於忍了下去,舉劍割下自己的一幅衣裙,默默地上前要為他裹傷,鐵錚道:「等一下,現在可不要你管這個,你到窗口守著去!」

  玉妙容道:「你的傷要立刻止血!」

  鐵錚道:「我曉得,但這是天殺門的巢穴,對方是一批殺人的兇手,他們可不講什麼道義規矩的,如果趁你為我裹傷的時候,再來一陣突襲,我們兩個人都別想活了!」

  語氣雖厲,但說的卻是道理,玉妙容只得提劍到窗口去。

  鐵錚又道:「小心點,別把整個身形露出去,靠著牆,用眼角餘光瞟出去,見到人影就用暗器招呼!」

  玉妙容不敢再違抗了,依言潛到牆邊靠窗的地方,用眼一溜,果然有兩個人悄悄地蛇行而近,手中都拿著匕首,心中暗佩鐵錚的料事正確,而且也恨透了這批人的陰險狠毒,手下再不留情,兩點銀光,換來了兩聲慘呼。

  鐵錚問道:「怎麼樣了?」

  玉妙容道:「有兩個傢伙要過來,已經解決了!」

  「焦世慶呢?沒看見他的影子?」

  玉妙容搖搖頭,鐵錚道:「這老傢伙又不知在搞什麼鬼,咱們別理他,先給他來個絕戶計!」

  玉妙容道:「什麼叫絕戶計?」

  鐵錚道:「你跟我走就是了!」

  他在身上取出一包黃色的粉未,在帳幔竹木等易燃物品上都灑了一些,然後朝後走去,一路上他看也不看,繼續灑下粉末,直到離開正屋,來到後面的院子裡,仍然不見一個人影,他才取出千里火一閃而著,丟了進去,朝玉妙容道:「躲到那邊牆下去,等人忙著來救火時,我們越牆而出,去找焦世慶那老滑頭去!」

  玉妙容道:「鐵大哥,你放火燒房子!」

  鐵錚道:「是的!天殺門賺的是血腥錢,只有一把火燒了乾淨,讓他們自己也嘗嘗家園被毀的滋味!」

  也不知道鐵錚那一包黃色的藥粉是什麼,沒有多久那棟廳樓已經開始在熊熊的烈火中燒了起來!」

  四下頓時人聲喧嘩,大聲嚷道:「起火了!快救火!」

  然後又聽得焦世慶的聲音叫道:「大家照原來的崗位埋伏好,這兩個狗男女總會出來的,只要他們一現身,就用強箭集中密射,今天非要解決他們不可!」

  鐵錚朝玉妙容道:「你聽見了沒有!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般傢伙不應該殺嗎?」

  玉妙容道:「可是我們怎麼辦呢?」

  鐵錚冷笑道:「耐心地等著,他們總會等不及的,你在關外住過那麼久,總聽過雪老爺的大名吧!」

  玉妙容道:「是不是那種叫雪狼的野獸,許多山裡的人都視它們畏若神明,說得太神奇了!」

  鐵錚道:「也許渲染得過份一點,但雪狼的確是一種最聰明、最有耐性,耐心最久的動物,它們撲擊時,快若電閃,看中一樣獵物時,可以費幾天的時間,不耐不休地等伺著,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玉妙容道:「它們都是成群結隊活動的。」

  鐵錚搖頭道:「也不盡然,大部份時間是群居的,但到了春天交配時,就雙雙獨居,等到母狼懷孕生下幼狼,飼育幼狼到能自立謀生,才重又回到群中,在獨居這段時間,它們都是單獨覓食,除非遇到危險時,才會發出嗥聲,向同伴求援。

  有一次我在山裡,被一頭雪狼綴上了,那頭畜生十分狡猾,我回頭追它,它就躲了起來,我走時,它又跟上來,而是遠遠地吊在里許之外,使我對它沒有任何辦法,就這樣不眠不休,整整吊了三天,跟了幾百里,我認為它已經放棄了,把馬匹解開,自己也想休息合合眼時,它出來把馬匹咬死拖走了!」

  「你沒追上去?」

  鐵錚笑笑道:「它不過才一頭小牛那麼大,居然拖著一匹馬,自然逃不過我,但是我對它的耐心與毅力,生出了無限的敬意,朝它擺擺手,恭送它上道。」

  「原來它的目的地只是你的馬匹!」

  「是的!它很聰明,知道我比馬匹更難應付,所以揀弱的下手,那一次害我在山裡步行了兩百里才找到第二頭代步,可是我學會了很多,以後闖蕩江湖,我對付過許多強於我的仇敵與巨奸大惡,我就是採用雪狼的戰術,緊釘苦纏,使他們一一授首就範。」

  玉妙容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的江湖閱歷還是另有師承,向禽獸學來的!」

  鐵錚道:「你別瞧不起禽獸,許多武功都是禽獸身法上學來的,像螳螂白鶴靈猴拳法,蛇行狸翻,以及七禽劍法,鷹爪功等,無一不是師法禽獸。

  玉妙容點點頭,見他臉色稍寬,才輕聲道:「鐵大哥,你不再為剛才的事情生氣了吧?」

  鐵錚歎道:「我根本就沒生氣,只是怪你不聽話,我已經告訴你馬家的蛇口劍上有暗器,就是要你先解決他!」

  玉妙容道:「可是他的武功太差,我以為你瞧不起我!」

  鐵錚道:「這是生死之搏,我怎麼會瞧不起你,那兩個使雙刃雙劍的傢伙武功雖高,但最危險的還是那支蛇口劍,我若是自己出手,另外兩個人絕不容我得手,所以我才纏住那兩個傢伙,讓你有機會了結他!」

  玉妙容愧然地低頭,用手輕撫他的肩頭劍傷道:「你的傷怎麼樣,會不會影響到行動?」

  鐵錚笑笑道:「任何一處的傷都會影響行動的,但是不要緊,這一劍是我自己選擇好部挨上的!」

  玉妙容一怔道:「受傷的部位還可以自擇的?」

  鐵錚道:「不錯!這是求生最重要的學問,當無法避免傷害時,不要勉強冒險去避免,必須當機立斷,去選擇一處最輕的地方挨一下,把握時機,作致命的反擊!」

  玉妙容輕歎道:「想不到搏擊中還有這麼多的學問!」

  鐵錚道:「不錯!而且這是師父無法教的,必須靠著親身的體驗,所以名師未必就能出高徒!」

  相互默對良久,火勢由烈而弱,一棟木樓,漸漸燒得只剩個架子,距火起的時間也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面一直是靜靜的,鐵錚與玉妙容都倚著牆,在一口水缸的掩蔽下,默默地坐著!等著!

  慢慢地外面傳來一個人聲道:「這兩個人恐怕走了!」

  焦世慶的聲音接著道:「四面都有人等著,從那兒走!」

  起先的那個人道:「或許是在火剛起亂的時候走的,那時大家都沒留神,一下子就溜過了!」

  焦世慶道:「他們特地闖來,怎會輕易離去呢?」

  「莊主,黑燕子受了傷,一定是設法逃走,所以才放了那把火 否則他們沒有縱火的理由!」

  又是片刻沉默,才聽得焦世慶道:「派兩個人去看看!」

  兩點人影由牆外翻進來,四處看了一下,鐵錚按住玉妙容不讓她動,遂聽其中一人道:「莊主!沒人了!」

  焦世慶憤憤地道:「便宜了這一對狗男女,立刻發出通令,通知本門所屬各分站,嚴密追蹤這兩人下落!」

  一個人答應了。

  焦世慶又道:「叫大家都出來,一半人進去看看,另一半的人分守四路,擋住那些經過的行人與鄰村來救火的人,不讓任何人過來!」

  於是人聲開始亂了起來。

  一會兒,有十幾個人從牆上及後面的院子裡過來,焦世慶手執長劍,滿臉怒色,吩咐手下人將起火的屋架拉倒,使火勢早點熄滅。

  鐵錚拍拍玉妙容的手,在她身邊低聲道:「扣好冰魄神珠,別讓任何一個人有所異動!」

  說完他一長身,飄落在焦世慶面前道:「焦老兒,姓鐵的沒走,正在恭候大駕!」

  焦世慶一怔。

  那些救火的人正想圍上來,鐵錚沉聲道:「站在那裡,別過來找死,我只有找姓焦的!」

  兩名漢子拉出兵器,仍然試圖接近,玉妙容在牆角射出兩點銀光,不偏不倚,剛好嵌在他們的額頭,撲身倒地。

  這種準確無比,防不勝防的利器,鎮住了那些天殺門下,他們的等級在天殺星之下,武功也差,自然不敢上前了。

  鐵錚冷冷地道:「焦世慶,過來吧,你的末日到了!」

  焦世慶一臉厲色道:「黑燕子,你已經殺死本門好幾個殺星了,今後天下將沒有你容身之處!」

  鐵錚微笑道:「我知道你們的勢力根大,可是你們也犯了一個大錯,因為你們天殺星的神秘面目也揭穿了。

  我已經認出了四五個人的出身門戶,把消息傳出去,那些門戶為了自清計,一定也會全力對付你們,因此天殺門的末日也差不多快到了,你想自保尚且不及!」

  焦世慶怒不可遏,舉劍衝了過來,鐵錚也橫劍相迎,兩人立刻展開了搏殺!

  玉妙容還是守在牆角,利用水缸的掩護上面監視著那些天殺門徒的動靜,一面看兩人的戰況。

  這一次她才真正地看到了鐵錚的武功造詣,雖然他們是同出一門,但玉妙容發現鐵錚的劍法穩健凝煉,不僅高出她很多,甚至於還在自己的父親之上。

  同時她也看出了焦世慶的厲害,劍招凶狠凌厲,著著陰毒,想到自己剛才逞強不肯進屋,想一斗焦世慶,實在太任性了。

  如果不是鐵錚硬把自己叫進屋子,跟著老頭兒遭遇上了,不必假之暗算,就憑那一手劍法,自己也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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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41: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決鬥的兩個人愈來愈凶,由招式的互試進入到性命相博了,雙方都精招迭出,想把對方一劍刺倒,而站在一邊觀戰的天殺門徒,也都忘其所以,他們雖然被玉妙容鎮住不敢行動,但現在他們已為戰局所吸引,玉妙容就是不再監視,他們也不會有所動作了。

  因為這一場血戰是任何人無法插手介入的!

  驀而一聲痛吼,是鐵錚一劍砍斷了焦世慶的一隻左掌,焦世慶負創力拚,幾次狠攻,逼退了鐵錚,將身一躍,越牆而出,鐵錚也跟著追出。

  玉妙容不敢怠慢,忙也飛身上了牆頭,但見焦世慶已經逃出了十多丈,鐵錚挺身飛擊。

  焦世慶似乎怔住了,既沒有跑,也沒有躲,眼看著鐵錚的劍鋒已快搠及他的胸前,斜裡一團銀光擊到,剛好打在他的劍上,使他的劍一偏,刺了個空。

  焦世慶這才如夢初醒,低吼一聲,回身再逃,去勢如飛,幾下子就跑出老遠不見了!

  鐵錚並沒有追擊,拾起那團擊偏他劍勢的銀光發怔,玉妙容追過來問道:「鐵大哥,怎麼回事?」

  鐵錚苦笑道:「我出道以來,不知碰到過多少高手,遇上了多少強敵,我都沒服過輸,今天我算是認了!這個人身手太一高了,他以一個雪球擊偏我的劍勢倒不足為奇,但雪球仍然能夠保持完整不碎,這份功力簡直使人難以相信!」

  玉妙容接過他手中的雪球,只覺得那是隨便抓一把雪捏成的,並不太結實,能夠擊偏鐵錚的劍鋒,完全是發出的人內力運用之巧,因此也怔住了,頓頓才問:「是誰呢?」

  鐵錚苦笑道:「我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玉妙容道:「他為什麼要救焦世慶呢?那多半是對方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那個天殺門主!」

  鐵錚搖頭道:「不會!這個人跟我們是友非敵,更不會是天殺門主,這一點我可以斷定的!」

  玉妙容道:「何以見得呢?」

  鐵錚拉著她到兩邊都挖了一條寬有兩尺,長約兩丈,深可及腰的雪壕,壕中倒著五六個漢子,每人手中都拿著噴筒火器等物,可是這些人一個個都呆睜著眼,一動都不動,顯然是被制了穴道。

  玉妙容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鐵錚道:「焦世慶逃到這兒,忽而止身停步不前,是想利用壕中的伏兵來對付我的,不想這些人都被暗中制住了,使他大感意外,連我的劍刺過去都不知躲閃,直到我一劍刺偏,他才警覺急急地跑了!」

  玉妙容一驚道:「這老賊真可惡,那麼這些人又是誰制服的呢?難道另外有人幫我們的忙?」

  鐵錚點頭苦笑道:「不錯!這個人代我們制住了伏兵,自然不會是天殺門主,但他為什麼又要救走焦世慶呢?」

  玉妙容道:「制住伏兵與救走焦世慶的是同一人?」

  鐵錚道:「是的!這些伏擊者個個都身手不凡,但看他們被制的情形,似乎毫無知覺,可見身手極高,除了那個人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者了!」

  玉妙容也陷入了深思。

  鐵錚跳下壕溝,拉起一個人來,仔細看了一遍,忽而道:「這些人是被冰魄神珠制穴的!」 玉妙容也看看道:「不錯!那一定是我娘了!要不就是我外公,除此二人外,沒人會有這麼妙的手法!」

  鐵錚道:「都不可能,令堂大人的造詣雖然比我高,但還沒有到憑一枚雪球擊偏我的劍勢而不碎的程度,你外公或許有此功力,但他老人家已經封劍歸隱,不再理江湖上的糾紛了,而且他更沒有救焦世慶的必要!」

  玉妙答道:「那可不一定,我外公雖然不管事了,但他老人家只有我娘一個女兒!知道我娘受人傷害,當然不會坐視,說不定連我外婆都出動了。」

  鐵錚一揚眉笑道:「你說對了,這個人必然是你外婆,只有她老人家的魚龍九變手法才有這份功力,而且也只有她會來管這份閒事。」

  玉妙容道:「何以見得呢?」

  鐵錚道:「天殺門主毒害令堂,是為了要強迫你表舅低頭,而你外婆只有你表舅一個內侄,為了要令堂下嫁你表舅,差一點老夫婦又因之反目,現在有了這件事,她老人家當然不肯袖手了,這不是很明顯了嗎?」

  玉妙容不信道:「你怎麼知道天殺門主是為我表舅呢?」

  鐵錚笑道:「令堂大人不履江湖,只有跟你表舅笑道人有那麼一點淵源,除此以外,再也沒有用令堂的生死作為脅迫的可能,也只有為笑道人的事,你外婆才會出馬。」

  玉妙容道:「假如是我外婆來了,她為什麼不現身跟我相見呢?又為什麼要救下焦世慶呢?」

  鐵錚笑笑道:「那是找到天殺門主最簡捷的方法,焦世慶是天殺門中次要的負責人,這兒的巢穴被搗毀,他一定會去找天殺門主報告,你外婆不讓我殺死焦世慶,就是想跟著他去找到天殺門主,當然也沒有空暇跟你見面了。」

  玉妙容興奮地道:「我外婆要是出馬,那個天殺門主就慘了,她老人家一身武功已臻化境!」

  鐵錚搖搖頭道:「你也別太樂觀,天殺門既然曉得用令堂來威脅笑道人,自然對你們幾家的關係很清楚,更算好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說不定連你外公出頭干預的可能都計算到了,因此,你外婆出頭了,並不一定就是能解決問題!」

  玉妙容不禁又怔住了道:「那該怎麼辦呢?」

  鐵錚道:「白髮龍婆崔老太太出馬了,追蹤的事由她先忙吧,我們來做些善後事宜了!」

  他們把那些漢子都解開了穴道,卻又廢了他們的武功,而且更絕的是在每人臉上,用劍尖劃了『天殺』兩個大字,也不知他用了什麼藥水滴進傷處,使那兩個字深入肌裡,泛出深藍色,然後道:「我不殺你們,也不問你們的門戶出身,只留了這個記號使你們見不得人,

  那些漢子一個個抱頭鼠竄而去。

  鐵錚才大笑上馬,跟玉妙容一起離開了。

  走在路上,玉妙容才道:「鐵大哥!你廢去他們的武功也就罷了,何必還要在他們臉上刺字呢?」

  鐵錚歎道:「他們都是一些名門大派出身,如果我不刺上這兩個字,他們很可能會捏造一篇言詞,鼓動師門來向我尋仇,我可招架不住!」

  玉妙容道:「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永遠見不得人了!」

  鐵錚笑道:「沒那麼嚴重,等傷口一脫落了痂,字跡就會看不見了,就是不能喝酒,一杯酒下肚,字跡重現,這是我制人的一貫手法,他們都知道的,以前我懲治一些惡徒,也是用這個手法的,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老老實實,回到師門也不敢說了!而且這也是幫他們脫離天殺門的唯一辦法,臉上有了這個暗記,天殺門主再也不會用到他們了,他們也不敢再回到天殺門了。」

  玉妙容道:「你廢了他們的武功,他們還能當殺手嗎?」

  鐵錚笑笑道:「那只是嚇嚇他們的,我只封了他們的氣穴,一個月後,穴道自開,又恢復正常了,那時臉上的疤也結口落痂了,這些人只是一步走錯,年紀輕輕,一身武功練成不易,我又何忍毀了他們一生呢?」

  玉妙容不禁輕歎道:「鐵大哥,看你殺人時,誰都會以為你心狠手辣,沒想到你也很仁慈的!」

  鐵錚淡淡地道:「我只殺該殺的人,只做該做的事,並不是做給人看,也不是為了討好誰!」

  玉妙容不禁默然了,跟著鐵錚的後面,慢慢地走著,也不知道路的遠近,更不知道上那兒去!

  足足走了有五六個時辰,天色已黑,他們才在一個鎮裡歇下,玉妙容才問道:「鐵大哥,這是什麼地方?」

  鐵錚道:「保定府,我們又走回頭了!」

  玉妙容道:「要上那兒去呢?」

  「不知道,這要讓焦世慶來決定的,看情形他是回京師去,我是由馬兒憑著氣息跟蹤的,絕對錯不了!」

  「那麼他也歇在這兒嗎?」

  「不知道,但到了這兒,不必再靠馬兒了,我另外有找到他的方法,你先歇一下,我出去一趟就回來!」

  他要了兩間上房,自顧又出去了,足足過了兩個更次,才回到客棧裡,卻聽得玉妙容在屋子裡呻吟著,連忙敲門進去,看見玉妙容和衣躺在床上,臉色緋紅,目光如霧,口中不住呻吟,用手一摸額上,卻熱得燙手。

  這一下使鐵錚大為吃驚,連忙捧起她的身子,連連地叫了幾聲,玉妙容才哼出兩個字:「水!水!」

  鐵錚知道發燒的人一定會渴的,連忙出去要了一盅熱茶,讓她喝了下去,又絞了一把冷手巾,搭在她的額上。

  玉妙容才漸漸有了知覺,無力地道:「鐵大哥,你回來了,我大概是病了,一進門就躺下了!」

  鐵錚摸摸她的衣服,竟是一件單薄的裌衣,不禁歎道:「你穿得這麼少,怎麼會不生病呢?」

  玉妙容道:「我那件狐皮披風在大王莊打鬥丟了,後來被熱火一烤,出了一身汗,到外面又經冷風一吹,在馬上我就凍得發抖,可是又不敢跟你說!」

  鐵錚歎道:「你真傻,身子不舒服就該說,這怎麼能拖的,你怎麼又不敢跟我說呢!」

  玉妙容幽怨地道:「我怕你又會說我嬌生慣養吃不了苦!」

  鐵錚輕歎不語。

  玉妙容又道:「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水沒下肚,風裡吹、雪裡滾、水裡烤,我知道闖江湖的人拿這些當家常便飯,但一塊生鐵要久練才能成鋼,鐵大哥,你得給我時間慢慢磨,不能一下子就指望我是塊精鐵。」

  鐵錚歉然地道:「妙容!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因此我實在沒有照顧別人的習慣!」

  玉妙容微弱地一笑,她終於聽見這個鐵漢說出一句比較帶感情的話了,雖然他只是淺淺的一句道歉,但出自鐵錚之口,那已經很夠了,同以柔聲道:「鐵大哥,我還是口渴得厲害,請你再倒杯茶給我好不好!」

  鐵錚果然又倒了一杯茶,餵著她喝下去,玉妙容吁了口氣道:「謝謝你,我舒服多了,剛才我喉嚨裡直冒火!」

  鐵錚笑道:「如果你一進屋子,就喝幾口熱茶,驅驅風寒,一定會好得多,最好能熬碗熱薑湯喝下去!」

  玉妙容道:「我是吩咐了,可是夥計端進來,放在桌上,我已經沒力氣起來喝了!」

  鐵錚看見桌上果然有一碗薑湯,但已經涼透了,不禁歎道:「你沒力氣,可以叫店裡的人端給你。」

  玉妙容道:「叫那個一身油膩的髒男人來餵我喝,我寧可死了也不要!我雖然不想做什麼千金小姐,到底是個女孩子……我知道這又會招你好笑,但我沒法子!」

  鐵錚果然笑了,但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笑,站起來,把火盆裡的炭又撥旺了一點,然後出去拿了一個瓦罐進來笑道:「你只是受了點風寒,又挨了餓,我要了一罐小米粥,燉熱了喝下去,蓋上被子睡一覺就會好的!」

  玉妙容把頭點點,然後低聲道:「鐵大哥,能不能夠麻煩你去燒一桶熱水來,我要洗個澡!」

  鐵錚道:「開玩笑,你還能洗澡!」

  玉妙容道:「我非洗不可,因為我……」

  她紅著臉,不說下去了!

  鐵錚見她的衣服還是貼在身上,半濕半干,歎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去弄,你的衣服是非換不可,這樣子穿著病會加重的!」

  他到了外面,沒多久就提了一桶熱水進來道:「妙容!我看你還是躺著,我絞了熱手巾,給你在被窩裡抹一抹算了,你的身子太弱,不能洗澡的!」

  玉妙容道:「不!我一定要洗,現在我已好得多了!」

  鐵錚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道:「我在門口等著!」

  玉妙容嬌羞地點點頭,鐵錚替她帶上了門,就在門口站著,聽裡面玉妙容猙紮著起了床,又聽見一陣水響,接著卻是咕咚一聲,好像是人摔倒的聲音!連忙推門進去,只見玉妙容倒在水桶邊,褲衣褪到腳面上,露出兩條雪白的腿,卻有一片殷紅染在大腿上,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把她抱了起來,送回床上,立刻打開馬包找藥。

  玉妙容卻在床上哼道:「鐵大哥,我不要緊!」

  掙扎著又要坐起,鐵錚按住她道:「別動,你真是的,受了傷也不說一聲,還硬撐著!傷在那裡!」

  玉妙容將頭藏在被子裡,低聲道:「不是受傷,是我們女孩子免不了的麻煩事,你別管,我歇一下自己再來弄!」

  鐵錚吁了一口氣道:「我說怎麼會病得這麼快呢,在這兩天是最不能受風寒的時候,你還是躺著吧!」

  他把藥瓶放了下來,把火盆又移近了一點,小心地為她身上抹了一遍,找出乾淨的衣服,先為她穿上了,又撕開了塊乾淨的白布,襯上厚紙,給她繫好了。

  玉妙容只有紅著臉,由他去弄去,直到他把換下的衣服在桶裡也洗了,晾在椅背上,移在火盆旁邊烤著。

  玉妙容才低聲道:「謝謝你,鐵大哥!」

  鐵錚一笑道:「沒什麼,幸虧有一次我在破廟裡,替一個孕婦接過生,還學會了如何處置,否則就瞎抓了!」

  玉妙容紅著臉笑道:「你還當過穩婆?」

  鐵錚苦笑道:「沒辦法,剛好遇上,那是在關外,也是大雪天,我騎馬經過一座破廟,看見一個婦人倒在廟口,我把她扶進裡面,才發現她是孕婦,因為漢子出了門,趕回娘家待產,在路上摔了一跤,震動胎氣,當時就生了,好在她還有點經驗,於是就由她口中指點,我動手,居然接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玉妙容道:「你一點都不忌諱?」

  鐵錚道:「這有什麼好忌諱,我自己也是那樣出生的,何況當時只有我一個人能幫她,難道就看她活活在風雪裡凍死不成,而後我收了那小孩子做乾兒子,去年我還去看他,那小子已經四歲了,精壯得像頭小豹子。」

  玉妙容吃吃地笑了,鐵錚把燉熱的小米粥餵給她喝了下去,玉妙容才羞赧地道:「鐵大哥!你也去睡吧!」、

  鐵錚把她往裡推推道:「我睡在這裡!」

  玉妙容滿臉嬌羞,雖然嗯了一聲,卻把頭埋進了被子裡,鐵錚道:「妙容!你別誤會我有什麼歪心思,我打聽清楚了,焦世慶落腳在這兒,但是只有幾個人,恐怕還不是天殺門主所在之處,我不想去打草驚蛇,但也得防著點,因為這兒既有天殺門的人,我們的行蹤可能就落在對方的眼裡了,萬一來次突襲,你又不能行動!」

  一面說,一面曲肱躺了下來,玉妙容突地滾在他懷裡,火熱的胳臂緊緊地抱著他,低聲道:「鐵大哥!我……我這一輩子跟定你了!」

  鐵錚微微一怔道:「妙容!那不算什麼,人在患難中互助是應該的,再說我們還是師兄妹!」

  玉妙容道:「不!鐵大哥!你可以不要我,但我卻跟定你了,別說是師兄妹,就是親兄妹,也不能讓你為我做那些事情的,難道你還要我去嫁別的人!」

  鐵錚歎了口氣道:「妙容!你要認清楚我是個流浪漢!」

  玉妙容道:「我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雖然我父親是將軍、總督,但他也是江湖人,我們一起同行了這麼久,我還殺過人,還算什麼大家閨秀呢,你不要我我就死!」

  鐵錚又歎了一口氣,卻沒有什麼話說。

  玉妙容摟得他更緊,而且把火熱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鐵錚才笑笑道:「妙容!那個夥計已經被我從熱炕上叫起來兩三趟,如果再把他叫起來,他非罵人不可。」

  玉妙容道:「你叫他幹嗎?」

  鐵錚道:「出去替我找個粉頭兒來呀,你自己身子不舒服,卻又這樣地逗我,我是個活生生的人,這麼活色生香,軟玉溫香抱滿懷,豈有不動心的,萬一動了心,不找個粉頭兒來殺殺火,豈不是憋死了我!」

  玉妙容先是一怔,繼而才道:「你敢,如果你敢去找別的女人,我就是走不動,爬也爬了去跟你拚命!」

  鐵錚笑道:「這那像個千金小姐,簡直就是潑婦!」

  玉妙容貼著他的臉頰道:「誰叫你自己不正經的,剛才你說的話,不像個俠客,倒像個流氓,我自然也要用潑婦的方法對付你了!」

  鐵錚笑了一笑,伸手輕輕地抱住她,兩片嘴唇,兩顆心,已經牢牢地結合在一起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玉妙容已經好多了,只是有點軟弱,但已經能自己起來,把烘乾的衣服收了起來。

  鐵錚醒來時,發現她已經把屋子都整理過了,欠身坐起來道:「妙容!你怎麼起來了?」

  玉妙容紅著臉道:「我本來就沒什麼病,以前每到這時候,我總會有點不舒服,只是這次特別厲害。」

  鐵錚道:「那你就該多休息!」

  玉妙容笑道:「沒關係,來得厲害,去得也快,我已經好了,鐵大哥!你早上要吃什麼?」

  鐵錚道:「喝酒,早上起來我除了酒之外什麼都不吃!」

  玉妙容一皺眉道:「那有大清早就喝酒的!」

  鐵錚笑道:「江湖流浪漢,喝酒還分早晚!」

  「那不行!我外公說大清早喝酒最傷身體!」

  鐵錚一歎道:「他是個有福氣的人,雖然身在武林,卻很少管江湖上的事,自然可以過正常的生活,我卻不同,昨夜到現在,不過才合了兩個時辰的眼,還有一半時間是醒著的,不靠酒來提提神,精力怎麼夠兒!」

  玉妙容的臉色抽了一下,心頭也有點刺痛:「鐵大哥,你這是在透支你的生命,糟蹋自己的身子!」

  鐵錚瀟灑地一笑道:「我倒沒這個感覺!」

  「你現在是年紀輕,底子足,將來呢?」

  「我從不想將來,一個像我這樣的流浪漢,能不能活過明天都不知道,還敢想將來嗎?」

  玉妙容笑道:「真要被人殺了倒也罷了,萬一你活下來了呢,弄得百病叢生,纏綿病榻又怎麼辦?」

  「不會有這一天的,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撐著爬也要爬起來,直到擠完我最後的一點力氣,也許就躺在路旁,也許暴屍在荒野裡,那時我已沒有了感覺!」

  「大哥!你別說得這麼怕人好不好?」

  「江湖客的歸宿就是如此,我出道江湖近二十年,在風雪中為十六個人收過屍,其中有十二個都是鼎鼎有名的江湖人,及一個滿五十歲的老頭,十二個人中有四個是傷重而死,另外八個既沒有傷,也沒有大病,就是因為一點細小的原故,或許就是從馬上捧了下來,就到了生命的盡頭!」

  玉妙容一怔道:「為什麼?他們為了什麼呢?」

  鐵錚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在死路的臉上都十分安詳,還帶著笑容,他們一定知道了答案,但活著的人沒一個能說出來的,也許就在將去的一剎那,他們才知道為什麼,不過我倒是摸索到了一點!」

  「是什麼?」

  「他們已充分地利用了生命,沒有浪費一點,生命是一塊乾柴,慢慢地燒,最後還會剩下一些炭,只有投進一堆烈火中,才能徹底地發揮最後一點功用,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炭還是能燒的,並不算浪費呀!」

  「是的!但木柴能燃起幾尺高的火焰,炭火卻只有星星一點,火焰能照徹四野,炭火只能照亮自己,人假如不為自己活著,就得把自己投入熊熊的烈火之中!」

  玉妙容走到床前,溫柔地坐下,靠在他的身上:「大哥!以前你怎麼支配你的生命我不管,今後你卻必須把我也算進去,我們已經是一個人了!」

  鐵錚笑了一笑:「你還是可以做你的大小姐去!」

  「不!不會了,從我決定跟你一起出來時,我已經決定不再回去,經過了昨天晚上,我更決定這一輩子跟定你了!」

  鐵錚皺皺眉道:「昨天我們沒怎麼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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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41:52 |只看該作者
  玉妙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鐵錚忙拉住她笑道:「妙容,別急,我逗著你玩的,別以為所有的男人都很隨便,我長到這麼大,還沒跟女孩子同一個鋪睡過,既然咱們在一起了,你也別想另外再嫁人了,以後你只要朝別的男人多看兩眼,我就會宰了那王八蛋!」

  玉妙容被他壯建的胳臂抱著感到很溫暖,心裡已經開始在笑了,但臉還是繃著,冷冷地道:「那你管不著!」

  鐵錚笑道:「我怎麼管不著,雖然咱們旗人對貞操的觀念不像漢人那麼認真,很多人對老婆偷漢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可不行,我是個很小氣的男人!」

  玉妙容終於忍不住笑了道:「我多看人家兩眼是我不好,你該對我生氣才是,幹嗎去找人家麻煩呢?」

  鐵錚笑道:「沒出息的男人才會打老婆,我是個有出息的男人,絕不做那種事!」

  玉妙容道:「有出息的男人做些什麼事呢?」

  鐵錚道:「有出息的男人娶小老婆,你若是看上個小白臉,我就娶一個小老婆,你看上十個,我娶十個!」

  玉妙容一橫眼道:「你敢!我會擰下你的腦袋!」

  鐵錚歎了口氣道:「所以江湖客不願意成家,不敢愛人或是被人愛,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失去自由了,不過你可以管我不娶小老婆,可不能管我喝酒!」

  「我不是管你喝酒,只要你愛惜點身體,別成天泡在酒裡,沒早沒晚的都喝!」

  鐵錚哈哈一笑道:「妙容!如果我像你說的那種喝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多少人想要我這顆腦袋呢,只要我醉上一次,就不會醒過來了,從黑燕子殺了第一個人開始,就有人在等著我醉倒的機會好收拾我!」

  「你從來也沒醉過嗎?」

  「沒有!在白山黑水裡混的江湖人不是不怕冷,只有靠酒來取暖,常喝酒有個好處,就是不容易醉,尤其是以酒為糧的人,醉的可能更少,一個人的肚子有限,把肚子裝滿了酒還不醉的人更是無法醉,因為沒地方再裝酒了!」

  玉妙容歎了一口氣道:「說來說去你是非喝不可!」

  「是的!否則我就不必說那些廢話了!」

  玉妙容推開他站起來道:「那我叫店裡準備去!」

  鐵錚笑道:「不在這兒喝?」

  「大清早,還有什麼地方賣酒的!」

  「當然有,過兩條街,有一家叫鐵葫蘆的大酒缸,專門為醉鬼開設的,那兒有兩批夥計輪流招呼客人,任何時間店門都是開著的,隨時都有酒喝。」

  「怎麼叫大酒缸呢?」

  「那兒沒有座兒,酒缸埋在地下,缸上加個木蓋,喝酒的人自己拿杓子舀酒喝,夥計在旁邊只管計數!」

  玉妙容一皺眉頭:「幹嘛要上那兒去喝呢?」

  「因為那兒的酒便宜,而且還奉送鹽豆兒,不另收費!」

  「大哥!咱們還不至窮成那個樣子吧!」

  「當然不是,我雖然不是財主,每天吃十兩銀子一桌魚翅席也還吃得起,不過那兒還有個好處,掌櫃的娘子叫水蜜桃,據說她的身上永遠帶著一股水蜜桃的香味兒,而且她的臉也嫩得像水蜜桃,白裡透紅,一捏就接得出水來。」

  明知道他是在說笑話,玉妙容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鐵錚道:「不過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兒了,現在她還叫水蜜桃,但是臉已經成了乾桃脯了!」

  玉妙容撲嗤一聲笑了道:「大哥!你能不能說正經的!」

  鐵錚笑笑道:「正經的就來了,焦世慶昨夜就在那兒!」

  玉妙容忙道:「你怎麼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遲,昨夜我回來的時候,他才進去,這會兒可能還沒起來,因此我們現在去准碰得到他!」

  「他會不會又走了呢?」

  「如果他走了,會有人來告訴我的,現在還沒有人來,證明他還沒走,現在你不反對上那兒去喝酒了吧?」

  玉妙容瞪了他一眼,鐵錚含笑穿好了衣服,帶了玉妙容出店而去,轉過兩條街,鐵葫蘆店的招牌已經在目了,那是一塊破木板,草草地漆了四個字,漆多半已剝落了,下面拴著個鐵葫蘆,像吊方郎中杖上掛著的差不多大小,也長滿了銹,鐵錚掀開了黑得發亮的舊棉門簾,才一腳跨進去,就定住了腳步,因為焦世慶就踞坐在一口酒缸前,而且偌大的一間屋子,除了十幾口半埋在地下的酒缸外,就只有他一個人!

  玉妙容沒注意到鐵錚的手勢,也跟著跨了進來,見狀也是一怔。

  焦世慶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笑笑道:「二位早!我算定二位會來,沒想到來得這麼早!」

  既然已經進來了,鐵錚也樂得大方,找了一口酒缸坐下,淡淡地道:「焦大莊主不愧為神機妙算!」

  焦世慶笑笑道:「彼此!彼此!黑燕子,你追蹤的本事也很大,我已經算走得秘密了,還是被你給釘住了,不過你的行蹤也沒脫出我的掌握,由此可見天殺門的人辦事並不含糊,昨天晚上二位睡得安穩!」

  玉妙容的臉紅了,鐵錚的臉上卻浮起了一片煞氣,厲聲道:「焦世慶!你把鬼手胡彪的那批人怎麼了!」

  焦世慶一笑道:「我是天殺門的北路總監,想摸我行蹤的人按例是不能放過的!」

  鐵錚憤然起立,腰中長劍也出了鞘,焦世慶卻笑著擺擺手道:「別著急,大王莊已經被你挑了,我的行蹤也露了相,不必再守什麼秘密了,因此對那九個人,還沒有按照往例處理,他們還活著!」

  鐵錚這才鬆了臉色,焦世慶道,「至於他們能活多久,那全要看你黑燕子對他們關心的程度了!」

  鐵錚道:「我要你立刻放了他們,一根寒毛都不能少!」

  「可以,我知道胡彪受過你的好處,只是偶而替你跑跑腿,打聽一點消息,既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你的什麼人,所以連話都沒問他們,只是請他們在一個地方歇著,只要你點點頭,立刻就可以還你九個完整無缺的大活人!」

  鐵錚道:「只是點個頭嗎?」

  焦世慶笑道:「當然是在我提出條件之後!」

  「什麼條件?你該知道我是不受威脅的!」

  「鐵錚!老夫對你的一切打聽得很清楚,這個條件絕對是你能接受的,你一共殺死了我手下七名天殺星,二十幾名部屬以及本門護法黑河雙妖,挑了兩處據點,燒了大王莊,破壞了本門四次行動,這筆帳加起來不小吧?」

  鐵錚道:「不小,就來把我凌遲了也抵不足數。」

  焦世慶一笑道:「但是我願意一筆勾鉻,因為你是憑兩個人的力量,沒有任何助手干下來的,這證明了本門實力的脆弱,老夫對你們只有尊敬!」

  鐵錚道:「別廢話,提出你的條件來!」

  「天殺門殺人是為了求利,在商言商,既然這一筆生意是賠定的,就得及時住手,不能繼續賠下去,把老本都蝕光,所以我只要你答應中止對本門的破壞行動。」

  鐵錚微笑道:「那可是你們自己找上來的!」

  焦世慶道:「本門以後不會再找你,而且對玉桂的老婆天池龍女崔玉如也放棄了追索行動,這總該使你滿意了?」

  鐵錚道:「條件相當優厚,還有沒有?」

  焦世慶道:「還有一個附帶條件,就是請你立刻離開直隸,半年之內,不能到直隸來。」

  鐵錚笑道:「這半年我上那兒去呢?」

  「隨便你,你不是跟玉小姐成了親嗎?到山西去省視泰山大人也行,到關外帶新娘子祭祭祖宗也行,半年的時光是很容易打發的,而且本門還可以致贈一筆程儀,黃金千兩,明珠十斛,以供二位逍遙!」

  鐵錚哈哈大笑道:「天殺門對鐵某實在太優厚了!」

  焦世慶道:「黑燕子是第一個使天殺門敗得慘兮兮的人,本門對閣下表示由衷的敬意!」

  鐵錚道:「這麼優厚的條件,我若是再拒絕,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只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焦世慶道:「閣下儘管問好了,老夫知無不言!」

  「為什麼要我離開半年?」

  「因為我要在直隸把天殺門重新再建立起,閣下這麼一直陰魂不散地盯著我,我無法放手行事!」

  「就為了這個理由?」

  「不錯!就為了這個理由,半年之後,閣下如果有興趣,可以再到直隸來,看看天殺門重建的實力如何。」

  鐵錚笑道:「我可以再賺個千兩黃金,十斛明珠!」

  「當然,順風船走慣了,把人都養懶了,鐵大俠這次的教訓,使本門得到一個刺激,因此等本門重新加強組織之後,很歡迎閣下再來試一試,看看我們的缺點是否有改善。」

  鐵錚想了一下道:「好!我答應了!」

  焦世慶笑道:「鐵大俠千金一諾,只要有了這句話,本門就放心了,請大俠回旅邸去小息片刻,兩個時辰後,老夫叫胡彪把黃金明珠送到客棧去。」

  鐵錚道:「為什麼要兩個時辰呢?」

  「因為胡彪等九個人不在這兒,老夫去放了他們,再讓他們到客棧,差不多就要兩個時辰。」

  鐵錚道:「好!見到胡彪我就走,不過話說在前面,在這半年中,如果有天殺門的人再惹到我頭上可別怪我毀約!」

  焦世慶笑道:「大俠請放心,大俠離開直隸後,本門的人即使見到大俠,也一定會避道而行。」

  鐵錚笑道:「話說明白了就行,那我就回客棧去恭候了,兩個時辰之後,我也立刻動身!」

  「鐵大俠準備往那兒去呢?」

  「這個也要告訴閣下嗎?」

  「當然不必,老夫只是為大俠計算一下行程,看看要多久才能離開直隸,以便計劃著手重新佈署。」

  「那就是說我不走你們不開始了?」

  「是的!老朽不想再一次跟大俠發生誤會!」

  鐵錚道:「好!我不說出准去處,但是我擔保在五天之內,一定離開直隸省境,這樣總可以了吧?」

  焦世慶十分滿意地道:「可以!可以,我們一言為定!」

  鐵錚道:「那我就告辭了,希望兩個時辰後能見到胡彪!」

  「當然!天殺門言出必踐,這點信用大俠是清楚的!」

  鐵錚拱拱手,回身出了鐵葫蘆居。

  玉妙容一言不發,跟在他後面,一直來到客棧裡,鐵錚才道:「妙容!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動身吧!」

  玉妙容道:「大哥!你真要跟他們妥協?」

  鐵錚道:「胡彪是我的朋友,為了幫了我的忙,刺探焦世慶的下落才被他們制住的,我不能要他為我送死!」

  玉妙容沒話說,她對鐵錚瞭解很少,但知道他的那些朋友都是他的生死知己,何況有九個人之多,鐵錚是不能拿他們的生命來逞強的!

  默默地枯等了兩個時辰,一個漢子匆匆地來了,見了鐵錚,滿臉愧容地道:「鐵爺!小的真慚愧!」

  鐵錚笑道:「不能怪你,夭殺門的那一批兇手,不是你們能應付得了的,是怎麼著的道兒?」

  胡彪道:「您走後不久,小的叫查老二在鐵葫蘆居外面瞟著,大夥兒在屋子裡喝著酒等著,也不知怎麼的,糊里糊塗就失去了知覺,醒過來後,仍然在屋子裡,水蜜桃那個婆娘叫小的拿了這包東西給您送來。」

  鐵錚一笑道:「原來你們根本沒離開屋子!」

  胡彪道:「不!被搬開過,醒來後大家的衣服都是濕的,不知在那個雨地裡窩了一陣子!」

  「弟兄們都好嗎?有沒有人受傷?」

  「回鐵爺!弟兄們都好,只有查老二扭了腿,但也不是大傷,歇兩天就會好的!」

  鐵錚道:「好了!胡彪!這兒你們也不能待了,把這些銀票拿去,有家的安家,沒家的分了,你自己留下一半,帶著弟兄們,兩天後到京師高昇棧來找我。」

  他打開送來的包袱,裡面是一個匣子,裝了一匣明珠,一疊銀票,恰合五萬兩,足抵千金之數。

  胡彪習慣了不多發問,拿了銀票,屈膝行禮後走了。

  鐵錚笑道:「我們也走吧,到京師去好好玩個半年!」

  玉妙容這才愕然道:「我們要在京師耽半年?」

  鐵錚笑道:「是的!如果你不想耽那麼久,可以到山西去探探令尊,我這半年是被人圈定在京師,除非他們先違了約,找上我的麻煩,我才能離開北京。」

  玉妙容道:「你不是答應對方離開直隸的嗎?」

  鐵鋒道:「不錯!所以我才要在京師裡停留,北京內城歸九門提督管,外城屬京兆尹管,都不在直隸將軍的轄區,我答應離開直隸,這不算違約!」

  玉妙容想了一下,才會過意來,笑著道:「大哥!你真夠狡猾的,誰都知道北京是在直隸!」

  鐵錚笑笑道:「不錯!大家都是這麼想,但是焦世慶跟我打交道時,該多瞭解我的過去,把話敲實在一點!」

  玉妙容道:「這又有什麼典故麼?」

  鐵錚笑道:「有一次,一個大貪官退仕還鄉,搜刮了一輩子的民脂民膏,買了一對玉佛帶同家去,那對玉佛價值十五萬兩,我就動上了念頭,決心不讓那對玉佛過山海關,除非他肯捐十萬兩銀子賑濟山東水災,先期發出一個通知給他,他緊張了,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請出了江湖上三個很有聲望的前輩出來保鏢。」

  玉妙容忙道:「你得手了沒有?」

  鐵錚道:「那對玉佛是藏在一個檀木匣子裡的,就在我抱了匣子要離開的時候,那三個老前輩現身出來了,要求我留下匣子,否則不惜一死相拚!」

  「這三個人也太沒骨氣了,既然在江湖上大有名望,就該潔身自愛,怎麼去為一個貪官護財去呢?」

  鐵錚輕歎道:「人是很難說的,他們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做得很不光明,所以不好意思公開向我打招呼,把我追到一個無人之處才現身向我要求。我不知道他們得了人家什麼好處,但是顧念他們成名不易,生平沒有劣跡,犯不著跟他們拚命,於是把匣子留了下來。」

  玉妙容道:「這可不像你的平素為人呀!」

  鐵錚笑道:「他們要我留下匣子,我就留下了匣子,我要的是那一對玉佛,又不是那口匣子,何不做個人情呢?」

  「原來你把裡面換走了!」

  鐵錚笑道:「我在得手的時候,就想到情形不太對勁兒,因為得手了,起初還以為是假的,可是我打開一看,玉佛又的確在裡面,我就想到那貪官必然是另有安排,所以我取出了玉佛,放了兩塊磚頭進去,順手把玉佛塞在一個行李卷裡,只帶著空匣,所以他們要我留下匣子,我就留了下來,再悄悄回去,把玉佛弄走了,他們見我出來時挾了那口匣子,沒防到我會來上一手掉包!」

  「後來呢?他們不氣死了?」

  「當然生氣,四處揚言要找我麻煩,我乾脆約定了一大批江湖上叫得起字號的朋友,公開跟他們理論,他們倒很聰明,公開承認了那件事做得不對,但是我不該欺騙他們,使他們下不了台,以江湖規矩而言,我若是憑本事帶走了那對玉怫,他們雖然丟了人也沒話說,那種做法就太不應該了,我就把那天的情形一絲不漏地再說了一遍,經他們承認無誤後,我才說三位要我留下匣子,我遵命留下了,並沒有欺騙三位的地方!」

  「那他們不是活活氣死了?」

  鐵錚笑道:「生氣是難免的,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找不到我的毛病,只好自認倒楣了,最主要的是我行得正,當時把變賣玉佛所得到的十三萬兩銀子委託在場的幾個俠義道上人物代為拿去賑災,我自己半文未落私囊,打劫的對象是個眾所周知,劣跡昭彰的貪官!」

  玉妙容歎道:「鐵大哥!你雖然問心無愧,但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吧?」

  是的!不但黑道上的人恨我入骨,白道上要我命的也大有人在,但我並不灰心,因為我的朋友畢竟多於仇家!「

  玉妙容不說話了,她已經瞭解俠義兩個字,本是一種不求報酬的胸懷,何況她也見過鐵錚的朋友,那些雖然都是些小人物,但他們卻有隨時肯為鐵錚一死的決心,這就是最大的收獲了,頓了一頓後,她才道:「大哥!如果焦世慶不在京師,你在那兒又能做什麼呢?」

  鐵錚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什麼都不做,陪著你在京師逍逍遙遙的過半年平靜的日子!」

  玉妙容的臉紅了道:「大哥!我出來是為了我母親!」

  鐵錚道:「焦世慶既然答應了不再找令堂大人的麻煩,早一天遲一天找到她都沒有關系。」

  玉妙容剛要說什麼,鐵錚忽又道:「不過我小時候看過相,天生是個勞碌命,恐怕也難得逍遙。」

  玉妙容嫣然一笑道:「大哥!你別賣關子了,我知道你到京師必然是有用意的!」

  鐵錚笑了一笑,居然換了一個話題道:「妙容!這次回到北京,你可得注意,你不是玉三小姐了!」

  玉妙容道:「我知道,既然我決心走上江湖這條路,我就沒打算再是個千金小姐了,什麼日子我都能過!」

  鐵錚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要你做什麼,你可別叫苦,我給你找份職業,你也別嫌賤!」

  玉妙容笑道:「你別拿這個來難我,除了要我上八大胡同去當窯姐兒,我什麼都幹得了!」

  鐵錚微微一笑,也不多說話,收拾了行李,又給她另外買了件羊皮布面的黑斗篷,上馬走了。

  路上很平靜,天殺門再也沒找他們的麻煩,一直來到長辛店,鐵錚找了家小客棧住下,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小包袱,笑問道:「妙容!你會唱小曲不會?」

  玉妙容愕然道:「不會,大哥!你問這個幹嗎?」

  鐵錚道:「那你可得趕緊學,好在你很聰明,也懂得看曲譜,我給你找了份本子來,你看看就會了!」

  玉妙容一驚道:「大哥!你要我賣唱去?」

  鐵錚道:「是的!你既不能這個樣子滿城亂轉,而玉三小姐艷名動京師,認識你的人不少,為了掩人注意,只有這個方法,才能在天橋存身下去!」

  玉妙容剛要反對,鐵錚又取出一把二胡道:「好在這玩意兒我也學過幾天,我們倆演一演,過幾天就開場子去。」

  玉妙容道:「大哥也跟我在一起?」

  鐵錚笑道:「天橋那個地方不僅臥虎藏龍,而且是個吃人的地方,沒有我這老江湖跟著,你連骨頭都叫人吞了。」

  玉妙容這才笑道:「只要大哥跟著,就是真把我賣進八大胡同,我也認了,不過我們這麼做是幹嗎呢?」

  鐵錚道:「自然是探天殺門的底子,我就是在那兒吊上長白四煞的,因此我想還是在那兒摸他們較為可靠些!」

  玉妙容笑著打開包袱,裡面有一套半新舊的團花棉襖,一條長綢裙以及一些廉價包金的首飾,一本舊曲本。

  於是,兩人便在小客棧裡開始練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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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玉妙容捧著舊曲本,輕聲哼唱了一整天,實在感覺很累人。尤其想到過幾天要去天橋開場子,拋頭露面當眾賣唱,心裡更是不免有些緊張和不安。

   畢竟,她是堂堂玉總督的三千金啊!

   天橋那種雜亂的地方,別說是去賣唱,就算是想去逛逛看看熱鬧,以前桂大將軍也是不允許的。

   記得她兩個姐姐尚未出嫁前,那年上元佳節,三姐妹一時興起,要求父親讓她們去天橋玩玩,結果挨了一頓嚴厲訓斥:「那種地方不是女孩子去的!」

   如今她對鐵錚竟是言聽計從,同意到天橋去拋頭露面賣唱!

   不過話說回來,鐵錚還不是為了他玉家的事,不惜冒生命危險,公然與天殺門為敵。

   玉妙容想通這一點,心情就比較泰然了。

   鐵錚倒很體貼入微,惟恐她練了一整天唱,嗓子不舒服,特地親自上街去買了幾樣水果回來。

   一進房,就見他春風滿面地笑著道:「妙容,今天你練唱練的很辛苦,這是買來慰勞你。」

   玉妙容一看他提著的籃子裡,竟有七八樣水果,不禁笑問:「大哥,你把我當成猴子?」

   鐵錚將籃子捧起,遞到她面前道:「我不知道你喜歡吃那種,乾脆把水果攤上有的,每樣都買一些。反正水果有益身體,多吃些也不會有害。」

   玉妙容笑道:「那我可以拿水果當飯吃了。」

   「不行!」鐵錚道:「這幾天你得多吃些,保持體力,而且睡眠要充足,盡量養足精神,到時候才不會支持不住。」

   玉妙容詫然道:「哦?聽你這麼說,賣唱比動刀動劍更費勁?」

   鐵錚坐了下來,將盛水果的籃子放在桌上,正色道:「那可一點不假,當著場子裡好幾百人,一曲接一曲地唱,本來已經很費勁了,何況我們還要跟人家打對台,不賣勁兒怎麼成。」

   玉妙容怔怔地問:「跟誰打對台?」

   鐵錚賣起關子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玉妙容不依道:「大哥,告訴我嘛,讓我心裡好有個準備。」

   鐵錚搖搖頭,心想:「如果告訴你,讓你知道對手是誰,恐怕就要怯場不敢上台,甚至知難而退了。」

   玉妙容見他不肯說出,慎聲道:「不說就算了!」

   一扭頭,似乎真的生氣了。

   鐵錚忙陪笑臉:「別生氣嘛,說真的,我也不清楚現在是那個班底在唱。反正天橋那塊地盤,是走江湖賣藝的必爭之地,但誰也沒把握能在那裡唱多久。唱紅了,也許一唱就是三兩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萬一不受歡迎,唱一場就支撐不下去了。所以,目前正在唱的是誰,我根本就不知道。」

   玉妙容對這解釋並不滿意,仍然在生悶氣。

   鐵錚只好伸手摘了顆荔枝,剝去皮殼,遞向她面前笑道:「來,嘗嘗看甜不甜。」

   玉妙容憤聲道:「我不吃!」

   「嘗嘗嘛……」鐵錚將剝好的荔枝送到她口邊。

   玉妙容手一揮,把荔枝拍落在地上。

   鐵錚也火了,忿哼一聲,也把身子轉了開去。

   這一來,玉妙容反而軟化了,忙剝了一顆荔枝,起身繞到他面前,笑道:「別那麼小氣,賠你一顆就是嘛。」

   鐵錚裝出生氣,故意相應不理。

   玉妙容笑問:「是不是要我餵你?那你把嘴張開。」

   鐵錚仍然無動於衷。

   玉妙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似乎想出了什麼好主意。

   只見她將剝好的荔枝放入口中,用牙輕咬著送向了鐵錚的面前,同時用鼻音連哼兩聲,以引起他的注意。

   鐵錚定神一看,見她如此曲意奉承,即使是真生氣,那股氣也化作烏有了,何況他是故意裝出來的。

   他忙把嘴湊近,從玉妙容兩唇間接過了荔枝。

   荔枝進入他口中的同時,四唇相交,也吻合在一起分不開了。

   鐵錚雙臂一張,將玉妙容擁進了懷裡。

   肉質細嫩而多汁的荔枝,被鐵錚抵送進玉妙容的口中,再滑回他口中,一次又一次……

   籍著荔枝的來回吞吐,兩人的熱情也隨之交流,提升,使他們彼此均享受著別具情趣的熱吻滋味。

   鐵錚不是聖賢,縱是聖賢也有七情六慾,過去他闖蕩江湖的這些年來,從未對任何女人用過情,只有欲,而且對象都是出賣肉體的妓女。

   這對他來說,完全是一種交易,一個『買』,一個『賣』,彼此間沒有任何瓜葛或牽連,當場『銀貨兩訖』,『交易』完成就拍拍屁股走人。

   誠如他自己所說,他是行蹤不定,四海為家的流浪漢,受不了任何約束,更不願受『家』的拖累。

   但他自從遇上玉妙容,這種觀念和心態已逐漸在改變。最明顯的,就是他這段時日裡,除了終日與王妙容影形不離,未曾接觸其他任何女人。

   這時他擁吻著懷裡的玉妙容,雖極力想抑制自己的慾念,能夠發乎情,止乎禮,不要做出超越『禮』的事來。

   但是,他做不到,一股發自體內的慾火,使他逐漸衝動起來。

   他把玉妙容愈摟愈緊,左手緊摟她的纖腰,右手則輕撫著她整個背部。由於玉妙容是坐在他懷裡,手便順其自然的,順著她脅下移向了胸前。

   玉妙容的嬌軀連連震動兩下,彷拂觸電似的,使她感到一陣莫名的顫悚。但她沒有抗拒,任由鐵錚的手在胸部活動。

   鐵錚從女人身上得到的經驗,像他臨敵的經驗一樣豐富。從玉妙容的強烈反應,可知這從未被異性愛撫過的少女,正強忍著這種刺激的感受。

   那日在小鎮上的客棧裡,玉妙容因月事身體不適,非要洗淨身子,結果不支倒在水桶邊

   守在房門口的鐵錚聞聲回身一看,倒在桶邊的玉妙容已褲衣褪到腳面上,整個下身毫無遮掩,盡入他眼中。

   當時他大吃一驚,急忙將玉妙容抱上床,不但為她抹淨兩胯間的血漬,還為她作了一切善後處理。

   在那種情形之下,他毫無雜念,甚至對這少女最神秘之處視若無睹,

   此時,他卻情不自禁地,揉撫著這少女的雙峰。

   儘管這少女的雙峰並不算豐滿,但盈盈一握,卻令他愛不釋手,恣情地把玩起來。

   玉妙容的反應更強烈了,彷彿不勝其擾,鼻中連連發出輕哼嬌吟,嬌軀隨之不斷地扭動然而,當她雙手執住鐵錚那頑皮的手時,卻又不忍阻止,只是緊緊抓住而已。

   鐵錚更沒有顧忌了,他解開了玉妙容的衣襟,探手入懷,接觸到那肚兜上方袒露出的胸脯,那嬌嫩的肌膚如同綢緞般光滑細膩。

   他的手再度移上了肉峰,雖是尚隔一層綿緞縫製的肚兜,都已能完全觸摸出那渾圓挺實的形狀和感受。

   玉妙容的全身都在顫抖了,而鐵錚也愈來愈衝動。

   狂熾的慾火,使他再也按捺不住,突然將玉妙容抱起,把她抱到了床上放下。

   他以熟稔的動作,雙手齊動,解開了玉妙容的肚兜。

   頓時,她的胸懷大敞,坦露出一對少女的玉峰。

   玉妙容雙目緊閉,任他為所欲為,似乎決心跟定了這個男人,身體早晚都是他的,並不在乎現在就被他佔有。

   鐵錚凝視著這少女誘人的酥胸,幾乎想立即撲上去狂吻!但是,他卻突然撐身站了起來。

   玉妙容察覺地睜開了眼睛,只見鐵錚站在床前,兩眼滿佈紅絲,彷彿冒出了熊熊的慾火,卻又極力在抑制,顯示出理智與情慾交戰的矛盾。

   「大哥!」玉妙容輕啟朱唇,窘迫萬狀地道:「我的身心早已屬於你了,做你想做的吧……」

   「不!不!我不能!」

   鐵錚大叫著,突然轉身衝向房門,拔起門閂就奪門而出。

   他倉皇衝出玉妙容的房間,並未回房,一直奔到樓下的敞廳。

   小客棧的敞廳也不大,僅擺了三四張方桌,兼賣飲食酒菜。但這時不見一個食客,只有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坐在櫃台裡,一手撐著頭在打盹。

   鐵錚和玉妙容日間住進來時,掌櫃的是個糟老頭,並未見過這女人。大概是天時已晚,老掌櫃的去歇著了,由這女人來接班,以便招呼晚間來投宿的旅客吧。

   「老闆娘!」鐵錚根木不知這女人的身份,反正這種稱呼叫錯了也沒關係。

   那女人猛一驚,睡意全消,忙起身應道:「來啦,來啦……」

   鐵錚輕拍著桌面:「拿酒來,不用下酒菜了。」

   那女人從櫃台裡繞出,又應了一聲,打量他兩眼才到後面去拿酒。

   鐵錚似乎心煩意亂,想借酒澆愁。

   其實,玉妙容已自願獻身於他,還有什麼煩惱的呢?

   這就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則,也正是受人尊敬的地方,儘管玉妙容已表明以身相許,但他卻不願『趁人之危』,即使自己對這位玉三小姐動了真情,也必須獲得她的雙親同意,明媒正娶,絕不『先勒後奏』。

   那樣,縱然將來木已成舟,使玉桂夫婦非追認既成的事實不可,他也覺得並不光明磊落,名正言順。

   而他剛才一時衝動,情難自禁,幾乎犯下了大錯。

   所謂『大錯』,便是違背了他一向做人做事的原則。

   現在他不是要買醉,而是想藉酒的力量,使自己冷靜、清醒,至少是消除那一股狂熾的慾火。

   倏而,那女人送上一壺酒及杯筷,還有一盤切成薄片的滷牛肉,巴結地笑道:「爺!這盤滷菜算我奉送的,不算錢,您慢慢喝。」

   說完又瞥了鐵錚一眼,見他連氣都沒吭一聲,只好沒趣地聳聳肩,逕自回到櫃台裡去了

   鐵錚倒了一滿杯,舉杯就一飲而盡,而且一口氣連乾了三杯。

   長辛店是個小地方,又非交通要道,平時很少商旅經過,所以客棧的生意十分清淡。

   像這家客棧,大概只住進了鐵錚和玉妙容兩人吧。

   正因如此,鐵錚才挑選了長辛店,為的是方便讓玉妙容練唱,不致吵了其他的旅客。

   鐵錚自斟自酌著,一杯接一杯,盤內的滷牛肉連筷子都未動它一下,隅一抬眼,發現坐在櫃台裡的女人,正以期待著什麼的眼光注視他。

   突然間,鐵錚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使他猛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地驚怒交加。

   這真是人有失錯,馬有漏蹄,想不到長年走南闖北,江湖閱歷極豐富的鐵錚,竟然著了人家的道兒。

   「你!……」他霍地站起,順手抓起桌上的錫制酒壺,正要出手向那女人擲去,已不支昏倒在地上。

   口口  口口  口口

   不知經過了多久,當鐵錚逐漸清醒過來時,睜眼一看,首先見到是羅帳的帳頂,這表示他睡在床上的羅帳內。

   他急待撐身坐起,手觸到的是個細嫩帶溫的肉體,更使他驀地一驚。

   怎麼回事?

   難道是不勝酒力,醉後糊里糊塗闖進了玉妙容的房裡……

   這一驚非同小可,霍地挺身坐起,被子一掀開,發現身邊躺著個赤裸裸的女人。

   再定神一看,赫然是那徐娘半老的老闆娘!

   鐵錚立時明白了,必是這女人在酒裡做了手腳,使他一時大意,連乾幾杯就昏迷倒地,任憑她擺佈了。

   以後發生的事,他雖失去知覺,完全不清楚,但也可以想像得出。只看兩人都赤裸裸地同被共枕,那還用說嗎?!

   鐵錚氣得七竅生姻,伸手一把抓住這女人的長髮,將她揪了起來:「你這不要臉的爛貨!」

   那女人睡夢中驚醒,痛得失聲驚呼:「啊!……」

   鐵錚一腳把她踹得滾跌下床,這時打死她也無濟於事,只得跟著下了床,狠狠唾她一臉口水,找到丟在椅子上的衣服,匆匆穿上就衝出房。

   想不到老掌櫃的已驚起,急急披衣從隔壁房間出視,跟衝出房的鐵錚撞了個滿懷。

   鐵錚怒從心起,一把將他推得踉蹌跌開,罵了聲:「老王八!」氣沖仲地直奔樓上。

   不料玉妙容的房門敞著,闖進去一看,她已不知去向,使鐵錚大吃一驚。

   急忙趕到隔壁房間,也不見她的人影。

   這下鐵錚可真的急了,判斷玉妙容一定是出了事,否則她絕不會不辭而別的。

   鐵錚心急如焚,衝出房直奔樓下,一把抓住正待逃回房的老掌櫃,喝問道:「老王八!跟我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呢?」

   老掌櫃一臉惶恐道:「我,我不知道啊!……」

   那女人也披衣趕出,雙膝一屈,跪地求饒:「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鐵錚怒問:「說!這是怎麼回事?」

   老掌櫃深深歎了口氣,沮然道:「唉!實不相瞞,老漢數年前喪偶,老伴生前未曾生兒育女,為了傳宗接代,老漢娶了她續絃……」說時指了指仍然跪著的女人。

   那女人滿面羞愧,垂首不語。

   老掌櫃接下去說:「誰知她進門兩三年,依然毫無消息,燒香拜佛,各種偏方試了都不管用。後來老夫特地跑到京城去,經一位妙手回春的名醫診斷,才知道問題出在老漢身上。

   老漢這些年來,常被人背後罵我上輩子不知作了多少缺德事,所以注定今世絕子絕孫,這種閒話實在教老漢無法忍受。回來後就跟她商議,決定來個『借水行舟』,只要能得個一男半女,老漢一切都在所不計。

   本地的人不敢沾,我們便決定以投宿的單身旅客為對象,讓她找機會勾引。但經過此地的旅客本就不多,投宿的更少,生意一直很清淡。

   而且,即使有單身旅客上門,她看不上眼的還不行。就這樣,幾年下來,雖有十來個旅客讓她搭上了,可惜仍然毫無動靜。

   今日客官跟那位姑娘來投宿,老漢雖看中客官年輕力壯,可是你有女伴同行,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誰知老漢睡得正熟時,被她推醒,說是你一個人獨自下來要喝酒,看情形大概是跟同行的姑娘吵了架,想借酒澆愁,問我可不可以趁機打你主意。當時老漢尚未完全清醒,隨口說了聲要她自己看就辦,她就……」

   不必等他說完,鐵錚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對老夫少妻的行徑雖屬荒唐,但其情可憫,鐵錚不禁啼笑皆非,還能說什麼呢。

   他只好罵了聲:「荒唐!」便轉身衝上樓去。

   匆匆收拾一下,他便提了劍下樓,丟下個五兩的銀錠,命老掌櫃把馬牽至門口,上了馬就飛奔而去。

   現在他最就心的,是怕玉妙容落在了天殺門的手裡,必須盡快找到她。

   可是,上哪裡去找呢?

   鐵錚此刻心急如焚,慎重思考之下,決定直奔京師。

   照他的判斷,天殺門的秘密大本營,必是設在京城之內。

   時值三更,鐵錚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城門外時天方微明,城門尚未開,他只好下馬在城外等候。

   如果玉妙容確已落在天殺門手中,目的自然是為了威脅鐵錚,使他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果真如此,天殺門派出的殺手個個武功高強,當時鐵錚尚在樓下喝酒,或是已昏迷不省人事,無論是那種情況之下,對方的人能潛入樓上玉妙容的房間,使她毫無抗拒就被制住擄走,足見絕非是泛泛之輩。

   那麼他們不必等開城,恐怕早就飛越城牆入城了。

   鐵錚不願把坐騎留在城外,只好等到城門大開,才隨著一大群人牽著馬進城。

   他直接來到天橋附近,在一間舊木屋前,把馬拴在了屋前一株柳樹樹稈上,走上前用力拍門:「尤二!尤二……」

   尤二就是外號地老鼠的尤二混,雖然他只是天橋的小人物,但很吃得開,罩得住,一般小混混都尊稱他一聲『尤二爺』。

   鐵錚更改計劃帶玉妙容到天橋賣唱,就是授意尤二安排一切的。

   連叫了幾聲,才見尤二衣衫不整地開了門,一見是鐵錚,不由地一怔,睡眼惺忪地詫異問:「鐵爺,您怎麼這一大清早……」

   鐵錚道:「出了點麻煩,我們進屋裡去說。」

   尤二面有難色:「這……」

   鐵錚笑問:「是不是屋裡有女人?」

   尤二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鐵爺,咱們到前面去吃早點吧。」

   鐵錚點點頭,馬就留在屋前,隨尤二走向距離不遠的燒餅店。

   一面走,鐵錚一面說出了玉妙容失蹤的經過。

   尤二聽得一驚:「鐵爺,確定人是落在天殺門的手裡了?」

   鐵錚輕喟一聲道:「八九不離十,所以我來找你,動員你的所有人手,盡快替我查明。」

   尤二毫不猶豫道:「包在我身上。不過,萬一找不到她……」

   鐵錚苦笑道:「原定計劃只好延期,或是取消了。」

   尤二點點頭,忽問:「鐵爺打算在哪兒落腳?」

   鐵錚正色道:「我暫時不便公然露面,即使要活動,也只能在暗中,或者改頭換面。」

   兩人說著已走到燒餅店前,尤二靈機一動道:「有了,鐵爺如果不嫌委屈,可以住在這家燒餅店裡,江老闆是我十幾年的老友,為人很四海,而且我有消息跟鐵爺連絡起來也比較近便。」

   鐵錚一向是隨遇而安,笑道:「好,就這麼決定。」

   正在打燒餅的江老闆,一見他們到來,忙放下手中的趕面棍,笑臉相迎:「老尤,今兒個怎麼這樣早哦,快請裡面坐,先來兩碗豆漿,燒餅馬上就快出爐了。」

   尤二也不替鐵錚介紹,選了張空桌,招呼道:「鐵爺,您先坐一會兒。」說完便轉身走向江老闆,向他交頭接耳起來。

   鐵錚剛坐定,便聽身旁響起個嬌柔的聲音:「豆漿您要甜的,還是鹹的?」

   音色甜美,宛如黃鶯兒輕啼,使鐵錚不由地轉過身,抬眼一看,是個十七八歲的清秀少女。

   雖然穿的很樸素,但麗質天生,瓜子臉,配著一雙烏黑明亮的靈活大眼睛,加上挺直的鼻樑,鼻頭微翹,又生了一張菱角型的小嘴,益見俏皮可愛。

   她邊問邊用雙手玩弄著垂在胸前的兩根大辮子,一付純真的小家碧玉模樣。

   「噢,隨便好了……」鐵錚漫應了一聲。

   少女笑道:「抱歉!咱們這兒只有甜的或鹹的,沒有隨便。」

   鐵錚正有些尷尬,幸好江老闆已偕同尤二走過來,輕斥道:「婷兒,不許胡鬧,這是鐵叔叔。」

   不料少女卻道:「爹,你搞錯了,我是小娟!」

   江老闆不由一怔,向鐵錚笑道:「鐵爺,您別見笑,我家兩個丫頭是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有時候我真分不出她們兩姊妹誰是誰了。」

   鐵錚也笑道:「那我就來碗甜豆漿吧。」

   江小娟又向尤二笑問:「尤二叔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尤二坐下道:「對,一碗鹹豆漿,兩套燒餅夾油條。」

   江小娟又向鐵錚:「鐵叔叔呢?」

   「隨……」鐵錚剛說了一個字,忙改口:「跟你尤二叔一樣好了。」

   江小娟笑著離去後,江老闆才逕自坐下道:「這個丫頭一向調皮慣了,實在拿她沒辦法。」

   鐵錚笑道:「令嬡很可愛,江老闆真好福氣。」

   「可愛?」江老闆道:「鐵爺要是在這裡多住上幾天,那就不會再說她可愛了。哈哈……」

   尤二接道:「鐵爺,我已經跟江老闆說好了,後面他可以為你騰出一間房,隨便住多久都沒問題。」

   鐵錚雙手一拱:「不好意思,打擾江老闆了。」

   江老闆也忙抱拳道:「哪兒話,哪兒話,老尤是我多年好友,從來不分彼此,鐵爺這麼說就太見外啦。只要不嫌我那丫頭……」

   剛好江小娟端了兩碗熱豆漿送來,嬌嗔道:「爹,您又在說我壞話了!」

   江老闆忙否認:「沒有啊。」

   鐵錚打趣道:「令尊在說你好話呢!」

   「哼!我才不信!」江小娟放下兩碗豆漿,扭頭就走了開去。

   這時又有早起的客人上門,她便忙著去招呼了。

   江老闆便起身道:「二位慢用,燒餅可以出爐了,失陪。」

   「江老闆請便!」鐵錚欠了欠身子。

   過了片刻,又見一個少女送上兩盤四套燒餅夾油條,斯斯文文招呼聲:「尤二叔早。」

   尤二笑道:「早,小婷,見過這位鐵叔叔。」

   少女恭恭敬敬叫了聲:「鐵叔叔。」

   鐵錚定神一看,這少女不但長的跟江小娟一模一樣,連穿著也完全一樣,難怪連江老闆都有時會認錯了。

   但這少女比較文靜,想必是江小婷。

   「不敢當。」鐵錚微微點頭回了一禮。

   江小婷不太多話,隨即逕自離去。

   由於吃早點的客人漸多,談話不方便,尤二吃完早點,跟鐵錚輕聲說了幾句,便先行離去。

   出門時,又跟江老闆打了個招呼。

   江老闆等鐵錚吃完早點,便交待江小婷替他看著爐子,親自先領鐵錚進到後面,叫出行動不大方便的妻子,為他們介紹,並且說明鐵錚要在這裡暫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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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其實,江老闆已從尤二口中獲悉,鐵錚尚未婚,一眼就看中他。所以故意安排他跟兩個女兒接觸的機會,希望能為她們兩姐妹之一,促成一段佳緣。

  鐵錚並未看出江老闆的心意,認為是憑尤二的交情,對他熱情接待而已。

  聊天對姐姐江小婷來說,確實是件苦差事,因為她不太喜歡說話,完全聽江小娟聒聒噪噪個不停不休。

  鐵錚幾乎沒有插嘴的機會,大部份時間也都在聽。

  好不容易等江小娟說累了,當她停下來喝水潤潤喉嚨時,江小婷忽向鐵錚問:「鐵叔叔,你會不會玩骰子?」

  鐵錚笑道:「會一點。」

  江小婷便提議三人來玩擲骰子,但不賭錢,每人發一百粒黃豆,誰先輸完就受罰,一口氣喝完一壺酒。

  鐵錚欣然接受了。

  鐵錚做莊,江小婷和江小娟下注。

  從下注上即可看出,這兩姐妹的個性截然不同,江小婷比較保守,只下了五粒黃豆,無論輸贏,可以慢慢玩,目的是消遣,打發時間而已。

  江小娟卻不同,她完全是開放的作風,一下就是二十粒,打算幾把就讓鐵錚輸光。

  鐵錚是存心陪她們兩姐妹玩玩,自然不會玩真的,施展出他神乎其技的擲骰子手法。隨手一擲,故意只擲出了個『三點』。

  這個點子很適中,不大不小,除非是手風很背,否則是很容易趕上的。

  不料江小婷卻擲出個『兩點』,她輸了。

  「姐,看我的!」

  江小娟抓起碗內三粒骰子,拿近嘴前吹口氣!喝聲:「走!」撒手一擲,擲出個『四點』,正好嬴莊家的『三點』。

  她得意地笑了:「我的手氣不錯吧!」

  莊家吃小注賠大注,輸了十五粒黃豆,如果是真賭,這叫做『背莊』。

  繼續下注,江小婷仍然是下五粒。但江小娟則是連本帶利,四十粒全下了注,完全是一付賭徒作風。

  照說,那年頭的女孩子家,是根本不沾賭的。只有過年,全家人團聚守歲,不分男女老少,圍著大圓桌擲幾把骰於玩玩,為的是應個景,大家熱鬧熱闊罷了。

  這少女竟然像個賭徒,使鐵錚頗覺詫異和不解,難道她!

  念猶未了!江小娟已在催他:「鐵叔叔,你怎麼還不擲呀。」

  鐵錚這才回過神來,洒然一笑,抓起碗中三粒骰子隨手一擲,仍然擲出個『三點』。

  江小婷也擲了個『三點』,不分輸贏。

  「姐,你太客氣了。」

  江小娟瞥了她姐姐一眼,似在責怪江小婷手下留情。

  她可毫不客氣,抓起三粒骰子一擲,居然擲了個『四五六』。

  「哈,我又贏了!」江小娟得意地笑了起來。

  鐵錚笑笑,賠出四十粒黃豆,面前只剩下了四十五粒。江小娟忽道:「姐,這次你別下注了,讓我一個人下四十五粒!」

  顯然她充滿信心,這一把就要讓鐵錚輸光。

  江小婷看出妹妹的企圖,眉頭一皺:「妹妹,慢慢玩嘛,幹嘛這樣窮凶極惡的。」

  「姐!」江小娟不以為然道:「要玩就得玩得夠刺激,否則多沒意思嘛。」

  江小婷只好由她了。

  鐵錚這回擲出了『五點』,不料江小娟卻擲了個『六點』,剛好贏了他。

  「哈,鐵叔叔輸光啦!」江小娟振奮地叫起來。

  酒早已備好,鐵錚只好抓起酒壺,連杯子都不用,提得高高的,仰起脖子張開口,對著口就倒,讓酒倒入口中順著喉嚨流入。

  一壺酒飲盡,江小娟已將一堆黃豆重新分配好,仍然是各人一百粒:「鐵叔叔,咱們繼續吧。」

  鐵錚反正閒著沒事可幹,只好像哄孩子似地陪著她們兩姐妹玩。

  那知不消片刻,鐵錚已輸得連干了三壺。

  他這才看出,江小娟並非全憑手氣,而是以擲骰子的特殊手法取勝。因為,無論他擲出幾點,這少女總是多一點正好贏他。

  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江小娟年紀輕輕,才不過十八歲,又不是家裡開賭場,從小耳染目濡,怎會具有職業賭徒的手法?

  鐵錚真成了陰溝裡翻船,想不到終日打雁,竟然被雁啄瞎了眼睛!

  他那甘示弱,開始反攻了,決心要試試這少女,擲骰子的手法究竟有多高明。

  第四輪開始,江小婷仍然是下五粒,江小娟卻下了五十粒黃豆。

  鐵錚毫不客氣,一擲就擲出了個全紅的四點『豹』:「哈!通吃!」

  江小娟只剩下五十粒,她卻向江小婷慫恿:「姐,全部下!」

  「這……」

  江小婷尚在猶豫,江小娟竟不管三七二十一,代她作主將一堆黃豆全部推出。

  鐵錚笑了笑,抓起三粒骰子隨手一擲,擲出個『四五六』,又是莊家通吃。

  「哈,兩位姑娘,該你們喝酒啦!」這回輪到他得意了。

  江小婷給了妹妹一個白眼:「都是你!」

  「姐!」江小娟毫不在乎道:「輸了就輸了,我替你喝就是了嘛!」

  她倒很乾脆,伸手將兩隻錫壺都拿了過去。

  江小婷忙奪同一隻:「該我喝的就由我自己喝!」

  兩姐妹不能像鐵鋒那樣喝法,她們將酒注入大碗,才雙手捧起來一口口地喝。

  酒罈就置於桌旁,喝完便將兩隻空壺,用長杓舀出酒來注滿,表示準備繼續再賭。

  江小娟的個性爭勝好強,挑釁道:「鐵叔叔,咱們乾脆來對賭,一把一壺,怎麼樣?」

  鐵錚洒然一笑道:「好呀!」

  江小婷忙勸阻:「妹妹,別胡鬧,萬一你喝醉了,爹同來不罵你才怪。」

  江小娟不服道:「姐,你怎麼好像我輸定了似的,說不定醉的是鐵叔叔呢!」

  江小婷道:「讓鐵叔叔醉了也不好……」

  鐵錚笑道:「放心,我雖然沒有把握贏,但保證不會醉。」

  江小娟居然大言不慚道:「我的酒量不及鐵叔叔,但我有把握不會輸!」

  於是,他們開始對賭了。

  鐵錚存心要殺殺這少女的氣焰,一擲就是三粒六點的『豹子』。

  江小娟傻了眼,輸了只好喝酒。

  本來擲骰於全靠手氣,但遇上郎中,以特殊手法來擲就不同了。江小娟一連輸了三把,也喝了三壺酒,才覺出不太對勁。

  但她仍不服氣,突然提議道:「鐵叔叔,擲三粒骰子不好玩,咱們改擲六粒怎樣?」

  鐵錚見她已微露醉態,笑道:「算了吧,那你會輸得更慘。」

  江小娟哼了一聲:「笑話!待會兒就知道,輸得更慘的是誰了。」

  江小婷來不及勸阻,她已去又取來三粒骰子,置入碗中道:「鐵叔叔,請擲!」

  鐵錚惟恐這少女沒完沒了,真讓她喝醉了可不太好,被江老闆回來見到像什麼話。

  心念一動,他決心要露一手,使這少女知難而退,便洒然一笑道:「小娟,這一把不算輸嬴,我只是表演一下,讓你自己心裡先有個譜,如果沒有把握贏我,咱們就別賭了好嗎?」

  江小娟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好吧!」

  鐵錚抓起了碗中六粒骰子,從容不迫地隨手一擲,便見每—粒骰子如同陀螺似的,在碗內各自快速旋轉起來。

  六粒骰子在海碗中旋轉,發出『絲絲』的細聲,由快而慢,最後互相碰撞翻滾幾下,終於全部停止。

  兩姐妹定神一看,赫然是個『么二三四五六』的『大順子』!

  她們不由地傻了眼。

  江小娟突然站起,一言不發地走向房裡,江小婷也忙跟了進去。

  鐵錚反而覺得莫名其妙了,不知她們見他露了這一手『天女散花』,怎會發生這種的反應。

  賭局結束了,他只好也回到了房裡。

  正待躺下,忽聽房門上『篤篤』兩聲輕響。

  鐵錚忙去開了房門,只見一名少女站在房門口,卻分不出她是江小婷或江小娟。

  「鐵叔叔,我可以跟您私下說幾句話嗎?」少女問。

  聽她的口氣,鐵錚已確定這少女是江小婷了,因為她毫無醉意。

  「請進!」

  鐵錚讓開一旁,讓江小婷進了房,任房門敞著。

  但江小婷卻把門關上,笑道:「很抱歉,我妹妹醉了,有些失態,請鐵叔叔不要介意。」

  鐵錚道:「不會的,都怪我不好,讓她連喝了好幾壺。」

  「鐵叔叔請坐 。」 江小婷顯然不是專為妹妹的失態而來道歉。

  鐵錚坐了下來,詫然問:「小婷姑娘,找我有事?」

  江小婷微微點頭,逕自在他對面坐下,忽問:「鐵叔叔,您剛才露的那一手,可是『天女散花』?

  鐵錚暗自一怔,心想:「那是擲骰子中的最高手法,這少女怎會一眼就識出?」

  他只好把頭一點:「不錯!姑娘能識出,想必是精於此道,或許是家學淵博吧?」

  江小婷笑而不答,卻又問道:「鐵叔叔,你不是真的要借住在這裡吧?」

  鐵錚又是一怔,暗覺這問題問的實在很突兀,不禁詫異道:「小婷姑娘,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江小婷正色道:「因為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上過門,更沒有人登堂入室進入內宅,就連尤二叔跟家父那麼熟,稱得上莫逆之交,也從未邀他到家裡來過,充其量只是在前面喝幾杯聊聊。而你不但是個陌生人,還要求在這裡借住……」

  鐵錚接口道:「所以你懷疑,我另有目的?」

  江小婷「嗯」了一聲,直截了當道:「如果不出我所料,恐怕是有人派你來的!」

  「哦?是誰?」鐵錚問。

  江小婷道:「江南第一賭—金福元!」

  鐵錚猛然記起這個人,正是入關前被風雪所阻,困在霧靈山中小村子裡,在蔡老頭茶棚裡遇上的那傢伙。

  他不由好奇的問:「你怎麼會認為我是他派來的?」

  江小婷神清凝重道:「就算你不是他派來的,也必然是為他而來,但家父早已金盆洗手,從不沾賭了,你們又何苦再找上門來呢?」

  鐵錚終於若有所悟?尤其想起午飯時,發現江老闆的左手大拇指根部旁,貼著一方銅錢般大的膏藥!不禁驚詫道:「你們不姓江?」

  江小婷悴然道:「鐵叔叔何必明知故問!」

  鐵錚道:「原來令尊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賭國小霸王,六指段老么啊!」

  江小婷歎了口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年家父就為了那『賭國小霸王』的虛名,終年征東伐南,置家中妻女於不顧,哪兒有賭就往哪兒去。家母屢勸不聽,一氣之下,就帶著我和妹妹,來到京師自力謀生,開了這家燒餅店。

  家父從江南回山東,發現我們母女三人早已棄家遠走,各處尋找了大半年,最後找到京師來,向家母立下重誓絕不再沾賭,甚至切下左手大拇指旁多出的一個手指,以示放棄『六指段老么』的決心。

  從此以後,家父就改名換姓,以家母的姓成了江老闆,安份守己地賣起了早點來。

  鐵叔叔,當年家父去江南,在金陵跟姓金的對賭,彼此都是為了虛名之爭。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家父也早已洗手不賭,你們為什麼還不放過他老人家呢?」

  鐵錚一時真有些啼笑皆非,剛才他只不過想露一手,讓那爭強好勝的江小娟知難而退,想不到會引起了這少女的一場誤會。

  他只好強自一笑道:「你以為我是來找令尊算當年舊帳的?」

  江小婷望著他:「難道不是?」

  鐵錚搖搖頭道:「不是……」

  正說之間,房門突被推開,江小娟醉醺醺地闖了進來。一見江小婷在房內,不禁唸唸道:「哼!姐,我知道你逼我睡,就是安的這個心!」

  江小婷臉蛋兒一紅,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妹妹,你別亂說……」

  江小娟推開她道:「我亂說?事實擺在眼前,你想賴都賴不掉!」

  鐵錚見這少女醉態畢露,唯恐她亂髮酒瘋,驚動回房午睡的江妻,忙上前扶住她道:「小娟姑娘,你姐姐是在跟我談……」

  江小娟接道:「談什麼?談情說愛!」

  「妹妹!」江小婷羞憤交加,但又把這借酒裝瘋的妹妹無可奈何。

  鐵錚一時也無從解釋,只好哄著她道:「小娟姑娘,我扶你同房去歇著……」

  不料江小娟一把抱住他,嗔聲問道:「你說!喜歡我還是喜歡她?」

  「這……」鐵錚瞥了江小婷一眼,見她連連點頭示意,只得依順地道:「當然是喜歡你羅。」

  江小娟卻把嘴一噘:「我不信!」

  「是真的,我不會騙你……」

  「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

  「吻我!」

  鐵錚一聽,頓時不知所措起來:「這,這……」

  「哼!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嗚……」江小娟竟哭了起來。

  這一來,鐵錚更無所適從了。

  江小婷耽心這一哭鬧,驚動正在午睡的母親,急得連連向鐵錚示意,意思是求他順從她這任性的妹妹。

  鐵錚無可奈何,只好低下頭去吻她。

  本想來個蜻蜓點水,沾到嘴唇,就點到為止。不料江小娟趁勢雙臂勾住鐵錚的脖子,竟然摟得緊緊的不放。

  這種情形之下,四唇相交,那還能分得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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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46:54 |只看該作者
  江小婷看在眼裡,突覺一種莫名的妒憤,使她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突然低著頭悄悄溜出了房。

  江小娟則是仗著幾分醉意,毫無顧忌地狂吻著鐵錚。

  雖然她從未接觸過異性,更沒有吻的經驗,但她的熱情奔放,卻比一般成熟的女人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簡直形同瘋狂,恨不得把鐵錚整個人吞下肚去。

  鐵錚被她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可是他不敢施展出吻的技巧,完全居於被動,只是讓這少女藉酒力發洩出她懷春的情緒而已。

  江小娟並非借酒裝瘋,而是真的醉了,經過一陣瘋狂的擁吻,她已不勝酒力,竟然睡著了。

  鐵錚真被她弄得啼笑皆非,只得把她抱回隔壁房間。

  江小婷正坐在床邊低頭沉思,似乎心煩意亂,見了鐵錚把江小娟抱進房,忙起身幫著將妹妹放在床上,替她蓋上了被,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鐵錚無言以對,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退出房,一轉身,卻見江老闆默默站在道前面店鋪的那道門旁。

  「江老闆回來啦……」鐵錚很尷尬,畢竟從人家兩個女兒的閨房出來,這是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不料江老闆卻比個手勢:「鐵爺請坐,咱們聊聊。」

  鐵錚侷促不安地坐了下來。

  江老闆逕自在一旁坐下,鄭重其事地道:「鐵爺,我有個不清之請,想鐵爺今晚就帶兩個丫頭離開京師。」

  鐵錚暗自一怔,詫然問:「為什麼?」

  江老闆神色凝重道:「不瞞鐵爺,剛才我在天橋附近閒逛,遇上了多年前的一個仇家,約定今夜決一死戰,我自知毫無勝算,所以……」

  鐵錚接道:「所以你想留全兩位令嬡?」

  江老闆點點頭沮然道:「兩個丫頭是無辜的,而且年紀輕輕,我這做父親的無能,不能盡到保護之責,總不能要她們把命賠上啊!」

  鐵錚不動聲色地問:「這麼說,江老闆已抱定必死的決心羅?」

  江老闆深深歎了口氣:「我根本毫無機會,只有作最壞的打算。」

  鐵錚已聽江小婷說出一切,卻故意問:「江老闆,你的麻煩是否與左手大拇指旁貼的膏藥有關?」

  江老闆猛一驚:「你!你……」

  江小婷突然走出房,接道:「爹,鐵叔叔已經知道了。」

  「是你告訴他的?」江老闆雙目怒睜?

  江小婷沮然點了點頭。

  江老闆勃然大怒,跳起來衝到她面前,舉起手又放了下來,沉重地歎了口氣:「唉!」

  江小婷淚光閃動道:「爹,我不說他也知道、鐵叔叔就是為姓金的那檔子事而來。」

  江老闆更是一驚—轉向鐵錚:「鐵爺!你……」

  鐵錚笑道:「江老闆,令嬡誤會了,其實我跟姓金的僅有一面之緣,而且很不愉快。」

  江老闆驚問:「你說的是金福元?」

  鐵錚點點頭:「不錯,當時我並不認識他,是他自己抬出招牌來想唬我的。就像令嬡一樣,以為我是賭國小霸王,六指段老么一夥的。」

  江老闆果然就是段老么,他驚異地打量了鐵錚片刻,才沮然坐下道:「鐵爺既已知道這檔子事,我就不用多說了,請看在尤二混的份上,答應我剛才的要求吧。」

  鐵錚未置可否道:「江……段兄,不知能不能告訴我,關於今夜之約,究竟是怎麼回事?」

  段老么猶豫了一下,始道:「剛才我去找尤二混,他不在,我就在天橋附近閒逛,迎面遇上了金福元。雖然事隔十多年,我又留了鬍子,他居然一眼就認出了我。

  他劈頭就罵我真能躲,害他找得好苦,並且表明來京師就是為了找我,一雪十幾年前敗在我手下之恥。

  我雖明告他早已洗手,不再賭了。他居然盛氣凌人地說:「好,不賭沒關係,那咱們就以武功一決生死!」

  說實在的,如果是當年,我會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接受他的挑戰。可是,如今我考慮到妻女,而且武功已擱下太久,不像他是有備而來……」

  鐵錚不禁好奇地問:「憑賭技你勝不了他?」

  段老么唏噓道:「我當年揚名賭國,不是靠詐賭,而是憑的賭技和手法。這像武功一樣,十多年不沾賭,不進則退。金福元卻是處心積慮要雪前恥,一直在苦練,如今此消彼長,他又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相較之下,我自然是毫無勝算了。」

  鐵錚又問:「據我所知,當年你們是以骰子三擲定勝負,第一注白銀萬兩,第二注輸家十年不沾賭,第三注輸家自斷一指,結果金福元全軍盡墨,三注全輸了。如今假使以賭技較量,縱然段兄毫無勝算,輸了也不過如此,又怎會累及寶眷呢?」

  段老么苦笑了一下,道:「不瞞鐵爺,當時金福元當著好幾百觀戰的人揚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年後必向我連本帶利討還,到時他若勝不了我,將以生命為賭注。那時我年輕氣盛,也當眾撂出狂語,無論何時何地,他只要有本事勝我,我的賭注是一家四口四條命,所以……」

  江小婷一旁泣道:「爹,您怎麼可以這樣,把娘和我們的命當賭注啊!」

  段老么愧疚道:「當時我實在是被盛名沖昏了頭,自以為賭技天下無敵,根本不把金福元放在心上。你娘也正是聽到傳聞,一氣之下,帶若你們離開了山東老家……」

  鐵錚打斷了他的話,忽問:「段兄跟姓金的約定了今夜?」

  段老么點點頭,又深深歎了口氣。

  鐵錚沉吟一下,笑道:「段兄,姓金的在關外苦練賭技十年,我看他的手法也沒多大長進,並不一定能穩操勝算呢。」

  段老么詫異道:「鐵爺怎會知道的?」

  鐵錚又笑了笑,便將那日在山中小村子裡,蔡老頭茶棚與金福元對賭的情形,大略地說了一遍。

  段老么聽畢,驚歎道:「金福元果然下了一番苦功,想不到他已練成『一柱擎天』,那是擲骰子的最高手法啊!」

  鐵錚卻輕描淡寫道:「可惜他尚未練到十全十美,萬無一失的境界。」

  段老么露出羨慕的眼光:「鐵爺竟是憑這一手贏了他!」

  鐵錚淡然一笑,沒有說什麼。

  段老么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問:「鐵爺,恕我冒昧,請問你這一手『一柱擎天』,是從何處學得的?」

  鐵錚道:「那是幾年前在黑龍江附近,遇上幾個流浪漢,被一群胡匪圍攻,讓我給解了圍。事後我才知道,爭端是因賭而起,那批胡匪一口咬定他們詐賭,雙方起了衝突,所以大打出手。由於胡匪人多勢眾,他們自然吃了虧。

  他們為了證明不是詐賭,也為了向我表示相救之情,就各人教了我兩手賭技,以及出神入化的手法。」

  段老么急問:「鐵爺遇見的那幾個人,是不是身體上都有些缺陷?譬如天生駝背,缺了條胳臂,瞎了只眼……」

  鐵錚詫異道:「段兄認識他們?」

  段老么點點頭道:「錯不了,一定是他們!想不到這幾個怪物,跟我一賭氣,跑到了黑龍江去。」

  鐵錚若有所悟道:「噢,原來他們四人加上段兄,就是鼎鼎大名的『賭國五奇』啊!」

  段老么強自一笑道:「也有人叫我們『五怪』,因為我們結拜的五人,老大是獨眼龍,老二是跛子,老三是駝背,老四斷了條胳臂,只有我比較『正常』,僅僅比常人多長了個手指,所以被人叫作六指段老么。」

  鐵錚道:「我在黑龍江遇見的,正是他們四人,當時他們連姓名都沒告訴我,也未問我是誰,我根本也沒想到,他們就是『賭國五奇』中的四人。

  剛好那時我沒有什麼急事要辦,跟他們混在一起混了一個多月,學會了一些賭技和手法……對了,段兄既與他們義結金蘭,怎麼未練成『一柱擎天』絕技?」

  段老么歎口氣道:「不瞞鐵爺,我跟他們分道揚鑣,正是為了賤內和兩個丫頭,那時他們也未練成『一柱擎天』,由於我在金陵與金福元的一賭,使『江南第一賭』連輸三注,因而名聲大噪,沒有人再敢跟『賭國五奇』中任何一人賭了。

  事後他們抱怨我鋒芒大露,斷了他們的財路,大家鬧得不歡而散。尤其我當時急於找尋妻女,根本不在乎他們去哪裡,從此以後就失去了連絡。我想,他們大概是中原混不下去了,才跑到黑龍江去跟那些胡匪賭的吧。」

  鐵錚不禁笑了起來:「他們連胡匪的錢都想贏,真是老虎嘴邊拔毛了!」

  江小婷忍了老半天,這時忍不住了,憂形於色道:「爹,今夜的事,您打算怎樣應付??」

  段老么已六神無主:「我,我想……」

  鐵錚忽道:「段兄,現在距入夜尚有兩三個時辰,我可以把『一柱擎天』的手法教會段兄。」

  段老么搖搖頭:「不行……」

  「為什麼不行?」鐵錚道:「這一手,我也只花了一兩個時辰就學會的,只是不夠熟稔而已。段兄是行家,更能事半功倍,我相信……」

  段老么沮然道:「鐵爺有所不知,我擲骰子一向慣用左手,自從切斷多出的那個手指,不慎傷及神經,左手已不太靈便。而且,『一柱擎天』並非全憑手法,尚須靠深厚的內功真力控制,我這十多年來……唉!」

  鐵錚道:「可是剛才我跟兩位令嬡玩骰子,看出她們的手法,必是段兄所教……」

  段老么苦笑道:「那只是閒來無事,教她們玩玩而已,上不了場面的。」

  鐵錚想了想,靈機一動道:「段兄,今夜之約,如果由令嬡代父上陣呢?」

  段老么怔怔地道:「這,這恐怕不行吧。」

  鐵錚獻計道:「有什麼不行,到時候段兄可以對姓金的說,要能先過令嬡這一關,才夠資格跟段兄較量,否則就請他同去再苦練十年。這樣一來,如果他連令嬡的一關都過不了,還有什麼臉留下?」

  段老么皺眉道:「可是……」

  鐵錚胸有成竹道:「段兄不用耽心,兩三個時辰之內,我負責教會令嬡兩手出奇制勝的絕技!」

  段老么耽心道:「萬一……」

  鐵錚把胸脯一拍:「一切由我承當!」

  段老么並不清楚鐵錚的來龍去脈,只是聽尤二混說,他與鐵錚是生死之交。段老么憑自己跟尤二混的多年交情,毫不猶豫,一口就答應讓鐵錚來家裡暫住。

  現在他卻有些懷疑,這個陌生人真能助他渡過難關嗎?或者是……

  他已毫無選擇,只好同意了鐵錚的主意。

  於是,江小婷取了一付六粒骰子和海碗,隨著鐵錚進入房間。

  兩人在桌前相對坐定後,鐵錚忽問:「小婷姑娘會武功嗎?」

  江小婷微微點頭:「會一點,只是防身之術而已……鐵叔叔,今夜會動武?」

  「不會的。」鐵錚笑道:「剛才令尊不是說了嗎,『一柱擎天』並非全憑手法,尚須靠深厚的內功真力控制,才能隨心所欲。不過沒關係,如果你的功力不夠,我可以教你幾手取巧的手法,到時候保證可以唬住姓金的。」

  江小婷歉然道:「鐵叔叔,剛才真對不起,我誤以為你是為姓金的……」

  鐵錚置之一笑道:「那是我的錯,不該露那兩手,難免引起你的懷疑,又害令妹連幹好幾壺……她不要緊吧?」

  江小婷道:「不會有事的,睡一覺就好了。唉!妹妹就是太任性,喜歡逞強好勝,結果醉成那樣,實在太失態了。」

  鐵錚心知她所謂的失態,是指江小娟強行索吻,忙把話岔開道:「小婷姑娘,我們開始吧。」

  江小婷點點頭:「好的。」

  鐵錚起身繞至她身邊,吩咐道:「請把袖子捲起。」

  江小婷遲疑了一下,才把兩隻衣袖捲起,露出半截嬌嫩細白的藕臂,和一雙纖纖玉手。

  鐵錚心中坦蕩,毫不避嫌,站在一旁執起她的手,從如何抓骰子教起,同時說明其中要訣,以及手法的奧妙。

  等到她抓法熟習了,再漸進地教她撒出骰子的手法,和控制點數的訣竅。

  江小婷冰雪聰明,一學即會,只可惜功力火候不夠,無法隨心所欲。

  鐵錚不厭其煩,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教她練習,

  他站了老半天並不以為苦,倒是坐著的江小婷,身上散發出陣陣少女特殊的體香,使他沁入心肺難以消受。

  江小婷則是全神貫注在六粒骰子上,心無二用,毫未察覺出鐵錚的侷促不安,還不斷地轉頭問著這樣擲對不對,那樣擲錯了沒有。

  一個時辰,就這樣很快地溜了過去。

  江小婷這才猛然想到,鐵鋒一直站在她身邊,忙道:「噢,鐵叔叔,你站了這麼久,快坐下歇歇吧。」

  鐵錚洒然一笑:「沒關係,倒是你的手大概練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也好……」江小婷甜美地笑了笑,忽道:「鐵叔叔,你也站累了,坐下讓我替你捶捶一腿。」

  鐵錚受寵若驚,急道:「不不不,這怎麼可以……」

  江小婷已站了起來!落落大方地道:「有什麼不可以,鐵叔叔是長輩,我和妹妹常替家父家母捶背的,鐵叔叔又是為了教我,站了這麼久,我應該回報一下呀。」

  鐵錚未及婉拒,已被她按坐在椅子上了。

  這少女雖不似江小娟的爽朗豪放,但也並不拘怩,而且心胸坦蕩純真,沒有一點邪念。

  她就像平時服侍父母一樣,蹲在了鐵錚身邊,用一對粉拳為他輕輕捶起腿來。

  鐵錚一時不知所措,又不便拒絕這少女的盛情美意,只好侷促不安地任由她捶著。

  闖蕩江湖這些年來,他從那些粉頭身上,獲得到的只是虛情假意,以及肉體上的發洩和滿足。

  即使是玉妙容,也從未給與他這種特殊的享受。

  想到失蹤的玉妙容,鐵錚又心煩意亂起來,她究竟上哪裡去了呢?

  照當時的情形,玉妙容應該會瞭解鐵錚的心情,是不願趁她意亂情迷時,奪去她最寶貴的童貞。似乎絕不可能因他的懸崖勒馬,憤然不辭而別。

  何況,為了她母親,她尚須要唯一能幫助她的鐵錚。

  但她失蹤了是事實。

  房間內井然有序,毫無打鬥跡象,她又不可能是自行不辭而別,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被人出其不意地制住擄了去。

  唯一可以放心的,則是玉妙容應該不致有生命危險。否則,對方在客棧房間即可下毒手,又何必多此一舉,把她擄回去才置她於死地。

  由此看來,玉妙容必是落在焦世慶手中,目的是用以威脅鐵錚,使他投鼠忌器,不敢違背他們雙方的約定,貿然再採取不利天殺門的行動了。

  鐵錚想著想著,不自覺地輕歎了一聲。

  江小婷立時察覺,忙問:「鐵叔叔,我捶得太重了嗎?」

  鐵錚這才回過神來,漫應道:「不,不,很好……」

  江小婷嫣然一笑,改捶為捏,雙手齊動在他大腿上輕捏起來。

  雖然她並未用勁,卻使鐵錚感到又酸又麻,癢癢的滋味無福消受。

  鐵錚忍俊不住,突然抓住江小婷的手,阻止道:「不要捏了……」

  江小婷抬起臉來,仰望著他:「不舒服嗎?」

  四目相交的一剎那,鐵錚有種莫名的衝動,幾乎想低下頭去吻這少女。但理智警告他不能這樣做,一吻的後果,將造成無法收拾的局面。

  因為這少女的個性內向,最容易動真情。

  那樣一來,必然引起江小娟的妒火,使她們兩姐妹發生醋海風波,而他又如何向至今下落不明的玉妙容交待?

  念及於此,鐵錚急忙收斂心神,強自一笑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快加緊練習吧。」

  江小婷神情悵然地點點頭,默默無語地站了起來。

  鐵錚起身把位子讓給她,於是,兩人又繼續了勤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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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23:47: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午夜終於來臨。

  前面店門響起了一陣拍門聲,由扮成夥計的鐵錚去應門。

  打開門一看,來的果然是金福元,尚有兩個健壯中年人相隨,一付來者不善的架勢。

  金福元並未認出鐵錚,盛氣凌人地喝問:「段老么沒有開溜吧?」

  鐵錚低著頭,作個禮讓的手勢:「老闆正在內廳恭候大駕。請!」

  金福元把手一招,領著兩名健壯中年便往裡闖,登堂入室地進了內廳,鐵錚則關上門,緊隨在後。

  廳內,段老么已端坐在桌前,桌上放著海碗和一付六粒骰子,兩個女兒站在他身後。

  金福元眼光一掃,似在查看廳內是否尚有其他人,然後走近桌前冷笑道:「我還以為你舉家潛逃了呢!」

  段老么不屑道:「閣下還沒有那麼大的威望!」

  金福元乾笑兩聲,反唇相譏道:「段老么,你也不是當年的『賭國小霸王』了,否則何必窩在這裡賣燒餅!」

  段老么置之一笑,目光落在兩個中年壯漢身上:「這兩位是……」

  金福元道:「他們是我請來的見證人,一位是老盛記賭坊的東家丁老闆,一位是雄風武館的薛總教頭。」

  段老么笑笑道:「還是閣下想的周到,如果沒有人在場見證,將來傳出去,還以為我欺侮你呢。」

  金福元冷冷一哼:「勝的未必是你!」

  段老么胸有成竹,照鐵錚的主意依計而行,故意問道:「你有把握?」

  金福元狂妄道:「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此番我不辭千里迢迢來京師找你,就是為了一雪當年三擲皆輸之恥,如果沒有絕對把握,何必跑來自取其辱。段老么,大概你還記得,咱們當年約定的賭注吧?!」

  段老么心頭微覺一震,但不動聲色道:「當然記得!不過,據說閣下在入關之前,被風雪困在霧靈山中的一個小村子裡,曾在一家茶棚裡跟一個無名小卒對賭,慘敗在人家手下。這樣看來,閣下苦練十多年,似乎並沒有多大長進啊。」

  金福元的臉頓時脹得通紅,那日只怪自己先向黑衣青年暴露了身份,又被那紫面大漢當場認出,偏偏技不如人,敗在對方的「一柱擎天」絕技之下,事後消息自會不徑而走,傳遍了江湖,尤其是京師。

  那麼段老么獲悉此事,根本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此刻被段老么提起,不禁使金福元非常難堪,頓時惱羞成怒道:「哼!那只怪我一時輕敵大意,不能以成敗論英雄。只要你段老么有本事勝我,我的睹注不折不扣,立時把一條命奉上!」

  段老么輕蔑道:「閣下連那無名小卒都勝不了,我贏了你也勝之不武,我看你這條命還是留著吧。」

  金福元怒道:「段老么,不要光說不練,咱們骰子上分高下,來吧!」

  江小婷突然挺身而出:「好,我奉陪!」

  金福元一怔:「你?」

  江小婷昂然道:「咱們不下注,一擲定勝負,你要能贏得了我,才夠資格跟家父賭,否則就回去重練十年再來!」

  金福元怒斥道:「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我今夜來是跟段老么一決勝負的,你滾一邊去吧!」

  江小婷道:「哼!虧你還是位成名人物,連一點江湖規矩都不懂,實在很差勁!」

  「什麼規矩?」金福元怒問。

  江小婷一本正經道:「所謂入境問俗,客隨主便,你既然找上門來挑戰,那就得依我家的規矩,如果過不了我這一關,就不夠資格……」

  不等她說完,金福元已怒形於聲大喝道:「我從來不跟女人賭!」

  鐵錚突然走上前道:「那麼在下不是女人!」

  金福元眼皮一翻:「你更不夠格,我賭的是段家人的命!」

  鐵錚笑道:「我就是段家的人。」

  「你?」金福元打量他兩眼,仍未認出他是誰,狀至不屑道:「一個跑堂的夥計,也能算段家的人?」

  鐵錚的突然挺身而出,使段老么也感到很意外,但他不愧是老江湖,隨機應變道:「他是我女婿!」

  「哦?」金福元的目光又轉向了鐵錚。

  鐵錚很有默契地洒然一笑:「女婿是半子,請問算不算段家的人?」

  這一問,不但金福元怔住了,連江小婷和江小娟也不禁面紅耳赤,一臉的嬌羞。

  金福元也不是好唬的,嘿然冷笑道:「嘿嘿,不管你這小子是什麼來頭,都別想在我面前打馬虎眼。」轉向段老么道:「姓段的,今天下午我已做了一番調查,你這片燒餅店已經開了十多年,只有你們夫婦和一對雙胞胎女兒,連跑堂的夥計都未雇,怎麼突然冒出了個女婿來?」

  段老么只好一口咬定:「今晚剛成的親!」

  「哦?」金福元獰笑道:「那我來的倒真巧,可惜還是來遲一步,未能趕上叨擾一杯喜酒。但不知你這位乘龍快婿,娶的是兩位令嬡中的那一位,還是一箭雙鵰?」

  始終沒有機會說話的江小娟,再也憋不住了,嬌斥道:「這是我家的事,跟你毫不相干!」

  金福元朝她看看:「這麼看來,想必是你囉?」

  江小娟冷哼一聲道:「你管不著!」

  金福元哈哈一笑,轉向段老么譏道:「段老么,如果你自知不是我對手,乾脆直說好了。只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第一,明日在天橋當眾宣佈不敢接受我的挑戰,第二,當眾向我磕三個響頭陪罪,第三,自斷一條手臂,那我就放你一馬,又何必找來個幫手,硬說成是你女婿呢。」

  段老么斬釘截鐵道:「他確實已與小女成親!」

  金福元道:「就算這小子真是你女婿,那也跟這檔子事扯不上關係,我找的是姓段的!」

  鐵錚斥道:「哼!恐怕是你不敢跟我賭吧!」

  金福元眼皮一翻,盛氣凌人道:「不錯,我從不跟無名小卒賭!」

  「那麼我呢?」鐵錚突然摘下氈帽,抹去臉上塗抹的簡單易容物,恢復了本來真面目。

  金福元乍見之下,只是微微一怔,似曾相識而已,一時卻記憶不起在那裡見過此人:「你是……」

  鐵錚洒然一笑道:「閣下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不久之前,曾在霧靈山中的小村子裡,有過一面之緣呢!」

  金福元終於認出了他,不由地驚道:「是你啊!」

  鐵錚譏道:「我還以為閣下找地方躲起來,去苦練『一柱擎天』了呢,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真有緣!哈哈……」

  金福元一張臉脹得通紅,惱羞成怒道:「小子,那日我只不過是輕敵大意,為你所逞而已,沒有什麼好神氣的!」

  鐵錚趁機激他道:「這麼說,你是輸得不服囉?」

  金福元哼聲道:「當然不服!」

  鐵錚道:「那咱們就再賭一場,希望你這次好自為之,不要再輕敵大意,重蹈覆轍了。」

  金福元沉聲道:「等我跟段老么的事作個了斷後,你小子跑不了的!」

  鐵錚搖搖頭道:「不行!我可等不及,萬一閣下把命輸掉,難道要我等你投胎轉世?」

  金福元是何等人物,那會看不出鐵錚故意強出頭,是存心把段老么的事攬下,不由地怒問:「你小子是存心要找麻煩引」

  鐵錚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日在蔡老頭的茶棚,是你先找上我的!」

  金福元忍無可忍,怒形於色道:「好!咱們的事先了斷!」

  鐵錚哈哈一笑道:「這才上路,不愧是『江南第一賭』,果然名不虛傳,但不知閣下這回要怎樣賭法?」

  金福元不懷好意地問:「你是要我出題?」

  鐵錚泰然道:「我一向敬老尊賢,閣下是鼎鼎大名的『江南第一睹』,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自然由你劃出道來,在下無不捨命相陪。」

  金福元聞言暗喜,心想:「好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我看你要倒大楣了!」

  當即不動聲色道:「這碗內的六粒骰子歸你,我自備有一付……」

  說著便探手入懷,摸出一付六粒銅骰。

  段老么乍見之下,不由地失聲驚呼:「賭幫鎮山之寶!」

  金福元面露得色:「不愧是當年的賭國小霸王,果然識貨!」

  有關賭的典故佚事,鐵錚所知有限,只聽段老么驚詫道:「相傳百年前賭幫正盛,幫主蓋嘯天卻病危,幫內因而起了內訌,發生明爭暗鬥,對爭奪幫主寶座的大有人在。蓋嘯天惟恐手下自相殘殺,竟抱病帶著這鎮山之寶突告失蹤,從此不知去向,賭幫也自此日漸沒落,不復再有過去的風光,閣下這六粒銅骰從何得來?」

  金福元故意賣起關子來:「這你就不必知道了。若是百年前,這六粒銅骰落入我手中,即可以賭幫幫主自居,憑此信物號令天下賭幫徒眾。可惜時不我與,如今這六粒銅骰已不再具有無上權威,只不過形同玩物古董而已。否則,我第一個就拿你段老么開刀!」

  鐵錚不耐煩道:「就算你是賭幫幫主,也嚇不了我,廢話少說,劃出道來吧。」

  金福元胸有成竹,從容不迫道:「小子,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命到五更,你急什麼。你用碗裡的骰子,我有自備的這一付,咱們雙手各握三粒,以這張桌子為中心,各退三步,即時雙手齊發射向對方,可以任意射擊對方致命要害,傷亡不計,各憑本事。」

  江小娟叫道:「這根本不是較量賭技手法,是在搏命嘛!」

  金福元冷森森笑道:「咱們賭的本來就是命,用的又是賭具,這有什麼不對?」

  「爹!……」

  江小婷剛要想讓父親出面阻止這種賭法,不料鐵錚已毅然接受挑戰:「好!姓金的,就照你的賭法!」

  金福元暗喜,沉聲道:「很好!很好!現在請把六粒骰子抓在兩手中,為了讓你心服,可以由你剛娶的新娘來發口令,從桌邊為起點,退後三步就出手。我帶來的這兩位朋友,和你的岳父大人為見證,還有什麼問題嗎?」

  鐵錚道:「只有一個問題,是否傷亡勿論?」

  金福元斬釘截鐵道:「當然,我們賭的是命!」

  鐵錚洒然一笑:「那就沒有其他問題了。」

  他們雙方已沒有問題,但江小婷和江小娟卻有了問題,那一個自承是鐵錚的新婚妻子呢?

  江小婷尚在遲疑,不料江小娟已自告奮勇地站出來:「準備……」

  這一來,江小婷只好默默向後退去,一向她總是讓著妹妹的。

  鐵錚正色道:「小娟,你也離桌邊遠些!」

  於是,所有人都退開了,只剩下鐵錚和金福元站在桌前,各自將六粒骰於分握在兩手。

  江小婷有些緊張,因為她雖見識過鐵錚的擲骰子手法,卻不清楚他的武功如何。而對手金福元,她早巳聽父親說過,當年就不在父親之下,如今又苦練十多年,有備而來。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金福元如果沒有絕對制勝把握,就絕不會找上門來。

  金福元這種賭法,等於是比暗器,而鐵錚用的不過是普通骨制骰子,除非是以深厚內家真力發射,根本傷不了人,比那六粒銅骰先已吃了虧。

  萬一鐵錚不敵或失手,接下去就輪到段老么一家了。

  江小婷在那裡暗自憂急,江小娟大概酒意尚未完全清醒,居然像事不關己,只是在看熱鬧似的那般輕鬆。

  只聽她一聲號令:「開始!」

  便見站在桌前的鐵錚和金福元,各自急向後退三步。

  金福元的第三步剛向後退,雙手已齊發,六粒銅骰疾射而出,分取對方面門及前胸三大致命要穴。

  他不但在時間上取巧,佔了先發制人之利,而且出手非常狠毒,左手三粒銅骰,射的是鐵錚前胸「華蓋」「中庭」「巨闕」三大穴。右手疾射的三粒銅骰則以「品」字形,直取對方雙目和眉心,稱得上心狠手辣。

  鐵錚出手雖較他慢了一拍,但六粒骰子卻毫無偏差,正好擊中六粒銅骰。

  若照一般常情判斷,六粒骨骰必被擊得粉碎,事實卻不然,鐵錚是以內家真力發射,非但骨骰毫未受損,反將六粒銅骰撞回。

  六粒銅骰如同是鐵錚發射,完全依照他所選的目標,射中金福元的兩隻臂肘關節!

  只聽金福元發出聲驚呼:「啊!……」雙臂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鐵錚雙手一抱拳:「承讓了!」

  金福元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呆住了。

  段老么和兩個中年壯漠都看得非常清楚,憑鐵錚這一手,要取金福元的性命易如反掌,只須射向任何一處致命要穴,但他卻手下留情,讓這一心要報復的金福元保住了一條命,只是從此不能再擲骰子而已。

  金福元強忍住雙臂的澈心之痛,驚怒交加地喝問:「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鐵錚洒然一笑道:「閣下是否打算再苦練十年,然後找我一決勝負?」

  金福元氣餒地一聲長歎,向兩個中年壯漢一使顏色,一言不發地往外就走。

  沒有人送他們。

  兩姐妹也看傻了眼,直到聽見前面的開門聲,她們才回過神來。

  江小娟突然衝向鐵錚,張臂將他一把抱住,清不自禁地振奮大叫:「鐵叔叔,你真了不起!」

  鐵錚一時不知所措,正窘迫萬狀,忽聽江母出聲喝斥:「娟兒,不許胡鬧!」

  江小娟忙放開鐵錚,轉身一看,她母親正站在房門口,手上尚執著一張連發弩弓。

  段老么見狀,不由地一驚:「孩子的娘,你……」

  江母神色凝重道:「剛才我已作了最壞打算,萬一鐵爺不幸遭了毒手,我就用這個對付姓金的,大不了來個同歸於盡!」

  段老么沮然歎了口氣:「唉!都怪我當年一意孤行,迷戀虛名,害你們母女三人……」

  江小娟笑道:「爹,您何必說這些,鐵叔權已經把姓金的嚇跑,諒他以後永遠也不敢再找上門來啦!」

  段老么不以為然道:「今夜要不是鐵爺解危,後果真不堪設想。可是,姓金的雙臂雖廢,他絕不會就此甘休,很可能另找幫手捲土重來,我們又不能留下鐵爺……」說到這裡,眼光轉向了鐵錚,流露出一片期望之情。

  鐵錚似已明白他的心意,只好裝蒜道:「我想他經過這次教訓,大概不敢再來了。」

  江母卻上前委婉地間:「鐵爺,你不能留下嗎?」

  鐵錚面有難色道:「這……」

  段老么鄭重其事道:「鐵爺若不嫌棄,我想將兩個丫頭的終身相托,讓她們倆女共事一夫。」

  兩姐抹一聽,頓時窘迫萬狀,羞紅了臉急急逃回房裡去。

  鐵錚情急道:「不不不,這萬萬使不得……」

  江母忙問:「鐵爺是不是已有婚約?」

  段老么接道:「那也無妨,兩個丫頭願作側室。」

  鐵錚啼笑皆非,只好正色道:「不瞞段兄和嫂夫人,我確已有了婚約,更重要的是,如今有一個勢力龐大的殺手組織,正在各處追殺我,隨時都可能遭到殺身之禍,所以我連客棧都不能住,不得不暫借府上藏身。

  段兄和嫂夫人如此抬愛,並非我不領情,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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