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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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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逸]紅線金丸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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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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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1:23 |只看該作者
27、冰極甬道走寒軀  

  這條甬道足有里許長短,四處全是灰乎乎的顏色,光線不知來自何處。
  三人方自出了洞室,立時就覺出氣溫陡然下降,兩邊襲來的寒風,令三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
  瞿濤叮嚀道:「不要開口說話!」
  可是他自己卻因為說了這一句話,一股冷流自口中貫入,禁不住激泠泠又打了一個冷戰。當下暗道了聲:「不好!」
  總算他功力深厚,雙手一抖,毛孔全開;然後運力向上一逼,無數細如毛髮的冷氣,已自毛孔內逼了出來。但只這麼一會兒功夫,二女足下已不由打了一個踉蹌。瞿濤急忙大喝了一聲:「退!」
  他再也不敢向前行走了。
  當時雙掌向後用力一收,掌上的真力,就像是兩隻巨大的吸盤,把二女驀地吸得騰了起來。隨著他那巨大的身子,猛地向後一蕩。
  三個人像三朵雲似地,驀地飄了回來,落在洞室門前,瞿濤雙掌向內一收,大聲道:「進去!」
  二女同時向室內一縱,可是身子卻像麵條似地軟癱了下來。
  瞿濤縱身回室,見狀不由吃了一驚,道:「你們先不要說話,各自坐定,一會兒就會好的!」
  二女聞言,皆坐地不語。瞿濤不由歎息了一聲,心中不禁忖道:「怪哉,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記得來時尚沒有如此寒冷,怎麼一剎那間,那甬道內的氣溫,竟較諸先前寒冷數倍不止!
  依此情形看來,就是自己想走出已是不易,更遑論二女了。瞿濤想到此,不由深深地擔起心來。
  乘著二女運功的當兒,他獨自走出室外,提起了本身真元,直向甬道之內行去。
  但他身子方自接近道口,便覺得兩側的寒風,交叉著吹過來,頓時令他毛骨悚然!
  西北風瞿濤潛伏巫山,數十年來已練成高深的內家吐納功夫。
  這時他雖然覺得冷氣砭骨,卻仍能保持鎮定,當時把那股焙元真力,不住地上下驅動著,如此一步一步地向前行去。
  但當他走到將近一半的時候,卻實在行不下去了。
  他只覺得兩隻腳一陣陣的發麻,面上也有一種麻痺的感覺,伸手往臉上一摸,竟落下了一層冰碴兒。
  他站定了腳步,用力提著真力,左右打量了一眼,才看見原來兩側的崖壁之上,竟然比來時多了許多的窟窿!
  那種極寒之氣,正是自這些窟窿之中傳過來的!
  瞿濤這才明白,為什麼氣溫比方才降低了極多,原來關鍵在這兒!
  西北風瞿濤心裡有數地點點頭,但要想通過去,已是行不通了。
  因為眼前這種寒冷的程度,是人所不能經受的,只好先回去再說。
  他緩緩轉過身來,吐了一口唾沫。那口唾液,在空中一滾,竟變成了一個冰珠兒,「叮」一聲落在地上。
  幸虧只是自己一人來此試驗,若是帶二女同行,只怕這時二人已凍死在途中。
  這麼一想心中好不駭然!
  他兩手在胸前扣緊,舌抵上顎,自凍僵的軀體之內,強自提起了一口真力,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來。
  當他走到了甬道這頭時,竟再也挺立不住,身子萎縮地坐了下來。
  車釵及雪用梅目睹如此情形,俱不禁嚇得花容變色,雙雙撲奔了過來。
  瞿濤向著二女搖了搖手,輕聲道:「無妨,讓我歇一會兒就好了!」
  二女俱都怔住了,用梅急道:「前輩,這可怎麼好呢?看樣子,我們是過不去了!」
  車釵冷笑了一聲,道:「我們拼著凍死,也不能如了那老怪物的心願!」
  才說到此,就聽見當空響起一聲冷笑,傳來冰河老人那嘶啞的聲音:「駝子,我想你們該嘗到厲害了吧!」
  說著嘿嘿地笑了兩聲,接道:「我勸你們還是知趣的好,這條甬道乃是冰山的一個極處穴眼,四面八方的寒氣精英,自十八個不同的氣孔之中,向甬道內集中。不要說你們初次涉寒,挺受不住,就是老夫穴居冰峰數十年,也不敢貿然嘗試!」
  說到此他冷笑了一聲,又道:「現在天光尚早,待到入夜,另三個冰眼開啟後,只怕你們想保住性命也萬難了!」
  瞿濤聞言,張開二目,面上露出一絲冷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們還不打算投降!」
  冰河老人鼻中哼了一聲道:「你這駝子自恃內功高深,只怕到時後來不及了,我不過是關照你們罷了!」
  瞿濤嘿嘿一笑道:「老兒,我本來敬你是一個前輩,可是由你私開穴眼上看來,實在可恥!」
  冰河老人呵呵一笑道:「難為你居然留意至此,可是這又如何?我們並未說明不准許我打開穴眼呀?我看你還是知趣些好!」
  瞿濤冷冷一笑,閉目不語。
  冰河老人好似也有幾分發怒,停了一會兒,冷然道:「老實說,駝子,你的死活,我並不擔心,我只擔心這兩個姑娘!」說到此陰森森地二笑道:「如何?二位姑娘,只要你二人答應一聲,我立刻就請你們出來!」
  車釵不由大怒,冷叱了一聲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並不是怕死貪生之輩,虧你還是一個老前輩呢!」
  用梅一拉她衣服道:「姐姐和他廢話作甚?我們不理他,看他又能如何?」
  冰河老人聞言,森森一笑道:「老夫好心對你三人開釋,你們既然不識好歹,卻也是咎由自取,明晨我來收屍就是!」
  說罷,餘音杳然,似乎人已離去!
  這時,瞿濤徐徐站起身來,道:「他說的話不錯,此甬道正是冰山的一個冷極交點,我三人如無良策,只怕今夜確實難以度過!」
  言談之間,隱隱聞得遠處巖洞之下,有轆轆移動大石之聲。
  瞿濤面色一變,咬牙切齒道:「這老兒果然又在移開別處的穴眼了,你二人還是設法多穿一些衣服才是!」
  就在他們說話之間,就聞得洞內響起了「嗖嗖」的風聲,風力似乎由不同角度灌進來,發出了大大小小的呼嘯聲。
  在這寒冷的地洞之內,聽到了這些聲音,更令人感到不勝嚴寒!
  他們處身的這幾間石室,本是和暖如春,可是冰河老人一移開了幾處風眼後,立時氣溫大降,一股股令人戰抖的寒風,直灌了進來。
  車釵忙把一扇石門關上,可是寒冷並未即去。
  西北風瞿濤坐在地毯上,雙膝盤好,喝令道:「你二人還不找些衣物披上,當真想死不成!」
  雪用梅和車釵這才大吃一驚,可是二人被擄之時,只有隨身衣服,並無其他衣物。這時只得各取了一床被辱,披在身上!
  幸虧這被褥算是暫時救了她們的命。
  三人在室內挨了一個時辰左右,那寒冷的威脅,竟愈發的加重了。
  到了後來,二女竟自抖成了一團,連連地打著噴嚏,看樣子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
  西北風瞿濤陡然道了聲:「不行!」
  他霍地站起身來,分出雙掌,在二女天靈蓋上,輕輕拍了一掌,叱道:「不要睡覺!」
  驀然間,就像是當空響了一聲焦雷,二女頓時一驚,連忙站了起來。用梅驚慌地問道:「前輩何事?」
  瞿濤搖頭歎息了一聲:「眼前我們只有一條路了,與其在此坐以待斃,還不如拚死的好,二位姑娘以為如何?」
  二女這時已凍得面無人色,全身連連抖動,聞言後,相繼點頭稱是。
  瞿濤冷冷一笑道:「二位拿定信心,必能通過,我拼著損耗十年的功力,以道家的『真氣』來助你們脫險!」
  二女此刻心裡明白,可是卻都戰抖成了一團,想開口說句話,也頗為不易。
  瞿濤低頭向二女面上一看,見二女眸子之內,都滾動著欲滴的淚水,水汪汪的。他想起這種情形分明是寒冷已將攻心,如待冷氣進心,性命也算是完了。
  瞿濤鋼牙一咬,正要提氣炸開氣穴,提取苦練十年的真氣,貫入二女體內。忽見車釵用手向門外指了一下,瞿濤順其手指處一望,不由一怔。
  原來,在門口一邊,站著一排約七八隻灰色長毛的山鼠。
  這些山鼠每一隻都有尺許長短,一身鼠毛又長又密,聳起來,就像一個球似的!它們想是被這種寒冷的氣流所通,俱都走出穴來,彼此依偎在一起,口內發出極為尖細的「吱吱」叫聲。
  瞿濤心中忖道:「怪也,怎麼在如此低溫之下,這些野鼠竟然未曾凍死?再說,他們排列在此,又意欲何為呢?」
  想到此,他靜靜地坐了下來,比了一個手勢,讓二女也坐了下來。
  他心裡想,也許這些山鼠或許會找到另外一條出路也未可知!
  正當他在如此推想的當兒,卻聽得那群山鼠,忽然「吱吱」之聲大作。
  瞿濤再一細看,只見一隻碩大的山鼠,正自甬道那端匆匆跑過來,它的口內銜有一小串紅色的果子。
  那是一串比櫻桃還要小上一些的紅色小果子,生長在一枝翠綠的枝籐之上,紅晶晶的,看起來就像一串小瑪瑙珠兒一般!
  那一群山鼠,看見大鼠回來,皆爭先恐後地擠了上去,把那隻大鼠圍在中間。
  只見每一隻山鼠,皆由那小枝之上咬下一枚小紅果子,匆匆吃了下去。
  奇怪的是,每隻山鼠,只吃一枚,決不多吃。然後它們就退到一邊,閉上綠豆小眼,伏下了身子。
  三人看了這種情形,不禁都甚為驚奇,暗自稱怪。
  過了一會兒,卻見那隻大鼠首先「吱吱」叫了幾聲,眾鼠像是由睡夢中驚醒一般,各自抖了抖毛,跑了過來!
  令三人吃驚的是,這些山鼠,食過那種不知名的小果之後,似乎寒冷盡去,一個個顯得極為活躍,彼此互相撲鬧著。然後就由那隻大鼠在前,其餘皆列隊於後,蹦蹦跳跳地向前冰極甬道行去!
  這時,甬道內寒風凜冽,四面八方飛來的冷氣,就像哨子似地交鳴著。三人已冷得全身伏地,料想那甬道內氣溫,怕是還要冷上幾倍。
  然而,這群原本畏寒的山鼠,這時卻帶著一身大無畏的神情,直向冰極甬道中跑去。
  三人一直目送著它們走得看不見蹤影。
  這是一個極為鮮明的啟示。
  三個人,幾乎都想到了那種小果子,在絕望的意念中,乍然生出了一線生機。
  瞿濤咬牙站起道:「你二人暫時忍耐一刻,我去去就來!」
  車釵同用梅,此刻連說話的力量都沒有了。二人會意地點點頭,把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瞿濤的身上,雖然這是一個渺茫的假設!
  瞿濤經過方纔的調息之後,體力已較剛才多少好了一些,他大步向冰極甬道中行去。
  他體會到,此刻的冷,經鼠群一過,似乎較先前好了許多,但若三人行走,只怕也行不出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要倒斃了。
  他咬著牙,順著山鼠的蹤跡一直走下去,竟然從一個洞口鑽了出來。他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顏色。如煙的冷霧,在寒風襲擊下,就像螺旋似地,向天空旋轉上去。
  瞿濤停步,打量之下,發現前面有一處隘口,口外是一片斜坡。
  這時他想到了兩個坐以待斃的姑娘,不禁勇氣大增,身形一縱,直向那斜坡下撲去。
  當他身子方自往下一落,迎面一股冷氣,呼地撲了上來!他只覺得兩腿一麻,眼前一黑,「啊呀」叫了一聲,就倒了下去。他掙扎著用雙肘在地上慢慢地爬行著,尋覓著。寒氣砭骨,他只覺得一雙眸子,也有些模糊了。
  忽然,他鼻中嗅到了一種異香,同時,也覺得手掌上有一種麻癢的感覺。
  當他緩緩抬起手時,忽然發現發掌之中竟抓著一小枝刺籐!更使他振奮的是,那枝刺籐之上,竟生有三枚紅色的小果子,正是方才山鼠所食之物。
  這一發現,不禁令他勇氣倍增,神智也頓時清醒了許多。
  當時他匆匆摘下三枚小紅果,放入口中,迅即嚼碎吃了下去!
  這些小果子不如他想像的那麼好吃,微微有一點苦,還有一點酒的味道。
  也許它是不適於人吃的,可是在這種情形之下,已不容許他再考慮其他了!
  他匆匆吃下這三枚果子之後,突然覺得一陣暈眩,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股暖流,在他小腹內一個盤旋,咕嚕一聲,直衝了上來。
  他頓時張開了眸子,立時覺得身上的冷意竟自消了一多半,四肢也恢復了靈活,當下翻身而起。
  這種喜悅,使他幾乎狂笑起來。
  想不到,這種小果子,竟然會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奇特效力。
  他急忙低頭再找,卻發現地上有幾片紅跡,揚手一看,果漿滿掌,想到必定是自己模糊之中,壓爛了許多小果,否則那枝籐之上,必不止三枚。如此一想,好不後悔。
  瞿濤呆了呆,忽然想到二女此刻不知怎麼了,自己不宜再耽誤了,連忙轉身向坡下行去。只見這裡原是片亂石坡,無數的亂石無止境地延伸下去。
  奇怪的是,目光所及,竟看不見一棵樹或是一株小草,甚至連苔薛也不多見。
  他匆匆找下去,找了許久,也不見那紅色的小果子,他不由深深感到了後悔!
  自己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救助二位姑娘的,並非是為自己。可現在自己食下了異果,不畏寒冷;而二女卻仍然在垂死掙扎著。自己這樣做,太自私了。
  正當他自我悔恨的當兒,忽然聽得「吱」的一聲,一隻大山鼠,由他身邊的一道石縫中跳了出來,它口中銜著一小枝山果,飛快地跑了。
  瞿濤朝山鼠跑出的地方望去,果然看見有一棵紅色的小果樹,生長在亂石縫中。
  那是一棵不過尺許高矮的小樹,樹上有七八個小紅果子,生在僅有的一枝枝丫之上。
  那小樹身上,流著白色的漿液,想必是剛才山鼠采折之後,才流出來的。
  他當即伸手入內,把樹上僅有的小枝折了下來。
  令人奇怪的是,當他折下最後的一枝後,那棵小樹竟整個倒了下去,頃刻間,枝抽葉卷,成了枯萎的一團。
  瞿濤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再去察看這棵樹了。
  他匆匆拿著這枝小紅果子,翻上了巖坡。
  只不過是這麼一會功夫,那條冰極甬道的煙霧看來卻更濃了。
  風聲交織成了一片,此刻必是冷到了極點;可是瞿濤因為食過異果,身上只覺得熱烘烘的。
  這種熱烘烘的氣流,似乎潛伏在全身每一個毛孔之內,一絲絲的向外逼出去。於是,侵襲而來的寒流,便被抵消了。
  這時,他耳中又聽到了冰河老人透過石壁的聲音,他仍是那樣冷冰冰地道:「怎麼樣?還沒有改變主意麼?」接著是一陣低沉得意的笑聲,整個的石室都似乎為之震動了。
  瞿濤沒有回答他的話,匆匆忙忙地返回室內。
  卻見二女相擁著,已然倒在了地下。
  瞿濤一見這種情形,不由大吃了一驚,他猛然撲到了二人身前,大聲道:「二位姑娘,快快醒來!」只見二人無力地睜開了眸子,向他望了望,又情不自禁地閉上了。
  瞿濤正要以手中的小果子餵她們,冰河老人卻又發出了一聲冷笑道:「駝子!想不到你還會說話,只是你如想走出甬道,只怕是妄想了!」
  瞿濤冷冷一笑道:「老兒,你有什麼伎倆儘管施出來吧,看看又能奈我何?」
  冰河老人嘿嘿一笑道:「我似乎很久沒有聽見那兩個姑娘的聲音了,她二人現在如何?」
  瞿濤這時已把那幾枚果子,分別塞入二女口中,只是這兩位姑娘,可以說是已凍僵了,就連下嚥的力量也沒有了。
  無可奈何,瞿濤只是為二人分別推拿著穴道。
  他此刻乾元大固,體力聚增,功力自是不同。
  推拿了一陣之後,二女才從幽幽之中醒了過來,她們咀嚼著把果子吞入腹內。
  洞外,冰河老人又發出冷笑之聲,道:「駝子,你還執迷不悟麼?」
  瞿濤向二女擺了擺手,仍不去理他。
  冰河老人似乎有些憤怒了,道:「你們如果真想死,我也救不了你們。只是駝子,你把兩個小姑娘斷送得太不值了。」
  瞿濤忍不住冷冷地道:「在你的限時之間,我們會設法出來的!」
  冰河老人狂笑道:「不是我小看了你,駝子,你這是妄想!你不聽我忠告,只怕就要葬身冰窖了!」說著長歎了一聲道:「隨你們的便吧!老夫苦口婆心,你們不聽,我也沒有辦法,我還是去養養精神的好!」
  說罷聲音消失了!
  瞿濤冷冷一笑,向二女望去,卻見二女這時俱已沉沉地睡著了。
  他知道,此時正是二人氣機轉換的當兒,便沒有驚動她們,自己也在一邊調息養神。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車釵首先張開了眸子,顫聲道:「好冷!」
  瞿濤點頭微微笑道:「車姑娘,你已不妨事了?」
  車釵道:「我覺得好冷啊!」
  瞿濤一笑道:「方纔你連冷都不知道了,現在既知道冷,就證明你體內已增加了熱量。也許再過一會兒,更會覺出好些的!」
  話聲未落,卻見用梅身子一抖,也醒了過來,口中也頻頻喚冷。
  瞿濤微微歎息一聲,道:「謝天謝地,你二人總算命不該絕,絕路逢生了!」
  用梅莫名其妙地望著他,道:「前輩,我好冷……」
  瞿濤點頭道:「姑娘最好不要多說話,一會兒這寒冷就會減去一些!」
  二女依言運功調息了一陣之後,果然那已僵硬的四肢,慢慢竟能活動自如了;而且,那些原本潛伏在體內的寒氣,一絲絲都逼了出來。每一絲寒氣出體,都使她二人打一個寒顫!
  瞿濤生恐這種異果供應的熱量有限,所以最好盡快出去。
  這時見她們體力恢復,當下輕輕在二女肩上拍了一下,道:「我們必須要出去了,記住,非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開口說話!」
  當時瞿濤在前,用梅在中,車釵最後,三人排成一隊,直向冰極甬道行去。
  他三人緩緩地前行著,寒風襲來,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刺著他們的皮膚,可是無論如何,他們總算能忍受得住了。
  原來那種紅色的小果,乃是天地間一種奇果,名喚「血冰豆」,乃是感極寒而生,性屬純陽。只可惜瞿濤不知它的靈性,其實只需服一粒也就夠了,如以此摻上山藥焙成丸藥,對於修練武功之人,大有裨益。
  這時,「血冰豆」在三人體內發生了熱力,體外的驟寒只能在表面肆威,一任冷風如箭,卻是絲毫也不能襲入他們體內。
  這條甬道雖然是長有里許,三人卻很快到達了端點,不由皆大歡喜。
  瞿濤冷冷一笑道:「我們這就出去,看冰河老兒還有什麼話好說?」
  說著伸手移開了護洞的大石,一躍而出,二女也先後縱出。只見乙木、丙火二人,正一左一右,坐在洞口附近!
  二人見三人縱身出來,不由大吃了一驚!
  兩個人四隻眼睛,全都怔住了。
  半天之後,丙火才訥訥地道:「你們怎……怎麼出來的?」
  瞿濤一聲朗笑道:「你以為這點寒冷,就能困得住我們麼?哈!真是做夢!」
  乙木嚇得面色發白,咕噥道:「怪事!怪事!」邊說邊自向後退著。瞿濤朗笑道:「你師父何在?我們要去見他!」
  才說到此,只見眼前白影一閃,冰河老人已然立在三人面前。瞿濤呵呵一笑道:「旦夕老兒,你此時還有什麼話說?」
  冰河老人一張臉上充滿了無比的驚異,他在三人臉上掃了一遍之後,森森地一笑道:「老夫一生言出必行,你三人既能走出來,我自然依約放行……」
  說到此,冷眼視向乙木、丙火,道:「今後我這一雙弟子,如再敢向二位姑娘非禮,定叫他死在老夫的鐵掌之下!」
  二怪嚇得打了一個哆嗦,俱都低下頭來。
  冰河老人仰天一聲狂笑,注目二女道:「二位姑娘,如此可以放心了吧?」
  瞿濤一笑,道:「這麼說,我駝子代表二位姑娘,向你致謝了!」
  冰河老人在他說話之時,已經留意到三人面色紅潤,此刻非但沒有絲毫寒冷之態,反倒現出「熱」的樣子。不禁心中一動,當下冷冷地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錯,三位在洞內必是吃什麼特殊的東西了!」
  說著微微一笑道:「駝子,你是否可以說出來,也令老夫我長一長見識!」
  西北風瞿濤呵呵笑道:「你猜得不錯,這就是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助』了。」
  冰河老人又道:「你們服了什麼東西,可願說出一聽麼?」
  瞿濤一笑,探手入袍,摸出了僅剩的一粒「血冰豆」,道:「這一粒就算奉送主人的吧!」說著微微一彈,冰河老人抬手接在掌中。他看了看,在鼻端聞了聞,不由面色大驚道:「此果洞內甚多麼?」
  瞿濤搖頭一笑道:「絕無僅有!」
  老人頓時面色一沉道:「駝子,你這就太不誠實了,想這血冰豆樹,當在百粒左右,莫非你三人竟吃下如此多不成?」
  瞿濤冷笑道:「你說得不錯,只是卻多虧了洞內的山鼠,如非山鼠的指引,只怕我三人此刻已然凍斃在洞內了!」
  旦夕聞言後,不由現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搖頭長歎道:「可惜!可惜!」
  他一面說著,一面搓著雙手,內心是又憤又悔,卻又莫可奈何,低頭看著手上的這一枚血冰豆,苦笑道:「只此一粒,要來無用,不如好人做到底,為他們那個朋友服下去吧!」
  此言一出,不禁提醒了三人,瞿濤忙道:「我那位兄弟此刻如何?」
  冰河老人冷笑道:「你們隨我來!」說著大袍一拂,整個身子,有如一片行雲似地,驀地騰了起來,已落身在一座峰上;再一折腰,又拔起了八九丈高下,身形兩轉三回,來到他所居住的冰峰之上。
  瞿濤等三人連忙騰身隨後,但是除了瞿濤還能勉強跟得上外,二女的身法,看起來簡直是差得太遠了。
  三人到達冰峰,冰河老人已然站在洞前相候了。
  雪用梅擔心邊瘦桐安危,內心不由焦急萬分。其實車釵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冰河老人所居之處,竟是如此一個奇妙的地方!
  在結滿了冰的鐘乳石峰之上,開鑿了兩扇洞門,朝霞映襯之下,閃爍著瑰麗的七彩。
  進門之後,一股芬芳氣息,令人神清氣爽。
  在一條長長的水晶桌上,放著有冰桃、冰梨等四碟水果,最出色的是正中一大盆水仙。
  那種芬芳的香味,正是水仙花散發出來的。
  兩壁之上,除植滿了各種寒草異花之外,還懸有兩張極大的白熊皮,繃在壁上,看來栩栩如生。
  三人牽掛著邊瘦桐的安危,哪有心情去細細欣賞這些!
  這時冰河老人已把三人引進了一間房內,這間房子,乃是他的一間丹房。
  室內置有各種各樣的葫蘆、瓶罐,另有大小不等的八座丹爐,其中之一,爐火正烈,呼呼有聲,似在熬煉著什麼。
  在一邊的水晶床上,躺著劍眉微顰的邊瘦桐。
  他似乎早已清醒,見眾人入內,立刻面現驚奇。
  雪用梅喚了一聲:「大哥,你……」急步走了過去,兩行熱淚,已忍不住籟籟流下。瞿濤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必傷心,他已好多了!」
  邊瘦桐微笑道:「我已不妨事了。方才聽旦老前輩說,至多不過一月的時間,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他目光視向用梅道:「姑娘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說著目光一抬,又見車釵遠遠立在一邊,正自以手拭著臉上的淚。
  邊瘦桐不由心內一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愧疚,他強作微笑道:「車姑娘也來了?」
  車釵放下手,望著他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望向一邊,她愛邊瘦桐;可是內心卻始終忘不了邊瘦桐加諸在自己家門中的仇恨!儘管她內心火似的熱情,但表面上卻只能作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冰河老人目光一轉,已是瞭然。
  他忽然明白二女為什麼拒絕和自己兩個弟子成婚的原由。當下嘿嘿笑道:「二位姑娘放心,他死不了!」說說取出那枚「血冰豆」,放在邊瘦桐口中道:「你服下去,這對你是很有作用的!」
  邊瘦桐點了點頭,吃了下去。冰河老人淡淡地點了點頭道:「你們可以走了!」
  瞿濤呵呵一笑,道:「打攪了!」
  說著從石床上,把邊瘦桐抱了起來,轉身而出。冰河老人忽然詭笑道:「駝子,你把這位小兄弟交與二位姑娘,老夫尚有話要與你說!」
  西北風瞿濤已然明白,朗笑了一聲道:「好!好!」
  他轉過身來,見車釵立於身後,正要舉手來接,可是卻忽然又後退了一步,面色微紅道:「還是交給雪姐姐吧!」
  用梅怔了一怔,只好上前接抱了過來。邊瘦桐閉目微微歎息了一聲,道:「姑娘只要扶著我就行了!」
  用梅窘道:「大哥不必逞強,你還不能下地!」說著她匆匆與冰河老人作別,同著車釵一起走了出來,縱身下峰。
  乙木、丙火二人,立在峰下,滿臉垂涎愧疚之色。他二人向著邊瘦桐三人望了一眼,連忙低下頭去。
  二女沒有理他們,匆匆前行。他們一直走下了小南峰,這時,車釵忽然在後邊叫了一聲:「姐姐保重,我去了!」
  雪用梅不由一怔,忙回身道:「咦!你怎麼要走了?」
  車釵點了點頭,道:「瞿大哥待我雖好,但是醉風樓到底不是我的家,我要走了!」
  邊瘦桐忍不住挽留道:「姑娘稍稍歇息幾日,等待愚兄傷癒之後,護送你下山如何?」
  車釵搖了搖頭,面現紅暈,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來,只道:「邊兄請多保重……」說著倏地轉身,一路竄縱如飛而去。
  雪用梅和邊瘦桐二人都不禁呆住了。雪用梅輕輕放下了邊瘦桐道:「我去追她回來!」
  邊瘦桐說道:「不必了!」
  雪用梅忽然望著他,微羞道:「你莫非不想讓她回來麼?」
  邊瘦桐不禁面色一紅,道:「姑娘這是何意?」
  用梅以手掠了一下頭髮,含羞道:「只是說說罷了!」
  說著輕輕把邊瘦桐抱起,向醉風樓那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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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1:43 |只看該作者
28、玉冰峰上決雌雄

  卻說那冰河老人目送雪用梅等去後,向著西北風瞿濤微微笑道:「駝子,你壞了弟子的好事,我豈能和你甘休?風聲傳出,我旦某人聲名掃地矣!」
  瞿濤臉色也甚為不善,冷冷一笑道:「那麼你意欲如何?」
  冰河老人哈哈一笑,道:「說起來,我們是多年的老鄰居了,人不親土還親。俗語說不打不相認,我們印證一下彼此的功夫,看看誰強些,如何?」
  瞿濤生就一副剛強脾氣,最是不服輸於人,聞言冷冷一笑,慨然道:「你也不要太過自負,我駝子雙掌之下,也不是太好欺的!」
  冰河老人含笑點頭道:「那隨我來!」
  只見他大袖一揮,人已穿雲而出,直向著對面一座石峰上落去。他身形甫一沾地,西北風瞿濤也同時落在旁邊!
  這位小南峰的怪老人一怔,忽然狂笑一聲道:「打!」
  只見他身形疾如聚風似地一個猛轉,右掌五指霍地向上一揚,「啪」的一聲,發出了一股強勁的掌力。
  瞿濤一聲朗笑道:「好呀!」
  他那有力的右掌,甩著肥大的袖子,猛地向外一翻,只聽見「波」的一聲,冰河老人一陣狂笑聲中,身形第二次騰了起來。
  這一次他直向著冰峰之下的亂石塊上落去,疾起如風,身飄似雲。
  那襲飄飄的白衣,就像是一片鵝毛似地輕飄飄地落了下去。
  瞿濤何嘗不知,今日自己遇見了前所未見的高人,可是他生就一副不服人的脾氣,不肯甘拜下風。
  只聽這位醉風樓的主人,不可一世的老俠客,一聲狂笑道:「旦老兒,你不必再跑,這地方不是很好麼?」
  口中說著,雲履飛梭,用「龍形乙式穿身掌」的身法,「嗖!嗖!嗖!」數個起落,已把身子撲了過去。
  可是他的對手冰河老人卻似不急於和他對掌,只見他那襲肥大的衣衫,在亂石之上倏起倏落,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飛絮一般向前飄去!
  二人一前一後,一追一馳,始終相差一段距離。
  瞿濤大怒之下,厲叱了一聲道:「老兒,我看你往哪裡走?」
  這位駝俠盛怒之下,那佝僂的身子霍地向前一弓,一雙大手,猛地向前推了出去!
  這是他「乾坤一十三掌」中最厲害的一手——「烏龍穿塔掌」!
  掌勢一出,雙掌上帶出的風力,形成了兩股極大的風柱,狂嘯怒吼著打了出去。
  冰河老人顯然曉得他這一手的厲害,只見他霍地一個轉身,朗笑道:「駝老兒,真有你的!」
  就見他雙掌一前一後,分兩次向外按出!第一股風力,顯然阻不住瞿濤的來勢,可是第二次接掌,卻大是有效。
  瞿濤覺得身子向後微微一彈,耳中一聲長嘯,冰河老人已騰身而來。他口中笑道:「領教了!」右手大袖一翻,「撲」的一聲,白色的袖緣就像是一口旋轉著的利刀,直向著瞿濤臂上掠來!
  西北風瞿濤往回一抽手腕子,用「大扒手」反指,直向冰河老人腦門之上點去!
  旦夕森森地一笑,雙袖齊揮,有如兩把板斧,直向著瞿濤面門上砍去!
  在這荒寂無人的冰山之上,這兩位當今天下奇人,各自展開身手,剎時之間,已對了十數個回合。
  這時,天風嘯嘯,幾隻小鳥掠空而過,西方的太陽也顯得很疲倦似地垂下了一半。
  霎時二人已對拆了二十七個回合。
  冰河老人施出了絕門的冰禪神功,指掌過處,寒風凜然!
  西北風瞿濤如非事先食有異果,就不免要吃大虧了。
  對付這位冰峰下隱居數十年的怪老人,能打到現在而不露敗象,在瞿濤來說,已經是奇跡了。
  忽然,瞿濤一聲大喝,怒吼道:「哪裡跑!」雙掌用「碎馬功」陡然地向著冰河老人雙肩上按去!
  冰河老人呵呵一笑,向前猛地一倒,雙掌霍地向下一按,一雙手全部沒入尺許厚的白雪之內。
  瞿濤未曾得勢,身子不由向前一衝!冰河老人以逸待勞,他的迴旋掌力,是借勁轉力。雙手在此處貫入,卻在彼處彈起了一雙雪團。
  這一對雪團「噗噗」兩聲,雙雙打在碧濤的雙肩之上!
  冰河老人雖然無意傷人,可是這雪團的力量,卻也非同小可。只見瞿濤身子微微一晃,差一點兒坐了下來,炸開的雪花,濺了他一臉都是。
  這種情形,雖像是開一個玩笑,但瞿濤顯然已敗。
  他身子後退了一步,嘿嘿一笑道:「我輸了!」他臉色一變,沉聲道:「從今以後,這小南峰就是禁地,我絕不輕入一步;可是當我再來之時,旦夕,也就是我瞿濤找回面子的一天!」
  冰河老人嘻嘻一笑道:「隨你的便。駝子,我勝得好不容易喲!」
  在一張石榻旁邊,雪用梅已有好幾天沒有休息了。在她精心地照顧之下,邊瘦桐現在已能勉強地下地來走走,只是要想恢復昔日的功夫,短日之內還是辦不到的!
  不覺五天過去了。
  西北風瞿濤每日晨昏,都要前來問候。他關心著邊瘦桐的起居飲食,就好像對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只是,在他那爽朗的眉目之間,似乎很少見到笑容。自從那日小南峰轉回之後,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邊瘦桐看得出來,瞿濤必然是遇見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了;否則以他的個性,斷然不會如此消沉!
  這是他第二次受傷臥床,記得一年前自己身中惡蠱,不能動彈的時候,陪伴在床側的也是雪用梅;而今天仍然是她!他思忖道:「這個姑娘對我的恩惠太大了,我將如何去報答她呢?」
  想著,不由把目光向她望去,卻見她正趴在窗下打盹,臉色很是憔悴!
  邊瘦桐內心很是過意不去,他輕輕下地,走到了她跟前,輕輕拍了她一下道:「用梅,去睡會兒吧!」
  雪用梅不由一驚,慌不迭睜開眼站了起來,道:「你……你怎麼又下地了?回去!快回去!」說著用手推他上床,無意間,觸到了他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動,臉也驀然變紅了。當時羞答答地垂下了頭,道:「幹嗎這麼瞪著我呀?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嗎?」
  邊瘦桐歎了一聲道:「這幾天,可把你累壞了!用梅,你去睡覺吧,以後用不著守著我了,我已經快好了。」
  雪用梅不由心中一跳,這麼多時間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邊瘦桐稱呼自己的名字。
  這「用梅」兩個字能出自他的口中該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她的臉怎能不紅?心怎能不跳?
  當時,他笑了笑道:「我不累,只要你身子好就行了,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
  邊瘦桐搖頭道:「不要再說了,用梅,你太睏了,去睡一會兒!」
  雪用梅看了他一眼,奇怪的是,他的話一直都像是那麼有力量,好像不得不聽似的!
  實在說,她也真的困了,當時用手揉了一下眸子,道:「那麼我就回房去睡一會兒了!」說著推門走出。
  邊瘦桐待她走後,坐在窗前的竹椅之上。他緩緩伸出二指,作剪刀形狀,向著一棵老樹葉子上剪去!但見那雙指剪動,那樹葉只是抖著,卻未能剪落。
  他不由歎息了一聲,回聲走幾步,頻頻搖頭歎息著。一會兒,他又立於窗前,依然伸出二指,用力平空向下一剪!這一次,那棵老桐樹的一枚葉子,自葉柄處分為兩段,慢慢地自空中飄落下來。
  邊瘦桐臉上帶出了一絲微微的喜色!
  他坐下來,右手自懷內摸出了一份紅色的拜貼,打開來,看了看,其上寫著:
  $R%「六月十七日午刻,潔樽治茗,敬候
         台光 謹啟
         邊少使瘦桐
      壇設:南少林寺正殿
                  南少林寺方丈海空謹上」$R%
  望著這張帖子,他不由得苦笑了下,喃喃自語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是,眼前自己身體尚未痊癒,如何能去應付海空禪師那樣強大的對手呢?
  想到此,他不由默默地垂下了頭。
  可是,他是一個很講信譽的人,決不會以自己的身體受傷為借口,而不去踐約。
  因此,他已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在六月十七日之前,趕到南少林寺去。
  可是,這件事他又不能明說。如果說出來,瞿濤和用梅肯定是不會讓自己走的;而自己又不願意請瞿濤代替!
  他在苦思之下,似乎只有開溜一途了。
  正當他在處心積慮苦思之時,門外瞿濤叩門道:「邊兄弟醒著麼?」
  邊瘦桐忙打開門道:「前輩請進!」瞿濤走進來,微微笑道:「我與你引見兩個朋友,俗語道:『不打不相識啊!』」
  邊瘦桐正自不解,卻見瞿濤退後一步,道:「你二人進來吧!」
  就見自廊內步出了兩個穿著灰白衣衫的怪人。邊瘦桐不由一驚,這兩個人,並非別人,正是小南峰冰河老人的一雙弟子:乙木、丙火。
  二人一進房,竟自一起跪了下來。
  邊瘦桐不由一怔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乙木抬起頭,滿臉羞慚地道:「上次都……都是我不好,你……你不……要怪罪!」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事情都過去了,還說它幹什麼?」
  一旁的丙火咳了一聲,道:「是師父叫我們來服侍你的……師父叫我們稱你做師叔,叫我們兩個隨你老人家出去長長見識!」
  邊瘦桐不由冷冷地道:「令師大客氣了,這是不必要的!」說著他擺了一下手道:「你們還是回去吧!」
  二人對望一眼,露出一副失望和為難的樣子。乙木吃吃地道:「師……師叔,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丙火也有些害怕地道:「你老人家要是不答應,我們兩個也不能再回去了,師父不會原諒我們的!」
  二人說著,又磕了一個頭。
  這種情形弄得邊瘦桐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不由向一邊的瞿濤望了一眼,道:「前輩看這事如何是好?」
  瞿濤冷冷地道:「當初我和冰河老兒倒是有約在先,如果我和二位姑娘能夠平安地穿過那條冰極甬道,這兩個人,要為我們執僕役一年。料不到,這老兒倒是很守信用!」
  說著冷笑了一聲,道:「只是這兩個人又能作甚,看著都有氣!」
  乙木轉過身道:「老前輩,不要……這……這樣說……什麼事我們都會……會做,我們只是希望……希望……」
  丙火氣道:「好了,讓我來說吧,你又說不清楚!」於是接下去道:「師父說,邊師叔被我二人誤傷身體,只怕在短日之內不能復原,因此要我二人負責保護!」
  邊瘦桐冷笑道:「保護?」
  丙火臉色微紅道:「師父說,師叔你不久就要下山,要到南少林寺去,說是沒有人保護你不行!」
  邊瘦桐不由怔了一下,皺眉道:「這件事,你師父是如何知道的?」
  丙火嘿嘿一笑道:「師父他老人家沒有什麼不知道的,他老人家還說師叔你要去見一個老和尚。那老和尚很是厲害,只怕師叔你身體未復原,不是他的對手!」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想不到他一個老前輩,竟然偷看人家的私函!」
  西北風瞿濤聞言,不由靈機一動。他本來也正在為邊瘦桐去會海空長老這件事發愁,因為海空這個老和尚,實在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現在既然乙木、丙火奉命出面,負責保護邊瘦桐,自己倒是可以放下心來了。當然,這並不是說乙木、丙火兩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而在於他二人背後的那個冰河老人!如果能由冰河老人出面,對付那個海空長老,這兩個人可就有一番較量了。
  可是這件事,只怕邊瘦桐不會答應。瞿濤在腦子裡只一轉,沒有說出口來。
  果然,邊瘦桐冷笑了一聲,對二人道:「你們兩個站起來吧!」
  二人笑著站起,丙火訥訥地道:「這麼說,師叔,你老答應了?」
  邊瘦桐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二人留在此服侍雪姑娘我不反對,可是我的事卻不讓你們管!」
  瞿濤微微一笑,對二人揮手道:「你們先退下去吧!」
  二人一臉失望,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瞿濤又揮了一下手,兩個人才退了出去。瞿濤笑著向邊瘦桐道:「兄弟,你也太固執了!」
  邊瘦桐苦笑道:「前輩,你這就錯了!想我邊瘦桐乃是鐵錚錚的一條漢子,自己的事豈能依靠他人?何況這兩人武功比我尚且不及,又如何對付海空和尚?」
  說著冷笑了一聲道:「此事斷斷使不得!」
  瞿濤點頭笑道:「兄弟你不愧是一條仁義的俠客,可是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想那南少林寺之內,高手如雲,拋開海空不談,就是其他各人,也怕非你一個所能對付得了的!」
  紅線金丸邊瘦桐不由怔了一下,這話倒也是實在的,他歎了一聲,道:「前輩,你也不要想助我一臂之力,那是不行的。如果你老人家插手其間,事情傳揚出去,世人皆要笑我紅線金丸是真的無能了!」
  瞿濤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去的,現在有人關心著你,我就不必多事了!」說著神秘地一笑,走出室外。
  邊瘦桐發覺瞿濤似有弦外之音,只當他說的是雪用梅,不由臉色微微一紅。
  對於用梅這個姑娘,他對她並不是沒有感情;而是他浪跡慣了,很不願意讓感情來束縛自己。
  以往,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人,決不會去愛一個女人。
  可是近來他突然感到自己微微有些變了。
  當他獨自靜下心的時候,常常會想著用梅這個人,她那一張可人的臉蛋兒,她那無邪的微笑,無不令他感到親切。
  這種感覺,使他感到異常痛苦,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不適宜談情說愛的人,可是奇怪的是,他卻常常沉溺其中,變得意志消沉。
  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是不甘於寂寞的!他下定了決心,要獨自去會會海空長老,而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即使是血濺少林,也決不後悔。
  這麼想著,他反倒感到安下心來了。
  可是瞿濤卻不允許他這樣單身涉險,本來他頗有心助他一臂之力,現在既然有乙木、丙火二人甘心同去,他倒不需要代包了。
  出得門後,他見乙木、丙火二人一臉失望地立在院內,正在竊竊地說著什麼。
  瞿濤笑了笑,向著二人點頭道:「你們在說些什麼?」
  二人互相推了一下,才慢慢地走過來,乙木吃吃地道:「請……請老……前輩作主!」
  瞿濤已明白了,頷首道:「什麼事,你說就是!」
  丙火訥訥地道:「老前輩……我們已經十幾年沒有下過山了,要是失去了這個機會,就可能永遠也去不成了!」
  瞿濤點頭道:「你們到這邊來!」
  二人一起走過來,瞿濤小聲道:「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丙火垂下頭來道:「老前輩請幫幫忙,替我們在邊師叔面前說說,叫我們跟他一塊下山去吧!」
  瞿濤冷冷一笑,道:「你方才說的話,可是真的?當真是你們師父叫你們護送他下山去少林寺麼?」
  乙木忙點頭道:「是……是的……」
  瞿濤瞪了他們一眼,冷笑道:「你們當我會相信麼?真如此,我現在就去問問你們師父看!」說著就要轉身,二怪見狀大驚,同時脫口叫道:「老前輩!」
  瞿濤回身冷笑道:「何事?你們實話實說吧!」
  丙火這才低下頭,道:「你老人家可別去問師父,我們實話實說就是!」說著看了乙木一眼,歎了一聲,道:「是這樣的,師父叫我二人來此服役一年,時間到了才許回去,並沒有叫我二人護送邊師叔下山!」
  乙木吃吃地道:「可我們在……在……山上,呆得太久了!」
  丙火立時接下去,道:「如果邊師叔不帶我們下山,怕一輩子也沒有機會了,所……所以……」
  瞿濤冷冷地道:「你們怎麼會知道邊瘦桐要去南少林寺赴約?」
  二怪立時面色大紅,乙木訥訥地道:「我們偷看了那封帖……帖子!」
  丙火立時接道:「不是故意的,邊師叔受傷的時候,帖子掉出來了,我們才看的!」
  瞿濤點了點頭道:「你們說實話,我也許可以幫你們一個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
  二怪面上立時現出不大得勁的表情,良久,丙火才歎了一聲,道:「老前輩你不要誤會,其實說出來也沒有什麼,是師父他老人家還沒有死心!」
  瞿濤冷笑道:「什麼不死心?你說清楚一點!」
  乙木吞吞吐吐道:「師父太喜歡那兩個……姑娘了……叫我們不能放手,要窮追……」說著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怎麼可能呢?且不說二姑娘根本就不喜歡我們……就是喜歡也不行了,那個車姑娘已經走了!」
  乙木一攤手道:「雪姑娘一見我們倆的面,就把嘴一噘,看樣子是討厭透我們啦!」
  丙人看了他一眼道:「我還不是一樣,所以……」
  他望著瞿濤,激動地道:「老前輩,你幫幫忙,求求邊師叔帶我們下山吧!我們不在乎什麼少林寺不少林寺,我們不怕他們!」
  乙木搓著手道:「在這裡我都要悶死了,冰山、地洞、石頭……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師父的心可真狠!」
  瞿濤聞言,心中不由暗暗一動,忖道:「好個冰河老人,居然還不死心,言出無信。既然如此,我就為你惹上一個大禍,看你這老兒,如何收場?」
  想到此,他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們一個忙,南少林寺的和尚,除了海空老和尚以外,另外還有龍虎風三位禪師,你二人能應付得了麼?」
  二人終日在山上悶得發慌,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可以下山遊玩,自是不肯放過,當下連連點頭道:「不怕!不怕!」
  乙木挺了一下胸,道:「有什麼怕的?大不了叫他們上山找師父……我師父本事大,才不怕……他們哩!」
  這句話,正中瞿濤心懷,他點了點頭,道:「你二人隨身衣物,都已帶來了麼?」
  丙火點頭道:「都帶來了,只是銀子怕不夠!」
  瞿濤微微一笑,道:「你們回去拿衣服,我在巫山下等你們,快點來!」
  二人一怔,不由大喜,當時忙自轉身入內,去拿他們隨身的衣物去了。
  瞿濤展動身形,兔起鶻落,有如飛星下墜,霎時間已降臨山下,在巫山峽口處,停有一隻小舟,正是自己的快船。
  他胸有成竹,料定邊瘦桐必會乘此船偷走,當下不動聲色地站立在岸邊的一塊大岩石之後。不一會兒,乙木、丙火雙雙自崖上縱落。
  二人背後各馱有一個小小的包裹,神色極為興奮,不住地左顧右盼,瞿濤現出身道:「你們來了麼?快過來!」
  二人立時縱過來,丙火道:「老前輩要帶我們出去麼?」
  瞿濤一笑道:「我可沒有時間,不過你二人要聽我的話,我可以設法讓你們隨我兄弟一塊出去!」
  丙火怔了一下道:「真的?老前輩可要說話算數!」
  瞿濤向上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時候快到了,你二人現在快快上船!」
  說著用手向船上指了一下,二人忙縱上船去。瞿濤跟著縱上。乙木、丙火對望了一眼,笑嘻嘻地坐了下來。
  瞿濤冷冷笑道:「你們想這麼舒服,只怕不行!」
  二人趕忙站了起來,乙木吃吃地道:「我們坐在哪……裡?」
  西北風瞿濤微微一笑,他走到船後,用手揭開了艙板蓋子,現出了一個黑洞,二怪立時一怔。
  瞿濤向洞內指了一下道:「這是我存放東西的暗艙,你二人如想跟著邊瘦桐出去,只有藏身在這裡面,怎麼樣?」
  二人走過去,向艙內看了一眼,只見艙內黑洞洞的;而且有一股刺鼻子的霉味,乙木道:「味道不好聞……」
  丙火卻咬著牙道:「為了闖江湖,受點罪沒啥!」
  他二人受師父吩咐侍候邊瘦桐,換句話說,也只有邊瘦桐才能夠帶他二人下山,否則他們是沒有理由下山的!
  這個難逢的機會,二人自是不能放過。
  乙木探首看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就……就……躲一躲吧!」
  說著「通」的一聲,跳了進去。
  丙火也跟著跳了進去。
  瞿濤哈哈一笑道:「對了,你們就得這樣才行,不過要記住,頭三天不能出來,否則你二人還會被送回來的!」
  二人慌忙由艙內縱了出來,丙火道:「那怎麼行呢?裡面這麼小……」
  瞿濤冷冷地道:「你們要想去,就必須忍耐!」
  乙木哭喪著臉道:「那要拉屎撒尿……怎麼辦?」
  瞿濤一笑道:「你們可以先準備一個罐子,好在三天也不算太久。三天以後,你們就可以出來了,那時候距離巫山已遠,他就不會再把你們送回來了!」
  二人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瞿濤又取出一包銀子,遞於二人道:「這銀子你們帶著,這麼大的人,身上不能沒有錢!」
  二人從沒見過這麼多銀子,笑嘻嘻地接了。瞿濤看了一下天色,道:「你們兩個人,現在可以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在天黑以前,必須藏好,我想邊瘦桐今夜定會上船來!」
  二人大喜,當下一左一右,拉住了瞿濤一雙手。乙木張著嘴笑道:「謝謝老前輩……老前輩真是生我們的爹爹!」
  瞿濤聞言愣了一下道:「不要亂說!」
  丙火紅著臉推了乙木一下道:「不要亂說!」
  說著向瞿濤窘笑道:「我哥哥不會說話,他是說『恩同再造』的意思,老前輩不要誤會!」
  瞿濤聞言呵呵一笑,用手在二人頭上拍了拍道:「你二人先不要太高興,此去南少林寺,並不是一個太好玩的地方,那些和尚一個個都凶得很!」
  丙火雙瞳一翻,道:「我們不怕!」
  乙木冷笑了一聲,道:「我最恨和尚……光頭!有一次,我被一個和尚把頭都打腫……了!」
  瞿濤微微一笑,道:「南少林寺的和尚,可不比尋常人,你們要不聽邊瘦桐的吩咐,就會受欺侮了!」
  二人連連稱是,瞿濤向二人點了點頭,道:「小心了!」說著足尖一點,足足拔起來八九丈高下。只見他那巨大的身子,向著崖壁上一貼,快如猿猴似地,已翻到山嶺之上。
  乙木、丙火二人看得張嘴結舌,對於這位醜怪的老人,心中生出了無比的敬意!
  二人等瞿濤走後,按照囑咐,匆匆準備食物去了。
  巫山峽口,靜寂無人,江風吹動著水波,浪花輕輕地拍擊船身,吐出白色的泡沫。
  這是一隻黑色、鑲有銅片的快舟,有四面風帆,垂掛在桅桿之上,船上設有快槳和後舵,用來十分輕巧靈快,非常適宜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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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清風嶺下念舊仇

  夜色籠罩著巫山。
  天空中,似乎飄著極為細小的雨星,風吹過來,樹葉嘩啦嘩啦直響。
  一條黑影,快似猿猱般地來到了峰口;然後停下了身子,向著峰下的江口看去。
  那裡拴著一隻快船,在河面上晃動著。
  這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背繫長劍,長眉朗目,好一副英姿俊貌。江水映在面上,仔細一看,他正是寄居在「醉風樓」的紅線金丸邊瘦桐。
  果然不出瞿濤所料,他要「偷行開溜」了!
  只見他一路騰越,來到距離小船十丈左右的江邊,整個身子驀地騰起,直向著那小船之上落去。
  邊瘦桐自身上解下背包,抬頭看了一下峰上,並無有人影跟蹤,這才安下心來。
  他動手解開了小船的纜繩,慢慢把四面風帆升起來;然後一扳舵把子,小船像離弦的箭似地直向江心衝去。
  江面上,有十來艘夜行的船隻,點燃著各式的燈籠,十分好看。行出十幾里,小雨停了。邊瘦桐見風引船行,甚是安穩,當下固定了舵把,走到艙前,把簾下的紅紙燈籠點亮一盞,然後倚欄坐了下來。
  此行南少林寺,禍福難料。
  對於「海空長老」這個人,他實在不敢樂觀,因為這個老和尚太棘手了。
  船身為浪花搖動著,他腦子裡想得很多,很是煩亂。自己這多年以來,萍蹤無定,浪跡江湖,遵照「行俠仗義」四個字處人行事,卻想不到結下如此多的仇家,想來令人歎悔不已。
  這時,別的行船都已靠岸停了,唯獨他這一葉小舟仍在夜航。
  天色微明,船已來到了一個叫「巴東」的地方。
  一夜未眠,他並不覺得睏倦,江水之上,有賣飯食的大船,他停下船來,叫來一客飯菜。
  大船上的夥計,用一條極細的搭板,放在他的船上;然後,手端飯茶,由搭板上很快地走過來。邊瘦桐匆匆吃過飯,把小船繫在大船旁邊,和衣而睡。一覺醒來,天已過午。
  於是,他又繼續不停地向下行去。
  如此歇歇行行,無日無夜地緊趕,到第四天的頭上,他的小船已經到了宜昌地方。
  這是長江三峽的一個重要關隘,舟楫雲集,很是熱鬧。
  邊瘦桐航行至此,人也有些倦了。他把小船繫在岸邊,正要上岸,忽聞得身後有人叫道:「師叔,帶我們兩個一起上去吧!」
  邊瘦桐不由大吃一驚,猛然轉過身來,卻見乙木、丙火二人立在身後,一臉驚怕的樣子。
  邊瘦桐立時面色一沉道:「你們兩個來幹什麼?」
  二人對看了一眼,乙木吃吃地道:「邊師叔……我們要跟著你……闖江湖!」
  邊瘦桐重重地跺了一下腳,小船顫顫悠悠一陣晃動,二人嚇得一齊退到了船邊,臉色都變了。
  丙火垂下頭道:「邊師叔,你不要生氣,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們有錢。」說著,掏出了銀包,在手中一晃。
  邊瘦桐冷笑道:「你二人是如何來的?怎會知道我在這條船上?」
  乙木弓身用手一指暗艙道:「我們藏在……這裡面……」
  邊瘦桐一看,果見有一暗艙,不由甚是氣惱,當下叫道:「我絕不會帶你們去的,我現在就送你們回去!」
  說著就要拉帆,乙木卻道:「你去南少林寺的日子不多了,來不及了!」
  丙火也微微笑道:「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七八天的時間,師叔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邊瘦桐歎息了一聲,又鬆下了帆,道:「你二人這是何苦?跟著我又有什麼好處?」
  乙木訥訥地道:「可以,多長長……一……點點見識嘛!」
  邊瘦桐皺了一下眉道:「你二人怎會知道我要上船呢?」
  丙火目光看著岸上的人群,一臉的新奇渴慕,聞言脫口說道:「是瞿老前輩叫我們來的!」
  邊瘦桐怔了一下,道:「是瞿老前輩叫你們來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丙火呆呆的搖了一上下頭道:「這個我可不知道!」
  乙木一臉渴望地道:「你帶我們一起去吧!我們兩個多少總能幫幫你的忙,好不好?」
  他嘴裡一面說著,目光卻不時地四下望著。
  邊瘦桐見狀,真是啼笑皆非,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他本想就此逐退二人,可是他們兩個,自幼生長在巫山,二十年來,從沒有下過山,人海茫茫,不定會鬧出什麼事情來。雖然他二人是咎由自取,可是冰河老人既然派二人來服待自己,自己焉能對他二人不管不問?
  想到此,只得勉強忍下了一口怒氣,當下呼了一聲,道:「你二人要想跟隨我也可以,卻是不得隨便行動,一切要聽我的吩咐,你二人能做到麼?」
  二人一起點了點頭。邊瘦桐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們先上岸去吧!」
  二人急不可待地先後縱身上岸,邊瘦桐見他二人居然在人前如此大意地施展輕功,不由嚇了一跳,忙阻止道:「站住!」
  二人嚇了一跳。邊瘦桐走到二人身前,微怒道:「以後在人面前,不可現出功夫來。你們才跟隨我出來,就為我添麻煩,真是討厭透了!」
  乙木、丙火怔了下,左右一看,果然見許多的人都在怔怔地向他們望著,就像是看鬼怪一樣。
  邊瘦桐不便在此責備他們,當下拉了二人一下道:「我們走吧!」
  三人出了噪亂的碼頭,見一邊棚下,拴著許多馬匹,幾個馬伕正在兜攬生意。
  乙木、丙火隨師幽居巫山,什麼也沒有見過。這時見了馬,不由十分驚異,就像小孩子一樣地站著不肯走了。
  二人長相本來就怪,衣著又奇特,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行人。
  偏偏二人指手劃腳,對著馬亂髮議論。其態怪異,更使得路人好奇不已,不時發出陣陣哄笑聲。
  邊瘦桐走了幾步,才覺出有異。他回過頭來一看,不由歎息了一聲,只得又走回來。這時,乙木、丙火二人,正用手摸著馬鬃,互相說笑,露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
  邊瘦桐走過來道:「你們走是不走?」
  丙火拍著馬鞍道:「師叔,我們也弄一匹來騎騎可好?」
  馬伕聞言,忙上前兜攬道:「這幾匹馬很好,老實,不摔人!」
  邊瘦桐見二人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只好點了點頭,當下挑了三匹。丙火、乙木上馬時,也是怪相百出,好不容易才騎上去。
  邊瘦桐騎在馬上,心裡直髮恨,暗暗抱怨瞿濤真是害人不淺。他明明知道自己此行有風險,為何要縱容這一對寶貝同自己上路?他這是安的什麼心呢?
  正想著,忽聽得身後的乙木大叫一聲道:「狗東西,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邊瘦桐急忙勒住馬,以為乙木又在惹事,回頭一望,卻見乙木正指著一人大聲道:「你這個人,是幹什麼的?跟著我們作什麼?」
  邊瘦桐順其指處看去,卻見一個黑衣老者,年歲六十上下,下巴留有一縷鬍子,生得又黑又瘦,騎在一匹黑馬上,看起來,簡直人馬黑成了一團。
  這人被乙木質問,面不改色,只森森地發出了一聲冷笑道:「小子你說話乾淨一點,我看你才是狗東西呢!」
  乙木不由眉毛一挑,右手忽地一舉,可是忽然來了一股莫大的勁力,迫使他不得不把這隻手放了下來。
  乙木心中一動,忙向著邊瘦桐望去,看見邊瘦桐雙眼一瞪,道:「乙木,不要惹事!」
  乙木立時想到,方纔那股無形勁力,必是他發出來的,心中不由大是欽佩。
  本來他對邊瘦桐認識並沒有多深,不過是師父叫他們以師叔稱之,他內心還多少有些不大服氣,這時見狀,忙嘿嘿一笑道:「師叔,你不要管!這……人,一……一定不是好東西!」
  說著右手暗用真力,再次向上一抬,邊瘦桐鼻中哼了一聲道:「不許惹事!」
  只見他右手輕輕向下一按,乙木只覺得較之方纔還要大上許多的一股勁力,直向自己逼了過來。當時只疼得他一咧嘴,慌不迭又把手放了下來。
  那馬上老者見狀,似乎微微吃了一驚。
  他的目光,向著邊瘦桐望過去,點了點頭道:「原來這二人竟是閣下的門生,失敬得很!」說著在馬上抱了一下拳。邊瘦桐冷冷說道:「聽老兄如此說,莫非認得在下不成?有何見教!」
  老者一手摸著鬍鬚呵呵笑道:「閣下多疑了,老夫亦是過路之人,怎會與閣下認識?」
  說著嘿嘿一笑,道:「不過,看起來,閣下像是有些兒面熟罷了!」
  邊瘦桐冷然道:「既不相識,何故一路跟隨?」
  黑衣老者道:「這就更說笑話了,我走我的路,又何嘗跟著誰來?這條路莫非只有貴師徒走得麼?」
  邊瘦桐尚未說話,丙火已忍不住怒火道:「老頭兒,你再要多口,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黑衣老者冷冷一笑,冷目向乙木、丙火二人上下望了一眼,道:「我看你昆仲二人,有些欠通人性,二位可是來自四川的酆都城吧?」
  乙木、丙火確是人性欠通,酆都城是什麼地方,二人根本就不知道。乙木訥訥地道:「什麼酆都?我們是來自巫山,干你何事?」
  老者鼻中哼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巫山是好地方!」
  說著冷冷一抖韁繩,正待前行。邊瘦桐一拉馬,攔住去路,道:「你休要出口不遜,邊某可不是怕事之人!」
  老者森森一笑道:「邊大俠不必報姓,老夫早已認出你來了!」
  邊瘦桐氣往上衝,道:「認出來又待如何?」
  老者冷冷笑道:「紅線金丸大名江湖上哪一個不知道?哈哈,邊大俠不要逼人太甚,老夫我還要趕路呢!」
  說著一帶馬頭,想由邊瘦桐一側橫岔過去。這時乙木早已忍耐不住,把馬向前一橫,攔住了老者去路。
  這老人呵呵一笑,只見他右手大袖驀地向外一翻,就聽見「啪」的一聲!這一袖子,正掃在了乙木馬眼之上。
  那匹馬負痛之下,唏吁吁發出了一聲長嘯,陡地一揚前蹄。乙木騎馬本是初次,哪裡承受得住,當下一個翻身便由馬背上翻了下來。
  可是他的輕身功夫卻是極佳,想要摔他,卻也不易!只見他背脊尚未沾地,整個身子已驀地騰了起來。
  乙木憤怒到了極點,尤其當著邊瘦桐的面,更令他羞辱不堪。當時一聲怪叫道:「老東西,快下馬來!」
  說著右手霍地向外一推,「呼」地劈出了一股內力,直向那黑衣老人打去!
  黑衣老人像似武功頗高,當時右手一按馬鞍,身子驀地拔了起來。乙木的掌力竟打了一個空。
  可是乙木所練內力,乃冰河老人所授的獨門內功——冰禪神功,自是有異於一般。他所發出的內力,固然沒有傷著對方,可是那種獨特的氣質,卻不由使得老者大吃一驚,由不住激泠泠打了一個冷戰。
  他的馬向右一轉,卻又遇見丙火當面而立。
  老者雙袖驀地向外一揮,高聲道:「快快閃開,老夫可要得罪了!」
  雙袖揮處,那丙火早已騰身而起,老者竟也打了個空!丙火身子向下一落,右手向外一指,老者口中「噯唷」一聲,打了一個冷戰,差一點兒從馬上跌下來。
  如此一來,他才算識得厲害,對於這一對怪小子,再不敢心存輕視。他口中狂笑了一聲道:「你們三個聽好了,早晚我們還會遇上的,現在老夫沒有時間與你們糾纏!」
  說著雙手一抖韁繩,胯下馬疾馳而去。
  丙火自馬背上一躍而下,要施展輕功,步行追去。邊瘦桐擺手阻止道:「不必追趕,我們走吧!」
  丙火立住道:「這個人一定是少林和尚一邊的,師叔不可放他逃走!」
  邊瘦桐搖搖頭微微笑道:「你說的也許不錯,反正以後會有所見,那時再對付他們不遲!」
  乙木憤憤地道:「太便宜他了!」
  邊瘦桐見二人一副氣憤不平的樣子,不禁看著好笑,當下點了點頭道:「行走在外之人,第一要少惹事;第二切忌暴露身份。你二人如此輕易地施出了獨門絕技,那老兒已有所見,再對敵時,只怕就有防備了,豈非不智之舉?」
  二人聞言相互對看一眼,俱不再言。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不過這人成心生事,遲早也難免一見,我們且到市街飽食一頓再說。」
  二人一路躲藏,吃的僅是些無味乾糧,早已厭了,此刻聞言,不由大喜,連聲道好。
  三人於是催馬前行,來至市街之上。
  宜昌乃是個大地方,街面很是寬闊,乙木、丙火早已看得眼花繚亂。邊行邊問,前行不遠,至一家飯莊,名曰「兩湖居」,生意甚是興隆。
  邊瘦桐下了馬,二人也跟著下來,立刻就有人上來接馬樁錢,邊瘦桐如數付了,三人直向「兩湖居」內行去。
  這是一座三層樓的大飯莊,售賣酒飯食物,座上高朋滿座,生意興隆得很。
  三人走進樓內,樓下座位早已客滿,於是由一個夥計引著走上二樓,找了三個座位,坐了下來。
  乙木、丙火殭屍似的身材,死灰般的表情,自然又引起一旁食客的注意,看得二人怪不得勁。丙火憤憤地道:「這些人有毛病麼?」
  乙木重重地在八仙桌上拍了一下,發出了「叭」的一聲,一個茶房嚇了一跳,立時路過來道:「客人要些什麼?」
  乙木狠狠地看著他,訥訥地道:「叫他們不……許往這邊看!」
  茶房怔了一下,一隻手摸著頭,道:「這……」
  說著彎腰一笑,道:「客人不要開玩笑了!」
  不想乙木重重地又在桌上拍了一下,直著嗓子道:「不許看就是不……不許看!」
  那茶房後退了一步,直皺眉。邊瘦桐向他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快點把飯菜送來就是。」
  那個茶房答應著退了下去。
  乙木見座上所有人,幾乎全都向這邊望,不由又羞又氣,一張臉本是雪白,這時卻也泛出了大片紅光來。
  邊瘦桐卻是面含微笑,絲毫不以為意地道:「你二人也太沉不住氣了,所謂『見怪不怪』,讓他們看看又有何妨?」
  乙木手按在膝上,道:「我們的樣子很怪……是不是?」
  這時,茶房已送上酒菜、米飯,滿滿擺了一大桌子,二人也就顧不得許多,一時食慾大動,大吃了起來。
  飯後,他們離開了飯店。看到道左有一家露天茶園,園內遍植松竹,設有涼棚,看來似甚涼爽。
  丙火說困了,想睡覺,邊瘦桐看看二人,果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就指著茶棚對二人道:「你們先去那裡小歇片刻,我還要去買一點東西,去去就來。」
  二人伸臂打了一個哈欠,連連道好,直向園內行去。
  邊瘦桐看他們走路踉踉蹌蹌的,東倒西歪,忙叮囑道:「好好走路,千萬不要再惹事了!」
  二人含糊地應了一聲,直向茶園內行去!
  湖北人和四川人一樣,喜歡泡茶館。茶餘飯後,無所不談,一碗茶喝上兩三個時辰,那是常有的事情。
  乙木、丙火蹣跚地走到茶園門口,忽然看見一乘竹簾小轎,停在門口。轎簾掀處,下來一個身著月白色衣褲的大姑娘。
  這姑娘一張清水臉,生得眉清目秀,皮色白淨,頭上留著一條挺長的大辮子,很是俊俏。
  丙火一見,頓時怔住了。他用力地拉了乙木一下道:「看!」
  乙木向前一望,也頓時怔住了。這時,二人滿腦袋睡意早就隨風飄散,面對著這個清水佳人,兩個人直看得心花怒放,眼睛都直了!良久,乙木才說出一個字道:「跟……」
  於是,這兩個初見世面的怪小子,竟搖搖擺擺地走了過去。那個姑娘由腋下抽出一條小手巾,在臉上沾了沾,杏目向著二人掃了一下。
  她似嚇了一跳,微微皺了一下眉,急忙扭動著腰肢向園內行去。
  園前立著一個婆子,迎上前來道:「二姑娘逛廟回來了?」
  那姑娘隨口應道:「回來啦!」
  說著邁動蓮足,走進了園子,回頭向著乙木、丙火二人瞪了一眼。乙木張大了嘴巴,道:「哦,她在看咱們哩!」
  丙火嚥了一口唾液,道:「娘的,這姑娘不知能不能動?」
  乙木直著眼睛道:「怎麼不能動?準是窯子裡的姑娘!」
  丙火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乙木啞聲一笑,道:「開茶館家裡的,和窯子裡還……能有多大的區別?」
  這時那個姑娘正和那個老媽媽在說話,不時在回過頭來,指點著乙、丙二人。
  丙火見狀,點頭一笑道:「不錯!是窯子裡的,我們過去。」說著抖動身子,分出一隻手,提起過長的衣服,瞪著眼,張著嘴,直向園內行去。
  他們根本不明白,那姑娘所進的地方,乃是園主的住宅。那位姑娘正是園主的掌上明珠,住家在茶園之內,宅院四周有一圈矮樹圍著。
  二人這一走進來,非但那個姑娘看著吃驚,就連那個老媽子也是大吃一驚。
  她趕忙跑過來攔道:「喂!喂!你們兩個找誰呀?喝茶請走旁邊!」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被乙木一把推倒一邊,坐了一個屁股墩兒。一個正在掃地的小廝見狀,趕忙跑過來嚷道:「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
  丙火挺了一下身子,用手向那個姑娘指了一下道:「二爺是來找她的,我看上她了!」
  乙木咧嘴一笑道:「我們有錢……要跟她睡覺!」
  那姑娘一聽,不由羞了個面色緋紅,啐了一口道:「呸!錢七你給我打嘴!打死了活該!」說著轉身跑到屋裡去了。那個小廝一聽二人竟然說出如此話來,不由氣得怔了一下。
  地上那個老媽子破口大罵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們兩個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回去找你娘睡覺去吧!」
  她說著一面由地上爬起來,一面指使著那小廝道:「你還怔著幹麼?還不打!」
  錢七這才驚醒過來,猛地跳過去,手上的掃帚由上而下,兜頭蓋頂地向著為首的丙火猛打下來。
  丙火口中罵了一聲,順手一抄,已把對方的掃帚抄在了手內,微微向後一帶,錢七「啊唷」叫了一聲,已被帶倒在地,鼻子都摔破了。
  那個老媽子跑過來,大聲叫道:「快來了啊,來了強盜啦!」一邊喊著,抬腳向著丙火身上端去!丙火沒有躲讓,這一腳被她端了個正著。
  只聽那個老媽子怪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反彈了出去,口中連聲叫道:「冷!冷!可冷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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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2:29 |只看該作者
  叫嚷之間,她那原本黑紅的臉,竟變成了紙似的白,霎時就凍得昏了過去。
  這時,乙木登堂入室,直接進到房內。那個少女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她雙手不停地抓著東西,向著乙木身上亂扔一氣!可是每一們東西,都被乙木接在手中。乙木現出一副癡情的樣子,哀求地道:「小女子……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們作一個朋友怎麼樣?」
  丙火隨後急步跑了進來,一把拉住乙木道:「糟了,我們又闖禍了!快走!快走!」
  乙木指著那個姑娘道:「她……她怎麼辦呢?」
  丙火歎道:「女人多的是!算了,這一個不要了,我們快去救那個老女人!」
  說著拉著乙木飛快地跑到了外面。那個老媽子身上中了丙火的冷焰心火,這時全身幾乎凍僵了。只見她躺在當地,口中一個勁地吐著白沫。
  乙木忙跑過去,把她拉起來,正要為她活血,忽聽得一聲厲叱道:「大膽的賊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闖入民宅,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乙木、丙火嚇了一跳,趕忙抬頭望去,就見一個腮生肉瘤,一身皂色長衫的老人,怒沖沖地由宅內走出來。
  乙木小聲道:「壞了!邊師叔叫我們不要惹事的,這可怎麼是好?」
  丙火冷冷地道:「我們不打他就是了!」
  說著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們來茶園裡喝茶也不行麼?」接著指了一下地上的老婆婆,道:「這個婆子,不該先動手打人,我們也沒有打她,我們是在救她!」
  皂衣老者氣得臉露凶光,一面疾步過來,一面大聲喝道:「混賬小子,你們調戲婦女,私入民宅,還要狡辯,今天豈能這麼便宜就放你們!」
  說著回頭喝叱一聲道:「錢七,把園子裡的師傅們叫出來,關上大門!今天我要他倆知道我胡瘤子的厲害!」
  錢七答應了一聲,飛快地跑走了。
  胡瘤子嘿嘿一笑道:「你們兩個也不打聽打聽,我胡九獅的來歷,居然欺侮到我的門上來了,真是有眼無珠!」
  乙木生恐惹事,當下走上前幾步道:「姓胡的,今天……我們不想打架!」
  胡九獅一聲冷笑道:「不想打架也不行了!」
  乙木道:「我們要喝茶!」
  胡九獅氣得怒目凸出道:「老子這地方是喝茶的地方嗎?你眼睛瞎了不成?這麼大的字看不見嗎?」
  乙木忍著心中一口怒氣,彎腰點頭道:「你罵我們,我們也不回嘴,總好……了吧?丙火,我們走,喝茶去!」
  丙火冷笑道;「這一次饒了他們,下一次就給他們點顏色看!」說著一拉乙木,大步向門外行去。
  胡瘤子見狀,氣得聲音發抖,大叫了一聲:「回……來!」
  二人轉過身,煞白的兩張臉,活像一對無常。丙人冷笑道:「瘤子,你還要惹事麼?」
  胡瘤子這時已脫下了外面的長衫,露出了一身灰布緊身衣褲,大聲道:「告訴你們,我就是這所茶園的主人,外號人稱鐵毛胡九獅,你們兩個有眼不識泰山,打了我的嫂子,還調戲了我的妹子……」
  才說到此,乙木直著眼睛道:「妹子?那個姑娘是你妹子?」
  胡九獅一怔道:「怎麼不是?」
  乙木搖頭歎道:「怪呀……真怪!」
  胡九獅頭上青筋直跳,瞪大了圓眼道:「有什麼奇怪?」
  乙木冷冷地笑道:「當然奇怪……你這樣醜,你妹妹這樣漂亮……哦!我明白了,你們大概不是……一個娘養的吧?」
  胡九獅氣得「哇呀」大叫了一聲,道:「我活劈了你這個殭屍!」
  說著一竄身,已到乙木身前,抖掌照著乙木胸前就打!
  乙木一轉身,長衣飄飄閃在一旁。
  胡九獅走了個空招,第二次一騰身子由乙木頭上越了過去,口中怒聲道:「老子看你還往哪裡跑?」說著一拳直向乙木腰眼上搗去。只見乙木凹腹收胸,向後猛地一吸,胡九獅這一拳又是差著寸許沒有打上。
  胡九獅猛地一驚,向後疾快縮臂,可是已被乙木一隻鳥爪似的瘦手抓了個結實。
  鐵毛胡九獅用力向外掙了一下,沒有掙開,那隻手上好像加一了個鋼箍兒。更使他吃驚的是,對方那隻鳥爪似的手,竟比冰還要冷。
  胡九獅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那一隻手想翻起來,卻是無論如何也動不了,嚇得他訥訥地道:「你是人……是鬼?」
  乙木本想就勢給他一個厲害,可是忽然想到了邊瘦桐的告誡,不由怔了一下道:「我不……打你了!」
  說著把手一鬆。胡九獅打了下踉蹌才站住了身子,但已驚得面色鐵青。這時候門外人聲沸騰,錢七急步竄進來道:「九爺!他們都來了!」
  正說著他身後一下擁出了六七條漢子,一個個如狼似虎,有的揚著鐵尺,有的拿著木棍,一個個都光著上身。
  胡九獅一看師傅們來了,膽子頓時又大了。
  他恨恨地指著二人道:「就是這兩個人,給我狠打,打死了我負責!」
  錢七轉身把門關上了,立刻有三條漢子撲了上來!為首一個胸前長滿黑毛,姓孔名山,人稱多毛虎;身後左右二人,一個叫掃堂腿孫二火,一個叫老螳螂黃萬山。
  這三個人,都是茶園裡聘請的打手師傅,一天到晚吃白食,難得露一手。這時一聽打回,自然不會放過了機會!
  多毛虎孔山操著一口川音道:「老闆,你閃開,讓我來收拾這兩個龜兒子!」說著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右手握著木棍,一式「橫掃千軍」,直向著丙火腰上掃來。
  丙人抬臂一擊,只聽得「卡喳」一聲,那根木棍竟從當中一折為二。
  孔山嚇得後退了一步,面色發白道:「龜兒子有橫練的功夫,老子搗你的穴眼!」說著撲上去,雙手分左右直向著丙火兩處腰穴打來。
  丙火怒聲道:「滾蛋!」順著多毛虎的來勢,借勁向外一送,多毛虎孔山偌大的身子,就像一個球似的「噗通」一聲栽了出去。
  立時,眼前出現了一團混亂的場面。
  就在多毛虎孔山棍打丙火之時,老螳螂和掃堂腿也一左一右撲向了乙木。
  可是他們兩個人的下場,幾乎和多毛虎一樣,根本連乙木的身子都沒有沾上,已翻了出去。
  如此一來,眾打手都大叫了起來,刀斧棍棒一齊朝著二人打了下來。
  乙木、丙火自幼年承冰河老人門下,練出了一身奇特的絕技。這些花拳繡腿,如何能近得他二人身邊?只聽見一片慘叫之聲,這些人一個個滾球似地紛紛給拋了出去。
  一霎間,這群人個個被打得鼻青眼腫。掌櫃的胡九獅見狀,連連跺足,垂頭喪氣。
  忽然,那兩扇大門「砰」地打開了,閃進了一個黑衣的老人,大聲叱道:「你們都退下去,這兩個小子由我來對付!」
  胡九獅怔了一下,道:「你是誰?」
  黑衣老人森森一笑,道:「你們這幫飯桶,怎是他們的對手?快閃開,讓我來!」
  胡九獅見這老者氣度不凡,再者自己這邊已被二個怪人打了個落花流水,不停手丟人更大,當下連連拍掌道:「不要打,不要打了,快停手!」
  眾人巴不得停手,聞言忙自閃向一邊,一個個灰頭土臉,鼻青眼種,狼狽不堪!
  乙木、丙火像是沒有事一樣,站立在當地。見大家停手,乙木四下看了一眼,道:「你們也太不客氣了……丙火,我們走吧,茶就不要喝了!」
  丙火這時已看見門前那個黑衣老人,不由呆了一下,碰了碰乙木,道:「乙木,看!我們走不了啦!」
  乙木抬頭一望,也認出了來人竟是早晨在河邊騎馬時所遇見的那個老人,不由「咦」了一聲,道:「老頭,你也要來打架麼?」
  黑衣老人冷冷一笑,道:「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你二人可肯同我去一個地方麼?」
  乙木不由呆了一下,怒道:「可在附近麼?」
  黑衣老人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怕邊瘦桐這時趕來;然後匆匆點了點頭道:「就在附近,你們兩個人莫非連這一點膽子都沒有麼?嗯!」
  乙木看著丙火道:「丙火,怎麼樣?我……我們要不要跟他去?」
  丙火還未說話,那黑衣老人已哈哈笑道:「你們大家可是看見了,這兩個小子的膽子太小了,這種膿包還敢出來現眼!」
  四下的打手,有意發出了哄笑和噓聲。
  二怪果然受不住了,乙木挺了一下身子道:「走!我們……陪你走!」
  丙火冷冷地道:「我們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
  黑衣人聞言大喜,立刻轉過身來,匆匆前行。乙木、丙火二人憤怒當頭,哪裡會料到其他。他們只以為,黑衣老人必是帶他們去一個地方與他們作一場殊死搏鬥,其實卻不盡然!
  黑衣老人帶頭二人穿過了茶園,前行不遠,來至一大片竹林面前。丙火忍不住問道:「喂!老頭,不要再走了,這個地方很好,你有什麼本事,可以施展出來了。」
  黑衣老人回過身來,哈哈一笑,道:「是的,地方已經到了!」說著他哈哈一笑,道:「當家的,可以出來了!」
  乙、丙二人心中一怔,就見竹林內出來了四個白衣漢子,抬著一把特製坐椅。
  那特製的坐椅上,坐著一個中等身材、禿頂白髯的老人,二怪不認識這個人,不由向這禿頂老人望去。
  只見他穿著一襲細麻織成的肥大衣衫,足下是一雙白麻編成的芒鞋,在他那乾瘦的雙臂之上,戴有兩隻閃閃發光的玉環。
  老人的歲數已不小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一般,臉上的皺紋之多,令你不可想像!
  這時,四個白衣漢子把老人的金漆坐椅緩緩放了下來。這個禿頂的老人,向著二怪望了一眼,立時面現怒容地向著那個黑衣老人道:「你辦事愈來愈差了,我要見的是那個忘恩負義的邊瘦桐,你卻怎地帶來了這樣的兩個小子?」
  黑衣老人森森地一笑,道:「稟島主,那邊瘦桐身手不凡,當初大鬧赤城島,害得……我可……」
  麻衣老者似乎很是氣憤,一擺手道:「好了,不要再說了,這二人是幹什麼的?」
  黑衣老人躬身道:「這二人乃是巫山下來的,身份我還不甚清楚;不過,他二人卻與那邊瘦桐關係密切!」
  麻衣老者點了點頭道:「那麼,就先拿下這兩個狗再說!」
  說著極為傲氣地望著二人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紅線金丸邊瘦桐又是你們的什麼人?」
  丙火很是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人,聞言呆了一下道:「我正要問你呢!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乙木怒容滿面地道:「你騙我們來這裡作什麼?說……」
  麻衣老者那滿佈皺紋的臉沉了下來,道:「混賬東西,竟敢對我血鷗雲翅油口滑舌!」說著大叫一聲道:「靈哥、巧哥!你們出來!」
  林內立時有人應了一聲,相繼縱出了一雙童子。二童子各梳著一根沖天小辮子,粉裝玉琢,唇紅齒白,極似一對孿生兄弟。
  這靈、巧二哥兒自從赤城島瓦解之後,因對抗土人,差一點兒喪了性命;後來幸被血鷗雲翅夏侯三及晴空一羽蕭葦所救,才隨師父離開南海,逃命中原!晴空一羽蕭葦獨自離去,血鷗雲鵬夏侯三帶二童子在中原集結了殘餘弟兄,在鄂省宜昌地面,成立了清子窯,以備東山再起。
  當然,以他今日的勢力,要和昔日比起來,那是差得太遠了。歪頭老九已死,怪人何七下落不明,他手下所能控制的,不過五六人而已,多虧靈哥、巧哥兒還留在他身邊,成了最得力的手下。那黑衣老人是紅衣獅門的一個外堂香主,人稱「水鳥」周山。此人武功不弱,因與車衛不和,改投到了夏侯三手下,暫時操著沒有本錢的生意。
  這片山坡名喚「清風嶺」。夏侯三用了一些錢,在這裡修了一座莊院,將殘餘的部下集中於此,以備來日大圖。
  當然,這老頭兒腦中深深恨著的,第一當屬紅線金丸邊瘦桐。
  他曾經對天發誓願,今生今世如不能手刃邊瘦桐其人,他絕不生還赤城島。
  在清風嶺,他無日無時不派人暗中打聽邊瘦桐的下落,同時也防備「紅衣獅門」的報復;因為去年他們曾因劫持邊瘦桐結有樑子。因此,這一段日子,對夏侯三來說,可是真不大好受。
  近日,偶然由水鳥周山的口中,得知了邊瘦桐的消息。夏侯三又驚又喜,立刻佈置手下弟兄設下了陷阱;然後令水鳥周山前去誘敵。
  不想水鳥周山因昔日在「海天別墅」曾見識過邊瘦桐紅線金丸的絕技,追隨了一路也未敢下手。好不容易等到邊瘦桐走開了,他才設法把乙木、丙火誘來此地。他以為,只要能擒住這兩個人,就不愁邊瘦桐不送上門來。
  乙木、丙火久居深山,人情世故一概不知,更不知何謂風險二字!這時見狀,俱不禁大怒。
  靈、巧二哥兒一出來,四人相對一望,都不由呆了,四個人兩對孿生兄弟,這倒是罕見的事。
  血鷗雲翅夏侯三用手上的白色羽扇,向著乙木、丙火一指,道:「你二人替我把這兩個醜東西拿下來!」
  雙童一齊彎腰應了一聲,雙手朝腰內一探,向外一分,已抖出了一串光華閃閃的金環!
  靈、巧二哥乍然看見乙木、丙火如此一雙怪人,俱不禁又驚又怒,雙雙掣出兵刃。兩人都是一串如意金環,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
  乙木見狀,冷冷一笑,對丙火道:「丙火,這兩個小傢伙,小小年……年紀,竟然也敢如此張狂,給他們看點厲害!」
  丙火早已忍不住怒火,掌下一抬右腕,只聽得「嗖」的一聲,已把冰河老人贈與自己的「斷玉刀」掣在手中。
  乙木也怪笑了一聲,同時掣出了刀。
  兩口新月寶刀,發出冷森森的光芒,遠遠站立的麻衣老者夏侯三一見,不由大吃了一驚。
  他忽然向前走了幾步,高聲叱道:「且慢!」
  靈、巧二哥兒的如意金環,本已發出,聞言一挫右臂,嘩啷啷地硬把金環撤了回來。巧哥兒一皺眉道:「怎麼了,老頭子?」
  這位昔日坐鎮赤城島的大島主,似乎已失去了昔日的威風,因此靈、巧二哥兒,對他的稱呼,帶有戲耍的意味,他也不以為意。
  乙木、丙火見狀,也不由怔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
  血鷗雲翅夏侯三走到了近前,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乙木、丙火手上的寶刀,點了點頭,自語道:「不錯,是斷玉刀……」說著冷冷一笑,望著二人道:「你二人手中所持的,可是斷玉刀?」
  丙火點頭道:「不錯,你要怎樣?」
  夏侯三不由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小年紀,口無高下,我且問你們,冰河老人是你們什麼人?快說!」
  乙木訥訥地道:「你……你管……管不著!」說著歪了一下頭,大聲道:「丙火……上!」一揚手中刀,就要乘勢撲上。夏侯三怪叫了聲道:「作死的小子!給我拿下!」
  說著,他縱開了身子。乙木持刀向前,巧哥兒忙自迎上來,他手上的「九連環」嘩啷啷一聲大響,直向乙木頭上打去。
  乙木、丙火天生異質,幼隨冰河老人,練成了「冰禪神功」。若以武功而論,他二人實在是極深的造詣,只不過是為人憨直些罷了。
  這時見巧哥兒如意九連環打到,乙木左手向空一撥,五指暗含著「巧拿金針」的手法,直向著第七節金環之上拿去。
  巧哥兒不由大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這個外表粗魯,說話結結巴巴的小子,居然有如此身手!
  他所施展的這種手法,正是軟兵刃最忌的手法。當下口中叱了一聲,身子驀地騰了起來,右腳的鞋尖,卻直向著乙木背心的「靈台穴」踢去。
  與此同時,巧哥也對丙火發動了攻勢。
  清風嶺前,翠竹千竿,一個閒人都沒有,可以說是最適合打架的地方了!一時間,這兩對孿生弟兄,已打了個難分難解,兩支九連環對兩口斷玉刀,殺了個昏天黑地!
  一旁觀戰的夏侯三,自認出對方兵刃是斷玉刀之後,不禁對靈、巧二哥兒暗暗地提起心來。這時候,從場子上看上去,四個人雖是難分難解,可是如果深入地一觀察,可就不是如此了。
  忽然,乙木發出了一聲怪叫。只見他拖刀直縱而出,一副落敗不敵的樣子。
  靈哥兒大吼一聲道:「醜小子,你留下命來,打!」
  這個「打」字一出口,掌中的九連環,「嘩啦」一聲大響,使了一招「撥風盤打」,直向著乙木背項之上打去!
  血鷗雲翅看至此,忽然大吼了一聲道:「不好!靈哥兒撒招!」
  這個「招」字還沒出口,乙木已經反身現刀,刀鋒是由右腋下翻出來的,奇怪無比。
  刀光一閃,那靈哥兒雖試圖用九連環去擋,可是乙木這種「刀削白羽」,乃是冰河老人所傳一絕。靈哥兒哪裡識得這一手的厲害,只聽見「嗆啷」的一聲,他手上的那只「九連環」,驀地飛上半天。乙木的刀勢,緊接著由他胸前劃了過去,血光一現,靈哥兒「啊唷」一聲,直向著旁邊嗆了出去。
  他身子方自蹌出,那血鷗雲翅夏侯三已發出了一聲怪叫,飛似地撲了過來。只見他一伸手,已抓在了靈哥兒的右膀之上,用力地向上一提,便把靈哥兒攜了起來,飄出數丈以外。
  眨眼功夫,就見靈哥兒滿臉發烏,牙關緊咬,已然昏死了過去。夏侯三頓時覺出,那只握住靈哥兒的手,冷徹肌骨。他不由打了一個哆嗦,自忖道:「不好!」
  當下一抖手,把靈哥兒放在了地上,自己立即運動一遍,才把傳入體內的冷氣逼出體外。
  這時候,他已明白來人是何等人了。當下大聲喝叱道:「巧哥兒快回來,待為師會他們!」
  可是,他這句話顯然已慢了一步,巧哥兒和他兄長一樣,也吃了大虧了。
  這時候,那巧哥兒正施出一招「夜戰八方」,九連環上成色十足。
  和他對敵的丙火,卻是一個慢條斯理的打法。巧哥兒不耐,設下誘招之計,九連環向外一抖,門戶大開。丙火果然似中了計,斷玉刀直劈而下!
  就在這個時候,巧哥兒偏偏聽到夏侯三的呼聲,他如何能聽話收招?
  丙火刀到,巧哥兒尖叫一聲,道:「醜鬼,看招!」九連環就空一抖。「嘩啦」的一聲,一顆如意環頭,驀地倒捲了過來,直取丙火頂門天靈蓋!
  丙火忽然向前一伏,由口中「哈」地噴出了一口冷氣。
  巧哥兒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只覺得冷氣侵骨,金環險些失手。那丙火起伏之間,巧哥兒已失去了制敵的先機。這時候,巧哥兒才知道不妙。
  他口中叫了一聲,猛地點足縱了出去。
  可是丙火和他兄長乙木是一樣手法,厲害的招式,專門用在緊要關頭。就見他雙手握刀,猛地朝前一指,大吼一聲:「殺!」刀光一吐!巧哥兒「喔」了一聲,向前一踉。他手上的金環,「嘩啦」一聲,丟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
  和靈哥兒的樣子一模一樣,只見他面如烏金,牙關緊咬,全身一個勁地直哆嗦。
  血鷗雲翅夏侯三這時已如風而至,見狀急得連連跺腳。水鳥周山,這時也趕了過來,見狀問道:「巧哥兒怎麼了?」說著就要用手去扶,卻被夏侯三擋開了,道:「不能動他,他和靈哥兒一樣,都中了冰禪神功,要等一會兒,你快去叫人把他抬進去!」
  水鳥周山吃了一驚,道:「冰禪神功?我的天……」說著忙跑進去叫人去了。
  血鷗雲翅夏侯三目睹自己一雙心愛的弟子竟然先後遭了毒手,一時痛徹心肺,憤怒到了極點。
  乙木、丙火先後得手,不由大喜,彼此望著嘻嘻一笑。乙木訥訥地說道:「娘的!這些都是壞人,來了就……就殺!」
  丙火忽然看見了夏侯三那種表情,不由怔了下道:「乙木小心……你瞧那個老的!」說著用手中刀向夏侯三指了一下。乙木猛然轉身,就見夏侯三向自己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乙木一揚手中的刀,道:「老頭兒,你不要過來……我的刀,可是不會留情的!」
  丙火也冷笑道:「那受傷的兩個人,我們可以給他藥!」
  這句話,倒使得夏侯三立刻停住了腳,他陰森森地獰笑道:「當然,我那一雙弟子,是要你們負責救活的。你們兩個快快丟下刀認罪!冰河老人是你們什麼人?快說!」
  丙火挺了一下身子:「是我們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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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2:49 |只看該作者
  夏侯三霍然一怔,臉上現出了一副驚異的表情,雙眉皺了一下,似乎有些忌諱。可是無論如何,他忍不下這口氣,當時狂笑道:「好呀,原來你二人仗著那老鬼的勢力,在外橫行,今天我倒要替你們的師父管教你們一下了!」說著面色一沉道:「你們要是丟下刀,跪下來,由我吊打教訓一頓;然後救活我的徒弟,我就放你們走,怎麼樣?」
  丙火憤憤地道:「不行,你們沒有理!這事情,你就是告訴我師父,我們也不怕!」
  乙木揚了一下刀,道:「老頭兒,你快閃開,我兄弟不想惹事……」丙火道:「邊師叔還在等我們呢!」
  夏侯三切齒冷笑道:「你二人是在做夢,既然不聽我好言相勸,可就怪不得我夏侯三手下無情了!」
  乙木冷笑道:「老頭兒,你要是上來,會……和你弟子一樣……」
  丙火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師父,就該知道這斷玉刀和冷焰心火的厲害!」
  夏侯三心中奇怪,想不到那冰河老人竟然會有如此一雙弟子,可是二人武功路數,以及他們手上所使用的斷玉刀,都說明二人所說的乃是實言。
  他暗忖,冰河老人可是天底下最難纏的主兒!招惹不得。但是如果真要放走二人,自己這個臉面又丟不下來。可是,真要動手拿他二人,一旦冰河老人找上門來,那可就更麻煩了。
  他左思右想,好不為難,當下冷笑一聲,道:「別人怕你們的斷玉刀、冰禪神功,這夏某人可不怕,不信你們來試試!」
  乙木怔了一下,當真上前一步,「哈」的一聲,吐出了一股冷氣。
  夏侯三冷冷一笑道:「怎麼樣?我勸你二人還是丟下刀,聽憑我發落吧!」
  乙木怒容滿面地搖了一下頭道:「不行,我們絕不投降!」
  夏侯三一口氣實在無法忍耐,當時用力地跺了一下腳,道:「兩個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當真以為我夏侯三就怕了你們那老鬼師父不成?」說著身子猛然撲過來,如同一隻巨鷹似地,直向著乙木身上抓去。
  乙木身子一閃,斷玉刀斜著削了上去。
  夏侯三立刻覺得對方刀身之上傳來了一股奇寒無比的氣息,這才知道果然厲害,即使他內功有極深的造詣,卻也不敢輕易嘗試!
  驚怒之下,他抬手由背後掣出了一晶光閃爍的小劍,一聲厲叱道:「該死的小輩!」
  短劍出鞘,就像一條抖動著的小蛇,直向著乙木心口之上直戳了過去!
  乙木斷玉刀向下一格,「噹」的一聲,只覺得對方短劍之上手勁奇大,這才嚇了一跳。
  夏侯三藉著這一格之力,身子反彈而起。
  可是這時候,丙火卻已撲了過來。他知道這老頭兒功力了得,自不願讓乙木隻身犯敵。就見他斷玉刀向前一揮,一股冷風,直向著夏侯三背後劈去!
  血鷗雲翅憤怒之下,怪笑了一聲,左手一揮衣袖反掃丙火面門,右手那口小劍,快如電閃星馳一般,直向著乙木小腹上紮了過去。
  這一招,逼得弟兄二人急忙退身撤招。可是儘管如此,血鷗雲翅夏侯三,以一人之力對付乙木、丙火二人,也是相當吃力了。雖說落敗是不會,可是要想立時取勝,卻也不容易。
  三個人在這清風嶺前,打作了一團,遠遠望去,兩彎月牙狀的怪刀和一口閃閃的短劍,上下飛舞。緊張處,真是「一羽不能加,蟲蠅不能落」!
  一霎時,三個人對拆了數十回合。
  乙木、丙火這時才知道,這個怪老頭兒,可比那巧、靈二哥兒厲害多了;同時二人心中又擔心邊瘦桐找不見他們。時間一久,不免大大急躁起來。
  戰到第五十二招時,夏侯三一腳飛起,踢中了丙火右手。只聽得「噹啷」一聲,丙火手中的斷玉刀,竟自脫手飛出!丙火不由大吃一驚,尖叫了一聲,直撲了過去。就在他拾刀的剎那之間,夏侯三左手中食二指,向外一點,怒叱一聲:「著!」
  這種隔空點穴手法,最是利害,丙火只覺得背心上一陣發麻,頓時就倒了下來。
  乙木見狀,哪裡還再有心戀戰?不禁亡命似地撲了出去!
  夏侯三怪叫道:「小輩,你也跑不了!」說著第二次凝氣於指,左手一揮,「哧」的一聲,一股冷風又吹了過去。
  在這緊急關頭,竹林內傳來一聲冷笑。
  夏侯三指力方出,就覺得迎面飛來一股同樣的指力,兩股內力交接之下,立即化為無形。他不由大怒,一聲厲吼,猛地撲了過去,掌中劍一式「恨福來遲」,直向著乙木猛紮了過去。
  乙木被迫踉蹌後退!
  夏侯三一伏身,把丙火夾於臂下,反過身來,再想捉拿乙木時,乙木卻已無影無蹤!
  夏侯三不由大吃一驚,忽然想到了方才林內驀然飛出的指力,不由怔了一下。
  他冷冷一笑,朗聲道:「是哪位好朋友,請出來一見!」
  竹林內一聲冷笑,並未答話,只有刷刷的竹葉聲音!
  夏侯三猛地劈出一掌,掌風過處,竹葉嘩嘩啦啦落下了一大片,卻沒有一個人影。
  他呆了呆,知道是遇到了勁敵,暗中思忖:對方既然無意與自己為敵,還是見好就收吧!當下獰笑了一聲,道:「金磚不厚,玉瓦不薄。朋友,我們早晚要見面的,那時候老夫再領教朋友你幾手高招!」說著,轉身如飛而去。
  竹林深處,乙木站立在邊瘦桐身邊,急聲地道:「師叔,你……怎麼不救丙火?」
  邊瘦桐冷冷笑道:「我自有道理!」
  乙木莫名其妙,卻也不敢多問,只是垂頭歎氣不已。
  邊瘦桐望著他,沉聲叱道:「你二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你師父與我的臉面,都被你們兩個丟光了,如此行為,怎配跟我出來!」說著冷笑道:「你們還是回去吧!」
  乙木不禁大驚,訥訥不能成聲。邊瘦桐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只一會兒不在,你二人險些遭到殺身之禍。如今丙火為那老頭兒帶去,是死定了!」
  乙木不由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痛哭流涕道:「師叔,你要救……丙火……」說著竟自磕起頭來,邊瘦桐見狀,不由心中一動,暗暗忖道:「看不出此子心地竟然如此純厚,倒也難得!」當下冷冷地道:「你二人盲目對敵,可知對方是誰?」乙木傻乎乎地直搖頭。邊瘦桐哼了一聲道:「諒你也是不知,此人姓夏侯,單名一個三字,乃是當今江湖上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就是我對此人,也是忌諱三分,你二人居然冒失地和他動起手來,我如不及時趕來,你此刻焉能還有命在?」
  乙木流淚道:「我錯了……師叔,快想法子把丙火救出來吧!」
  邊瘦桐是有意藉機煞一煞他的傲氣,其實這件事,他倒也不急,當下冷然道:「你站起來吧,今後要是再與我惹麻煩,你二人還是回去吧!」
  乙木忙自站起來,道:「我們現在就去救丙火吧!那老頭兒也許會下毒……手,……殺害他的!」
  邊瘦桐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道:「你且放心,那夏侯三還不會有這麼大膽子!」
  乙木呆了一下,道:「可是我們把他兩個徒弟都傷……傷了!」
  邊瘦桐頷首道:「你放心,如果丙火被害,他那兩個徒弟,將更無救了。再說,這老頭還不敢得罪你們那個頑固師父!」
  乙木一聽,也覺得甚為有理,只是手足情深,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他看著邊瘦桐,嚅嚅道:「師叔武功,足可以勝得過……他,為何眼看著讓他跑走了呢?」這句話,倒使得邊瘦桐發出了一聲歎息,他苦笑道:「你知道什麼?」說著目光炯炯地望著乙木,道:「這老頭兒有一個拜弟,是一條鐵錚錚的好漢子,也是我生平欽佩之人。看在他的面上,我才不願與此人一般見識。」
  乙木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這個老頭兒……是說,要找你……所以才要抓我們!」
  邊瘦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一點都不錯,他是存心想對付我的。只是此時,我們要去南少林寺,會那海空長老,卻不便在此與這老頭兒糾纏!」
  說著,他微微笑道:「我們走吧!」
  乙木只得由地上拾起了那口斷玉刀,隨他向前走去。但他心裡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丙火。
  卻說血鷗雲翅夏侯三夾著丙火,飛快地來到清風嶺住地,這是一片圍著高大刺梅的圍牆。
  有幾個漢子持刀撲出來,見狀都站住了腳。為首一個,正是水鳥周山,他怔了一下道:「還有一個呢?」
  夏侯三擔心靈、巧二哥的安危,重重地歎息了一聲,道:「快回去,關照每一個人,不得隨意外出!」
  水鳥周山只得命眾人轉回。
  夏侯三進廳之後,把丙火重重地往地上一放,只覺得自己雙手冰冷,幾乎都快麻木了。
  他皺著眉向周山道:「把這小子綁起來!」
  周山冷笑了一聲道:「這種野小子還留他幹什麼?乾脆一刀殺了他算了!」說著抽刀猛揮而下。夏侯三不由大吃了一驚,單掌一揮,周山手中刀已脫手飛出,「嗆啷」落在了一邊。
  周山不由臉色一變道:「瓢把子,你這是……」
  夏侯三看了丙火一眼,並無刀傷,這才放心,吐了一口氣,道:「你哪裡知道,此子乃是巫山小南峰冰河老人的弟子,你如果殺了他……」
  水鳥周山不由嚇得一呆,道:「啊!原來是那老頭兒的徒弟!」
  夏侯三嘿嘿冷笑道:「所以,我們不能殺他!你把他綁結實了,先弄醒他再說!」
  水鳥周山依言而行。
  夏侯三匆匆走進內堂,卻見靈、巧二哥兒並肩睡在竹榻上,和先前一樣,仍是面色烏黑,牙關緊咬。
  夏侯三不由長歎了一聲。他伸出一隻手,在二人身上摸了一下,已不似先前冰冷襲人,可是這種「冰禪神功」,一經中人,寒入骨髓,非有獨家解藥,是休想能令其復原的。
  二人身上,都有很重的外傷,已被水鳥周山等人包紮過,看起來,兩個人就像盛裝待殮的屍體一樣。靈、巧二哥兒自幼跟隨南海雙鷗,昔日在赤城島上,雖說是人多勢眾,可是這小兄弟兩個始終受著專寵的待遇。此時,血鷗雲翅夏侯三看著這弟兄二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忍不住一陣淒然。這時,靈哥兒忽然醒了過來,他睜開眸子,望著夏侯三,呻吟道:「島主……凍死我了!」
  說話間,他整個的身子,在榻上連連抖動不已。夏侯三拍著他的肩頭,幾乎要落下淚來,他惻然地道:「孩子……你放心,死不了的,這筆仇,師父一定會為你報的!」說著反身走出,迎面來人報告道:「那橫小子已醒過來了,正在罵人呢!」
  夏侯三冷冷一笑,大步前行,就聽得丙火的聲音正在大聲叫道:「你們快放開我,我師叔要是來了,會把你們都劈了,房子都給你們燒了!」
  夏侯三一掀門簾走進去,見丙火在床上用力地掙扎弄得砰砰亂響。他一眼看見了夏侯三,就不動了,恨恨地道:「老頭兒,你快放開我!要不然,我們這個梁子可就結下了,以後你別打算再過好日子!」
  夏侯三獰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醜小子,到了我手裡了,居然還不老實,莫非我就殺你不得麼?」說著右手一抬,「嗆」一聲,已自掣出了小劍,直向著丙火面前行去。
  丙火見狀一怔,道:「老頭兒,你要是殺了我,你那兩個徒弟也活不了,我們還是作一筆交易怎麼樣?」
  夏侯三冷冷一笑,他發現眼這個小子,似乎比另一個小子要聰明多了。
  當下沉聲道:「你要怎麼交易?」
  丙火皺了一下眉道:「你鬆開我,放我走,我負責救活你兩個徒弟,怎麼樣?」
  夏侯三忽然獰笑了一聲,走進來,兩隻手在丙火身上摸索了一陣,從他懷內找到了一個黃色的小葫蘆。其中似盛著藥物,不由大喜,怪笑道:「這是解藥麼?」
  丙火點了頭道:「不錯!」
  夏侯三怪笑了一聲,道:「那麼,醜小子你上當了,待我救活他們之後,再來與你算賬!」
  丙火嘻嘻一笑,道:「這葫蘆裡是『地骨黃』,乃是我師父配製的九藥,用藥之時,半粒之差,就能使人死亡。老頭兒,你知道用法麼?」
  夏侯三不由心中一驚,丙火說得不錯,「地骨黃」乃是逐寒妙藥,奇熱無比,但用藥時分毫之差,足以致人死命。丙火這句話,使他不免有所顧慮,當下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好,你既如此說,我現要給你鬆綁!」
  夏侯三用短劍在丙火手腳處一挑,丙火身上繩索全數斬斷。就在丙火翻身坐起的同時,夏侯三的那口短劍,已抵在了他的背心之上。丙火一笑道:「老頭子,你不要慌張,我丙火說話,一向是守信的,你就是放我跑我也不跑!」說著「哧」一笑,又道:「別忘了,我是冰河老人的徒弟……」
  夏侯三收回了劍,冷冷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小子,你要是跑,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毒了!」
  丙火微笑不語,跟著夏侯三行至內室,丙火朝著床上二人看了一眼,道:「把葫蘆拿過來!」
  夏侯三把葫蘆遞給他,丙火拿著葫蘆道:「你說話要算話,我如救活了他二人,你可要放我走!」
  夏侯三忍氣道:「那是自然!不過,小子,你要救不活他們,你這條命,也得留下來。」
  丙火翻了一下眼睛,道:「你看著吧!」說著細細地看了看二人的眼睛,這時靈、巧二哥兒,已全都醒轉,看見丙火俱都怒目凸晴,連連戰抖不已。
  丙火回過身來,對夏侯三道:「他們兩個,必須把心氣平息下來,要不然熱毒攻心,性命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說著不由「嘻嘻」一笑。
  夏侯三雖是對他恨之入骨,可是靈、巧二哥兒性命,這時全都握在他的手掌心裡,只得忍氣向靈、巧二哥兒道:「他說得不錯,你們要平下心來……」
  靈巧二哥兒聞言,只得勉強定下心來。丙火見狀點頭,道:「這樣才是……」說著又冷冷地道:「你二人都還算幸運,中刀處離著血脈甚遠;否則的話,只有我師父本人才能救你們了!」
  靈巧二哥兒聽他說著風涼話,又氣又惱,偏偏全身冷顫麻癢不已,又不能生氣,真是活受罪。
  這時,丙火打開葫蘆,自內中倒出了數粒丸藥,顏色純黃!
  他把藥丸放在掌心上,雙掌用力一合一磨,已磨成了細粉,當下分別與二人敷上一些,又撥開二人的口給他們服下一些。
  藥粉一服下之後,靈、巧二兒立刻就覺得一股奇熱之氣,直下而到小腹,頓時就止住了寒冷。
  二人失血甚多,精力交疲,服藥後寒冷既退,也就不自覺地沉沉睡去。
  丙火退出室外,對夏侯三道:「好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了!」
  夏侯三冷笑一聲,道:「他二人生死尚自難說,你且待他們醒轉之後再說!」
  丙火怔了一下,只得坐下來。夏侯三知道靈、巧二哥兒已無大礙,有心不放這丙火回去;可是一想到他那老鬼師父,自己也實在不敢招惹。但如果這樣放他回去,這口氣卻也難以忍受,想著冷笑道:「和你們一路的那人,是叫邊瘦桐麼?」
  丙火點了點頭道:「不錯,你找他作什麼?」
  夏侯三陰森森地一笑道:「你先不要問我,我且問你,那邊瘦桐帶著你們二人匆匆趕路,要上何方而去?」
  丙火不會說慌,聞言冷冷地道:「我們要上南少林寺!」
  夏侯三一驚道:「去南少林寺作什麼?」
  丙火望了他一眼,脫口道:「有一個老和尚叫海空,他找邊師叔的麻煩,他們約定了六月十七日見面比武!」
  血鷗雲翅夏侯三不由「啊」了一聲,大大吃了一驚,如不是丙火說出「海空」這個人,他一直都以為這個老和尚已經死了呢!
  當時聞言後,不由冷冷一笑,心中想道:「邊瘦桐,你素日欺人武功不濟,今日你可遇見厲害的對頭了!」
  想到這裡,他內心真有無比快意,表面卻毫不顯露,微微一笑道:「你二人也去?」
  丙火冷笑一聲道:「這是我們的事情,你何必多問!」
  夏侯三對邊瘦桐恨之入骨,就是對於乙木、丙火二人,也是存心想置之於死地。只是忌憚冰河老人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如果以他昔日聲勢,他倒也不在乎;可是今天的情形已不同了,他實在不敢再招惹如此一個大敵。
  丙火這幾句話,卻觸發了他的靈感。這是一條「借刀殺人」的毒計,他要借海空長老的一雙手,來除掉自己的仇敵。
  想到此,他的心也就定了下來。
  當晚,靈、巧二哥兒已然轉過來,傷勢也大有起色,夏侯三把水鳥周山喚來,叫他把丙火送回去。
  水鳥周山讓丙火騎在一頭小驢上,全身上綁,一直把他送到了江邊,才回身而去。
  邊瘦桐正同著乙木在船頭上說話,遠遠地就聽見丙火大叫的聲音。乙木嚇得猛然站起來,道:「不好,這不是……丙火的聲音麼?」
  邊瘦桐點頭冷笑道:「我猜得不錯,必定是他們把他送回來了!」
  說話之間丙火已乘著小驢,來到了船邊。乙木連忙縱下船去,把他由驢背上抱下來道:「你……沒有事兒吧?」
  丙火搖搖頭道:「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師叔呢?」說著二人已縱上船來。邊瘦桐只望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丙火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當晚,這隻小船又起錨順江而下了!
  距離著約會的時日越來越近,邊瘦桐內心甚為擔憂,他已沒有心清沿途遊山玩水了。
  不幾日,船抵武昌,他們把小船寄放好,三人改水為陸,直向福建境內行去。
  自然,乙木、丙火兩人初次下山,得見市面,免不了惹是生非。邊瘦桐只得耐著性子,與二人化解,內心也不時對瞿濤有所抱怨。
  他真不明白,瞿濤為什麼暗中令這兩個人跟隨著自己,他們能幫自己什麼忙?
  倒有一點,是邊瘦桐未曾料到的,他開始發現,乙木、丙火二人不過是生性怪異,可是內心卻是極為純正,很講仁義。二人苦惱的是,無法好好地表現一下自己,反常常遭受不必要的誤會。
  他們就這麼風塵僕僕地行著,不久便已來到了福建省地面上。
  這時,已有人先他們一步到了南少林寺內;而且布下了天羅地網,正等著他三人來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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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3:14 |只看該作者
30、少林寺前駐風塵

  面對著浩瀚的大海,莆田的「南少林寺」是那麼雄偉地聳立著!
  這座佛教歷史上有名的大寺院,果然有異於一般。
  那些高大的紅牆,碧綠閃光的殿瓦,巍峨高大的廟宇;甚至使人懷疑,是不是來到了天子的紫金殿。
  在四對人首獅身的大石雕像正中,是巍峨的寺門,足有三四丈高下,兩扇門一起打開,足有五六丈寬闊。
  在鋪滿了大石板的人行道兩側,種著兩行高大的翠柳,在這個季節裡,每一棵樹上,都傳出噪耳的蟬鳴之聲。
  正中的「大雄寶殿」飛簷下,嵌有一方匾額,其上寫有「少林佛剎」四個大字。
  相傳,這塊匾額,是唐代大佛師玄奘所題。
  這南少林寺的規模,實在是夠大了,在寬大的寺牆內,殿角交處,廣廈連雲。據說,這裡的和尚,在千名以上,各處行僧,在此掛單駐腳的,每日都在百名以上。香火之盛,遠達千里之外,善男信女就更是多得無法計數了。
  這座規模宏大的寺院共有八座大殿,分頌清、藏經、論理、精武、禪行、住持、達摩、香火等八殿,另設有十七處小院,為寺內十七位高僧的個別修行靜處。
  如今,正逢這少林寺百年一度的開寺宏光大典,就顯得格外熱鬧了。
  早在半年以前,由各分寺院,以及南北各省份,來此觀禮的佛友,己不下千名之眾。少林寺住持把他們一一都安置在寺院裡面,為此新建了一處殿院,命名為「佛光殿」。
  凡是來此朝香觀禮的信士們,都統統被安置在這「佛光殿」之內。
  這些日子以來,寺裡的和尚們可真是忙了個不亦樂乎。再加上老祖師海空長老,龍、虎、風三位禪師的光臨,使得這座古寺更顯熱鬧起來。
  少林寺裡裡外外披紅持彩,所有的和尚們,無不精神倍增,喜氣洋洋。這是百年一度的開光大典,也是他們一生所能遇到的唯一大典,他們怎能不興奮異常呢!
  只是在這興奮的氣氛裡,卻略略含著幾線殺機,有人正要利用這寶象萬千的古剎,來從事殺人的勾當!
  黃昏時分,少林寺前風馳電掣般馳來了一匹快馬,馬上坐著的,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兒。
  老人留著雪似的白鬍子,身上穿著一襲夏布短裝,看起來精神奕奕,絲毫不像是跑長途的行客!
  他頭上戴著一頂寬沿的遮風帽,背上有一個杏黃色的長袋子,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必是兵刃一類的東西。
  他下了馬後,牽馬直向廟內行去。過來了一小和尚,合十欠身道:「這位施主,來此何事?」
  老頭兒微微笑道:「老夫來此,是參加貴寺百年開光大典的,小師父請帶我到休息的地方去吧!」
  小和尚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施主請隨小僧來吧!」
  說著就接過了老人的馬,在前引路。老人左右看了一眼,微微笑道:「請問小師父,貴寺的老祖師海空長老可在?」
  小和尚回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說道:「老祖師年歲太大了,傳下法諭,不見外客。施主,你莫非有意想覲謁我們祖師爺爺麼?」
  老人點了點頭,小和尚卻搖頭道:「這件事只怕不易……」
  才說到此,老人已由袖內取出了一塊白銀,遞了過去。小和尚臉上一紅,左右看了一眼,忙接了過去,微微皺眉道:「老客人請先在佛光殿歇息著,有機會小僧自會引見就是!」
  老人點了點頭,小和尚把馬牽入馬棚拴好,領著老人進入「佛光殿」,特別找了一間安靜的禪房中,老人很大方地在客簿子上寫下:
  「南海信士夏侯三,紋銀一百兩。」
  這是一個極大的數目,管佈施的和尚很是吃驚。自然,這夏侯三也就享受到了別人享受不到的優待。掌管「佛光殿」的師父,特別撥了一個沙彌來服侍他,為他拿湯送水。
  當夜,那個受賄的小和尚前來叩門,夏侯三早已穿戴齊整,在房內候著了。「你真是福氣,老祖師原是任何人也不見的,今夜竟破格要你去見!」
  夏侯三一笑道:「這全虧小師父你多費神了!」說著又遞過一塊銀子。小和尚退後一步,連搖雙手,但經不住夏侯三硬塞,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當時嘻嘻一笑,道:「施主,你太客氣了。」
  夏侯三微微一笑道:「老夫另有一事相托,尚要請小師父多多幫忙才好!」
  小和尚笑道:「施主有事只管吩咐就是,談不到什麼幫不幫忙!」
  夏侯三一笑道:「老夫另有三個朋友,本是同行,後來走失了,如果來此,尚請悄悄關照我一聲!」
  小和尚一笑著:「這是小事一件,何勞施主如此掛心,這幾位施主模樣兒如何?大名怎麼稱呼?」
  夏侯三照著邊瘦桐及乙木、丙火三人的長相,說了一遍。小和尚連連點頭道:「這個容易,小僧記下就是!」
  夏侯三狡黠地一笑,道:「只是有一條,不可叫他們知道我也在此!記住了?」
  小和尚連連點頭道:「使得,使得!」說著由門柱上拔下燈籠,道:「施主,現在咱們去見祖師爺爺吧!」
  夏侯三點了點頭,同著這個小和尚,一路向內殿行去。他久仰少林寺的規模宏大,可是到底不曾眼見,此刻沿途一面觀賞,一面不禁驚歎不已!
  二人穿過了里許左右的一道長廊,但見兩側亭石池台、奇花異草,無不俱備。
  長廊內懸掛著無數燈籠,是按照「八角井」的位置掛的,看過去甚是好看。
  夏侯三正自看得出神,迎面來了一個高大和尚,身披著金黃色的袈裟,遠遠地朗聲問道:「是哪一位要見祖師爺爺?」
  小和尚忙行禮道:「回稟禪師,小僧說的,就是這位老善士!」
  那金衣大和尚點了點頭,道:「好,你退下去!」
  小和尚答應了一聲:「是!」轉身退了回去!
  這金衣大和尚望著夏侯三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就是夏侯施主麼?老衲在江湖中久仰施主你的大名了!」
  夏侯三見這和尚身高體壯,聲音宏亮,一雙眸子精光十足,年歲約在七十上下,可是鬚髮看來仍不見白。他立刻就猜知,來人必有很高的功夫,當下回禮笑道:「大師說哪裡話,少林寺天下馳名,海空祖師以下龍、虎、風三位老禪師,那一個不是武林敬仰之人,尚未請教大師法號如何稱呼?老夫也好答話!」
  老和尚聞言呵呵一笑,道:「夏侯施主真是太抬舉了,老衲法號『悟虎』就是,不知施主有何指教?請當面講。」
  血鷗雲翅夏侯三聞言不由一驚,這龍、虎、風三位禪師,他是久仰了,可是卻不知道三位禪師竟然會有此年壽。如此推想,那海空長老真不知該高壽幾何了!
  想到此,抱拳呵呵笑道:「如此,更是失敬了!」
  悟虎禪師微微一笑道:「施主不在南海納福,居然有此善心,來到我少林寺中,參與香火,真正難能可貴,也更使敝寺蓬蓽生輝了!」
  夏侯三不由面色微微顯出一些不自然,訥訥道:「禪師過譽了!老夫來此,不僅是為了參與盛會,實是另有一事,要告知老祖師及三位禪師,尚請禪師接引令師一談才是!」
  悟虎面上微微帶出一些驚異之色,聞言後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請隨我來。」
  說著雙手合十,轉身大步向前行去,夏侯三隨其身後。行到了一座黃花盛開的花架之下,悟虎立住腳步,道:「家師在此行禪,容我通稟一聲,請少待!」
  夏侯三躬身道:「禪師請便!」
  悟虎和尚進得花架,夏侯三隨後望去,但見花架之後,是一片毛茸茸草地,內有一個矮矮的小亭子,四周亭角上,各挑著一盞小小的燈籠。
  就在那小亭正中的一個大蒲團上。正坐著白髮披肩、長眉出面、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的佛祖爺爺。
  血鷗雲翅夏侯三對這位老和尚昔年的聲威仰慕已久,不由得肅然起敬!
  眼看著悟虎和尚在旁邊說了幾句,又回轉身來,走至花架前,向夏侯三點頭道:「施主請來答話。」
  夏侯三合十一拜,遂即走了進去。
  卻見那白眉白髮的海空長老,忽然揚臂打了一個呵欠,喃喃自語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請坐吧,夏侯施主!」
  夏侯三忙合十欠身道:「後學夏侯三,參見長老!」
  海空長老睜開眸子,微微一笑道:「五十年前,湘江一會,施主別來無恙否?」
  夏侯三不由怔了一下,道:「這個……」
  海空長老呵呵笑道:「施主還記得五十年前,老衲曾與施主有過一面之緣麼?夏侯先生,你太健忘了!」
  夏侯三坐於石凳上,聞言尷尬地笑了笑道:「在下確實不記得曾與長老會過面了!」
  海空微微含笑道:「那年湘江漲水,施主帶領小九龍,發起救災運動,善舉可讚……」
  夏侯三一驚,道:「不錯!有這件事,只是長老你……」
  海空呵呵一笑道:「施主在百塔寺,不是曾托一個老和尚發放白米衣物麼?你怎的都忘懷了!」
  血鷗雲鵬夏侯三不由一驚,道:「啊……呀,莫非那長了瘡的老和尚……」
  海空呵呵笑道:「對了!對了!那長了瘡的老和尚,正是老衲!多承施主你銀兩周濟!」
  夏侯三不由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腳道:「我真該死,竟把長老當作了普通行僧,失之交臂,可恨!可恨!」
  海空長老微微一笑道:「施主不必後悔,如無有昔日一段緣分,今夜老衲又怎會破格相見呢?」
  夏侯三一怔道:「長老莫非知道在下的來意不成?」
  海空彈了一下晶瑩剔透的指甲,發出「得得」之聲,隨後冷冷地道:「可是與那邊瘦桐有關係吧?」
  夏侯三驀地一驚,忖道:「好厲害的老和尚,他竟能猜透我的來意,真個是佛法微妙之極也!」連忙含笑點頭道:「長老佛法神妙,怎能相瞞?」
  海空長老白眉微聳,淡淡笑道:「邊瘦桐小子猖狂,老衲意欲小施警告,此事系敝寺一件小事,何勞施主費心?」
  這句話,很明顯的是在暗示:「這是我們的私事,你又何必多管?」
  夏侯三自不會就此甘休,頓了頓,冷冷笑道:「長老,你老人家也許並不知詳情!」
  海空搖頭道:「六月十七日,老衲約他來此一會,此子如來,還不愧是一個英雄;否則,老衲也就不與他一般見識了!」
  夏侯三冷冷地道:「就在下所知,那邊瘦桐已至省城,不日可至貴寺,與長老你相會了!」
  海空長老呵呵笑道:「如此說,這邊瘦桐並非是徒負虛名之輩了,老衲倒要好好款待他了。」
  夏侯三怔了一下,當下冷冷一笑,道:「只怕這是長老一廂的心願!」
  海空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轉,道:「施主不在南海稱王,屆中土何事?」
  夏侯三不由心中又是一驚,原來自己在「赤城島」霸海一方之事,他也知道了,由此足見這老和尚竟是無所不知了。當時,臉色不由微微一紅,歎息了一聲,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海空長老冷然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自知後悔,未為晚也!」
  夏侯三真是愧之無地,當下只急得雙手相互捏在一起,幾乎呆住了。
  海空長老慨然歎道:「冤家宜解,老衲想施主與那邊瘦桐之間,必有仇恨……也罷,老衲念在昔日湘江上的一些情份,與你們化解了吧!」
  夏侯三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在下並無化解之意,再說,莫非長老也有意與那邊瘦桐化解前嫌不成?」
  海空長老淡然一笑道:「那邊瘦桐為人正直,頗有俠風,有些事,老衲來此數月,已然打探得知。少年人行事任性、狂做些,原是有的,因此……」
  夏侯三冷冷一笑,道:「因此,長老就不管涵一大師還俗受辱之恥了!」
  海空長老面色一沉,冷冷笑道:「涵一之事,咎由自取,施主你是外人,不必管我佛門中事!」
  夏侯三面色一紅,歎道:「在下只是看著不平而已!」
  海空哈哈一笑,道:「夏侯施主的好心,老衲心領了!」
  夏侯三不由氣往上撞,只是卻不敢過於衝撞這個老和尚,可是不說卻又出不了這口怨氣,當下猛然由位子上站了起來,冷然道:「話不投機,在下告退了!」
  海空哈哈一笑道:「施主何不把胸中未盡之言,一吐為快!」
  夏侯三冷冷一笑道:「如此,在下只提出一人,看長老是否認得?如認為在下可言則言,否則,在下也就不必多此一事了!」
  海空長老淡淡笑道:「施主請說。」
  夏侯三又坐了下來,抬頭看了一下天,顯得很是漠漠寡歡。
  海空長老微笑道:「施主遠道來此,本是客身,老衲忝居主人,如此待客顯然怠慢了,施主你要多多包涵!」
  夏侯三一笑道:「好說,我只問長老,有一個叫旦夕的老兒,長老可否認識?」
  此言一出,海空長老驀一怔,當下點了點頭,道:「施主所說的,可是小南峰上的隱士冰河老人不成?」
  夏侯三點點頭,道:「正是此人!」
  海空長老不解地笑了笑道:「老衲對此老慕名已久,只是並無過往。施主提出此人,又是何意?」
  夏侯三狂笑了一聲,道:「長老莫非不知,如今此老己與邊瘦桐連成一氣,要來對付長老這少林寺了!莫非長老對此竟然一無所聞不成?」
  這句話,倒不由使得海空長老怔了一下。
  他身邊的那位悟虎禪師,更是吃了一驚,當下滿面怒容地道:「真正是豈有此理!」
  海空長老卻搖頭一笑道:「我想此事,施主可能是道聽途說吧?想那冰河老人,遠居巫山,與世無爭;再說老衲數十年深居天台嶺,更是與人無牽。如此兩家何以扯上恩怨二字?這件事以老衲看來似是不能!」
  夏侯三面色一變,二次站起,道:「長老既如此說,顯繫在下胡言亂語了,在下告辭!」
  說著合十一拜,正要轉身,一旁的悟虎禪師,忙上前攔阻道:「夏侯施主,請留步!」
  夏侯三苦笑道:「那冰河老人非但與你們少林為仇,並已派出他最得力的一雙弟子同著那邊瘦桐共同上道,一二天之內,只怕就要到少林寺了。」說著哈哈一笑,道:「這些事實長老焉能不信?」
  說到此,頻頻苦笑道:「說來說去,都怪在下多事,禪師請讓路,在下要休息了!」
  這時,那海空長老忽然冷笑了一聲,道:「竟然會有此事?這就太令人不解了!」
  夏侯三冷笑道:「就是呀,在下也是有所不解,本來在下想獨力把邊瘦桐那小子解決了,就是因為牽扯到了這個冰河老人在內。此老是個不易打發之人,所以才不辭勞苦,來到這少林寺,與長老共商對策!」
  海空長老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果真如此,這邊瘦桐則不足為人敬了!」
  夏侯三哈哈一笑道:「本來就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小人!」
  一旁的悟虎禪師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甚為氣憤地道:「我少林寺從來與人無干,卻也不容人無故犯我!那冰河老人不來則已,若真膽敢來此惹事,哼哼!他不會得逞的!」
  海空皺了一下眉,不悅道:「悟虎,你胡說些什麼?」
  悟虎禪師合十退後了一步。海空長老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可思議,非老衲親目不敢妄斷!」說著,微微笑了笑,道:「施主遠道長途,也該好好歇息一下了!」說罷,雙目竟自下垂,不再多言。
  對方此言,等於下了逐客令。夏侯三聽在耳中,不禁生出一些悶氣,只好起身告退。悟虎隨後送出,雙手合十道:「恕貧僧不遠送了!」
  夏侯三含笑道:「禪師不必多禮,我想此事,日後可見,那時就知道在下所言非虛了!」
  悟虎微微笑道:「施主為我少林吉凶著想,貧僧感激不盡,請先歇息,有話明日再談吧!」
  夏侯三點了點頭,敗興而返。
  他獨自回到禪室內,發了一陣子呆,心想道:「看來此行是落空了,如那邊瘦桐與冰河老人兩個弟子來此以禮相見,勢必會化干戈為玉帛了,如果這樣,豈不是糟了?」
  想到此,不禁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燭光差一點兒被他震滅了。
  不想這時,門上輕輕一響,有人道:「夏侯施主睡了麼?」
  夏侯三忙道:「不曾!」
  說著起身去開了門,卻見那個收了自己銀兩的小和尚,帶著一個身著黑絲長袍、光著頭的高大老人站在門前。小和尚窘笑道:「敝寺前老方丈有事要與施主一談!」
  夏侯三目光向這高大光頭來人一望,再聽此言,立刻就明白了,此人必是那位「涵一大師」無疑了。
  這位「涵一大師」因與邊瘦桐打賭,被迫還俗,與邊瘦桐有著「不共戴天」的大仇。
  這些,夏侯三己經打探得清清楚楚。此時忙讓開身道:「大師裡面請!」
  涵一大師極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了聲:「打攪!」邁步而入,那個帶路的小和尚自行退下。
  涵一大師不待對方說話,先自苦笑了笑,道:「老衲與足下雖不曾相識,但知施主和那蕭義士,遠居南天……」
  夏侯三不由漠漠笑道:「前事不提也罷!」說著歎息了一聲。
  涵一大師冷冷笑道:「此事不待明說,你我二人,都是受那邊瘦桐危害之人。老衲如今……」說著抖了一下身上的黑絲袍子,狀至尷尬。
  血鷗雲翅夏侯三冷笑道:「那邊瘦桐一二日就可到此,大師之仇可以報了!」
  涵一面帶苦笑道:「老衲此來,也正是要與施主商談此事!」說著眉頭一皺,道:「聞知施主方才會見長老,不知談些什麼,有結果否?」
  夏侯三冷笑了一聲道:「我原以長老定會為大師出一口惡氣,好好地教訓那邊瘦桐一番,誰知……」
  涵一很緊張地道:「莫非他轉變了心意不成?」
  夏侯三點了點頭道:「我看長老對那邊瘦桐,非但沒有絲毫敵意,卻似乎有些愛他武藝,意欲結交的意思!」
  涵一呆了一下,冷冷一笑,自語道:「我早知他會有此意的,果然……」
  夏侯三冷笑道:「長老此舉實是不智,那邊瘦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隨行尚有冰河老人的一雙弟子,此事焉能就此甘休?」
  涵一有些不解。夏侯三就把冰河老人介入的一段經過,說了一遍。
  涵一自是大為驚慌,聞言後半晌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輕歎一聲道:「施主,此事如何是好?」
  夏侯三本以為涵一定有計謀,卻不想愚蠢如此,當下冷冷一笑道:「我問大師這仇是否必報?」
  涵一咬牙切齒道:「自是必報!」
  夏侯三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我與那邊瘦桐也是不共戴天,此事只需你我合力,不怕此仇報不了!」
  涵一聞言似甚欣慰,可是卻又皺眉道:「不怕施主生氣,你我二人,原非那邊瘦桐對手,如今只怕……」
  夏侯三獰笑道:「你我之力,自然是不夠的,此事務必要那海空長老介身其間,這仇才能得報!」
  涵一歎道:「可是,照施主所說,長老不是已經……」
  血鷗雲翅夏侯三點了點頭,冷笑道:「這也不難,如蒙大師支持,在下再略施小計,准保叫他們雙方懷恨,非大動干戈不可!」說完又向涵一耳語了幾句。
  涵一大喜,連連點頭道:「此計甚好,告辭了!」說著起身退下。
  夏侯三送至門外,待涵一離去後,才返身回室就寢!
  一整夜,他都在深思極慮之中!
  第二日——六月十五日。
  這日子,距離著少林寺百年開光大典,只有一天了。
  傍晚時分,邊瘦桐帶著乙木、丙火二人,分乘三騎快馬,匆匆到了南少林寺的寺門前。
  乙木、丙火二人雙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經過一路見識,兩個人也算是經過了相當世面,不再像以前那麼土包子了。
  可是像少林寺這麼大的廟寺,他們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俱不禁看得呆了。
  邊瘦桐下得馬來,也不由暗暗感歎不已,這座廟宇的規模,遠較他想像的還要大上許多!
  這時候,就見一個小和尚匆匆迎了過來,向著三人看了一眼,合十道:「三位是來此作客的吧?」
  邊瘦桐尚未及發話,乙木已搶著道:「我們是來找海空……」
  邊瘦桐忙止住了他,含笑道:「我三人來是參加貴寺百年開光大典的,請先引我們至禪房住下,我們會佈施一些銀子的!」
  小和尚聽了乙木之言,不由面色一怔,這時聞言,又向三人看了一眼,才點了點頭道:「如此,請隨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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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接過了三人的馬,進得寺來,直把三人帶進了「佛光殿」內,安置下來。
  一會兒,有小僧照顧三人飲食茶水。一切就緒之後,邊瘦桐告誡二人道:「你二人要千萬記住,這地方比不得尋常客棧,寺內的和尚,每一個都有很精純的武功。空閒時最好在附近院內走走,千萬不要惹事生非!」
  乙木嘻嘻一笑道:「這個自然……原來和尚都是光頭!我明白了!」
  丙火笑道:「我聽說尼姑也是光頭,那才好玩呢!」
  邊瘦桐瞪目道:「你二人在此少胡言亂語,若被和尚們聽見,又是一番是非了!你二人還是回房睡覺去吧!」
  乙木只得拉了丙火一下道:「我們……出去吧!」
  二人走出室來,丙火道:「跟著邊師叔出來,一路悶得發慌,我們何不在這廟裡走走?」
  乙木點了一下頭,道:「對!就這樣辦!」
  二人手牽著手一路走出了「佛光殿」,竟把才纔邊瘦桐告誡之言忘了一千二淨。他們東瞧西看,無不新鮮,正自流連忘返,忽見方才為他們牽馬的那個小和尚遠遠走來,雙手合十道:「二位少施主還沒有休息麼?」
  二人一怔,站住了腳,乙木問道:「這小和尚叫我們什麼?」
  丙火冷冷地道:「誰知道?」當時直著眼睛道:「我們來這裡是會見海空長老的,並不是來玩的。不過六月十七日還不到,所以我們就到處走走罷了。」
  小和尚連連點頭笑道:「你這一說,我就明白了!」
  乙木上前一步,道:「喂!你們這廟裡,除了光頭以外,還……還有什麼別的好玩的沒有?」
  小和尚早己受人指使,聞言嘻嘻一笑道:「好玩的多了,只怕二位不敢去!」
  乙木一挺身子道:「胡……說,為什麼不敢……敢去?」
  小和尚縮脖子一笑,遠遠用手一指道:「二位請看,過去了這座殿門,那一座三角樓台看見沒有?」
  丙火冷哼了一聲道:「看見了,不太高!」
  小和尚一拍手道:「對了,就是那裡,那地方叫藏經樓,樓裡面藏著很多圖書,你二人想看看不?」
  乙木搖頭道:「書?沒……意思!」
  小和尚怔了一下,又道:「裡面有二十四個金娃娃,是練習暗器用的,最是有趣,你二人可願去看上一看?」
  乙木、丙火聞聽,不由大喜。乙木拍了那小和尚一下道:「好……好小子!真有你的,你……你領我們去怎麼樣?」
  小和尚左右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好吧,可是等一會兒,人家要問你們,可別說是我帶你們來的,要不然我便要挨罵咧!」
  乙木咧開大嘴,照著小和尚背上「叭」的拍了一下道:「當……然!」
  小和尚被他拍得身子往前一衝,差一點兒摔個大馬趴,痛得他直咧嘴,心說倒看不出這傻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呢!我得好好整整你們!
  想著一縮脖子笑道:「二位爺要玩,就快跟我來,等一會兒小僧還有功課呢!」
  丙火道:「走吧,你前邊帶路!」
  小和尚答應了一聲,心說:「架子還不小呢!」
  他因受人唆使,有意要使二人在廟內結仇出醜,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惡毒念頭。
  那「藏經殿」是本寺八處大殿之一,內設「宗師館」,乃是少林寺自開寺以來,歷代祖師的法像珍藏之處,是一個極重要的地方。就是本寺的和尚,如無老方丈親批,也是不能妄入一步的!
  小和尚帶著二人一路向藏經殿行去,內心卻不自禁地「咚咚」打鼓,他生怕被別的和尚看見,以後逃不了干係。當快走到殿前時,就先止住了腳步,雙手合十,欠身道:「二位施主,請自去吧,小僧不便再送了!」
  乙木看那「藏經殿」就在眼前,點了點頭道:「好吧!請問……小師父你叫什麼名字?」小和尚怔了一下。乙木咧嘴一笑道:「不是為別的,等一會兒,要是有人問,誰叫我們來的,我們可……怎麼說呢?」
  小和尚一愣,忖道:「這可好,才關照過又忘了。」當下將計就計,眼珠子一轉道:「我叫『頭皮青』,如果誰問你,你就說是『頭皮青』叫你來的,他們就知道了!」
  乙木嘻嘻笑道:「頭皮青……我看你頭皮是……是有一點青!好吧,頭皮青你走吧!」
  小和尚合十一拜,轉身而去。
  小和尚走後,乙木一笑道:「頭皮青這小子不壞!咱……咱們走吧!」
  丙火向前望了一眼,皺眉道:「我總覺得不太好,怎麼這個大樓裡,沒什麼人呢?」
  乙木哈哈一笑道:「和尚都唸經去了,當……當然沒有人了!」
  丙火點頭道:「這話也對,乙木,我可先說好,我們可別玩得太久,等一會兒邊師叔找我們又要找不到了!」
  乙木連連點頭道:「當……然!依你……就是!」
  丙火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身子道:「不要意事,除非他們惹我們,我們可不許先打人!」
  乙木冷冷一笑道:「你……你小子膽子真小!」
  丙火歎道:「不是我膽子小,聽邊師叔說,這廟裡的和尚,個個本事都很大,而且……」
  乙木不悅道:「知……道了!」說著大步向前走去。丙火連忙跟上去道:「你不要生氣,你要知道,那個海空老和尚……」
  乙木嘻嘻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們是來……來玩的,也不是打……打架的,這……這還用得著你說嗎?」
  他這麼一說,丙火也就放心了。
  二人來到殿門口,只見兩扇大紅門虛掩著,門首懸有一方大匾,其上寫著「藏經殿」三個大字。另有一塊招牌上寫著「禁入」兩個大字!
  乙木歪頭看了一眼道:「寫的什麼呢?」
  丙火看了一會兒道:「管它呢!我們進去就是,反正頭皮青說可以進來的!」說著他右手一推,兩扇大紅門「吱扭」就開了,丙火「喲」了一聲道:「好沉!」
  乙木閃身而入,丙火隨後進來。
  只見裡面寬敞得很,大廳內全鋪著大紅的藏氈,四壁牆上懸著數十個燈盞,照著百十個大櫃子,裡面全是一疊疊的佛經書籍。
  大殿兩邊,有兩處樓梯,可以繞上樓閣,佛殿十分宏大,只是殿內無有一人。
  丙火皺了一下眉道:「奇怪,一個人也沒有!」
  才說到此,就聽見一人大聲道:「喂!喂!你們兩個哪裡來的?」
  說著話,就由書櫃後面跑出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大和尚。這和尚穿灰色僧衣,一隻手打著燈籠,匆匆走過來,怒道:「誰叫你們來的?還不快快出去!」
  乙木笑道:「和尚你不要氣,我們兩個是佛……」
  丙火忙接道:「佛光殿……」
  乙木點了一下頭道:「不錯,佛光殿,我們是佛光殿裡的客人,是來這裡玩的!」
  中年和尚點頭道:「對不起,這藏經殿一向是禁止閒人出入的!」
  丙火不悅道:「我們只是看一看!」
  和尚冷笑道:「對不起,二位施主快清出去,如果被別的師兄看見,我可就要受責了!」
  乙木不由大怒道:「胡說,是頭皮青要我們來的,莫非也不行麼?」
  這和尚聞言一怔,道:「頭皮青?誰是頭皮青?」
  乙木氣道:「頭皮青也是……一個和尚,是他叫我們來的!」
  這和尚不禁生氣道:「頭皮黃也不行呀!小僧受有方丈交待,負責看這藏經殿,不准任何人出入,管得你什麼頭皮青頭皮黃的,二位施主休要取鬧,快請走吧!等一會兒本殿至法大師就要查經來了!」
  乙木不由冷笑了一聲道:「我們玩一會兒再走,你不要惹人討……討厭。」說著一拉丙火道:「我們上樓看看去!」抬腳踏上樓梯。
  那和尚法號「修法」,乃是本寺三代弟子,負責看守這藏經殿門戶己有數載,從未見過這種事情。此時見狀,又驚又怒,職責所在,不能不管,當下厲吼了一聲道:「吠!你們兩個再要亂走,我可要得罪了!」
  說著把手中的燈籠,向一邊的架子上一插,虎步生風地撲了過來,一把朝著後邊的乙木背上抓來!乙木見狀哈哈一笑,回過身來,用手指著和尚道:「這可是你先動手!」
  修法和尚大怒道:「是又怎的?」
  說著身子向上一撲,右掌「單掌開山」,「呼」一掌直向著乙木當胸打去!乙木左手一帶,已把來掌接住。就見他右手向外一分一絞,這種「絞盤手」最是厲害不過,修法不過是本寺一個三代弟子,如何能是他的對手?當時他大叫一聲,右手腕骨經乙木這麼一絞,已然脫了臼,撲通一聲摔了下去,頓時就給摔昏了過去。
  丙火見狀一怔,道:「他死了麼?」
  乙木搖了搖頭,皺眉道:「這和尚太膿包了……死不了的。」
  說著二人已走上樓來,就見一道閣廊上懸著一溜燈籠,照得一片通明。那個「頭皮青」說得果然不錯,這廊道兩側的壁牆上排列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金身佛像,燈光之下,閃著奇光。
  乙木見狀,點頭笑道:「頭皮青說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丙火走過來一看,只見這些金身佛像,每一尊不過尺許高下,雕刻得栩栩如生,十分有趣。他忽然憶起,欣然道:「那頭皮青不是說,這些金娃娃是用來練習暗器的,我們且試上一試!」
  乙木點頭道:「行,怎麼打法呢?」
  丙火看了一下地勢,道:「我們先數一數,一共有多少個金娃娃!」
  二人點數了一下,兩側的金身佛祖共有七十二座,也就是每一邊有三十六座。
  這七十二座佛像,正是少林寺開寺以來的七十二位宗師金像,用以供少林弟子萬世參拜的。每年到一定的日子,廟內的和尚都要到這宗師館來,跪此叩拜宗師,並有極為莊重的盛典。
  這是少林寺內一個極為莊嚴的聖地。
  昔己這宗師館內,每日都有多名弟子在此看守打掃。只因近日開光大典在即,這些弟子都被調到別處服務去了,也是少林活該有此一劫,才會平白來了這麼一對煞神!
  乙木、丙火自幼生長巫山,數十年與世隔絕,哪裡知道這麼多規矩?再加上那個化名「頭皮青」的小和尚使壞在先,他二人越發有恃無恐了!
  二人清點了一下金娃娃的數目,正好每邊三十六個,乙木大喜道:「正好……我們每人試一邊!」
  丙火笑道:「很好,我們兩個一人站一頭,喊一二三的時候,一齊動手,看誰先打到那一頭!」
  乙本哈哈笑道:「好!不但要……要身手快;而且每一件暗器,都得要打在娃……娃身……身上!」
  丙火笑道:「那當然。」說著拉開隨身攜帶的鹿皮囊,道:「我用鐵蓮子!」
  乙木點頭道:「我用鐵蓮角!都差……差不多!」
  說著二人一合掌,一前一後,分別撲到了兩廊盡頭。丙火高聲道:「準備好了沒有?」
  乙木大笑道:「好了!開始吧!一,二……三!」
  這「三」字一落口,兩個人身形霍地向下一塌,一齊向當中湊去。
  乙木用的是「鐵柵指巧打紅櫻」手法,一粒粒的鐵菱角,由他拇指與食指之間打出去;而乙木卻是用的「劉海戲金蟾」打法,把鐵蓮子自頸後拋出去。
  兩個人暗器的打法,全是由冰河老人親自傳授,手法、眼力、準頭,皆有獨到的地方。頓時,只聽得一連串的脆響,金娃娃一個個的被擊碎了。
  敢情這所謂的「金」身佛像,並非是純金所鑄,乃是一種陶瓷所制,外面抹以金粉而已!
  以這樣的質料,如何受得了二人的暗器?一剎那間,這七十二個娃娃,已碎其半。
  二人打得高興,一齊發出了大笑之聲,眼看這少林歷代宗師的寶像,就要毀個乾淨,蕩然無存!
  就在這時,聞得一聲大叫道:「啊呀……大膽的孽障!快住手!」
  緊接著當空「呼」的一聲,一掌菩提子,直向著二人身上打來!
  乙木、丙火二人正自打得起勁,見狀大吃一驚,各自施展出內功掌力,猛然推出,來犯的提菩子,全被打落在地!
  就在二人驚慌失措的當兒,一個身披杏黃色袈裟的老和尚撲身而來。
  這個和尚身材高大,黃眉大眼,嘴大腮方。他一隻手提著過長的僧衣,飛快地撲來,口中叫道:「反了!反了……你們兩個是哪裡來的?」
  說著已撲到了丙火身邊,右手向外一翻,一招「力劈華山」,直向著丙火頭上猛劈了過來。
  可是丙火又焉是弱者,他左手向和尚掌上一捺,叱道:「和尚好沒有道理!」
  老和尚甫自和丙火的手指一接觸,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道:「住手!」
  丙火嘻嘻一笑道:「本來是你先動手的嘛老和尚!這是怎麼一回事?」
  乙木也不悅地道:「這裡的和尚都太不客……客氣了,見人就打,真他……他娘的!」
  丙火向著黃衣和尚點了一下頭笑道:「老師父,你是認錯人了吧?」
  這個黃衣老僧正是藏經殿的佛光大師,他是少林寺第二代弟子中的高手,掌管這藏經殿已有多年,想不到一時疏忽,竟然造成了如此之局!
  此刻,他又怒又驚,又怕又惜,聞言後,氣得全身連連發抖。當下指著二人道:「你們兩人是……哪裡來的?反了……反了!簡直是反了!」
  說著,他跑到一旁,揀起了一個被暗器打成了碎片的佛像,用著幾乎要哭的聲音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是三十二代祖大師的寶像……」又揀起一個,訥訥地道:「這是十七代佛祖……」
  「都碎了……都破了……老天爺呀!」
  說著他用一隻手,在前額上用力拍了一下,眼淚籟籟地淌了下來,步子踉蹌,有些搖晃要倒的樣子。他伸出一隻戰抖的手,指著二人道:「快跪下,讓我把你們綁上,然後交給老祖師處置你們……聽見沒有?」
  乙木冷笑一聲,道:「老和尚,你不要嚇唬人,我們是客人!」
  佛光大師搖了一下頭,道:「客人!天哪!哪有你們這樣的客人?你們這兩個混球!魔鬼!」他忽然狂叫了一聲,僧鞋點處,整個身子,直向著乙木撲了過去!一雙大手,自兩側向當中猛地抓了過去!
  乙木雙腕向外一分,一上一下,反向這老和尚胸腹拍去!
  老和尚身子向下一塌,雙手合十,改以「童子拜觀音」,雙掌直向著乙木背上砸去!只聽見「砰」的一聲,被他打了個正著。可是老和尚自己反倒退出了七八步之外,口中叫道:「好冷!好冷!」
  乙木被和尚擊了這一掌,雖說沒有傷著,可是卻也震得心頭發熱,不由勃然大怒,厲吼了一聲道:「狗和尚!你是……要找死嗎?」說著,一跳而起!
  丙火見狀忙道:「乙木,先等一等!」
  乙木聞言,停步不前,兩個人四隻眼睛,直直地看著對方。佛光大師退後一步,打量著二人道:「你二人是人還是鬼?怎麼如此冰冷?」
  丙人哈哈一笑,道:「老和尚,我告訴你,我兄弟是巫山小南峰來的,他叫乙木我叫丙火,老和尚,我們現在還不想與你們打架……」
  佛光抖著手道:「可是你們……無量佛!你二人闖下了大禍了。這宗師館內所藏的歷代宗師金身法像,竟被你二人打破了一多半,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說著,他赤紅著臉,向前走了向步,怒道:「是誰叫你們做的?」
  乙木這才明白過來,一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幾個破泥娃娃傷心呀!這也沒什麼,我兄弟趕明兒買幾個……賠你也就是了!」
  佛光冷冷一笑道:「無知的狗才,你賠得起嗎?」
  說著雙手合十向著二人一拜道:「阿彌陀佛,這亂子太大了,老僧我可作不得主,二位施主既是敢作敢當,就和我一同去見方丈如何?」
  丙火搖道:「我們不去!」
  佛光歎道:「老衲好言相勸,二位即是不聽,老衲只得開罪了!」
  乙木憤憤跺了下腳,罵道:「娘的,頭皮青害……人!」
  佛光大師一怔,道:「你說什麼?」
  乙木冷笑了一聲,道:「老和尚,我和丙火是……是……受了那頭……頭皮青的騙,是他叫我們來……來這裡玩……」
  丙火接下去道:「練習暗器,也是他教我們的。」
  佛光大師不由面色一凜,怒道:「這人是誰?帶老衲去見!」
  乙木摸了一下頭,苦笑道:「這個小和尚,名字很怪……他說叫頭皮……青,老和尚你認得麼?」
  佛光不由怔了一下,雙目一瞪,怒聲道:「老衲好言問你們,你們居然膽敢胡言取笑,當真就以為老衲怕了你們不成?來!來!來!我們到院子裡來,這裡展不開身手!」
  說著轉身,大步向樓下行去。
  二人見狀,相互對望了一眼,丙火歎了一聲,道:「又惹禍了!」
  乙木重重地跺了一腳道:「走,我們先……收拾了這個老的!再去找那個小的,他娘的,那個頭……皮青害人不淺!」
  這時佛光已在樓下怒喝道:「兩個孽障還不快下來?真正是氣死我了!」
  乙木、丙火二人對望了一眼,一同向樓下行來。就見這藏經殿前,已聚集了三五個和尚,都打著燈籠。那個佛光大師,已脫下了袈裟,露出裡面的半大僧衣,手上拿著亮閃閃的一柄方便鏟,擺出一副拚命的樣子。
  他見二人下來,對身邊的幾個和尚高聲道:「你們可看見了!就是這兩個小輩,私闖藏經殿,毀我宗師金像,老衲要為我少林寺清除了這兩個孽障!」
  說著,向著二人招了招手,道:「快來!快來!」
  乙木咬了一下牙,直直地走了過去,道:「老和尚,你當真要打?」
  佛光嘿嘿冷笑道:「不要多說!老衲若不擒下你們兩個,誓不為人!」
  這時,幾個和尚見要打架,紛紛閃了開來,當中空出了一塊頗大的地方。
  佛光老和尚鏟交左手,怒聲道:「快出招!」
  乙木這時也有幾分怒了,口中答了一聲:「好!」只見他右手自背後一翻,「斷玉刀」已掣到了手中,刀光一現,那老和尚口中「啊」了一聲,倏地退後了一步。
  他已然覺出對方那口刀內泛出了一股冷氣,陰森森侵入肌膚!
  乙木見狀,揚刀叫道:「老和尚,我這口刀可是厲害得……很,你受得了麼?」
  佛光怒叱道:「休要胡說,看鏟!」說著足下猛地向前一跨,方便鏟「嘩啦」一響,捲起了一道奇光,直向著乙木腰上斬去。
  乙木單刀向外一格,「噹」的一聲,佛光的鏟跳起有尺許高下,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如此一來,更激起了他的憤怒,只聽他大吼了一聲,方便鏟猛地向後一收,「金雞獨立」一站,方便鏟猛然向空一舉,一式「舉火燒天」!緊跟著,佛光大師展開了一套「金鏟二十六式」,鏟刃呼呼生風,發出了一片嗖嗖之聲。這二十六式方便鏟,迎著乙木的「雪花七刀」,不過是十個照面而已,已可見出高下。
  佛光大師驚訝對方刀式之怪,竟為自己生平僅見。
  而且,對他威脅最大的還是乙木那口「斷玉刀」上的絲絲冷氣,即使沒有接觸到,也能由空氣中感覺出來。
  佛光大師心中奇怪,有意把方便鏟向前一點,趁勢一振腕子,鏟頭喜地跳了起來,直取乙木面門!
  正當乙木刀身抽回剎那之間,這個老和尚忽然大吼了一聲,道:「孽障,還不撒手!」
  方便鏟嘩啦一聲,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銀虹,猛然向著乙木那口奇怪的刀身之上磕了過去!
  佛光大師這一手,用得是疾、快、狠,他存心要把對方的刀磕出手去。
  可是,他卻不知道,這下正合乙木的心意。
  佛光大師的方便鏟方一遞出,就見對方那口刀,不退反進,有如鋼鐵遇見了磁石一般,只聽得「嗆」的一聲大震,這一刀一鏟,已迎在了一塊兒。
  乙木怪笑了一聲,斷玉刀帶出一道奇光,順著佛光的方便鏟,直劃了下去,當空崩出了一串火星兒。
  佛光大師頓覺得一股冷流,有如疾電一般地由對方刀上直傳了過來。
  那種冰冷的程度,是難以令人想像的,佛光老和尚只覺得一隻手幾乎都要凍得裂開了。當下大吼了一聲,方便鏟非撒手不可了。
  急切間,這老和尚還沒有忘了藉機傷人,只見他手腕子一振,方便鏟發出了「哧」的一道白光,驀地脫手而出,直向乙木胸前飛去。
  乙木似乎早已防備他會有此一手,只見他的左手向外一封,掌緣正正地擊在了方便鏟的鏟桿之上。
  只聽得「嗡」的一聲,這柄方便鏟竟被他的掌力足足震出了十丈以外,「嗆」的一聲,插在了草地上。
  佛光和尚面色一變,大喝道:「好孽障!」他猛地撲了過去。乙木斷玉刀向回一收一繞,血光一現,佛光大師大吼了一聲,踉蹌退出了五步之外,一交坐倒在地。鮮紅的血,立刻染紅了他的褲管。
  只見他面色一陣鐵青,打了一個哆嗦,頓時就不動了。
  如此一來,身邊的幾個和尚全都嚇了一跳,有人大聲嚷道:「可不好了,佛光師叔圓寂了!」
  乙木收住了刀,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道:「放心……他死不了!」說著他蹲下身子,把佛光兩隻手拉開,慢慢地向正中一湊一合,然後忽地用力一抖!
  佛光大吼一聲,道:「疼死我了!」立刻睜開了眸子,只是全身上下冷得直打哆嗦。
  這時丙火也趕了過來,見狀歎道:「乙木,你不該傷了他,這可怎麼是好?」
  乙木冷冷地笑著,一手把斷玉刀背在背上,一手由懷內取出了一個小葫蘆,由其中取出幾粒藥丸,放在老和尚口中。
  佛光用口含住了藥丸,立時就覺得一股暖氣直下丹田,身體漸漸平靜下來。
  這時,五六個小和尚都圍了過來,有的大聲叫道:「可不得了啦!快去告訴掌門方丈去吧!」有的指著二人道:「這兩個小子,把修法師兄打昏了,把宗師館裡的老祖宗法像也打碎了,這還得了!」
  乙木站起來,直著眼睛道:「你們不要吵,這事情不能怪我們……兩個,都是你們那個什麼頭皮青小和尚不好,你們找他去吧!」
  丙火忙拉了他一下,小聲道:「走吧,我們快走吧!」
  說著,二人分開了人群,直向佛光殿那邊行去。那幾個和尚哪敢攔阻,跑著叫著告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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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精武殿內試方丈  

  丙火、乙木回到佛光殿,裝作沒事似地走進自己住的禪房,倒頭便睡。
  突然,有人用力地捶門叫道:「快開門!快開門!」
  乙木一躍而起,要去開門,丙火連忙對他搖了搖手,道:「不要管他,叫他們敲!快睡覺!」
  乙木聞言,又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
  這時捶門聲更大了。門外一人怒聲道:「那兩個小子死了麼?」另一個道:「沒有錯,我看見他們進去的,用力砸!」
  丙火無奈,只好過去把門開了。
  只見門外站著十來個和尚,一個個都是怒容滿面,虎視眈眈。
  在這些和尚身後丈許以外,站著一位身披大紅色袈裟、白眉紅面的老和尚。
  一見丙火,這個老和尚向前走了一步,沉聲道:「你就是方才大鬧藏經殿的那個人麼?還有一個呢?怎麼不出來呢?」
  乙木聞言,由床上一跳而下,披上衣裳跑了出來,道:「打人的……是我,老和尚你要怎麼樣?」
  這個紅臉的和尚向他望了眼,由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的膽子可真不小,老衲我在這少林寺也有四五十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你們這樣大膽的冒失鬼!」
  說著發出了一聲冷笑道:「你們闖了這樣大的禍,居然還睡得著覺?你們叫什麼名字?來幹什麼的?」
  這時,他身邊一個捧著簿子的和尚,彎身答道:「回住持大師,他二人一名乙木,一名丙火,是和一位姓邊的施主一齊觀禮來的!」
  老和尚聞言,皺了一下眉道:「可有本寺發出的請帖?」
  那和尚一欠身道:「有的,大師請看!」說著雙手呈上了帖子。這位住持大師接過了帖子,微微瞇眼看了一下,立時面色一變道:「噢……邊瘦桐!」言罷驚奇地看著二人道:「你二人是同邊施主一齊來的?」
  丙火點頭,道:「你說得不錯!」
  住持大師立時回過身來,道:「那位邊施主住在何處?本座要同他說話!」
  他身邊有個負責迎賓客的小和尚,立時合十道:「啟稟大師,那位邊施主方纔還在,現在大概是到外面走動去了!」
  住持大師點了點頭道:「那麼,說不得,只好帶你們兩個人去見方丈了!」
  言罷,他的面色一沉,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傷我寺內的和尚,毀我藏經殿的法像……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今夜本座親自來帶你二人去見方丈,如敢不從,可就說不得要得罪了!」說到此,一聲大喝道:「與我鎖了!」
  隨著他這一聲斷喝,立時就有兩個和尚向外一抖手,「嘩啷」的一聲,飛出兩條銀色鏈子,直向乙木、丙火二人頭上套去!
  乙木、丙火幾乎同時一伸手,已把飛來的鐵鏈子抓在了手中,二人向後一帶手腕子,兩個和尚都「啊唷」了一聲,差一點摔了個觔斗,鏈子卻已到了對方手中。
  那位住持大師見狀大怒,厲聲道:「好兇惡的兩個小子!」說著,足尖一點,已撲到了二人身前。只見他雙掌向外一抖,口中吐氣開聲,道了一聲:「嘿!」
  乙木、丙火一連傷了幾個和尚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內心對於廟內的和尚,不免存下了輕視之心。
  沒料到,這位住持大師乃是海空的師侄曉天和尚,和龍虎風三位和尚是同輩的身份,功力相當深厚。憤怒之下,這位曉天老和尚,雙掌向外一推,掌下真有萬鈞之力!
  掌風一送,乙木、丙火二人都由不住向後猛退了一步。只覺得胸前一熱,眼睛一花,差一點兒倒了下來。
  二人一時大意,差一點受了內傷。乙木、丙火大吃一驚,相繼驚呼了一聲,驀地向兩邊分了開來。
  曉天禪師這麼凌厲的掌力,竟然未能傷對方於掌下,不由勃然大怒,二次厲吼了一聲,道:「孽障,拿命來!」
  只見他足下一點,已到了乙本身前,雙手一搓一抖,直向著乙木背上插去!
  可是,就在這時,斜刺裡驀地襲過一股勁風。這股勁風,乍然覺出,不過是清風一縷,可是風勢尾頭上,卻帶來萬鈞重力。
  曉天禪師為這斜刺裡來的風力一蕩,由不住霍地向一邊蹌了出去。
  大驚之下,這老和尚右手在地面上一按,已飄出了數丈以外。驚心之下,細看風力來處,老和尚面上立時一怔,道:「你是何人?」
  來人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衣少年,身材魁梧,面色微黑,一雙眸子閃爍著奇異之光,這時方自由外而入。
  他對著曉天禪師欠身施禮道:「大師父請諒,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動腳,豈不有失少林門風?」
  曉天禪師怒聲道:「施主大名是……這件事又與你有什麼干係?」
  少年一笑,道:「小可姓邊名瘦桐,這二位乃是隨我來的後輩,怎說與小可沒有關係?」
  曉天和尚聞言冷冷一笑,勉強合十道:「阿彌陀佛,原來你就是邊瘦桐,邊施主。」說著嘿嘿一笑道:「邊施主既然出面,這件事情就好辦了……」
  言罷,發出了呵呵一陣大笑,手指著乙木、丙火道:「這兩個哥兒在敝寺惹下了塌天大禍;不過有邊施主出面,也不難解決。這樣吧,就請施主隨老衲去敝寺方丈處一行如何?」
  邊瘦桐微微一驚,目光向著乙木、丙火二人面上一掃,冷冷一笑道:「我這兩個師侄初次下山,一切新鮮,如有冒犯,尚清大師多多包涵。小可保證,今後不再惹事也就是了!」
  曉天禪師陰森森地笑道:「邊施主,你說得未免太輕鬆了!」
  邊瘦桐一驚,不由微微皺眉道:「這麼說,莫非他二人傷了貴寺什麼人不成?」
  曉天冷冷笑道:「豈止是傷了什麼人?哼!」
  說到此,一雙深陷的眸子,閃射出逼人光芒,道:「這二位施主無故傷人不說,居然擅入我少林禁地藏經殿,打傷了該殿大師佛光,把宗師館內我少林歷代宗師金身法像,毀壞了四十七座……」
  曉天和尚說到這裡,滿臉赤紅,氣得全身上下直抖,手指著乙木、丙火兩人道:「孽障……孽障……你們兩個,真是我少林寺的魔星……此事焉能輕易便宜了你們!」
  他回過身來,長歎了一聲,對著邊瘦桐合十道:「邊施主乃是老衲敬重的俠士,此事當聽尊意,看看如何發落這兩個孽障才好?」
  此言一出,邊瘦桐大吃一驚!
  他真不敢想,僅僅是轉眼之間,乙木、丙火竟然闖下了如此大禍。
  他本來有意偏袒二人一番,可是此事重大,卻令他無顏偏護。當下面色一沉,轉臉對著二人道:「這位師父所說是真的麼?」
  丙火訥訥地道:「師叔……我們是冤枉的。」
  曉天禪師一聲狂笑,道:「冤枉?你二人還有什麼冤枉?莫非老衲說的還有什麼不實麼?」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丙火,你且說來,如果此事屬真,我說不得只有讓你們二人隨他去了。你們也太放肆了!」
  丙火垂頭道:「師叔,我二人上了一個小和尚的當了,他說那裡很好玩,是他叫我二人到那裡去玩的;而且騙我們拿那些金娃娃練暗器……」
  才說到此,曉天和尚冷笑道:「荒唐!荒唐!邊施主,你能相信此話麼?」
  邊瘦桐心知二人秉性誠樸,不會說慌,倒有幾分相信,當下冷冷地道:「那小和尚法號如何稱呼?」
  丙火面色一紅,歎道:「我們大概上了他的當了……」
  乙木卻理直氣壯地道:「師叔,我知道,他叫頭皮青,這麼……高……穿灰衣裳,小眼睛!」
  邊瘦桐一聽就知二人是受了騙了,而曉天禪師卻冷笑一聲,道:「敝寺有和尚七百名,法號分天、光、修、明,還不曾聽過有什麼頭皮青……」
  說到此,臉色紅了一下,氣惱道:「你這番謊話,又有誰信?」
  乙木翻著眼睛道:「哪一個騙你……他本來叫頭……頭皮青嘛!」
  曉天禪師臉色發青地對著邊瘦桐合十道:「施主莫非也相信這些無稽之談麼?這就未免太令人可笑了!」
  邊瘦桐聞言劍眉微皺道:「此事,我自能查出,不過眼前二個闖此大禍,我也不便偏袒,依大師之意,要如何處置他二人?」
  曉天禪師合十道:「施主放心,少林寺是有規矩的地方,老衲只把他們帶往敝寺方丈大師處,查明原因,絕不會難為他二人的!」
  邊瘦桐點了點頭,冷笑道:「如此,甚好!」
  說著轉臉向乙木、丙火冷然道:「你二人不聽我良言相告,惹下此禍,算是咎由自取;如今只好隨這位師父去見寺內的方丈了。這兒是佛門善地,想必不會怎麼難為你們,你們去吧!」
  乙木、丙火聽邊瘦桐如此說,自然也無話好說,俱都垂下頭來。
  曉天見狀,厲吼一聲道:「把他二人與我鎖了!」
  兩個和尚正要拋起鎖鏈,卻見邊瘦桐右手微微向外一揮,兩條鎖鏈「嘩啦」一聲,倒打了回來,差一點兒反打著兩個和尚自己。
  曉天禪師一怔道:「施主怎的又翻悔了?」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少林寺乃是佛門善地,焉能私自設用刑具?這兩條鎖鏈還是免了罷!他二人絕不會逃走就是!」
  曉天臉色一紅,點頭道:「好吧!就聽施主你的。」
  說著向著乙木、丙火冷冷笑道:「二位請隨老衲去吧,中途如想逃走,可就怨不得老衲手下無情了!」
  丙火忿忿道:「你這和尚瞎說什麼?如不是邊師叔有令,我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你還嚕嗦些什麼?」
  曉天嘿嘿冷笑:「老衲此刻沒有許多工夫與你們鬥口,二位快走吧!」
  丙火「哼」了一聲,對乙木道:「走!乙木,看他們能怎麼樣?」
  乙木點了點頭道:「好吧!反正那頭皮青,也不能便……宜他……」
  曉天怒聲道:「二人有什麼話,可以到方丈處去申辯!」
  邊瘦桐歎了一聲道:「你二人先去,我自會去看你們!」
  說著轉身進入禪房。乙木、丙火相互望著歎息了一聲,隨曉天和尚走了出去!
  曉天和尚怒氣沖沖地帶著二人出了「佛光殿」,直向著一條廊道上行去。丙火怔了一下道:「老和尚,你要帶我們到哪裡去?」
  曉天怒哼一聲道:「不必多問!」
  乙木聞言,氣呼呼地道:「你們要客氣,我們也客氣;你們不客……客氣,我……我們也不客氣!」
  曉天哈哈一笑道:「到了這時候,居然還敢發狠!告訴你,這少林寺內,有的是能人異士,你們兩個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乙木冷笑了一聲,道:「那要看你們……說話……中不中聽了!」
  曉天對於二人,真可說是恨之入骨,只是一來二人沒有上鎖,真要動起手來,自己不見得能討得了好;再者,他內心對於邊瘦桐,確有幾分顧慮。
  所以聞言後,只是冷笑了一聲,並未答話!
  一行數人,走向了一座大殿。
  只見殿內燈火輝煌,殿外站著幾個和尚,遠遠看見他們,急忙轉身入內報告去了。
  曉天冷冷笑道:「你二人可要小心,我寺方丈如今由悟虎禪師接替,悟虎禪師乃是海空長老手下最得力的弟子,你們要是有膽子在他面前撒野,老衲才算佩服你們!」
  乙木冷笑道:「海空我……我也不怕,不要說他了!」
  曉天心中一怔,一翹大拇指笑道:「對了!這才是好漢子!」
  乙木真以為人家在誇他,當下挺了一下肚子,連聲冷笑不已。丙火見狀碰了他一下道:「乙木,不要上當!」
  說著,他們已來到了大殿門前。
  曉天和尚快步上前,向門前一個黃衣和尚合十道:「有煩師兄,通稟方丈,就說兩名肇事的俗客已經帶到!」
  那黃衣和尚合十回禮道:「方丈已有話傳下,師兄隨時帶人入見便了!」
  曉天和尚聞言後退一步,面色一沉道:「無理鬧事的一雙孽障,還不進去向方丈認罪!」
  說著雙掌向著乙木、丙火二人背上一推。二人無防之下,被他這麼大力一推,不由得一頭衝了進去,差一點兒跌倒在地!
  如此一來,乙木、丙火不由得大怒。他二人猛地一回身,正要出手發招,卻聽見殿內一人大聲喝道:「大膽的一雙孽障,還不住手!」
  二人不由一驚,忙自轉身望去,才見大殿內,氣氛森嚴。
  正中的檀木香案上,點著四盞佛燈,一個白眉皓首的老和尚正滿面怒容地望著他們。
  在這和尚身邊,還有七名老和尚,各自披著一襲金黃色閃閃發光的袈裟!
  這七個老和尚,看起來年歲都不小了,最小的也在五十開外,他們每個人臉上全是憤怒。
  八雙噴火的眼睛,一齊注視著乙木、丙火二人,恨不得能把他二人生吞下去!
  曉天和尚合十拜道:「弟子奉命帶此二人,不意二人刁惡十分,如非邊施主一再開導,後果實難預料!」
  正中的那位老方丈悟虎大師,仔細向二人望了一眼,不由面帶驚異之色。
  憑他銳利的目光,只一打量,已看出這兩個人大有異於常人,絕非通常易與對付之流!
  二人貌相清奇、表情木訥、打扮奇異,無不異於一般。
  悟虎大師當下發出嘿嘿一陣冷笑,道:「這兩個客人,叫什麼名字?」
  曉天怔了一下道:「名字很怪,一個叫乙木,一個叫丙火!」
  悟虎老方丈鼻中哼一聲,銳利的目光,再次視向乙木、丙火道:「你二人可知罪麼?」
  丙火忙道:「我兄弟被人愚弄,並非有心,老方丈還要原諒!」
  悟虎冷冷一笑,道:「我少林寺有一條規定,身犯藏經樓者罰面壁十日,誤損佛身法物者面壁百日,傷人者開除門牆。你二人兩項大罪,件件都作到了極點!雖非我少林弟子,卻也不能輕縱……」
  說到此,大喝一聲道:「未審問前,先受四十佛棍,來人!」
  佛像兩側立時走出了兩個持棍的和尚。
  悟虎方丈手指兩人,道:「每人重責四十!」
  乙木雙眉一挑,正要反抗,丙火一拉他,小聲道:「我們就挨他四十,也不會有什麼關係的!」
  乙木聞言不便再發作。丙火冷冷地道:「我二人犯了錯,挨打是應該的,就請快一點打吧!」
  兩個和尚聞聲,立時走過來,舉棍道:「二位施主趴下!」
  乙木咬牙道:「站著也是一樣!」
  兩個持棍和尚,對望了一眼,同時後退一步,吆喝了一聲,雙棍同時掄起,一五一十,棍棒生風,霎時之間,每人已打了四十佛棍!
  二僧下手時特別加重了幾成手勁,可是四十棍打完,二人竟是連膝頭也不曾彎曲一下。
  乙木抖了一下衣嘻嘻一笑道:「打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悟虎方丈「砰」的一拍案頭,道:「大膽的孽障!這少林寺乃是有佛法的地方,豈能容你二人如此橫行,你二人已犯下了滔天罪行,豈能如此就算完了!」
  說到此,厲叱了一聲道:「取我少林十樣刑具出來,這兩個孽障看來身上有些功夫,不用重刑不足以昭戒!」
  兩側和尚答應了一聲,立時傳話下去!
  這座大佛寶殿,此時現出一片肅殺之氣,幾盞佛燈散發出灰濛濛的燈光,照映著每一個和尚的臉上,閃露出一片殺機。
  乙木、丙火聞聽之下,不禁大為憤怒。
  丙火怪笑一聲道:「老方丈,我們已挨了棍打,就不該再受你們欺侮了!」
  悟虎方丈一拍香案道:「把他們鎖上!」
  話聲一落,兩條鋼鏈,「嘩啦」一聲,直向著二人頭上套去!
  丙火、乙木二人豈能受此侮辱?只聽得二人各自怒吼了一聲,猛然一伸手,已把飛來的鎖鏈抓在了手中。乙木向裡一帶,丙火向外一抖。
  這樣一來,兩個持鏈的和尚一裡一外,同時翻了出去。以乙木、丙火二人的手勁,這兩個和尚自是摔得不輕。
  悟虎方丈怒叱了一聲道:「精武殿天師,速速把這一雙孽障拿下!」
  話聲一落,由側座上猛然站起兩個和尚。
  二僧年歲都在六十開外,向著悟虎合十一拜道:「貧僧敬領法旨!」
  悟虎厲聲道:「曉智、曉通二位師弟,手下不必留情,一切有老衲負責!」
  說話之時,乙木、丙火已撲到了門口,卻為曉天禪師以掌力逼了回來。乙木大吼了一聲道:「和尚們,你們要怎地?」話聲未完,曉智、曉通已雙雙撲了過來!這兩個和尚,是少林寺精武殿兩個大師,武功均極可觀!
  二僧令有法旨,手下毫不留情,身形撲到之後,曉通首先出招。只見他雙手合十向外一推,施出了一招「推窗望月」,雙掌上帶著充沛的真力,掌風疾勁地直向著乙木肩頭上抓來!
  乙木肩頭一晃,用「通心拳」猛地一拳當胸搗去!曉通大師冷笑了一聲,只見他背脊向後一弓,乙木這一拳已走了空招。
  曉通大師右腕輕起,正要以佛門「大摔碑手」制乙木於手掌下。就在這時,但見乙木牙床一動,「哧」的一聲,吐出一股冷氣。
  這口冷氣,使得曉通頓時打了一個冷戰,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在另一邊,那位曉智大師,也同樣被丙火的「冰禪神功」逼得退後了一步。
  兩個和尚交換了一下目光,曉通冷然道:「這兩個孽障,竟然擅施寒功,師兄小心了!」
  曉智狂笑了一聲,道:「好孽障!老衲如果連你們兩個小輩也拿不下來,實在是枉掌少林精武殿了!」
  說到此,只見他身形猛然向下一蹲,右掌當空一舉,「朝天一柱香」,緊跟著身形「唰」的一個疾轉,快如旋風似地,已到了乙木身側。
  曉智者和尚,憤恨之下,竟然施展出佛門最厲害的「洗佛衣」招式。只見他五指箕開,微微顯得有些顫抖,真向著乙木右肋上摸去。
  乙木右腕向外一擋,暗含著「橫架鐵門閘」的內功真力,他是安心要看一看老和尚有幾分真力。
  一上一下,兩隻手驀然一接,只見乙本身形搖動了一下,可是他的「冷焰心火」卻在這一觸之下,傳到了曉智的身上。
  曉智大師雖是佛門高僧,武功精湛,可是像這種冰禪神功,他卻是招受不住!就見他臉色大變,那股驟然侵入體內的寒流,幾乎把他的血脈都凍住了。他禁不住又打了一個寒顫,口中「噢」了一聲,踉蹌蹌一連向後退了三四步!
  就在這霎時之間,乙木的「偷星拿月指」已得了手,只見他右臂一撤,中指一曲一直,「吭」一聲,正正點了曉智背後「靈台穴」上。
  這位精武殿的大師父,身子像不倒翁似地晃了一下,臉色一片鐵青。只見他牙關緊咬了一下,一張口卻未曾說出話來,隨即「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立在一邊的曉天禪師見狀,又驚又怒。
  他口中怒哼了一聲,足下一劃,已欺到了乙木身邊,二話不說,雙掌一合,直向乙木當胸打去!
  乙木對於這個和尚,早已恨之入骨,只是方纔還有些不好意思,現在既已動手,也就顧不了許多了。這時見曉天掌到,他暗提一口真力,忽然掀唇露齒,自牙縫裡齜出一股冷風。
  曉天知道厲害,忙自側身,可是乙木適巧轉到了他的身後,一口冷氣自背後噴到。
  曉天大師驀地打了一個寒顫,被乙木一掌劈中肋下,直蕩出了六七步以外,「哇」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頓時昏死了過去。
  乙木乘勝轉身,雙掌連環劈出,一股股冷氣激射而出!
  這時,丙火也和曉通打了一個難解難分。曉通一不留神,被丙火亂髮的掌風掃了一下,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丙火是何等靈活的身手!乘機猛然發了一掌,正中曉通後心,這個老和尚也被打得向前猛栽了下去。
  丙、乙對敵,不過是一剎那的時間,竟然一連傷了三位高僧。
  這種情勢,立時使得全殿震驚!
  坐在正位的悟虎方丈一聲厲叱,右手一按香案,整個身子翩然如騖般地飄了下來!
  這位海空嫡傳的佛門高僧,狂笑了一聲道:「好猖狂的兩個小子!」
  他那尚未落地的身子猛地向前一伏,僧鞋輕輕一點,左右兩掌同時抖出,直向乙木、丙火當胸抓去!
  乙木、丙火只覺得這老方丈雙掌尚未近身,勁力已先著人,其勢之猛,使得二人各自打了一個踉蹌,這才知道厲害。
  乙木一拉丙火道:「現刀!」他口中叫著,右手一探,白光一閃,已把背後斷玉刀掣到了手中。
  丙火聞聲,也自體會到了對方的厲害,不由地也把寶刀現了出來,隨著大吼了一聲,掌中刀向外一揮,閃出一道奇光,直向悟虎身上劈了下來。
  悟虎方丈身未觸及,卻已感覺到刀光之上所帶的寒氣,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只見他大袖向外一揮,身子已騰到了一邊。當下斷喝了一聲道:「住手!」
  乙木、丙火雙雙抽刀停住了身手。悟虎方丈驚怒地打量著二人道:「你們兩個,莫非就是來自小南峰的麼?」
  丙火冷冷道:「是的,你要怎樣?」
  悟虎冷冷一笑道:「你二人可是冰河老人的弟子?」
  乙木冷笑道:「不錯的!」
  悟虎聞言似乎呆了一呆,面上現出一些遲疑之色,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你二人是隨那邊瘦桐一起來的了?」
  丙火持刀怔道:「怎麼樣?老方丈,你要放我們回去了麼?」
  悟虎忽然重重地跺了一腳,道:「老衲拼著開罪尊師,也要管教一下你們這兩個不肖的子弟!」
  言到此,猛地轉身回案,自香案上抽出了一口奇光閃爍的長劍,冷笑道:「你二人有什麼本事,儘管施展出來,看看老衲是否就怕了你們?」
  說到此,掌中劍點出了一點銀星,直向著乙木咽喉上刺去!
  乙木斷玉刀向上一磕,悟虎長劍驀地一翻,突地大喝了一聲道:「各位師父不必遲疑,一齊動手,拿下了這一雙野小子再說!」
  八位大師倒有三位已受了傷,在場的還剩下五位,聞聲後,各自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座大殿,非是別處,正是少林寺習武鬥技的精武殿,殿內有極為寬敞的場地,足可以使百十人同時展開身手。
  這五位大師驀然加入,騰躍其間,頓使得這精武殿內熱鬧起來。
  若說對付悟虎方丈一人,乙木、丙火倒也能勉強應付,此刻加入了五位高僧,動手之下,他二人就顯然地現出敗像了!
  這六位佛門大師聯合動手,立刻列出了一個極厲害的陣式,相繼發招,一閃即逝。
  乙木、丙火二人,雖勉力對付,十數個照面之下,可就有些吃力了。
  這五位大師,乃是曉分、曉鐘、曉昏、曉晨、曉山,各持著鏟刀劍杖不一的兵刃,展開了身手,可真是非同等閒。
  在悟虎方丈的關照之下,他們的兵刃,都盡量避免著與二人交接,而想施展「空門如意陣圖」將乙木、丙火擒住!
  就在第二十七招上,乙木走了一個空招,立即被曉晨大師的蛇頭杖點在了膝上的「三元穴」上。乙木只覺得雙腿一軟,由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丙火大吃了一驚,正要分手攙扶,曉鐘大師一口金刀,已快如閃電似地落了下來。
  丙火猛地一滾,這口刀在他屁股上劃出了四五寸長的一道口子。
  丙火負痛「啊唷」叫了一聲,心中一慌,悟虎並二指一點,丙火應指而倒,六名大師向外一分,同時散了開來,把乙丙二人團團圍住!
  悟虎方丈冷冷一笑道:「好厲害的兩個小子,綁上他們!」
  一旁的小和尚,早已迫不及待,跑上來用鐵索把二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悟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先把二人吊起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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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4:19 |只看該作者
32、癡鳥不識梧桐意

  丙火、乙木被眾僧擒下,四腳朝天地吊在了飛索環上。
  就在這時,一個和尚匆匆走來,向著悟虎合十一拜,道:「稟方丈,祖師爺來了!」
  眾僧都不由吃了一驚,各人放下兵刃,整理著衣服。只見殿門開處,悟龍、悟風兩位老和尚首先步入,眾僧連忙合十見禮。
  隨在二僧之後,走進來一個黑髮披肩的老法師。
  對於海空晚年蓄髮,眾僧已不以為奇。因為像海空當今的身份地位、年齡以及成就,他實在是可以隨心所欲,而不必斤斤計較於佛規的拘束。
  他像是有一種極大的威嚴似的,當他進來的時候,眾僧一齊彎下腰來。
  這位佛門第一高僧,一聲不響地走到了佛案後面,慢慢地坐了下來。
  他那雙冷電似的眸子,向著場內掃視了一周,最後落在乙木、丙人二人身上,鼻中哼道:「悟虎,你把他二人怎麼樣了?」
  悟虎方丈上前一步,合十躬身道:「啟稟師父,弟子不過是點了二人穴道,暫時吊起來,以待師父處理!」
  海空長老冷冷一笑道:「不必如此,你把他二人身上鎖鏈解開來!」
  悟虎答應了一聲:「是!」
  當著海空長老的面,他倒是不怕二人能耍出什麼花樣來,當下走上去,把二人身上鐵鎖全數解開!
  海空又道:「快些把他們穴道也解開來!」
  悟虎方丈一怔道:「長老不知,此二人在本寺犯下了滔天大罪……」
  才說到此,海空長老冷笑道:「我知道,爾等自防不慎,焉能怪得他們?」
  說著目光向著在場諸僧一轉,冷笑道:「我少林寺乃是佛門善地,爾等也全是有道高僧,在百年開光大典之際,竟然被這兩個不明世事的孩子,釀此大禍,真正令人失望!」
  說得這群和尚們,一個個面紅耳赤,垂首不語。
  悟虎合十道:「長老,此二人太蠻橫……」
  海空揮手道:「不必多說,解開他二人的穴道!」
  悟虎方丈知道師父的話是違拗不得的,當下雙袖同時揮動,立時發出了兩股罡風!
  乙木、丙火被這種風力一襲,立時就醒了過來。
  二人睜開了眼,相互望了一眼,乙木由地上一躍而起,丙火卻因股上有傷,不便起立,只是坐在地上發怔不已。
  海空長老冷冷笑道:「乙木、丙火,你二人可知罪嗎?」
  二人聞言,循聲望去,一眼看到了坐於案後的海空長老,都不由呆了一下。
  乙木左右看了一眼,「咦」了一聲,道:「你又是誰呢?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眾僧俱都怒目而視之。海空長老聞言,卻並不怒,反倒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冰河老兒倒有幾分眼力,收下了你們這一雙絕世奇才……」
  說到此,微微一笑道:「那坐地受傷的,可是你兄弟?」
  乙木眨了一下眸子道:「我是乙木,他是丙火,誰都……知道我們是兄弟,你……你又何必……多問?」
  悟虎在一邊斷喝道:「不得無禮!小子,莫非你的苦頭還沒有吃夠麼?」
  海空卻擺了一下手,笑道:「由他……由他!」
  說著微笑著瞇起雙眼,看著二人道:「想不到世上,尚有如此樸實的才華。乙木,我且告訴你,你們的師父冰河老人,和老衲乃是多年老友,你們可知道?」
  丙火坐在地上,冷冷地問道:「你是誰?」說著一面摸著他腿上的傷,一面氣呼呼地直瞪眼。海空見狀一笑,頷首道:「悟虎,你去為他上一些藥,包紮一下!」
  悟虎大是不願,可是卻又不敢不遵,當下憤憤走過去,由懷內取出一個玉瓶,倒了一些藥粉,敷在丙火傷處;然後退後一步,道:「你自己包紮一下吧!」
  丙火點了點頭道:「這還像話!」說著自身側豹皮囊內,取出了一卷白布,把傷處包紮起來。
  這一切,都是在眾人注視下完成的。海空長老嘻嘻一笑道:「現在不痛了吧?」
  丙火點了點頭道:「不痛了……」
  海空笑道:「好!你不痛了,我倒要問你們幾句話了。」
  才說到此,就聽乙木「啊呀」叫了一聲!海空長老望著他皺眉道:「還有什麼事麼?」
  乙木大叫道:「我們的刀……斷玉刀不見了!」
  海空微微一怔,點了點頭道:「你放心,丟不了的……」
  說著目視著悟虎道:「把他們的刀還給他們!」
  悟虎長歎了一聲,轉身走到一邊,把二人斷玉刀取來,送交二人手中。
  乙木低頭看了看,立時面露笑容,道:「不錯,你這個人不錯,比他們好……好多了!」說著把刀背好了。
  這時海空微微發出一聲冷笑道:「你二人在我少林寺內,闖下了如此大禍,老衲不怪你們,想你二人無知,定是受了人家誘騙……」
  乙木插口道:「是那個頭皮青騙我們的!」
  海空皺眉道:「是誰?」
  乙木道:「頭皮青……」
  海空不由冷冷一笑,面向悟虎道:「此子敦實木訥,不會說謊,頭皮青定有其人,你務必要把此人查出重責!」悟虎合十道:「是!」
  海空冷冷一笑,又轉向二人道:「老衲方纔已說過了,你二人所作所為,並非發自本心,老衲看在你們師父份上,一切都原諒你們。現在,你們不要在我少林寺多停留,快快走吧!」
  二人聞言不由一怔,丙火搖了一下頭道:「我們不能走!」
  海空含笑道:「為何?」
  丙火笑著道:「我們來這裡是要會見海空長老的,我們要見識見識這個老和尚究竟有多大本事!」
  海空長老呵呵一笑,面上立時帶出了一些慍怒,當下道:「你二人小小年紀,竟然敢與海空為敵不成?」
  乙木冷笑了一聲道:「我們就是來見他的,不見他……怎麼行?」
  海空長老鼻中哼了一聲道:「我看你二人是受了人家挑弄,才會找海空為敵,你二人受騙了!」
  乙木大聲道:「不是,不是!這是我們自己……的意思,我們決心鬥一鬥這個老和尚……」
  乙木、丙火又哪裡知道,坐在案前的這個長髮老人,就是海空本人,氣憤之中,竟說了這些言語!
  在場眾僧認為海空長老無論如何也不會忍下這口氣的,可是實際上,這位佛祖並沒有立刻發作。當時他只冷冷地笑了一聲,道:「你二人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想那海空乃是佛門一個有道高僧,怎會與你二人結有仇恨?」
  乙木鼻中哼了一聲道:「有道的和尚,豈能夠寫……寫信邀人家打架?」
  海空愣了一下道:「什麼打架?」
  乙木朝著丙火一笑,又望著海空道:「他寫信邀邊師叔來打架……我二人氣不過,才來打抱不平的!」
  海空不由呵呵一笑道:「原來是這樣的,你二人有如此心胸,倒也令人可敬,只是你們誤會了!」
  丙火一翻眼皮子道:「我們有什麼誤……會?」
  他對於這個老人,不禁有些懷疑,當時看著他,道:「你又是誰呢?問東問西的!」
  海空冷笑了一聲道:「那海空長老,乃是我一個好友,你們誤會了。據老衲所知,海空所以邀見邊瘦桐,不過是敬仰他的武功,要瞻仰一二罷了!」
  丙火怔了一下道:「你說的是真?」
  海空呵呵笑道:「出家人不打逛語,你二人還是聽我的話,速速返回巫山去吧!」
  乙木想了想,又搖了一下頭道:「不行,我們來就是為了斗那……海……海空,總要打一架才行,要不然怎麼能回去!」
  海空長老這時已有些忍耐不住,當下面色一沉,道:「那海空乃是一個長者,豈能與你們兩個毛頭孩子動手?老衲好言相勸,你二人竟是一意孤行。須知道這少林寺乃是有規矩的地方,豈能容你們如此胡為?」
  丙火聞言也大為不悅,冷笑道:「海空太驕傲,我們一定要鬥鬥他!」
  乙木憤憤地道:「你把海空叫出來,咱再……說!」
  談話至此,那海空長老實在是無法忍受了,當下森森地一笑道:「好,你們兩個人既然一定要鬥那海空,倒也可以;不過你們不妨先同我較量一下!」
  乙木一怔道:「我們不願傷……你!」
  海空冷冷笑道:「不要緊,來!來!來!你們兩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只管施展出來,看看我怕也不怕?」
  乙木還是搖頭道:「你太老了!」
  海空對於這兩個怪小子可真沒有辦法,他勉強耐下了性子,道:「你二人如果能勝了我,我一定叫那海空出來,向你二人磕頭;要是你二人連我也打不過,自然也就不要再去見那海空了!」
  丙火想了想道:「是真的?」
  海空長老冷冷地一笑道:「你們看我,就坐在這裡,你二人無論由何處向我下手,都休想傷我毛髮一根!」
  丙火驚道:「你這個人太會吹牛了!」
  海空冷冷地道:「你二人可以同時出手,也可以用兵刃,只要你們能迫得我離開這個座位,你們就算贏了,怎麼樣?天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
  乙木、丙火二人相互一望,乙木訥訥道:「你等一下,我們要商量……商量!」
  海空冷笑道:「隨你們的便!」
  乙木走過去,小聲對丙火道:「這個人太自……以為了不起……我們鬥他!」
  丙火皺了一下眉道:「看樣子,這老傢伙大概很是厲害,你沒有看見這些人都對他恭敬得很!」
  乙木看了一眼怔道:「對!不錯!」
  丙火冷冷一笑道:「不過他說只要離開位子就算輸,我真有點不服氣!莫非他的功力有這麼大?」
  乙木偏頭看了一眼,小聲道:「我們兩個,一左一右……同時出手,看他有什麼辦法坐得住?」
  海空見二人嘀嘀咕咕地低語了半天,他的佛法高奧至極,已達到五通的地步,是以二人所說,早已被他聽見。
  海空冷冷一笑道:「你二人商量好了麼?」
  乙木點頭道:「商量好了!」
  海空一笑道:「我方纔還忘了說,你二人如果勝了,我必定叫海空出來與你二人磕頭,可是如果你二人輸了又該如何呢?」
  二人頓時一怔,一齊搖了搖頭。
  海空嘻嘻一笑,道:「天下豈有如此便宜的事,你們如果輸了,就算白輸了不成?」
  乙木臉一紅道:「那我二人也給你磕頭就是!」
  海空冷笑道:「老衲倒不要你二人磕頭,你二人如果輸了,必須馬上離開少林寺,永遠不許再來如何?」
  乙木看了丙火一眼,當下點了點頭道:「也好,只是你……叫什麼名字?」
  海空冷笑道:「老衲空空是也!」
  丙火冷笑著道:「空空和尚,我們兩個本來不是同你打的,我們要見的是海空;現在你既然要強出頭,而且要我們跟你打,要是打傷了你可別怪我們!」
  乙木也呆呆地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
  海空面色一沉,道:「廢話少說,你二人有什麼能耐,儘管施展就是,我如死在你們二人手上,算是命該如此總行了吧!」
  說著他揮了一下手,向身旁眾僧道:「你們都向後退一點,空出地方,好叫他們兩個動手。」
  他身邊的八位高僧,聞聽後各自退後讓了開來,獨獨空下了海空長老孤零零的一張香案。
  海空這時面上帶著一絲微笑,向著二人點頭道:「你兩個請來吧,看看是誰厲害?」
  乙木、丙火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丙火首先大叫了一聲,驀地騰身而起,雙掌一上一下,施出了兩股勁力,直向著海空坐著的身子打了過去。
  海空長者冷笑了一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
  只見他右手驀地向外一分,丙火就覺得由對方手指尖上傳出了一股極為尖銳的風力。
  丙火被這股風力逼得打了一個冷戰,驀地後退了一步,自己所蓄的掌力,竟然沒有發得出去。他大吃一驚,才知道這個長髮老人的確厲害!
  這時,乙木也發了一招!
  只見他雙足一頓,猛地把身子撲了過來。他方見丙火被逼而下,已知道對方不是弱者,所以一出手,就是厲害的「冰禪神功」,兩股掌力,平推而出,形成了一面大力的風牆!
  海空長老見狀,白眉一挑,忽地叱了聲,道:「大膽!」
  他仍然坐在原位上動也不動,只用右手把肥大的袖子向外用力一揮!
  兩股氣流,在空中乍然一遇,發出了一聲悶響。
  在這響聲裡,乙木竟被震得一個觔斗翻了出去!再看海空長老,卻如同無事似地,坐在位子上,只是微微冷笑而已。
  他向著乙木、丙火點頭道:「你們服氣了麼?」
  乙木一瞪雙眼道:「誰服氣體?」
  說著右手一翻,已把背後的斷玉刀掣了出來!
  座上的海空忽地面色一沉道:「你要動刀不成?」說著雙手合十,口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時丙火也把斷玉刀掣了出來,兩個人霍地向兩下一分,斷玉刀上的白光,就像是兩彎新月!二人打了一個手勢,兩口刀霍然往正當中一湊,雙刀同時發出了電似的一道奇光。
  刀光一閃,有如掠空的雙龍,直向著座上的海空長老身上落去!
  海空長老知道對方這雙刀厲害,忽然把身子,向側面一扭!那麼大的身子,看起來忽然像是變成了一頁薄片似的,兩口刀竟是擦著他身子前後落了下去。
  海空長老驀然覺得,兩口刀的刀身之上,傳出了兩股冷電,自己也由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寒戰。當下又驚又怒,厲叱了一聲,猛然雙腕一分,已用佛門中的「大菩薩」手法,雙雙抓在了二人來犯的兩口刀的刀柄之上!
  乙木、丙火不由大吃一驚!
  他二人所練的乃是冰禪神功,是以體溫奇寒,差不多的人休想能夠欺近二人身邊。
  這時海空竟能雙手握住二人的刀柄,怎不令二人吃驚?
  斷玉刀本是奇寒刺骨,可是海空雙手一握之後,竟以本身的元陽真火,使得這兩口斷玉刀,一剎那間變得奇熱炙骨。
  乙木、丙火正要往外奪刀,那海空忽然喝了一聲道:「還不撒手!」驀地雙腕一分!乙木、丙火虎口皆裂,雙雙被摔得仰翻了出去!
  兩口斷三刀,已到了對方手中。
  乙木、丙火就是臉皮再厚,這時也不能再不服輸,他二人對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現出一副懊喪之色。
  海空長老呵呵一笑道:「怎麼樣?你們還不服麼?」
  說著他看了一下手上的雙刀,歎了一聲道:「令師當年持此雙刀,在江湖上行過不少驚天動地的俠義事情,誰想落在你二人手中,竟敢以此到處橫行,真正是令人可惜!」
  說到此,他驀地一振雙腕,兩口刀發出了兩道白光,直向二人頭頂飛去!
  乙木、丙火方自吃驚,兩口刀已然先後落了下來,俱都落在二人身邊伸手可及的地方。
  只是這一手功夫,也足以驚人了!
  海空冷冷一笑道:「老衲已對你們十分客氣了,你二人既已落敗,就當遵守方才約言,立時退出本寺,永生不得再來滋事!」
  丙火歎一聲道:「也只有這樣了!」說著他拿起刀來,徐徐站起身子來。
  乙木也懊喪地站起來,擦著手上的血跡,低頭不語。
  那位悟虎老方丈,見狀上前一步,怒聲道:「海空祖師如此開恩,你二人還不快走,站在這裡儘管發怔作甚?」
  乙木翻了一下眼皮,看著他道:「你急……什麼?」
  丙火卻忽然面色一變道:「方丈,你說什麼?誰是海空長老?」
  悟虎氣憤頭上,竟然忘了海空是以化名「空空」與二人交手的,當下怒聲道:「長老不是坐在上面麼?方才與你二人交過手,你二人竟有眼不識泰山!」
  丙火不由猛地回身,指著海空道:「原來你就是海空長老?」
  海空冷冷一笑道:「是又如何?」
  丙火忽然一笑,對著乙木點了點頭道:「乙木,我有話對你說!」
  說著二人湊在一塊小聲嘀咕了幾句,海空方要以「天下聽」的法力,去聽他們說些什麼,卻見那乙本哈哈大笑了一聲道:「海空長老,你沒……沒有信用,也就怪不得我們不講信用了!」
  海空面色一沉道:「我怎麼會沒有信用?」
  丙火冷笑了一聲,道:「你明明就是海空長老,為什麼要說是空空和尚,我二人方才是與空空打賭輸贏,並非是與海空長老,老和尚你說是也不是?」
  海空不由面色一紅,他倒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子,竟然會如此耍賴,一時竟沒有話說!
  乙木這時大笑了一聲,道:「哈!海空……這可不怪我二人沒有信用了!」
  說著點頭不是點頭,哈腰也不是哈腰,道了聲:「告辭了!」
  丙火也笑道:「海空你果然厲害;不過,有機會,我還要鬥一鬥你,現在我們要走了!」
  說著二人就要轉身,海空長老忍無可忍,重重地在香案上拍了一下道:「你二人回來!」
  二人一驚,驀地轉回了身子。乙木翻了一下眼皮,道:「你還要……打架?」
  海空這時現出一副薄怒,道:「你二人已是我手下敗將,我如有心殺害你們,不過是舉手之勞……」
  丙火欠身抱拳,笑道:「多謝不殺之恩!」
  乙木呆了一下,小聲對丙火道:「不要……惹他,這傢伙厲……厲害得很!我們還……還是快走吧!」
  丙火一想也對,當時道聲:「對!」
  二人朝著海空尷尬地一笑,轉身就走!
  可是腳步方移,就覺得頭頂一陣風聲,舉目看去,面前站著那位金衣的大和尚悟虎禪師。
  他此刻暫掌本寺方丈職司,法威極盛!
  乙木、丙火二人方才己嘗過了這和尚的厲害,見狀不由吃了一驚!
  悟虎雙手合十,冷冷笑道:「你二人莫非沒有聽見祖師爺他的話麼?」
  二人左右一閃,兩口斷玉刀同時出鞘。悟虎虎目一睜,哈哈笑道:「怎麼,你們還要動手?」
  海空方丈見狀大聲道:「悟虎,退下!」
  悟虎聞言只得退向一邊,海空長老雙袖一揮,如同是一片彩雲似地,落在了二人身前。
  他面色仍是不喜不怒,鼻中哼了一聲,道:「乙木、丙火,老衲念在你們二人年幼無知,從輕發落你們!」說到此,頓了頓道:「我想此事,你們師父必不會知道,是也不是呢?」
  乙木挺身道:「怎麼不知……道?」
  海空怔了一下,白眉微微一皺,道:「你休要胡說,以令師智力,斷斷不會行此無稽之事。你二人如即刻離寺回去,老衲對你二人破例寬宥,既往不究!」
  丙火搖了搖頭道:「我二人是隨邊師叔來的,要來三人一起來,要走三人一起走!」
  海空所以一再容忍,實在是知道二人之師冰河老人乃是當今一怪,是一個最難招慧的老怪物。自己雖不怕他,可是俗謂「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值此暮年,明哲保身,犯不著樹此大敵!
  可是,偏偏這兩個怪小子人情世故全然不通,海空容忍至此,顯然也有些受不住了。
  他身側的眾僧,更是一個個的面有慍色。
  海空呵呵一笑道:「兩個無知的娃娃!」
  他笑聲一斂,點了點頭道:「老衲一再容忍,你二人卻一意刁難,說來可笑,莫非老衲還怕了你們不成!」
  說到此,面色一沉,後退了一步,道:「悟虎,你代為師把這雙孽障拿下來;不過,不要傷了他們!」
  悟虎聞言恭敬答道:「弟子遵命!」
  海空大袖一揮,彩雲似地,又落在了原來位上。那悟虎宏聲笑道:「你二人馬上丟下刀來,不用打了!」
  二人對看了一眼,乙木冷冷地道:「老方丈,我勸你少……少管!」
  丙火緊握手中刀,道:「這一次我們不會留情,你要注意!」
  悟虎長眉一挑。這時有一個小沙彌走過來,以手捧著他的那一口長劍。
  悟虎和尚輕挽長袖,左手壓著劍鞘,右手拇指按動劍上啞簧,「嚓」的一聲,已把長劍掣了出來。
  乙木、丙火雙雙挽了一個刀花,左右分了開來。
  他二人一立一蹲,皆用眼角斜睨著悟虎。
  座上的海空見此,不禁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旦夕老頭兒的真傳,果異一般!」
  看到此,他咳了一聲,道:「悟虎,為師素日常說的『鶴立兔滾』正是此式,你要小心了!」
  悟虎向二人一望,心中也是怦然!
  起先他雖已取勝二人,可是仗的是人多勢眾,這時以一敵二;而且,海空交待,不可傷害二人,這可就更難了。當著眾僧及師父面前,要是拿不下此二人,面子上可就太沒有光彩了。
  當下一振手中劍,冷冷笑知道:「你二人請上,貧僧不客氣了!」他說話時,目注二人,仍然是一蹲一立,原式不動,面上表情,有如槁木死灰一般。
  悟虎看到此,心中暗暗驚異道:「想不到這兩小子,還有看家本領沒有施展出來,倒真不可輕視。」
  想到此,足下已踏中宮去洪門,掌中劍「殘陽夕照」,指向丙火,一劍劈劃了下去!
  可是劍尖未及,卻又驀地一崩,長虹一閃,反向著乙木頭上倒崩了過去。
  只聽得「噹啷」一聲,悟虎的劍竟被蕩了開來。
  悟虎劍峰向下一壓,劍走輕靈,第二次削過來,空中發出了一聲輕嘯,這一劍直向乙木右耳上削去。
  乙木頸項一搖,掌中刀平著向外一推,身形前俯,叱了聲:「看刀!」
  掌中刀泛出一陣奇光,其冷刺背。
  悟虎哼了一聲,劍尖一挑對方的刀鋒,只覺得刀身傳來一股奇寒,使得他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可是他內功深沛,當時強提了一口真力,護住了身上各處要穴。
  他身子輕輕向外一縱,足方沾地,就覺出身後一股勁風猛然襲來。
  原來丙火此刻已由蹲式而變為兔滾之式,身形縱起,有如驚雷奔電一般,連人帶刀恍如狂風一陣,直向著悟虎頭身之上刺來。
  這一式,看起來是快到了極點!
  悟虎身形一長,以「彌陀轉身」之式閃身避開!
  可是丙火的斷玉刀之威,有如銀河倒瀉,只聽得「嘶」的一聲,悟虎的半截袈裟齊齊得被這一刀削了下來。
  海空長者見此,不由得「唔」了一聲。
  悟虎方丈不禁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頓時生出一腔憤怒,只聽他口中厲吼一聲道:「好孽障!」
  只見他掌中劍向外倏地一翻,「叮」的一聲,劍尖已貼在了乙木的刀背之上。
  這位老方丈憤怒之下,再也顧不了許多,只見他雙目通紅,殺招迸現,劍身上現出的光雨,有如一天星斗,直向著乙木連人帶劍罩了過去!
  悟虎方丈施展的這一手,名喚「佛陀現杵」,是沙門中一式極厲害的手法,海空見他竟然施展出這麼凌厲的手法來,當時生恐乙木傷在他的劍下。急險之間,這位佛祖爺不由大喝了一聲:「不可!」
  海空和尚話出人起,就像是一陣狂風似地撲到了悟虎身旁,正要伸手擋開悟虎那一式殺手,就在這時,大殿左面的窗扇「匡」一聲敞了開來,一條身影,疾飄而進。
  這條身影旋風也似地向地上一落,輕輕叱了聲:「大師留情!」
  他說話時,右手向外一揮,以拇指向外一分,直向著悟虎「分水穴」上扣去!
  悟虎不由大吃了一驚!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驀然現身之人,只這麼一伸手,卻正是「三十六路擒拿手」中最厲害的一招。
  悟虎老方丈雖說是武功高超,可是對這麼驀然加臨的手法,也一時驚慌失措。他口中驚呼了一聲,長劍猛地向後一頓,足下由不住蕩出了兩三步以外。
  這時候,大殿眾僧俱發出了一陣騷動。想不到在海空長老以及各位老方丈駕前,竟然會有人如此大膽地貿然闖進來,膽量可說是太大了。
  數十道目光集中望去,只見來人是那麼從容不迫,面帶笑容!
  海空長老白眉微微一聳,目光望處,面前所立的,竟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翩翩少年。
  只見他長身偉健,劍眉星目,微微發黑的皮膚,筆直的鼻樑,一望即知是一爽朗大度的少年俠士。
  這少年身著一襲醬色的長衫,態度是如此的從容,目光向悟虎望著,淡淡一笑道:「大師請恕在下失禮,乙木、丙火小子無知,諒罪尚不至死。小可救人心切,少有開罪,尚請大師海涵才是!
  悟虎本是一肚子的憤怒,可是這少年說話如此斯文,卻令他發作不得。
  當下目光向少年一轉,道:「施主大名?」
  邊瘦桐欠身答道:「不才邊瘦桐!請問大師法號?」
  悟虎大師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想不到來人竟是邊瘦桐,而且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少年。
  他尚未開口,一邊的海空長老已雙手合十,冷冷笑道:「少施主,老衲有禮了!」
  邊瘦桐聞言側身,怔了一下,他心裡已猜知這人的身份,不免有些吃驚!
  這時,一旁的乙木忙道:「師叔注意,他就是海……海空長……長老。」
  邊瘦桐面色一沉,叱道:「住口!面對長老豈能胡言亂語,還不上前謝罪!」
  乙木倒是真聽話,當下紅著臉走過來,抱拳一躬,訥訥道:「長老,對……對不起!」
  海空長老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心中不由甚是驚訝,因為乙木、丙火對於邊瘦桐這種稱呼,以及敬重的情形,是使他想不通的。他更不解的是,冰河老人如此狂傲的一個老人,怎會把自己一雙弟子,囑托給邊瘦桐如此一個後生,並以師叔見稱。
  當下,他微微向邊瘦桐一打量,不禁暗暗點了點頭,忖道:「好一個神俊少年!」
  這時,邊瘦桐恭恭敬敬地向著海空長老拱手一拜道:「弟子邊瘦桐,參見佛祖大師!」
  海空長老微微一笑道:「豈敢!豈敢!老衲不過是空門一僧,施主卻是名滿天下的俠士,如此豈不折煞老僧了!」
  邊瘦桐不由笑道:「長者如此說,弟子更是無地自容了!」
  海空聞言呵呵大笑道:「少施主,你來到我這少林寺內,老衲怠慢你了!」
  對於這個老和尚,邊瘦桐是深具戒心的,即使是言語對答,他也不敢隨便。
  老和尚這幾句話,令他費解,當下他不由劍眉微皺,道:「長老何出此言?」
  海空呵呵一笑道:「少施主,你這雙弟子,大鬧我少林寺,傷僧毀殿,把我少林寺歷代祖師金身法像,破壞殆盡……」
  說到此,鳳目微啟,輕輕念了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邊瘦桐聞言後不由大吃了一驚,出了一身冷汗。
  少林自海空以下,龍虎風三位禪師,以及全寺上千弟子,哪一個又是等閒之輩?如今乙木、丙火犯此大錯,要想息事寧人,只怕是不能夠了。
  他臉色不由一陣大變,頓時呆住了。
  這時,那位悟虎禪師在一邊雙手合十道:「邊施主你來得正好,此事施主看看如何處理,敝寺願聽憑施主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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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35:52 |只看該作者
  邊瘦桐目光向著二人一望,乙木、丙火滿面驚恐之色!
  這幾日相處,邊瘦桐對於二人已多少有些瞭解。
  他當時微微歎了一聲,道:「二子如此胡鬧,在下不便再說什麼,只是他二人秉性愚蠢,我想此次定必是受人愚弄,才會行此蠢事!」
  悟虎面色不悅道:「施主如此說,莫非敝寺的僧人竟會……」
  邊瘦桐冷冷笑道:「禪師不必多心,在下只是如此推斷!」
  丙火聽到此,走上前道:「師叔,我二人是聽了一個叫『頭皮青』的和尚的話,才如此做的!」
  悟虎冷冷笑道:「一派胡言,信口雌黃!」
  可是海空長老卻點了點頭道:「讓他說下去!」
  說著望著丙火道:「你說那個叫頭皮青的和尚,是什麼樣子?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丙火點了點頭道:「那和尚年紀不大,他帶我二人玩耍,告訴我們說,那殿裡的金娃娃,是用來練習暗器的!」
  悟虎轉身道:「師父不可聽信胡言,本寺內豈會有不肖之徒?」
  海空一雙眸子,射出了兩道奇電,直視著悟虎,道:「聞過則怒,非出家人本份。少林自涵一接掌後,疏於管理,良莠不齊,自在料中。此事以老衲判來,並非是空穴來風,不妨一查虛實!」
  悟虎面色一紅,雙手合十道:「弟子遵命!」
  邊瘦桐一旁聞言,不禁暗自欽佩。這位海空長老,真不愧是一位有道高僧,令人敬仰。
  其實悟虎也懷疑其中定是有人作祟,心存查明之意。只是「家醜不可外傳」,尤其是當著邊瘦桐更不願授人以短。
  這時聽海空如此說,也不便再遮蓋了。當下望著丙火道:「你說的那個和尚,如果在面前,可認得出來?」
  丙火點頭道:「當然認得!」
  悟虎咬著牙,冷冷一笑道:「好吧!」
  說到此,他回身向著一位和尚道:「至本,鳴鐘三響,吩咐全寺弟子,齊集大殿,不得不到!」
  那個叫「至本」的和尚怔了一下,遂合十道:「謹遵法旨!」說罷轉身而出。
  悟虎轉身向著海空長老道:「此事師父不必費心,弟子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海空冷冷道:「老衲要親自看一看,是哪一個不肖子弟,敗壞我少林法規!」
  悟虎只得點頭道了聲:「是!」說著向四周和尚雙手合十道:「各位請先至大佛殿去吧!」
  在場的八堂僧眾,聞言一併欠身還禮,相繼轉身而去。悟虎這才向乙木、丙火冷冷地道:「貧僧把本寺和尚全數集中,請你二人親自去認一認那個叫頭皮青的,看是否真在其中?」
  丙火點頭道:「這樣很好!」
  悟虎冷冷笑道:「果如你二人所言,貧僧當重責這個弟子;如果查無其人,你二人卻是脫不了干係,那時只怕眾怒難犯。就是老衲存心為你們開脫,也只怕無能為力了!」
  乙木聞言,訥訥道:「怎麼會是假的?他跑……跑不了的!」
  說話之時,只聞得殿外金鐘「噹噹噹」響成了一片,每三聲響在一起,聲震屋瓦,顯然是一種極為緊急的召集信號!
  紅線金丸邊瘦桐,這時倒較先前定下心來。他向著悟虎欠身道:「大師高誼,感人肺腑,只是如此勞動貴寺弟子,令人不安!」
  海空長老本在一邊閉目不語,這時忽然開目,呵呵笑道:「少施主,如果真有此不肖子弟,你正可看一看我少林寺規,少林門下是不縱容孽徒的!」
  邊瘦桐冷然道:「長老法規至嚴,令人可敬,弟子想乙木、丙火斗膽,也不敢在長老面前撒謊。如果虛言,弟子願把二人交出,任聽長老發落就是!」
  海空長老長眉連動,道:「好!好!一言為定!」
  說話間,殿外傳來沙沙僧鞋之聲,至本和尚走進,合十一拜道:「稟師祖爺及方丈,本寺長幼弟子門僧,全已集齊,請駕臨訓示!」
  海空點頭,道:「好!你先去!」
  至本合十一拜,轉身而去。
  海空長老向著乙木、丙火微微笑道:「二位小朋友,請隨老衲一併來!」
  說著在大步向著殿外行去。門外立著一雙弟子,持著燈籠引路,一行人向後殿繞去。
  大雄寶殿內,燈火如晝,八堂職司齊立殿外,見海空率悟虎一行來到,八僧全數合十行禮。
  殿前正中設有十四張金漆坐椅,眾人入內,分別坐好。邊瘦桐舉目一望,不由吃了一驚。
  只見整個大雄寶殿內,身著金、黃、灰不同顏色的僧人站了一個密密麻麻,燈光之下,這些和尚的光頭閃閃發著亮光。
  少林寺和尚約在千名以上,這麼多的人齊集一堂,竟是鴉雀無聲,連一個咳嗽的人都沒有。令人一望之下,由不住肅然起敬!
  這時,乙木、丙火也隨著走進殿來。
  二人的衣著模樣,立時吸住了場內和尚們的目光!
  二人四隻眼睛也一眨不眨地在人群裡搜索著。
  海空落坐位上,閉目不語。悟虎卻冷冷一笑,向著二人道:「二們施主請細細過目,找出你們所說的那個叫頭皮青的孽徒來!」
  乙木、丙人二人答應了一聲,目光視向邊瘦桐。
  邊瘦桐點了點頭道:「在場皆是有道的空門弟子,你二人要恭敬從事,不可冒失!」
  二人點頭答應,遂即步向人群。
  前兩排和尚,各披金色袈裟,年歲多在六旬以上,這些和尚身份地位都甚為崇高,二人看了一眼,道:「這裡沒有!」
  乙木道:「他們太老……找小的!」
  於是走向第三排,一排一排地往後看,一千多個和尚,足足看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完。
  乙木皺了一下眉道:「奇怪……怎……怎麼沒有?」
  丙火也不禁有些急了,道:「不對,他沒有來!」
  乙木翻著眼,憤然道:「我們……受騙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語,正在講個不停,悟虎大師已同著邊瘦桐走了過來。
  邊瘦桐沉聲向二人問道:「你二人說些什麼?」
  悟虎也冷冷笑道:「你二人可曾找到那個人麼?」
  乙木搖頭道:「沒……這裡沒有!」
  丙火道:「那個小和尚沒有來。」
  悟虎不由面色一沉,雙手合十道:「二位不要無理取鬧了!全寺弟子皆已聚齊,怎會有人不來?我想此事已經定了!」說到此,微微冷笑著向邊瘦桐道:「邊施主,此事如何發落?老衲願聞一言!」
  邊瘦桐不相信乙木、丙火二人會說謊,可是眼前事實,卻又無法辯解。當下略一思忖,含笑道:「大師可否煩神再查一查,可有缺到弟子麼?」
  悟虎冷冷一笑道:「施主你誤會了,本座號令極嚴,不會有人無故不到的!」
  邊瘦桐笑了笑道:「問問何妨!」
  悟虎冷冷地道:「也好!」說著一雙目光憤怒地向著乙木丙火一望,道:「二位施主請注意聆聽,看看是否有漏!」
  說著向後排為首一個年輕的和尚招了招手道:「長燈,你過來!」
  那個年輕弟子打了一個躬,忙走了過來,合十道:「方丈何事召遣?」
  悟虎向著乙木、丙火道:「你二人所說的那個弟子,年歲大概與此人差不多的吧?」
  乙木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比他……矮!」
  悟虎冷冷一笑道:「那麼該是本寺第三代的弟子了,這位弟子法號『長燈』,是『長』字班的領班弟子,問他就知道了!」
  丙火彎腰合十道:「失敬了!」
  長燈和尚忙自還禮道:「小僧不敢!」
  邊瘦桐在旁打量了一下這位長燈和尚,只見他生得眉清目俊,高高的個子,確是一個可造之材。尤其是這小和尚一雙瞳子,閃閃放著奇光,眉目之間,一派正直,令人可親。
  邊瘦桐看到此,心中不由暗暗歎道:「難怪少林一派能夠獨立武林數十年之久,今日看其三代弟子亦復如此,可想知來日更為可觀了!」
  想到此,目光遂向少林三代弟子群內望去,只見個個挺著腰幹兒,目不斜視,果然盛門之下無虛人。
  這時,悟虎又為長燈介紹了邊瘦桐。
  長燈和尚立時面現驚疑,向著邊瘦桐一拜道:「原來是邊大俠,小僧久仰了!不知喚小僧出來,有何差遣?」
  邊瘦桐一笑道:「差遣實不敢當,只是向小師父打聽一個人罷了!」
  說著向丙火道:「你可把這位小師父的名字模樣說出來聽聽!」
  丙火比著手勢道:「這麼高的個子,名叫頭皮青!」
  乙木也搶著:「比你矮一點,鼻子扁扁……的!」
  長燈和尚聽了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怔怔地道:「是……哪一個?幹什麼的?」
  悟虎方丈冷冷一笑道:「長字輩的弟子,是否全到齊了?」
  長燈合十欠身道:「方丈召喚,怎能不到?除了膳堂的幾位頭陀以外,全到齊了!」
  悟虎冷冷一笑,望著邊瘦桐道:「膳堂的幾位頭陀,皆是蓄髮的外僧,顯然不是二位小施主所說之人了!」
  說著鼻中哼了一聲,望著乙木、丙火道:「二位還有何言?」
  方言到此,那長燈和尚忽然「哦」了一聲道:「是了!」
  眾人目光齊望過去,長燈和尚向著悟虎合十道:「弟子想起來了,適才長川師弟托人來說,因患眼疾不便與會,弟子一時竟忘了!」
  悟虎不由微微呆了一呆,怒道:「小小眼疾,算得什麼?爾速去喚他來見!」
  長燈彎腰行了一禮道:「是!」
  說罷轉身而去。悟虎冷笑道:「長川乃是前殿服務的弟子,素為前方丈涵一師叔器重,絕非你二人所言之人,此事老衲可以斷言!」
  乙木不由皺了一下眉道:「那……會是誰呢?」
  他一邊說,一邊又步入人群,一個一個地細細打量,仍不見那個化名「頭皮青」的和尚在內。
  乙木、丙火到了這時,也都禁不住心內打鼓,為自己安危擔心不已!
  忽聽得殿外一陣沙沙的腳步聲,二人連忙望去,只見那長燈同著一個頭纏白布的弟子走進殿來。
  二人不由精神一振,因為這是他二人最後的希望了,所以同時睜大眼睛向著這位患有眼疾的長川弟子望去。
  可是,他二人又失望了。
  因為來的這位長川和尚,整個的頭部,連眼睛鼻子都包在白布之內,根本看不出面目。
  這時長燈合十拜道;「長川帶到,請方丈指示!」
  長川和尚也會十向著悟虎一拜道:「弟子來遲,師伯恕罪!」
  悟虎冷冷一笑道:「長川,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金鐘三響,本寺長幼同門皆已來齊,你為何獨獨例外?」
  長川顫抖了一下道:「弟子眼疾發作,痛苦不堪,請師伯原諒……」
  悟虎鼻中哼了一聲,道:「此事等一會兒再說,現在你且見過這二位施主!」說著向乙木、丙火二人指了一下。
  長川低頭走到二人身前,合十道:「二位施主請了!」
  乙木、丙火四隻眼睛一齊盯著這位長川,一言不發。看了一會兒,二人對望了一眼,乙木訥訥地道:「看……看不見臉!」
  丙火皺了一下眉道:「小師父,你把頭抬起來好不好?」
  長川嘻嘻一笑道:「施主,你是開玩笑麼?」說著勉強把頭抬了一下。丙火脫口道:「不錯,他就是頭皮青!」
  長川退後了一步,道:「小施主,你不要開小僧玩笑了!」
  乙木這時也頗為衝動,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可是這個叫「長川」的小和尚說話聲音卻十分像「頭皮青」,當下不由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住了長川的前胸,厲聲道:「好小子……你這壞蛋!」
  長川口中「啊喲」叫道:「小施主,你鬆手!老天,這是哪一回子事呀?誰是頭皮青呀?」
  乙木冷笑道:「你……就是!」
  長川哆嗦地道:「什麼頭皮青?我根本就不認識……」
  說著他轉過身來,向著悟虎道:「請師伯作主……弟子根本不認識這二人!」
  一面說著,竟自跪了下來。
  悟虎和尚這時也不禁起了疑心,當時冷冷說道:「既然如此,你就解開頭上的布,讓他二人認上一認,也就是了!」
  長川怔了一怔,叩頭道:「弟子眼疾不可招風……」
  才說到此,悟虎和尚一聲冷笑,只見他左手五指向外一揮,長川口中「啊」了一聲,戴在頭上的布條,猛地凌空而脫,現出了這小和尚本來面目!
  長川嚇得「噢」了一聲,猛地由地上跳起來,伸手向空中的布條抓去,但那布條已落在了悟虎方丈的手中。
  長川目光一接觸到悟虎禪師的目光,頓時嚇得呆立當地,動彈不得!
  眾人這才看清楚了,他雙目一如常人,哪裡像有什麼疾病的模樣,俱都怔了一下。
  乙木、丙火一看到他的面容,不禁同時大叫起來,尤其是乙木最是激動,猛地撲過來,當胸一掌,直向著這個長川和尚的前胸打去。
  可是,邊瘦桐卻發出了一聲斷喝道:「住手!」
  他右手猛然向下一切,平空一分,乙木由不住一個踉蹌,退後了兩三步,差一點兒摔倒在地。<<(由於原書裝訂錯誤,導致此處缺三十頁左右內容,有原著的朋友,請將該處缺少內容發給我們,謝謝!)>>的『痛元道人』,施主諒必早有耳聞吧!」
  邊瘦桐心中一驚,久聞此人乃是當今「玄衣教」的掌門人,一支虎尾鞭有驚人的造詣,遂欠身道:「失敬,失敬!」
  那道人嘻嘻笑道:「邊大俠不必客氣,老實告訴你吧,老和尚給我帖子,叫我來參觀他這什麼百年一度的開光大典,我並沒有什麼大興趣,正想借一個故推掉算了!可是後來由涵一大師那裡知道邊大俠你今天要來,而且……」
  才言到此,海空長老嘻嘻一笑道:「道人,你少說幾句吧!」
  矮小的痛元道人呵呵笑道:「既然到此者都不是外人,老和尚你還想瞞誰?」
  邊瘦桐不由微微一笑,道:「而且什麼?道長還沒有說完呢!」
  痛元道長含笑點頭道:「而且聽說,老和尚要借今日之會,請教一下施主你的高招,妙呀,妙!」說著他在腿上拍了一下,大聲道:「這種事情,真是百年難遇,就是跑斷了腿,也要來瞻仰一下呀,所以,我就來啦!」
  邊瘦桐心中不由暗暗一驚,心想著:原來這位海空長老,早已存下如此心意,看來今日是著了他的道兒了。
  他冷冷一笑道:「道長你錯了,想我邊瘦桐不過一個後生小子,焉敢和海空長老一爭長短,未免也不知自量了!」
  道人哈哈大笑,道:「得啦!老弟,你別客氣了,紅線金丸,名滿天下,你的威風抖足了。由你對老和尚,那可真是再好也不過了!這場戲貧道是非看不可!」說著更自大笑不已。
  邊瘦桐對此人不禁印象甚惡,他冷冷一笑,道:「還是不看的好!」說著他遂盤膝坐於皮鼓之上。這時海空長老又含著滿面春風,為他介紹了其他幾個客人。
  邊瘦桐這才知道,在座全是武林前輩人物,心中甚為驚異。
  他也就不難想到,這老和尚今日廣聚天下英豪,並非全為了是參與佛會,實在是欲在眾人面前,有意戲辱自己!
  如此一想,邊瘦桐不由甚為惱怒,也不禁生出一些憂慮。
  可是他為人一向以穩重沉著著稱,形勢雖然如此險惡,他仍然作出一副泰然姿態。
  不一會兒,本寺方丈悟虎禪師上台致詞;隨後經會開始,先由經卷大師說明了今日興會的意義,又簡短地介紹了少林寺的歷史沿革;最後由八僧誦經;之後,海空長老親自登台證佛誦經。
  「講經會」到此,已是尾聲。最後在梵唱聲中,結束了這場盛會。
  奇怪的是,經會完後,場內賓客竟無一人離座而去,反倒現出一種更興奮的樣子,彼此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不已。
  果然,那海空長老自位上站起徐徐步上台來。
  這時,他臉上的氣色,全然沒有方纔那麼溫和了,而現出一種莊嚴之色。
  場內立時一片寧靜,鴉雀無聲。
  海空老和尚婆娑的黑髮微微飄起來,襯著他身上鮮艷的僧衣,確是一副高僧模樣。
  他合十向著場內深深一拜,道:「感謝各方高朋,今日來此與會。現在經會已完,餘下節目,由各分殿個別主辦,八殿職司可以離開了!」
  他話聲一落,前排的八殿住持一齊站起來,同時向著長老一拜,分別離開了寶殿!
  海空長者見場內賓客竟無一人離座,也不禁有些驚訝,他呵呵一笑,道:「各位貴客施主所以不離座,想必是留著瞻仰邊大俠的武功了!」
  場內立時爆出一陣喝彩聲。海空微微笑道:「很好,這件事想必各位也都清楚了!」
  說到此,一雙眸子倏地一睜,自瞳內射出了兩道炯炯神光,向著鼓上的邊瘦桐望了一眼,笑了笑,道:「我少林子弟,即使是習技練武,也不過是用以防身,素來與人無爭,與事無牽……」
  說到此,他不由冷冷一笑道:「無奈敝寺自涵一師弟接掌以來,屢處事端。尤其是涵一竟在寺外助人生事,敗於名滿天下的少年奇俠紅線金丸邊瘦桐手下,被迫還俗。這是他咎由自取,卻也不怪他人。」
  他頓了頓,接下去道:「現在涵一已脫離少林佛門,他在本寺罪大惡極,按規定,老衲也不能偏袒;現已著人追回,接受我少林佛規處理!」
  說到此,只見他冷冷一笑,道:「龍、風二徒兒,還不把涵一押上來!」
  聞聽此言,包括邊瘦桐在內,全場無不大吃一驚!
  尤其是邊瘦桐,他僅僅知道,昨晚涵一夾抱孽徒長川去後,海空怒遣悟龍、悟風二人,竟已然完成任務。真是驚人!
  涵一無論身份及武功,在少林寺內,都是佼佼人物,想不到居然自甘被擒,也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場內立時起了一陣騷動。
  只見左面一扇紅門一開,走出了三個高大的老僧。
  為首的是悟龍大師,他身後是穿著黑色僧衣的涵一和尚,涵一之後是身材較矮的悟風禪師!
  三個人面上,都像是罩上了一層秋霜,默默寡歡!
  尤其是涵一和尚,更是白眉緊皺,精光四射的瞳子內佈滿了道道血絲。他胸前戴著一串黑光閃閃的念珠,襯著他偉岸的身材,確是一個相貌堂堂的角色!
  可是這時,他只抬頭向著場內眾人望了一眼,隨即把頭垂了下來。
  三人走到一邊,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時涵一又抬起頭來!當他目光接觸到邊瘦桐時,由不住面色一紅,眸子微微抖動了一下,竟自閉了起來。
  台上的海空冷冷哼了一聲,道:「涵一!」
  涵一看了海空一眼,又低下頭,重重地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海空長老雙手合十,喃喃唸了一聲,道:「阿彌陀佛!師弟,你休要怪老衲無情,少林門風百年來一向如此,門中弟子破規者,自行閉門處置,各殿大師以上犯規者,卻要昭告天下。並非是老衲有意當眾辱羞你,這一點你該明白!」
  言方到此,那涵一驀地站起來,怒聲道:「師兄,你不必多說了!」
  說到此冷冷一笑,目視著邊瘦桐道:「師兄你如此做,未免令人不服!」
  海空禪師面色一沉道:「大膽的涵一,我少林門風,被你這孽障敗壞殆盡,尚有何面目責備老衲不公?你且說來,怎麼令你不服?」
  涵一嘿嘿一笑,手指著邊瘦桐,道:「此人是我少林門中大敵,你卻如此厚待於他;對於本門中人,卻是如此薄情,怎能令人心服?」
  海空長老一聲斷喝道:「住口!此處已無你說話餘地,悟龍快去請出佛祖戒牌來!」
  悟龍答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不想涵一哈哈狂笑道:「好一個海空!我如今已非少林門下,你還取什麼佛祖戒牌對我,恕我不能奉陪了!」
  說著倏地騰身而起,直向著殿外撲去!海空見狀怔了一下,厲叱道:「拿下!」
  立在右側的精武大師,早已有備在先,這時足下一劃,已來到了涵一身前!
  他雙掌一合,道了聲:「阿彌陀佛,涵一師祖,請留步!」說著雙掌一分,直向涵一雙肩之上按了過來。
  涵一厲聲道:「你們誰敢攔我?」說著雙臂猛地一分,精武大師雙臂竟被他猛地蕩了開來。
  只見涵一面紅如火,猛地回過身來,叱了聲:「去你的!」雙掌一合,使了一招「寒雞拜佛」的招式,直向著精武大師胸上打去!
  他掌力雄沛,雙掌雖是合著,風力已使得精武大師身子搖了一下。
  站在台上的海空見狀怒叱了聲:「孽障!」
  只見他大袖一揮,如同是一朵紅彩似地,直由台上飛身而下。可是仍然是慢了一步,涵一大師雙掌向外一分,那精武大師慘叫一聲,整個身子直被打得了飛了出去,頓時昏死在地上。
  全場俱發出了一片驚呼,悟風禪師怒叱了聲,猛地撲了上去。涵一凹腹吸胸,後退一步。
  這時,海空把倒在地上的精武大師扶起來,交由兩名弟子抬了出去。
  涵一知道,這位師兄要對自己下手了,當時心中真是又驚又怕,偏偏悟風禪師死纏著自己不放,他由不住厲吼了一聲,排山運掌,直向悟風禪師小腹之上打去!
  悟風被他這種勁力也逼得蹌踉後退一步。
  這時,只聽得海空一聲厲叱道:「悟風退下,待為師會他!」
  涵一聞言,不禁心膽皆寒,哪時還有心戀戰,回身就跑!可是當他身子甫一轉過,就發現海空已怒容滿面地立在了自己眼前。
  海空長老冷笑一聲,道:「孽障,你莫非敢對我出手不成?」
  涵一狂笑道:「海空,你未免欺人太甚了!」說著狀同瘋癲似地,猛撲了過來,兩手一立,用「雙撞掌」的招式猛推而出。同時,足下向外一跳,用「千里戶庭」大移步,起步就逃。
  可是,海空長老是何等人物,他這種迅捷的身手,在這個老和尚眼中,當然算不了什麼。
  只聽得海空又發出一聲冷笑,道:「你跑不了的!」
  話聲一落,涵一就覺得面前人影一閃,那海空又到了自己眼前。
  涵一倏地向左一翻,海空如影附形,又移在了左前方,向右一翻,亦是如此。
  這時候,涵一知道師兄施展的乃是輕功中最難練的「小諸天移步換景」大法,自己要是想逃的開他眼前,可謂萬難了。
  一念未了,就聽海空森森說道:「涵一還不伏身受罰麼?」
  說著右手小指疾出,直向著涵一的肋骨上猛點過來。
  涵一面色一片鐵青,雙手自胸前向外一翻一絞,施出一招「絞盤沙」!
  他這一手功夫相當地厲害,就連海空大師也禁不住後退一步,不由勃然大怒。
  只見他冷笑了一聲,右手大袖向外一指,袖角掃在了涵一左肩之上。
  雖只是一角衣袖,涵一也疼得打了一個寒戰!
  他猛地向後退出了三步。海空正要趁勢撲上,涵一忽然怒吼了聲:「師兄不要逼我!」
  說罷,目光如火,目眥欲裂地狂笑了一聲,道:「我涵一乃是少林門中元老之一,師兄你不能動我……」
  海空冷冷一笑道:「你犯了少林門規,不可寬恕!」
  涵一猛然閉了一下眸子,怒吼道:「也罷!」
  說著驟睜雙目,獰笑了一聲,道:「師兄你敵我不分,實在令人齒冷,如今事已至此,無話可說,老衲我先上西天一步了!」
  說罷,霍地雙掌齊出,迫得海空猛然向後飄身而出。
  就在他足下尚未著地的當兒,涵一忽然厲吼了一聲,驀地倒翻雙掌,向著自己天靈蓋上打了下來!
  一時之間,血光四濺!
  在全場驚呼聲中,涵一頂門碎開,血流滿面,慢慢順著牆角坐了下來,立時一命嗚呼!
  這種情形,真正駭人極了。
  海空大師見狀,面色如紙。他呆了一會兒,竟自忍不住落下兩行淚來。
  只見他長歎了一聲,向著面前驚呆的悟龍、悟虎喃喃說道:「把你師叔法身抬出去,吩咐用瓷壇密封,日後再擇地安葬便了!」
  悟虎這時也不由地淌淚來,當即點了點頭,同著悟龍親手把涵一屍體抬了出去!
  這種情形,把在場每一個人,都嚇得呆了,坐在前排的幾位掌門人,多數都與涵一是舊相識,見狀無不搖頭歎息,流淚不止。
  海空長老想不到,在今天這個開光大典的喜慶日子裡,竟然會生出如此事來。
  可是這個老和尚,由於長久的修為,確實有別人無法達到的鎮定功夫。這時他面色已恢復了先前的溫和,重新走到了台前,向著眾人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方才都看見了,這是我少林門中大大的不幸,涵一如此下場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怪得誰來!」
  說到此,這位長老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邊瘦桐身前,合十念道:「阿彌陀佛,邊大俠,方才情形你已眼見了,不知有何感想?」
  邊瘦桐立起身來,面上微帶戚色,道:「少林門規,天下景仰,想必在坐都有同感!」
  海空點頭苦笑道:「古語云,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施主雖非親手殺死涵一,但涵一卻是為了施主而死!」
  邊瘦桐不由劍眉微軒,道:「弟子不同意長老你這種說法,夫木自腐而後蠹生。涵一大師所以落此下場,系其自己為之,與在下又有什麼相干?」
  海空由不住呵呵一笑,口中連聲頌著佛號,隨即笑聲一收,臉上帶出了一絲憤慨道:「這話邊大俠倒也沒有說錯,只是我少林門中,為維護尊嚴,向有『以武會友』之說!」
  說到此,他頓了頓,冷冷地道:「施主你年紀輕輕,不知收斂鋒芒,到處招搖。涵一以一個掌寺方丈的身份,竟被施主你迫得背佛還俗,這是我少林寺百年未見的奇恥大辱……」
  他說到這裡,又唸了一聲佛號道:「無量佛,善哉,善哉!」
  他的雙目瞇成了一道線,接著冷冷一笑,道:「老衲不敢說施主所行非是,只是為了我少林尊嚴著想,卻要向施主你討回一些面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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