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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雲破日來花弄影
桑小石騎虎難下,狠狠地看了棺材一眼,冷笑道:「好!我磕!」說著他曲膝下跪,磕了一個頭,倏地站起,正要開棺,想不到車上一對孝子,已先主動地打開了棺蓋。
四下的人一齊偎了上來!
棺內挺臥著一具僵硬的屍身,壽衣壽帽,二目緊閉,面色黑紫,左面頰上有一顆櫻桃大小的紅痣;再往下看,死者竟少了一條腿!
駝背老人冷笑道:「先生你可看清楚了?」
桑小石氣得臉色鐵青,重重跺了一下腳,轉身就走。
那個小童火眼丘明,伸手要去摸死人的那只斷腿,被老者用力把他的手拉了出來。
火眼丘明翻了一下眼,正要說話,四外已有人大罵起來:「媽的,活現眼,還不滾!還有臉模人家,摸一下給你要一萬!」
有人奚落地笑道:「真是自找著丟臉,這個頭算磕對了!」
火眼丘明本有些懷疑,他覺得那條斷腿有些不對頭,可是聽四下這麼一罵,他也就心涼了。
這時,兩個孝子已把棺材蓋好。駝背老人對大家抱了一下拳,苦笑道:「這真是無妄之災,讓大家見笑了!想不到這裡竟是一個沒有王法的地方,我們走了!」
那些看熱鬧的大聲道:「怎麼沒王法?我們這就給你報官去,告他們一個無理取鬧!」
駝背老人卻又作好人,連連擺手道:「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夫可惹不起他們有錢人!」
這時,車上一個孝子嬌聲道:「爺爺,快走吧!」
駝背老人立刻戴好斗笠,向四下作了一個揖,馬車就□□轆轆地走了。
人群跟著散開了。可是這件事情,卻一傳十、十傳百地在白沙集傳了開來。
毒君桑小石悶悶不樂地坐在室內,與火眼丘明默默地對望,他歎了一聲,雙手一攤道:「為了什麼?這都為了些什麼?半年的心血,一下子完了!齊雙英送信去了,人家還要來領人呢!這麼一來可怎麼好?」
火眼丘明擠了一下他的小紅眼道:「瓢把子,你先別急!」
桑小石氣得用力地踹了一下椅子,恨聲道:「還別急!這個臉可怎麼丟得起?」
火眼丘明皺著眉道:「不知怎麼,我現在還是有點懷疑那口棺材!」
桑小石冷笑了一聲,道:「死人都看了,還懷疑什麼?」
火眼丘明搖了搖頭,道:「那個老頭兒,不知怎麼,我總覺得有點眼熟,他說話的聲音,像是故意撇腔!」
桑小石怔了一下,道:「莫非他是那個雪老頭化裝的?不至於吧!那一雙孝子呢?」
火眼丘明皺眉道:「兩個孝子,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我也沒看清。棺材裡的那個人,一條腿好像是插在棺材板下面,不像是真斷!」
桑小石張大了眼睛,說道:「真的?你怎麼不早說!」
火眼丘明歎道:「我正要用手去摸,就被那個老傢伙把我的手給拉出來了,那些看熱鬧的還直罵人!」
毒君桑小石呼地站起來,皺眉道:「你還記得那個死人叫什麼名字不?」
火眼丘明點了點頭道:「桑……鐺……」
桑小石忽地一跺腳道:「我們被騙了!」
火眼丘明一怔道:「怎麼見得?」
桑小石氣得全身直抖道:「這還用說?桑鐺不就是『上當』的同音麼?」
火眼丘明「噢」了一聲,道:「還有個名叫什麼『貨改』……啊!『活該』!」
毒君桑小石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腳,面色鐵青地道:「好個促狹的老兒,我桑小石豈能與你甘休!」
火眼丘明這時口中仍自不停地念道:「桑鐺,貨改!上當!活該!」
桑小石厲聲道:「還念什麼?咱們立刻追上去!快叫店家備馬!」
火眼丘明重重歎息了一聲,撒腿就跑。他找來了店家,即刻算帳起行,並留下話給三頭蜈蚣齊雙英,囑他返回後立刻也去察訪。
然後,他二人騎著馬,連夜追了下去。可是似乎已經太遲了!
日落的時候,那輛雙轅二馬的靈車,經過一天的奔馳之後,在一片松樹林子裡停了下來。
那個駝背的老人,勒住馬,慢慢地跳下車來,摘下帽子,直起了腰,哈哈笑道:「過癮!這一天好跑啊!」然後他跳下了車,招呼道:「快把棺材打開,別把他悶壞了」
孝子之一是個啞巴,這時躍下車來,口中咿咿呀呀說個不已,不停地手舞足蹈,樣子像是快樂極了。
另一個孝子是一位亭亭玉立的黃花大閨女,她臉上雖帶著幾分喜悅的微笑,可是那一雙彎彎的秀眉,自始至終都沒有展開過,有些鬱鬱不樂。
這時她下了車,嬌歎了一聲道:「你先別跳,我看邊大哥的傷不輕呢!」
老頭兒脫下了上衣,那駝背,原來是在衣服上裝了些棉花而已。
他急促地說道:「先把他抬出來,讓我看看再說!」
少女和那個啞童,一起動手抬下棺材,打開了棺蓋。只見棺內的死人,仍然挺挺地睡著,前額上有微微沁出的汗珠。
老人伸手拉住他那只斷腿,向外一提,整個的一條腿立刻出現了。
原來那斷腿,竟是將一半插入棺底內,難怪看起來像是「煞有介事」似的!
老人隨手又脫下了他的壽帽,用衣服重重地在他臉上擦下了一層黃蠟,然後用手一揭,死者臉上的那粒肉痣隨手而落。
這時那個姑娘——雪用梅,彎下了身子,用雙手在邊瘦桐身上用力地按摩著;啞巴司明則動手把紙人紙馬拿下車來,拋的拋,撕的撕。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邊瘦桐才長吁了一聲,睜開了眸子,他的目光在雪氏父女身上轉了一下,頗為感激地點了點頭,道:「多謝你父女搭救之恩,邊瘦桐沒齒不忘!」
雪老頭歎了一聲,說道:「邊少俠不要這麼客氣,我父女若非你上次搭救,今日焉能還有命在?」
雪用梅也噙著淚道:「大哥!過去都是我不好,你可別惱我!」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過去也是我不對,姑娘何必還說這些?」
他目光向外望了望,說道:「雪老也許尚不知道,桑雨便是桑小石的化名。唉!我竟受了他的騙了!」
雪老頭不由一驚,「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他!」
他輕輕地把邊瘦桐抱出棺材,置於地上,道:「待我看看你是中了什麼毒?」
邊瘦桐苦笑道:「哪是什麼毒?乃是他所豢養的一條『本命惡蠱』,雪老你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雪老頭不由大吃一驚,面色一變,他疾速地揭開了邊瘦桐的上衣,露出前心部位。
只見那地方,有一紫紅色的圓點,彷彿是一銅錢大的紅痣一般。雪老面色灰白,歎息道:「你果然是中了蠱了!」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我手下雖有幾種去蠱的藥,可是功效不大,只怕無能為力。」
用梅急道:「不管如何,先為他服下一些試試看吧!」
雪老頭一面點頭,一面自車上取下了藥箱,自內取出一個瓦罐,倒出幾粒丸藥,餵他服下,又道:「如果你肚內的蠱蟲,真是他以本命豢養,這些藥力是無濟於事的,那可就傷腦筋了!」
用梅氣得秀眉一挑,道:「這姓桑的,心也太狠了!邊大哥與他究竟有何仇恨,怎麼不事先防備一下呢?」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這事情說來話長,我和桑小石兩人之間,並無仇恨,他這麼做,不過是受人之托而已!」
雪老頭輕聲一歎,道:「這事情你慢慢再告訴我們也不遲,現在我們必須先趕路,恐怕他們還會追下來的!」
邊瘦桐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時啞童司明已把那車子又恢復了本來的樣子。
雪老頭幫著他,把那棺材抬到一邊林內,用些松枝遮蓋起來,隨後又攙著邊瘦桐上了馬車!
這輛馬車,在暮色裡兜滿了晚風,向另一條岔道疾馳而去。
在車上,邊瘦桐因感激雪老父女救命之恩,遂把自己和紅衣獅門一段仇恨慢慢敘述了一遍,直把雪氏父女聽得目瞪口呆。
九頭金獅車飛亮在武林之中的威望,早已傳聞天下,雪老頭聞名已久,想不到竟會死在眼前這個少年手中,真令人驚歎不已!
聽完他這段經過之後,雪老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豎了一下大拇指道:「好!邊瘦桐,老夫算是真正佩服你了,紅線金丸絕技,我早已聞名,只可惜你現在不能施展,否則你也露一手,叫我們父女開開眼!」
他朗笑了一聲,像是興奮已極地道:「能為你這種奇俠異人賣命,也是值得!小兄弟,你眼前雖是中了蠱,不能動,可是由於你內功充沛,那蠱蟲只能潛伏,卻不敢移動。這一點想必那桑小石也看出來了,所以他才不敢叫它動!」
雪老頭一口氣說了這些,又接道:「你只要耐心地等著,以後總有辦法;至於你日後生活,你也不要急,有小女和書僮司明照顧你,我想也沒有什麼不方便!」
說到此,他哈哈一笑,撫著雙掌道:「從今天起,老夫要打起精神,不管他紅衣獅門中的人也好,毒君桑小石也好,青須客也好,反正我們要聯合起來,同仇敵愾,和他們周旋到底!」
說完了這些話,他用力一抖韁繩,兩匹馬如同脫弦之矢一般,飛快地向前馳去。車身上下顛伏,就像是波浪起伏中的小舟!
紅線金丸邊瘦桐,身中了毒君桑小石「本命惡蠱」之後,雖然身負罕世的奇技,卻不能施展出半分。
看起來,他就像是一個患了中風症的癱瘓病人一樣,除了能靈活地運用那一雙眸子,以及有限度地抬動他的雙手之外,甚至連翻轉一下自己的身子,也難以做到!
現在,當紅紅的太陽從東方跳出來,透過竹簾,映在他英俊的面頰上時,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在戶外迎接它了。
他只能用那雙深湛的眸子,默默地看著它,彷彿是在向他的老朋友說:「我病了!」
那是一種悲憤、寂寞,近乎於窒息的一種情緒,使得他內心熱血沸騰。
他張開嘴,想要長嘯、怒吼,可是一種智慧的心意立刻阻止他道:「你必須靜下來,目前,憤怒對於你是很不利的!」
邊瘦桐只得長長呼了一口氣,閉上了眸子,他對自己真感到失望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體力,是否還能夠恢復。因為據他所知,這種「本命惡蠱」,實在太可怕了。
門外有人輕輕地叩門道:「邊大哥,我可以進來麼?」
邊瘦桐微弱地應聲道:「是雪姑娘嗎?請進來吧!」
房門「吱」的一聲,被推了開來,走進身穿青布衣裙的雪用梅來。
她是那麼的潔淨,看起來一塵不染,青布衣裳洗熨得那麼平貼,翠袖半卷,露出藕似的一雙玉腕,款款的腰肢,豐腴的身段,足下一雙青緞面子的雙梁弓鞋,是那麼小巧合適!
總之,這姑娘身上,無處不是那麼潔淨,那麼可人,她那高雅的風韻,能夠打消你的遐思,令你只會覺得她是那麼純樸、正直。
她走到了邊瘦桐身前,彎下腰,低低笑道:「大哥,你不要難過,這種事急也不是辦法。慢慢的,我們為你留意,總會有辦法的。」
邊瘦桐不由苦笑了笑,道:「謝謝姑娘,我倒是不急,只是給你父女添了這麼多麻煩,於心不安!」
用梅輕笑了一聲,道:「你何必這麼說?我父女既是練得有些功夫,為的就是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何況你又對我們有救命的大恩,我們能夠幫助你一點,也是一點心意!」
邊瘦桐默默地點了一下頭,輕輕歎道:「姑娘這一番心意,真令我感戴不盡,只是你可知道敵人實在不是易於對付之人!」說著,望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又道:「車氏兄妹雖然厲害,但未見得是你父女敵手,我只怕……」
用梅嘴角微挑,俏皮地笑道:「你怕誰?告訴你,無論是誰,我們也絕不讓他傷你分毫!你呀,只管好好地養病就是了!」說著,把几上的一個花瓶拿起來。回頭嫣笑道:「我給你摘一點茶花好不好?」
邊瘦桐概歎道:「姑娘,你真好……」
用梅張口一笑道:「現在你總算想通了。你還記得上一次,你把我送你的花瓶給退回來不是?」
邊瘦桐不由面色一紅,窘笑了笑,沒有說話。雪用梅聳了一下眉毛,小聲笑道:「這件事,我會記一輩子!」說著持瓶而出。
邊瘦桐劍眉微微皺了皺,心中不由蕩漾了一下,暗忖:「人所謂的『定心』,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自戒道:「這姑娘固然艷麗如仙,你卻不可對她心生邪念,須要把持著你昔日的風範和人格!」想到此,不由發了一會兒呆,喟然長歎了一聲,又把一雙眸子閉了起來!
一會兒,雪用梅揭簾而進。
邊瘦桐在榻上佯裝入睡,不加理會。
用梅手上捧著鮮花,輕輕地放在桌上,悄悄地走到床前,道:「大哥,你睡著了?」
邊瘦桐含糊地應了一聲,遂把面部轉向一邊;用梅咬了一下唇,悄悄地退開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遂即開目,心中浮上了一層莫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太無情了,尤其是對於一個天真純樸,又對自己有救命大恩的姑娘,這麼做,顯然是太絕情了。
可是,他那種大俠客作風,一向孤單慣了,他似乎比一般人耐得孤寂。
他不需要人們的幫助、同情,可是現在偏偏非要接受人家的援手不可。
這一切都令他感到那麼不習慣,那麼逆心,即使對於一個姑娘的正常感情,他也以為是不應該的。
中午時分,啞童司明自外面進來,用手勢告訴主人:他打探敵蹤去了。
他示意邊瘦桐,這地方很安靜,很適宜靜居,沒有敵人的蹤影,請主人放心!
邊瘦桐微微點了點頭,內心仍然不無懷疑。在他看來,敵人勢力龐大,無孔不入,這地方雖然隱秘,畢竟非塞外沙漠,早晚會被人發現的。
可是,他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絕不會為了逃避敵人,而另選住處。所以,他沒有現出驚慌的神色,只是一笑了之。
雪老頭走進來,笑問道:「怎麼樣?老弟,好一點兒了吧?」
邊瘦桐感激地笑道:「如非前輩父女相救,我此刻只怕已入敵手,不得超生了!」
雪雲彤呵呵一笑,說道:「邊少俠,這些話你不要再說了,我們是適逢其會,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說著拔下口中煙袋鍋,在椅腳上磕了磕,笑道:「我知道,像你這種成名的大俠,是不願受人滴水之恩的,這件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們雙方,現在是誰也不欠誰的情了,你說是不是?」
邊瘦桐苦笑道:「前輩如此說,真令我汗顏無地了!」
雪雲彤呵呵一笑,說道:「那麼,就算我沒有說!」說著把煙袋桿向脖後一插,道:「來!我給你推拿一下,這是我們以後必修功課!這樣可以保持你現有的活力,否則你的精力將會一天不如一天!」
紅線金丸邊瘦桐點了一下頭道:「只要我不死,就有對付他們的辦法,前輩你多費心!」
雪雲彤哈哈笑道:「這算什麼!」說著在他全身推拿按摩了一番!
雪雲彤十指之下,有過人的勁力,一生之中,不知給多少人推拿過,所以他指力按處,對方血脈穴位,無不瞭如指掌!
此刻,他的手按摩在這位年輕的邊瘦桐身上,心中不由暗暗讚佩。他雖然受了毒君桑小石的本命惡蠱,可是他的血脈穴道,卻無處不是暢開流通。這足以證明,邊瘦桐有驚人的內功,不用擔心那條惡蠱會爬向別處。
事實上,那條「白線蠱」在邊瘦桐體內,實在是不幸得很,它只能屈居在一個穴眼內,想向別的穴道移動,卻是絕不能夠!
雪雲彤行完了手法之後,頷首讚歎道:「想不到你功力如此精湛,要是換了老夫,此刻早已不堪設想了!」
邊瘦桐漠然問道:「請問,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地勢如何?」
雪雲彤含笑道:「這是嚴州郊外的一個地方,叫虎風嶺。此處清靜隱秘,四圍全是樹林。老弟,住在這個地方,對你的身體是很好的!」
紅線金丸邊瘦桐看著啞童司明,道:「司明,你扶我下去,我要到門口去望一望!」
雪雲彤忙道:「這樣不太好,老弟,你的行蹤還是要隱秘些才是。你可以到窗前看一看,千萬不要出門!」
邊瘦桐點了點頭,道:「窗前也可以!」
當下司明和雪雲彤把他攙下來,走到窗口。司明順手拉起了竹簾。
遠山近景,立刻出現在邊瘦桐眼前,只見一叢叢的松柏,環生在四周,天很高,雲彩很淡,一片片白色的雲彩,飄浮在山頂之上。
紅線金丸邊瘦桐不由長長歎息了一聲,道:「這地方真美!就和天台山一樣。」
雪雲彤不由呵呵一笑道:「老弟,你恐怕不只是看看風景吧?」
邊瘦桐不由點了點頭道:「前輩說得不錯,我是想看一看,這地方是否可以利用一下,敵人是無孔不入的!」
雪老頭興奮地道:「我父女真是糊塗,有著你這樣的一位能人不來請教,卻自己胡亂地擺設了半天。你既如此說,足以證明你是個精於陣圖易數的高人!」
邊瘦桐目光在四處轉著,聞言謙虛地道:「高手倒是不敢當,只是略通一二而已!」
雪雲彤大喜道:「那麼就請你立刻明示,老夫也好著手佈置!」
邊瘦桐一笑道:「何必慌在一時?等一會兒,我靜下心來,畫一張圖,前輩只要按圖佈置,自有妙用!」
雪雲彤連連點頭道:「好!好!就這樣!」
當晚,邊瘦桐果然畫了一張草圖,交給雪氏父女,並囑咐道:「雪老只可於星月之下佈置,佈陣之時,不可令第三者發現,因為此陣乃連環陣法,破一環,全陣皆開,就沒有用處了!」
雪老頭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當下就和用梅走出室外。
天空月明星稀,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正是埋伏下樁的好時候。
雪氏父女,各人持圖半張,雪雲彤往東,雪用梅往西,分別設陣而去。
用梅來到了松林外圍。這地方有一道高山流下的溪水,在月光之下,明晃晃的就像是一道銀河!
用梅來到橋邊,正要開始佈陣,忽見橋頭之上,背向著自己,坐著一個黑衣人!
雪用梅不由吃了一驚,當下定了定神,仔細看了看,果然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女人!
這女人背向著雪用梅,身材十分婀娜,頭上蒙著一襲黑紗,月光之下,彷彿一個女鬼。
雪用梅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嚇得後退了幾步!可是她立刻又停住了腳,心想:「不會是鬼的,必定是一個人,我千萬不能被她嚇住了!」當即,冷笑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黑衣女動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卻又把頭轉了過去。雪用梅「咦」了一聲道:「三更半夜,你坐在這裡做什麼?」
那個頭覆黑紗的女子,微微冷笑了一聲,道:「奇怪!我坐在這裡,干你何事?你何必多問呢?」
雪用梅愣了一下,由對方的聲音裡,她已經斷定,對方是一個年輕姑娘,膽子不由立刻就大了。當時匆匆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發現是一個高身材、細腰明眸的姑娘。雖然她在頭上覆了一方黑紗,可是仍可以看見她那炯炯的目光。她似乎處在極度的憂愁、悲憤之中。
雪用梅本來不想理睬這個姑娘,可是她要在這附近佈陣,這個陌生的少女坐在此,總是不大方便,何況邊瘦桐還交待過,不可令外人看見。因此,她不得不設法令她走開。
那個姑娘望了用梅一會兒,遂把頭支在雙手上,目光望向一邊。用梅怔了一下道:「你是在等人麼?這裡住的人家並不多,你等誰?」
黑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這位姑娘,話可真多!」
她突然站了起來,道:「你說這兒住的人不多,我倒要問問你,這兒的人都住在什麼地方?」
雪用梅心中一動,反問道:「你問這做什麼?」
這時,黑衣少女緩緩揭開了頭上的面紗,露出了滿月似的一張臉兒,只見她秀眉如劍,向兩邊微微挑著。秀眉之下,那雙明亮的眸子,明亮敏銳,只是卻像含有無限的憂鬱和悲愁。
在她轉身的時候,雪用梅看清了,在她右邊肩頭,露著半尺多長的一截劍把,飄著黑色的絲穗子。她項前結著一個黑色的大蝴蝶結,頸後披著一領同色的披風,有說不出的颯爽風姿,秀麗超群。
雪用梅看在眼中,暗暗讚歎了一聲,心中卻不禁奇怪,如此荒郊野地裡,怎麼會有如此姿色的女子;而且由她的裝扮上看來,這位姑娘,必定是一個有相當武功造詣的人物。
雪用梅望著她不由呆了一會兒!
那個黑衣少女,也似乎為用梅秀色所引,秀眉微微動了一下,冷冷一笑,道:「我自然是找人,你只告訴我,這裡的人都住在什麼地方就行了!」
用梅愈發起了疑心,當下微微笑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黑衣少女呆了一下,說道:「你不是也住在這裡麼?」
用梅雙眉一分道:「誰說我住在這裡?」
黑衣少女鼻中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不告訴我,就以為我不知道麼?」說著憤憤地走了。
雪用梅怔了一下,忙道:「你站住!」
黑衣少女回過身來道:「有什麼事?」
雪用梅笑道:「你要找誰?說出來也許我會知道!」
黑衣少女芳唇微啟,冷冷一笑道:「我自己會找,不勞你費心了!我不把這座山踏平,誓不為人!」說著重重跺了一下腳,回身就走!
雪用梅不好再攔她了,她緩緩地回轉身來,走到方纔那黑衣少女的坐處,緩緩坐了下來,心中在想:「奇怪,這個姑娘是誰呢?為什麼這麼大的火氣?」
無意間,她的手觸到了坐的那張石板上,覺得上面好像有很多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刀劍刻劃而成的!
雪用梅細細一摸,摸出那是無數個「仇」字,不禁吃了一驚!
她這才明白,原來這個黑衣少女,竟是身負了血海深仇而來的,只從她刻下的這麼多「仇」字,就可知她內心蘊藏的仇恨之深了。
她想了一陣,以為與已無關,就沒有放在心上,當即開始佈置陣式。
她把一些石頭移到圖上畫好的位置上,又用劍削去一些松樹的樹皮。
正在這個時候,她彷彿聽到身後有極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是有人踐踏著地面上的殘枝枯葉發出的聲音。
雪用悔倏地一個轉身,正要出聲喝問,那個人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當下面色不由一紅,停住了手中的劍。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剛才離去的那個黑衣少女。她望著雪用梅,冷冷一笑道:「我早知你這個姑娘心中有鬼,果然不錯,你這是幹什麼?」
用梅冷冷說道:「你不是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黑衣少女冷冷哼了一聲道:「因為你鬼鬼祟祟,讓我心中起疑,所以回來看看。我果然沒有猜錯,你這是在幹什麼?」
雪用梅緩緩收起了劍,沒有應聲。
黑衣少女哼了一聲道:「還有寶劍,真不簡單!」
雪用梅秀眉一挑道:「什麼簡單不簡單,又關你什麼事了?」
黑衣少女雙手往胸前交叉一抱,冷冷笑道:「當然關我的事!不過,我向來不喜歡同人家打架或吵架……」
用梅嗔道:「誰瘋了才願意呢!幹麼吃飽飯了沒事做?」
黑衣少女雙瞳閃閃,逼視著雪用梅,冷冷一笑道:「你不要給我耍嘴皮子,我是來辦正事的!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告訴我,我馬上就走!」
雪用梅翻了一下眼皮,冷淡地道:「好吧,只要我知道,我會告訴你。你不走,我的事也辦不成!」雪用梅巴不得她快點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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