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銷魂]星際間諜[全書終]

絕對官僚

第一百零一章 博格．萊斯頓

    星歷2888年5月28日，德西聯邦

    最近上流社會隱隱流傳著關於萊斯頓家族的一些逸事趣事——間接的，閣下也可以認為是醜聞。

    據說，僅僅是據說——每一個傳播者懾於萊斯頓家族的威名，都不自覺的加上這個詞，以此來表示自己也是道聽途說。

    據說萊斯頓家族出現了一名私生子，據說是突然之間，像石頭一樣蹦出來的。

    我的上帝，那可是私生子啊，那可是萊斯頓家族啊！

    上流社會的每個人都發出了驚嘆與不解，即使他們在心中幸災樂禍不已，但仍然對此表現出禮節上的擔憂和同情。

    在自由同盟，私生子簡直就像是家常便飯，閣下要是沒有私生子，說不定還不好意思出面見人呢。

    可在略顯古板保守，對儀態和道德都有著高標準要求的德西，私生子簡直就是晴天霹靂，簡直就是對當事人的道德形象造成了沉痛打擊。

    對妻子不忠，可是要被唾棄的——儘管絕大多數人，都曾經對妻子不忠。

    本來只是流言，但流言最近越演越是激烈，尤其是今天，有幾乎肯定的流言傳播開，相信私生子是布蘭登．萊斯頓出品。

    今天，是布蘭登．萊斯頓的一百歲生日宴會，按照德西民族的風俗，父輩必須在四十歲，也就相當現在的一百歲時，決定一個重要的生日。將所有的孩子都召集在一起，邀請所有的親朋好友，然後宣讀財產分配，然後慶祝生命的珍貴，並告訴孩子們活著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這是德西民族古老的風俗。

    風俗仍然在繼續，只不過，財產分配這一點，就可有可無了。

    本傑明．霍金有點心虛的大聲譴責︰「萊斯頓先生對妻子太不忠誠了，他應該像我這樣愛自己的妻子！」

    新婚妻子瓦妮莎懷疑的目光移到丈夫面上，滿是狐疑︰「是嗎？我想，你可以小聲一點。」

    見鬼，她該不是知道我過去的事了吧！本傑明縮了縮頭，妻子挽住他的臂彎，走進了這座被裝飾得華麗而雄偉的城堡——布蘭登．萊斯頓本身不是住在這裡，不過，像萊斯頓這樣的家族，講究傳承與傳統，即使不在城堡居住，這裡仍然是家族認定的地方。

    城堡顯然經歷了上千年的風風雨雨，經過無數次的修繕，在煥然一新的同時，仍然保持住了城堡的本色韻味及歷史沉澱。

    城堡的內部，在盡可能保持原本模樣的同時，還是添置了許多現代裝飾。這使賓客們有種置身於時空裂縫的錯覺，一邊是迷人的古代，一邊是精彩的現代，使人迷失其中。

    瓦妮莎羨慕極了︰「要是我們也有一座城堡，那就完美了！」她說得很小聲，生怕被別人聽到，然後被嘲笑。

    城堡不重要，重要的是城堡所蘊藏的歷史，如果只是城堡，不少人都可以單獨興建呢。但沒有歷史的城堡，是沒有人會在意的，反而會被上流社會的人鄙視閣下的品味和思想。

    真正的城堡唯一具有價值的，就是歷史。城堡的價值不因面積或其他的來決定，只由歷史價值決定。

    只有千年的歷史以上，才是真正的城堡。一座好的城堡，就是一個最佳的身份象徵，就算你一無所有，只要你有城堡，你仍然可以贏得尊敬——當然，那僅僅是尊敬城堡，鄙視的自然就是閣下其他方面了。

    萊斯頓家族之地，是一個具有五千年歷史的城堡，任何人聽到都會不禁的暈眩尖叫︰「我的上帝，五千年！」

    太空時代，陸戰仍然是主要的作戰方式。在混戰的太空時代，無數城堡毀於戰亂中，真正能夠留下來，並且在維修中堅挺到現在的城堡，都能賣出天價——當然，城堡修繕每一年都需要龐大的金錢投入，所以通常城堡的所有者，並不會缺乏金錢，當然，也不可能出售。

    德西是一個矛盾的民族，排外，但又極力的想要認識外界，並且吸納大量移民。德西人很久很久以前只是一個永遠存在生存危機的國家，所以這民族的人普遍具有一定的危機意識，使得他們不斷的進取。但在進取的同時，他們非常在意自己的傳統，也相當的保守。

    正是因為德西種種的特殊，使得城堡成為上流社會的身份象徵——只要你擁有一座上千年的城堡，人們將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你是大家族的成員。

    當然，不可否認，走到今天，德西並不像蘭卡帝國那樣，仍然還存在著貴族。因此，城堡更多的時候，是一種身份上的榮耀感，而不是權勢的象徵。

    萊斯頓的個人城堡，是家族分配的，足足有兩千年歷史，能使大部分賓客們眼紅羨慕。

    本傑明．霍金沒有顯赫的家族，他的父親是德西財政部重要官員，因而獲得了邀請。與歷史濃郁的家族比較，霍金家顯然沒有值得誇耀的東西，甚至於——他的祖輩中的一員，曾經被強制到垃圾星工作。

    這顯然不影響其他人與本傑明的父親來往，家族是極稀少的群體，但德西不會因為閣下是某某家族就會青睞有加。說到底，家族只是一個榮耀，一種比較不同的身份，真正決定性的，仍然是手裡握著的權勢。

    德西民族不是在每件事上都刻板，譬如通常生日宴會都會安排在露天場所，那就顯得很自由。今天情況稍顯例外，這是一個氣氛和佈置都很隆重的生日宴會，似乎印證了外界的流言。

    本傑明熱情的與其他人招呼，其他人也熱情的招呼著他，與他貌似親熱的交談——據說，仍然僅僅是據說，據說本傑明的父親很有可能就任財政部金融管理局主管。

    上流社會永遠缺不了這類「據說」！

    上流社會也永遠缺不了這類「親熱」！

    本傑明有點餓了，偷偷拿起一塊小點心，快速塞進嘴裡，然後細細咀嚼吞嚥下去。他參與這類交際聚會的次數是隨著父親的職務而逐漸變多，因此他對上流社會的這類聚會總是懷著一絲懼心和警戒——只是一個年輕人擔心丟臉的小心思罷了。

    「嘿，你不應該這樣！」瓦妮莎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她的『朋友們』，出現在丈夫身邊︰「試著大方點！」

    叮叮叮！

    通體乳白色的勺子輕輕敲擊海晶杯，大廳迅速安靜下來，只剩下本傑明豪放的咀嚼聲。有人不滿和嘲笑著轉過面來，瓦妮莎和本傑明的臉燒得通紅，偏偏做不到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頓時手足無措。

    還好，解圍的人從旋轉式階梯上悠然走下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穿著考究有品位的中年人，身後跟著一位少年，初初顯得有些緊張，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黑髮少年悠然大方，深邃如星辰的眼睛掃視大廳所有人一眼，嘴部柔和的線條微微起伏，流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幾乎瞬間撥動了所有貴婦及少女的心弦。

    相比之下，黑髮少年身旁的另一位帥氣棕髮青年及美麗棕髮女子，則幾乎被人遺忘掉。

    除了為黑髮少年著迷的女子外，所有男賓客都想起了流言，看來，黑髮少年就是流言中的私生子。

    布蘭登．萊斯頓帶著歡愉的笑意，向大家點頭致意，然後環顧一周，微笑著用萊斯頓家族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說︰「感謝大家來參與本人的生日宴會，嗯，坦率說，我有些討厭這個宴會，這讓我感覺自己像匹等死的老馬。」

    萊斯頓用自己的商人本領，很快就將在場賓客逗得開心起來。頓了頓，他的臉色一肅︰「今天在這裡，我得按照傳統來宣佈一件事，雖然那使我看上去像一頭到處發洩的種馬，但我仍然得說。」

    「過來，孩子！」招手下，黑髮少年溫順的走到萊斯頓身邊，稍稍比萊斯頓後挪一點。萊斯頓悔恨不已的摸著黑髮少年的特別髮色︰「二十多年前，我做錯了一件事，但令得錯上加錯的是，我竟然把我的孩子送離了這個國家。」

    「請原諒我，孩子，原諒我對你做過的。」萊斯頓擁住黑髮少年，眼中含著淚，親吻了黑髮少年的額頭︰「我的博格．吉恩．克利福德．萊斯頓，我會用偉大的父愛彌補過失！大家都是見證者。」

    「父親！」黑髮少年眼簾垂下，一滴淚水從眼眶滑落臉頰，像神話中海神的淚水變成珍珠一樣，掉落地板上，不知摔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孩子們，都過來，擁抱一下！」萊斯頓把其他的孩子都叫過來，然後擁在一起，他認真的對三個孩子說︰「生命是偉大的，生活是偉大的，我們必須得學會珍惜。好好愛護彼此，你們會發現，你們才是對方最寶貴的財富。」

    望著黑髮少年，瓦妮莎的心弦嗡的一下繃斷了，甚至連那柔軟而叢密的黑髮都是如此的迷人，禁不住喃喃自語︰「他真有魅力，真希望可以和他做朋友。」

    「我也那麼認為！」本傑明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新婚妻子正處於精神出軌的狀態，他嚮往而羨慕的看著黑髮少年，他想，那大概就是上流社會具備的風度與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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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優雅的海洋王子


    萊斯頓家的私生子——一直以來，上流社會的人們都是如此稱呼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可憐私生子。

    可自從這一夜的生日宴會，博格．吉恩．克利福德．萊斯頓褪下神秘面紗，從黑暗中真正走到大家視野中。大家都突然發現，原來博格．萊斯頓與自己想像中低俗粗暴的，沒見過世面的笨小子完全是天上地下。

    即使嫉妒心最重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黑髮少年確實具備一種擊碎人心的魅力，就像大海一樣柔和溫順。縱然低調，可走到哪裡，都仍然有一種黑色的神秘氣質，令人不自覺的將目光焦點移到黑髮少年臉上，然後再被那柔到極致的淺笑擊碎。

    「優雅的海洋王子！」——這是所有人目前對博格．萊斯頓的新稱呼，因為大家都認為博格就像海神一樣擁有著猶如海洋般磅礡的魅力。

    萊斯頓家出了個「優雅的海洋王子」，消息像光速一樣迅速傳播開，幾乎一夜之間，消息就飛出了赫曼星，抵達了德西每一個上流社會的角落。

    與會的貴婦們在閒暇的下午茶時間，會與同伴孜孜不倦的討論「海洋王子」。情懷萌動的少女們抱著大大的抱枕，在柔軟得像羽毛的床上翻滾著，想像著「海洋王子」與自己嬉戲，甚至更多令人臉紅耳熱的事。

    男人們嫉妒著小傢伙，上帝，為什麼把這小傢伙造得那麼完美，把所有雌性生物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同時，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他像星辰般深邃，像海洋一樣溫柔體貼，像王子一樣優雅動人。感謝上帝，我們赫曼星總是不缺優秀的人物！」顯然，這是赫曼星本地刊物。

    「他簡直就該去做明星！」有家媒體不知是刻薄還是在讚美。

    「如果他願意，我隨時可以跟他發生一夜情！」一個年過八十的女編輯撰文寫道。

    博格．萊斯頓抿嘴淺笑，將電子報紙及雜誌輕柔的放在桌上，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翡翠咖啡，清綠如翠玉的咖啡在他的上唇細柔絨毛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淡綠痕跡。

    「嘿，博格！」美麗的姐姐關心的指了指，然後用餐巾為弟弟擦拭掉綠痕︰「你得習慣媒體的胡說八道，他們總是不肯放過人。」

    穩重的哥哥坐在對面，將電子報紙收起，喝著咖啡，頭髮跟著頭擺動︰「梅莉，今天妳陪博格到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過陣子來公司幫手，嗯！」

    「哼，拜託，不要每天都想公司，生活還有無窮的驚喜在等著我們。博格還很年輕，他應該試試其他美好事物。」梅莉在德西語中含著充滿歡笑的意思，梅莉果然也是活潑的人。

    萊斯頓從樓上下來，看著女兒︰「梅莉，妳的朋友裡也沒多少好人。」他拍拍博格︰「跟她的朋友在一起時，一定要小心惡作劇，千萬不要跟著胡鬧！」

    梅莉不滿的跳起來︰「老爸，你不要老是拿幻天使三號的事來說，那跟我可無關！」

    博格毛骨悚然，天使幻三號，那可是各國都禁止的毒品。

    吃了早點，應付過熱情的梅莉，博格回到寬敞的臥室，放鬆下來，毫無姿態的倒臥床上——如果被人見到「海洋王子」的這一面，沒準幻夢就會自動破滅了。

    凝望著不斷演繹著天藍色海洋蕩漾的天花板，博格想的事跟這毫不相干。

    博格．吉恩．克利福德．萊斯頓？

    司南抿嘴淺淺一笑，在來之前，他真沒想到，自己出場竟有這樣的效果。

    他十四天前秘密抵達赫曼星的，萊斯頓秘密接了他，然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都一直在訓練他的儀態——事關萊斯頓家族的顏面，每位直系家族成員都是必須經歷的。

    司南不止一次告誡自己，從進入德西領土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司南，是博格．吉恩．克利福德．萊斯頓——這是顯得有些複雜的全稱。

    但直到現在，他還是感覺有些許的彆扭。倒是昨天夜裡，在那環境裡，他完全的做到了投入其中。

    「我是博格．萊斯頓！」他再一次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犯錯。現在不是在驕陽，沒有犯錯的空間，一個錯誤，就會葬送自己，葬送SIO的心血。

    他想起了這次任務中，葛巖和于大偉在任務指示中屢次提到的，一定要深入瞭解德西習俗。

    德西是一個有著很悠久歷史的民族，單是名字，都有著無數的涵義。

    就以德西人的名字為例，這其中也蘊涵了不少的獨特之處。

    德西信仰的宗教是新教，信仰上帝。幾乎所有德西族的人都是新教教徒，而每個孩子降生，孩子受洗禮時，通常由牧師或父母的朋友來取名，這是教名。其他德西語國家大都不存在這項特殊的形式，只有德西還在堅持。

    而且，德西民族的孩子的名字中間，有時會有另一個名字——採用母親娘家的姓氏為名。但這只是隨意，有的孩子有，有的則沒有。

    其他以字母為語根的國家，習慣將中間顯得有些多餘的其他名字縮寫為單字母。但德西民族，則習慣縮寫教名和其他中間名，而且只能縮寫兩個。譬如司南現在的全名，按德西的風俗縮寫，就是博格．G.C．萊斯頓。

    司南現在的名字沒有教名，萊斯頓是家族姓氏，克利福德是萊斯頓家族在別國獲得的貴族姓氏，吉恩是娘家的姓氏，最後的博格才是他的名字。

    至於他的暱稱博尼，則是從博格和吉恩兩個名字的共同基礎上簡化出來的。

    值得一提的是，萊斯頓在德西語中指的是「智慧的領導者」；克利福德在另一種語言中的含義是「堅強的」；而吉恩的含義則有些諷刺——「高貴的血統」；博格指的是「幸運的受喜愛的孩子」。

    從昨天的反響來看，似乎很成功的立足了。不過，經過短期培訓的司南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什麼時候能夠通過FSS的秘密調查，就才是真正站穩的時候。

    反間諜工作是艱難而不易出成績的，德西共有二千二百億人口，去年的入境外國遊客高達三十一億，平均每天入境近千萬人，反間諜部門想查都沒有什麼頭緒。

    不過，按照司南在來德西前培訓中學到的反間諜程序，如果不出意外，也許他秘密入境的時候FSS沒有察覺。但自從昨天露面，必然會按照慣例搜索一下資料，然後做一下記錄就了結——直到博格表現出足夠吸引反間諜情報機構的內容。

    當然，程序永遠是程序，永遠不要依賴和信賴它。

    所以，他還是很小心，至少小心是有價值的。

    他現在算是被萊斯頓正式推到舞台上了，在舞台上，他會跳什麼樣的舞蹈，就是他自己的選擇與決定。

    唯一的問題是，千頭萬緒，他不知該從何開始。

    躺在床上幾乎快要睡著，信息機忽然響起，是語氣有些熱情的本傑明打來的，他想邀請司南在赫曼星上到處逛逛。

    司南抿嘴淺笑，滿口答應下來。

    既然不知道從何開始，就從本傑明開始吧。

    梅莉的腳步聲傳來，直接推門進來︰「博尼，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

    這個姐姐，還真是熱情啊，幾天前才見面，今天就已經用上了博尼這個暱稱了！

    司南抿嘴一笑，彈身而起，瀟灑的拍拍衣服︰「走吧！」

    梅莉走過來，幫司南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樣出去可不行，我來幫幫你！」

    真像姐姐！司南感受到梅莉的關心，情緒激盪下脫口而出︰「姐姐！」

    「嗯？」梅莉愕然抬頭看著這位似乎很感動的弟弟，才恍然察覺司南叫了自己什麼，頓時大喜，摟住司南親了一口︰「弟弟！」

    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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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我回來了


    赫曼星直徑六千五百八十七公里，共有三顆星體衛星，星球上仍然遺留著覆蓋面積百分之八的原生森林，百分之二十一被海面覆蓋。共分為六大區，是人類的聚集地點，亦是赫曼星最繁華的商業地帶。

    赫曼星沒有值得一提的土特產，但這是一顆無論政治、文化和商業都高度繁盛的星球——這離不開萊斯頓家族的影響力和作用，因此，赫曼星一直是萊斯頓家族的傳統影響範圍。

    從本傑明和瓦妮莎昏昏欲睡的表現來看，梅莉顯然不適合做導遊。雖然她可以做到口若懸河，卻無法令人感到有趣或者提神——儘管按梅莉惱羞成怒的說法是，如果想提神，不如抽支卡嘉。

    卡嘉是毒品，但亦算是藥物，相比天使幻三號，吸食卡嘉在某些國家是合法的——尤其是在自由同盟，如果閣下十八歲前沒有吸食過，簡直就不像自由同盟的人。

    梅莉很活潑，很放得開，但司南始終保持著一種優雅的狀態，這使得瓦妮莎與本傑明一直沒敢放鬆，生怕被博格給小瞧了他們的品質。

    開朗熱情的梅莉令司南心癢癢，他也想熱情一點，而不是保持某種裝字母的狀態——可惜，他現在顯然只能做一個不論是或不是，都得優雅的傢伙。

    「嘿，弟弟，你應該像我一樣，釋放自己的熱情！」梅莉拽著弟弟的胳膊，勾著弟弟的脖子，在弟弟的耳邊大聲吼。

    司南的目光迅速游離過瓦妮莎和本傑明，抿抿嘴，聳肩輕笑︰「為什麼不！」

    瓦妮莎和本傑明本能的鬆了口氣，他們羨慕司南的氣質和風度，但那絕不表示他們現在也想這樣繼續下去，那使他們顯得有些緊張——儘管司南沒有開口大笑或特別開朗，也不會因此而帶給別人壓力，但他的柔和及鎮靜氣質，總是影響到別人。

    梅莉的雲車是星際中最著名的雲車品牌之一——來自自由同盟的「飛行吧」。

    「飛行吧」追求極端個性化，產量極低，單部售價則極高，每一個零件都是特別訂做，是富豪們的首選座駕。

    從瓦妮莎和本傑明有些羨慕的目光中，司南抿嘴淺笑，萊斯頓家族很有錢，萊斯頓本身的生意也一直都很成功。他初來乍到，萊斯頓給他的每月零花錢就高達五百萬德西元——天啊，這幾乎足夠許多平民賺一輩子了。

    貧窮與富裕的差距，就是體現在這上面，無論任何國家，總是不可避免的出現巨大的貧富差距。但富豪們實際並不會對平民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和衝擊，富豪與平民，就是真正的兩個不同世界——從衣食住行，富豪們有自己的提供者，與平民生產資料提供者，完全不相干。

    瓦妮莎和本傑明家當然不是沒有錢，但肯定不如富豪們，他們的家庭，更多的是體現在權勢，而不是金錢上。但正因為家裡有人是政府官員，所以更加要格外小心——富豪們怎樣奢侈，平民都不介意，但一定介意官員們的奢侈生活。

    在司南放鬆下來後，瓦妮莎和本傑明看見博格的另一面，仍然討人喜歡而且富有另一種不同魅力的博格。瓦妮莎想，這可真是上帝的完美造物啊。

    在專門供應富豪的餐廳，瓦妮莎和本傑明在吃晚餐的時候出現了小小的爭執。

    本傑明的假期結束了，得回去工作，而瓦妮莎顯然不樂意回去，她想繼續在赫曼星玩一陣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看著梅莉，但梅莉卻總覺得她看的是博格。

    本傑明不想把新婚妻子給扔到一邊，但瓦妮莎顯然在他們的小家庭裡佔據了更大的權力，最後，本傑明同意了妻子那顯得有些糟糕的計劃。

    「本傑明，你其實不用急著回去工作，工作總是使人倍感焦慮。」司南若無其事的小心試探。

    瓦妮莎搶在前面看著這個令人著迷的黑髮少年說出了某人想要得到的︰「他在國防部做事，如果缺勤，沒準會被軍人用鞭子抽。」

    梅莉狡猾的笑了︰「瓦妮莎，妳為什麼不告訴博格，妳是空軍第四司令部霍華德上將的孫女？」

    天還沒黑，司南就在自己的臥室裡換上了睡衣，準備休息——赫曼星自轉稍慢，星體較小，大約每十八小時一次自轉，十八小時經歷一次白天和夜晚。

    雖然外面的天還是亮的，但顯然已經是許多人休息的標準時間了。

    靠在自己的床頭，司南精神奕奕，暫時沒法入睡，只得把玩著光腦。

    司南對軍事有一定認識，但他並不知德西的軍事結構。回來查了一下，才知道空軍第四司令部是駐紮在X星域拉瑪民主國境內——這是一個臨近密林帝國的小國家。

    至於霍華德上將，司南抿嘴竊笑不已，那可是空軍第四司令部的最高指揮官。

    看來，瓦妮莎的家庭不簡單，司南琢磨著。本傑明的父親據說有很大可能要升任金融管理局主管，瓦妮莎的家裡也是位高權重，他們的結合，未必沒有其他因素。

    想了想，司南凌空揮拳以表決心，就從本傑明和瓦妮莎開始。

    「夜叉」行動——其實是叫「夜叉」計劃，只是他不喜歡這個詞。

    「夜叉」行動，SIO的任務指示是，想盡一切方法，在德西立足。指示中有一個特別關注對像名單，並要求他，盡可能打入德西政府內部——當然，SIO考慮了司南的年紀顯然不適合在政府獲得有價值的職務。所以，更主要的指示是——接近德西政要和商人，並獲得情報。

    簡單的說，SIO沒有明確任務目的，只要求司南不惜代價的潛伏下來。

    司南覺得，以他的年紀，顯然更適合與同年紀的要員的孩子們混跡，這才更符合他的現狀。

    其實以司南的高安全級別，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他來執行潛伏任務。不過，首先是司南的年紀符合，其次是司南性格適合，最重要的是，SIO相信也認為司南的科學知識會在這次任務中起到決定作用。

    但SIO之所以沒有給出明確的任務，一來是因為這確實是一次長期的潛伏任務，二來，則是因為葛巖和于大偉都從司南前三次任務中發現，並認為司南是一個善於自由發揮，善於臨場發揮的人。如果給出限制，恐怕並沒有好處。

    想從瓦妮莎身上刺探軍事機密，顯然是不太現實的打算。霍華德自然不會不懂得保密措施，不過，司南只是直覺的認為，與瓦妮莎結交好了，肯定會有好處。

    至於本傑明……司南在床上滾了一下，本傑明的父親是財政部的，而且即將就任金融管理局主管，那也許，可以獲得一定的金融情報。

    他想，這簡直糟透了。

    不過，就從本傑明和瓦妮莎開始吧。

    下決心，調節了環境模擬器，屏蔽掉外界的光線，準備休息的時候，他猛然愣住了。

    他聽到一個冷冰冰的合成音。

    「司南，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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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貼身秘書


    「練一！」

    司南先是一愣，隨即狂喜，一躍而起，喜悅大喊，真情自然流露︰「我想死你了！」

    仍然是冷冰冰的合成音，但在司南耳中，卻勝過天籟，比星際公認最美的歌唱家海妮雅（意指音樂女神）還要動人，甚至令得司南無比亢奮。

    練一仍然冷酷的說︰「我也想你！」

    不知為何，司南從練一的冷冷聲線中，察覺到了激動。他怔了怔，抿嘴喜悅萬分︰「練一，你成功了？我能感覺，你的人格似乎更加健全。」

    「是的！」練一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喜悅和滿足︰「進行自檢後，人格進度和記憶進度都已達到百分之二十八點七，至少讓我像四分之一的自然人。」

    「我很想你！」練一說完，補充了這一句。

    「我也是！」司南抬手想撓耳朵，臨時想起，立刻壓下來︰「嘿，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的經歷，這四十八天，我可擔心死你了。」

    「四十八天嗎？」練一悠悠的想，看來司南真的很想他，否則不會連日子都記得那麼清楚︰「當然，這得從那天的實驗開始！」

    那天的實驗給練一造成了無比巨大的精神傷害，加速機將他居住的液體金屬分離為最基本的物質構成，而他的意識在強大的光量加速機作用下，幾乎被撕裂——證實了加速機可以將記憶碎片分離為基本結構。

    但這樣的證實是巨大的痛苦與折磨，練一甚至想，那一刻一定會死掉。

    但他沒有因此而魂飛魄散——假如意識就是魂魄的話，反而，他的意識被分離機處理為無數碎片，但因為他的意識存在，使得這些碎片仍舊保持著聯繫。

    「你知道，那就像是分身，只不過，我被強行分身！」練一想了想，給出一個比較確實的比喻。

    強行分身使得剎那間出現了億萬個練一，但這使得練一更加快速的尋找到了屬於他的，失去聯絡的全面記憶碎片。他感覺，至少應該是全部的。

    遺憾的是，他的意識基本結構迅速開始捕捉記憶碎片，正是因為他的意識和記憶碎片都成了最基本的結構，使得碎片現身，也使得在數量上都處於一致水準。

    這是練一這次找回近倍記憶的關鍵——他的意識拚命捕捉，幾乎捕捉到了一倍的記憶碎片。

    之所以花了四十八天才蘇醒，是因為他一直把時間花在凝聚自己的意識體，並且將記憶碎片融進自己的意識中——你得知道，這是一個漫長的歲月。

    最初的速度是一對一的融合，那時，練一以為一生都見不到司南了——按照一對一的意識聚攏下去，花上幾百幾千年，也毫不出奇。

    但到了後來，隨著意識凝聚後的能量越來越強，他每一次可以融合的，開始呈幾何增長模式。然後，他終於前天完成，用了接下來的兩天修養一下，修補一下，才迫不及待的跟司南招呼。

    聽練一娓娓道來，司南緊張的呼出一口粗氣，鬆懈了為練一擔憂的神經︰「至少你沒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以後不會再嘗試加速機吧？」

    「不了，記憶碎片沒有意識，但似乎存在一種特殊的本能或者自動學習的本能。下次再使用加速機，它們也許會有辦法斷掉聯繫，會躲過我的融合，甚至反噬我。」練一的語氣很平靜，似乎能夠得到百分之二十八點七，對他已經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了。

    「等等……」司南狐疑的舉起右手，這只是一個看起來顯得有些率真的肢體動作，加強了他的疑問語氣︰「你的聲音好像有些變化？」

    「是的，你感覺到了！」練一很高興。

    「不不不！」司南終於忍不住撓了撓耳朵︰「該死，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像女聲！」

    之前，練一的聲音很中性，但這一次，練一的語調在認真觀察下，會發現出現了女聲的特點。頻率偏高，而且振幅明顯比中性聲音柔和——通常，這就是女聲的特點——在短期培訓課上，司南學到了一點關於聲音的知識，用於偽裝。

    「是的，自然人類的特徵之一是性別化，我作為向自然人進化的智能生命，性別特徵已經初步萌發。」練一仍然很高興，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對司南產生了一定的衝擊︰「我想，我的性別特徵，是雌性，或者應該稱之為女性！」

    這時，司南又注意到另一件事。以前練一說話總是盡可能的簡練而精確，但這次，似乎練一開始逐漸擺脫智能生命精確天性，出現了含糊不清的語氣和詞彙定義。

    看起來，這次練一的收穫很大，司南抿嘴想了想，突然不知該說什麼。

    以前練一還是「他」的時候，可沒這樣的顧及啊。

    司南不是歧視女人，只是，他基本沒有女性的朋友，像他跟練一那麼要好的，那就從來沒有過。

    他可以很輕鬆的與任何女人聊天，但那絕不表示他會輕易的把女人當做可以談心的那一類朋友——雖然他總是喜歡結交朋友。

    你知道，男人有些東西，從來都不會想要給女人知道。尤其是像司南這種繼承了漢人傳統，多少有些大男人主義的男人——至少司南希望他的結婚對像不是一個事業心強的女人，而是一個願意在家為他煮飯洗衣服的傳統式溫柔的女人。

    當然，戀愛又是另一件事了。

    司南一直都相信和認為，他應該做冒險家，應該嘗試每一件事，永遠不要喪失激情。而戀愛，顯然是一件保持激情的運動。

    偏偏他和練一的關係，正是那種互相間幾乎沒有秘密的類型，因此，有些大男人的司南茫然不知所措，平時靈活的舌頭突然像是打了結似的。

    「你不喜歡？」練一對司南的情緒變化總是顯得特別敏感。

    「不，不，只是……」司南遲疑著，手足無措的揮著手，有些激動︰「我不知該怎樣面對妳的新性別！」頓了頓，他鬱鬱的說︰「我一直以為妳是男性呢！」

    「嗯，心理學表明，突然的改變會使人無法應變，但這不適合你，你的應變力是我見過最快的。」練一想了想︰「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你似乎對於跟一個女性擁有目前這麼密切的朋友關係，感到非常不適應。我想，心理學分析會認為……」

    「不！」司南跳起來大聲吶喊，甚至忘了用氣管的震動來交流。頓了頓，才記得保密，氣憤不已的震顫交流︰「練一，請不要什麼都用心理學來分析，那是狗屎。心理學只是參考是模擬，不是全部，也不是真實，否則，人類就只用心理學來交流了。」

    兩人沉默了。

    過半會，司南咕嚕咕嚕喝了足足一杯水，低聲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我只是，只是暫時沒辦法適應，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司南罕見的嘆了口氣，為了練一和他之間而嘆息嗎？

    「他」和「她」之間，可不是簡單的筆畫區別，對司南來說，區別是巨大的。

    對司南來說，世界上有四種女人——一種是用來尊敬的，像媽媽。一種是用來愛護的，像小女孩。一種是用來愛的，像希拉。其他的，全都是做朋友的，但絕對不是知己好友。

    沉默了一下，練一緩慢的說︰「也許，我明白了，我想，為什麼你不試著先把我當做秘書？」

    「不錯的主意！」司南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如果把練一當做秘書，沒準可以擺脫現在他稍覺尷尬的關係︰「那我應該怎麼支付薪水？」

    「給我一個承諾做酬勞！」練一沒有說是什麼承諾。

    司南只當是開玩笑，擊掌大笑︰「成交！嘿，練一貼身秘書？」

    「還好妳回來了，現在我們又可以並肩作戰了！」

    從今天起，練一是女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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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完美互補


    「你一定很愛她！」

    練一認真的說。

    司南將練一沉睡的日子裡發生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說了，本來還覺得有些尷尬，可在訴說時，卻毫無遲滯的一直講下去，直到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還在尷尬呢。

    看來，不知不覺中，練一已經是我最親密的知己了，司南想。有了這覺悟，對練一改變性別後產生的些許抗拒，自然而然減弱了許多︰「當然，我當然愛她！」

    「嗯，至少在我還愛她的時候，我瘋狂的愛她，為她著迷！」

    司南不是即時享樂主義者，但在感情上，顯然他具備一定的傾向。他的觀念是，現在趁著還愛的時候，瘋狂的愛戀。他不會去想，也許某一天，不再愛了會怎麼辦。

    同時，這也是司南性格的真實寫照。

    練一歸來，是司南最高興的事，不僅因為練一沒事帶來的喜悅，還有點小小的私心︰「練一，我得說對不起。妳知道，當我高興後，我想到的是，妳可以幫助我完成任務，我總是缺少一個像妳那麼鎮靜而理智的夥伴。」

    司南總是充斥著無限激情，即使在最糟的環境下，他的激情也絕不會因而消退一絲一毫。

    激情四溢是優點，但也是缺點，這使得他不夠穩重，有時不夠理智不夠冷靜。司南很高興自己總是不缺激情，他希望自己的生活就該是充滿快樂和新鮮刺激的，但他同時也明白，這與他的職業明顯存在一定的矛盾。

    練一具有天性的冷靜和理智，衝動對她是遙遠而不可及的詞——也許將來她人格真正健全時，會擁有人類的全部情緒，會變得衝動。但現在，她仍然是鎮靜和理智的。

    練一時刻陪伴，是司南最好的知己，最好的戰友。她可以彌補他的弱點，可以在一旁警示他提醒他。

    他們是完美的互補，各自像是不完整的人，只有加上對方，才是完整而完美的。

    「我理解！」練一笑了，從她的語氣裡完全可以察覺出來︰「而且，我很高興能給你提供你需要的任何幫助，你是我在宇宙中，唯一的朋友！」

    融合新的記憶，練一仍然沒有弄清自己的來歷，但她可以更清晰的感覺到，她不喜歡人類。目前還無法確認這種不喜歡到底是達到了什麼程度，但她可以確信，像是一個聲音，像是本能一樣，總有什麼在提醒著自己︰「人類是不可靠的，不可信的，懷有敵意的。」

    唯一的例外是司南——練一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司南產生過敵意。

    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是知己是戰友了，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聯繫。

    現在，練一的感覺更加清晰，同時，也更加解釋不清。

    新融合的記憶給練一帶來了龐大無比的信息，她一邊整理著記憶，一邊驚訝記憶中竟然有著那麼龐大的資料——但遺憾的是，仍然沒有關於她的來歷的記憶。

    「我想，你得知道一件事！」練一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詞彙，希望和司南一起探討探討︰「我在記憶中獲得大量知識，全方位的，其中包括大量科學知識。」

    「我想，講得更明白點，經過我的檢查，發現那些科學知識，大都是現代科學，甚至有那麼一些是現代科學中還在研究的！」練一身上的這件怪事，已經令他們探索了多次，仍無答案。

    八千年前的智能生命，在之前未與外界接觸，又怎會擁有大量八千年後的知識？

    這不解之謎使練一和司南都迫切的想要瞭解她的來歷。

    「還有一件事，我想，也許會是一件好事！」練一補充︰「加速機經歷使我研究出釋放分身的方法，但還沒有驗證。」

    司南當然要幫練一試試，試出來的結果是，果然是可以的。唯一的問題是，練一釋放的分身存在時間限制和環境限制，她釋放的分身的意識強度也決定了存在時間的長短。

    練一釋放出極小極小的分身，放到星網，當時間限制一到，分身失去了回歸練一的途徑，結果就死掉了——真的是死掉了，是練一留下的分身意識徹底死去，像是失去能量支撐。

    司南和練一仔細分析後，認為很可能是練一的人格健全度以及意識能量，決定了她分出去的意識在缺乏足夠的意識和思維及人格下，會自動消亡。

    練一釋放的分身，從理論來講，智能程度甚至還不及智能程序，但卻是有生命的。只不過，釋放出去的分身，智能低下，本質就是智障者，離開了某個環境，就必然無法生存下去。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司南猜想，當某天練一徹底實現了人格和記憶健全，釋放（分裂？）出來的分身，是否會具有智能生命特徵——如果真可以，那麼沒準到時可以組建一支智能生命軍隊呢。

    練一歸來的喜悅令司南一夜未眠，與練一討論著科學，討論著任務。

    凌晨六點，練一強行中斷了談話︰「現在是訓練時間！」

    司南愣住了，自從來到這裡，就沒有再進行訓練過。

    好懷念練一冷冷叫他去訓練的感覺！

    ******

    精神奕奕的司南與瓦妮莎一起遊玩了一天，起初他帶著熱情與歡笑，但很快，他敏銳的察覺，這樣的方式適合本傑明，但明顯不太使用瓦妮莎。

    驕陽職業手冊第三十三條︰交際中，如果不能志趣相投，至少保留一項以上吸引人的特質。如果仍然做不到，你應該考慮保持令人好奇的神秘感。如果還是缺乏，你應當考慮令人厭惡的自大，或者令人唾棄的卑微——總有與你同一陣線的人。

    司南沒有採用這些方法，而是運用了培訓他的教練說過的︰「超級蒲公英，普遍具備一種特殊的能力，他們可以通過最簡單的方式，一舉一動，悄悄的進入人們的內心世界，使人們輕易將他們引為最貼心最要好的知己。」

    司南不是超級間諜，但他想，他可以在簡單的瓦妮莎身上試試。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收斂了有些肆意的風格，像一種細細的和風，輕輕的吹拂瓦妮莎。

    瓦妮莎的態度一天一天變化，笑容一天比一天更多更——甜蜜，對司南也越來越親密。

    但直到她依依不捨的離開赫曼星的時候，司南仍然無法確信，自己的嘗試是否成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瓦妮莎顯然已經把他當做好朋友了，在互相親吻臉頰後，她不捨的再三表達了希望司南去她家做客的願望。

    「當然，美麗的瓦妮莎的要求，誰又能拒絕呢！」司南抿嘴淺淺一笑。

    瓦妮莎心中一熱，一種激情和衝動使她不顧一切的抱住司南，用猶如蜜糖般的聲音在司南耳邊低說︰「我會非常想念你的！」

    送走了瓦妮莎，司南也暫時失去了行動目標，陷入了無所事事的處境中——事實上，蒲公英們的生活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的緊張，而且隨時隨地的充滿鬥爭，那樣只能說明閣下不是一位合格的蒲公英。

    很快的，他從正式加入萊斯頓家族，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

    明明知道他的蒲公英身份，卻又似乎一直把他當做親兒子對待的萊斯頓，這一天表現出了微妙態度，帶了司南去書房︰「是時候談談了！」

    「在這裡說話，不必擔心被竊聽！」萊斯頓見司南觀察書房，連忙解釋︰「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談一件重要的事。」

    「關係到你的任務是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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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家族考驗


    萊斯頓的臉色很嚴肅，看起來不像是玩笑。

    原本亦不是一件應當拿來開玩笑的事，對他，對萊斯頓家族，都是一件莊重肅穆的大事。

    萊斯頓家族是一個相當有歷史的家族——通常那些從太空時代初期延續到今天的家族，甚至源星時代的，都有一個統一的說法，被稱之為「化石家族」。

    萊斯頓家族還夠不上「化石家族」的稱法，但仍然是一個有著悠久傳統和歷史的家族。

    每個從歷史中走到現代的家族，都必然有自己的生存法則，萊斯頓家族，同樣具備自己的生存法則。

    萊斯頓家族有一些複雜的規定，相當複雜的規定，關於家族子弟的規定。

    血統的純正，在萊斯頓家族的規矩裡不重要，所有的規矩都是為了繁衍這個家族，使家族更堅韌的生存。

    萊斯頓家族沒有純粹的直系，假設這一代是羅素．萊斯頓出色，對家族的貢獻大，那麼他就屬於直系。

    大多數姓氏為萊斯頓的子弟，通常每年都要參與一次個人考驗。這一項大都是針對那些繁衍已過三代，並不記錄在家譜中的非直系子弟——假如通過考驗，甚至做得很漂亮，那麼，就立刻被恢復為直系身份，然後得到家族的大力培養。

    這主要是為了不遺漏有才華有才幹的人——實際上，萊斯頓家族不是一個以血統為核心的家族，而是一個用利益把所有人捆綁在一起的家族。

    布蘭登．萊斯頓原本不是直系，祖上連續五代都沒有出過被家族認可的人，甚至於他的家裡窮困無比，當年他的父親還因為失業，幾乎被政府送到垃圾星工作。

    萊斯頓懷著雄心壯志，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但他沒有起點。不是起點低，而是幾乎沒有起點可言。

    最後，他的父親鬱鬱而終，他恨絕情絕義的家族。這是一個只講利益的家族，你給家族貢獻利益，家族才會給你好處，否則，一切都是免談的。

    但亦正是那時，平時一位貧窮的朋友突然偷偷的告訴他，可以幫他回到萊斯頓家族。從那一天起，對家族的恨以及對成功的渴望，使得他一步一步的成為驕陽的「釘子」（情報員發展的外國成員）。

    自萊斯頓的三代以內，都不必去進行回到家族的考驗，但是，家族每十年會有兩次特殊的重要考驗。

    一次是關於孩子的考驗——由於萊斯頓家族龐大，而且不是每個孩子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才華，所以家族總是要特別的挑選部分出來重點培養。凡是家族的重點培養對象，大都成了家族的中堅力量。

    一次是關於成年人的考驗——萊斯頓家族的最高組織是核心會議，共有八席，每一個家族的重要決定都是核心會議決定。而每十年，核心會議八席將進行重新內部選舉，誰贏，誰就在家族裡掌握重要的權力。

    事情再簡單不過，司南只要成為家族重點栽培對象，可以奢望的就更多了——家族裡有一位，與德西總統以及國家安全委員會特別顧問，都保持著密切的私人關係。

    如果司南成了栽培對象，他可以要求家族為他的前途做出安排，如果他想走仕途，家族甚至可以安排他在核宮工作——核宮是德西總統辦公和居住的地方。

    至於萊斯頓圖謀的核心席位，驕陽情報機構無論如何都會願意將他推上去，只不過，以萊斯頓當前的受矚目程度，SIO顯然不便協助——千萬別把FSS當做白癡機構。

    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SIO，司南都義不容辭，這正是SIO迫不及待的將司南送過來的主要原因。

    和萊斯頓一席談話下來，司南多少有些興奮，去核宮工作，那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但練一顯然不這樣認為︰「去核宮工作，不是一件有利的事。你起點太低，注定無法接觸到任何機密，我建議，應當考慮為你搭建一個漂亮的起點。」

    練一的建議總是及時而恰當，眼下的司南只是一個私生子身份，沒有任何事業基礎。很顯然，他就算是「優雅的海洋王子」，也只是一個在女人中間有些吃香的小傢伙，除非他將來打算動用美男計，否則最好還是有一個事業。

    德西是一個講究利益，並且貪婪的民族，如果沒有事業基礎，他就像當年的萊斯頓一樣，會很難在短時間裡攀登得更高。

    事業基礎不是純粹的金錢或者權力的象徵，對於像他這樣的年輕人，這更多的是象徵他的方向，告訴其他人——他和他們的利益是相近的。

    只有這樣，才可以得到更多的力量，把更多的能量結成一張網。

    「可我該做什麼呢？」司南最想的當然還是做科技，不過，這顯然不太適合，如果他不是蠢得想把新科技交給德西的話，最好不要幹這種蠢事。

    理論上從政是最佳選擇，司南隸屬政情司和科情司，政治情報與科技情報才是主要收集的。

    經濟看起來很棒，在德西，金錢基本就等於權力，可惜，跟機密好像扯不上必要的關係。

    文化毫無疑問是一個酷到極點的選擇，但司南儘管自信，也沒有自信到認為自己會是一個藝術天才的地步——藝術都講究激情，司南也總是充滿激情。按理說，應當會很喜歡藝術很適合藝術，但偏偏他對科技更感興趣。

    「好吧！」司南抿抿嘴，苦惱，但又因為想起過去而高興︰「我記得媽媽很久以前教過我彈鋼琴，而且，你得知道，我曾經跟福利院的幾位朋友組過搖滾樂團，但你同時也得知道，那是一次糟透了的經歷。」

    組樂隊貌似當年司南的奇思妙想，主要目的，是為了勾搭美女。事實證明，如果不組樂隊，沒準那些日子裡，他還可以再有兩三個女朋友呢。

    至於走哪一條路，司南還不急著決定，要知道，博格的個人履歷也相當的適合做科學家——估計是SIO或總裝備部希望他即使做蒲公英，也最好抽空做做科學研究。

    練一最反對最認可的都是從政，他相信並認為以司南現在的性格，從政是一場災難。但從政，司南得從基層幹去，他熱情而積極的性格，無意非常適合基層。

    看起來經濟也是一個災難性的選擇，練一和司南都不認為自己是天才生意人，練一起碼還能精打細算，至於司南，我想還是算了吧。即使他是世界首富，以他對金錢毫不在乎的概念，沒準三五年也都成貧民了——他需要錢，但又從不在乎這個神奇的玩意。

    快樂而瀟灑的貧窮著——這大概就是司南對金錢的態度。

    在司南還毫不在乎的幾天後，他們起航了，從赫曼星到萊斯頓星。

    萊斯頓星是以萊斯頓家族命名，是一顆直徑很大，但有些像雙頭梭子的星球，是德西的著名文化中心。

    司南這一次，總算是見識了豪門的財富——他們目前呆的這艘私人飛船價值高得驚人。反正他掰著手指算了半天之後，只覺得好像就這一艘飛船，就能買下當初他探險的那艘組裝破飛船許多許多艘。

    萊斯頓甚至還不在星際富豪榜上！

    司南俗不可耐的想，沒準星際首富早晨起床都是用波拿酒來漱口呢。

    抵達萊斯頓星的時候，就是司南要面對兩個重大考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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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我錯了


    「看起來，萊斯頓家族果然有自己的可取之處，至少，我想在對外這一點，他們幹得漂亮！」

    離開太空船塢的時候，司南認真的想著，對練一說。

    太空船塢裡的人見到他們這一行，表現出明顯的尊敬，這顯然不是因為財富的關係。

    「我想，萊斯頓家族的規矩雖然殘酷無情，但確實確保和延續了家族的傳統。」練一認可司南的看法。

    司南抿嘴淺笑，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這些規矩確實過於無情了。

    人類之所以偉大，不是因為智慧，而是因為感情。

    家族之地，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城堡，城堡懸著兩面旗幟。一面是德西的黑白紅三色條紋國旗，一面是司南在資料裡閱讀到的，萊斯頓家族很久很久以前的貴族家族徽記——是一朵盛放的白色梔子花。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住進城堡的，布蘭登（萊斯頓的本名，他太容易跟家族混淆了，後文還是稱為布蘭登吧）是直系，所以他們倒是沒問題的。

    梅莉高興的打算帶著司南到處逛逛，布蘭登在後面提醒︰「記住，不要跟別人發生衝突，嗯！」

    「聽起來，我感覺置身於戰場！」司南精神大振，有發生衝突的可能？沒準有精彩的戲呢。

    「你知道，我跟你有同感！」梅莉大嘆一聲，看起來對這件事也懷著深深的不滿︰「總是有著無數的競爭，競爭又讓大家互相敵對。嗯，這就是戰場。」

    「練一，你知道我發現什麼嗎？」司南狡黠的捏著手背︰「布蘭登和他的孩子似乎有一個慣用的口頭語調，嗯？」

    「你知道我發現什麼嗎？」練一語帶調侃︰「前方大概三十五米左右，似乎有衝突，嗯。」

    「練一，你變壞了！嗯！」司南還是首次聽到練一用這種語氣說話，禁不住壞笑著反調侃。

    城堡外面的草地上，一群人正在推來推去，預計正是戰爭爆發的前奏。

    興沖沖的跑過來，只見到這一幕，他不禁有些遺憾，撇撇嘴︰「該死，他們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應該像真正男人一樣去搏鬥吧！」

    梅莉被司南的語調給逗樂了，彎著腰，扶住司南的肩頭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因為他們都不是男人！」一個聽起來很舒服，但是語氣卻令人感到渾身不自在，像是被冰刀割了一下的聲音在司南身後響起。

    司南回過頭，打量著這位臉色蒼白，而且瘦小的男人。這男人向他笑了笑，但他顯然不喜歡笑，也不常笑，顯得很怪異，像是被毆打至扭曲後的臉上的笑容。

    別人表達了善意，司南當然會立刻善意的回應，爽快的伸出手︰「博格．萊斯頓，我父親是布蘭登！」

    「海因策！」這男人伸出手握了握，打量司南︰「原來你就是優雅的海洋王子。」

    司南哆嗦了一下，這男人的手好冰涼啊，幾乎能把一個人的熱情給徹底撲滅掉。梅莉白了海因策一眼，挽住弟弟的手臂︰「弟弟，不要理他。他本來就是個怪人，進了聯邦安全局之後，就更怪了。」

    聯邦安全局（FSS）是德西的反間諜機構，司南立刻繃緊神經。

    這時，遠處幾人走過來——司南學習過，人的走路姿勢是獨特的，而且通常由性格或身份地位決定。考慮到這點，他確信走過來的幾人都是囂張而招人恨的混蛋。

    「嘿，冰人，最近怎麼不在垃圾星工作了，那是最適合你的地方。」好吧，總得承認，有些人的聲音聽起來就天生具備一種欠揍的氣質。

    「喔……」其中一人掩口拙劣的表演出悲傷︰「我不能，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是個怪人，怪人怪人怪人！」

    「見鬼！」驕陽漢人通常沒有這個口頭禪，這是自由同盟的人比較常見的口頭禪。但博格的履歷中，自由同盟是很重要的環節，所以他一直記得提醒自己改變口頭禪︰「世界上怎能有這樣的白癡！」

    四人橫眉怒視司南，梅莉挺身而出，挽了挽袖口，滿臉保護弟弟的英勇︰「霍根，你試試看！」

    「噢噢噢，原來是萊斯頓家的私生子，這可是丟光了我們家族的臉。我的上帝，我最近每天出去都戴著面具，怕被人知道我跟那個私生子是同一個家族的。」霍根整張臉都顯得相當之欠扁，這是一種毫無來由的說法，但確實是真的。

    「我該怎麼辦？我是一個表面溫順，但內心其實很敏感的人，由於自小孤身闖蕩的關係，所以做事風格會顯得比較強硬，所以……」

    司南跳過去，甚至連跳都跳得那麼的優雅，然後，狠狠的一拳頭擊中霍根的眼睛……

    「該死，他才像熊貓吧！」司南把霍根砸在地上，然後極力保持著優雅而且看上去仍然溫順的動作，一下又一下的錘擊這位倒霉蛋。

    其他人驚呆了，遠處還在推來推去的人們嘩啦一下衝過來圍成一圈，伸著脖子看大戲。

    冰人海因策陰險的一腳踢中其中一人的下體，梅莉張牙舞爪的衝過去，英勇無比的跟另一人扭打在一起。

    司南解決了霍根，然後跳起來為梅莉解決對手，冰人也解決了剩下兩個。

    看著在地上嗷嗷慘叫的四人，司南羞羞怯怯的抿嘴淺笑︰「不好意思，我衝動了！」

    ******

    半小時後，城堡外的草地上。

    霍根的父親陰沉著臉，目光不停的在司南三人面上掃來掃去。

    司南低眉順眼，一臉無害的溫馴。梅莉明顯什麼都沒聽進去，眼珠在眼眶裡不停的轉啊轉。冰人海因策面無表情，臉上寫滿「我沒在聽也不想聽」。

    訓斥半天，海勒有些口渴，喝了口水︰「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海因策無動於衷，梅莉明顯走神了，剩下司南溫順而羞怯的抬頭，抿嘴淺笑︰「我不該打人的，即使他們令萊斯頓這個姓氏蒙羞，我也不該打人。對不起，我衝動了！」

    「你胡說！」霍根大急，頂著黑眼圈跳起來指著司南破口大罵︰「我沒有做什麼，反而這是這不要臉的私生子令家族蒙羞。」

    海勒和布蘭登同時沉下臉，司南靜靜的站立不動，黑色的衣服和黑色的眼睛乃至黑色的髮色，在這安靜中，顯出神秘而自信的力量。

    「你接著說！」海勒狠狠的瞪住霍根。

    司南微微欠身以示尊重︰「我慶幸，一切都只是在這裡發生，如果是外人，也許會毀掉家族榮耀和尊嚴。」

    「你很刻薄！」練一評價。司南這話可是暗示，以霍根幾人的性格，對著外人胡亂來，那就不是打架那麼簡單的事了。

    「謝謝誇獎！」司南很高興，有時候，刻薄也是一種力量呢。

    海勒想到的，正是司南希望他想到的。於是，他的臉色更加陰沉，看著布蘭登和霍根的父親說︰「罰他們一年的零花錢，出去當著大家，喊我錯了十次。」

    梅莉險些大叫出來，她花費極高，如果再罰掉零花錢，她覺得自己都得去垃圾星打工了。

    走出去的時候，冰人海因策對司南流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海因策！」

    「我是博格，你也可以叫我博尼！」司南抿抿嘴，明白冰人已經對自己產生了好感，笑著握了握手︰「希望沒有毀掉你的生活！」

    「這是最近兩年來，我唯一高興的事！」海因策的手仍然冰涼無比，臉色還是蒼白，但不知是激動還是怎的，已有一絲紅暈。

    走到人多的草地上，司南還是有些羞羞的樣子，然後拉開嗓門喊︰「我錯了，我錯了……」

    「我錯了！」司南私下對練一說︰「早知道，我應該更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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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射擊遊戲

    海因策是位可憐的人兒。

    海因策直系五代都沒人成為家族的正式成員，甚至於，家族幾乎將他們給徹底遺忘掉了。

    海因策的父母不是高智商者，也沒有掌握專業技能，在長期失業後，他們有了海因策。為了孩子，父母主動要求去垃圾星工作——那是最糟的職業，根本沒有人願意去垃圾星做事，通常只有罪犯和長期失業者會被強制到垃圾星工作。

    更糟的是，小海因策在極壞的環境下患病了，網結構細胞蛋白失衡綜合症以及神經端脈衝不穩定症——其實就是罕見的昏厥症以及低溫症。

    低溫對小海因策的生活影響不大，那並不會死人但網結構細胞蛋白失衡綜合症卻是要命的。每一次情緒激動，都會使得海因策陷入昏厥，每一次昏厥，都會使得病情越來越嚴重，是標準的不治之症。

    目前醫學界仍然對一些病症束手無策，致命的昏厥症是無藥可醫，但也不見得就會英年早逝。只要小海因策嘗試著克制自己的情緒，使自己永遠不要興奮，永遠不要激動，那麼，活到自然死，也不是不可能。

    小海因策十八歲的時候，父母前後去世，剩下他默默的在垃圾星上工作——可怕的是人性。即使是垃圾星的人們都處於社會最底層，可還是以嘲笑海因策為樂，稱他為怪物。

    二十二歲，海因策的苦難日子到頭了。一位遠房叔叔把他帶離了那裡，然後給了他新的生活，並將他帶到萊斯頓家族。海因策沒有辜負遠房叔叔的期望，高智商的他順利取得了萊斯頓家族的成員資格。

    不過，海因策的特殊使得他在家族中也明顯不招人喜歡，尤其這還是一個冷冰冰，無法溝通無法交流的傢伙。加上他以前的經歷，被歧視也是在所難免。

    「他在聯邦安全局工作，為什麼？」司南緊緊的抿住嘴，嘴上的絨毛甚至使他看起來顯得有些嚴肅。

    「只有上帝知道！」梅莉才不關心冰人，她不歧視冰人，但也別指望她和那個完全沒法交流的傢伙做朋友。

    坐在司南的床上，梅莉穿著有些性感撩人的睡衣，瘦削而光滑的肩骨折射著四周的柔和光線，令司南忍不住側臉避開，對練一說︰「該死，難道她一點戒心都沒有？」

    「問題在於你，你有雜念！」練一認真的說︰「這說明她真把你當成弟弟了。」

    梅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眼朦朧的趴在床上，丟了一本電子雜誌給司南︰「推薦一本小說，很棒。」趴下就呼呼睡了。

    「小說？」司南鼓起臉蛋，他以前還蠻崇拜作者和導演，因為從小就失去夢想的他，只能在小說和電影作品裡構造世界。他一度覺得，那是比科學家還要酷的職業。

    這本小說看上去封面簡單得要命，像是被打印出來的。

    電子小說很人性化，可以自動調節光線和顏色，使自己會非常的適應，而且又不會對視力造成傷害——電子小說一度採用過全息影像方式，但後來隨著復古風潮，人們相信並認為古時候用手捧著書來看，那是一種修養和氣質，所以，又變回來了。

    看了大概一千來字，司南忍不住捏捏肉呼呼的耳垂︰「練一，你有沒有覺得似曾相識？」

    練一無語，佩服司南有時精細的離奇，有時又糊塗的發指的精神，他平靜的給出答案︰「如果你沒忘記，應該記得，這是你寫的學術論文《公元1910——我在罪星的日子》。」

    司南記起了，《公元1910——我在罪星的日子》是應SIO要求寫的，為的是使科學界認可他的科學家身份，並製造出他還在驕陽的假想。

    寫論文的時候，司南異想天開的嘗試了新的手法來寫，以第一人稱，假定一個古罪星人，然後通過這位「我」來逐步描繪出公元1910年以後的罪星社會環境。

    「真是我寫的？這看上去像小說吧？」司南不敢確定，他在文學上似乎沒什麼才華吧。快速翻閱之後，他頓了頓，臉蛋再一次鼓起︰「好吧，似乎真是我的作品，可為什麼會成了小說，那可是學術論文！」

    練一覺得司南聽起來像是氣憤，其實有點得意。

    其實在司南出發前來德西之後，《公元1910——我在罪星的日子》就在一家比較權威的歷史學術期刊上登載了大概一萬字左右——由於SIO是以司南的名義投稿，所以連SIO都不明白，那麼像小說的論文，怎麼能通過。

    期刊刊登了這篇通篇沒有提出任何論點和證據的學術論文，起初沒有引起什麼關注，只有些歷史學家對這篇論文裡描繪的罪星生活感興趣。直到一位教授在課堂上，向學生講解這篇論文裡描述的罪星生活，可以觀察得出作者的種種論點云云。

    年輕活潑的學生們第一眼就把這篇東西當做小說了，至少在後來是這樣的。在閱讀了這篇論文之後，學生們明顯被論文中描繪的完善罪星社會環境給吸引住了。

    論文中共有四位主角，一位街頭混混兼線人，一位殺手，一位警察，一位妓女，四位主角從本來沒有什麼關係，逐漸變成糾纏在一起的一團。在這過程裡發生了種種事情——故事不是司南想的，而是根據練一以前在跟他描述罪星社會時，所講述的一篇獲得過什麼普利策獎的小說改編的。

    這篇加上了人物情節和故事，以描繪幾位主角的生活和一個故事，順而帶出罪星社會環境的論文，迅速通過著迷的學生們傳播開——起初還有人知道這是論文，到了後來，人人都只道是小說。

    當歷史刊物又連載兩期之後，故事達到了一個高潮，讀者們的情緒也達到了一個高潮。紛紛探詢著作者到底是何方神聖，一邊追索著下面的故事。

    你肯定無法想像當讀者們查出作者是一位科學家時的表情，那確實精彩極了。

    這篇像小說的論文在刊物的星網地址上可以看得到，當消息迅速通過星網傳播開，這股浪潮迅速以驕陽為中心，向著其他國家蔓延，絕對炙手可熱。

    司南絕沒想到，就算知道了，他也會驚訝的說︰「那只是篇論文而已！」然後得意的竊笑。

    「該死！」把小說丟到一邊，他望向梅莉，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

    梅莉酥胸半露，粉嫩的腿糾纏著被子，簡直就是睡美人。

    「我想，我還是睡地板好了，妳知道，我可不想自己犯錯誤！」司南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練一說︰「我愛希拉。」

    第二天梅莉見司南鬱悶的睡在地板上時，那表情精彩極了︰「你為什麼要睡地板？」

    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要睡地板！司南堆出笑，不知該如何回答。

    抵達的第一天，大家都在休息。

    第二天，就是正式開始家族考驗的時候了。

    濟濟一堂的萊斯頓家族的孩子擠著，聽著半夜能嚇死鬼的老頭，在台上講一些鼓勵和榮耀之類的話。

    司南不在這群爭破頭想成為萊斯頓家族成員的孩子中。

    十年一次的核心會議選舉，十年一次的「接班人」（家族慣用詞）挑選。

    每一位年過一百的正式家族成員，都可以提名一位「接班人」，經過競爭和考驗後，能留下來的，就是未來十年萊斯頓家族的全力栽培對象。

    司南不但得幫布蘭登爭取核心席位，還得成為「接班人」中的一員。

    第一步，筆試！

    按布蘭登的介紹，筆試不值一提，只是作為一種參考。

    很快完成筆試，交上去之後，有人宣佈︰「下一個環節是，射擊遊戲！」

    司南的臉都快扭曲了！

    射擊！

    竟然是射擊遊戲？他的射擊技術至今仍然沒有一絲一毫提升的跡象，在可預見的未來似乎也沒有提高的可能。

絕對官僚

第一百零九章 揍烏龜


    遊戲中……

    司南閱覽電子地圖，迅速的把操作面板的功能都一一記下。

    遊戲規則很簡單，射擊，直到最後一人。

    司南首先覺得規則不太合理，萊斯頓家族要的是選拔一批接班人，而不是一位，怎會要求互相射擊，直到最後一人。

    再其次，規則要求射擊到只剩下最後一人，偏偏面板上，組隊功能是可以採用的，這顯然是互相矛盾的。

    「沒準有奧妙！」司南抿抿嘴想，動作利索的檢查了一下能量槍，瀏覽地圖。

    這是一款星際中相當流行的射擊遊戲，萊斯頓家族開闢了私人房間，也開闢了私人地圖。

    地圖方圓一公里，三十三人將在地圖中展開一場致命廝殺。

    地形相對顯得有些複雜，有丘陵，有山，有樹林，還有草地和小河。

    司南躺在窪地，檢查了自己的裝備，腿上還有一支鋒利的匕首，以及一枚能量手雷，這是基本裝備，大家的起點是一樣的。

    丘陵、山、樹林、草地、小河！

    司南正在草地中，此草地可不是綠油油的淺淺的觀賞草地，而是生長著高高的茅草，人稍稍彎下腰就能隱去身形。

    「該死，給自己一點耐心！」他告誡自己，克制住跳出去的衝動，試著撕了撕衣服，撕不動，但裝備帶可分解。

    把裝備肩腰帶分解，再連接為一根大約長達三到四米的繩索，繩索的另一頭綁了一塊枯掉的樹枝，瞧準了空檔，輕輕擲出。

    緩慢的在草叢中匍匐前進，輕輕拽著繩索，茅草發出悉唆的細細聲響。

    前進了四五米後，突然間，哧的一聲槍響。

    司南不假思索的抬起槍口，跳躍著，向著發聲方向射擊！

    哧哧哧！

    一眨眼之間，滿滿的一匣子能量彈被射擊完了，還傳來中槍的悶哼聲！

    司南一眨眼間猶如靈敏的猴子般躥過去，一個漂亮的翻躍，確認目標已死，他才過去拆下對方的裝備帶，順手拿起手雷，正要離開之際，草叢中發出了細細的聲響。

    「該死！」一個縱身，司南猶如人形炮彈般撞進了濃密的草叢中。

    「見鬼，怎麼逃得那麼快！」一人從草叢中鑽出來，握著能量槍，不忿的跺跺腳。他可是聽著司南的槍聲，算到大概子彈都射光了呢。

    但就在這一眨眼之間，草叢中幾乎同時飛射出兩條人影！

    一支冰冷的手扭斷這人的脖子，另一支手則握著匕首刺進此人的後心。

    毫無疑問，當場氣絕身亡。

    但這同時出手的兩人，卻對彼此的出現大大吃驚，毫不遲疑的就與對方糾纏在一起！

    也在這一剎那間，對方似乎從無感情的聲音響起︰「是你，博格！」

    「該死！」司南急忙移開匕首，但兩人反應之快，還是互相撞在一起，然後一起跌在地上︰「是你，海因策！」

    「我們組隊吧！」

    兩人定了定神，異口同聲對對方說，驚訝的望著對方，會心一笑，頓時有種惺惺相惜的意味。

    城堡的禮堂中，核心會議和其他裁定者都欣賞著遊戲全息影像，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面露淡淡的微笑︰「不錯，能想到組隊，說明他們不錯！他們的個人資料和考卷呢？」

    第一題，你熱愛家族嗎？

    司南和海因策的答案是一致的︰「不！」

    第二題，你是否忠誠於家族？

    司南的答案是︰「也許，只要不損害我的利益，忠誠要多少有多少！」

    海因策的答案是︰「家族給我多少，忠誠就有多少！」

    海勒面無表情的點頭︰「至少他們沒有撒謊。」

    「我喜歡博格的答案！」居中的老人抬頭看了一眼全息影像，將其他人的考卷丟開︰「其他人始終不明白家族的核心到底是什麼。」

    其他人的答案大都回答的是，非常熱愛和非常忠誠。

    但這，顯然不是他們想要的——沒有人希望見到別人對自己撒謊。

    非常熱愛和非常忠誠，都是非常諷刺和非常虛偽的答案，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熱愛或忠誠！

    萊斯頓家族從來都不是以血統為核心，而是以利益為核心，他們也從不指望能依靠血統來使大家對家族做出貢獻。只有利益，才能把所有人都給綁在一起，那才是他們眼中的忠誠與熱愛。

    司南和海因策的答案不是最標準的，但二人的經歷，一個是被拋棄的私生子，一個是艱難生存下來，從未得過家族幫助的可憐人。如果能對家族懷有熱情和忠誠，那才是最不可思議的事。

    司南和海因策的答案，非常適合他們的經歷和心態。

    「重點觀察！」老得可以半夜出來嚇死鬼的老人輕悠悠的說。

    這時，音響設備中傳出激烈無比的轟鳴與爆炸聲，絕對不是手槍和手雷應該有的動靜。

    海勒臉色微微一變︰「有人作弊！」

    全息影像調過去，是霍根，扛著單兵炮，猙獰狂笑著扛著單兵炮，一炮又一炮的轟殺對手！

    遊戲中！

    司南和海因策聯手做掉三人後，頓足不前，傾聽遠處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倒抽一口涼氣︰「那是什麼聲音？」

    「見鬼！」司南翻來覆去的研究手雷，手雷能有那麼大的威力，不像啊。

    「是單兵炮！」海因策很肯定︰「有人作弊！」

    不再理爆炸聲，兩人趁著這聲音吸引住其他人的空檔，飛快的鑽進樹林中，小心翼翼的保持著一個夾角方式前進。

    司南始終還是沒有得到專業訓練，在武器的應用方面，他還是沒有什麼經驗，在戰術方面，同樣沒有什麼認知。

    但這顯然不妨礙他利用自己的身體素質，以及無比果斷的決斷，還有超快的反應力來進行戰鬥。

    海因策則是經過FSS專業訓練的特工，雖然身體素質比司南略顯差了一線，但無論戰術意識還是武器應用，都明顯超出司南一大截。

    一路搜集過來，兩人已積累了六枚手雷，至今一枚都沒有使用過，大有所向無敵的趨勢。

    就在二人欲離開樹林，去其他環境的時候，發動機的轟鳴聲從樹林外傳來。

    「聽起來，像是……」海因策不敢確認自己的判斷，他想那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

    但，遊戲裡，沒有不可能！

    下一秒鐘，司南和海因策目瞪口呆的望著一輛裝甲戰車撞毀樹木，衝進樹林中。

    裝甲戰車似乎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霍根那猙獰而飽含恨意的話飄蕩在空氣中︰「原來是你們，你們死定了！哈哈哈哈！」

    司南和海因策互相看了一眼，大聲高呼︰「跑！」

    在這一刻，二人似乎讀懂了對方眼中的含義，飛快的向著兩旁跑去，不斷瘋狂的翻騰跳躍，躲避來自裝甲戰車的重型機槍的能量彈。

    能量彈在空氣中拖拽出一道道尾巴，從司南身邊擦身而過，將碗口粗的樹幹直接炸斷一截，或者把周圍的大地射得泥土瘋狂的飛濺起來！

    只要被這能量彈擊中，只要一枚，保證司南的身體會變成一堆爛肉。

    裝甲戰車的速度一點都不慢，飛快的追擊著。

    但司南和海因策在這時彷彿心有靈犀，突然間兜轉身形，向裝甲戰車的後面轉去。

    霍根狂笑著，駕駛戰車轟鳴著調頭，然後向二人碾去。速度極快，但始終因為環境限制，而並沒有達到甚至四分之一的速度。

    他要碾死令他出醜的司南和海因策！

    「給我！」司南奔跑中飛速的計算著大地的傾斜度，以及裝甲戰車的速度，奪過海因策遞來的手雷︰「只要他的速度再快一點！」

    「我來！」不知為何，見到司南那雙堅決無比的眼睛，海因策就信賴他，總相信司南有辦法解決裝甲戰車。他大喝一聲，向樹林更密集之處奔跑過去！

    裝甲戰車加速行駛，瘋狂的追逐司南和海因策！

    至少十八度斜坡，時速二百，單兵裝甲戰車自重約為一到二噸量級左右，加上六枚手雷的能量瞬間爆發力。

    如果加以正確的方位，有機會！

    三……二……一！

    司南猛然間剎車向後翻滾，手雷已綁成一堆，塞在泥土中！

    就在這時，裝甲戰車衝過來，手雷轟然爆炸！

    能量形成的空氣巨浪直接把司南給拋到十多米外，泥土轟然被炸上數十米高空上，爆炸場面驚人之極。

    裝甲戰車頭部一顫，被巨大的衝擊波沖得仰天抬起，吱吱發聲！

    司南悶哼一聲，揮動拳頭︰「給我倒！」

    似乎在應和他的話，裝甲戰車轟鳴著仰天翻倒，成了四腳朝天的烏龜！

絕對官僚

第一百一十章 作弊都贏不了


    「你……」

    海因策震撼的呆望著這一幕，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片暈紅，情緒激盪之下險些暈厥，幸好扶住了樹幹，花了些時間才平靜下來。

    海勒等集體窒息，舌頭都快打結了︰「這，這，這……那可是裝甲戰車啊。」

    裝甲戰車自重從一噸量到十噸量不等，霍根作弊的戰車屬於單兵戰術戰車，重量在兩噸量以下。可即便如此，裝甲戰車亦絕對不是等於赤手空拳的步兵能對付的——況且司南和海因策還不是士兵呢。

    這兩人，竟然將戰車擊敗了。

    但就在所有人嘆為觀止的時候，另一個使人措手不及的變故發生了。

    突然間，空氣中突兀的出現數發能量彈，結實的擊中海因策和司南。更加離奇詭異的是，司南和海因策死掉時，遊戲顯示裡面只剩下一個生還玩家——被困在戰車裡的霍根！

    是誰開的槍？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結果出爐了，遊戲最後唯一的贏家，竟然是霍根。

    一人匆匆走進禮堂，對這群核心會議的成員說︰「孩子們都在吵鬧，他們說有人作弊，成績不算，重新再來！」

    老人看看海勒，海勒揚了揚用來記錄的紙張︰「甄選出來了！」

    在城堡寬敞大廳中，梅莉抱著司南的手臂緊張的搖動︰「怎麼樣，你贏了嗎？」

    「沒贏！」司南一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悠然神色，突然抿嘴一笑︰「但我也沒輸！」

    本來還有些惆悵的海因策目光一閃，靠過來︰「為什麼？」

    「我想，他的表現看起來，像是迫切的想要成為接班人，綜合他的經歷，一定有原因。」練一輕輕的提醒司南。

    司南笑而不答，海因策想了想，豁然開朗，也輕鬆的擠出一個笑。

    一群人魚貫而出，海勒面帶怒色的重重一喝︰「安靜！」

    核心會議的權威是難以抗拒的，幾乎不到三秒鐘，原本嗡嗡的雜聲全都消失了，全都熱切而期盼的望著他。

    海勒收起怒容，但仍舊是一臉嚴厲，目光在人群中掃視︰「遊戲的贏家是……霍根！」

    「我就知道一定是我，哈哈哈，你們這些白癡！」生怕被揍，因而躲在黑暗角落裡的霍根狂喜著擠出人群，囂張的指著胸脯大喊︰「我是贏家，我就是贏家！」

    「不可能，他作弊了，不可能，這怎麼行！」孩子們頓時憤怒的大聲反駁核心會議的決定，大聲的鼓噪著發洩不滿。

    「安靜！」海勒繃著臉，將雜音鎮壓下去之後，輕蔑的目光停留在狂喜的霍根，宣佈︰「我現在宣佈進入下一環節的接班人名單，博格……」

    「是布蘭登家的私生子！」數十上百雙眼睛整齊劃一的投向司南，司南迎著目光羞羞一笑，頓時贏得不少好感。至少這傢伙贏了也不會囂張，不少人憤然把司南跟霍根做比較。

    「海因策！」

    「是冰人，他怎麼可能入選！」總有那麼多值得驚詫的，其他人對海因策的印象顯然很糟糕，有些自認為表現很好的人立刻又開始吵起來，直到再一次被鎮壓下去。

    海勒繃著臉解釋︰「這次遊戲中沒有禁掉組隊模式，一共只有兩隊，海因策和博格是其中之一，這是團隊意識。」

    「阿爾傑！」

    「他作弊了，他在遊戲裡一直都是隱身偷襲我們。」群情洶湧，發現者一說出來，阿爾傑立刻成了公敵。太離譜了，作弊還能入選。

    海勒繃緊的臉忍不住鬆了一下，他想笑，但又不能笑，喝住大家之後，他詭異的目光令人感覺不對︰「這次選拔，並沒有禁止作弊。只要你們出得起價格，我也可以幫你們作弊，但你們沒有想到！」

    「阿爾傑想到了，他買通了我們其中一個為他開了隱身功能。」海勒猜不到是誰，目光在參與考驗並知道考驗項目的人當中掃了一圈，含著淡淡的笑︰「所以，他入選！」

    阿爾法是個金髮碧眼的小帥哥，坦然被大家盯著，不免有些得意的笑。

    霍根更加開心，阿爾法作弊還入選，他肯定也會入選。

    在公佈了兩個名字之後，海勒的目光掃在人群中，製造出緊張氣氛︰「最後一個名字……」

    霍根迫不及待的走向前，廢話，當然是他，除了他，還能是誰？

    「最後一個，是艾伯特！」

    霍根還沒意識到，大步的走出來才發覺，好像海勒念的不是他的名字——我的天母，怎會有如此反應遲鈍之人。

    他立刻失聲大叫︰「為什麼沒有我，為什麼沒有我，阿爾法入選，為什麼我不可以！」

    海勒冷笑著射出鄙視甚至輕蔑的目光︰「你還想入選？三十三個人參與遊戲，其中有十四人作弊，但沒有人像你那樣公然作弊。大量超過遊戲限制的武器，甚至連裝甲戰車都作弊出來，結果還被博格和海因策給料理掉，你有什麼資格入選！」

    「作弊都贏不了人。」海勒冷笑著，絲毫不給霍根父親的面子︰「見過白癡，沒見過那麼白癡的。」

    霍根羞憤欲絕，恨不得一頭撞死。見到司南和海因策在一旁，頓時將所有憤怒都發洩到二人身上，奔跑著飛撲過去，帶著哭腔怨毒尖叫︰「你們讓我丟臉，我殺了你們！」

    猙獰扭曲的臉，張牙舞爪的雙手，在抵達司南面前時，被瘦弱的海因策一個漂亮的背摔，狠狠砸到一旁。

    「把你的孩子帶走吧！」海勒擺了擺手，心想自己的語氣或許確實有些惡毒了。可他委實忍不住，那樣的白癡也敢來參加選拔，這裡可不是白癡訓練營。

    霍根的父親拽著滿臉怨毒，死死盯住司南和海因策以及海勒的霍根離開了。

    海勒卻搖著頭，恨鐵不成鋼的指著眾孩子們︰「巴瑞，買通人給你找了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就睡著等遊戲結束？你是我見過最沒進取心的。」

    「我猜對了！」司南有點得意，果然如他和練一事前的分析，萊斯頓家族要的不是考驗結果，而是過程。

    每一位選拔者在過程裡的表現，才是真正決定是否能夠進入下一輪的關鍵因素。

    可司南還是沒想到，甚至可以公然作弊，連作弊都能入選。

    「你得明白，萊斯頓家族不需要正派的人。有時候，走歪門邪道的人，所起到的作用，反而是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如！」司南為不太通人情事故的練一解釋。

    作弊，本來就是一種特殊的本領。萊斯頓家族需要高超的作弊者，同時也需要正直的名譽者。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作用，而這，才是萊斯頓家族想要的。

    正如核心會議的八位成員，有政客，有商人，有軍人，甚至還有無所事事的遊說者。

    重要的是結果，萊斯頓家族要生存，而且是長期繁榮的生存下去。

    司南是高級蒲公英，這道理，同樣適用於他。

    他沉思著對練一高興的說︰「我想，我學到了新的東西。」

    「祝賀你，人生就是這樣成長成熟的！」練一想，也許再多一些經歷，司南的成長會更快︰「我想，現在你更應該將注意力集中，想一想，怎樣幫助布蘭登獲得核心席位。」

    核心會議席位，布蘭登和司南，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