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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佚名 離別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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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11:09: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離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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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
  他的劍鋒輕輕抽離史英的咽喉,慢慢抖落劍尖上最後一滴血。血落入土裏、化開,滲成一朵瑰麗鮮紅如烈日的血花,他冷酷的臉上慢慢浮出一抹笑意,眼裏彷彿也閃過三分溫暖,像是走到園裏賞花的風流公子。
  笑意微氾,他眼裏彷彿出現一道陰影,一道一瞬而過,祇有他自己才看得見的陰影,就像是花的刺。
  “第三個……”他微笑得親切而殘酷,優雅的把劍收入劍鞘。然後他的眼球突然暴出紅絲,冷漠的臉突然漲紅,全身抖得如一片風中的落葉,咬牙、淚也流下。
  “第三個……”點蒼派掌門霍天青看著地上史英的屍身,眼裡布滿紅絲,慢慢直起身來,這高大威武的老人因為大弟子的死,竟似乎突然蒼老憔悴了許多。他轉過身,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多、更深,表情悲憤而凝重:“這已是幾大門派中第三個遭到毒手的,傷口完全一樣,都是死在劍下,一劍穿喉,是一柄很快的劍。“每個人都悲哀而恐懼地看著那一向自負於快劍的史英,看著他咽喉上的血洞,他的屍身被發現時,手裏還緊握著劍,劍尖尚未完全離開劍鞘,臉上佈滿驚疑和不信,他至死也不相信有人的劍比他更快,他至死也不相信他也會死在別人劍下。
  只可惜死亡總是最公平真實的。
  這是近一個多月來,在武當飛柳劍客和昆侖顏仲雲之後的第三宗血案。死的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劍客,傷口都祇有一處-咽喉上一點血洞-一劍致命,連力氣都出得恰到好處,身旁地上都有一朵鮮血染成的血花-不多不少的一朵。
  江湖中人人都在談論這個兇手,這個劍法奇快奇準,來歷不明的劍客。有人自危自保,也有人恨不能與他一戰-下一個會是誰?
  嚴翎微微皺眉,左手拇指食指托著她那雪白精巧的下巴,菱形的嘴唇微張,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倔強與不馴。她的鼻樑挺直,鼻尖小小一蹙,深黑沈鬱的眼眸彷彿籠著一層霧,凝望遠處,喃喃地:“難道是他?”
  她手中無劍,劍在她面前的桌上;桌上無茶,卻有酒。她雖是女人,年輕的女人,卻已是江湖中公認劍法最高,最可怕的對手,可是三年來,她殺過的人還不滿十個。她十七歲出道時,當然有很多人想欺負她,欺負她的劍,欺負她的人。祇是那些人一開始拔劍,就會看見劍光一閃,不是鬍子少了一半,就是頭髮去了半邊。
  于是大家開始知道有一個穿男裝的小姑娘,劍很快,卻不殺人。人家想欺負她,她卻不過開人家一個玩笑。
  她彷彿想推翻江湖中弱肉強食的定律,她實在不喜歡血,不喜歡殺人。她喜歡微笑,一笑起來,她臉上的冷漠就如薄雲散盡,嘴角略略往上牽,眼裏的霧也變成水光瀲灩,笑的溫暖而有點壞。
  可是她此刻卻已有點笑不出-非但笑不出,彷彿在疑惑之中,還包含了一點淡淡的哀傷,那雙一向理智淡漠、閃著星芒的眼神,此刻看來卻彷彿溫柔而多情-時而瀟洒時而爽朗時而調皮的嚴翎,為什麼也會溫柔而多情?
  那祇是彷彿!
  嚴翎已記不得她曾有過溫柔或多情的時候,她即使有情,也祇是友情和道義,師徒之情和尊敬,她好像生來就是一個劍客,一個孤單無牽無絆的劍客。
  一個對生命如此熱愛的人,為什麼會孤單?
  一個女人擁有一切,卻沒有愛情,是幸還是不幸?
  五年前,江湖中發生接二連三的血案,各大門派的高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慘死,用劍的死於劍、用刀的死於刀,致命的那一著殺手,卻都是他們自己最得意的一招。能在江湖中成名,本就不容易。能成為一個人最得意的一招,也必是最難學、最有效。而對方竟然用他們最熟悉的招式奪走他們的性命。也許出手只快一分-生死之間,一分已足夠。沒有人知道這些殺手是誰,只知道他們屬於一個祕密組織,一個高手如雲秩序井然的祕密組織。然後,有人查出幕後主使者竟是江湖中一向淡泊的高人應無恨。應無恨的武功果然驚人,六大門派掌門聯手,血戰數個時辰,他才終於力竭而死。臨死的表情是疑懼,是遺憾,也是沈痛。
  罪者伏誅,他為什麼沈痛?
  應無恨死後,那些神祕殺手也忽然謎一般消失。
  祇有嚴翎知道,他們並沒有消失,他們祇是在等,等機會,等一個更好的機會出手。也祇有嚴翎知道,應無恨眼中的那一抹沈痛代表什麼——
  一個人為了莫須有的罪名而死,他沉不沈痛?
  應無恨並不是真正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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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11:09:53 |只看該作者


  那年,嚴翎十五歲。十五歲,是個不太大、也不太小的年紀;十五歲,很多事還不懂,也已經懂得不少。她知道師父對一切都看得很淡,看得很開,清瘦蒼白的臉上終年帶著一種冷冷淡淡的驕傲-不是自負看不起別人的驕傲,而是一種超脫物外,自然流露的驕傲-這種驕傲並不刺人,只會使人尊敬。這種驕傲使他看來遠比實際年齡年輕-慾望豈非原就最易讓人老去?
  有一天,嚴翎發現師父彷彿突然老了十歲,蒼白冷漠的臉上爬滿皺紋,清澈智慧的眼光突然黯淡,他淡淡地問她:“如果你有一個親人危害武林,你阻止不了他,也下不了手殺他,你怎麼辦?“話裏有淡淡的悲哀,淡淡的無可奈何-無可奈何是不是生命中最大的悲哀?
  嚴翎沒有回答,不能回答,她那時還不明白這種心情的沈重,可是她知道師父心裡的事一定很嚴重。在她心目中,師父就是神,無愛無恨,無所不能。能令他心煩心痛的事,會是什麼樣的一件事?
  她想了好幾天,師父憔悴的樣子讓她很心痛,她想問,又不敢問。她不懂,他們過得好好的,與世無爭,為什麼要這麼在乎武林中的事?
  她起了一個大早,和師父說了一聲去練劍就往後山的樹林子裏跑。她不願欺騙師父,真的練了一會兒劍,就忙忙伏在地上折野草-師父看來雖冷漠,對徒兒卻一向不錯,尤其喜歡她編的草蚱蜢-祇有在看到草蚱蜢時,他才會露出難得見到的笑容,笑容裏帶著說不出的暖意,卻又說不出的辛酸。
  他是在回憶什麼嗎?嚴翎實在不明白,師父究竟是一個無情的人,還是有情的人?
  無情有情,往往不也祇是一線之隔?
  她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捧著寶貝,顧不得姿態地往回跑,她要叫師父別那麼在乎,她喜歡師父看到草蚱蜢時的笑容-師父笑起來實在很好看,才不過四十來歲的人,為什要麼活得像個老人?
  她一走進他們那小小的莊院,就聞到空氣中一股血腥氣-是誰的血?不管是誰的血,聞起來都一樣令人反胃。院外七零八落僕著仰著的一具具屍體,都是她不認識的人,看衣著可以認得出少林、武當,其它的她實在認不出,也沒有心情去認-這些陌生人為什麼死在這裡?師父他人呢?她的心揪了起來,她想沖進去,又怕面對她不敢面對的事實。她手裏還是捏著那只草蚱蜢,捏得好緊。
  屋子裏很安靜,安靜的近乎死,嚴翎還是走了進去,她第一眼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師父,不染塵的白衣已成血漬斑斑的血衣,臉色卻比雪白的白衣更白。
  -師父師父,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為什麼也會像凡人一樣流血倒下?
  “師父!“嚴翎聲音嘶裂,淚光縱橫,飛奔到師父身旁跪下,輕輕握著師父冰冷的手,淚如泉湧。不知是對方錯手,還是根本無意馬上置他於死,抑是要讓他多受一點痛苦,他竟還有一口氣,掙扎著握住嚴翎的手,眼睛微微張開,眼裏似有淚光。嚴翎又喜又痛,雙手緊緊握住師父冰冷的手:“為什麼會這樣?“他眼光斜斜一瞥,看見嚴翎手中的草蚱蜢,眼神變得迷迷離離,微笑,笑得教人心酸。嚴翎把草蚱蜢放在他面前,含淚咬牙強作歡笑:“師父,送給你的。“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看著嚴翎:“他來了,六大門派都來了,想不到,想不到我、我下不了手,他竟、竟然狠心……”未說完,已劇烈地喘了起來,一張臉由蒼白轉為灰白,因傷口的痛苦而扭曲。嚴翎閉著眼,淚流涔涔,不住地搖頭:“那不重要,那都不重要,師父,我要怎樣才能救你?“師父忽然用力握住她的手:“孩子,聽我說。他已訓練出一批殺手,準備血洗武林,他怕我洩露他的祕密,嫁禍於我,六大門派高手聯合來攻……我已活夠了,可是小宇他……”他臉上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嚴翎心已碎,咬牙,淚又流下。他喘一口氣,又道:“你記著,不要恨六大門派,不要恨任何人。可是,你一定要阻止這個陰謀,拯救武林。“說著,又狂咳不已,鮮血由喉頭濺出。嚴翎流著淚,輕輕拭去他嘴角的鮮血:“師父你為什麼總想著武林,總想著別人?“他表情忽變得十分嚴肅,口氣卻很慈愛:“江湖人就要對江湖負責任。孩子,你以後也當如此。“嚴翎點頭,咬著下嘴唇,這一刻起她肩上已負起重擔。師父似已累了,也似已滿足,手漸漸鬆開。嚴翎忽然嘶喊:“師父,他是誰?”“他?“他勉強而吃力地抓住面前的草蚱蜢,眼神如霧:“他小時常編草蚱蜢給我玩的…………”聲音一字比一字微弱,終於聽不見了,臉上彷彿還掛著一抹安詳的笑容。
  那種笑容,嚴翎如今想起來還會心酸!
  她師父就是應無恨!
  應無恨不是兇手,兇手至今還沒有落網-應無恨至死也不肯說出兇手是誰,他們之間是不是有很特別的關係?
  “難道他的行動又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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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11:10:16 |只看該作者


  城外五裏的草坡,泥土濕軟,空氣中浮動著青草與春雨混合的清香。坡上一棟小小的木屋,簡陋粗糙而可愛,像是獵戶暫宿的落腳處,又像是情人幽會的祕密地點。屋裏祇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張床。桌子和椅子都釘得很隨便,不坐下去就已覺得很不舒服,祇有那張床龍鑲鳳繡,舖著上等精刺的絲綢錦被,甚至還掛了一頂流蘇纓穗的羅緞帳子。
  一個須發皆白,臉色紅潤的老人坐在那張看了就覺得難受的椅子上,腰乾挺直,木雕泥塑般地坐著已近一個時辰。他面容和藹,眼中卻精光四射。
  一個黑衣人慢慢走進木屋,走到老人面前,站住,表情帶著一種崇敬。
  老人沒有抬頭,沒有看他,淡淡問道:“第幾個?”
  黑衣人冷冷道:“第三個!“語音裏有一絲壓不住的激動。
  老人看他一眼:“你還是沉不住氣。”
  黑衣人冷笑。
  老人的眼光又飄到遠方:“殺手不能有情,有情就是死,你太多情。”
  黑衣人冷冷道:“我無情,祇有恨。”
  老人微笑:“恨也是情。”
  黑衣人答不出來。
  老人的目光轉向黑衣人手中的劍,平凡普通的一柄劍,既不古雅,也不高尚。老人瞬也不瞬地看了很久,目中露出一種讚許之意:“好劍!”
  黑衣人也不禁露出了驚異之色。明明是一把凡鐵,為什麼是好劍?
  幸好老人已開始解釋:“它不渴!”
  好短的解釋,好奇怪的解釋,黑衣人眼裏卻已有了笑意。
  老人還是看著那把劍:“你是在殺人,不是復仇。復仇是野蠻的,殺人卻是種藝術。”
  黑衣人全身起了一陣微微的顫動。
  老人笑得神祕而愉快,站起身來,忽然就已消失。
  嚴翎喝酒,喝得很多,可是從來沒有人看過她醉。
  夜深,冷風如刀,她一個人坐在破廟前的石階,身旁有六、七壺酒。有的壺已空,已傾倒四散。
  手中也有酒,她仰著臉直直灌下,彷彿已麻木。
  她心中有傷,眼中卻無淚-是流不出淚,還是已無淚可流?不流淚的表情,卻比流淚更令人心酸。
  忽然有一個人輕輕從她手裏搶過酒壺,湊在自己嘴邊淺淺喝了一口。嚴翎猛抬起頭,眼中的滄桑已化為笑意:“胡鬧什麼?“目光下的人面容俊秀,眼睛深而明亮,鼻樑挺直,不笑時彷彿也帶著三分笑意。他晃著手中酒壺:“若非你心裡有事,我是休想從你手中搶到東西的,是嗎?”“哼!“嚴翎嘴角一撇,笑得似是而非,抄起手邊另外一壺酒,又喝了一大口:“小鬼,壞孩子,半夜三更在外頭亂跑什麼?“那人撲一下坐在她身邊:“誰是小鬼?誰是壞孩子?你恐怕還得叫我一聲大哥,何況……”他看她一眼:“這世上就算男人,要壞過你也很難了。“嚴翎右手支腮,左手正把酒壺舉到嘴邊,忽然又慢慢放下。那人突然換了一種口氣:“其實我也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事,現在這件不說,你還是有很多心煩,可是你總是不講。“嚴翎慢慢喝了一口酒,目光盯著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半天:“那又何必?“她頓了頓,笑道:“你太多心,誰不知道我是天下一等一快樂的人?“那人霍地站了起來,語氣又是心疼又是責備:“是,每個人都知道你無憂無慮,每個人都知道你堅強,每個人都忍心傷害你。你和人在一起時嘻嘻哈哈,一個人的時候呢?你剛剛自己喝悶酒的時候,難道也很快樂?“嚴翎還是在笑,笑容中已有痛苦,她淡淡道:“心事並不是說出來就沒有了的。“他口氣軟了下來:“我祇是不忍看你人前歡笑,人後傷心。畢竟我們是朋友!“嚴翎又笑了,笑得有點辛酸:“謝謝你!“他聳聳肩:“我祇要你快樂!“嚴翎心又痛了,她何嘗不知道身旁這青年對她的好,她何嘗不想找個人依靠,說一說她心裡的難受;她何嘗不想脫下這一身男裝,卸下外表的剛強,回復女兒身,一個讓人呵護照顧的角色?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把他當做朋友,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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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11:10:50 |只看該作者


  有時候,她甚至也會有窩在廚房裏做一個幸福而忙碌的小女人的沖動,她會用她那雙握劍的手,做幾樣精巧的小菜,點一根小小的燭火,穿上她好久未曾穿過的水袖輕袍,重新戴上好久不曾沾有發香的簪子,讓火光暖暖的映著她似曾相識又陌生的臉龐。
  燭火-蠟炬成灰淚始乾。
  蠟淚已殘,人的淚痕猶新。
  她一個人痴痴地坐到天亮,坐到日光曬滿了屋子,她才會悠悠地站起身,把一身女人用的東西全都換掉,像一個下了戲的伶人-然後,就又回到原來那無憂無慮不識愁滋味的男裝的嚴翎。
  這種平凡的生活離她太遠,平凡對她而言竟是種奢侈-或許,她畢竟是適於流浪的。
  這個俊俏矯捷的年輕人就是華山派後起一輩之中最聰明、武功最高的路少飛。
  他有名家子弟的高貴,卻沒有他們的自負:他看自己一向相當清楚-看別人當然也不含糊。
  他居然說若非嚴翎心裡有事,他休想從她手裏搶到東西?-江湖上人人都說,若是路少俠想要一樣東西,絕沒有要不到的,尤其是他獨到的移花接木手,早已成了神話-可是若想要別人的心呢?
  夜更深,風更冷,兩個喝酒的人卻比平日更要清醒。嚴翎咳嗽了兩聲,路少飛伸手要解下他的披肩,伸到襟口,又忍住。嚴翎已存回平日的理智冷靜:“師父說過,他的陰謀是要顛覆武林,他不會殺了幾個名門弟子就善罷干休。這些日子按兵不動,可能是在調養實力,也可能是要看看江湖中的反應。“路少飛帶著一種深思的表情:“也許,他對自己很有把握,就像貓在玩弄手裏的耗子,總是不急著吃掉,“嚴翎皺眉抬頭:“你的意思是……”路少飛淡淡道:“我的意思就是,他可能已有極妥善的安排,他的組織可能也很龐大,不是一個人可以應付得了的。“嚴翎望著他:“可是……”路少飛截口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整個江湖、整個武林的命運,你無權,也不該阻止。“嚴翎黯然道:“這件事很危險,而且……”路少飛大笑:愈危險的事愈對我胃口,如果你想到我們就像楚留香和胡鐵花一起去搗虎穴,是不是很夠意思?“嚴翎很感激他故意說楚留香和胡鐵花,故意表示他們祇是肝膽相照的好友,她也忽然大笑,在路少飛背上捶了一拳:“好兄弟!“笑中有淚。
  這一刻她心裡的額外負擔已突然減輕!
  可是路少飛呢?他的笑容裏又帶有什麼滋味?
  笑聲陡然停止,嚴翎正色道:“若你的猜測不錯,他必會將武林中所有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一一鏟除。“路少飛道:“既是如此,為什麼不先殺昆侖、武當和點蒼的掌門,反而要先殺門下的弟子?“嚴翎思索了一會兒,方慢慢道:“或許,掌門已老了,比較不常在江湖中露面,也或許,如你所說,他不急,要慢慢玩一玩。可是,這兩點或許都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路少飛問道:“你以為如何?“嚴翎咬著下唇,很仔細地一字字道:“他在示威!“路少飛不懂。
  嚴翎已開始解釋:“五年前那次,我們都還小,但你多少也知道了大概。你可記得那些人是怎麼死的?”
  路少飛彷彿已有點明白,一臉驚愕:“他們都是死在自己成名的那一著殺手之下,可見對方不但對他們的武功路數一清二楚,而且比他們更很更快。”
  嚴翎點頭:“如果你發現你的對手對你的武功瞭如指掌,你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會怎麼樣?”
  “我會害怕,怕得要死,說不定怕得半夜睡不著覺,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算了。”
  -人所恐懼的,往往不是死亡,而是等死,恐懼那程序中的恐懼本身。
  “殺顏仲雲他們的兇手,手法又老練又辛辣,卻並不像江湖中任何一個已成名的高手。所以,他極可能是祕密組織中新訓練出來的殺手,他一連殺了三個使劍的高手,目的就是為了向江湖中的人示威。”
  “那你想他們下一個目的會是誰?”
  一股莫名的恐懼忽然襲上他們心頭,他們很沈重地對望一眼,沒有開口,已知道彼此心裡想的是誰。
  路少飛已邁開步子:“走,快趕去神劍山莊!”
  嚴翎沒有動,卻用一種哀求的眼神定定看著他。
  他奇怪地轉過頭:“怎麼啦?”
  嚴翎這一刻又變得可憐兮兮:“我想求你答應我一件事,又怕你不肯。”
  路少飛笑道:“當然肯,你說吧!”
  嚴翎笑得就像是一個做了壞事沒被抓到的壞孩子:“我只求你碰上那神祕殺手時,千萬要把他讓給我!”
  路少飛的表情就像被人在臉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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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11:11:12 |只看該作者


  一間很大很大的石室,四面灰白的壁上砌滿一格一格的大理石櫃,每一格上面都標著一個人的名字,每一區都分別標著武當、少林等各大門派,居然也有神劍山莊、嵩陽郭家、江南慕容這些世家大族,每一格裏都有一本厚厚的卷宗,其中有的已氾黃,有的還很光潔。
  一個白須白髮的老人穿著一件白袍,背向著門坐在大理石桌前,桌上有一本卷宗,只翻開第一頁-這本卷宗竟然很薄。第一頁的內容是這樣的:
  姓名:謝景桐父:謝其磐,神劍山莊之後母:薛若白,月神之刀後人武功路數:不詳成名殺著:不詳
  注:此人合劍與飛刀之精髓,所創武功,奇特詭異,據傳能以氣馭劍。淡泊名利恩怨,不問世事。
  對策:無
  老人笑得殘酷而譏諷:“我若相信你真的不問世事,豈非要等著你來殺我?“
  對策,通常指的是一種方法,一種對付人的方法。
  史英的卷宗裏,對第一欄寫的是十九號,飛柳劍客的是二十三號,顏仲雲的是三十五號,旁邊都注了一行小字:丁宇不在此限。而謝景桐的卷宗裏,“無”之後就沒有了,什麼都沒有。
  老人掩卷,長思。
  過了很久,他輕輕拍了拍大理石桌中間凹下去的部份,石門忽然開了,一個黑衣人很輕地走了進來。
  老人還是背對著門,語氣就像是一個慈祥的老爺吩咐家丁去採辦年貨:“叫七號到神劍山莊,殺謝景桐。”
  黑衣人淡淡答了一聲:“是!“就像幽靈一樣退了出去-祇有指令,沒有原因。他眼裏卻不禁露出驚異之色。江湖中人人都知道謝景桐武功之高,已接近神話,七號在他們的組織裏卻不過列名中上。
  他不敢問,可是卻忍不住懷疑老人這次是不是做錯了?而且錯得太離譜。
  老人為什麼要用七號來對付一個沒有對策的人?
  難道他要讓自己的手下白白去送死?
  老人卻笑了,笑得又神祕又愉快,彷彿已看見謝景桐死在七號的劍下。
  嚴翎和路少飛打馬急奔,只希望他們到得還不太遲。謝景桐是三少爺謝曉峰的傳人,他們絕不是不相信他的武功,祇是那兇手實在太厲害,太謹慎,沒有把握的事,他是絕不會去做的-他是個老江湖,謝景桐卻太完美,完美得只適合過他一個人平靜悠閒的日子。
  真正交手的時候,只靠武功高是沒有用的,經驗和機智才是真正定勝負決生死的關鍵。
  他們趕到綠水湖畔,下馬,面對武林中最崇高最傳奇的神劍山莊,心情忽然肅穆起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自然流露的敬意,絕不是任何權威所能造成。人們尊敬神劍山莊的主人,只因這種壓力是由他們本身偉大人格所發散,只因他們對自己,對劍的尊敬。
  -一個人要先尊敬自己,才能得到別人的尊敬。
  這句話一直都是千古不移的真理。
  湖對岸慢慢搖過來一只小船,搖船的人瘦瘦的臉,瘦瘦的身材,神態卻很安詳靜定,臉上帶著一抹親切的微笑-這是神劍山莊累世不變的待客之道。
  船到了他們面前,搖船的人向他們微微一揖,嚴翎和路少飛抱拳屈身為禮,尚未開口,那搖船人已先笑道:“嚴少俠、路少俠?“路少飛不禁稍露訝異之色,嚴翎卻露出淡淡的笑意-她原就知道神劍山莊渡船人即使足不出戶,對江湖中事一樣瞭若指掌,卻不曉得對人竟也是如此體貼-他剛才那一聲“嚴少俠“,讓嚴翎感激不已。
  嚴翎微笑道:“謝先生?“渡船人微微頷首。
  嚴翎緩緩問道:“請問謝先生,方才可有人來過?”
  謝先生看著嚴翎,眼裏有一絲疑惑,但還是很客氣地答道:“沒有!”
  嚴翎的笑這才真正明朗,路少飛和她對望了一眼,不禁輕鬆地相視而笑-還好並沒有來遲。
  “不知能否見謝前輩一面,晚輩有事相稟。”
  謝先生慢慢道:“少爺早已不見外人。”
  嚴翎和路少飛又著急又失望,但在謝先生面前,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謝先生又接道:“但我看妳們必有很重要的事找他,我相信妳們,想必老僕擅做一次主張也是不要緊的。”
  嚴翎和路少飛又是一股激動,只覺熱血上沖,滿腔感激與欣慰,卻忘了他們自己是要來救人的。
  他們有時都很傻,記得別人的好,卻忘了自己急著要做的原也是別人的事,忘了去想自己到底能夠得到多少好處。可是世上若多些像他們這樣的傻子,豈非會變得更可愛?
  謝先生笑道:“請上船。“然後他就撐起了長篙一點,小船輕輕地往湖心劃去。他還是笑得很親切,可是卻已閉上嘴,不肯再說一個字。
  船到對岸,停下,神劍山莊已在望,謝先生淡淡道:“去吧!“船又輕輕滑開。嚴翎深深吸了一口氣,路少飛眼裏已有興奮的光芒,他們都是刀裏來劍裏去看慣生死的人,可是一但想起他們即將要面對的傳奇人物,他們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一種超忽生超乎死的緊張-有時尊敬也會變成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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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11:11:30 |只看該作者


  風很輕,日頭很暖,在這種美麗的天氣,誰還會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誰還會想到殺人?
  李日翔走在漾著青草香氣的春風裏,心頭卻充滿憤怒和悲哀-從前他和他師弟也曾一起在這樣的春天,練劍,踏青,喝酒,談人生,談未來,可是他師弟的未來呢?沒有未來,祇有死。他們是劍客,他們對生離死別本該習以為常,可是他們的感情還未麻木。如果他們沒有練武,如果他們沒有進入江湖,如果沒有這一些腥風血雨……他忽然覺得很疲倦,“等我替師弟報了仇,我就結束江湖。“穿雲劍客李日翔,他的師弟就是和他並稱武當雙劍的飛柳劍客。
  嚴翎和路少飛輕輕走在芳香鮮美的草坡上,空氣乾燥而帶著一種澹澹的清香,夾道的楓林中一條窄窄的石徑通往那宏偉而古典的建築。他們走的很輕,很慢,沒有說話,祇有一種說不出的虔敬。
  走進神劍山莊前廳,他們第一眼就看到大廳中央的烏檀木桌,桌上有一座木架,架上有一柄劍。劍鞘是黑色的,色彩已很舊,很淡,但仍存盤的很完整,劍鍔的形式古雅,杏黃色的劍穗已有些褪色,整柄劍仍然擦的很乾淨,透著一股森寒的劍氣-這就是昔日華山論劍,戰陰山群鬼的那柄劍,也就是三少爺謝曉峰所用的劍。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柄劍在江湖中的意義,又豈祇是一柄劍而已?
  路少飛看著架上的劍,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劍,眼裏似有水光,胸中已有熱血。
  嚴翎卻不禁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這裡太安靜,靜得太可怕。靜得近乎死,她似乎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正如同五年前的那一天。這種想法當然很可笑,很沒有根據,可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女人的感覺-尤其是那種無緣無故沒來由的感覺常常是很靈的。
  嚴翎臉色突然慘白,身子突然顫抖,路少飛大驚,扶住她肩頭:“你怎麼了?“連問了四、五遍,嚴翎才回過神來,慘笑道:“完了,又遲了一步!“路少飛猛然一驚:“你說什麼?“嚴翎沈痛道:“那兇手是要來殺謝前輩,不是找他比試,更何況神劍山莊主人永遠不輕易見外人,換做是你,你會不會從前面經過謝先生再進來?“路少飛臉上也忽然變色:“難道……”嚴翎已拉住他的衣袖:“去後山!”
  灰白的石室,灰白的大理石桌椅,白髮白須白袍的老人,背對石門負手而立。
  門忽然開了,一個黑衣人貓一般走到白衣老人身後:“李日翔已下武當山,要為他師弟報仇。”
  老人嘴角牽動,浮出一絲惡毒的笑意,淡淡道:“讓秋小雅去處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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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1-2-4 11:11:52 |只看該作者


  謝景桐靜靜坐在神劍山莊後面的草坡上,看澄藍的天空-明透的就像他的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他的臉色是一種終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屬於貴族的蒼白,臉頰瘦削,鼻樑堅挺,眼裏卻透著淡淡的寂寞,神情說不出的蕭索,說不出的慵懶,目光朦朧,彷彿看得很遠,又彷彿什麼都沒有進入他眼裏-就像遠處煙嵐瀰漫雲霧環繞的翠雲峰。第一眼看到他,彷彿還很年輕,五官俊美如二、三十歲的青年;再細細看,似乎應該有四、五十歲,然而他身上透出的滄桑和看透看破的淡漠,卻比六、七十歲的老人還要蒼老。
  一條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痴痴地看著遠方,就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連他的殺氣也不存在-謝景桐的平靜就像是一塊磁石,殺氣對他這種人而言,已沒有意義。
  黑衣人一生也不知殺過多少人,遇過多少強敵,卻祇有這次,雖然面前這個人沒有殺氣,毫無鋒芒,手中也沒有劍,祇是隨隨便遍地坐在那裡,他這一劍卻遲遲不敢刺出去。在這人面前,他好像祇是個孩子。他不明白。
  -謝景桐手中雖無劍,心中卻有劍,他無殺氣,卻有劍氣,劍與人已合而為一。
  -平靜有時遠比波濤洶湧更可怕,因為看不透,所以可怕,無知,豈非也是恐懼的一個根源?
  黑衣人終於勉強控制自己,冷冷道:“我要殺你。“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也會害怕。
  謝景桐笑了,笑得無可奈何,好久沒有人想,也沒有人敢對他說這種話。他看著白霧蒸騰的翠雲峰,淡淡道:“何必呢?”
  你何必殺我?我何必殺你?殺戮難道真是人們的本意?你既不願殺我,為什麼又要殺我?難道祇是因為無可奈何?人們為什麼總是要做一些無可奈何的事?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
  笑,是一個人精神最鬆懈的時候,黑衣人抓住機會,絕不放手,他一劍已刺了出去,這一劍並不華麗,招式並不好看,卻又快又很又準。謝景桐彷彿震了一震,卻沒有動-沒有閃避,沒有招架。
  劍鋒穿入左胸,鮮血由背後標出,滴落滲入柔軟的泥土,黑衣人不敢相信自己行險一擊竟然得手,反手抽出謝景桐胸中的利劍,飛掠而去。
  謝景桐為什麼避不開這一劍?是避不開?還是不想避開?難道他對人世久已不再留戀,藉這一劍來解脫?
  鮮血濺出,灑在身上,臉上,地上,謝景桐面色蒼白如紙,目眥齒齦俱裂,隱隱滲出鮮血-他死得不甘心!這久已淡漠的傳奇人物,目光似有恨火燃燒-如果死亡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為什麼要不甘心?
  這一代神劍山莊的主人,也像凡人一樣倒了下來,倒在自己的鮮血之上。沒有能轟轟烈烈的死,對這樣的一個人來說,是不是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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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1-2-4 11:12:11 |只看該作者


  深夜,城裏最大最氣派的倚香閣卻鬧如白晝,街上料峭初春的寒風依然刺骨,倚香閣裏卻祇有嚶嚀軟語,紅袖輕拂的香風,還有胸前少女嬌喘微微呼出來帶著脂粉味的暖風。
  一群綾羅綢緞,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攢攢擠擠地探著頭,彷彿已等了很久,卻絕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情,祇是心急如煎,不住地向樓上張望。其中有一個終於忍不住,陪著笑臉問那穿得像花蝴蝶般的老鴇道:“好大姊,小雅姑娘可是就要下來了?“那老鴇笑得花枝亂顫,臉上厚厚的白粉蔌蔌下了三、四斤,嗲聲道:“喲,大爺您可是心急難耐了?您若要真熬不住了,就讓大姊我陪你玩玩,嗯?“說著,一張臉已湊了過來,那公子哥兒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胡亂伸手一推卻又推在兩團軟棉棉的東西上,心一急,手也忙忙縮回來像根木頭,那老鴇越發格格笑道:“你好哇!小不正經的。“四周的人也像看戲似的笑成一團。忽然,樓上傳來很輕很淡的一聲:“小女子出來得遲了,但望各位見諒。“一時所有喧鬧聲竟全部靜止,就算正摟著姑娘又親又捏的也不禁停手抬頭。
  一個瓜子臉蛋的絕色麗人,如出水芙蓉般倚欄而立,身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微微飄動,她站在那兒,好像一陣風吹來就要凌風飛去。她眉尖微蹙,春蔥般纖白的指尖扶著心口,淡淡道:“小女子今日身上有些不好,勞煩各位久候,不知各位是否容小女子回房休息?“她的美是一種脫俗的美,令人想要呵護照顧,卻不會起邪念,樓下的人已哄叫道:“小雅姑娘保重玉體!”“小雅姑娘好好歇著養病!“她微微一笑,斂衽欠身道:“多謝各位!“轉身輕輕離去,就像一陣輕煙薄霧。
  小雅走進房裏,關上房門,眼中最後一絲微笑也已消失,冷冷道:“一群豬!“她一抬頭,就看見床前站著一個黑衣人,冷冷地看著她。
  黑衣人冷冷地說了四個字:“殺李日翔!“就像一只貓輕巧巧地跳到床上,手一拉穗子,人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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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1-2-4 11:13:11 |只看該作者


  嚴翎和路少飛展動身形,掠出前廳,如兩枝箭疾馳向翠雲峰前,神劍山莊後的草坡。草還是鮮鬱青蔥,風還是很和暖,這美麗而充滿生命力的山坡,此刻卻隱隱有一種不祥的氣息。他們已接近後山,他們輕功高妙,在疾馳之劫中仍能保持優雅的姿態,祇是鬢發已亂。嚴翎又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就像是五年前的那一幕。
  五年前,那段最不願再想卻又不能不想的回憶,那場平空生出來的浩劫殺戮,此刻在這縷血腥氣的挑弄之下,忽又鮮明浮現,歷歷在目。
  嚴翎腳步已慢——是因為她怕再看到她不願看到的那一切!
  然而,該來的事實是無法逃避的。
  她已看到一個灰衣人僕在坡上,太遠了,其它的什麼也看不清。
  嚴翎右腳一頓,狂奔而去,路少飛一縱一躍,也已到灰衣人身旁。嚴翎和路少飛慢慢蹲下,心頭如有千斤。嚴翎還是顫抖著伸出手,慢慢將灰衣人翻了過來。她全身都已劇烈顫抖,路少飛臉色也驟變——灰衣人臉色蒼白,鼻樑挺直,薄唇如削。他的生命雖已結束,臉上卻仍有驕傲,那種原該屬於他的貴族的驕傲。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嚴翎和路少飛已知道他是誰。
  那種驕傲,那種尊貴,那種蒼白,那種眉宇間誰也學不來的淡漠,除了神劍山莊的謝景桐,普天之下還有誰配擁有這樣的氣質?
  他蒼白的臉上有點點血花,灰袍上血漬斑斑,左胸前有一處傷口,血已凝結。他神色雖淡漠,眼卻未閉,目光熊熊如火——嚴翎和路少飛的心都在收縮——神劍山莊的主人就像是一個神,一個傳奇,一個江湖中人的精神寄託,為什麼也會如此輕易死在別人劍下?
  路少飛眼中已有恨意,沉痛道:“好毒的劍,好快的劍!“嚴翎一直痴痴地看著草地上殷紅的血,前前後後,一如盛開的罌粟——那麼美,那麼邪,那麼殘酷。
  死亡,豈非也很美?
  嚴翎目中帶著沉思之意:“這次出手的並不是他。”
  “他“就是指殺史英他們三人的兇手。
  嚴翎接著道:“我看過他們的傷口,不多不少,恰好一點,力道收放自如,連一滴多餘的血都沒有。路少飛截口道:“但謝前輩和史英他們自是不同,激戰之後,力竭出手,力道難免有誤。嚴翎道:“你這麼說也並非沒有道理,然而此地看來卻並沒有打鬥的痕跡。”
  路少飛不說話了,這裡看起來還是這麼平靜,這麼美麗,連腴滿的青草都彷彿沒有受到劍氣所摧。
  嚴翎又道:“他殺人的習慣彷彿在咽喉,咽喉血少,左胸血多,自然不可混而論之。然而這一劍雖快雖準,感覺卻不夠犀利,像這樣一劍,本不應穿胸而過的。”
  路少飛皺起眉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一劍殺死天下無敵的謝景桐?
  一片沈默。這個問題太難,也太奇怪。
  路少飛忽然問了一個很可怕的問題:“難道謝前輩是自己甘心讓劍穿胸而過的?”
  一個沒有敵手的人,活著是不是很無趣?一個誰也殺不死的人,是不是可以自己殺死自己?”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問題,可怕得足以讓武林中所有人的心一齊沈到谷底凍死!
  幸好嚴翎已經回答:“絕不會!”“謝家的人只能光榮地戰死,絕不能為了逃避而求死,即使為了任何痛苦,他都要活下去,因為他不能給神劍山莊招來恥辱。你看著謝前輩的眼睛,“嚴翎的聲音忽然激昂,“這是一雙死得安心的眼睛嗎?”
  路少飛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他看過很多人臨死的眼神,有的猙獰,有的恐懼,有的叫人發毛,有的令人膽寒。而謝景桐的眼神,卻令人心酸,令人心碎。
  他們又沈默了,過了很久,才聽到路少飛喃喃歎道:“普天之下,竟然有這麼樣一高手!”
  又過了很久,嚴翎霍然抬頭,目光中竟然也有和謝景桐同樣的怒火,咬牙一字字道:“不是一位,是兩位!“路少飛楞住明明祇有一劍,為什麼是兩位?
  嚴翎看著謝景桐左胸的傷口道:“不錯,這一劍本就不該穿胸而過的!“路少飛也看著那一處傷口:“我也在奇怪,這一劍細細看來,力道太輕,很可能是情急出手,照理說應該只能刺到心髒。“路少飛的眼力一向是江湖中公認的,他若說這一劍刺了三寸深,那一劍絕不會只刺了二寸九分。
  嚴翎指著草坡:“可是他背後的出血卻比前胸多了很多,也濺得更遠。“這也正是路少飛想不透的地方。
  嚴翎淡淡道:“所以我說,是兩位,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真正致謝前輩於死命的,是那暗的一個人。”“不管暗器是先出手,或是後發先至,謝前輩必是先傷在暗器之下,再死於劍下。因為暗器一中,已無還擊之力,所以別人就會以為他死在劍下。”“背後的血濺得很遠,可見發暗器的人內力必定很深,暗器的來勢必定迅疾,血才會激飛而出,而胸前的一劍沒入尚淺,所以面前草地祇有薄薄一片血霧。”
  太玄了!路少飛聽得半信半疑,忽然翻過謝景桐的屍身,看著背後的血洞,緩緩搖頭道:“不可能!”
  他的解釋並不是很合理,卻沒有人能說他的話不對:“有兩個問題。第一,前後兩個傷口的方向是可以連成一直線的,天下間絕沒有暗器與劍的組合能夠如此有默契。第二,以謝景桐的功力,又有誰能在他背後暗算他?”
  嚴翎淡淡道:“這兩個問題任一個本都難以解釋,但合在一起,就可以解釋了。答案祇有一句話:那暗處的人不但是內力深厚的高手,也是個老江湖。他極可能是組織中的核心人物,所以他對用劍者的出手瞭若指掌。換句話說,是他在操縱時機配合,而不是兩個人的默契如何,他的暗器出手,去勢凌厲卻不帶風聲,如果他又能抓住謝前輩分神的那一刻,那麼……”
  她沒有再說下去,路少飛已完全明白。一刻,一刻便已足夠。“或許,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反而找了一個劍法並不頂尖的人來殺謝前輩的緣故。”
  輕敵,本就是足以致命的一個因素。
  這個文檔期如此週密,如此狠毒,路少飛背脊已不覺泌出冷汗,可是他卻不得不佩服嚴翎——她平時雖然那麼調皮那麼壞,卻又兼有女人的細膩和男人的鎮定,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生來就是這樣一個俠客?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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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1-2-4 11:17:02 |只看該作者


  一個俠客並不是生來就是俠客,生來就有那些俠客的特質,而是在無數磨難無數挫折中逐漸形成,也不知要用多少血、淚、汗去換來。
  嚴翎忽然跪下,對著謝景桐磕了三個響頭,含淚道:“晚輩冒犯,但望前輩恕罪,以拯救武林。“說著,右掌已按上他左胸的劍創。路少飛知道她是要以內力逼出暗器,若能看得出暗器的主人是誰,事情也就有點頭緒了。
  掌力撤回,嚴翎調息片刻,方慢慢起身,輕輕翻過謝景桐的身子。只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就變了,路少飛也不比她平靜多少。
  那赫然竟是一顆佛珠!
  他們把謝景桐交給謝先生,這靜定安祥的中年人眼中有深深的沉痛,他嘴角顫抖,彷彿喊了一聲:“少爺!“那瘦瘦的臉顯得更憔悴,更蒼老,眼中似有淚光。謝先生向他們深深一揖,抱起謝景桐的屍體慢慢地走下山坡,自始至終沒有和他們說一句話。
  路少飛只問了一句話:“這件事難道真會和少林的人有關?“嚴翎淡淡道:“是也好,不是也好,我們都得走一趟少林寺。”
  路很遠,他們是去作客,不是去興師問罪,所以他們到達少林寺的時候,絕不能灰頭土臉。
  外表雖不能代表一切,卻已足夠影響別人對你第一眼的觀感——你想要別人尊敬你,就先要讓他覺得你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對很多人而言,外表往往是判定的準則。
  他們挑了兩匹千中選一的快馬,白天趕路,夜晚休息,人吃飯的時候,馬就吃糧,每到一個可以換馬的地方,他們就換馬。
  荒山,一片曠野,天空澄澈明亮,藍得沒有一朵雲,藍得如遠方的海水。馬放步,急奔。
  一望無際的長路,遠遠的那一端忽然出現一條人影,一條黑色的人影。誰也不知道他是從那裡出現,什麼時候出現,他就像是一條幽靈,忽然就已出現在面前。
  駿馬急馳,嚴翎和路少飛瞳孔收縮,手忽握拳,揚起——韁繩勒住,馬人立,長嘶,堪堪在黑衣人面前停下。黑衣人的臉被黑布矇住,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眸子,一雙深如湖水,亮如寒星,卻又帶種說不出的悲痛之意的眸子,一層淡淡的冷漠的霧隔開了眼底深處的複雜情感——這竟是雙無情的眼?
  他無情,祇有恨——恨也是情?
  黑衣人淡淡道:“那一位是路少飛?”
  路少飛前跨一步,笑得優雅而有禮:“在下華山路少飛,敢問閣下……。“黑衣人冷冷打斷道:“我無名,你也不認識我,我來,祇是為了殺你。”
  路少飛微微變色,但隨又微微笑道:“閣下和在下有仇?“黑衣人道:“沒有。”
  路少飛又道:“閣下為什麼定要殺了在下?“黑衣人不語。路少飛又問道:“閣下是神祕組織的人?“黑衣人淡淡道:“我不屬於任何組織,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他忽閉緊了嘴,不肯再說,只冷冷道:“出手吧!“路少飛也閉緊了嘴,右手輕輕按上劍柄。
  這一刻,偏僻荒涼的山野忽然有了殺氣,嚴翎站在原地,本覺得空曠單調,頓時卻覺得說不出的沈重,說不出的壓力,日光原本艷俏照人,暖意盎然,嚴翎此刻卻已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冷。
  高手相對時,劍未出鞘,森寒劍氣已襲人。
  路少飛當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這神祕的黑衣人功力卻絕不在他之下,像這麼樣一個高手,怎麼會無名?
  嚴翎突然心念一轉,斥道:“住手!“滿天劍氣頓時消散,這兩個青年功力竟已收放自如。
  黑衣人冷冷轉向嚴翎:“你想阻止?“嚴翎淡淡道:“史英、飛柳、嚴仲雲都是你殺的?“黑衣人淡淡道:“是!“嚴翎轉過去看著路少飛:“你好像已答應過我?“路少飛祇有苦笑。
  嚴翎轉向黑衣人:“請!“黑衣人冷冷看著嚴翎,冷冷道:“我要殺的是路少飛,不是你。”
  嚴翎笑得又壞又愉快:“這位糊塗少俠卻已答應要將你讓給我。“她說得就好像這黑衣人是什麼有趣的寶貝,其實她心裡知道,這個人非但絕不有趣,還危險得很。
  黑衣人楞住,他從未想過會有人對他這麼樣說話。他簡直已有些喜歡面前的這個他實在不想這個人年紀輕輕就死。
  他淡淡道:“我不想多殺人。“嚴翎笑得像條小狐狸:“你怎知你殺得死我?“說著,笑容忽凝斂,就這樣隨隨便便地站在那兒。
  黑衣人發現這方才笑容可掬,親切調皮的少年一瞬間竟已變了。他祇是隨隨便便站著,看起來好像隨便一個漢子一拳就可以把他打倒,他看起來弱不禁風竟像是一點武功也不會。可是這黑衣人的神色卻不禁微微變了變——祇有真正的高手才看得出這少年的可怕——尤其是他手上的那柄劍。
  劍不可怕,可怕的是握劍的人,兵器是死的,祇有使用兵器的人才能決定一件兵器的威力,就像昔年百曉生作兵器譜,排名第三的小李飛刀竟勝過排名第二的龍鳳雙環,卻沒有人說百曉生的品評不公。
  劍是凡鐵鑄成的,劍鍔,劍柄,劍鞘的形式都很普通,祇是看起來比一般的劍薄了一倍。
  黑衣人也不動了,他靜靜地站著,靜靜地握著他手裏的劍,握得很輕,卻很穩——那把平凡卻已痛飲人血的劍。
  嚴翎也在看他手裏的劍,一柄和她的劍同樣平凡同樣可怕同樣震撼武林的凡鐵。
  一個是江湖中武功最高的俠客,一個是江湖中最有殺傷力的殺手,這一戰的結束是不是足以影響武林?
  兩柄劍幾乎同時出鞘,劍氣所至,枯草忽碎成飛灰,塵土漫天揚起,兩個人身形展動卻很慢,一劍刺出未至,方向又變,兩柄薄而鋒利的長劍如靈蛇交剪,銀光如蛇信吐出,尚未相遇,又已分開,奇怪的是,這兩柄劍的速度、走勢彷彿十分相似,半個時辰過去,仍未分勝負。路少飛已不禁開始著急,無論如何嚴翎總是個女人,女人的體力總是不如男人的。
  劍式一變,滿天銀光忽暗了下來,化成點點銀星,嚴翎和黑衣人出手忽變得更快,身形飛掠如風。路少飛知道,這一戰已將結束,他們氣已摧,力已竭,已無法馭劍放收放自如,劍端變化已漸遲滯,所以只能以輕靈取勝。劍鋒相擊,”叮!叮!“聲不絕於耳,火星四迸,兩人忽左忽右,身形展動交錯,劍身交纏飛舞,銀光閃閃。
  “叮!“一聲清脆金屬撞擊,兩人同時向後飛掠,腰一錯一挺旋身縱出,反手以腕力將劍鋒送向對方胸膛。
  相同劍式,相同速度——玉石俱焚!
  反手劃出,掌心朝上,嚴翎忽瞥見黑衣人右手食指第二指節上有一道淡紅色傷疤,心神一亂,劍尖忽顫巍巍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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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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