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4010|回覆: 45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J.R.R. Tolkien] 魔戒系列一 魔戒現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5-15 11:48: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關於哈比人】

【第一章】久盼的聚會

【第二章】過去的陰影

【第三章】三人行

【第四章】採蘑菇的捷徑

【第五章】陰謀暴露

【第六章】老森林

【第七章】在湯姆.邦巴迪爾家

【第八章】古墓迷霧

【第九章】躍馬酒店

【第十章】健步俠

【第十一章】黑暗中的刀

【第十二章】逃往渡口

【第十三章】眾多會議

【第十四章】埃爾倫會議

【第十五章】魔戒南行

【第十六章】黑暗之旅

【第十七章】卡扎德東姆之橋

【第十八章】洛思洛連

【第十九章】加拉德裡爾之鏡

【第二十章】告別洛連

【第二十一章】大河
{2} 201-9043-31-1596[2]-10.26
【第二十二章】同盟解體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2 + 5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2  SOGO幣 + 5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5-15 11:49:05 |只看該作者
【關於哈比人】

  這套書大部分是關於哈比人的故事,從這套書中讀者可以了解他們大部分的人格特質和一
些有關於他們的歷史。這些故事來自於《紅冊》中,由比爾博(應該也是第一位聞名世界的哈
比人)寫成的。
  比爾博將書取名為《去而復歸》。在這本書中,記述了他來去東方的旅行。其中包括了所
有和哈比人有所關聯的大事件及故事。
  很多人都希望一開始就能夠多了解這個不尋常的人,對於這些讀者,這裡提出來自哈比傳
說中幾點比較重要的注解,並且稍微回憶一下第一個冒險故事。
  哈比人是一個很不起眼但是非常古老的民族,以前的數目比今天多很多;他們原本就是愛
好和平及閑靜的族類,有完善的規劃和良好開墾的鄉間是他們最喜愛的活缺場所。他們不喜歡
也不了解任何比融爐、風箱、水車磨坊、手動織布機更複雜的東西,雖然他們對於操作這些東
西很有兩把刷子。在古代,他們如同律法規定一般,害怕見到「大種人」--他們這樣稱呼我們
。現在他們也盡量避著我們,很難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的聽覺靈敏,眼光敏銳;雖然現在體
型肥胖起來,但他們仍然保有敏捷而動作靈活的身手,非緊急狀況絕不匆忙。打從他們出現開
始,他們就擁有迅速安靜地消失的絕技。當他們碰上了他們不想遇上的大種人族類時,就是施
展身手的時刻。在人們看來,他們所發展出來的這種絕技是十分神奇的,但是哈比人實際上未
曾學過任何魔法,他們難以捉摸的絕技也僅只是來自天賦和練習的技巧、對環境長久以來的了
解而發展出來的。這是其他較大且笨拙的族類所難及的密技。
  因為他們是矮小的族類,比矮人更小,而且他們沒那麼粗壯結實,所以就算實際上沒那麼
矮,遠遠看去也不會多高。他們的高度不定,以我們的度量標準來說,約在二尺到四尺之間。
他們現在很少到達三尺的,但是據他們說,他們是日漸變小的,古時候,他們是更高的。根據
《紅冊》的記載,班德布拉斯.圖克(咆牛),伊斯格林二世的兒子,有四尺五寸高,還可以
騎馬。他打破了所有哈比人的記錄,除了記載中兩個很久以前的人以外。這件不尋常的事情在
這本書中也有所記述。
  對於夏爾國的哈比人來說,這些是有關於他們這個幸福民族的和平與繁榮時期的寓言故事
。他們以色彩來裝扮自己,極為喜愛黃色和綠色。但是他們很少穿鞋子,因為他們有堅硬如皮
革般的腳掌,上面並長有濃密卷曲的毛髮,看來很接近他們通常是棕色的頭髮。因此,做鞋子
是他們之間惟一很少用到的技藝。但是,他們長而靈巧的手指能夠做許多其他實用、精緻的東
西,他們長得並不漂亮,但是面目和善:有著寬廣的臉頰,明亮的眼睛,紅紅的雙頰,愛笑、
愛吃的嘴巴。
  當他們吃喝的時候,總喜歡一邊說著簡單的笑話;一天吃六餐(如果有東西可吃的話)。
他們是好客的,喜歡派對和禮物,到處送禮物,也很希望別人送禮物給自己。
  哈比人的確是我們的親戚,雖然現在看來好像關係遙遠,但實際上是簡單明了的:他們比
小精靈或者是矮人和我們之間的關係要近得多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也使用人類的語言,當然
他們有自己時興的用法,也和一般人類一樣喜歡或討厭同樣的東西。但是兩個族類之間的明確
關係已無法再尋回確切的證據了。哈比人出現在更久遠以前,那些早已遺失及被遺忘的日子。
只有小精靈族類仍然保有那些逝去時間的記錄,據說小精靈所保有的傳統就是他們歷史的呈現
,那個人類幾乎尚未出現、哈比人未曾被提及的時代。但顯而易見的,哈比人在其他的部族察
覺到他們的存在之前,已經安靜地住在中原很多很多年了。世界在這段時間中出現了不計其數
的生物,相較起來這些小人似乎非常的微不足道。但是在比爾博的時代,他和他的繼承人弗羅
多突然間變得非常重要且知名。這絕非他們自己情願,而且也帶給那些有智、有識的人許多困
擾。
  中原第三紀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了,所有陸地的形狀也都有所改變,但是哈比人信仰的宗
教卻無疑地一如往昔,信仰崇拜著舊世界的西北方,海之東。在比爾博記錄的時代裡,最初哈
比人的家裡是沒有保留知識的,對學習的熱愛(族譜知識以外的學問)在他們之中是不尋常的
,但是在較古老的家族中仍然有一些人學習著他們家傳的書,甚至搜集古代的及來自鄰近島嶼
、小精靈、矮人、人類的手卷。他們自己的手卷記錄在遷徙到夏爾國來後才開始,他們最古老
的傳說時間不會比他們那些四處遷徙的時間更早。由這些傳說,及他們使用特別的字句及風俗
看來,如同其他許多部族一樣,哈比人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向西遷移的。這一點十分明顯而不容
懷疑。他們最早的寓言故事似乎指向一段他們住在安傑因河谷上方,在大綠林附近和雲霧山之
間的時間。為什麼他們後來自險峻危險的山脈叉點進入埃裡亞多,已經沒法子確定。他們自己
的解釋認為,由於人類在這塊土地上繁殖,及投射在森林上的陰影的關係,所以那兒變暗了,
因而更名為黑森林。
  在抵達山脈的叉點之前,哈比人已經分成三支有些不同的血統的支族。哈爾富特人、斯托
爾人,和法洛海德人。哈爾富特人皮膚呈褐色,體型較小,較矮,他們無須且不穿鞋子;手腳
十分整潔且敏捷,喜歡高地及山。斯托爾人的臉較寬,他們比較笨重,手腳較大,較偏愛平地
及河岸邊。法洛海德人膚色及髮色較淡,他們比起其他部族來較高也較纖瘦,他們愛好樹及樹
林。
  哈爾富特人跟矮人在古代很有關係,久居在山腳下的丘陵一帶。
  他們早期向西方遷移,漫過了埃裡亞多,達到氣象頂,正當其他族仍然在大荒野停留時。
他們是最標準、最具代表性的哈比人的一支,而且是數目最多的。他們最傾向於集體搬遷到一
個地方居住,保存他們傳統的生活習慣,居住在地道及地洞裡的時間最長。
  斯托爾人在安傑因大河逗留一段十分長的時間,較不怕人類。他們在哈爾富特人之後也隨
之西進,並且跟隨河谷的路線往南前進。在他們再次北移之前,有許多人長居在撒巴德和杜蘭
德的邊界之間。
  法絡海德人,人數最少,是較北的分枝部族。他們和其他的哈比人比起來對小精靈較友善
,在語言和歌曲方面比手工技藝來得行,他們喜歡打獵,從古到今皆然。他們翻越了利文德爾
山脈的北面並且來到哈爾威河。在埃裡亞多他們很快的和其他在他們之前抵達的種族融合,在
哈爾富特或斯托爾人部族之中,因為他們比較大膽,富冒險性,常常被選為領袖或是首領。即
使是在比爾博的年代,強烈的法治海德的血統傾向仍會在較大的家族中被注意,如圖克族及巴
克蘭的主人。
  埃裡亞多的西部陸地,在雲霧山及群山之間,哈比人發現了人類和小精靈的存在。的確,
仍有些人留居在杜內登,人類的王渡過海離開韋斯特尼斯所到達的地方。但這些人快速的減少
,而且他們的北方王國的陸地很快的隕落崩解。但其他的陸地仍有賸餘空間給移入者,不久哈
比人開始移入已成氣候的現成社區。大部分早期的遷徙痕跡已不復存在,也已被比爾博時代的
人所遺忘,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次仍然維持著,雖然規模已逐漸縮小;這是在市理及其周遭環
形的區域,有些則在距夏爾國四十裡遠的地方。
  在早期時,無疑地,哈比人發明了他們自己的文字並開始以社內登人的方式書寫,社內登
人很久以前就自小精靈處習得了這種書寫的方法。在那時他們也忘記了以前他們所使用的語言
,並仿照一般當時流行的語言,現在所有的陸地自爾納到貢多,及從比爾法洛斯到路思所有的
海岸都使用這種語言。但是杜內登人保留了幾個他們自己的字,及他們自己的名字,月份及日
期,以及一家保留著所有從歷史中挑選出來人名的商店。
  大約在這個時候,哈比人之間的傳說首次成為有計年的歷史。
  那是在第三紀的一千六百零一年,法洛海德兄弟一馬可和布拉可,自布理出發,他們帶著
許多哈比人的跟隨者穿越了棕色的巴拉杜因河。
  他們穿越了石弓橋,那是在北方王國的權力時代所建造的,然後在河流和遠丘之間的土地
居住。他們所想要的是修復一座大橋,及其他所有的橋和路,以加快王的訊息傳達,並且感激
他的統治。
  自此開始了夏爾國的紀年時代(S.R.),在穿越白蘭地河的這一年(哈比人定的這個名字
)成為夏爾國的第一年,自此之後的所有日期都由此開始計算。在同時,西方的哈比人愛上了
他們的新土地,他們留在那兒,並且很快的再次超越了人類和小精靈的歷史。此時在名義上他
們仍接受某個王的統治,但是事實上他們是受到他們自己酋長統治的,並且完全不介人外面世
界的任何事件。對於弗那斯特和安格摩爾巫師的最後一場戰役,他們派出了一些弓箭手幫助王
,如此他們算是盡了力,雖然沒有任何人類的故事記錄下它。但是在那戰役中北方王國終結,
之後哈比人接收了那塊土地,並且選出了他們自己的領袖以維持失去的王的威信。有一千年的
時間他們很少受到戰爭的困擾。他們在黑死病(S.R.37)之後繁盛興隆直到長冬災的災難及其
後的饑荒。有好幾千人死亡,但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直到那時哈比人才能夠再次習於豐足
、土地肥沃,雖然當他們來到這裡時,這塊土地已經荒置很久了,但是這塊土地也曾經豐饒過
,在這塊土地上王曾經擁有許多田地,玉米田、葡萄園,以及許多木材。
  從狐丘原到白蘭地河大橋共有四十個聯盟,而自四方荒野到南方沼澤共有五十個聯盟。哈
比人叫它做夏爾國,具有權力的領土,及組織良好的商業區域;在世界這個令人愉悅的角落,
他們有完滿的生存現則,但在他們愈來愈不注意這個世界之外的地方的同時,黑暗的事物正在
移動著,直到他們開始注意到和平和豐富是中原的規則及所有明智理性部族的權利。他們忘記
了實際上對守衛這件事的所知是多麼少,同時亦忽略了那些維持夏爾國長期和平的功臣。哈比
人實際上是被保護的,但是他們已經不再記得它。
  任何一支哈比人都絕不好戰,他們也從未彼此征戰。在以前他們當然有,常常必須在冷酷
的世界為保護他們自己而抗爭;但是在比爾博的年代,那是非常久遠的歷史。最後一場戰役,
並且是絕對惟一一場在夏爾國境內引發的戰事:格林丘原之戰(S.R.1147),在這場戰役中班德
布拉斯.圖克擊潰了妖怪的入侵。
  不過隨著氣候變得溫和,狼會在酷寒的冬天裡往北方掠食的往事,在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個
祖父時代的寓言故事一般。這場戰役亦然,它只存在於記述之中,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記得、親
身經歷過它。所以,雖然在夏爾國仍有些武器店的存在,不過其最大的用途仍是作為吊在爐邊
或是牆上的紀念品,或是集中在米歇爾德爾文城的博物館裡。它被叫做「沒啥之家」。對於哈
比人而言,沒有立即用處的東西,他們也不願意馬上丟掉的,他們把它叫做「沒啥」。他們的
住處變得因為「沒啥」而擁擠起來,許多經手的禮物就一直維持原本的樣子,隨著時間而存在。
  雖然和平的好日子已然過去,這些部族們仍然會堅強的過日子。
  就算不幸發生,他們也很少因恐嚇而屈服或是被敵人殺害;他們喜歡美善。當惡劣的天候
毀滅其他自以為是、只求自保的族類的同時,他們卻可以活下來,也可以逃離敵人的魔掌,死
裡逃生,只要他們願意。
  他們不擅於與他人爭論,不會為了休閒活缺而傷害任何活物,他們在狗吠聲中仍然勇敢,
在危難中仍然會奮力一搏以求生路。他們是弓箭能手,因為他們眼光銳利並且瞄得奇準無比。
不只是使用弓和箭,當哈比人彎身抬石時,快去找掩蔽物吧。野獸們非常了解這一點。
  所有的哈比人最初都住在地下的洞穴中,他們覺得如此的居住方式最舒適,但是隨著時間
的演進,他們也必須要適應其他方式的住處。在比爾博的年代,如同夏爾國的法律條文般,只
有最富有及最貧窮的哈比人繼續維持這樣的古老生活方式。最貧窮的仍然住在最原始的地洞裡
,只有洞而已,僅有一扇窗或是什麼也沒有。而富有的人則會建造比古老地洞奢華得多的地穴
。但是適合挖掘如此龐大而錯綜地道(他們叫它做「洞府」)的地點不是每個地方都找得到的
;在平地及低地區域,哈比人由於繁衍日眾,開始在地面上建造房屋。的確,即使是在丘陵區
域或是在老村莊,如霍比屯或塔克堡,或是夏爾國的主要市區--位於白丘原的米歇爾德爾文城
,現在有許多由木材、磚,或石頭建成的房子。這些材質的房子尤其受到磨坊主人、鐵匠、繩
匠、車匠等工匠們的喜愛,即使他們有地穴可以住。哈比人們卻早已經習慣於建造小屋和工作
室了。
  據說建造牧場房舍及谷倉是由白蘭地河附近沼澤區的居民開始的。
  那裡的哈比人位於東邊,體型較大,腿也較粗,他們在惡劣的氣候裡穿著佛儒用的高長靴
。他們因為血液中有大部分是斯托人爾的血統而著名。的確,在河之東,他們後來占領的地方
,如馬裡什沼原和巴克蘭,後來成為夏爾國南進之後最主要的部分;他們仍然保有許多在夏爾
國其他地方找不到的特別名字及怪字。
  很有可能,建築的技藝如同其他的許多技藝一般,是來自杜內登人的。但是哈比人很可能
是直接師法自人類部族年輕時代的老師--小精靈那兒。因為高地的小精靈還沒有放棄中原,當
格雷黑文斯人移往西方時,他們仍然居住在原地,及夏爾國境內的其他地方。大古世紀建成的
三座精靈塔仍然聳立於朝西方行進的路中。它們在月光中遙遠地閃亮著。最高最遠的一座,在
一座綠丘之上孤立著,西方的哈比人認為站在那塔頂上可以望見海,但是據知沒有哈比人曾經
爬上去過。其實,很少很少的哈比人曾經看過海或是在海上航行,而更少更少的人曾經成功的
回來報告這樣的經歷。
  大多數的哈比人即使是對河流和小船也懷有深深的戒懼,他們之中沒幾個人會游泳。隨著
在夏爾國的日子增長,他們愈來愈不和小精靈說話,並開始害怕他們,甚且不相信那些和小精
靈打交道的人。
  海在他們之間變成一個代表害怕的字,及死亡的可能。所以當他們在西方的山丘上位立時
,總會將臉孔別開。
  建築工藝可能是來自小精靈或是人類,但哈比人以他們自己的方法來使用這種工藝技巧。
他們並不會建造塔。他們的房子通常狹長,矮而舒適。最古老的樣式是完全仿造自「洞府」的
,以厚厚的草或是稻草覆蓋,或是屋頂以草皮覆蓋,有著有點兒膨出的屋頂。階梯則是夏爾國
早年的樣式,哈比人的建築有很多的改變,學習自矮人,或是自身的再改進。對於圓形窗的偏
愛,甚至是圓門,則是哈比的建築主要保持不變的特性。
  夏爾國境內哈比人的房子和地洞常常很寬大,居住著大家庭(比爾博和弗羅多這樣的單身
漢是非常不尋常的,其他方面如與小精靈的友誼亦然)。有時候,例如大家宅裡的圖克人,或
是白蘭地堂的布蘭迪巴克家族,許多代的親戚和平的(相對面言)住在一棟祖傳的、擁有許多
通道的大邱。
  不論如何,所有的哈比人都很團結,並且對於彼此的關係非常在意。他們畫出精細而源遠
流長,有著無數分校的族譜樹。與哈比人打交道時一定要記得誰與誰有親屬關係,有什麼程度
的關係。要把這本書中提到的比較重要的家族成員化約出一株家族樹來是不可能的。
  族譜樹在《西疆》結束的年代只是一本小小的書,除了哈比人之外的任何人都會覺得它非
常無趣。不過哈比人對於這樣的書相當喜愛,他們喜歡書中記載的滿是他們已經知道的事,公
正的記載,沒有矛盾。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5-15 11:49: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住在巴根洞府(是之前所謂的「袋底」)的比爾博.巴金斯先生宣佈要舉行一個有特殊意
義的聚會,慶祝他一百一十一歲的生日。這一下,在霍比屯的人們紛紛興奮地議論開了。
  比爾博很有錢,又很古怪。自從他那次奇異地失蹤然後又出人意料地歸來後,這六十年來
他一直被認為是夏爾國的一個奇人。他從外鄉帶回來的財富如今成了裡巷皆知的傳聞,不管老
人家怎麼解釋,大家都相信巴根洞府所在的那座希爾山裡面全都是塞滿了珍寶的隧道。
  如果這還不足以令他出名的話,那麼還有他歷久不衰的蓬勃精力也令人驚羨不已。儘管時
間不斷流逝,但對於巴金斯先生好像沒有什麼影響。他九十歲的時候跟五十歲的時候差不多。
九十九歲的時候,人們開始說他「保養得很好」;其實如果說他「毫無變化」可能更準確些。
  有些人甚至搖著頭,認為這也大過份了--有人竟能同時擁有(顯然是)、永恆的青春和(
據說是)用之不盡的財富。
  「這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們說:「事情太不合理了,跟著就會有麻煩出現的!」
  但至今尚未有麻煩出現,巴金斯先生在金錢方面慷慨大方,大多數人都願意原諒他的古怪
行為和好運氣。他跟親友們仍然保持著來往(當然,薩克維爾.巴金斯家一定除外),此外,
他在哈比的窮苦人和平民百姓中還有許多熱情的崇拜者。但是他沒有什麼親密的朋友,直到他
的小侄兒們長大成人。
  他的侄兒當中最年長的,同時也是比爾博最疼愛的一個,就是小弗羅多.巴金斯。比爾博
九十九歲的時候,立了弗羅多為他的後嗣,把他帶回巴根居住,於是薩克維爾.巴金斯一家的
希望終於被粉碎。比爾博和弗羅多碰巧同一天生日,都是九月二十二日。「你最好搬來這裡跟
我一起住,弗羅多我的孩子,」有一天巴金斯說:「那樣我們以後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一起慶祝
生回了。」那時弗羅多才是個「二字頭」,這是哈比人對介乎童年與三十三歲成年之間不負責
任的二十來歲這個年齡的稱呼。
  又過了十二年。每一年,巴金斯家的這兩叔侄都在巴根舉行熱鬧的聯合生日晚會。但現在
大家都明白,今年秋天有點格外不同的東西,現在正在籌劃。比爾博就要一百一十一歲了,1
11,這是一個奇特的數字,對於哈比人來說,也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年齡(老圖克本人也只活到
一百三十歲;)弗羅多則即將滿三十三歲,33,一個重要的數字:這是他的「成年」之日。
  在霍比屯與河濱一帶,人們議論紛紛,關於這未來事件的謠言不勝而走,傳遍了整個夏爾
國。比爾博.巴金斯的經歷和性格再一次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老人家們突然發現他們的回憶
錄變得搶手了。
  人們特別留心地傾聽哈姆.甘吉的話,大家都管他叫「老爺子」。
  他常在一家叫做「常春籐」的小客棧裡滔滔地發表講話;他的話有一定的權威性,因為他
打理巴根的園子已經有四十年之久,而且在此之前他當老霍爾曼的助手時也是做同樣的工作。
現在他年紀大了,關節僵硬了,這工作就由他的小兒子薩姆.甘吉接替了。兩父子都跟比爾博
和弗羅多保持著非常友好的關係。他們也住在希爾山,在巴梢路三號,就在巴根的下面。
  「比爾博先生是一位說話和氣的好紳士,我總是這樣講。」老爺子說。這話可是千真萬確
。因為比爾博對他總是非常有禮貌,稱他為「哈姆法斯特先生」,而且經常向他請教蔬菜栽培
的問題--關於「塊根類」作物,特別是關於馬鈴薯,他是這方面最高的權威;這是鄰近一帶街
坊一致公認的。
  「但是那個跟他住在一起的弗羅多又怎麼樣呢?」家住河濱的諾克斯問道:「人家說,他
是姓巴金斯,但其實有一大半是布蘭迪巴克家族的血統。我真弄不懂,為什麼霍比屯這裡的巴
金斯家的男人一個個都要到巴克蘭那兒去找老婆?那邊的人脾氣都怪怪的。」
  「他們脾氣當然怪了,」「兩腳爹爹」插嘴說(他是老爺子的隔居鄰居):「誰叫他們住
在白蘭地河的那一邊呢--這條河的兩岸一邊好一邊壞,正對著大老林子的那邊是壞的一邊。那
是個黑麻麻的鬼地方,如果傳說的故事有一半是真的話。」
  「你說的對,爹爹--」老爺子說:「不是說他們住在大老林裡面;而是他們這一族似乎生
來都有點怪。他們常常弄艘小船,在那大河上四處游蕩--總讓人覺得不對勁兒。我早說過一定
會出事的。不過說雖這麼說,弗羅多先生倒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小伙子。非常像比爾博先生,
而且不單是樣子長得像,畢竟他爸爸是巴金斯家的。德羅戈.巴金斯先生是個莊重、可敬的哈
比人,以前對他傳聞甚少,後來他淹死了。」「淹死了?」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當然,他們
以前也聽說過這事,還聽過一些別的更悲慘的傳聞,但是哈比人對於家史一類的事特別熱衷,
他們都願意再聽一下。
  「喔,聽說是這樣的,」老爺子說:「你們知道的,德羅戈先生他娶了普裡穆拉.布蘭迪
巴克小姐為妻。她是我們比爾博先生的第一代表姐妹(她的母親是老圖克幾個女兒中最小的一
個);而德羅龍先生則是比爾博的第二代堂兄弟。所以,如果你們跟著我推算一下,按一般的
說法,弗羅多先生就是比爾博先生的第一代與第二代旁系親屬結合產生的第一代後裔。德羅戈
先生婚後常常住在白蘭地堂,跟他的岳父戈巴多克首領在一塊兒(因為他偏愛美食,而老龍巴
多克的餐桌長年豐盛),後來他出外到白蘭地河上划船,夫婦雙雙遇溺身亡,當時弗羅多先生
還是個孩子。」
  「聽說他們是晚飯後在月光中泛舟河上,」老話克斯說:「小船沉沒是因為德羅戈的體重
太重了。」
  「但我聽說是她把他推到水裡,而他又把她拉下去一起淹死的。」桑迪曼說。他是霍比屯
的磨坊主人。
  「你不要聽到什麼就信什麼好嗎?桑迪曼。」老爺子說。他不大喜次這磨坊主。「根本就
沒有理由講什麼推呀拉呀的。對於那些呆呆坐著、預見不到出問題原因的人,小船本來就是夠
危險的。不管怎麼說,這位弗羅多先生就這樣成了孤兒,也許你會說,被撇在那些古怪的巴克
蘭人中間,好歹總算在白蘭地堂被養大了。老首領戈巴多克在當地少說也有兩、三百個親戚。
比爾博先生做的最有愛心的一件事,就是把這孩子帶了回來,讓他跟正派的人們生活在一起。
  「但我猜這對薩克維爾.巴金斯家那伙人倒是一個可怕的打擊。那一次比爾博出了門,人
人都以為他死了,當時他們還以為可以得到巴根洞府了。後來他回來了,命令他們離開;他自
己在那兒繼續住下去,一直住呀住,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老,上帝保佑他!現在他突然又冒出了
個繼承人,各種證件一概齊全,薩克維爾.巴金斯家的人永遠也見不到巴根洞府裡面的樣子了
,或者說不用指望能看到了。」
  「我聽說那裡面可是塞滿了不少錢,」一個陌生人說。他是從米歇爾德爾文城到這兒來辦
事的。「你們這小山的整個山裡面都是隧道,塞滿了金銀珠寶,我聽別人這樣講的。」
  「你聽到的比我能講的還要多了。」老爺子回答說:「我還沒聽說過有珠寶。比爾博先生
花錢很鬆,看來他不缺錢,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有挖隧道的事。比爾博先生回來那時候我見過
他,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是個孩子。那時我來跟老霍爾曼當學徒還沒多久(他是我
爸爸的表弟),但是那次舉行拍賣的時候,他讓我在巴根幫著他阻止人們在園子裡到處閒逛和
踐踏。就在拍賣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比爾博先生就上山來了,帶著一匹小種馬、幾個很大的袋
子,還有兩、三個箱子。我想無疑地,那大部分是裝滿他在外地撿來的財寶,他們說那些地方
有整座整座的金山,但他帶回來的那些東西,用來填滿隧道可是不夠的。不過我兒子薩姆對這
事會比我清楚些,他常在巴根出入,他對過去時代的故事喜歡得人迷,關於比爾博先生的故事
他全都愛聽。
  「比爾博先生給他傳授過自己的學問一他沒有惡意,你知道的,而我希望這件事不要落個
壞結果。
  「『什麼精靈呀、巨龍呀,』我跟我兒子說:『白菜和馬鈴薯對你我更合適些。不要攪和
過你東家的事情裡去,否則你會吃不了兒著走。』我對他說,我對別人也會這樣說。」他一邊
補充,一邊看了一眼那陌生人和那磨坊主。
  但是老爺子沒能說服他的聽眾,關於比爾博的財富的傳說已經在年輕一代的哈比人的腦海
裡牢牢地扎下根了。
  「啊,但是除了第一次帶回來的東西之外,他很可能會有其他的東西添加進去呢--」磨坊
主爭辯說。他講出許多人共同的看法。「他常常出門。還有你瞧那些來找他的外邦打扮的人物
:那些總在晚上來的價儒們啦,還有那個跑江湖變戲法的老頭甘道夫啦等等。你愛怎麼說都行
,老爺子,但是巴根可是個怪地方,那兒的人又比那地方更怪。」
  「你也是,愛怎麼說都行,還可以講那些你根本不知道的東西,就像你剛才講的劃船的事
那樣,桑迪曼先生。」老爺子回敬道。他覺得比以前更討厭這磨坊主了。「如果那樣就叫做『
怪』的話,我們這裡還有人行事更怪一點呢。我們眼前不就有這麼些人,一口啤酒都捨不得給
朋友,哪怕他們自己住的洞穴連牆壁都是金的。可是巴根那兩叔侄為人都不錯。我們薩姆說了
,生日聚會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被邀請去參加,而且還有禮物,你要知道,所有人都有禮物--
就是這個月內的事。」
  那個月就是九月,天氣非常的好,一、兩天以後又有傳聞(可能是見多識廣的薩姆講出來
的),裡巷皆知,說到時還要放焰火--焰火,要知道在夏爾國差不多已經有一百年沒放過焰火
了;自從老圖克去世後,就真的從沒放過。
  日子一天天過去,好日子越來越近。一天傍晚,一輛樣子古怪的運貨馬車,載著一些樣子
古怪的包裡,駛進了霍比屯,又吃力地拉上了希爾山,來到巴根。哈比人都吃了一驚,紛紛從
已經掌燈的家門口向外面探視,目瞪口呆地看著。駕車的人一副外地模樣,唱著陌生的歌謠一
是一班長著長鬍子、戴著高頭巾的矮人,其中有幾個在巴根留了下來。九月的第二個周末,一
輛馬車在白天從白蘭地河大橋的方向經過河濱駛來。一個老人獨自駕車。他戴一頂藍色的尖頂
高帽,披一襲長長的灰色斗篷,佩一條銀色圍巾。他長著長長的白鬍子,一副濃眉伸出帽子邊
緣之外。哈比小孩們一直追著車子走過整個霍比屯,再爬上小山。人們猜得沒錯,車上裝滿了
焰火。在比爾博家大門前,老人動手把貨卸下來--有大捆大捆各個品種、各種式樣的焰火,每
捆上都有標簽寫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的G字樣和精靈古文字。
  當然嘍,那是甘道夫的符號,那老人就是巫師甘道夫。他在夏爾國名聲顯赫,主要就是因
為他在火、煙、光這方面的高超技巧。他真正的工作要比這困難得多也危險得多,但夏爾國的
國民完全不知道。
  對他們來說,他只是這次聚會的「吸引力」之一。哈比小孩們這一下可高興了。「G的意
思就是『幹得棒』(Grand)!」他們喊道。老頭兒聽了笑笑。他們認得他的樣子,雖然他只是
偶爾到霍比屯,而且從不長住;但無論是這些孩子還是別的哈比人,除了年紀最老的老人之外
,誰也沒有看過他的焰火表演--那已經是屬於民間傳說中遙遠的往事了。
  老頭兒在比爾博和幾個矮人的幫助下卸完了貨,比爾博付了幾便士的車錢,但是連一個小
爆竹都沒有點過,令圍觀者大失所望。
  「好了,走開吧!」甘道夫說:「到時候你們會有很多的。」說完他就跟比爾博一起走進
去了,門也隨之關上。小哈比們白白盯著大門看了一會兒,才動身走開,覺得聚會的日子似乎
遙遙無期。
  在巴根洞府內,比爾博和甘道夫在一個小房間裡,坐在敞開的窗前,朝外邊俯瞰著西邊的
花園。午後的陽光明朗而寧靜。園裡花朵有的大紅、有的金黃,開得一片燦爛--那是金魚草和
向日葵,還有早金蓮在牆上四處蔓延,直伸過圓形的窗戶來。
  「你的花園看上去多漂亮!」甘道夫說。
  「是呀,」比爾博說:「我也真的挺喜歡這花園,也很喜歡這整個古老的夏爾國,但我想
我需要放放假了。」
  「那麼你是想去實行你的計劃嗎?」
  「我的確是想這樣做。幾個月前我就下了決心了,一直沒改變。」
  「很好,再也不用說什麼了。堅持你的計劃吧一記住是你的整個計劃--我希望它會有圓滿
的結果,對你和對我們大家都是圓滿的結果。」
  「我也希望如此。不管怎樣,我想星期四那天玩得開心點,我要開個小小的玩笑。」
  「有誰會笑?我懷疑。」甘道夫搖搖頭說。
  「走著瞧吧--」比爾博說。
  第二天,希爾山上來了更多的車子,越來越多。可能有人開始抱怨「有生意為什麼不關照
本地人」,不過就在這個星期之內,採購單就從巴根洞府源源湧出,購買各種各樣的霍比屯或
河濱或者附近各處可以買到的糧食和珍控美味。人們的熱情開始高漲起來;他們開始在日曆本
上一天天勾掉過去的日子;他們還急切地關注著郵差的動靜,等待著請帖。
  沒過多久,請帖就如潮湧出,霍比屯的郵局塞得滿滿的,而河濱郵局則被雪片似的郵件壓
得透不過氣來,而得徵求志願的義務信差。
  信差們川流不息地來到希爾山上,帶來數以百計彬彬有禮的回條:「多謝邀請,屆時必到
。」
  一張啟事貼在巴根洞府的大門上,寫道:「除商討聚會事宜外,恕不會客。」甚至連那些
來商討聚會事宜,或者假裝有關聚會的事情要商量的人們,也很少被邀請進去。比爾博忙著:又
是寫請帖呀,又是圈閱回條呀、又是包裝禮物呀,此外還有一些個人的私事要悄悄準備。打從
甘道夫到來以後,他就一直躲著沒露過面。
  一天早晨,哈比們醒來就看見比爾博家大門外南邊的那一大片場地裡,佈滿了用來搭建大
小營帳的繩索和木樁。河岸上專門開了一個口通向大路,建造了寬闊的階梯和一座白色大門。
巴梢路上的三戶哈比人家緊鄰著這片場地,引起人們強烈的興趣,也受到許多人的羨慕。甘吉
老爺子也不再假裝在自己園子裡幹活了。
  營帳開始搭建起來。有一個特別巨型的帳篷,大得連長在場地上的那棵樹都正好包進去了
,它矗立在帳篷的一頭,正好在主賓席桌子上面。樹枝上掛滿了燈籠。更令人滿懷希望的(按
哈比人的想法來說)是:一個規模巨大的露天廚房在場地的北角建了起來。一班特邀的廚師從
周圍遠近的酒店、餐館中被請來,給在巴根留宿的矮人和別的奇奇怪怪的客人準備伙食。人們
的興奮情緒達到了高潮。
  這時天卻陰了下來。那是在星期三,也就是聚會的前一天。大家都很擔憂。然後,星期四
,九月二十二日的黎明終於到來。太陽升起來了,陰雲散盡,掛起了各色旗子,歡樂的聚會開
始了。
  比爾博.巴金斯稱這是「聚會」,其實是多種多樣的娛樂活缺混合為一體。實際上附近居
住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了邀請。只有極少數人因偶然的疏忽被遺漏,但是他們也照樣來參加,所
以倒也沒什麼關係。
  還邀請了許多在夏爾國別處地方的人們;甚至還有一些是來自國境之外的。比爾博親自在
那座新建的白色大門前迎候來賓(以及他們帶來的人)。他蹭送禮物給所有的人一包括那些悄
悄從後面走出去然後又再次從大門進來的人。哈比人在自己生日的時候送禮物給別人。一般情
況下,送的不是很貴重的東西,也不像他送得這樣過份慷慨;不過那倒是一個挺不錯的規矩。
事實上在霍比屯和河濱,一年中的每一天差不多總有人過生日,所以那地方的哈比人每人每個
星期都至少會得到一件禮物。但他們對此從不感到厭倦。
  這一次的禮物可真是好得非比尋常。那些哈比小孩子們興奮得好一陣子連吃東西都忘記了
。有他們連看都沒看過的玩具,全都很漂亮,有些顯然是有魔法的。其實這些玩具有許多在一
年前就已經訂做了,而且大老遠的從芒了山和戴爾城運來,都是真正的矮人製品。
  最後,當每位來賓都被迎進了大門,會場上有歌、有舞、有音樂,又有遊戲,當然吸,還
有吃的和喝的。有三頓正式的飯餐--午飯,茶點和晚飯。但午飯和茶點的區別主要是那時候所
有客人都一起坐下來吃東西。其餘時間則只是有許多人在吃喝--從午餐前的點心開始不斷地吃
,一直到六點半,這時焰火表演開始了。
  焰火由甘道夫一手包辦--不僅僅是由他帶來材料,而且是由他設計和製作的;那些有特別
效果的、成套的、放飛火箭的,還得由他親自燃放。不過,還有許多別的品種分發給眾人燃放
--小爆竹啦、大爆竹啦、二踢腳啦、煙花炮啦、火炬炮啦、「矮人蠟燭」啦、「精靈噴泉」啦
、「妖怪吼聲」啦,還有「雷霆霹靂」啦等等,全都棒極了。甘道夫的技藝老而彌精。
  有的火箭飛起來像閃爍的小鳥,一邊飛一邊用優美的嗓子唱著歌;有的像綠色的樹木長著
濃煙的樹幹--它們的綠葉綻放時就像整個春天在一瞬間展現在人間。它們明晃的枝條上掉落下
發光的花朵,落在那些受驚的哈比人頭上,正要碰到他們那仰起的面孔時,就消失了,只留下
一股清香。有的像無數的蝴蝶,如噴泉般湧出,一閃一閃地飛入樹中;還有七彩的火柱拔地而
起,然後化作飛鷹、或航船、或一群密集飛行的天鵝;有的像一場紅色的雷雨,或者像一場黃
色的陣雨;還有些好像一支支銀色長矛組成的森林,隨著投入戰鬥的土兵齊聲一呼,突然之間
刺向空中,然後又像上百尾火蛇一樣降落下來,發出滋滋聲竄入沃特河的河水裡。最後還有一
個最大的驚喜,是為了表示對比爾博致敬的,正如甘道夫預期的那樣,令哈比們分外吃驚。先
是一陣發光,然後升起一大團煙霧。那煙自動形成一座遠山的模樣,山頂上開始放出光來,然
後噴出翠綠和腥紅的火焰,從山裡飛出一條金紅色的巨龍,沒有真龍那麼大,但栩栩如生,嘴
裡噴著火焰,雙眼向下怒視著,還有吼聲,那巨龍噓噓地響著,從眾人的頭頂掠過三次。他們
紛紛躲閃,有的人甚至仆倒在地。那巨龍像一列特快列車那樣飛馳而過,翻了一個觔斗,在河
濱的上空爆炸開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是吃晚飯的信號!」比爾博說。憂慮和驚慌一掃而盡,那些匍匐在地的哈比人一躍而
起。他幫每個人都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也就是說,除了那些應邀出席特設家實之外的人也有晚
餐可吃。家富在那個有一棵樹的大帳篷裡舉行。應邀出席的人限於一百四十四人(也就是十二
打,這個數目哈比人也稱為一「蘿」這個詞兒被認為不適合用於指人),這些客人都是從比爾
博和弗羅多有親戚關係的人家挑選出來的,再加上少數沒有親戚關係的朋友(如甘道夫等)。
其中也有不少年輕的哈比人,在父母的同意下來出席家宴。哈比人對小孩晚一點睡覺這件事比
較寬容,特別是有機會讓他們去免費吃一頓的時候。養大一個哈比小孩可得花不少食物呢。
  來賓中有巴金斯一族和博芬一族的,也有圖克一族和布蘭迪巴克一族的;有格拉布家族各
房的(他們是比爾博祖母那邊的親戚)和查市家族各房的(是他外祖父圖克家族的親戚);還
請了一些姓巴羅斯的、姓博爾格的、姓布萊斯格德的、姓布羅克豪斯的、姓古德博迪的、姓霍
恩布洛爾和姓普勞富特的等等。這些人有的跟比爾博只是很遠的遠親,在這以前可能從未到過
霍比屯,因為他們都住在夏爾國一些遙遠的角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5-15 11:49:15 |只看該作者
  他沒有忘記邀請薩克維爾.巴金斯一家。奧索和他的妻子洛蓓莉雅應邀出席。他們不喜歡
比爾博,更討厭弗羅多,但是請柬這麼輝煌,字都是用金墨水寫的,他們覺得難以拒絕。此外
,他們的堂兄弟比爾博素來精於美食之道,他的筵席可是享譽返途的呀。
  那一百四十四位來賓都盼望著一席歡樂的盛宴,但他們又有點怕宴會主人的飯後演講(這
是必不可少的節目)。他常常會牽強附會他硬扯進幾句他所謂的詩,有時,喝了一、兩杯酒之
後,他又會嘲諷地談起他那次神秘旅行中荒唐和冒險的事件。
  客人們沒有失望:他們享用了一席非常愉快的盛宴,真的是一件引人入勝的樂事--味美、
量大、品種多、時間長。接下來那一周之內,整個地區幾乎沒有人買食物;但由於比爾博的採
購已經把周圍一帶遠遠遠近近大部分的商店、地窖和貨棧中的庫存食品全買光了,現在沒人買
也沒什麼關係。
  等到宴會進行到一個段落,大家差不多都吃飽了,演說於是開始。
  然而這時的座上客已經處於很有耐性的情緒之中,正在一個他們稱之為「連角落都填滿了
」的可愛狀態。他們或在一點一點地喝著喜愛的飲料,或在小口小口地吃著喜愛的美食,已經
忘記了害怕。他們已經準備好傾聽任何東西,並且在每一段完結時發出歡呼。
  「各位鄉親,」比爾博站起來開始講話。「聽著!聽著!聽著!」大家發出喊聲,回音不
斷地回響,好像不大情願地附和著自己的聲音。比爾博離開了座位、走到那棵張燈結彩的樹下
,站到一張椅子上,燈籠的亮光照到他笑咪咪的臉上,刺繡的絲綢背心上,金或扣在閃閃發光。
  大家都看見他站在那兒,一隻手在空中揮動,另一隻手插在褲袋裡。
  「親愛的巴金斯家和博芬家的親人,」他開始說道:「還有圖克家的、格拉布家的、查伯
家的、巴羅斯家的、霍恩市洛爾家的、博爾格家的、布萊斯格德的、古德博迪家的、布羅克豪
斯家的和普勞富特家的。」「是普勞費特!」(譯註:苦勞富特「Proudfoot」和普勞費特「Prou
dfeet」字面上拼為「自豪的腳」之義,前者為單數,後者為複數。這位哈比人這樣插嘴是為了
開玩笑。)當然啦,這位是姓普勞富特的,而且的確名符其實--他的雙腳很大,並且長著特別
濃而長的毛;他把兩腳都擱在桌子上。
  「普勞富特,」比爾博重複遭:「還有我的好薩克維爾.巴金斯家人們。我終於把你們請
到了這巴根的家裡來,今天是我的一百一十一歲生日--我今天一百一十一歲了!」
  「烏啦!烏啦!祝您福壽無疆!」眾人高喊著,一邊興高采烈地敲打著桌子。比爾博講得
真棒。這正是他們喜歡的那種演講--言簡意賅。
  「我希望你們大家跟我一樣玩得高興。」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喝采聲。有的喊「對--」(
有的喊「不對!」)還有喇叭聲和號角聲、蕭聲和笛聲,以及別的樂器聲。前面講過,有許多
年輕的哈比人參加宴會。還放了數以百計的音樂爆竹。這些爆竹上多半打有「戴爾城」的印記
;哈比人不大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們一致公認這爆竹妙不可言。它們裡面都裝有樂器,
體積很小,但製作極其精美,音韻迷人。
  實際上,這時在會場一角有些圖克家的和布蘭迪巴克家的年輕人,以為比爾博大叔已經演
說完畢(既然他已經清楚地講出所有需要講的東西),於是他們組成一支臨時樂隊,奏起歡快
的舞曲。埃費拉德.圖克少爺和梅莉洛特.布蘭迪巴克小姐登上一張桌子,手裡拿著鈴檔,跳
起了「青春鈴舞」--一種很優美的舞蹈,但相當活潑。
  可是比爾博還沒有講完。他從身邊一個年輕人手裡搶過一支喇叭,很響亮地吹了三聲。噪
音平息下去了。「我不會占你們很長的時間的,」他喊道。會場上有人發出喝采聲。「我把大
家召集起來有一個目的。」他這句話的講法裡有某種東西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會場上幾乎鴉雀
無聲,一、兩個圖克家的人還豎起耳朵聽著。
  「其實,是有三個目的--首先,是要告訴你們我非常喜歡你們大夥兒,告訴你們生活在如
此傑出、如此值得贊美的哈比人中間,一百一十一年是大短暫的一段時間。」會場爆發出一陣
強烈的贊許聲。
  「我只認識你們當中不到一半的人,即使對這些人,我也還沒有熟悉到我想熟悉的程度的
一半;我只喜歡你們當中不到一半的人,即使對這些人,我也還沒有喜歡到你們值得喜歡的程
度的一半。」這話有點出乎意料而且深奧。有一些零星的掌聲,但眾人多數還在努力理解這句
話,而且想弄明白這是否代表演說結束。
  「其次,是慶祝我的生日。」又是一陣喝采。「我應該說,『我們的生日』。因為,當然
呷,這也是我的繼承人和侄兒弗羅多的生日。他今天成年,正式開始繼承。」一些老人發出敷
衍的掌聲;而有些年輕人則高喊:「弗羅多!弗羅多!快活的老弗羅多!」薩克維爾.巴金斯
家的人則繃著臉,不太明白「正式開始繼承」是什麼意思。
  「我們這裡有一百四十四人。我把你們的數字選到剛好符合這個極好的總數--一籮,如果
我可以用這個字眼的話。」沒有人喝采。這有點荒謬可笑。來賓中有不少人,特別是薩克維爾
.巴金斯家的人,感到受了侮辱,覺得他們只是被請來湊齊那個預定的數字的,就像包裝貨那
樣。「真的,是一籮!一個粗俗的字眼。」
  「這也是--如果允許我提起古老的歷史的話。這也是我騎著酒桶漂流在長湖上那一天的周
年紀念日,儘管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完全沒想起那是我的生日。我那時只有五十一歲,生日顯得
並不那麼重要。不過,當時的宴會倒也很盛大,只是我當時得了重感冒,我記得,只會說『非
查嘎謝』(譯註:原文為Thas you very buch,係模仿感冒鼻塞時之發音)。我現在要用準確的發
音再說一遍--非常感謝各位光臨我這小小的聚會。」人們頑固地保持沉默。大家都在擔心這時
恐怕就要唱一首歌或朗誦一首詩了,他們覺得厭煩。他為什麼不能就此煞住演講,讓他們去為
他的健康乾杯呢?但比爾博並沒有唱歌,也沒有背詩。他停頓了一會兒。
  「第三件,也是最後一件,」他說:「我有點事要宣佈。」他這最後一個詞兒講得這樣響
亮而又突然,會場上凡是能站得起的人都站起來。
  「我很遺憾地宣佈,雖然我說過,跟你們在一起度過一百一十一年是大短暫的一段時間,
但這段時間就要結束了。我要走了。我馬上就要離開,再見!」
  他從椅子上走下來,消失了。只見一陣耀眼欲盲的閃光,所有來賓都眨了一下眼睛。待他
們重新睜開眼睛時,比爾博已經無影無蹤了。
  一百四十四個大吃一驚的哈比人一言不發地重新坐下來。奧多.普勞富特老頭兒把雙腳從
桌上收下來,在地上跺了一下。然後是死一般的沉默直到突然之間,經過幾次深呼吸之後,每
一個巴金斯、搏芬、圖克、布蘭迪巴克、格拉布、查市、巴羅斯、博爾格、布萊斯格德、布羅
克豪斯、古德博迪、霍恩布洛爾和普勞富特,全都一下子開始講起話來。
  普遍的意見是認為這個玩笑開得很沒意思,需要更多的食物和飲料來補救客人們的驚愕和
不快。「他瘋了,我早就說過。」這可能是最普遍的評語。甚至連圖克家的人(除了少數例外
),也認為比爾博的舉止有點荒唐。暫時來說,他們大多數理所當然地認為他的失蹤只不過是
開一個荒謬的玩笑而已。
  但是囉哩怖蘭迪巴克老頭卻覺得不那麼肯定。無論是一大把年紀還是一大餐盛宴,都沒能
使他的睿智失去光輝。他對他的兒媳婦埃斯美拉達說:「親愛的,這其中必有蹊蹺!我相信巴
金斯那個瘋子又走了。老傻瓜!不過何必擔憂呢?他又沒有把這些吃的都帶走。」他大聲喊著
叫弗羅多再給大家到處送酒。
  弗羅多是在場惟一一個一言不發的人。他在比爾博的空位子旁坐了一會兒,對所有發言和
問題一概不予理會。當然,他欣賞這個玩笑,儘管他事先就是知情者,看著那些來賓們一臉的
驚訝和憤慨,他覺得很難忍住不笑出聲來。但同時他也深感麻煩--他突然之間明白自己深深愛
著這個老哈比人。客人們大部分還在繼續吃喝,同時談論著比爾博.巴金斯的怪誕行為,包括
過去的和現在的;但薩克維爾.巴金斯家的人早就已經憤怒地離開了。弗羅多在這聚會上已經
沒什麼想要做的了。他叫人再給大家多拿些酒上來,然後他默默地喝乾了自己的酒杯,祝比爾
博身體健康,跟著便溜出了那個帳篷。
  講到比爾博.巴金斯,他演講的時候就已經用手指頭摸著褲袋裡那枚金戒指--那枚他秘藏
了多年的魔戒。他從椅子上走下來時,就把戒指套上了他的手指,於是霍比屯的所有哈比人就
再也看不見他了。
  他輕快地走回他的洞府,站了一會兒,微笑地傾聽著大帳篷裡那一片喧囂之聲,還有場地
上別處的尋歡作樂的聲音。然後他走了進去,他脫下晚會的服裝,把繡花的絲綢背心折好用棉
紙包起來放好。然後他很快穿上一些老舊、破爛的衣服,在腰間掛一條破皮帶。皮帶上掛著一
柄短劍,插在殘舊的黑皮劍鞘裡。他從一個鎖著的、有一股樟腦丸氣味的抽屜裡取出一套斗篷
和頭巾。它們一直被當作寶貝一樣鎖起來,但是由於久經風吹日曬雨淋,又打了不少補丁,它
們原來的顏色都已很難辨別了--可能以前是深綠色的吧。它們穿在他身上顯得大大了。然後他
走進書房,從一個堅固的大箱子裡取出一捆用舊布包裡著的東西和一本皮革封面的手稿;同時
還有一個巨大的信封,他把那本書和那一捆東西塞進一個沉重的袋子的最上層;那袋子立在那
兒,已經快要裝滿了。他把他那枚金戒指連同上面的細鍊放進那個大信封,然後封起來,寫上
「致弗羅多」的字樣。起初他把這放在壁爐架上,但突然又把它拿下來,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就在此時,門開了,甘道夫走了進來。
  「你好!」比爾博說:「我正在想著不知道你會不會來呢。」
  「很高興看到你現形,」巫師回答道。一邊在椅子上坐下來。「我想趕上你跟你講幾句話
。我猜你一定覺得一切進展得很順利,且全都依計而行了。」
  「是的,我的感覺正是這樣,」比爾博說:「雖然那閃光令人驚訝--連我都嚇一跳,更不
用說別人了。我猜那是你自己的一點小小補充吧,是嗎?」
  「是的。你很明智地把這戒指的秘密保持了這麼多年,我覺得似乎應該另外給你的客人們
一件什麼事情,看來可以解釋你的突然消失的。」
  「不過這會使我的玩笑趣味大減。你是個到處插手的好事之徒。」
  比爾博笑道:「但我希望你對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像往常那樣。」
  「我知道得很清楚--什麼事情我都知道。但是對於這整件事情,我卻覺得不是太有把握。
這件事現在來到終點了。現在你的玩笑也開過了,嚇壞了或者得罪了所有的親戚,還給了整個
夏爾國大約可以談論九天,或者很可能是九十九天的話題。你還有別的打算嗎?」
  「是的,正是如此。我覺得我需要一個假期,一個很長很長的假期,我以前跟你說過的。
也許是、水久的假期--我不指望再回來了。事實上,我是不打算再回來了,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
  「我老了,甘道夫。我的樣子看上去不老,但我的內心深處開始覺得我是老了。實際上只
不過是『保養得好』罷了。」他笑道:「是呀,我覺得一切都薄了,有點像被碾寬拉長了似的
,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一就像有太多的麵包只塗了一些奶油那樣。那肯定不對勁,我需要一些
變化。」
  甘道夫仔細地、好奇地望著他。「是的,那看來不太對勁,」他沉思著說:「對,無論如
何我認為你的計劃可能是最佳方案。」
  「喔,反正我是已經下定決心了。我想再去看看大山,甘道夫--大山;然後,找一個地方
可以讓我在那兒休息的。在和平與寧靜中,沒有那麼多親戚在周圍窺伺著,也沒有一長串亂七
八糟的客人來按門鈴。我也許能找到一個地方寫完我的書。我已經幫它想好了一個很好的結尾
:『從此以後他過著幸福的生活,終其天年。』甘道夫大笑。「我希望能那樣。但誰也不會讀
到那本書,無論它怎樣結尾。」
  「喔,許多年之後,他們也許會讀到的。弗羅多已經讀過一部分了,我寫到哪他就讀到哪
。你會幫我關照弗羅多吧,是不是?」
  「是的,我會的--我會很留心地關照他,只要我分得出身來。」
  「他本來願意跟我走的,當然嘍,如果我要他去的話。事實上他曾經提出過,就在聚會之
前。不過他不是真的很想去。我想在我活著的時候再去看看那些荒野的地方,還有那些大山脈
,但他還愛戀著夏爾國,愛戀著這林子、這田地和這小河。他應該舒舒服服地住在這兒。我把
所有東西都留給他,當然嘍,除了幾件零星雜物之外。我希望他幸福,在他習慣了自己照顧自
己之後,該是他當家作主的時候了。」
  「所有東西,」甘道夫說:「連那枚戒指在內嗎?你同意過的,記得嗎?」
  「哦,呃,對,我想是這樣吧。」比爾博結巴著說。
  「戒指在哪兒?」
  「在一個信封裡,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話,」比爾博不耐煩地說:「在那邊的壁爐架上。
喔,不是!它在這兒,在我口袋裡!」他猶豫了一下。「那麼這不就是那雜物嗎?」他輕鬆地
對自己說:「好的,無論如何,為什麼不呢?它為什麼不能就留在這裡呢?」
  甘道夫再一次使勁地盯著比爾博,他的眼裡放出一道犀利的光。
  「我看,比爾博,」他平靜地說:「你應該把它留在這兒。你不想這樣做嗎?」
  「喔,對--不是。講到這個嘛,我得說我根本不想跟它分手。我真的不大明白為什麼非得
這樣做,你為什麼要我這樣做呢?」他問道。
  他的嗓音發生了古怪的變化,由於猜疑和憤怒而變得尖銳了。「你老是拿我的戒指做話柄
,但我在遠遊時得到的其他東西倒沒聽你麻煩過我。」
  「是的,但是我還是得提這個話柄,」甘道夫說:「我想知道真相。這很重要。魔戒是--
喔,有魔力的,是稀奇的東西。我以前對你的戒指有專業上的興趣,你也許會這樣說;現在仍
然是這樣。如果你再次出外漫遊的話,我想知道它在什麼地方,而且我也認為你持有這戒指已
經夠久的了,你不再需要它了,比爾博,除非我完全搞錯了。」
  比爾博臉紅了一下,雙眼閃現一線怒光。他和善的面孔扳了起來。
  「為什麼不需要?」他喊道:「不管怎麼說,這關你什麼事,你為什麼非得知道我怎樣處
理我自己的東西?這是我自己的。是我找到的,它自己來到我這兒的。」
  「對,對,」甘道夫說:「不過不必生氣。」
  「我生氣也是你惹的,」比爾博說:「那是我的,我告訴你。我自己的。是的,我的寶貝
。」
  巫師的臉上還是一副嚴肅而專注的表情,只是眼光的一閃顯示出他的吃驚和真正引起警惕
。「它以前是被主人稱為寶貝,但那個主人不是你。」
  「但是現在是我稱它為寶貝。這又有何不可呢?就算咕魯說過同樣的話,難道我就不能說
了嗎?這戒指現在不是他的了,而是我的了。我說我要留著它。」
  甘道夫站了起來,講話的語氣很嚴厲。「如果你這樣做你就是蠢貨,比爾博,」他說:「
你說的每句話都更加表明了這一點。你持有這東西太久了。放棄它吧!然後你才能走自己的路
,你才能得到自由。」
  「我會按自己的抉擇辦事,走自己喜歡的路。」比爾博固執地說。
  「好了好了,我親愛的哈比人--」甘道夫說:「這麼久以來我們都是朋友,而且你還欠我
人情呢。聽著!照你承諾過的去做--放棄它!」
  「喔,如果你自己想要我的戒指,你直說嘛--」比爾博喊道:「但是你不會得到它。我告
訴你吧,我不會把我的寶貝給別人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向那把小劍的劍柄。
  甘道夫雙眼一瞪。「快要輪到我生氣了,」他說:「如果你把你那些話再說一遍,那我可
就要生氣了。你會看到甘道夫老頭脫掉斗篷是什麼模樣。」他向哈比人走了一步,他好像變得
高大了,富於威脅性了,他的影子遮滿了那個小小的房間。
  比爾博退到牆邊,喘著粗氣,手緊緊握著口袋。他們面對面站了一會兒,屋子裡的空氣都
在顫動。甘道夫雙眼定定地逼視著哈比人。慢慢的,比爾博鬆開了手,發起抖來。
  「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甘道夫,」他說:「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這是怎麼回事?這
戒指是我的,對不對?是我找到的,如果我沒有這個戒指,咕魯當初就會把我殺掉了。我不是
賊,不管他怎麼說。」
  「我從來沒說你是賊,」甘道夫回答道:「我也不是賊。我不會想奪取你的東西的。我只
是想幫助你。希望你信任我,像以往那樣。」他轉了個身,陰影移開了。他又重新縮小成一個
白髮老頭,佝倭著,一臉煩惱的表情。
  比爾博舉手過頭。「對不起,」他說:「我覺得很不舒服,但那在某種意義上可能是一種
解脫--不再跟它一起受到煩擾。我最近也萌生了這樣的想法。有時候我似乎覺得它像一隻眼睛
,不斷地看著我。我老是想戴上它使自己隱形,你不明白嗎;或者老想著它安全不安全,要把
它拿出來看看心裡才踏實。我曾經試著把它鎖起來,但結果發現我沒有它在口袋裡就沒辦法休
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而我又好像下不了決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5-15 11:49:19 |只看該作者
  「那你就相信我吧,」甘道夫說:「我的意見是很堅決的。是吧,不要帶它了。不要再擁
有它,把它給了弗羅多吧,我會照顧他的。」
  比爾博精神緊張地站了一會兒,舉棋不定。接著,他歎了一口氣。
  「好吧,」他吃力地說:「就這麼辦。」說罷,他聳了聳肩,微微苦笑了一下。「畢竟那
正是這次聚會的全部議程所圍繞的事,真的--送出許許多多的生日禮物,原希望同時把它送出
去可以使事情變得多少容易一些。結果一點也沒有變得容易,很可惜白費了我一番準備工夫。
弄得笑話都不好笑了。」
  「真的,這就解決了我在整個事件中看到的惟一疑點。」甘道夫說。
  「很好,」比爾博說:「就讓它眼所有的東西一起,都留給弗羅多吧。」他深深吸一口氣
。「那麼現在我真的要動身了,要不然就會被人抓到我了。我已經告別過了,要再重新告別一
次我可受不了。」他拿起袋子,走向門邊。
  「戒指還在你的口袋裡呢。」巫師說。
  「喔,是的!」比爾博喊道:「還有我的遺囑以及別的文件。你最好把它收下,然後替我
轉交給弗羅多,這樣最安全了。」
  「不,不要把戒指給我,」甘道夫說:「把它放在壁爐架上吧。放在那兒夠安全的,弗羅
多回來就可以拿到了。我在這兒等他。」
  比爾博拿出信封,但正當他要把信封放在座鐘旁的時候,他的手突然向後抽搐了一下,紙
包掉到了地板上。他還沒來得及撿起來,巫師就彎腰把它抓住,放到該放的地方。哈比人的臉
上掠過一陣憤怒的痙攣。一瞬間,這痙攣讓位給了寬慰的表情和一陣笑聲。
  「好,就是這樣了,」他說:「現在我該走了--」
  他們出來走到客廳裡,比爾博從架子上選了他最喜愛的一技手杖,然後他吹了一聲口哨。
三個矮人各自從三個房間裡跑出來,他們一直在那裡忙著呢。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比爾博問:「所有的東西都包裝好,加上標簽了嗎?」
  「都好啦。」他們回答道。
  「好,那我們就出發吧!」他說著就走出了前門。
  夜色清朗,黑黑的天幕上綴滿繁星。他抬頭抑望,用力吸著空氣。
  「多好啊--又出發了,多好啊!又跟矮人們一道上路了!我多年來多麼盼望這一天來臨-
-再見了!」他看著他的老家,向大門鞠了一躬,說:「再見了,甘道夫!」
  「暫時再見了,比爾博。你自己小心點--你年紀不小了,可能也有足夠的智慧照顧自己了
吧。」
  「小心點?我用不著小心什麼的。你不必為我擔憂!我現在跟往常一樣,一直是這樣愉快
,這就能說明許多問題了。但是時刻到了,現在我不得不離開了。」他補充說。接著,他用低
沉的嗓音,好像只是唱給自己聽似的,在黑暗中發出輕柔的歌聲:無盡頭道路長又長,從家門
出發通向遠方。不管這道路多麼遙遠,我要盡力沿著你向前闖。我急切的腳步追隨你,一直通
往那大道康莊。許多道路在那兒交匯,到時我又往何處?這可不能講。
  他停了一下,沉默了一會。然後一言不發地掉頭離開場地上和帳篷裡那一片燈光和人聲,
在三個矮人夥伴的追隨下繞著路走進花園,然後踏著碎步走下長長的小徑,他跳過坡底一些低
矮的綠籬,走進草地,像一陣吹入草叢的微風那樣,隱入夜色之中。
  甘道夫站了一會兒,目送他走進黑暗中。「再見,親愛的比爾博--直到我們下一次的重逢
!」他輕輕說著,走回洞內。
  沒過多久,弗羅多就進來了,他發現甘道夫坐在暗處深深地沉思著。「他走了嗎?」他問。
  「走了,」甘道夫答道:「他終於走了。」
  「我希望--我是說,我直到今晚之前一直希望那只是開玩笑,」
  弗羅多說:「但我心裡明白他真的想走。他老是拿嚴肅的事情來開玩笑。我剛才早一點回
來就好了,哪怕只是送送他也好。」
  「我想他寧可悄悄溜走。」甘道夫說:「不要太難過。他會一切順利的。聽著,他留下了
一包東西給你,就在那兒。」
  弗羅多從壁爐上拿下那封信,看了一眼,但是沒有打開它。
  「那裡面有他的遺囑和所有其他文件,我想。」巫師說:「你現在是巴根洞府的主人了。
另外,我猜,裡面還有一枚金戒指。」
  「魔戒!」弗羅多喊起來。「他把魔戒留給我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畢竟,他還有可
能用得上它的呀。」
  「可能用得上,也可能用不上。」甘道夫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用它。但是要
保守秘密,還得把戒指保管得穩當些!現在我得睡覺去了。」
  作為巴根洞府的主人去跟來賓們道別,弗羅多覺得是件苦差事。
  場地上已經傳遍了謠言,講出了種種怪事,但弗羅多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毫無疑問,
到明天早上一切都會搞清楚的。」大約午夜時分,有身份的人一個個都由馬車來接走。馬車一
輛輛離去,車裡的哈比人都吃得飽飽的,但又非常不滿足。園丁們按照安排,推著手推車來收
撿那些不經意留下的東西。
  黑夜漸漸過去。大陽升起來了,哈比人們都很晚起床。早晨慢慢過去。人們漸漸來(遵照
命令)清理掉那些帳篷和桌椅;還有刀、勺、瓶、盤;還有燈籠;還有栽在箱子裡的花木,還
有食物的碎屑和爆竹的碎紙,遺落的手提袋、手套和手帕;還有吃剩的食物(這一項份量很小
)。接著又來了一些別的人(這可沒有命令):巴金斯家的、博芬家的、博爾格家的,和圖克
家的,以及一些住在附近或在附近投宿的客人。到了中午時分,連那些撐得最飽的人都能起身
走動了,巴根洞府前便聚集了許多人;都是不清自來的,但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弗羅多在階前迎候,微笑著,但滿臉的疲倦和憂慮。他歡迎所有來訪者,但和以前一樣沒
有更多的話可說。他對所有詢問的回答不外乎是:「比爾博.巴金斯先生走了,據我所知,再
也不回來了。」他請了某些來訪者進家裡,因為比爾博有「口信留給他們」。
  客廳裡堆著一大堆各色各樣的包裡和小件的家俱。每一件上面都繫著標簽。有幾張標簽是
這樣的:一把傘上有標簽寫道:給阿德拉德。圖克(真的是送給他的),比爾博贈。阿德拉德在
此之前已經拿走了許多沒有標簽的東西。
  一個大字紙簍上有標簽寫道:給多拉.巴金斯,為紀念長期的通信關係;比爾博謹贈。多
拉是德羅戈的妹妹,是比爾博與弗羅多的親戚中還健在的最年長的女性。她九十九歲了,半個
多世紀以來,她寫過許許多多的金玉良言。
  一套金筆與墨水瓶上的標簽上寫道:給米洛.巴羅斯,希望這些東西派得上用場,比.巴
贈。米洛從來沒有寫過回信。
  一個圓形凸面鏡的標簽寫道:安淇莉卡存用,比爾博叔叔贈。她是巴金斯家族的一個小女
孩,她過於明顯地覺得自己的臉長得好看。
  一個(空的)書櫃的標簽上寫道:供雨果。布萊斯格德藏書之用,一位捐獻者贈。雨果最
喜歡向人借書,而且借了之後極少歸還。
  一盒銀湯匙的標簽上寫道:給洛蓓莉雅.薩克維爾.巴金斯,作為禮物。比爾博相信,上
次他離家遠行那陣子,她想得到他的許多銀湯匙。洛蓓莉雅很明白這點。這天下午她來遲了,
她一下子就領會了其中的含意,但她還是把湯匙拿走了。
  這裡只選錄了那一大堆禮物中的一小部分。比爾博的寓所在他長長的一生中積聚了許多雜
亂的物件。哈比人的洞穴許多都堆滿雜物--這得歸咎於他們那麼喜歡送生日禮物的風俗習慣。
自然,並非所有的禮物都是新的;有那麼一、兩件已經忘了有什麼用處的古董在這個地區到處
流傳;但比爾博送出的禮物一般都是新的,自己收到的禮物都予以保存。這古老的洞府現在稍
稍得到一點清理。
  各種各樣的臨別贈品每件都繫有標簽,都是由比爾博親手寫的,其中有幾樣帶有某種用意
,或者是開個玩笑。但是,當然了,大多數東西都是送到那些需要它或歡迎它的地方去的。那
些比較貧窮的哈比人,特別是巴梢路的住戶們,收穫頗豐。甘吉老爺子得到兩大袋馬鈴薯、一
把新鐵鍬、一件羊毛背心,和一瓶治療關節痛的油膏。至於老羅裡!布蘭迪巴克,為了回報他
多次招待過比爾博,他得到一打十二瓶的「老窖陳釀」--是一種南部生產的烈性紅酒,現在已
經很醇熟,因為那是比爾博的父親藏起來的。羅裡十分諒解比爾博,第一瓶下肚之後便封他為
大好人。
  留給弗羅多的各種物品都很充足。自然呷,所有重要的財物,還有書籍。圖畫,和超過需
要的家俱,都留在他的名下--然而,沒有任何表示或言語是提及金錢或珠寶的--沒有一分錢或
一顆玻璃珠子被贈予。
  弗羅多那天下午可難熬了。一個謠言像野火般傳開,說比爾博的整個家當正在免費分派。
於是那地方不久就被許多毫無關係的人擠得水洩不通,趕也趕不走。標簽被人弄下來,搞混了
,於是便發生爭吵。
  有些人在客廳裡就想進行交換和買賣,還有些人則想偷走一些沒有寫著送給他們的小件物
品,或者偷走任何人想要的或沒有人看管的東西。
  通往大門的路上塞滿了手推車。
  就在這一片騷亂當中,薩克維爾.巴金斯家的人來了。弗羅多正好過去裡面休息,由他的
朋友梅裡.布蘭迪巴克照顧各種物件。當奧索大聲要求說要見弗羅多時,梅裡有禮地向他鞠躬。
  「他不舒服,」他說:「正在休息。」
  「你是說,躲起來了,」洛蓓莉雅說:「總之我們要見他,我們想見他。你快去告訴他--」
  梅裡離開了客廳好一會兒,讓他們有時間找到送給他們的臨別贈品銀湯匙。這並沒有使他
們的情緒變得好一些。最後他們被帶進書房。
  弗羅多坐在一張桌子旁,面前放著一大堆文件。他看上去不大舒服--很勉強地接見薩克維
爾.巴金斯夫婦。他站了起來,為口袋裡的某種東西感到躊躇不安。但他講話還算客氣。
  薩克維爾.巴金斯夫婦相當無禮。他們一開頭就提出苛刻的低價(作為朋友之間交易)購
買各種各樣貴重的、末加標簽的東西。弗羅多回答說,只有比爾博標明了送給誰的那些東西才
能送出去。他們說這整件事情非常討厭。
  「依我看來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奧索說:「那就是你們完全搞錯了。我一定要看一
下遺囑。」
  如果弗羅多不被立為後嗣,奧索本來應該是比爾博的繼承人。他一邊仔細地看遺囑,一邊
嗤之以鼻。不幸的是遺囑寫得非常清楚、非常正確(按照哈比人的法律慣例,除了別的條件之
外,必須有七個證人的硃筆簽字)。
  「完了--」他對太太說:「我們等了六十年。等的難道就是這湯匙、這琴弓?」他在弗羅
多的鼻子底下折折手指讓它們發響,然後蹬蹬地走開了。但是洛蓓莉雅可就沒這麼好打發。過
了一會兒,弗羅多走出書房,去看看事情進展得如何,看見她還在那兒打轉,一會兒看看屋子
角落,一會兒敲敲地板。他在她的傘裡發現了幾件不知怎樣落進去的小小的(但是相當貫重的
)物件,然後就堅決地把她送出屋子。她的表情使人覺得她正在苦思苦想,要想出一句厲害的
告別辭來,但當她在台階上轉身講話時,想得出來的只是:「你會活到為這件事後悔的那一天
的,年輕人--你為什麼不一起走掉呢?你不是這兒的人,你不是巴金斯家的人--你--你是布蘭
迪巴克家的!」
  「你聽到她的話了嗎,梅裡?那真是侮辱人。」弗羅多一邊關上門,一邊說。
  「那是誇獎的話。」梅裡.布蘭迪巴克說:「所以,當然歎,那不是真的。」
  然後他巡視了整個洞府,趕走了三個年輕的哈比人(兩個是博芬家的,一個是博爾格家的
),他們正在一個地窖的牆上打洞。弗羅多還跟桑可.普勞富特(老奧多.普勞富特的孩子)
扭打了一番,這人在較大的那間食物間裡動手挖掘起來,因為他認為那裡有回聲。有關比爾博
的藏金傳說激起了人們的好奇和希望,因為傳說中的藏金(即使不是有心謀取的不義之財,至
少也是不清不楚地得來的)如眾所周知,是誰找到就可以歸誰的--除非你別讓人找到。
  制服了桑可,把他推了出去之後,弗羅多倒在客廳裡的一張椅子上。「該關大門了,梅裡
,」他說:「把門鎖上,今天誰來都不開門,就算他們用攻城糙來打門也別開。」然後他喝了
一杯晚來的下午茶,恢復一下精神。
  他剛剛坐下,大門口就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很可能是洛蓓莉雅又來了,」他心想:「她
肯定是想出了什麼惡毒的話要回來這裡講呢。嘿,你等著瞧吧。」
  他繼續用他的茶點。敲門聲又響起來,比剛才敲得重得多,他還是不予理睬,突然,巫師
的頭出現在窗口。
  「如果你不讓我過去,弗羅多,我要砸開你這洞穴的門,一直打進去,打通這座山!」他
說。
  「我親愛的甘道夫!請等半分鐘!」弗羅多喊道,一邊跑出房間去開門。「請進請進--我
還以為是洛蓓莉雅呢。」
  「那麼我原諒你。不過,我剛剛看見洛蓓莉雅了,駕著兩輪小馬車朝河濱那邊過去,臉上
酸酸的,簡直可以叫新鮮牛奶凝固。」
  「她剛才差點把我給凝固了。老實說,我差點想試用比爾博的戒指了。我真想消失掉。」
  「不要那樣做!」甘道夫一邊坐下一邊說:「你可得小心那戒指呀,弗羅多!其實,我之
所以最後要來說句話,一半也是為了這戒指的事。」
  「哦,這戒指怎麼啦?」
  「你對這戒指知道多少呢?」
  「我只知道比爾博告訴我的。我聽過這麼個故事--講他怎樣找到這戒指,怎樣運用它--在
他那次出遠門的時候。」
  「不知道他告訴你的是哪一個故事?」甘道夫說。
  「嗅,不是他講給矮人們的、寫進那本書裡的那個樣子,」弗羅多說:「我住進這裡沒多
久他就把真實情況對我講了。他說你老是煩著他,一直到他把實情告訴你才罷休;所以我最好
也知道。『我們倆之間沒有秘密,弗羅多,』他說:『不過他們也該到此為止了。不管怎麼說
,那是我的東西。』」
  「有意思。「甘道夫說:「嗯,那麼你對這整件事情有什麼看法呢?」
  「如果你指的是捏造出一套『禮物』的謊話,嗯,我覺得相當古怪。」
  「我也有同感。但很可能擁有這樣寶物的人身上就會出怪事吧--如果他們使用這寶物的話
。就讓這件事引起你的警惕,小心對待這枚戒指吧。它除了可以使你在想隱形的時候隱形之外
,還有別的魔力呢。」
  「我不明白。」弗羅多說。
  「連我也不明白。」巫師回答道:「我僅僅是開始懷疑這戒指,特別是從昨天晚上起,但
不必為此擔憂。不過如果你肯聽我的忠告,最好盡量少用它,或者根本不要用它。至少我請求
你不要在有可能引起議論或引起懷疑的情況下使用它。我再說一遍:穩當地保管好它,嚴守秘
密!」
  「看你說得多神秘--你怕什麼呢?」
  「我還沒有確實的把握,所以我就不再說什麼了。我再回來的時候也許能告訴你一些事情
。我馬上就要走了--那麼告辭了。」他站了起來。
  「這麼快就走?」弗羅多喊道:「為什麼?我還以為你至少要待上一個禮拜呢--我一直盼
著你來幫我呀。」
  「我本來的確是想來幫你的--但是又不得不改變主意,我得離開好一段時間;不過我會回
來看你的,我會盡快回來,但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我會悄悄地來的。我不會再經常公開地
出入夏爾國。我發覺我已經變得不受歡迎了。他們說我是個討厭鬼,說我擾亂了他們寧靜的生
活。有些人甚至說,比爾博實際上是被我拐走的,或者更甚其辭。如果你想知道的話,他們猜
疑你我共謀占有他的財產。」
  「有些人?」弗羅多說:「你是指奧索和洛蓓莉雅吧?真討厭!如果我能找到比爾博,我
就跟著他去浪跡天涯,情願把巴根洞府和所有的一切都給他們算了。我愛夏爾國,但我也開始
有點希望離開這裡了。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我也不知道,」甘道夫說:「我還有好多東西不知道的呢。那麼再見吧!好好照顧自己
!等著我回來,特別是在那些似乎不太可能回來的時候!再見!」
  弗羅多看著他走到門邊。他最後揮了一下手,跨出驚人的一大步,走了出去,但弗羅多覺
得老巫師看上去腰彎得特別厲害,幾乎好像背著什麼沉重的東西似的。這時夜色漸濃,他那披
著斗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黃昏中。弗羅多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到他。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5-15 11:4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人們的街談巷議持續了幾天,甚至過了九十九天之後還沒有平息下去。比爾博.巴金斯先
生的再次失蹤,實際上在整個夏爾國足足被人們議論了一年零一天;此後很久很久人們都會記
起這件事,這成了年輕的哈比人在爐邊談話時講的故事。直到最後,當所有真實的事件早已被
遺忘之後,那個總是在一聲巨響和一陣閃光中消失,然後又帶著一袋袋金銀珠寶出現的巴金斯
瘋漢,便成了人們最喜愛的傳奇人物;他的生命久遠地延續下去。
  但是與此同時,街坊鄰里的普遍看法是,比爾博這人平時的精神就有點不正常,最後就完
全瘋了,自己跑到海裡去了。在那兒,他毫無疑問是掉進了水潭或者河流裡,落得一個可悲的
(也許不能說是過早的)結局。這主要應歸咎於甘道夫。
  「如果那個該死的巫師不去管小弗羅多,或許他會定居下來,培養起一點哈比人的意識吧
。」他們說。但從一切現象來看,巫師並沒有去管弗羅多,而弗羅多也的確定居下來了;但是
「哈比意識」則未見到明顯的培養。實際上,他立即繼承了比爾博性情古怪的名聲。他拒紹參
加喪禮,第二年他又舉行聚會慶祝比爾博的一百一十二歲生比他把這聚會稱為「一擔壽宴」(
譯註:一百一十二磅合一英擔)。但這宴會的名聲沒那麼響,因為只請了二十幾位來賓,吃了
幾頓飯,按哈比人的講法是:吃的像雪,喝的像雨。
  有些人很震驚,但弗羅多還是保持著習慣,在比爾博的生日舉行聚會。這樣年復一年,到
後來人們也就習慣了。他說他並不認為比爾博已死。當別人問他:「那麼他在那裡呢?」他只
好聳聳肩膀。
  他獨自住著,就像比爾博當年那樣,但他有許許多多的朋友,特別是在年輕的哈比人中間
(大部分是老圖克的後代);這些人從小就喜歡比爾博,常在巴根洞府中進進出出的。福爾科
.博芬和弗列德加.博爾格是這些朋友中的兩位;但他最親密的朋友則是佩裡格林.圖克(人
們通常稱他為皮平)和梅裡.布蘭迪巴克(他的名字全文是麥裡亞多克,但人們很少記得人弗
羅多有時跟他們一起在夏爾國漫遊,但更多的時候他是獨自一人信步而行,有些機靈點的人有
時會很詫異地發現他在離家很遠的山間林下,在星光中踽踽而行。梅裡和皮平猜想他有時是去
跟精靈見面,就像比爾博以前那樣。
  隨著時光的流逝,人們開始發現弗羅多也顯得非常「耐老」--從外表來看,他維持著一個
剛剛度過青春期的哈比人那種身體強健。
  精力旺盛的外貌。「有些人就是樣樣都幸運。」許多人這樣說。但是直到弗羅多達到那通
常應該是更加穩重的年齡--五十歲之後,他們才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弗羅多自己呢?在最初大吃一驚之後,就覺得獨立自主並且成了「巴根的巴金斯先生」十
分快樂。他幸福地生活了許多年,對未來沒有任何憂慮。但是,一半是在不知不覺中,一種後
悔沒有跟比爾博一塊出走的心情,漸漸增長起來。有些時候,特別是在秋天,他會不知不覺地
對那些進入他夢境中的,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荒野國度,對那些崇山峻嶺的奇觀美景,充滿了好
奇心。他開始思量:「也許有朝一日我自己吃要渡過河到那邊去的。」而他自己的另一半對於
這個想法總是說:「時候還沒到。」
  日子就這麼過去,四十歲的日子消逝了,他的五十歲生日臨近了--五十歲這個歲數在他看
來是有點特別意義的(或者說是有點什麼特別預兆的),不管怎麼說,比爾博正是在這個年齡
突然出發去冒險的。
  弗羅多漸漸覺得心境煩亂不寧,那舊日的小路似乎走得太熟了。他看著地圖,心想在那地
圖邊緣之外有什麼東西呢--夏爾國製作的地圖大部分在國界之外都是一片空白。他獨自去漫遊
的次數比以前更多了,走得也比以前更遠了。梅裡和別的朋友們都憂慮地觀察著他的動靜。
  夏爾國的道路上這時開始出現一些陌生的過客,而人們常常看見弗羅多跟他交談。
  流言傳開,都說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由於那時甘道夫已有多年沒有出現,
也沒有托人帶信來,弗羅多就竭力搜集消息。精靈往常很少到夏爾國來的,現在常常可以見到
他們在夜間穿過樹林朝西走,一去而不復返。他們正在離開中原,不再關心那裡的種種紛爭。
而且在路上行走的矮人人數也比往常多了。這古老的大道穿越夏爾國,終端到達格雷黑文斯海
港,矮人們以前總是走這條路到藍色山脈他們的礦山那兒去。
  他們是哈比人關於遠方情況的主要消息來源--如果他們想知道遠方消息的話;通常,矮人
們不會講很多,而哈比人也不多問。但是現在弗羅多經常遇到一些陌生的矮人,他們來自遙遠
的國家,是到西方去逃難的。他們的境況很艱難,有些人悄悄談論著敵人,談論著摩爾多國。
  摩爾多這個名字,哈比人只有在講到遠古時代的傳說才聽到過,就像是他們記憶背景上的
一個影子,不過那是一個令人不安、不祥的陰影。看來,邪惡勢力被白色議會趕出黑森林之後
,卻又變本加厲地出現在摩爾多這塊古老的根據地。據說黑塔也重建起來了。惡勢力從那兒向
四面八方遠遠擴散開去,就達遙遠的東方和南方也變得戰禍連綿、人心恐慌。山裡妖怪又多起
來了。特洛爾巨人也走出了他們的疆界,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笨頭笨腦了,變得狡猾了,而且
有可怕的武器。但人們咕咕噥噥地還隱約提到有一些生物比上面所有的東西都更可怕,但是它
們沒有名字。
  當然了,這些消息很少傳到普通哈比人的耳中。但是,即使是消息最閉塞的、足不出戶的
人也已經開始聽到奇怪的故事了;那些有事要到邊境上的人則目睹一些怪事。弗羅多五十歲那
年的一個晚上,在河濱的青龍客棧裡發生的一次談話,說明即使在這夏爾國安穩的心腹內地,
謠言也不脛而走,儘管大多數哈比人仍然嗤之以鼻。
  薩姆.甘吉坐在爐火旁的角落裡,坐在他對面的是磨坊主的兒子泰德。桑迪曼。許多哈比
鄉下人也在聽著他們交談。
  「出了許多怪事,最近你肯定聽到了吧?」薩姆說。
  「啊,」泰德說:「要聽還能聽不到嗎?不過我要聽的話,還不如在家聽聽爐邊故事和童
話呢。」
  「那是當然的,」薩姆回敬道:「我敢說那些傳言裡面真的東西比你想像的要多呢!不管
怎麼說,誰能捏造出那些故事呢?就拿巨龍的事來說吧。」
  「不,謝謝,」泰德說:「那有什麼好講的?我從小時候就聽說有巨龍,不過現在沒有什
麼理由再相信它們存在了。世界上只有一條龍,它在這河濱,就是我們這『青龍』客棧。」他
的話引起哄草大笑。「對,對,」薩姆說,一邊跟大夥一起笑起來。「但那些樹人呢?那些巨
人?(也許可以這樣叫吧)有人說不久前真的在北方沼原過去那邊看到一個這樣的東西站立著
,比一棵大樹還大。」
  「你這『有人』是什麼人?」
  「我堂兄弟霍爾就是其中之一。他幫希爾山那邊的博芬先生工作,打獵時去過北部。他就
看見過一個這種東西。」
  「他說他看見過,也許吧。你那個霍爾老是說他看見這個、看見那個的;但是也許他看見
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這東西像棵榆樹那麼大,還在走路--一跨步有七碼遠,但它就當只有一寸似的。」
  「那我可以發誓它一寸也沒有移動。看樣子,他看到的就是一棵榆樹嘛。」
  「但這東西真的在走路,而且,在那北方沼原上根本就不長榆樹。」
  「那麼霍爾就不可能看到啦。」泰德說。有人笑了,也有人鼓掌--看來聽眾認為泰德已經
贏了一分。
  「不過,」薩姆說:「你總不能否認,除了霍爾法斯特之外,還有別人看到奇怪的人們穿
越夏爾國吧--是穿越這個國家,你注意--還有更多的人被從邊境擋回去了。邊界巡邏隊從來沒
有現在那麼忙過。」
  「我還聽說精靈們正在向西邊遷移。他們說要到海港那邊去。搬到白塔後面不遠的地方。
」薩姆有力地揮動手臂,他和在座的人一樣,都不知道大海有多遠--那是在夏爾國的西疆邊境
外的三座古塔再過去的地方。據古老的傳說講,從那兒再過去就是格雷黑文斯海港,精靈的海
船有時從這兒啟航,但從不回轉。
  「他們航行、航行再航行,一直穿過大海,他們是在離開我們,到西方世界去了。」薩姆
說。他說話的調子有點像唱歌,一本正經地悲傷地搖著頭。泰德卻笑了起來。
  「喔,那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以前古老的故事裡都有的,如果你相信的話。我看不出那跟
你我有什麼關係。讓他們航行去吧!但是我敢肯定你沒看見過他們航行,整個夏爾國都沒人看
見過。」
  「喔,不知道有沒有。」薩姆沉思著說。他相信他有一次在樹林裡見過一個精靈,還希望
以後有一天能看到更多的精靈。在他早年聽到過的所有傳說中,這種由哈比人隱約記得的故事
和零碎的斷片,總是最能深深打動他的。「真的有些人,甚至就在我們這地方,認識這種漂亮
的生靈,還從他們那兒打聽到消息呢!」他說:「比如巴金斯先生,我幫他工作的那位。他告
訴我,他們在航行,他對精靈是有點了解的。至於比爾博老先生那就知道得更多了--我還是小
伙子的時候常常跟他聊天的。」
  「喔,這兩個人都有點不大正常,」泰德說:「至少可以說,以前是別人使老比爾博發瘋
,現在就是弗羅多使別人發瘋。如果你的消息是從他們那兒聽來的,那你的蠢話還能少嗎?好
了,各位朋友,我要回家了,祝你們健康。」他喝乾了酒盎,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薩姆坐在那裡,沒再說些什麼。他有一些東西需要思考。比如那巴根洞府的園子裡有好多
工作等著他做,如果天氣轉晴的話,明天夠他忙的。草長得很快。但薩姆心裡想的還不只是園
藝。過了一會兒,他歎了口氣,站起來走了出去。
  是四月初的天氣,大雨初晴。太陽已經下山,蒼白清涼的傍晚漸漸黑了。他頂著初升的星
光,走過霍比屯,走上希爾山,若有所思地輕輕吹著口哨。
  正在此時,甘道夫在長期銷聲匿跡之後重新出現了。那次聚會之後,他離開了有三年之久
。然後他短暫訪問過弗羅多,好好看了看他之後,又走了。其後那一、兩年中,他也常常露面
,在黃昏後意想不到地到來,天亮前又一聲不響地離開。他不願意談自己從事的事務和走過的
旅程,看來他感興趣的主要是弗羅多的健康情況和他的所作所為。
  再後來,他突然真的絕跡了。弗羅多有九年多的時間沒見過他,也沒有聽到過他的音信。
他開始以為巫師已經對哈比人完全失去興趣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但是那天傍晚,當薩姆正往
家裡走,暮色漸濃的時候,書房的窗子上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輕輕敲擊聲。
  弗羅多亦驚亦喜地歡迎他這位老朋友。他們兩人使勁地對看了好一會兒。
  「還好吧,嗯?」甘道夫說:「你的樣子一點也沒變,弗羅多!」
  「你也是。」弗羅多回答道。但他私底下覺得,甘道夫顯得老了,而且心事重重。他逼著
他講講他自己的情況和大世界的情況,很快他們就深談起來,一直談到深夜。
  第二天早晨他們很晚起床,吃完早餐後,巫師和弗羅多一起坐在書房裡敞開的窗前。壁爐
裡爐火明亮,但陽光和煦,風從南方吹來。萬物都顯得鮮嫩,春天的新綠在田野上、在樹梢頭
閃著光。
  甘道夫此刻想起差不多八十年前的一個春天,當時比爾博從巴根洞府跑出去,手帕都忘了
帶。他的頭髮可能比那時白了,鬍子和眉毛可能比那時更長了,他的臉上也增加了憂慮和智慧
的皺紋;但他的雙眼仍然跟昔日一樣明亮,他抽起煙來、吹起藍色的煙圈來,仍然跟以前一樣
活潑、一樣快樂。他現在默默地抽著煙,因為弗羅多靜靜地坐著,正在沉思。即使身在明媚的
陽光中,他仍然感覺到甘道夫帶來的消息那黑暗的陰影。最後他終於打破了沉默。「昨晚你開
始告訴我一些關於我的戒指的奇異事情,」他說:「講著講著你又不講了,因為你說這樣的事
情最好等到白天再講。你看現在不是可以講完它了?你說這戒指很危險,比我猜想的要危險得
多。到底是怎麼個危險法呢?」
  「在很多方面都很危險,」巫師回答道:「它的魔力比我起初敢於想像的要大得多,它的
魔力大到足以絕對征服任何擁有它的凡夫俗子。它會反過來擁有他。」
  「很久以前在伊厄奇安製造過許多精靈戒指,就是你們所說的魔戒,當然嘍,它們有許多
不同的種類--有些魔力強一點,有些弱一點。那些較小的戒指僅僅是製作過程中沒有采用的試
製品,魔力還沒有充分形成,對於精靈工匠來說,他們只不過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不過在
我看來對凡人還是很危險的。至於那些大戒指,那些『魔力之戒』,就極其可怕了。」
  「一個凡人,如果擁有了大戒指,他就不會死亡,但也不會生長或得到更多的生命力,他
僅僅就是那麼延續下去,直到最後,每一分鐘都會令人感到厭倦。如果他經常使用戒指來隱形
,他就會漸漸『褪色』--最後變成永遠隱形,只能在那統治諸魔戒的黑暗勢力監視下,在朦朧
幽暗中行走。是的,或遲或早--如果他開始時很強壯,有良好的意願,那麼就遲一些,但無論
是堅強的力量還是良好的目的,都不會一直保持下去;或遲或早,黑暗勢力一定會毀滅他。」
  「多可怕啊--」弗羅多說。又是一陣陣久久的沉默。從花園裡傳來薩姆.甘吉修整草坪的
聲音。
  「你知道這些有多久了?」弗羅多終於問道:「比爾博他又知道多少呢?」
  「我敢肯定,比爾博只知道他告訴過你的那些東西。」甘道夫說:「他肯定不會留給你任
何他認為會有危險的東西,儘管我答應照顧你。他認為這戒指很漂亮,而且在危難時刻很有用
,如果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或顯得古怪,他認為那就是他自己。他說有怪念頭『在腦海裡生長出
來』,他一直為此憂慮;但他並沒有猜疑到是戒指本身在作怪。不過他已經明白這玩意需要好
好看管,它的大小似乎常常在改變,一會兒縮小,一會兒長大,怪怪的,有時還會從套得緊緊
的手指頭上滑脫下來。」
  「對,他在給我的最後一封信警告過我這一點。」弗羅多說:「所以我一直把它繫在它的
鏈子上。」
  「非常明智,」甘道夫說:「不過說到他的長壽,比爾博從來不跟這魔戒聯繫起來看。他
把這全歸功於他自己,為此感到非常自豪。雖然當時他漸漸變得坐立不安,心緒不寧。他說『
被碾寬了、拉薄了』。這是一個跡象,說明魔戒已經逐漸控制他了。」
  「這些事情你知道多久了?」弗羅多再次問道。
  「知道?」甘道夫說:「我已經知道許多只有智者才知道的事,弗羅多。不過如果你是說
『知道這只戒指的事』,你可以說,我仍然一無所知。我還需要作一個最後的測試,但我已不
再懷疑我的猜想。」
  「我什麼時候開始測試的?」他沉思著,搜索著記憶。「讓我想想--是在白色議會把黑暗
勢力趕走那一年吧,正是在五軍大戰之前,比爾博找到這戒指的,當時我就覺得有個陰影降臨
在我心頭,雖然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常常不明白咕魯為什麼會擁有一枚大戒指,事情很明
顯是如此--至少最初看來是很清楚的事。後來我聽了比爾博怎樣『贏』得這戒指的奇異故事,
我不相信那故事。當我最後從他口中知道了真相之後,我馬上就明白他一直在設法把這戒指據
為己有。
  「正像咕魯聲稱這是他的『生日禮物』一樣。他們兩個的謊話太相似了,這使我感到不安
。很明顯的,這戒指有一種有害身心的魔力,能立即對其擁有者產生影響。正是這一點第一次
引起我的警惕,看到並非一切正常。我常常對比爾博說,這樣的戒指最好是置之勿用,但他怨
我干涉他,很快生起氣來。那我也就愛莫能助了。我不能把它從他那兒拿走,那一定會造成更
大的傷害:而且我也沒有權利那樣做。我只能觀察和等待。也許我本來可以咨詢一下白色薩魯
曼的意見,但有些東西使我不願這樣做。」
  「薩魯曼是什麼人?」弗羅多問:「我從來沒聽說過。」
  「很可能沒有。」甘道夫答道:「哈比人,至少是以前吧,跟他沒什麼關係。不過他還是
最了不起的智者之一。他是我們這個等級的領袖,也是議會的首領。他學識精深,但也因而滋
長了驕傲,不願幹實事,嫌麻煩。關於精靈戒指的學問,不論是大戒指還是小戒指,正是他研
究的領域。他研究這門學問已經多年,探究早已失傳的製作上的秘訣。但是當議會辯論魔戒問
題的時候,他向我們透露的有關戒指的問題的知識打消了我的疑慮。我的懷疑消釋了,但變成
了不安。我仍然觀察著、等待著。」
  「而比爾博卻似乎一切正常。那麼多年也過去了,是的,很多年過去了,歲月對他似乎毫
無觸動。他一點也不顯得老。那個陰影又降落到我身上。但我心裡想。無論如何,以他的母系
血緣來看,他本來就是出自一個長壽家族,時候還沒到,再等等吧!」
  「於是我又再等待,一直等到他離開這個家的那天晚上。他那時說的一些話、做的一些事
,使我心中充滿疑懼,達薩魯曼的話語都無法使我鎮定下來。我終於知道某種黑暗的、致命的
東西都在那兒起作用了。從那以後這麼多年,我一直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弄清楚這事情的真相
上。」
  「他應該沒有受到永久性的傷害吧,有沒有?」弗羅多焦急地問:「他遲早會康復的,是
嗎?我是說可以寧靜地休息。」
  「他當即就會有所好轉,」甘道夫說:「但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魔力了解所有的魔戒及
其作用,而據我所知,世界上還沒有一個魔力能了解所有的哈比人。在智者當中我是惟一從事
哈比學研究的--這在學術上是一個冷僻的分支,但充滿了發現的驚喜。他們可以像奶油一樣柔
軟,但有時又會像老樹根那樣粗硬。我認為他們有些人抵御魔戒影響的時間能遠遠地超過大部
分智者的想像。我想你不必為比爾博擔憂。」
  「當然嘍,他擁有這戒指多年,而且使用過它,所以也得過很長的時間它的影響才會消退
:比方說,才能重新看到它而沒有危險。也因此,他才會繼續活下去,過相當幸福的生活一直
到回復到他以前沒有戒指的狀態。他最後是自願放棄它的--這一點很重要。是的,一旦他放棄
了那東西,我就不再為親愛的比爾博擔憂了。現在是對你,我覺得負有責任。」
  「自從比爾博離開之後,我對你的情況一直深為關心,同時也關心這些可愛的、荒唐的、
柔弱無助的哈比人。如果黑暗勢力征服了夏爾國,這對世界來說將是一個令人痛心的打擊。那
時你們所有這些好心的、快活的、愚蠢的博爾格們、霍恩市洛爾們、博芬們、布萊斯格德們,
還有其他的哈比人,就別提那古怪的巴金斯們了;那時你們這些人都要受到奴役。」
  弗羅多打了個寒顫。「但是我們為什麼要受奴役呢?」他問道:「他為什麼需要這樣的奴
隸呢?」
  「老實告訴你吧,」甘道夫答道:「我相信至今為止--是至今為止,記住--他一直忽略了
哈比人的存在。你們應該慶幸,但是你們的平安日子已經過去了。他不需要你們--他有許多更
有用的奴僕--但他再也不會忘記你們了。看到哈比人成為可憐的奴隸比看到哈比人自由幸福更
能令他快樂。世界上就是存在惡意,存在復仇心理這樣的東西!」
  「復仇?」弗羅多說:「復什麼仇?我還是弄不明白這一切跟比爾博、跟找和我的的戒指
有什麼關係?」
  「所有的事都跟這戒指有關係,」甘道夫說:「你還不知道真正的危險;不過你就會知道
的。我上一次來這兒的時候,對此還不敢肯定;但時間證實了一切。把那戒指拿給我一下。」
  弗羅多從他的馬褲口袋裡掏出戒指;那是用鏈子繫著掛在腰帶上再放入褲袋的。他把戒指
從鏈子上解下來,緩緩地遞給巫師。它突然之間變得沉重非常,好像是它或者弗羅多自己有點
不情願讓甘道夫觸摸到它似的。
  甘道夫拿起戒指。它看來是用極純的純金製作的。「你能看到它上面有什麼銘記嗎?」他
問道。
  「看不到,」弗羅多說:「什麼也沒有嘛。光光滑滑的。它從來也沒有擦痕或者用舊的痕
跡。」
  「哦,那麼你看!」使弗羅多大吃一驚並且十分痛苦的是,巫師突然把戒指投到熊熊爐火
的一角之中。弗羅多發出一聲驚呼,伸手去摸火鉗,但甘道夫阻止了他。
  「等一等!」他用命令的口氣說,一面從豎起的眉毛下面很快地瞥了弗羅多一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5-15 11:49:28 |只看該作者
  戒指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過了一會兒,甘道夫站了起來,放下窗子外層的百葉窗,拉上
窗簾。室內顯得黑暗而寂靜,雖然還能夠聽到薩姆的大剪子剪草的咯嚓咯嚓聲(現在離窗口越
來越近了)從花園裡隱隱傳來。有那麼一會兒了,巫師站在那裡看著爐火;然後他蹲下去,用
火鉗把戒指鉗出來放到地上,而且馬上把它撿起來。弗羅多倒抽了一口氣。
  「它是涼的,」甘道夫說:「拿著它!」弗羅多用手掌接住它,縮了一下--它看起來比任
何時候都粗、都重。
  「把它捧高點!」甘道夫說:「仔細看看!」
  弗羅多定睛一看,他現在看出戒指上有一行行的細紋,比最細的筆觸還要細,沿著戒指延
伸,內、外兩面都有--火焰狀的,顯然是某種字母構成的一種流暢的書法。它們發出明亮的光
芒,但還是顯得很遠,就像是從很深的深處傳出來似的。
  「我不會讀這些火焰文字。」弗羅多用顫抖的聲音說。
  「是的,」甘道夫說:「但是我會。這文字是精靈語,屬於一種古老的文體。不過這是摩
爾多的語言,我不願在這裡念出來。但用通用語來表達的話,所說的內容很接近這樣的意思:這
一枚魔戒統轄著全部戒指,持有它就在冥冥中牽動各方。這只不過是一首詩中的兩行,這首詩
在精靈學中是早已為人所知的:天下魔戒有三枚屬於精靈國王,七枚在矮人工爺那石頭的殿堂
,九枚屬於壽命不長的世間凡人,還有一枚屬於黑暗之君,在黑暗寶座上,在摩爾多國那陰影
居住的地方,這一枚魔戒統轄著全部戒指。持有它就在冥冥中牽動各方,持有它就能找到所有
魔戒,在摩爾多國那陰影居住的地方。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用深沉的嗓音說:「這就是『主戒
』,統轄所有魔戒的獨一無二的戒指。這正是他遺失了多年的『獨一魔戒』,這使他的力量大
受削弱。他非常想得到它--但絕不能讓他得到。」
  弗羅多一言不發,靜靜地坐著,恐懼似乎伸出一隻巨掌,像一團烏雲在東方升起,向這邊
陰森森地逼過來,要把他卷裡進去。「這只戒指!」他結巴著說:「它,它,它到底是怎樣來
到我這兒的呢?」
  「啊!」甘道夫說:「這說來話長了。故事的開端得追溯到大黑暗時代,這在現在只有大
學者們才記得了。如果我要把整個故事講一遍給你聽的話,我們就得在這裡一直坐到春去冬來
。」
  「但是昨天晚上我講的黑暗之君索倫大帝的事,你聽到的傳言是真的--他已捲土重來,離
開了黑森森中的隱蔽處,回到摩爾多國的黑塔的堡壘中去了。這個名字即使是你們哈比人也聽
到過,就像是古老故事中邊界上的一團黑影。這黑影每次被擊敗後,經過一段時間平擾了創傷
,就變換一個模樣重新生長壯大起來。」
  「但願這樣的事不要在我有生之年發生就好了。」弗羅多說。
  「我也但願如此,」甘道夫說:「所有活到看見這樣事態發生的人都會這樣想。但這並不
由他們來決定。惟一需要我們決定的是,怎麼樣去度過那賦予我們的時間,而且,弗羅多,我
們的時間已經開始晚了。公敵正在迅速強大起來,他的計劃雖然還未成熟,但我看也在漸趨成
熟。我們將很難使之就範。即使他沒有遇上現在這個可怕的機會,我們也很難使之就範。
  「公敵現在僅僅還缺少一件東西給予他力量和知識去擊敗所有的抵抗、打破最後的防線、
覆蓋所有的國度、造成再一次大黑暗時代。他所缺少的,就是這枚『獨一魔戒』。
  「那『三枚』,是所有魔戒中最溫和的,是精靈王爺們藏起來沒給他,他的手從來未能摸
過、沾污過這三枚戒指。矮人國王們曾擁有『七枚』,但其中三枚已被他找到,其餘幾枚已經
被巨龍糟蹋掉。『九枚』由他送給了人類,驕傲自大的人類,他用這樣的圈套坑害他們。很久
以前他們就已淪為獨一魔戒的臣僕,他們變成了魔戒冤魂,成了他巨大的黑影下的黑影,他最
可怕的奴僕。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九枚』魔戒隱匿不出已經多年,不過誰知道呢?當大
陰影再一次生長起來,也許它們又會跑出來的。但是聽著!這樣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談論了,即
使是在夏爾國的早晨,也不要談。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那『九枚』他已經收歸己有;『七枚』也已收回到他手裡,不然就
是已經被毀掉了。還有『三枚』被藏起來了,但那已不再使他傷腦筋。他只需要那『一枚』,
那戒指是他親自製作的,那是他的,他把他往日魔力的一大部分輸入了這枚魔戒裡,以便他能
統轄所有別的戒指。如果他重新找回這枚魔戒,他就能再度指揮所有的戒指,無論它們在什麼
地方,甚至那『三枚』都不例外,別人在它們身上所花的所有功夫全都白費了,他將會變得空
前強大。
  「這就是那可怕的機會,弗羅多。他曾相信這『一枚』已經被毀,以為是精靈毀掉了它,
事情本該如此的。但現在他知道這戒指並沒有被毀,知道有人找到了它。於是他便在不斷地尋
找,心思全集中在尋找這枚魔戒。那是他的巨大希望所在。」
  「為什麼,為什麼它沒有被毀滅掉呢?」弗羅多喊道:「公敵又是怎樣弄丟它的呢?他是
如此強大,而這戒指對他又是如此重要!」他把戒指牢牢地提在手裡,好像已經看到一隻隻黑
色的手指伸出來要搶走它。」
  「是有人從他那裡拿走的,」甘道夫說:「很久以前,抵抗他的精靈的力量比較強,而人
類也還沒有全部跟精靈疏遠。西方的人類還來支援他們。那是古代史上值得回憶的二早;儘管
當時也有悲傷,還有黑暗的聚集,但是有巨大的勇氣,採取了偉大的行動,而且並沒有白費功
夫。或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整個完整的故事,或者你會聽到這個故事由一個對它更熟悉的人
,原原本本地講出來。
  「但是目前,由於你們最需要知道的是這事情是怎樣鬧到你們這兒來的,這故事就已經夠
我講的了,這就是我要講的全部內容。是吉爾加拉德、艾爾文王和韋斯特尼斯國的埃倫迪爾推
翻了索倫,然而他們自己卻在行動中被消滅;後來伊西爾德一埃倫迪爾的兒子從索倫的手上砍
下了這枚戒指,把它據為己有。後來,索倫被征服,他的靈魂逃跑了,躲藏了很長的年代,直
到他的影子在黑森林裡重新成形。
  「但這枚魔戒就不見了。它掉進了安傑因大河,消失了。當時的情形是伊西爾德正沿著大
河河岸向北進軍,在格拉登曠野附近遭到妖怪的襲擊,幾乎全軍覆沒。他跳進河裡,但在游泳
時,戒指從他手指上滑脫下來。後來妖怪看見了他,用箭把他射死。」
  甘道夫停了一下。「就在格拉登原野中間的一個黑暗的深潭中,」
  他說:「這魔戒脫離了人們的知識和傳說;即使現在,對它的故事知道得這麼多的,也只
有少數幾個人;智者議會也沒能揭示更多的內容,不過我想,我畢竟還能將故事講下去。
  過了很久,但仍是很早以前,在大河兩岸,大荒野的邊緣上,曾有一種手腳靈敏的小矮人
在那裡居住。我猜他們應該是屬於哈比人的一類的,跟斯托爾人的遠祖有親緣關係。他們喜歡
大河,常在河中游泳,或者用蘆葦做成小船。他們之中有一個很有聲望的家族,丁財兩旺,勝
過大部分人家,由一位眾人的老祖母管理著,她家法嚴明,且精通於他們所有的掌故。這家人
家有一個名叫斯米戈爾的,是全家最好奇多問、思想古怪的人。他凡事都喜歡尋根究底;他常
常在深潭中潛水,在樹木和生長著的植物底下打洞,朝綠色的小山包裡挖隧道,他還常常停下
步來仰觀山丘頂峰,或者細看樹上的綠葉,或者觀察花朵在空氣中開放:他的思路和視線都是
朝下的。
  他有一個朋友名叫德亞戈爾,跟他臭味相投,目光比他還要敏銳,但不及他動作敏捷健壯
。有一回他們駕著小艇順流而下,來到格拉登曠野,那裡長著大片大片的尊尾草和楊花的蘆葦
。斯米戈爾捨舟登岸,在河岸上到處叫叫嚷嚷,走來走去;而德亞戈爾則穩坐在小艇上釣魚。
突然一條大魚咬上了鉤,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拉出了小艇,落入水裡,一直沉到河
底。後來他放開了鉤絲,因為他覺得看見河底有至件東西在閃閃發光:他屏住呼吸,伸手抓住
了它。
  然後他咕嘻嘻地浮上水面。他頭髮上插著水草,手裡抓了滿滿一把泥巴,游到岸邊。看啊
!當他把手中的泥巴洗掉,手中裡就留下一枚漂亮的金戒指,它在陽光中發出燦爛的閃光,令
他滿心歡喜,但斯米戈爾一直在樹後面觀察著他,當德亞戈爾珍愛地凝視著戒指的時候,斯米
戈爾從後面悄悄地走上來。
  『把這戒指給了我吧,德亞戈爾,我親愛的。』斯米戈爾站在他的朋友背後說。
  『為什麼?』德亞戈爾問道。
  『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親愛的,我想要它。』斯米戈爾說。
  『我不管,』德亞戈爾說:『我已經給過你一件生日禮物了,已經超過了我的負擔能力了
。這是我找到的,我自己要。』
  『哦,你是當真的嗎?親愛的。』斯米戈爾說。他掐住德亞戈爾的喉嚨,勒死了他,因為
那金戒指看上去實在是漂亮耀眼。接著他就把戒指戴到自己手指上。
  一直沒有人弄清楚德亞戈爾出了什麼事;他被謀殺的地方離家很遠,他的屍體被藏得很隱
蔽。斯米戈爾獨自回家,他發現當他戴上那枚戒指的時候家裡的人就都看不見他了。這個發現
使他非常高興,他對此秘而不宣,同時利用這辦法來刺探各種秘密,把探聽到的東西用在邪門
歪道上。他在干各種害人勾當的時候變得耳聰目明。那戒指按照他的精神境界賦予他魔力。所
以一點都不奇怪,他成了非常不受歡迎的人(當他不隱形的時候),所有的親戚都躲開他,他
們用腳踢他,而他就咬他們的腳。他喜歡愉東西,還喜歡到處一邊走一邊咕咕噥噥自言自語,
喉嚨裡發出咯咯的笑聲。所以大家都叫他『咕魯』,咒罵他,叫他滾遠一點兒,他的祖母為了
求安寧,把他逐出家門,趕出他們的洞府。
  他孤獨地到處流浪,有時也為世道艱辛而哭泣。他沿著安杜因河向上游長途跋涉,最後來
到一條由山中流出來的小河,便順著小河前進。他用隱形的手指在深潭中捉魚,然後把它們生
吃掉。有一天天氣非常炎熱,當他俯身看一個水潭的時候,他覺得腦袋的背後有東西在燒灼,
水中有一道眩目的強光,刺痛他潮濕的雙眼,他感到奇怪,因為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大陽的存在
。那是他最後一次抬頭仰望,向太陽揮著拳頭。
  但當他放低視線時,他看到遠遠的前方那雲霧山脈的群峰。他突然想起:「那些大山的底
下一定是挺陰暗清涼的吧。在那裡太陽再也不能監視我。那些大山的根一定真的是一些根,那
裡一定埋藏著巨大的秘密,打從開天闢地以來從未被人發現過的秘密。
  於是他在夜間趕路進入高山地帶,找到一個小山洞,有一條小河從山洞流出,於是他就像
蛆蟲一樣鑽進了山的心腹部位,從此消失,不再為世人所知,那戒指就跟著他一起進入山的陰
影,於是就連它的製作者在魔力重振起來後。都對它的蹤跡一無所知。」
  「咕魯--」弗羅多叫了起來。「咕魯?你是說這就是比爾博遇到的那個生靈咕魯?多麼討
厭的東西!」
  「我想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巫師說:「這樣的故事也可能發生在別的人身上,甚至發
生在某些我認識的哈比人身上。」
  「我無法相信咕魯會跟哈比人有什麼關係,不管多麼疏遠的關係都不可能有,」弗羅多有
點激動地說:「多討厭的觀點!」
  「無論如何那是事實,」甘道夫回答說:「至少對他們的起源這個問題,我知道的已經比
哈比人自己還要多。而且就是比爾博的故事也能使人想到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在他們的思維
和記憶的背景方面有許多東西是非常近似的。他們能夠非常好地相互理解;比起一個哈比人跟
一比方說,一個矮人或者妖怪,或者甚至一個精靈之間相理解要容易得多。想想那些他們雙方
都知道的謎語吧,比方說。」
  「是的。」弗羅多說:「不過除了哈比人之外,別的人也猜謎語,而且是幾乎同樣的謎語
。況且哈比人不會騙人的。咕魯一天到晚想騙人。他只不過沒法使可憐的比爾博喪失警惕。我
敢說,這麼一場比賽在他邪惡的心理來看是一樁樂事。因為比賽結束時他將輕而易舉地得到犧
牲者;而如果他輸了,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傷害。」
  「對極了。」甘道夫說:「但這其中還有點什麼別的東西,我想是你還沒看到的。甚至咕
魯也還沒完全被毀滅。他抵禦侵蝕的耐力已經被證實,甚至比一位智者原來猜想的還要堅強-
-可能就因為他是一個哈比人吧。他腦海中還有一個角落是屬於他自己的,光線可以透過它,
就像透過黑暗中的一條罅縫--從過去射出來的光線。我想,重新聽到一個親切的嗓音,使你回
憶起風,回憶起樹木,回憶起大陽照在青草地上的景色,以及諸如此類早已遺忘的東西,那真
是很令人高興的。」
  「但那當然最後只會令他身上那邪惡的部分更加憤怒一除非它被征服。除非它被治好。」
甘道夫歎道:「哎,這對於他來說是沒有多少希望了。是的,儘管他沒有了戒指已經這麼久,
幾乎都使他記不起來了。由於他本來已經很久沒有戴那戒指一在漆黑的暗處不常需要用到它。
當然他沒有『隱褪』,他還是瘦削的、堅韌的。但那東西正在把他的思維吃光。當然,這種折
磨已經幾乎令他受不了了。」
  「那大山底下的全部『巨大秘密』,顯然只不過是空無一物的黑夜--沒有什麼更多的東西
可以弄清楚的,沒有任何值得做的事,只有討厭的偷吃和怨恨的回憶。他處於悲慘境地。他討
厭黑暗,而他更討厭光亮,他討厭所有的東西,最討厭的是那戒指。」
  「這是什麼意思?」弗羅多說:「那戒指肯定是他的寶貝,是他惟一牽掛的東西吧?如果
他討厭它,為什麼不扔掉它,或者離開那兒,把它留下呢?」
  「你應該開始明白的,弗羅多,不管怎麼說你已經聽到了。」甘道夫說:「他對戒指是又
恨又愛,就像他對自己也是又恨又愛一樣。他擺脫不了它。他已經沒有自己的意志了。」
  「有魔力的戒指能照顧它自己,弗羅多。它會叛逆地滑脫溜走,但他的主人們不會捨棄它
。他最多只會想到把它給別的人去看管:而這也只會是在較早的階段,當它開始要控制主人的
時候。但就我所知,比爾博是有史以來惟-一個退出遊戲的人,而且是真正做到了。而且他還
需要我全力幫助。即使如此,他也絕不是就這麼放棄它,或者把它拋到一邊。你要知道,弗羅
多,不是咕魯,而是那魔戒自己在決定著一切。是魔戒離開了他。」
  「怎麼,是為了及時找到了比爾博嗎?」弗羅多說:「難道找一個妖怪不是更適合它嗎?」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甘道夫說:「這是這魔戒迄今為止最奇異的一次事件--比爾博
不早不晚正在那候時到來,一手摸到它,完全是盲目的,在一片黑暗當中。
  「那不只是一種魔力在起作用,弗羅多。魔戒正在設法回到它的主人那兒去。它曾經從伊
西爾德的手上滑脫下來,背叛了他;然後當機會到來時它又抓住可憐的德亞戈爾,他被殺死了
;然後是咕魯,但它卻離開了他。因為咕魯對它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他太小、太蝟瑣;只要
它跟他在一起,他就永遠也不會離開他的深潭。所以現在,當它的主人已經再次復生,從黑森
林裡傳出他陰暗的思想,它便拋棄了咕魯。結果它卻被難以想像得到的人撿了起來--那就是夏
爾國的比爾博--
  「在這件事情的背後還有些東西在起作用的,那完全是超出了魔戒製作者的設想的。我可
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是有人有意要讓比爾博找到這戒指的,不過這人不是它的製作者。同樣的
,也是有意讓你擁有它的人。這個想法可能挺令人鼓舞的。」
  「一點也不,」弗羅多說:「雖然我不敢肯定我是否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是怎樣知道所有
這些關於戒指的事,關於咕魯的事的呢?這些事請你真的全都知道嗎?還是只不過是你的猜測
呢?」
  甘道夫注視著弗羅多,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我見多識廣,」他回答道:「但是我用不著
做什麼都向你報告。埃倫迪爾和伊西爾德的歷史和獨一魔戒,是所有智者都知道的事情。只要
一看那火焰文字,便可知道你的戒指正是『獨一魔戒』,而且還有其他明顯的特徵。」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點的?」弗羅多插嘴問道。
  「當然,就是現在,在這間屋子裡。」巫師清楚地答道:「但之前我已預料到會發現的。
我這次回來,是經過了多次長途跋涉和長時間的研究,現在來做最後的檢驗。這是最後的證明
,現在一切都已經完全明白了。弄清楚咕魯那一段,用它填補上歷史的缺口,這需要花點腦筋
。我最初對咕魯的情況只是猜測,但現在不再是猜測了。我是真的知道。我見過他。」
  「你見過咕魯了?」弗羅多驚奇地高喊起來。
  「是的。這擺明是需要做的事情,當然了,如果做得到的話。我早就設法這樣做,最後終
於如願以償。」
  「那麼比爾博從這裡逃走之後的情況又怎麼樣呢?你知道嗎?」
  「不太清楚。我告訴你的情況只限於咕魯願意講的東西--儘管,當然,不是像我剛才敘述
時那樣的講法。咕魯是個撒謊專家,你得把他的話經過一番篩選。比如,他把他的戒指稱為他
的『生日禮物』,而且堅持說是那麼回事。他說那戒指是從他祖母那兒傳下來的,他祖母有許
許多多像那樣的漂亮東西,真是荒謬的故事。我毫不懷疑斯米戈爾的祖母是一位女族長、一個
有特色的傑出人物,但至於說她有許多精靈戒指,那是荒謬的,說她把戒指送給人,那是說謊
,只不過這謊話裡邊還是包含著一點小小的真相。」
  「謀殺德亞戈爾使咕魯整天疑神疑鬼,他自己編造了一套辯護辭,當他在黑暗中啃著骨頭
時,一遍又一遍地對他的寶貝重複背誦,直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幾乎相信了。那是他的生日禮物
。德亞戈爾本該把戒指送給他的。它正好在那時出現,來充當禮物的。它的確是他的生日禮物
等等。」
  「我盡可能忍耐他,但真相是必須弄明白的,最後我不得不動粗了。我用火嚇他,從他嘴
裡擠出真實的故事。一點一點地擠,一起擠出來的還有啜泣和嗥叫。他認為他被誤解了,受了
虧待。但是當他終於講了他的故事給我聽,一直講到猜謎比賽的結局和比爾博逃走,他就什麼
都不願再講了,最多只給了一些隱晦的暗示。某種別的東西比我的威脅更令他害怕。他嘟噥著
說他要奪回他自己的東西。叫人們看看他咕魯會不會忍氣吞聲糟人踐踏。被人趕進洞裡,還要
被人搶劫。
  「咕魯現在有朋友了,好朋友,而且很強大。他們會幫他,巴金斯要受報應的。那就是他
主要的思想活缺。他根比爾博,詛咒他的名字。更要緊的是,他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
  「他是怎麼查到的呢?」弗羅多問。
  「噢,說到這名字,那是比爾博自己非常愚蠢地告訴他的,知道了名字,要弄清楚他來自
哪個地方就不是什麼難事了,只要咕魯走出了山洞。噢,是的,他出來了。他渴望得到魔戒的
欲望超過了他對妖怪的恐懼,甚至超過了他對光的恐懼。一、兩年之後他就離開了山地。你明
白的,雖然咕魯對那戒指仍有難以割捨的欲望,但它已經不再吞噬他,他已經開始有點恢復正
常。他覺得衰老,可怕地衰老,不過不那麼靦腆了,而且像凡人那樣感到饑餓。
  「對光,大陽、月亮的光,他仍然覺得害怕和討厭,而且依我看,他以後永遠都怕光,討
厭光,但他很狡猾。他發現可以避開陽光和月光,用他那雙閃著白色冷光的眼睛,在無月夜晚
輕捷地行走,捕捉害怕的或者不留神的小東西。吃到新的食物,呼吸了新鮮空氣,他漸漸變得
強壯和大膽了,正如很多人預料的那樣,他走進了黑森林。」
  「您是在那兒找到他的嗎?」弗羅多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5-15 11:49:59 |只看該作者
  「我是在那兒找到他的,」甘道夫說:「但在此以前他已經流浪到很遠的地方去過了,跟
蹤著比爾博。他講的話很難聽得清楚,因為他總是不斷插入罵人的、嚇人的話。『他的口袋裡
有什麼?』他說:『我不會說的,沒有寶貝。小騙子。那不能算謎語。是它先騙人的,是它。
它破壞了規矩。我們本該逼它拿出來,是的寶貝,我們會逼它的,寶貝!』
  「這就是他講話的樣子。我看你不想再多聽一點了吧。有一段日子我就是常常煩悶地聽他
這樣講話。但是從他在爆叫間隙中漏出來的一些暗示,我歸納起來可以知道他那扁平的雙腳最
後已經把他帶到了埃斯加羅思城,甚至到過戴爾城的街道,偷偷摸摸地傾聽著、窺探著。
  「喔!那些大事件的消息在大荒野裡流傳廣遠,許多人都聽說過比爾博的名字,知道他是
哪兒來的。我跟比爾博一起回到西部他的家裡,那行程也沒有保密。咕魯聽覺敏銳,他一定很
快就打聽到他想打聽的東西。」
  「那他為什麼不繼續追尋比爾博的蹤跡呢?」弗羅多問:「他為什麼又不來夏爾國呢?」
  「啊,」甘道夫說:「我們現在就要說到這個了。我看咕魯是曾經設法來的。他起程西歸
,一直走到了大河。但是以後就轉變了方向。可以肯定他並不是害怕路途遙遠。不是的,而是
另有別的東西把他吸引去了。我的朋友們都認為是這樣,他們是替我尋找咕魯的。
  「最初是森林精靈替我找尋他的蹤跡。那對於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時他的足跡
還很新。那足跡引著他們穿越黑森林然後又回來,雖然他們沒能捉到他。樹林裡到處流傳著關
於他的流言,連鳥獸們都在講著各種可怕的故事。林中人類說,外面出現了一種新的可怕的東
西,是一隻吸血惡鬼。他會爬上樹上去找鳥巢,進洞去找幼兔,他會從窗子悄悄進來找蠟燭。
  「但在黑森林的西部邊緣,他的足跡改變了方向。那足跡向南逡巡而去,從森林精靈的眼
界中消失,不知所終。那時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是的,弗羅多,而且是第一次;但恐怕會
是最糟糕的一次。我沒管這件事。我讓他走了,因為我當時還有許多別的事情要考慮,我仍然
相信薩魯曼的學說。
  「喔,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從那以後我為此付出了代價,有許多日子要在陰暗和危險中
度過。當比爾博離開此地之後,我重新來探究此事,那時他的足跡早已變冷。我的一番尋找本
來可能是白費功夫,但幸虧我得到一位朋友的幫助,他就是阿拉貢,當今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旅
行家和獵人。我們一塊兒走遍整個大荒野去尋找咕魯,毫無希望地找,毫無結果地找。但是最
後當我放棄追尋轉向別的地方時,咕魯終於被找到了。我的朋友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把這個可
憐的生物帶了回來。」
  「他不肯說他一直在幹什麼。他一個勁地哭,罵我們殘忍,喉嚨裡老是咕嚕咕嚕地響,我
們逼他,他就裝出一副可憐相,發出哀鳴,搓著兩只長長的手,舔著手指頭,好像很痛苦,又
好像他記起了以前受過的折磨。不過我覺得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曾經慢慢的、鬼鬼崇崇地
,一步一步、一裡一裡地向著南方走去,最後來到摩爾多國。」
  房間裡陷入一片靜默,氣氛沉重。弗羅多可以聽到自己的心在跳動。就連窗外的一切好像
也都靜止不動了。薩姆的大剪子剪草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是的,到摩爾多國去了」甘道夫說:「唉!摩爾多吸引了所有邪惡的東西,黑暗之君竭
盡全力要把它們搜羅到那裡去。那枚公敵的魔戒也會留下自己的印記,使他受到召喚。那時所
有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講到南方又出了新的陰影,講到它如何痛恨西方。那裡有他很好的新朋
友,他們會幫助他報仇的!
  「可憐的傻瓜!在摩爾多國他會學到許多東西的,那他就不會想得這樣美了。當他在邊境
上偷偷摸摸地走動和窺探的時候,遲早會被抓住,拉去審查。恐怕情況正是那樣。找到他的時
候,他已經在那兒待了很久,正在往回走的途中,要去執行某種邪惡的使命。不過現在這已經
沒什麼關係了,他最壞的事情早已做過了。
  「是的,唉!透過他,公敵已經知道那」獨一魔戒『已再度出世。他知道了伊西爾德是在
什麼地方落水。他知道咕魯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戒指。他知道那是一枚大魔戒,因為它能使人
長壽。他知道那不是那『三枚』戒指之一,因為那三枚從未丟失,而且它們已經不再有邪氣。
他也知道那不會是『七枚』或『九枚』之一,因為它們的下落都很分明。他知道那是『獨一魔
戒』。而且,我想,他最後一定也聽說了『哈比人』和『夏爾國』。
  「夏爾國--他現在可能正在找這個地方呢,如果不是已經發現它在哪裡的話。真的,弗羅
多,恐怕他甚至會認為這長久以來不引人注目的姓氏--『巴金斯』,變得重要起來了。」
  「這太可怕了!」弗羅多喊道:「這比我從你的暗示和警告中想像到的最壞情況遲要糟得
多。噢,甘道夫,我最好的朋友,我該怎麼辦呢?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我該怎麼辦呢?真可惜
比爾博沒有一劍刺死那討厭的東西,他本來完全有機會殺死他的--」
  「可惜嗎?正是『憐惜』之心使他手下留情的。憐惜之心,還有仁慈之心--非到必要時不
殺戮生靈,他的好心還是得了好報的,弗羅多。要知道他受到邪氣的侵蝕這樣少,最後還能脫
身遠害,正因為他是這樣開始擁有魔戒的。他有憐惜之心。」
  「對不起,」弗羅多說:「但是我很怕。我一點也不憐惜咕魯。」
  「你還沒見過他。」甘道夫打斷他說。
  「是沒見過,我也不想見。」弗羅多說:「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你還有精靈們,在他做
出這麼可怕的行為之後,還要讓他活下去,現在他至少也跟妖怪一樣壞了,是個不折不扣的敵
人。他該死。」
  「是該死!我也說他的確該死,許多活著的人都該死。而有些死了的卻該活。你能使他們
活嗎?所以還是不要大熱衷於判人死刑吧。就算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一看到眾生的結局。
我並不抱多大希望能看到咕魯在有生之年會變好,但這樣的機會還是有的。而且他跟度戒的命
運是緊密相關的。我心中隱隱覺得,在一切問題解決之前,他還會有某種作用,好作用也罷壞
作用也罷。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那比爾博的憐惜之心就會決定著許多人的命運--特別是你的
命運。不管怎麼說,我們不殺他:他很老了,也很可憐。森林精靈把他關了起來,但是他們心
地善良,待他非常好。」
  「無論如何,」弗羅多說:「就算比爾博不能殺掉咕魯,他當初不要拿那枚戒指就好了。
我但願他從來沒發現它,我也沒有得到過它,那多好!為什麼你要我拿這個戒指呢?為什麼你
不叫我扔掉它,或者,或者毀掉它呢?」
  「要你?叫你?」巫師說:「我剛才說那一番話你一直沒聽懂嗎?你也不想想你在說些什
麼。不過要是講到扔掉它,那顯然是錯誤的做法。這些魔戒都有辦法讓人找到它們。在邪惡的
人手中它可能會造成巨大的禍害,最糟的是,它可能落人公敵之手。真的,的確會落入他的手
中;因為這是『獨一魔戒』,他正施展著全副魔力在尋找它或者要把它吸引回到自己身邊。
  「當然了,我親愛的弗羅多,它對你來說是很危險的;所以我一直深為不安。但此事關係
重大,我不得不冒一點險--即使我在遠離這裡的時候也從沒有一天不是以警惕的眼光守衛著這
夏爾國。只要你從不使用它,我想魔戒不會在你身上留下什麼長久的影響,不會有邪惡,時間
也不會延續大久。你該記得九年前,我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當時我對確切的東西還所知無兒
呢。」
  「但為什麼不毀掉它呢?正如你說的,早就該毀掉它了。」弗羅多又嚷起來。「只要當初
你警告過我,或者是捎個口信給我,我就會把它毀掉了。」
  「你能嗎?你想用什麼辦法毀掉它呢?你有沒有試過?」
  「沒有試過。但我想把它砸爛也行、熔掉也行吧。」
  「你試試看!」甘道夫說:「現在就試試看--」
  弗羅多從褲子裡拿出戒指,看了看。戒指上現在又平又滑,看不到有字跡和花紋。金色顯
得澄淨純正,弗羅多覺得它的色彩多麼富麗可愛。形狀多麼渾圓完美。這是一件美妙的東西,
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寶貝。他拿出它來時,真想把它投到爐火中最旺最熱的地方去。但現在他發
覺自己得經過激烈鬥爭才能辦得到這點。他在手中掂量著這戒指,猶豫著,逼著自己回想甘道
夫告訴他的一切,然後在意志力的作用下,他做了一個動作,好像要把它掐掉--但卻不由自主
地把它放回了褲袋裡。
  甘道夫發出一陣冷笑。「你瞧?弗羅多,你也已經不肯輕易放棄它了吧,更不用說毀壞它
了。所以我不能『叫』你那樣做,除非強迫你。那樣就會使你的心理受到破壞性的傷害。至於
要使這戒指受到破壞,外力是沒有用的。即使你把它拿出來,用重磅鐵錘來砸它,也不會在它
上面打出任何痕跡。你的手和我的手都不能徹底毀掉它。
  「你這小小的爐火,當然,連普通的金子都熔不了。這只戒指剛才已經被這樣的火燒過了
,對它絲毫無損,它甚至都沒有被燒熱。在這夏爾國也根本沒有任何金銀匠的爐火能夠改變它
。就連矮人的熔爐和鐵砧也辦不到。據說巨龍的火焰能熔化和消耗魔戒,但現在世界上活著的
巨龍已沒有一頭能有古代那種足夠熱的火焰;也沒有任何巨龍能夠做到,甚至連黑色的昂卡拉
貢,都不能傷害這『獨一魔戒』--魔戒之主,因為這是索倫親手製作的。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在奧羅德魯因火焰山的深處找到那些『死亡裂縫』,把這麼戒扔進
去。如果你真的想毀掉它,想使它永遠不落人公敵的手中,這是惟一的辦法。」
  「我真的是很想毀掉它!」弗羅多嚷道:「或者說,嗯,讓它被毀掉。我生來不是探險的
料子。我但願從來沒見過這戒指--它為什麼偏要奔向我來呢?為什麼偏偏選中我呢?」
  「這樣的問題我就沒辦法回答了。」甘道夫說:「你可以肯定那不是因為你有什麼與眾不
同的優點--無論如何不是因為你的力量和智慧。但是你既然被選上了,你就應該把你的全部力
量和心智都用上。」
  「但是我的力量和智慧都這麼少!你又聰明又有力。你把魔戒拿走,好嗎?」
  「不!」甘道夫嚷道。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再加上那魔力,我身上的魔力就變得太大、
太可怕了。魔戒也會從我身上獲得魔力,變得更神通廣大,更能致人死命。」他的雙眼閃著光
,臉上燒得通紅,像有火在裡面似的。「別打我的主意!我不想變得像黑暗之君本人那樣。我
之所以對這戒指的事這樣關心,是因為憐惜之心,同情弱者,同情那些需要力量去做好事的人
。別打我的主意!我不敢拿這戒指,即使就這麼保存,不使用它,我也不敢。想要支配它的欲
望會變得太強烈,我的力量抵禦不了。我會變得很需要它,巨大的危險就在我眼前。」
  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打開百葉窗。陽光反照進屋內。薩姆沿著外面的小路走過,嘴裡
吹著口哨。「現在,」巫師轉身對弗羅多說:「決心要由你來下,但我會始終幫助你的。」他
把手放在弗羅多的肩頭。
  「只要這是你應該承擔的,我會幫助你挑起這個重擔。但是我們必須趕快動手,敵人已經
在行動了。」
  兩人沉默了很久。甘道夫重新坐下,叭噠叭噠地抽著煙鬥,好像陷入了沉思。他雙眼看上
去好像開著,但睫毛下的目光正注意察看弗羅多的動靜。弗羅多雙眼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爐中紅
色的餘燼,直到它們占滿了他的整個視野,他好像正朝著一個深深的大坑並看下去。
  他在想著那神話傳說中的死亡裂縫和恐怖的火焰山。
  「喂!」甘道夫終於說話了。「你在想些什麼?你決定怎麼辦了嗎?」
  「沒有--」弗羅多回答道。他從一片黑暗的冥想中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天並沒有黑,望
望窗外,他可以看到陽光明媚的花園。「不過––也許,好吧,決定了!根據我對你所說的話
的理解,我想我應該保存著這魔戒,而且保衛它,至少目前是如此,不管它對我會起什麼作用
。」
  「不管會起什麼作用,它都只能慢慢地起作用,慢慢地變壞,如果你是為壞的目的保存它
的話。」甘道夫說。
  「但願如此,」弗羅多說:「但我希望你能快點找到別的人來保存它。
  但同時我看來也成了一個危險、會危及所有生活在我身邊的人。我不能拿著戒指住在這裡
了。我得離開巴根洞府,離開夏爾國,離開一切,遠走他鄉。「他歎了口氣說。
  「我希望使夏爾國得救,如果我能辦到的話--雖然以前有些時候,我覺得這裡的老百姓行
為愚蠢、言辭笨拙,覺得一場大地震或者巨龍的入侵可能對他們有益。但是我現在不那樣想了
。我現在覺得,只要有夏爾國在我的背後,安全而舒適,我就覺得流浪生活會比較好受一點;
我會知道在某個地方有一個堅實的立足之地,即使我的雙腿再也不能踏上那裡。」
  「當然,我有時也曾想離開這裡,但我總是把那看成是一種假期,一連串像比爾博那樣的
或者更好的冒險行動,有平靜的結局。但這次這樣離開卻意味著被放逐,從危險逃到危險,老
把危險帶在身後,而且我應該獨自走,如果我打算離開而讓夏爾國得救的話。但我覺得我很弱
小,很無依無靠,那樣很可怕。」
  他沒有告訴甘道夫,當他說著這番話的時候一種想追隨比爾博的願望在他心中燃燒起來--
跟著比爾博,如果再找到他多好。這願望如此強烈,以致於他連害怕都忘記了;他連帽子都沒
戴就幾乎要立即跑出去,沿著大路往下跑,就像比爾博在很久以前一個跟這差不多的早晨做過
的那樣。
  「我親愛的弗羅多--」甘道夫喊道:「我說過,哈比人真是有趣的生物。你在一個月之內
就能了解所有應該了解的東西,熟悉他們的生活方式;可是就是再過一百年,在危急之時他們
照樣能使你大吃一驚。我幾乎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覆,即使作出答覆的是你。比爾博沒選錯
繼承人,儘管他當初不太了解這原來是多麼重要。恐怕你是對的。這魔戒不能在夏爾國再藏匿
下去了,為了你自已,也為了別人,你得走,而且還得隱姓埋名地離開。到了夏爾國境外,或
者說在大世界,再用巴金斯這個姓氏會不安全。我幫你取一個旅行用的名字吧。你出外的時候
,就改用『昂德希爾』這個姓氏吧。
  「但我認為你不必獨自走。除非你認識的人裡面沒有一個值得你信賴的,沒有一個願意跟
你一起走的--沒有一個你願意帶去冒不可預料的巨大危險的。但如果你要找伙伴,要小心選擇
!而且你講話要小心,即使對最親密的朋友也要小心!敵人有許多探子,有許多偷聽的辦法。」
  突然他停下說話,好像在聽什麼。弗羅多覺得四周非常安靜,內內外外一片安靜。甘道夫
悄悄走到窗子一邊。然後他一縱身竄上高台,伸出長長的手臂向下抓去。只聽一陣喳喳的叫聲
,薩姆縮著頭被揪著一隻耳朵拽了起來。
  「喔,喔,上帝保佑我的鬍子!」甘道夫說:「你是薩姆.甘吉吧?你在幹什麼呀?」
  「上帝保佑你,甘道夫先生,老爺!」薩姆說:「沒什麼--不管怎麼說,我剛才只不過是
在修剪窗子下面草坪的邊緣,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撿起他的車剪給他們看,作為物證。
  「我不明白,」甘道夫冷冷地說:「我已經好一會兒沒有聽見你的剪子聲音了。你在那兒
偷聽多久了?」
  「偷聽?老爺,我不懂您的話,請您願諒。這巴根洞府也不是偷聽的地方,我說的是實話
呀。」
  「別裝傻了吧!你聽到了什麼,為什麼要偷聽?」甘道夫的雙眼發出閃光,他的眉毛一根
根倒豎起來。
  「弗羅多先生,老爺呀!」薩姆顫抖著喊道:「不要讓他傷害我呀,老爺!不要讓他把我
變成怪物呀!我老爸會傷心死的,我沒有惡意的呀,我發誓,老爺--」
  「他不會傷害你的,」弗羅多說。幾乎忍不住笑,雖然他自己也嚇了一跳,而且有點疑惑
。「他跟我一樣,知道你沒有惡意。不過你要站起來,直截了當地回答他的問題!」
  「是,老爺,」薩姆微顫著說:「我聽到一些話,但我不太懂是什麼意思。講到一個敵人
,還有戒指,還有比爾博先生,老爺,還有巨龍,還有一些著火的山,還有--還有精靈,老爺
。我之所以要聽只不過忍不住想聽聽,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上帝保佑,老爺。不過我真
喜歡那樣的故事。而且我相信那些故事,不管泰德怎麼說。精靈,老爺!我真想看看他們。您
能帶我去看看精靈嗎?老爺,您什麼時候走?」
  甘道夫忽然大笑起來。「進來吧!」他喊道,伸出雙臂把吃驚的薩姆,連同他的草剪一起
提起來,捧進窗子,放在地板上站住。「帶你去看精靈嗎,嗯?」他說,仔細地看著薩姆,但
臉上綻開了微笑。「那麼你聽到弗羅多先生要走了?」
  「聽到了,老爺。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哭了起來--你肯定是聽到我哽咽的聲音了。我使勁
地忍住想不哭,老爺,但是忍不住--我太難過了。」
  「哭也沒有用,薩姆,」弗羅多難過地說。他突然意識到,逃離夏爾國不僅僅是意昧著痛
苦地與巴根洞府熟悉舒適的生活告別。「我必須走,但是--」講到這裡他緊緊盯著薩姆看了一
下。「如果你真的關心我,你就要嚴守這個秘密。明白嗎?你只要把在這裡聽到的東西講出去
一個字,我就讓甘道夫把你變成一隻癩蛤蟆,而且讓花園裡長滿車蛇。」
  薩姆雙膝跪下,渾身發抖。「起來,薩姆!」甘道夫說:「我想到一個比那些更好的東西
。有一個辦法可以堵住你的口,又可以恰如其分地懲罰你的偷聽。你得跟弗羅多先生一起走!」
  「我嗎?老爺!」薩姆叫道,像一條狗聽說要帶它出去散步一樣,蹦就跳起來。「我去看
精靈、去見世面嘍!烏拉!」他大嚷大叫,接著又放聲大哭起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5-15 11:50: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得悄悄地走,而且得快走。」甘道夫說。已經有兩、三個星期過去了,弗羅多還不像
準備好要走的樣子。
  「我知道。但這兩方面很難同時兼顧,」他提出異議道:「如果我就像比爾博那樣消失,
那故事立即就會傳遍整個夏爾國。」
  「你當然不能就那樣消失!」甘道夫說:「那是根本不行的!我說要『快』但不是『馬上
』。如果你能想出某種辦法悄悄離開夏爾國而又能避免廣為人知,那就稍遲一點也值得的。但
不能拖得大久。」
  「秋天怎麼樣?在『我們的生日』那天或者過了那天?」弗羅多問道:「我想到那時我也
許能夠作出某種安排。」
  說老實話,到了這骨節眼上,他卻很不情願地出發。巴根洞府現在比起過去多年來更顯出
是一所美妙的住宅,他要盡可能好好地品味這個在夏爾國度過的最後一個夏天。當秋天降臨時
,他的心至少有一部分會對遠行多一點好感,每逢那個季節都是如此的。事實上他私下已經決
定在他五十歲那天離開--那也是比爾博的一百二十八歲的生日。這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合適的
日子出發去追隨他。追隨比爾博是他心目中至高無上的願望,同時也是推一使他在想著要離開
時感到好受一些的事情。他盡可能少去想那度戒,盡量少去想它最後會把他帶到什麼地方。但
他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甘道夫。巫師在猜想什麼總是很難判斷的。
  他看著弗羅多,微笑著。「很好,」他說:「我看可以!但不能再遲了,因為我越來越擔
心了。同時千萬要小心,千萬不能漏出口風讓別人知道你打算到哪兒去!還得留意不要讓薩姆
.甘吉說話。如果他說出來,我真的要把他變成癩蛤蟆。」
  「說到我打算到『哪兒』去,」弗羅多說:「那倒很難洩漏出去,因為連我自己都還不太
清楚呢。」
  「別胡說!」甘道夫說:「我並不是警告你不要在郵局留地址--但你是要離開夏爾國--不
能讓別人知道這一點,一直到你遠遠離開這裡為止。而且你走的時候,至少是出發的時候,既
不能朝北,也不能朝南、朝西或朝東--走的方向不能讓人知道。」
  「這些日子我老是想著要離開巴根了。要告別了,結果就全忘了考慮方向的問題。」弗羅
多說:「我該到哪兒去呢?靠什麼指引方向呢?我要尋求的是什麼呢?比爾博當年是去尋寶,
是去而復回的:而我呢,是去奔寶,而且,是一去不復返了,按我目前所預見的就是如此。」
  「但你預見不了多長遠,」甘道夫說:「我也預見不了多長遠。你的任務可能就是去找到
那死亡裂縫;但那也可能是要由別人來探尋的目標!我不知道。無論如何,你現在還沒有準備
好要走這條漫長的路吧。」
  「確實還沒準備好!」弗羅多說:「不過我該選哪條路線呢?」
  「迎著危險去,但不要太急進,也不要對得太正走得太直。」巫師回答道:「如果你想聽
我的意見的話,朝利文德爾走吧。這條路線應該不會大危險,雖然那大路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好
走了,年景不好的時候就更差一些。」
  「利文德爾!」弗羅多說:「很好!我要朝東走,我要去利文德爾。我要帶薩姆去看精靈
,他應該會高興的。」他語氣輕鬆地說。但他的心突然一動,感到有一種欲望,想去看看那半
人半精靈的埃爾倫的那座住宅,去呼吸一下深深的河谷中那清新的空氣,河谷裡那些金髮居民
還在過著和平寧靜的生活。
  一個夏天的傍晚,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到長春籐酒店和青龍客棧。
  巨人以及夏爾國邊界上的不吉之兆都因此被拋到腦後,因為出了更重要的大事--弗羅多先
生要出賣巴根洞府,事實上他已經把它賣掉了!
  賣給了薩克維爾.巴金斯家!
  有人說。「還賣了不少錢呢。」也有人說:「便宜極了。」「洛蓓莉雅太太買起東西來總
是便宜的時候居多。」(奧索已於數年前去世,終年一百零二歲,已經很衰老,且很失望。)
弗羅多先生究竟為什麼要賣掉他漂亮的洞府,這一點比起所賣的價錢引起更多的爭論。有些人
持這樣的理論:得到巴金斯先生本人點頭和暗示的支持--說弗羅多的錢就要用光了,他打算離
開霍比屯,用賣房子所得的錢在巴克蘭定居下來,在他的布蘭迪巴克家親戚中過著寧靜的生活
。「盡可能遠遠地離開薩克維爾.巴金斯家的人」,有些人還加上這麼一句。但人們一直認為
巴根的巴金斯家擁有難以衡量的財富,這種看法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致於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
難以置信的,比任何他們的想像力所能提出的正面和反面的理由更難以置信--對大多數人來說
,它令人想到一個由甘道夫策劃的、隱而未發的陰謀,儘管他自己保持沉默,白天也不出外行
走,但眾所周知他「隱匿在巴根洞府中」。但不管搬家是如何符合其妖術的意圖,弗羅多.巴
金斯打算搬回巴克蘭,這個事實是毫無疑問的事。
  「是的,我打算今年秋天搬家,」他說:「梅裡.布蘭迪巴克正在幫我找一個美好的小洞
穴,或者說不定是一座小房子。」
  事實上他真的已經由梅裡幫忙,在巴克爾貝裡的郊外克裡克窪地選中了一間小屋並買了下
來,除了對薩姆之外,他對一切人都裝成是打算在那裡永遠定居下來。向東邊出發的決定使他
想出這個主意,因為巴克蘭正是在夏爾國東面的邊境上,而由於他小時候曾在那裡居住,現在
說要回去,至少讓人覺得順理成章。
  甘道夫在夏爾國逗留兩個多月。然後有一天晚上,在六月尾,弗羅多的計劃最後安排好不
久後,他突然宣佈打算第二天早上離開。
  「只離開一段短時間,我希望。」他說:「我得南下,到南邊的邊境外去打聽一點消息,
如果能辦到的話。我已經游手好閒太久了。」他用輕鬆的語調講著,但從弗羅多眼裡看去,他
顯得很憂慮。「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問道。
  「噢,沒有。但我聽到一件令我憂慮的事情,需要去調查一下。如果我認為你們無論如何
必須立即出發,我會馬上回來,或者至少會捎話回來的。與此同時你要堅持你的計劃,但必須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小心,特別要小心那魔戒。讓我再一次向你強調:不要使用它!」
  他黎明時分就走了。「我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他說:「最遲最遲我也會回來參加告別聚
會的。我想畢竟你可能需要我在路上做伴吧。」
  開始弗羅多大為不安,弄不懂甘道夫究竟聽到了什麼消息,後來這種不安漸漸過去,天氣
很晴朗,他也就暫時忘卻了他的煩惱。夏爾國很少有這麼宜人的夏季,也很少有這麼豐盛的秋
季--樹上沉甸甸地掛滿了蘋果,蜂房的蜂蜜多得往下滴,玉米長得高高的,結著飽滿的穗兒。
  秋天已經過了一陣子,這時弗羅多才又擔心起甘道夫來。看看九月快過去了,他還是杏無
音信。生日,還有搬家的事,都越來越近了,他還是沒回來,也沒捎信回來。巴根洞府中忙碌
起來了。弗羅多的一些朋友來家裡住下,幫他收拾行李,有弗列德加.博爾格和福爾科.博芬
,當然還有他兩個最要好的朋友皮平。圖克和梅裡.布蘭迪巴克。這些人把整個地方翻了過來。
  九月二十日,兩輛滿載的馬車起程駛往巴克蘭,把弗羅多沒有賣掉的家俱和行李運去他的
新家,途經白蘭地河大橋。第二天弗羅多真的擔心起來,不停地朝外望,看甘道夫來了沒有。
星期四,他的生日的早晨,黎明時天氣晴朗清和,就像多年前比爾博那次盛大聚會時一樣。甘
道夫還是沒有露面。傍晚時分,弗羅多舉行了告別宴會,規模很小,只不過是他自己和四個幫
手一起吃頓飯,但他心煩意亂,食不知味。想到很快就要跟他的年輕朋友們分手使他心情沉重
。他不知道該怎樣對他們說明。然而那四位年輕的哈比人情緒卻頗高昂。儘管甘道夫不在,這
聚會卻很快就變得歡樂起來。餐廳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但食物很精美,還
有好酒--弗羅多的酒不包括在賣給薩克維爾.巴金斯家的物品之內。
  「雖然薩。巴氏那些人把爪子伸到我的家裡面,但不管別的東西怎樣,我至少給這東西找
到了個好家!」弗羅多說著喝乾了杯裡的酒。這是最後一滴「老窖」白蘭地。
  他們唱了許多歌,談了許多一起做過的事情,然後他們又為比爾博的健康平杯。然後他們
都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看看星星,然後就寢。弗羅多的聚會開完了,而甘道夫還沒有來。
  第二天早上,他們忙著把剩下的行李裝上另一輛馬車。梅裡負責這件事,他跟胖子(就是
弗列德加.博爾格)一起駕車出發。「得有人先到那兒暖暖房子你再去,」梅裡說:「好吧,
再見一後天見。如果你不是中途睡著了的話!」
  福爾科午飯之後回家去了,皮平卻留了下來。弗羅多坐立不安,憂慮重重,徒然地等著聽
有沒有甘道夫的聲息。他決定等到天黑。
  如果天黑以後甘道夫急於見他,可以直接去克裡克窪地。甘道夫甚至可能先到那兒,因為
弗羅多是步行去的。他的計劃是從霍比屯步行到巴克爾貝裡渡口--除了別的理由之外,也為了
好玩和最後看一看夏爾國,他認為這一路很好走的。
  「我也可以使自己得到一點訓練。」他在差不多空空的大廳裡對著一面蒙了灰塵的鏡子看
著自己的身影,一邊說。他已經很久沒有走過難走的路了,而肌肉看起來有點松弛,他想。
  午飯之後,薩克維爾.巴金斯家的人--洛蓓莉雅和她沙黃色頭髮的兒子洛索來了,這使弗
羅多覺得有點難堪。「終於是我們的了!」洛蓓莉雅邊說著邊往屋裡走。這太沒禮貌了,而且
嚴格來講她說的也不是事實,因為巴根洞府的出售要到午夜才生效呢。但也許洛蓓莉雅是情有
可原的--她不得不比原來希望的時間多等了大約七十七年,她現在已經是一百歲了。無論如何
,她是來看看,不要讓她付了錢買的東西被搬走,同時也想來拿洞府的鑰匙。花了很長一段時
間才使她滿意,因為她帶來了全部清單從頭到尾-一清點。最後她和洛索帶走了備用鑰匙,而
且得到保證,另外那枚鑰匙會留在巴稍路的甘吉家。她哼著鼻子坦率地表示她認為甘吉家的人
可能會在夜間劫掠這洞府。
  弗羅多沒請她用茶點。
  他跟皮平和薩姆.甘吉一起在廚房裡自顧自地吃茶點。已經正式宣佈薩姆將到巴克蘭去「
為弗羅多先生工作,照顧他的花園」--這顯然是由甘吉老爹安排的,雖然將要跟洛蓓莉雅做鄰
居使他沒辦法感到安慰。
  「這可是我們在巴根洞府吃的最後一頓啦!」弗羅多一邊把椅子向後推開,一邊說。他們
把用過的杯盤留給治蓓莉雅來洗。皮平和薩姆把他們三個人的包裡包扎好,在門廳裡堆在一起
。皮平在花園裡溜踏。
  而薩姆不見了。
  太陽下山了。巴根洞府看上去陰慘慘的,至片凌亂。弗羅多在熟悉的房間裡轉繞了一下,
看著落日的餘暉在牆上暗淡下去,屋角的陰影漸漸爬上來。室內慢慢黑起來了。他走出去,走
到通道盡頭的大門口,走上那條通往希爾山的短道。他心裡隱隱希望看到甘道夫穿過暮色向山
上大步走來。
  天色清朗,星星漸漸亮起來。「今晚會是一個良夜。」他大聲說道:「這是一個好的開頭
。我想走了,我再也受不了牽腸掛肚了。我要出發了,甘道夫你就跟上來吧。」他轉身回去,
然後又停下來,因為聽到有說話聲,就在巴梢路盡頭拐角那邊。一個聲音肯定是甘吉老爹的;
另一個聲音很陌生,聽起來有點令人不快。他聽不清楚那聲音講什麼,但聽見老爹的答話,他
的嗓子挺尖。老頭兒肯定被惹惱了。
  「不,巴金斯先生已經走了。今天早晨走的,我的薩姆也跟著他走了,不管怎麼說,他的
行李都搬走了。是的,全賣掉了。為什麼?為什麼可不是什麼秘密。他搬去巴克爾貝裡或者諸
如此類的地方,在遠遠的下游那邊。是的!路途平靖。我自己從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巴克蘭
那邊的人都是怪怪的。不,我不能傳什麼口信。再見了您哪!」
  腳步聲朝希爾山走下。他們沒有走上山去,這使弗羅多大感寬慰。
  但為什麼會感到寬慰呢?弗羅多隱約覺得有點奇怪。「我想,是因為我被探究舉動的問題
和好奇心弄怕了,」他想:「這些人全都那樣好奇!」
  他差點想去問問甘吉老爹那問話的是誰,但他再考慮了一下(或者沒再考慮),就轉身快
步走回巴根洞府去了。
  皮平在門廳裡,坐在他的包裡上。薩姆不在。弗羅多走進黑黑的前門。「薩姆!」他喊道
:「薩姆!幾點了?」
  「來啦,老爺!」回答的聲音從裡面很遠的地方傳出來,薩姆本人也隨之出現,一連抹著
嘴巴。他剛才在地窖裡跟啤酒桶告別呢。
  「所有的東西都裝好了嗎,薩姆?」弗羅多問。
  「是的,老爺。我現在得耽攔一會兒,老爺。」
  弗羅多關上圓形的洞門,上了鎖,把鑰匙給了薩姆。「跑下去,把這拿到你家裡,薩姆!
」他說:「然後沿著巴梢路橫插過去,盡快跑到草他那頭小路上的大門口去跟我們會合。我們
今晚不從林子裡穿過。那裡有太多的耳朵在豎起來聽,太多的眼睛在窺視。」薩姆全速跑開了。
  「好了,現在我們終於要出發了!」弗羅多說。他們背上背包,繞過巴根洞府的西邊走去
。「再見!」弗羅多看著黑漆漆的窗口說。他招招手,然後轉身(追隨著比爾博,如果他知道
的話)急步跟著佩裡格林沿著花園的通道走下去。他們從山坡下綠籬的低矮處跳過去,來到田
野上,像一陣微風一樣隱沒在黑暗中。
  在希爾山下的西邊,他們來到那個開在窄窄的小路上的大門口。
  他們在那兒停留了一下,檢查一下背包上的帶子。薩姆很快就出現了,快步走著過來,一
邊喘著粗氣,他那沉重的背包在雙肩上面高高聳起,頭上蓋著一個高高的、不成形狀的氈口袋
,他稱這為帽子。在黑地裡看去,他活像一個矮人。
  「我敢肯定你們把最重要的家當全都讓我背了,」弗羅多說:「我真同情蝸牛,也同情一
切把整個家背在背上的生物。」
  「我還能背很多呢,老爺。我的背包還挺輕的。」薩姆裝出強壯的樣子說。
  「不,不要幫他,薩姆!」皮平說:「他背一下對他有好處。他什麼也沒帶只帶了他叫我
們幫他收拾的那些東西。他近來懶散得很,等他走路走到身體變輕了些,就不會覺得那麼重了
。」
  「你對一個可憐的老哈比人好心一點吧!」弗羅多笑道:「我就要變得像柳條那樣瘦了,
肯定的,在到達巴克蘭之前。我剛才是亂說的。我猜你背的超過了你那一份了,薩姆,我們下
次再扎背包時我要看看怎樣分配。」他重新拿起手杖。「好吧,我們都喜歡在黑夜裡走路,」
他說:「」那就讓我們走上幾里路再睡覺吧。」
  他們沿著小路向西邊走了短短的一段路。然後離開小路向左轉,重新悄悄地進入田野。他
們成單列縱隊,沿著綠籬和樹叢的邊緣魚貫而進,夜色濃濃地籠罩著他們。他們穿著黑色的斗
篷,一個個全都跟戴上了魔戒一樣,隱蔽得無影無蹤。由於他們都是哈比人,而且竭力不弄出
聲響,所以他們行走的時候靜得連哈比人都聽不出。就連田野裡的野生動物也幾乎覺察不到他
們走過。
  過了些時候,他們走過了一道窄窄的板橋,渡過了霍比屯西面的沃特河。那兒的水流只不
過像一條彎彎的黑色絲帶,兩邊排列著傾斜的赤楊樹。再南行一、二里,他們急急忙忙地橫過
由白蘭地河大橋延伸過來的大路:他們現在已經來到圖克蘭,然後折向東南而行,朝綠丘陵地
區走去。當他們開始爬上綠丘陵第一個山坡時,回顧來路,可以看到在沃特河平緩的河谷中遠
遠的霍比屯那閃爍的燈光。很快的,這一切就消失在黑暗的地面皺折中,接著出現的是那灰色
深潭旁的沃特河濱小鎮。當最後一個農場的燈光被遠遠地甩在後面,在樹木的間隙中時隱時現
時,弗羅多轉過身來揮手道別。
  「不知道我此生會不會再低頭俯瞰這河谷裡的景色。」他輕輕地說。
  他們走了大約三個小時後,歇息了一下。夜色晴朗,夜氣清涼,繁星滿天,但一陣一陣像
輕煙似的夜霧正從溪流和低處的草地爬上山坡處處。枝葉稀疏的樺樹在他們頭頂上隨著微風搖
曳,在微亮的天幕上撒下一道黑網。他們吃了一頓儉約的晚飯(對於哈比人來說),然後繼續
前進。
  他們很快地來到一條窄窄的路上,這路起起伏伏,在前方的黑暗中漸漸淡去,變成灰色--
這是通往伍德霍爾樹木廳堂、斯托克、和巴克爾目裡渡口的大路。它從沃特河河谷的大路分出
,順著山勢爬上來,要翻過綠丘陵的裙部,通向伍迪恩德,即樹林盡頭;那是東部地方的一個
荒涼角落。
  不一會,他們走進一條深陷在兩邊高高樹木中的小徑,樹木的葉子都是乾的,在夜風中颯
颯作響。無非常黑。起初他們談著話,一起輕輕哼一首曲調,因為現在他們已經遠離那些好奇
的耳朵了。後來他們默默地前進,皮平漸漸落在後面。最後,當他們開始攀爬一個陡坡時,他
停下來打了個哈欠。
  「我困死了,」他說:「困到就要倒在路上了。你們打算一邊走著一邊睡覺嗎?現在已經
快到午夜啦。」
  「我還以為你們喜歡在黑暗中走路呢,」弗羅多說:「其實不必趕得那麼急。梅裡預計我
們要後天才到呢,那樣的話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叮以走。我們一找到合適的地方就停下來吧。」
  「風是從西邊吹來的,」薩姆說:「如果我們翻到山的那一邊,就能找到一個夠隱蔽、夠
舒適的地點,老爺。就在這前面,有一棵乾枯的杉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薩姆對霍比屯周
圍二十裡之內的山山水水了若指掌,不過這已經是他地理知識的權限。
  一翻過山頂,他們就走進那一片杉樹林。他們離開大路走過充滿樹脂香味的樹林深處的黑
暗中,收集枯枝和球果,用來生起一堆火堆。
  很快的,他們就在一棵巨大的老杉樹腳下燃起了歡樂的火焰,發出劈啪的爆裂聲。他們在
火堆周圍坐了一會兒,就開始打起盹來。於是他們枕著一條突起的大樹根,蜷縮在斗篷和毯子
裡,很快就睡得很熟了。
  他們沒有派人站哨;即使弗羅多也還沒有感到什麼危險,因為他們仍然在夏爾國的中心部
位。火堆熄滅以後,有幾隻生物來看過他們。一隻狐狸有事穿過樹林,在這兒停留了幾分鐘,
吸著鼻子。
  「哈比人!」他想:「喔,還有比這更稀奇的事嗎?我聽說這地方的人幹的種種怪事,但
從來沒聽說過有哈比人在戶外,在樹底下睡覺的。他們有三個人!這事一定大有蹊蹺。」他說
得很對,但他絕對弄不清楚其餘的情況。
  早晨降臨,蒼白而粘濕。弗羅多第一個醒來,發現一根樹根在他背後戮了一個洞,他的脖
子也僵直了。他想:「為了好玩而步行!我為什麼不坐車呢?」通常在探險的開頭,他總是這
樣想的。「我那漂亮的羽絨床舖賣給薩克維爾.巴金斯家了!拿這些樹根給他們睡才對呢。」
他伸了伸懶腰。「醒醒吧,哈比們!」他喊道:「這是一個美麗的早晨。」
  「有什麼美麗?」皮平問道,一隻眼睛越過毯子邊緣向外窺視著。
  「薩姆!九點半之前準備好早餐!你把洗澡水燒熱了沒有?」
  薩姆一下跳了起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不,老爺,還沒燒熱,老爺!」他說。
  弗羅多拿掉皮平身上的的毯子,把他翻了個身,然後走開去,走到樹林的邊緣。遠處,鮮
紅的旭日正從覆蓋地面的、厚厚的霧氣中升起。秋天的樹木點染上片片金黃或猩紅,像沒有根
似的,在一片影子的海洋裡航行。在他左邊稍低的地方,大路陡斜地往下通往一個山谷,在那
裡消失。
  他回來時,薩姆和皮平已經生好一堆旺旺的火堆。「水!」皮平嚷道:「水在哪裡?」
  「我口袋裡可沒有水。」弗羅多說。
  「我們還以為你是去找水呢,」皮平說,一邊擺出食物,還有杯子。
  「你最好現在去找。」
  「你們也來吧,」弗羅多說:「把水瓶子都帶著。」山腳下有一條小河。他們在一個小瀑
布那兒裝滿了所有的水瓶和一個小小的野營水桶。
  在那兒,水從幾尺高的灰色巖石露頭處傾下來。那水冰冰涼涼的,他們洗臉洗手的時候,
濺著、噴著水花。
  吃完早餐,捆好背包,已經過了十點,天氣漸漸轉晴、變熱。他們走下山坡,穿過路旁的
小河,上了另一面的山坡,又越過一座小小的山肩,到了此時,他們的斗篷、毯子、水、食物
和別的行李,顯然都已成為沉重的負擔。
  這一天的行軍看來將會是又熱又累。不過,走了幾里之後,道路就不再起起伏伏--它九曲
十八彎地通上一處陡峭的斜坡頂端,然後準備最後一次下行。他們看到在他們面前展開了較低
的地面,到處散落著一片片小樹叢,到了遠處則漸漸連成一片模糊的褐色林地。他們的目光跨
越伍迪恩德林地,朝著白蘭地河那邊望去。腳下的道路像一條細繩向前蜿蜒而去。
  「這道路沒完沒了地往前伸展,」皮平說:「我可不能不休息。」他在河岸上的路邊坐下
來,向東邊迷茫的霧氣中眺望,那一片迷茫的後面就是大河,也就是夏爾國的盡頭,他有生以
來都是在這個國家度過的。
  薩姆站在他身旁。他睜著圓圓的眼睛,正在眺望一片他從未見過的土地,目光所極是一條
新的地平線。
  「精靈真的就住在那些樹林裡嗎?」他問道。
  「我沒聽說過。」皮平說。弗羅多沒說話。他也在順著大路的方向朝東方凝視著,好像從
來沒有看見過似的。他突然開腔說話,卻又有點像自言自語似的,慢慢地說道:無盡頭道路長
又長,從家門出發通向遠方,不管這道路多邊遠,我要盡力沿著你向前,問我急切的腳步追隨
你,一直通往那大道康莊,許多道路在那兒交匯到時,我又往何處?這可不能講。「這聽上去
像是老比爾博的一首詩嘛,」皮平說:「也許是你的一首詩作吧?聽起來並不是很令人精神振
奮呢。」
  「我不知道,」弗羅多說:「它自己來到我的嘴邊,好像是我即興吟出來似的,也許是我
在很久以前聽到的。當然,它令我回想起最後那幾年比爾博在離開之前的許多事情。他以前常
常說,總共只有一條大路,它就像是一條大河,它的源頭來自每一家門前的台階,而每一條小
徑就是它的支流。『走出你的家門,弗羅多,那可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胭!』他常常說:『你一
旦走上這條路,如果不管住你的雙腿,簡直就不知道會滑到哪兒去。你知道嗎?這就是穿越黑
森林的通道,如果你沿著它走,你就會被帶到大孤山,甚至到更遠、更糟糕的地方。』他走在
巴根洞府門前的路上時,常常說這番話,特別是在他出外長途散步之後。」
  「喔,至少在一個鐘頭之內,這路還不會把我滑到什麼地方吧!」
  皮平說,一邊背起背包。其餘的人也把背包背上,雙腳邁上了路面。有一次休息後,他們
吃了一頓很好的午飯,然後再休息一段很長的時間。
  他們從山上走下來時,太陽已經開始偏西,午後的陽光照得大地一片明亮。他們至今沒有
在路上遇到過一個行人。這條路不能走馬車,而且去伍迪恩德林地的旅客本來就很少,所以這
條路沒有多少人走。
  他們又慢慢地走了一個多鐘頭,薩姆突然停了一下步伐,好像傾聽著什麼。他們現在走在
平地上,道路在九轉十八彎之後變得筆直向前,穿越整片散佈著高樹的草地,這些高樹是即將
到來的樹林的外圍。
  「我聽見一匹馬從後面的山路上跑過來。」薩姆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5-15 11:50:11 |只看該作者
  他們回頭來年年,但路的彎曲使他們看不了多遠。「不知道那是不是甘道夫跟著我們來了
。」弗羅多說。不過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一種感覺,覺得這不會是事實,所以他突然感
到想躲起來,避開這騎馬人的視線。
  「倒不是有什麼大問題,」他抱歉地說:「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們在路上走!無論是誰,
我最討厭別人注視和議論我的一舉一動。而如果那是甘道夫的話,」他事後想起補充說:「我
們可以給他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作為他這麼遲才來的報復。我們快躲起來,別讓人看見!」
  其餘二人很快地向左邊走去,走下一個離路邊不遠的小山谷。他們在那兒全身臥倒。弗羅
多猶豫了一會兒!好奇心或某種別的感情正與躲藏的欲望在搏鬥。馬蹄聲漸漸近了。他正好及
時藏身進一棵樹後面的一片高高的草裡;那樹的樹蔭遮蔽著路面。然後他抬起頭,越過一條最
大的樹根,留心窺視著。
  從拐彎處跑來一匹黑馬,不是哈比小種馬,而是高大的大種馬,馬上騎著一個大個子,他
看上去好像是彎著腰坐在馬鞍上,全身裡在一套黑色的斗篷和頭巾裡,只能看到身體下的雙腿
踩在高高的馬蹬裡,他的臉部被遮住了,看不清楚。
  這馬跑到樹下,跟弗羅多處在同一高度時,它停了下來。騎馬的人一動也不動地坐著,低
著頭,好像在傾聽。從斗篷裡面傳出有人吸著鼻子的聲音,好像想嗅出一種隱藏的氣味,他的
頭一會兒轉向路的這邊,一會兒轉向那邊。一陣被發現的恐懼不由地攫住了弗羅多,他想到了
他的魔戒。他連透氣都幾乎不敢透,而想把戒指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欲望變得如此強烈,致使他
慢慢地移動手的位置。甘道夫的忠告看來很荒謬,比爾博就用過這戒指。「我現在還在夏爾國
。」當他的手指摸到繫著戒指的鏈子時,他想。就在這一瞬間,那騎馬人坐直起來,晃動疆繩
。那匹馬向前走了,起初慢慢地走,然後變為快快的碎步。
  弗羅多爬到路邊觀察那騎馬人,直到看著他在遠處越變越小。他不敢十分肯定,但他似乎
看見那馬在就要從視線中消失時轉變了方向,朝右邊跑進了樹林裡。
  「嗯,我覺得這事情非常古怪,而且實在令人不安。」皮平和薩姆還躺在草叢中,什麼也
沒看到,弗羅多便對他們描述了那騎馬人及其奇怪的舉動。
  「我說不出為什麼,但我感覺他肯定是在尋找我,在嗅著我的蹤跡,我還肯定地感覺到,
我不願意他發現我。我在夏爾國從來沒有看見過或感到過這樣的東西。」
  「但是一個大種人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皮平說:「他到世界的這一部分來幹什麼呢
?」
  「這周圍有一些人居住,」弗羅多說:「我相信在南部,他們跟大種人之間已出現了麻煩
。但我還沒聽說過像這個騎上這樣的東西,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
  「請原諒,」薩姆突然插嘴道。「我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是從霍比屯,這裡這個黑騎士
是從霍比屯來的,除非總共不只一個人,否則我還知道他要到哪裡去呢。」
  「你說什麼?」弗羅多高聲問道,吃驚地望著他。「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我剛剛才想起來呀,老爺,事情是這樣的一我昨天晚上拿著鑰匙回到我們的洞穴時,我
爹他對我說:『喂,薩姆,我還以為你今天早晨就跟弗羅多先生走了呢。有一個陌生客人在打
聽巴根洞府的巴金斯先生,那人剛剛才走。我打發他去巴克爾貝裡了。盡管我不喜歡那人的聲
音。我告訴他巴金斯先生永遠離開他的老家了,他聽了似乎很生氣。他對我嘶嘶地叫,是的。
他讓我渾身發抖。』
  「『他到底是什麼人?』我對老爹說。『我不知道。』然後他說:『但他不是哈比人。』
他很高大,黑黑的,俯下身子來跟我說話。我想他是外國地方的一個大種人。他講話挺可笑。』
  「我當時不能留下來再多聽點了,老爺,因為你們在等著我呢。我自己也不覺得很需要知
道這事兒。老爹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楚,天又是快黑透的時分,這傢伙走上希爾山,看他在
我們那條路的路口呼吸新鮮空氣。我希望爹和我沒給我們造成什麼損害吧。」
  「無論如何老爹沒什麼可指責的,」弗羅多說:「事實上我聽到他在跟一個陌生人談話,
那人看來在打探我的情況,我差點沒走過去問他那是什麼人。我當初要是真問了就好了,或者
你早告訴我就好了,那我在路上可能就會小心些了。」
  「不過這騎馬人也可能跟老爹說的那陌生人毫無關係,」皮平說:」我們離開霍比屯上很
秘密的,我不明白他怎麼能跟蹤我們。」
  「那『聞氣味』是怎麼回事,老爺?」薩姆問:「還有,老爹說他是個黑黑的傢伙。」
  「我當初等一下甘道夫就好了,」弗羅多咕噥道:「不過也許那只會使事情更糟糕。」
  「那麼你知道或者猜到這個騎馬人的某些情況了嗎?」皮平說,他聽到了弗羅多咕噥的話。
  「我不知道,我也寧可不去猜它。」弗羅多說。
  「好了,弗羅多表哥,你目前可以保守你的秘密,如果你想搞得神秘一點的話。那現在我
們該怎麼辦呢?我想吃點兒東西,不過我想還是離開這裡好一點。你講到那騎馬人用他那看不
見的鼻子嗅我們,使我聽了心裡都不安起來了。」
  「對,我看我們現在該走了,」弗羅多說:「但不是走大路!以防萬一那個騎上回頭走來
,或者另有一個騎士在他之後到來。我們今天還得好好再走一程,巴克蘭還有許多裡路程呢!」
  他們再度出發時,草地上的樹影已是又長又瘦。他們現在保持走在路左邊十來步遠的距離
,盡可能保持走在路上看不到的地方。但是這樣走起來礙手礙腳的,因為草長得濃密而紛亂,
地面又不平,而樹木的距離越來越近,長成了樹叢。
  紅紅的大陽在他們背後沉人眾丘陵中,傍晚來臨,他們才回到路上行走。這路有很長一段
一直在同一高度上筆直向前伸展,現在高度改變了,這段又長又直的路結束了。他們回到路上
以後,就折向左邊雨下行,進入耶爾低地,朝斯托克方向行進,但是有一條小路向東方岔出去
,蜿蜒穿過一片古橡樹林,通往伍德霍爾樹林。
  「那才是我們要走的路。」弗羅多說。
  離開岔路口不遠,他們遇上了一棵巨大的枯樹一它仍然活著,肢體早已倒下,但樹樁周圍
冒出的小核上卻長著樹葉,不過那樹幹是中空的。朝著路的那邊有一個裂口,人可以走進去。
三個哈比人爬了進去,坐在枯葉和朽木舖成的地面上。他們休息了一陣,吃了一點東西,小聲
談著話,不時聽聽有什麼動靜。
  他們爬出去回到小路上時,夕陽的餘暉照著他們。西風的樹枝間發出歎息,樹葉在低語。
不久路就開始不斷地平緩下降,一直伸進蒼茫暮色中。一顆星星出現在他們面前正在暗下去的
東邊的樹梢頭。他們肩並肩齊步走,這樣可以保持精神。過了一段時間,星星變得更密、更亮
了,那種不安的感覺也消失了,他們不再去聽有有沒有馬蹄聲。
  他們輕輕哼起歌來,就像哈比人在一起走路時習慣做的那樣,特別是他們在夜晚快到家的
時候。對於大部分哈比人來說,現在該唱的是晚餐歌,或者是就寢歌,但這幾位哈比人哼的卻
是一首行路歌(當然,並不是講歌裡沒提到晚餐和床舖)。那首歌的曲子就跟群山一樣古老了
。比爾博.巴金斯幫它填上詞,他和弗羅多一起在沃特河谷的小徑上一邊散步一邊談著他的冒
險經歷時,他就教弗羅多唱這首歌。
  壁爐裡爐火紅又旺
  安穩的屋頂下有臥床
  我們的雙腳卻不知疲倦
  峰迴路轉還要看好風光
  只有行路人我們能欣賞
  這樹這花這葉這草讓它們在身邊向後跑,向後跑
  天空下面千山萬水都在我們身邊向後退,向後退
  峰迴路轉會有景色新
  也許會遇到新路會發現暗門
  雖然我們今天匆匆路過
  也許明天會把舊地重尋
  也許要走那隱蔽的小徑
  朝著太陽成月亮的光輪蘋果和山檢、核桃和野梅讓它們從身邊後退,後退沙子和石頭、山
谷和水潭
  我們跟它們說再見一再見
  家園拋身後,世界在前方千條道路任你去闖蕩
  穿透黑暗到那夜幕邊緣
  所有星星發出耀眼光芒然後世界拋身後,家園在前方
  浪子歸來尋覓居室和臥床白雲和日影、煙霧和夕陽紛紛消逝如浮光,如浮光
  生起爐火點著燈,飽食麵包和香腸然後上床入夢鄉,入夢鄉歌兒唱完了。
  「現在上床入夢鄉!現在上床入夢鄉!」皮平高聲唱道。
  「噓!」弗羅多說:「我想我又聽見了馬蹄聲了。」
  他們忽然停止說話,像三個影子一樣靜靜地傾聽。小路上有馬蹄的聲音,在他們後面,雖
有一段距離,但隨著風徐徐地清楚傳來。他們很快地悄悄從路上避開,跑進陰影更濃的橡樹林
裡。
  「別走得太遠!」弗羅多說:「我不想被人看見,但我想看看這是不是另一個黑騎士。」
  「很好!」皮平說:「但你別忘了,他還會用鼻子聞呢!」
  馬蹄聲跑近了。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藏身之處,只是躲在普通的樹蔭裡,薩姆和皮平蹲在一
棵大樹幹後面,而弗羅多卻向小路的方向往回爬了幾碼。一縷淡淡的光線穿透樹木,四周顯得
灰沉沉的。樹林上面朦朧的天空中繁星密佈,但沒有月光。
  馬蹄聲停止了。弗羅多注意觀察著,他看到兩棵樹之間那比較光亮的間隙裡,有一個黑東
西經過,然後停住了。看上去像是一匹大種馬,由一個小一點的黑影牽著走。那黑影在他們離
開路的地點附近站著,看上去它在左右搖擺。弗羅多覺得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那黑影俯身彎
向地面,然後就開始朝著他爬過來。
  伸手去摸那戒指的欲望再一次攫住了弗羅多,而且這次的欲望比以往更加強烈,他的欲望
強烈到如此程度,以致於他自己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的手已經摸到褲袋裡去了。但正在
此時,傳來一個好像是歌聲和笑聲混合起來的聲音。清晰的人聲在星光下的空氣中起伏。
  那黑色的人影直起了身子,退了回去。它爬上那匹陰影下的馬,看來就要橫過小路,消失
在對面的一片黑暗中。弗羅多鬆了一口氣。
  「精靈!」薩姆壓著嗓子小聲叫道:「是精靈們,老爺!」如果不是夥伴們扯住他,他一
定會從樹林裡跳出去,衝向那個聲音。
  「是的,是精靈,」弗羅多說:「在伍迪恩德樹林裡有時會遇上他們。在夏爾國沒有精靈
居住,但他們在春、秋兩季會離開他們在塔山丘陵後面的國土,漫遊到夏爾國來。幸虧他們來
了!你剛才沒看見,那個黑騎土就停在這兒,那歌聲開始的時候,他正在朝我們爬過來呢。他
一聽見人聲才溜走的。」
  「精靈們怎麼樣啦?」薩姆問。他很興奮,顧不得擔心那黑騎士的事。「我們難道不能去
拜訪他們嗎?」
  「聽!他們現在朝這邊走過來了,」弗羅多說:「我們只好等著他們。」
  唱歌的聲音越來越近了,現在可以聽出一個清晰的嗓音超越了其他人的聲音。那聲音是用
美好的精靈語在歌唱,弗羅多對這種語言所知不多,其餘兩位更是一點都不懂。然而這這聲音
伴和著旋律,好像能在他們的腦海中形成一些半懂不懂的話語。這就是弗羅多當時所聽到的歌
:白雪呀白雪!清秀的姑娘哦!你西海之外的女王哦!你把流浪者照亮在這枝葉交織的樹海古
爾索尼爾!哦,埃爾伯列思你呼吸清澈,你雙眸明亮白雪呀白雪!我們對你歌唱,在大海對岸
遙遠的地方哦!在暗無天日的年代,她用發亮的手,撒播星光在冬天的曠野,吹散你銀色的花
朵,清純而明亮哦!埃爾伯列思!進爾索尼爾當我們在這遙遠的地方,在樹林裡到處流浪,卻
總記得你西海上那熠熠星光歌聲結束了。「這是高山精靈!他們講到了埃爾伯列思的名字!」
  弗羅多驚奇地說:「那是最美的一族,很少到夏爾國來的。現在在中原剩下的已不多了,
住在大海的東邊。這可真是一件少有的稀奇事!」
  這三個哈比人坐在路邊的暗影裡。不一會兒,精靈們就沿著小路朝山谷這邊走過來了。他
們慢慢地走過,哈比們能看到他們頭髮上和眼睛裡閃耀著熠熠星光。他們並沒有帶燈,但他們
走動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微光,就像月亮升起之前襯托出山的輪廓那種光線,降落到他們腳的四
周。他們現在沒有唱歌,最後一個精靈走過去時,他轉身朝哈比人這邊看著,笑了起來。
  「嗨,弗羅多!」他喊道:「你出境要遲了。你也許迷路了吧?」接著他對別的精靈喊了
一聲,那一行精靈都停下步子,聚集在周圍。
  「這真是太妙了!」他們說:「三個哈比人晚上待在樹林裡!我們自從比爾博先生以後就
沒見過這樣的事情。這是怎麼回事呢?」
  「漂亮的朋友們,」弗羅多說:「我們看來跟你們走的是同一條路,應該是吧。我喜歡在
星光下走路,而且我很歡迎你們跟我們一塊走。」
  「但是我們並不需要別的夥伴,而且哈比人這麼沉悶。」他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我們走
的是同一條路呢?你們並不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呀。」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弗羅多問道。
  「我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他們說:「我們以前常常跟比爾博一起見到你的,盡管你可
能沒見過我們。」「你們是誰?誰是你們的首領?」弗羅多問。
  「我是吉爾多,」他們的頭目回答道。這個精靈第一次跟他打招呼。「芬羅德宅邪的吉爾
多。英格洛裡安。我們是流亡者,我們的族人大部分早已疏散,我們在這裡也是暫時逗留,要
從這裡回到大海那邊去。
  「不過,我們有一部分的親族還住在利文德爾,過著和平的生活。那麼,弗羅多,現在告
訴我你們在幹什麼。我們看得出你身上籠罩著恐懼的陰影呢。」
  「噢,聰明的人們!」皮平忍不住插嘴道:「講講這黑騎士是怎麼回事吧!」
  「黑騎士?」他們低聲說道:「你為什麼要問黑騎土的事?」
  「因為今天有兩個黑騎上跑到我們前面去了,也可能是同一個人跑了兩次,」皮平說:「
就在剛才,聽見你們走近他才逃跑的。」
  精靈們沒有立即回答,卻聚在一起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輕輕響咕了一陣。最後吉爾多轉向哈
比人。「我們不準備在這裡講這個,」他說:「我想你們現在最好是跟我們一塊兒走。我們並
不習慣這樣做,但這一次我們要把你們帶上路,晚上也要跟我們一起住宿,如果你們願意的話
。」
  「噢,你們真是好人!我們的幸運超出我的希望,」皮平說。薩姆一言不發。「我真的非
常感謝你,吉爾多。英格洛裡安。」弗羅多鞠了一躬說:「一顆星在我們相會時閃耀。」他加
上一句高山精靈的語言。
  「朋友們,小心點!」吉爾多笑著喊道:「可不要講秘密的事情胭!這裡有一位古代語言
專家呢!比爾博以前也是一位大師。嘿,精靈的朋友們!」他一面說一面對弗羅多鞠躬還禮。
「那麼現在就請你和你的朋友跟我們結伴同行吧!你們最好走在隊伍的中間,以免走失。我們
要走很遠才休息,你們會覺得很累的。」
  「為什麼?你們要到哪裡去呢?」弗羅多問。
  「就今天晚上來說,我們準備走到伍德霍爾樹林上面的丘陵的樹林裡。那可有許多裡路呢
,但你們得走完這段路才休息,這樣你們明天的路程就可以變得短一些。」
  他們現在又默默地繼續前進,在處處都差不多的暗影和微光中穿行--精靈甚至比哈比人更
勝一籌,走路時可以做到完全沒有腳步聲。皮平很快就覺得很困,踉蹌了一、兩次,但每一次
都有一個走在他身邊的高個子精靈伸手扶住他,使他不致於跌倒。薩姆走在弗羅多身邊,像在
夢游似的,他臉上的表情半是恐懼半是驚喜。
  兩邊的樹林越來越密,周圍的樹林樹齡低了,而樹幹粗了,小路向低處延伸,通到下面一
個山拗,兩邊的斜坡上有許多密密的樟樹叢。
  精靈們終於離開了小路。在他們右邊,有一道綠色的山梁,被濃密的叢林隔著,
  幾乎看不見。他們沿著這道山梁逶迆而行,重新走上多樹的山坡,直到一個突出的山肩上
,下臨河谷中的低地。他們一下子從樹木的暗處走出來,眼前展現一片開闊的草地,在夜色中
顯得灰蒙蒙的。草地的三面被樹林包圍,而東邊的地面則陡峭地傾斜下去,山坡底下生長的樹
木伸出黑黑的樹梢,在他們的腳下。再遠去,那低平的地面就在星光下朦朧地展開。就在咫尺
之遙的地方,可以看到燈光數點,閃閃爍爍,那就是伍德霍爾村。
  精靈們坐在草地上,一起輕輕地談話,他們好像不再留意這幾個哈比人了。弗羅多和兩個
夥伴用斗篷和毯子裹著身體,瞌睡蟲悄悄向他們襲來。夜色漸深,山谷中的燈火次第熄滅。皮
平枕著一塊綠色的山石,睡著了。
  在遠遠的東方天空中,出現了雷米拉思星那網狀星座。慢慢地,紅色的博古爾星也出現在
夜霧之上,像一顆火焰寶石,放出光芒。然後,隨著空氣的移動,夜霧的帳幔被拉開,佩著閃
光腰帶的天幕劍客--海內爾瓦戈墾便爬過了大地的邊緣,向中天靠攏。精靈們一下子爆發出歌
聲。林間的地上一堆火堆突然伴著紅光升起來。
  「來吧!」精靈們招呼哈比人們。「來吧!講話和作樂的時間到了!」
  皮平坐起來,揉揉雙眼。他打了個寒噤。「大廳裡有爐火,還為饑餓的客人準備了吃的。
」一個精靈站在他面前說。
  草地南端有一個開口。綠色的地面從那兒一直向樹林裡延伸進去。
  形成一個寬闊的、像廳堂那樣的空,樹木的枝條交織張蓋在上面,形成屋頂。巨大的樹幹
像柱子一樣由屋頂筆直地挺立在每一邊。大廳中央有一堆柴火吐出熊熊火焰,在樹幹形成的柱
子上,發出金光和銀光的火炬在不停地燃燒。精靈們圍繞在火堆周圍,坐在草地上或坐在鋸掉
的老樹的樹樁上。有些精靈來回地走動著,拿著林子、斟著飲料,其餘的搬來滿滿的一盤盤、
一碟碟的食物。
  「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他們對哈比們說:「我們這是在森林投宿,遠離我們的殿堂。如
果你在我們家裡作客,我們會招待得好一些的。」
  「可是這對於我來說已經好得足以開生日晚會了。」弗羅多說。
  皮平事後對吃的、喝的都沒有留下深刻印象,他一心注意看著精靈們臉上的亮光,聽著他
們美麗多變的嗓音,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不過他還記得吃了麵包,那滋味遠勝過饑餓的人
吃細軟白麵包的味道;還有像野生草草那樣的甜甜的水果,比自家的果園裡種的水果更有滋味
;他喝乾了滿滿一杯芬芳的美酒,像泉水一樣清涼,像午後的夏日一樣呈金黃色。
  薩姆無法用語言或畫面清楚地描繪出那天晚上所感受和所得到的東西,儘管這些東西已作
為他平生大事之一般深刻地印在他的記憶之中。他發表的最像樣的評論是說:「幄,老爺,如
果我能種出那樣的蘋果,我就可以自稱為園丁了。不過最令我動心的還是他們唱的歌,如果你
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弗羅多坐在那兒吃著、喝著,高興地談著話,不過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所講的言語上。
他懂得一點精靈的語言,這時正很熱切的聽著。他不時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跟那些端食物給他的
精靈講話,向他們道謝。他們對他微笑,一面笑一面說:「你是哈比人中的一寶!」
  過了一會兒,皮平沉沉地睡著了,眾人把他抬到樹林裡的一個亭子裡,他被放在那兒一張
柔軟的床上睡完這一夜其餘的時間。薩姆拒絕離開主人。皮平走後,他過來蜷縮著坐在弗羅多
腳邊,最後在那兒打起吃來,最後閉上了雙眼。弗羅多在跟吉爾多談著話,久久都沒有睡意。
  他們談了許多事情,新的舊的都有,弗羅多還向吉爾多詢問了夏爾國之外的大世界裡發生
的各種事情。大部分消息都是傷心事或者不吉之兆--講到黑暗的凝聚、人類的戰爭,還有精靈
的逃亡。最後弗羅多問了那個他最關心的問題:「告訴我,吉爾多,比爾博離開我們以後你見
過他嗎產吉爾多微笑一下。「見過,」他回答道:「見過兩次。他正是在現在這個地點跟我們
告別的。不過我還見過他一次,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
  他不願再多說有關比爾博的事,弗羅多陷入了沉默。
  「你沒有問過我,也沒有向我談過多少跟你自己有關的事,弗羅多。」吉爾多說:「不過
我已經知道一些了,我還能從你臉上,或者從你提的問題背後的想法看出更多的東西。你要離
開夏爾國,然而你又心存疑慮,不知能否找到你想找的東西,或者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也不知
道以後能不能回家。是這樣的嗎?」
  「正是如此,」弗羅多說:「那麼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離開夏爾國了?」
  「我不知道公敵為什麼要追蹤你,」吉爾多回答道:「但我發覺他的確是在這樣子做--雖
然在我看來這事非常奇怪。我得警告你,你現在是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有危險。」
  「你是指那些黑騎土嗎?我想他們恐怕是公敵的奴僕吧。那些黑騎士到底是幹什麼的?」
  「甘道夫什麼都沒告訴你嗎?」
  「他從來沒提到過有這樣的人。」
  「哪我想我還是不講為妙!免得你怕危險不敢走下去了。在我看來,你的出發僅僅只是及
時,你現在可得趕緊點,千萬不能停留或往回走,夏爾國對你再也沒有任何保護作用了。」
  「我想像不出有什麼消息比你的暗示和警告更加可怕的了。」弗羅多喊道:「當然,我知
道前面會有危險,但料不到在我們夏爾國也會遇到危險,難道一個哈比人就不能平平安安地從
沃特河走到安社團河嗎?」
  「但這夏爾國並不是你們自己的。哈比人來到這裡之前已經有別的民族在這裡居住了,而
以後哈比人不再在這裡居住時,又會有別的民族來居住。整個大世界就在你周圍!你可以把自
己限制在藩籬之內,但你永遠不能把世界限制在藩籬之外。」
  「我知道!不過這個國家至今為止一直顯得那樣安全而親切。我現在怎麼辦呢?我的計劃
原是秘密地離開夏爾國,前往利文德爾,但現在我連巴克蘭都還沒走到,行蹤已經被人盯上了
。」
  「我想你還是得按原計劃進行,」吉爾多說:「照我看,路途不會難走到令你喪失勇氣的
。如果你想要更明確的意見,你該問問甘道夫。
  「我不知道你出走的原因,所以也不知道追你的人會用什麼方式襲擊你。
  「這些東西甘道夫應該是知道的,我想你離開夏爾國之前會見到他吧?」
  「但願如此。不過令我擔心的另一件事是,許多天以來我一直等著甘道夫。他本來至少在
兩天前必須到霍比屯的,但他一直沒有露面。我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是不是該等等
他?」
  吉爾多沉默了一會兒。「我不喜歡這個消息。」他最後說:「甘道夫竟然會遲到,這可不
是個好兆頭。不過我聽人說過:不要干預巫師的事情,他們令人難以捉摸,又愛生氣。是走還
是等,你自己決定吧。」
  「我也聽人說過,」弗羅多答道:「不要去徵求精靈的意見,他們會同時說『可』與『否
』。」
  「真的嗎?」吉爾多笑道:「精靈很少發表不謹慎的意見,因為意見是一種危險的禮物,
即使是聰明人給聰明人的意見;什麼事情在過程中都可能出差錯。但是你想怎麼樣呢?你並沒
有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訴我,我怎麼能作出比你自己更好的決定呢?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聽我的意
見,我可以看在友誼份上提出意見給你。我認為你現在應該立即就走,毫木遲疑,而如果甘道
夫不能在你動身前趕到,那麼我也建議你:不要獨自走。帶著願意跟你同去的忠實可靠的朋友
一起走。現在你可得感謝我了,我並不是很樂意提出這個意見的。精靈有他們自己的辛苦工作
,有他們自己的煩惱,他們很少關心哈比人生活得怎樣,也很少關心世界上別的生物生活得怎
樣。我們走的路很少跟他們走的路碰頭,無論是偶然還是有意。我們這次的相遇也不完全是偶
然,但目的對我來說也不太清楚,我不敢說得大多了。」
  「我深深地感謝你,」弗羅多說:「不過,我希望你坦白告訴我那黑騎士是什麼人。我如
果聽從你的意見,可能要很久才能見到甘道夫了,我想知道追逐著我的危險是什麼東西。」
  「知道他們是公敵的奴僕不就足夠了嗎?」吉爾多答道:「躲開他們!別跟他們說話!他
們能致人於死命。別再問我了!但是我的心向我預言,在一切結束之前,你,德羅戈的兒子弗
羅多,對這些殘忍的事情,會比我吉爾多。英格洛裡安知道得更多。願埃爾伯列思保佑你!」
  「但是誰能給我鼓勵呢?」弗羅多問道:「那是我最需要的東西。」
  「鼓勵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的,」吉爾多說:「只要你心存良好的希望!現在睡吧!
我們一早就得走,但我們會把口信傳遍各地。漫遊協會應該知道你們出行,應該會守護你們。
我把你看做精靈的朋友,願群星在你道路的終端照引--我們很少跟陌生人在一起覺得這麼愉快
,在這個世界上能聽到我們古老的語言出自別族的漫遊者之口,是美好的事情。」
  吉爾多還沒講完,弗羅多已覺得瞌睡蟲向他襲來。「我要睡了。」
  他說。於是吉爾多把他帶到另一個亭子裡,就在皮平旁邊,他一躺在床上立即就進人熟睡
,連夢都沒有作。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6 12:2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