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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vivibear]尋找前世之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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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0:21 |只看該作者
失效的魔法

  喜悅從他的眼底溢了出來,他把我輕放在床上,溫柔纏綿的吻上了我的唇,我閉上眼睛,腦子裡只有兩個字,忍耐,忍耐。

  他的吻慢慢下滑,雙手頗有技巧而略帶挑逗的撫摸著我的肌膚,我的腦中有些發暈,但理智還很清楚,我睜開眼,居然還能對他笑,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他輕輕捉住了我的手,笑了起來,低聲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急了?」

  還沒等我回答,他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笑道:「你感到了嗎?我的心在為你跳動,只為你跳動。」

  多麼動聽的情話,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為了自己的夢想和野心,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一切的男人,這個將道德論理棄之不顧的褻瀆者,就在不久的將來,將會為了他所熱愛的意大利而死,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死。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複雜起來,如果女孩們嚮往的是白馬王子,那麼西澤爾毫無疑問就是黑色的火焰,如果靠近他,不能取暖,只會灼傷,

  他的手牽引著我的手在他胸膛上游移,一邊又附下身來在我的耳邊說著甜蜜的話語,

  快點把衣服脫了,不要說些肉麻的話了,我的腦中忽然迸出這樣的念頭,這樣的甜言蜜語對我可沒什麼作用。

  「哥哥,」我朝他笑著,掙脫了他的手,繼續解他的衣服,老天保佑,但願這個十字標記在明顯一點的地方。

  他又牢牢捉住了我的手,戲謔的笑道:「好調皮哦,」說著,他就把我的手固定在兩邊,接著又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吻,該死的,你倒是脫啊,磨磨蹭蹭的,我鬱悶的閉上眼睛,就當是遭受酷刑吧。

  他忽然放開了我的手,脫掉了自己上身的衣服,總算脫了,我立刻瞪大眼睛,仔細的查看他的每一寸肌膚,尋找紅色標記,他見了我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道:「今天是怎麼了,看起來你好像更著急。」

  我訕汕一笑,道:「因為我想好好看看哥哥。」

  他深深的凝視著我,淺綠的眼眸因慾望漸漸變成了暗綠色,

  凝望著他的眼睛,我的手心因緊張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但臉上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哥哥,你先躺下,讓我好好看看你,下一次看到你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聽見這句話,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只在一瞬間,他又微微笑了起來,躺在了我的身邊。

  我支起了身子,用手指輕輕劃過了他的臉,脖子,胸膛,隨著手指的下移,我仔細的尋找著十字標記,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我的心情不免有些急躁起來,難不成在更隱秘的地方?

  西澤爾顯然已經沒有耐心再和我玩下去,他捉住了我的手腕,輕輕一拉,將我拉入他的懷中,他的身子很快的壓了上來,猶如一塊燃燒的烙鐵。

  「琉克勒茜……」他正要再一次吻下來,我伸手擋住了他的嘴唇,他一愣,我勉強笑了笑,道:「哥哥,我忽然好口渴啊,能不能幫我倒一杯水。」

  西澤爾唇邊揚起一絲溺愛的笑容,點了點頭,起身朝旁邊的雕花胡桃木桌子走去,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我忽然發現那個紅色十字記號就在他的背上,這一驚喜真是非同小可,心猛的狂跳起來,在那一剎那我有種立刻衝上去刺破那個十字記號的衝動,但也就是那一瞬間,西澤爾已經轉過了身,朝我走來,他坐在床邊,卻並沒有把水給我,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窗外的月光流水一般的瀉了進來,映照在西澤爾那張俊美的臉上,他那淺碧色的眼眸中彷彿也閃動著銀色的光澤,不知我有沒有看錯,有一絲驚訝從他的眼中稍縱即逝,我剛要說話,他忽然笑了起來,喝了一口水,翻身壓上我,輕輕捧起我的臉,俯下頭來,在嘴唇相接的那一刻,我只覺一股冰涼的液體忽然流入了唇齒間,本能的抗拒著別過頭,他又扳過了我的臉,笑道:「怎麼了,不習慣哥哥這樣餵你了嗎?」

  你個變態,我在心裡暗暗咒罵了一句,微笑著搖了搖頭,他一笑,又吻上了我的脖子,看他吻的纏綿悱惻,全神貫注,應該是好機會了吧,我輕輕把右手伸向自己的髮辮,很輕易的摸到了那把小刀,我迅速抽出那把小刀,算準了剛才看見的那個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氣,往那裡一刀扎去。

  「噹!」刀子掉到地上那聲清脆的聲音令我渾身一震,一陣疼痛從我的手腕處傳來,我愕然的望向自己的手腕,我的手腕正被西澤爾的手緊緊扣住,頓時,一股熱血直充大腦,雖然震驚萬分,但我還是輕輕擠出了兩個字:「哥哥……」

  「你在做什麼?」他那碧色眼眸益發暗沉。

  「哥哥,我,我和你鬧著玩呢。」我嚥了一口口水,只覺得冷汗迭冒。

  「是嗎?」他的唇邊揚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低頭在耳邊柔聲道:「那麼我們繼續吧,小隱。」

  小隱?忽然從他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我嚇得差點跳起來,手腳一片冰涼,他知道了?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

  看著我大驚失色的樣子,他笑意更濃,眼中卻是一片冰冷,「如果我沒記錯,飛鳥好像就是這樣喊你的吧。」

  「哥,哥哥,你說什麼啊,我,我是琉克勒茜啊。」我的心就快跳出胸口了。

  「是嗎?可是我的琉克勒茜好像沒有一雙黑眼睛。」他牢牢盯著我。

  黑色眼睛?我的呼吸彷彿一下子停止了?莫非,莫非,我的眼睛……任何魔法都是有時效的,難道偏偏在這個時候魔法失效了?天哪,不會這麼倒楣吧。

  我看著他,大腦嗡嗡作響。

  ======0=

  「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你能戴上那串項鏈,不過,」他嘴角微揚,

  「你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了這個晚上。」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神色,猛的用一隻手扣住我的雙手,另一隻手順著我的敞口式立領往下一拉,露出了我的緊身胸衣,我只覺胸口一涼,大驚之下,剛要用腿踢他,他已經迅速的壓住了我亂動的雙腿,熟練的開始解我的胸衣。

  我渾身戰慄,只聽到他惡魔般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看你的反應,難道還是個處子?」

  我咬著牙,從牙縫裡迸出了一句:「關你P事。」

  他忽然笑了起來,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輕聲道:「我的妹妹這可是第三次出嫁,如果讓費拉拉公爵知道你還是個處子,豈不壞了我的事。」

  我瞪著他,這個可怕的男人,即使發現我是假的,還是要將錯就錯將我嫁給費拉拉?

  他的眼眸一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放了我,放開我的話全部是無濟於事。

  難道就這樣失身,就這樣失去解除封印的機會?失去飛鳥?此時,和飛鳥相處的點點滴滴卻清晰的浮上了腦海,我不可以失去飛鳥,絕對不可以。

  想到這裡,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出自己的手,重重的推開了他,一眼瞅見那個紅色十字標記,手上沒有刀,我也管不了那麼多,趁他還沒回過神來,抓住他,對著那個十字標記就是張嘴狠狠一口,在聽到他一聲吃痛的低呼後,我赫然看見殷紅的血正從那裡滲出來,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被回過神來的西澤爾重重扔回了床上。

  他的眼眸中閃動著怒意,嘴角卻輕輕揚起,冷聲道:「你以為這樣就解除封印嗎?難道沒聽說過雙重封印嗎?」

  雙重封印?我的心裡一沉,那必須用法術才能解開。

  「遊戲到此為止。」他眼中寒光一閃,手上一使勁,我的眼前一陣暈旋,只看見自己的胸衣在慢慢滑落……

  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不要,我不要失身給這個男人,飛鳥,怎麼辦,我難道真的不能救他?

  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深處湧出,彷彿一團火焰灼燒著我的全身,胸口越來越燙了,是什麼這麼燙,彷彿太陽的碎片在我的胸前焚燒,恍惚中,一道藍光忽然從我的胸口,不,從我所戴的項鏈裡直衝出來,西澤爾被這巨大的力道逼得離開了我的身體,頓時,一團耀眼的藍光籠罩住了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色的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烈,竟然慢慢幻化成了一個人影。

  我吃驚的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西澤爾也一臉震驚的盯著這個人影。

  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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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1:13 |只看該作者
曼珠莎華

  藍光漸漸散去,人影越來越清晰,緊接著,一片閃耀的銀色光芒刺痛了我的眼,

  這樣的場景好像似曾相識,

  那人慢慢轉過身來,銀色瀑布般的長髮,冰藍色的眼眸,唇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我驚愕的脫口道:「撒,撒那特思!」

  天哪,這個人竟然是血族的親王撒那特思!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看見我顯然也是大吃一驚,「隱?」

  「你怎麼在這裡?」我們異口同聲的問道。

  他毫不掩飾臉上的狂喜,飛快的朝我走了過來,一把將我緊緊擁入懷中,「隱,這是在夢裡嗎?」在他那冰冷的懷抱中,我好像又聞到了那股冷冽的薔薇花香,不管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我只知道在這裡看見他,我覺得好親切,但是現在沒有時間讓我多想,我抓著他的手腕輕聲道:「撒那特思,我的法術被封印了,幫我。」

  他也從重逢的狂喜中慢慢冷靜下來,聽了我的話先是一愣,又立刻笑了起來,道:「你還是一樣沒用啊,我的新娘。」

  「別鬧了,撒那特思,」我瞪了他一眼,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目光在我身上一掃,欣喜的神情立刻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慍怒。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牢牢盯著我的胸口沉聲問道,我低頭一看,天哪,胸衣已經滑了一半,趕緊手忙腳亂的拽了回來。

  「怎麼回事,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有人強迫我。」我瞥了西澤爾一眼,西澤爾似乎也鎮靜下來,冷然看著我們。

  撒那特思一驚,冰藍色的眼眸益發寒冷。他冷冷的望向了西澤爾,那眼神彷彿要立刻吸光了他的血,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碰我的女人!」他迅速的伸手一指,一道藍光直衝西澤爾而去,在那道藍光離西澤爾只有幾米遠時,忽然被門外的什麼東西吸了過去。

  一聲嬌笑從門外傳來,隨著笑聲,一個小女孩走了進來,是杜蓮!

  我忙指向她,道:「撒那特思,小心,就是這個妖女,封印了我的法術!」

  撒那特思眼中一凜,望向了杜蓮。

  「公爵閣下,您還是先離開這裡。」杜蓮朝西澤爾說道。

  西澤爾點了點頭,我怎麼能讓他離開,他的體內還有飛鳥的一半靈魂呢,一急之下想操縱地下的那把小刀,沒想到小刀居然真的飛了起來,朝西澤爾飛去,他閃避不及,手臂上被劃了一刀。我又驚又喜的看著自己的手,太好了,我又能用法術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封印被解開,但現在也考慮不了這麼多。

  「撒那特思,你幫我對付那個小妖女!」我吼了一聲,立刻雙手結印,默唸咒文,白色的煙霧從我的指間裊裊而出,飛快的籠罩住了西澤爾,千絲煙網只對擁有雙重靈魂的宿主有效,西澤爾被白色煙網所纏繞,動彈不得,杜蓮想要來解圍,卻被撒那特思拖住,飛鳥和我都是大意中了毒才敗在她的手下,撒那特思就不同了,憑他的能力拖住杜蓮是綽綽有餘。

  我繼續飛快的念著咒文,西澤爾的神色似乎痛苦起來,飛鳥的半個靈魂正要擺脫他的靈魂的束縛,在他體內兩股力量正在較勁。

  封印,很快就會揭開……

  「哥哥!」一聲帶著顫音的喊聲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回頭一看,大吃一驚,竟然是琉克勒茜,在她的背後赫然站著極其虛弱的飛鳥,飛鳥倚門而立,焦慮的看著我,唇邊扯起一個無奈的笑容,「笨蛋,你總是不聽話。」

  這是怎麼了,大家全集中在這裡了……

  我也理會不了那麼多,繼續念著咒文,西澤爾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忽然他呻吟了一聲,倒了下去,我心裡一陣釋然,封印解除了,現在只要把飛鳥的靈魂引領出西澤爾的體內就行了。

  就在我全神貫注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琉克勒茜忽然撲向了西澤爾,哽咽道:「哥哥,哥哥,你怎麼了?」

  西澤爾見到她,微微笑了一下,「琉克勒茜,你還是回來了。」

  「哥哥,哥哥,不要有事,」她忽然又朝向我道:「不要傷害我哥哥,求求你。」「琉克勒茜,我不是在傷害你哥哥,你快讓開!」我大聲道,她阻擋在那裡,我不能順利施法,誰知她哭著抱著西澤爾就是不放,我有些愕然,看她這個樣子,似乎還是愛著她的哥哥,女人心真是複雜,就在這一瞬間,我清楚的感到被解封的飛鳥的靈魂有異動,異動越來越強烈,居然開始反噬西澤爾本身的靈魂,

  糟糕,我望向飛鳥,只見他一臉鐵青的望著琉克勒茜,飛鳥好像看起來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了,這是因妒忌而產生的能量嗎?這樣下去,西澤爾的靈魂反而會被飛鳥吞噬的,雖然我很不喜歡西澤爾,但他畢竟也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我想要阻止的時候,發現情況似乎不在我的控制下了,

  「不要!」一個小小的人影擋在了我的面前,是杜蓮,她竟然擺脫了撒那特思,

  「來不及了,」我低聲道,也許是私心作怪,至少飛鳥的靈魂是安全了。

  杜蓮盯著西澤爾,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忽然閉上眼,念起了咒文,黑色的煙霧漸漸從地面冒上來,依稀聽到她念的咒文:休——尼佗烈佟……

  休——尼佗烈佟,我好像在哪裡聽見過,只見藍色的螢火蟲般的亮點從她的身體內飛了出來,迅速的飛進了西澤爾的身體,

  我的腦中彷彿電光火石閃過,休——尼佗烈佟,帶來黑暗的咒語,被禁用的惡魔的法術-----墮天封印術,可以封印任何靈魂,被封印的靈魂會永遠沉睡在黑暗中,而施法者所要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莫非,莫非她要用墮天之術來封印飛鳥的靈魂,可是為什麼?西澤爾值得她付出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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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震驚之餘連忙施法想阻止她,撒那特思也同時出手,但一切已經晚了,就在這時,只見西澤爾的週身泛起了絢麗的紅色光芒,四散的紅光忽然向我們襲來,我還來不及閃避,已經被撒那特思推開,他口中默唸咒文,迅速在我們面前布下了結界。

  我又急又怒,忙望向飛鳥,只見他摀住自己的胸口,慢慢的倒了下去。「飛鳥!飛鳥!」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使勁搖著他,「飛鳥,飛鳥,不可以睡,不可以睡!」

  飛鳥微微睜開了眼睛,只是低低說了句:「琉克勒茜……」就閉上了眼睛。琉克勒茜的臉上也是一片蒼白,她看了看西澤爾,又看了看飛鳥,猶豫了一下,還是緊緊握住了西澤爾的手。

  這個女人,我不由怒火中燒,如果不是她,又怎麼會發生這個意外,既然這麼愛她的哥哥,又何必喜歡飛鳥,飛鳥為了她,實在太不值了。

  撒那特思撤去了結界,他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著我。

  「杜蓮,你瘋了嗎!」我怒道,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值得嗎?為他把命都陪上,值得嗎!」

  杜蓮望向了昏迷中的西澤爾,微微一笑:「值得,從他把我從火刑場上救下來的那一刻,我就發誓一定會保護他,即使用我的命。」她滿足的笑著,」我終於保護他了……」

  她又轉頭看向我,面露詫色,低低道:「你竟然能戴上我所做的項鏈,難道你和冥界……」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我只覺手上一鬆,杜蓮的身體漸漸消失,化為了一縷黑色的煙,飄散在空中。她身上的渡靈蓮花和陰陽八卦鏡也隨著一聲輕響掉在了地上。

  我和冥界?她想說什麼?雖然我有一堆疑問,但現在根本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飛鳥陷入了永遠的沉睡,我真的沒有救到他……我真的好沒用……

  淚水忍不住湧了出來,我站在飛鳥面前失聲痛哭,忽然被拉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是撒那特思,我把頭靠在他的懷裡,繼續流淚,

  撒那特思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很緊很緊的摟著我,緊得彷彿要把我擠入他的身體。

  「誰讓我的新娘流淚,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他臉色一斂,冷冷的盯住了西澤爾和琉克勒茜,

  琉克勒茜正淚流滿面的喚著西澤爾,:「哥哥,你千萬不要有事,我會聽你的話,不管你把我嫁給誰,為了哥哥的意大利,我一定會聽話……」

  我抬眼望了他們一眼,雖然很不喜歡這對兄妹,但是他們的宿命也是悲慘的,現在就算殺了他們又怎麼樣,也救不回飛鳥了,飛鳥的那一半靈魂被永遠封印了。我拉住了撒那特思,搖了搖頭。

  年僅三十二歲的西澤爾,波爾金會在不久之後的一絲戰鬥結束他輝煌、恐怖而又悲劇的一生。在他短促的一生中,他拚命緊攥權力,無論是出於野心,還是統一意大利的宏願,最終權力卻又背叛了他。

  我看了一眼飛鳥,現在只能先把飛鳥帶回去再說了,也許司音會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也說不定。

  「隱,你又要回去了嗎?」撒那特思反握住我的手低低問道。他的手還是一樣的冰冷,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卻感到一絲溫暖。

  「撒那特思,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我沒有掙脫自己的手。

  他剛要說話,我胸口的項鏈又發出一陣耀眼的藍光,迅速的籠罩住了撒那特思,就和他剛出現的時候一樣,我一驚,道:「撒那特思,這是怎麼回事?」

  撒那特思微微皺起了眉,這藍色的光芒似乎讓他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彷彿聽見有人呼喚我,剛才也是,不知是什麼奇異的力量把我帶到了你的身邊,也許……」他揚唇一笑:「是隱的心在呼喚我。」

  我抬眼深深的看著他,輕聲道:「謝謝,撒那特思,謝謝你的出現。」

  他的冰藍色眼眸一暗,剛想再擁我入懷,身體卻在藍光籠罩下漸漸消失。

  「撒那特思……」我的心裡忽然湧起一絲失落,他也要走了嗎?

  撒那特思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捨,但他並沒有像上次離別時那樣悲傷,反而還對我淺淺一笑:「隱,等著我,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和你再一次……相遇……在你的世界裡……那時,我一定再也不會離開你……」

  「撒那特思,保重……」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看著撒那特思漸漸消失在藍光裡,我的心裡竟然有些期盼起下一次的見面,也許,有一天,他真的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我轉頭望著飛鳥,悲傷的感覺又湧上心頭,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撿起了地上的法器,開始呼喚司音。

  水晶手鏈開始發出奪目的光澤,在聽到司音聲音的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師父,飛鳥他,他的靈魂被墮天封印術……」說到一半,我的聲音就哽咽了。

  司音沒有說話,半晌才說了句:「先帶他回來。」再次回到這座熟悉的前世今生茶館時,我一睜開眼,見到司音的臉,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緊緊拉住他的衣袖,道:「對不起,師父,都是我沒用,飛鳥才會這個樣子,我真的太沒用了……」

  司音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飛鳥身邊,飛鳥緊閉雙眼,臉上的表情卻又十分安詳,呼吸勻暢,真的像熟睡了一般,只是,他也許會這樣一直沉睡下去。

  「墮天封印,想不到杜蓮竟然會用這個法術,」司音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色,「這不能怪你,小隱。」

  「師父,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救飛鳥,你這麼厲害,一定有別的辦法的,對不對?」我急促的問道。

  司音微微歎了一口氣,低低說了句:「宿命,還是躲不過。」

  「什麼,師父?」

  「沒什麼」他看著飛鳥,道:「在這個世界上,能解除墮天封印的東西只有一樣。」

  「什麼!」聽見司音的話,我的眼前一亮。

  「曼珠莎華。」他緩緩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我的心,猛的就沉了下去。曼珠莎華,又稱彼岸花,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它只在一個地方盛開。那就是--------冥界的三途河邊。是-----------冥界嗎?冥界,由冥王所統治的陰暗深邃的死亡之國,八獄、三谷、十壕,四圈,在那個黑暗綿延不絕,死懼永無止境的地獄世界裡,充斥著人類世界中不可知的恐怖。可是,那裡卻生長著,唯一能救飛鳥的花朵-----曼珠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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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車妖妃

  冥界,由冥王所統治的陰暗深邃的死亡之國,八獄、三谷、十壕,四圈,在那個黑暗綿延不絕,死懼永無止境的地獄世界裡,充斥著人類世界中不可知的恐怖。可是,那裡卻生長著,唯一能救飛鳥的花朵-----曼珠莎華。

  「師父,我可以去嗎?」在沉默了一會後,我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如果我能及時阻止杜蓮,也許一切就不會發生。我要為自己的錯誤負責。所以,無論去哪裡,就算是冥界,我也要闖一闖。

  司音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彷彿都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情緒中,臉上的表情也在不停變換。

  「師父,我可以去嗎?」我不得不又提高音量說了一遍。

  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牢牢盯著我,一言不發。司音這個樣子讓我感到有點不安,我剛要再說話,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淡淡道:「現在不可以。」

  「可是,師父,難道就看著飛鳥這樣嗎?明明有辦法救他,為什麼不能去!!」我不解的問道。

  司音冷然道:「你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師父,為什麼,你有送我們穿越時空的能力,難道就沒有送我到冥界的能力嗎,還有你身為我們師父,我們有危險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從來也不見你出現,你收養我和飛鳥就只是為你做事,是死是活都不管你的事嗎!」我終於忍不住把心裡的疑惑都發洩出來了。

  司音臉色微變,道:「你說什麼?」

  我上前一步,道:「我說,你收養我們只是利用我們,利用我們替你搜集那些莫名其妙的眼淚!」

  司音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我是不能幫助你們的。」

  「為什麼,你倒是告訴我原因啊!」我開始口不擇言,「告訴我為什麼要搜集眼淚,要到什麼為止!一輩子嗎?到死為止嗎?還是下一輩子也要繼續!」

  司音的身子輕輕一震,忽然伸手把我攬入了懷中,我惱怒的想要推開他,他卻反常的緊緊抱著不放,低低道:「對不起。」我吃了一驚,是我聽錯了嗎?師父竟然對我說了對不起……可是,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我要去,師父,我要去冥界,我要救飛鳥。」我低低的懇求道。

  「小隱,冷靜點,我當然也想救飛鳥,但是在搜集到足夠的眼淚之前,我是不能送你去冥界的。」司音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那就是說,搜集到足夠的眼淚後,你就能送我去冥界嗎?」我抬頭望著他問道。

  司音的異色雙眸泛起一絲複雜的神色,「你真要去?」

  我重重點了點頭。

  「就算你不願意,倒時也要去那裡。」他低低說了一句。

  我楞了楞,我想師父的意思是等我死的時候吧,每個人都是會去冥界的。

  「那麼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搜集到足夠的眼淚?」

  「快了。」司音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鬆開了我,轉身朝門外走去。我又望向了飛鳥,輕輕理了理他的頭髮,不管怎麼樣,我絕不會讓他一直沉睡下去。

  只是,我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多,就算我和琉克勒茜長得相像是個巧合,那麼我為什麼能戴她的項鏈,想起杜蓮生前的話,我心裡一動,難道我和冥界有什麼關係?所以我才可以戴上那條有冥河之水的項鏈?

  那麼撒那特思又為什麼會出現?難道他也和這條項鏈有關?我的封印為什麼又能解開呢?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我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在經過司音的房間時,我發現他的房門半掩著,探頭一看,司音坐在那裡,手中拿的正是那個裝眼淚的藍色水晶瓶。他全神貫注的凝視著那個瓶子,好像在回憶著什麼,一臉的溫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司音如此溫柔的表情,正詫異時,卻見他的溫柔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情,他的手指微微發顫,瓶子也開始顫動。

  「師父!」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他聽見我的聲音,立刻從困擾的情緒中分離出來,淡淡道:「怎麼了?還不去休息?」

  我看著瓶子,低聲問道:「師父,瓶子裡的眼淚什麼時候才能裝滿?」

  司音還是凝視著那個瓶子,道:「這個瓶子叫做無量瓶,無論放多少眼淚進去,它總是不會滿,只有等到它變成白色時,就表示只要再加一滴眼淚就滿了。到時一切都結束了。」

  「那,等眼淚滿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我盯著那個瓶子問道。

  司音沒有回答我,默然了一會,道:「你去休息吧,很快就會有新的委託人到來。」

  我知道再問下去司音也不會告訴我,繼續帶著我一肚子的疑惑回了房間,到底有誰能解答這些疑惑呢?

  =============================

  在等待委託人的這幾天裡,司音也把我體內的毒全部除清了。三天後,新的委託人果然登門了,這次來的是位三十幾歲的女人,她妝容雅致,打扮得體,一看就是位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女性。

  只不過,這一切都難以掩飾她臉上流露的憂慮之情。

  一進門,在被司音的容貌迷惑了幾分鐘後,她才開始回過神來。

  「是這樣的,我叫林悅,結婚已經快十年了,家裡人一直想要個男孩,頭胎醫院查出來是個男的,誰知不久之後就小產了,本來以為是個意外,沒想到後來懷了兩胎男孩,也都小產了,這次是我的第四胎了,醫生說如果再沒有的話,我,我恐怕再也不會有小孩了……」她一邊說著,眼眶一邊輕輕按住了自己的腹部,眼眶已經泛紅。

  「而且,每次在我小產之前,都會聽到一個女人的笑聲,那笑聲好可怕,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前不久做夢做到你們的茶館,我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有……」

  「你聽到那女人的笑聲時,孩子一般有多大了。」司音開口問道。

  「大概六個月……」林悅眼眶更紅,道:「這一胎剛剛三個月。」

  「明白了,我們會替你解決的,不過你也知道,你的代價就是付出一滴眼淚。」司音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如果能保住我的孩子,不要說一滴眼淚,要我的命都行。」林悅神情激動的說道。

  司音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並不需要你的命,你先回去吧,到時我會通知你的。」

  看著林悅出去,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忙道:「師父,你還不知道她的宿命根源在什麼時代呢!」

  司音放下了茶杯,看了看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這個女人的宿命根源。」

  「很快就知道?」我不解的問道。

  司音沒有再理我,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

  周圍一片安靜,不知為什麼,我的身上忽然起了一陣寒意,身邊似乎有一陣冷風吹過,很不對勁,我感到現在在這個房間,除了我和司音,好像,還有第三個---生物。

  「師……」我剛要說話,司音止住了我,忽然開口道:「既然來了,怎麼還不現身?」

  果然是有別的生物存在,只見房間一角升起了一縷紅色的煙霧,伴隨著一陣惻惻的冷笑聲,在紅煙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不能相信有這樣美艷的女鬼,長髮如同瀑布一樣洩到地上,秀眉微挑,鳳眼嫵媚,只是整張臉呈現出一種死人才有青灰色,在一襲華麗的十二單衣的映襯下,更是顯得格外詭異。

  是--------日本的女鬼嗎?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聽見司音說了句:「你一直纏著那個女人是有原因的吧,文車妖妃。」

  我大吃一驚,什麼,眼前的這個女鬼是文車妖妃?我記得,在日本的女鬼中,她也算是頗為有名的。她生前是日本平安時代村上天皇的寵妃,妖艷無比,是風華絕代的佳人。被當時天皇身邊另外一位寵妃籐原元方之女佑姬所嫉妒,村上天皇平生最大的夙願便是早得子嗣,但天不遂人願,其後宮三千佳麗竟無一人懷有龍種——因此,誰能誕下第一皇子便成為了宮廷上下最為關注的事情。

  所以當文車妃產下第一子的同時,因嫉妒成狂的佑姬幽禁了她,並把嬰兒殺掉餵了狗。文車妃子因此而瘋顛,並在死前用血寫下詛咒,化身為厲鬼。後來佑姬生下的兒子廣平親王也在一次意外中猝死,傳說就是文車妖妃在作祟。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女人應該就是佑姬的轉世吧。」司音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文車妃那青灰色的臉益發暗淡,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啞聲道:「不錯,那個賤人,不管投幾次胎,我都能認出她!」

  「那麼她的孩子。」我接口道,如果是這樣,那些孩子豈不是都是因為她的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如果……

  「不錯,我不會放過她,我不會讓她生下男孩,我也要讓她嘗嘗這個滋味,每一世,都讓她飽嘗喪子之痛,哈哈哈!」文車妃狂笑起來,笑了一陣,她又停了下來,目露凶光,惡狠狠道:「所以我不會讓你們幫她,憑什麼讓她從此解脫!」

  「不僅僅是她解脫,你也能解脫,我一定阻止佑姬殺死你的兒子,一切都會重來,你也不必化身為鬼,可以重新投胎為人,有什麼不好!」我衝著她大聲道。

  「解脫?那麼我這一千多年的痛苦又怎麼能解脫!一切重來,我的苦都白受了嗎?」她的音量尖利起來,臉色一沉,又惻惻的笑了起來,:「這一千年來,我可是不停在尋找這個賤人的轉世,只要她轉世為女人,只要她懷上男嬰,我就絕對不會讓她生下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女人的怨氣也太大了,這一千多年,她不知扼殺了多少男嬰了,好可怕的女人。

  「既然她委託了,這件事我們一定要幫她解決。」司音淡淡然道,

  「我不要重來,我寧可讓大家一起繼續痛苦下去!「她眼中凶光咋現,滿頭長髮猶如亂草一般瘋長,蛇一般的纏繞住了我和司音。司音似乎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口中不知念了一句什麼,文車妃的臉色大變,黑色的長髮忽然斷開,無力的從我們身上滑到了地上,

  她頗為忌憚的盯著司音,剛想說什麼,司音已經掏出了符咒,迅速的將她封印起來。

  「文車妃,在小隱回來之前就委屈你了。「司音一邊說著,一邊將符咒放入懷中。

  「師父,我什麼時候出發?」我低聲道。

  「明天。」

  「這一次是什麼年代?」

  「公元950年。」

  「咦?那時唐朝已經滅亡,國內剛好是五代十國的混亂時期吧。」我脫口道。

  司音點點頭。

  五代十國,中國歷史上也算是最為混亂的歷史之一吧,不過我要去的地方是日本,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回到房間裡,文車妃的話還在我耳邊回想,其實她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改變了這些委託人的前世,改變了他們將來的命運,一切重新開始,但是以前他們所遭受的那一切不是還存在過的嗎,他們畢竟也是經歷了那一切。

  真的,有點複雜,

  又要-----去日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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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2:01 |只看該作者
平安京

  半夜,我忽然被一陣壓抑的呻吟聲吵醒,是從司音房間發出來的,我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披上件衣服就往司音的房間走去,難道是他的那個病又犯了?

  推開司音房間的門,我一眼看見司音的臉色蒼白,緊咬下唇,彷彿在隱忍著巨大的痛苦,果然是他的病發作了,很奇怪,每一年,司音都會發一次這樣的病,而且是毫無徵兆,也無藥可治,但過了三天就會恢復正常。

  「師父?」我低低喊了一聲,一看他的額上全是密密的細汗,趕緊出門去端了一盆水和毛巾進來,絞乾了毛巾,輕輕的擦拭他的額頭。

  看得出他很難受,身上的睡衣似乎已經濕透了。

  「師父,你還好嗎?」以前每次他發作,都是飛鳥在他身邊,所以我也沒有那麼近距離的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已經習慣了他的每年一發,但看著神一般的司音居然也有這樣的時候,心裡也不免有些不安。

  他微微點了點頭,抬眼望了我一下,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他的眼神好陌生,而且那雙眼眸中閃動著我看不懂的神色,

  「出去吧,小隱。」他低下頭沉聲道。

  「可是師父,你這樣……」

  「出去。」

  「可是……」

  司音又一次抬起頭來,盯著我,一字一句道:「出去。」我吃了一驚,不知是不是我眼花,司音的眼眸居然變成了金色,我趕緊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還是一紫一銀,我果然眼花了,怎麼可能會有金色的眼睛呢。

  「那,師父,我把毛巾和水放在那裡,你自己擦一下。」我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他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我想我需要休息,我可能是太累了。

  第二天,司音似乎好了一點,我本來想等他病好再說,但他說沒有關係,還是照常把我送往日本平安時代初期的都城------平安京。

  京都,又要去了嗎?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總司那溫暖清澈的笑容又浮現在了我的面前,不過這一次的京都,卻沒有那個讓人心疼的少年了。

  在水晶發出絢爛的光芒之後,我又繼續開始了我的時空之旅。

  ========================

  這裡是平安京?醒過來之後,我睜開眼睛候愕然的看著周圍,明明就是中國式的樓台建築,四周的行人也都穿著唐服,更讓我驚訝的是,從我身邊而過的人說的是我熟悉的話語---漢文。

  奇怪了,難道平安京模仿我們國家模仿的這樣徹底?不可能,漢文是只有貴族才能學的,怎麼可能這樣普及?

  我心裡一個激靈,忙拉住了身邊一個年輕女子:「請問這裡是哪裡?」

  那女子頗為驚訝的看了看我道:「這裡是明州。」

  明州?我一驚,明州不就是在中國嗎?

  「那麼請問現在的年號?」

  「保大八年。」

  保大八年,我迅速的回憶著,保大八年,好像是歷史上南唐的年號,那麼就是說我的確是在自己的國土上了,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司音的病影響了他的法術,所以才出現這麼大的誤差?

  不過保大八年,好像就是公元950年,時間似乎沒錯,只是空間上差了很多。

  算了,既然來了,總有辦法去日本吧?雖然唐朝已經滅亡,但這個時期日本和中國沿海地區之間的文化經濟往來還是很頻繁,對了。可以搭船去平安京呀。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又平復下來,去當鋪換了銀子,先去買了一身簡單的唐裝,雖然已經改朝換代,但路上的行人所穿的依舊是唐裝,看來,很多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我匆匆在一家酒樓裡吃了些東西,又買了一些乾糧,就匆匆往碼頭走去。

  碼頭上人倒不少,可船隻卻不多,海面上只零零落落的停著幾艘船,前方不遠處聚著一大群人,我猶豫了一下,撥開人群,擠到船頭,卻見一個船家打扮的男子正往下趕一個年輕女孩。

  「下去,下去,這麼點銀子就想搭船去和國。「那男人沒好氣的說道。

  「船家,求求你,我一定要去和國,「那女孩緊緊抓住了船簷,繼續懇求道。

  我聽到那男人的話,不由心裡一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艘船正要去日本,只是那個女孩怎麼也會這樣執著去日本呢,這個時代的女子孤身一人去異國他鄉似乎有些奇怪。

  看那個女孩大概十七八歲,容貌姣好,氣質清雅,淡淡的猶如一朵玉蘭花,只是臉色蒼白,彷彿患了什麼病。

  不知為什麼,我對她莫名的有了好感。

  「船家,我也想搭船去和國。」我上前一步道。

  還不等那船家回答,我已經從懷裡掏出了兩錠亮燦燦的銀子,那船家立刻就滿面堆笑,連連點頭。

  「等一下,還要加上她。」我指了指那個女孩,看他猶豫了一下,我又說道:「即使加上她,還是綽綽有餘吧。

  他想了想,道:「上船吧「。

  那女孩不敢相信的看了我一眼,還沒回過神來。

  「你到底去是不去?「我上了船朝她喊了一聲,她這才回過神,趕緊往我走來,我伸手一拉,把她拉上了船。

  「謝,謝謝。「她輕聲道。

  「不用謝了,正好我們能作個伴呢。「我笑了笑道。

  她抬起臉,淺淺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畢竟年齡相仿,我們很快就混熟了。

  「我叫葉隱,你呢?「我和她住在一個房間裡,倒也不錯,正好有人陪我說說話。

  「我叫沙羅。」她低低道。

  「沙羅,很特別的名字呢。」我看了看她,這個名字似乎不像個中國古代名字。

  「嗯,聽娘說,是我爹取的,我爹很喜歡沙羅雙樹。」

  「沙羅雙樹,好像是佛教中的一種雙生植物呢,我想你爹一定很喜歡你娘,所以才給你取了這個名字。」我笑著打趣她。

  她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忽然皺了皺眉,捧住了心口,似乎被劇痛纏身,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你沒事吧?沙羅!」我被她嚇了一跳,她連忙擺了擺手,輕聲道:「老毛病了,沒,沒有關係。」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慢慢好轉,臉色卻越加蒼白。

  「我說沙羅,你這樣的身體為什麼要去日本,嗯,去和國?」我不解的問道。

  她看了看我,沉默了一會道:「我去找我爹。」

  「你爹?你爹在和國?」我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

  =====================

  聽了她的訴說,我這才瞭解,原來她的父親是日本的一個貴族,早年來中國遊歷時認識了沙羅的娘,從此留在了中國,沒想到在沙羅出生一年後,國內政局日益混亂,而沙羅的父親被一封家裡人病危的書信招回了日本後,就音訊全無,再也沒有回來過。

  原來是一段亂世中的異國戀……

  「可是,你怎麼現在才想到去找你父親?」

  她垂下眼瞼,低聲道:「我娘剛剛去世了,臨死前她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和爹相認。再加上聽說吳越的兵馬很快要打到福州了,所以我……」

  「我明白了,放心吧,你一定會找到你爹的。」我安慰她道。

  看著沙羅虛弱的身體,我忽然產生了一種保護她的念頭。

  「小隱,你說,我爹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娘了?」她忽然幽幽問道。

  「怎麼會呢,一定有誤會吧,別多想了,早點休息吧。「我雖然是這樣安慰她,但心裡也有幾分懷疑,畢竟這個世上多的是癡情女子負心人,她爹爹這樣一去十幾年不回來,多半是另結新歡了吧。

  在船上已經過了三四天,沙羅的身體不知是不是經受不了海浪的顛簸,一日比一日虛弱,她的病情似乎越來越重,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真的擔心她撐不到日本,撐不到見她爹一面。

  快要到日本的前幾日,沙羅的病情忽然惡化,我又著急又難過,可卻又根本無計可施。

  「沙羅,你振作點。沒事的,沒事的。」我一邊安慰她,心中卻湧起了莫名的恐懼,又要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了嗎?以前是總司,現在是沙羅?

  她掙扎著從脖子上解下一塊勾玉,低聲道:「小隱,我倆相識也是一場緣分,這是我爹爹在我出生的時候親手給我掛上的,你到了和國後,幫我交給我爹。」

  「笨蛋,你不會有事的。「我的鼻子開始發酸,

  「記著,我爹的名字叫做賀茂忠兼,拜託了,小隱。」她話剛說完,就拚命的開始喘氣,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我心如刀絞。

  「答應我,隱。一定,一定要問問我爹為什麼,為什麼不回來!」她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我握著她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慢慢闔上了眼睛。

  感覺到她的手一鬆,我立刻用力拉住了她的手,溫暖的感覺依舊,只是一縷紅顏,就此煙消雲散。

  沙羅,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爹,一定會問他你想要問的事情,一定。

  ==========================

  平安京,我終於到了。

  「京城到了呢,沙羅。」站在京城的街頭,我喃喃說道,伸手觸到那一塊勾玉,溫潤的好似沙羅的手。

  此時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棋盤似交錯的街道上四處櫻花輕揚,粉色的,白色的花瓣彷彿蜜蝶一般隨風起舞,時不時的有貴族公卿的牛車緩緩而過,偶爾還可以從簾子下見到一角如雲霞般絢麗的衣裾。

  比起七百年後的京都,現在的平安京處處透著平和,優雅的氣息,

  現在,應該做什麼呢?任務雖然很重要,但是沙羅的懇求我也也不能忽視,而且要接近村上天皇的妃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沙羅的父親是個貴族,也許從他那裡也能打聽出些什麼,不管怎樣,總比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好。

  賀茂忠兼,到底是什麼人呢?賀茂這個姓,似乎很耳熟。

  我忽然感到幾道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抬眼往四週一掃,幾個穿著水干的路人正驚訝的看著我。

  也是,我一個穿著唐裝的女子,孤零零站在異域的街頭,的確有些奇怪,我趕緊側過頭,往旁邊的路走去。

  剛轉過身,我只覺得身體好像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隨之而來就是一陣疼痛。

  抬眼望去,竟然是一輛牛車,那馭車的人居然還面無表情,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喂,撞到人連對不起都不會說嗎!」我揉了揉被撞痛的腰,攔在了那輛牛車之前。

  牛車裡忽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你沒事吧?」聽這聲音還很年輕。

  「還沒死。」我沒好氣的說道。

  那人輕輕一笑,用扇子挑起了捲簾,一個頭戴立烏帽,身穿冰藍色狩衣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我的眼前,烏帽下是一張俊美溫雅的臉,他那狹長的黑色眼眸朝我有意無意的一瞥,竟透出幾分說不出的妖魅,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世上怎麼會有那樣充滿誘惑,帶著邪魅卻又美的讓人窒息的眼睛,這個男人是人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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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4-11-18 23:32:30 |只看該作者
陰陽師

  「看你的穿著,你不是這裡的人,是從唐土來的嗎?」他用檜扇朝我指了指。

  「關你什麼事。」我頂了他一句,忽然感到腿上也是一痛,忙低頭一看,原來小腿這裡的衣裙也不知什麼時候被牛車勾破了,白色的肌膚上隱隱有些血痕,猛一抬頭,看他也正注視著那裡,我趕忙伸手摀住,瞪了他一眼,道:「非禮勿視!」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好笑的神色,道:「不如去我的府邸換身衣服。」

  我睨了他一眼,當我白癡啊,誰不知道平安時代的貴族公子們風流成性,我要是去了他家,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

  「不用了,多謝你的好意。」我故意咬重了好意兩個字,剛轉身想走,忽然想到了別的,又轉過了身子,望著他道:「你知道賀茂忠兼的府邸在哪裡嗎?」

  他顯然吃了一驚,臉色一斂,牢牢盯住了我,一言不發。

  「不知道算了。」我剛想走,卻聽到他低聲道:「你是從唐土特地來找他的嗎?」

  我點了點頭。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神色,「那麼,跟我來吧。」

  「我……」我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相信他的話,但是看他剛才的表情,又好像真的知道什麼似的。

  算了,反正我也會法術,如果不去,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我不是錯過了。

  我看了看他,上了他的牛車,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初春殘梅的微香,對了,平安時代的貴族都喜歡熏香,並且根據季節的不同所熏的香也不同,這個男人也不知是哪裡的貴公子,還蠻講究的呢。

  一路上,這個男人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什麼話也沒說。

  牛車漸漸的停了下來,簾子一掀,他優雅的下了車,正要來扶我,我擺擺手,跳了下來。他嘴角輕輕一揚,忽然伸手朝那馭車的人一指,那人居然立刻消失而化成了一張畫有北斗七星的符咒。

  「啊!」我脫口而出。腦中忽然浮現出平安時代一份特殊的職業,指著他,難以置信的道:「你,你是陰陽師?」

  他斜睨了我一眼,道:「怎麼,不像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覺得你比較像被陰陽師收的那一類。」

  他哈哈笑了起來,帶我進了府邸。

  府邸清幽雅致,庭院裡的櫻樹和楓樹上纏繞著綠色的籐蔓,樹下擠著一叢叢銀錢花,蝴蝶花,百代草,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粉色的櫻花花瓣和淺紫的紫籐花瓣隨風飄落在迴廊上,讓人都不忍心踩上去。

  我跟著他到了左邊的一個房間門口,他在移門邊跪坐下來,輕聲道:「父親大人,我帶來了一位客人。我進來了。」

  說著他慢慢拉開了移門,房間裡坐著一位身穿白色狩衣的中年男子,我不由一愣,他的眉目之間和沙羅有幾分相似,難道這個就是賀茂忠兼?

  我的心情一陣激動,那男子看到我,臉上也有幾分驚訝。

  「父親大人,這位小姐是特地從唐土而來尋找伯父大人的。」帶我來的電眼帥哥畢恭畢敬的說道。

  伯父大人?我一愣,他們和賀茂忠兼是親戚?

  「什麼?」中年男子臉色大變。

  我遲疑道:「請問你是?」

  「我是賀茂忠行,你要找的賀茂忠兼是我的哥哥。」那中年男子牢牢盯著我。

  我心裡一喜,真是太好了,連忙掏出了那塊勾玉,賀茂忠行一見那塊勾玉,神情頓時激動起來,一把拉住我,道:「這,這是我們賀茂家的家傳之物,你,你是沙羅?」

  我呆了呆,剛要搖頭,他已經把我擁入了懷中,哽咽道:「沙羅,你是沙羅,你是哥哥在唐土的女兒……沙羅,太好了。」

  「那麼,忠兼大人呢?」我急忙問道,也顧不得否認。

  他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去,「哥哥他,已經過世了。」

  「啊!」我失聲道:「過世了,怎麼會!」我的心中一片混亂,怎麼會這樣呢,這樣的話我答應沙羅的事情不是做不到了嗎?

  「那個,我不是--------」

  「沙羅,我知道你一定很傷心,不過既然你來了,我一定會像待親生女兒一樣待你,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吧。」他指了指那個電眼帥哥,道:「這就是我的長子保憲,以後就是你哥哥了。

  賀茂忠行,賀茂保憲,我的腦海中重複著這兩個名字,忽然如夢初醒,怪不得我覺得這個姓這麼耳熟,賀茂家族的確是平安時代聞名遐邇的陰陽師。

  沒想到沙羅居然和陰陽師家族有這麼深的淵源。

  想到這裡,我想要否認的話不知怎麼被堵了回去,陰陽師進宮的機會很多,也許,將錯就錯,住在這裡,能讓我更容易完成任務。

  對不起,沙羅。我需要盡快完成任務回去。

  「那麼,從今天起,你就叫作賀茂沙羅,安心的住在叔父家吧。」忠行微微一笑。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賀茂沙羅,怎麼覺得這個名字,也有點耳熟……

  ==========================

  晚上怎麼也睡不著,我的心裡充滿了內疚,冒充了沙羅,也沒有做到對她的承諾,翻來覆去多次之後,我還是披了一件單衣來到庭院裡。

  庭院裡的僧都有節奏的發出敲擊石頭的聲音,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陣帶著露水淡淡的青草味,正在我閉上眼睛大口呼吸時,一縷殘梅微香鑽入了我的鼻息,這個香味……

  「睡不著嗎?沙羅?」一個低低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

  我轉過身去,一個冰藍色的身影映入眼簾,似乎是我那位掛名哥哥---賀茂保憲。看樣子好像是剛剛會過情人夜遊歸來。

  「咦,陰陽師也有情人嗎?」我忍不住脫口道。

  他斜斜挑了挑眉,那雙妖魅的眼睛水波一漾,道:「陰陽師也是男人,為什麼不能有情人?」

  「也不是啦,我印象裡好像陰陽師都應該是冷冰冰的,拒人與千里之外,像你這樣的真的很少見哦。」我解釋道。

  「冷冰冰?」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這樣的陰陽師,我們府裡好像是有一個。」

  「喂,那個,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我換了話題,現在我沒有興趣知道冷冰冰的陰陽師。

  「喂?」他嘴角一揚,伸出扇子往我腦袋上一扣,笑道:「你很沒禮貌哦,沙羅,至少你要喊聲哥哥吧。」

  「哥……哥。」我很勉強的喊了一聲。

  他笑著點了點頭。

  「那個,賀茂---------我父親大人是怎麼去世的?」我低聲問道。

  笑容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漸漸隱去,「小時候,我聽家人說伯父大人在唐土愛上了一個唐女,當時唐土一片混亂,祖母大人由於擔心就假稱病重,把伯父大人騙了回來,伯父大人來了之後知道受騙自然是要馬上回去,那時我們都知道伯父在唐土有了個女兒叫做沙羅,祖母一怒之下幽禁了伯父,後來還是我父親幫助伯父逃出了府邸,讓他搭船去唐土。」

  他頓了頓,道:「但是沒想到,那艘船遇上了海難……」

  原來是這樣,原來沙羅的父親並不是負心人,他一直想要回她們身邊,只是……

  沙羅,你的父親從來沒有忘記你們,沙羅,你聽到了嗎,你一定會很高興吧,我的心裡一陣激動,鼻子開始泛酸,忙低下頭去。

  「沙羅?」他附下頭問道。

  「我好高興……」我不受控制的開始說話,」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原來爹一直沒有忘記娘,忘記我,爹一直一直惦記著我們……」

  我一邊說著,心裡卻是一陣驚慌,剛剛好像有人控制著我在說話,那些話不是我想說的,難道是沙羅的靈魂?

  「沙羅?你在這裡嗎?「我喃喃道……

  保憲那雙妖魅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憐惜,伸手把我擁入了懷中,低聲在我耳邊道:「可憐的孩子。」

  我一愣,回過神來,慌忙推開了他,「我可是你妹妹哦,你可別想趁機佔我便宜。」

  「佔便宜?」他愣了愣,忽然猛的低下頭來,差一點撞上我的鼻子,我一抬眼,他的眼眸中閃動著令人目眩的光芒,彷彿幻化為許多小勾子,爭先恐後的勾人魂魄。

  好美的眼睛,我不由暗暗讚歎一句。讚歎歸讚歎,我的手還是毫不留情的一把將他推開。

  他似乎有些詫異,黑如子夜的眸子淺笑,帶著揶揄。「你是第一個在我的注視下還能推開我的女人哦。」

  「別臭美了。」我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本姑娘見過的古今中外的美男多的去了,豈會這麼沒定力。

  「帥哥,我見多了,你,我就打個七分吧,哼。」我一甩頭髮,頭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不知道保憲是什麼表情,不過一定會很不爽吧。

  回到房間,我靠在移門上,略略鬆了一口氣,摸出了懷裡的勾玉,釋然一笑,沙羅,現在,你們一家三口一定在另外一個世界團聚了吧。

  ====================

  第二天,我剛起來,就進來了幾名侍女,麻利的在我的屋子裡掛起了幔帳和垂簾。

  「啊,啊,這是做什麼?」我睡眼惺忪的問道。

  其中一個穿著紅梅色外衣的女人朝我笑了笑,柔聲道:「沙羅小姐,大人吩咐了,從今天起,我秋姬會教習您各種貴族的禮儀,第一件事就是您從現在開始需要在垂簾後面和他們說話。來,請過來吧。」

  「啊!」我呆在那裡,對了,怎麼忘了,平安時代的貴族女子都需要在垂簾後面和男性交談,即使是父親兄弟,也是一樣。賀茂忠行所擔任的陰陽頭雖然是從五位的官職,但他一直深受村上天皇的寵信,經常受到天皇的召見,身份自然也是不低。

  望著這些女子們絢麗的衣服,以及拖曳在地上的三尺青絲,我不禁一陣發暈,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十二單衣?

  據我所知,十二單衣是由唐衣、裳、上衣、打衣、褂和單衣組成,當然,在單衣裏面還要穿著小袖,其中褂是一種以五層不同顏色的薄衫層疊組成的衣物,真的很繁瑣哦。

  洗漱完後,秋姬也令人拿來了一套表白,裡青的模仿嫩柳顏色的十二單衣,衣服上帶著精緻的籐花花紋,在四個侍女的幫忙下,我才勉強穿上,天哪,好重,我都邁不動步子了,感覺好像背著被子到處走。」秋姬,可不可以少穿幾件?「我苦著臉問道。

  「平時您也可以穿褂衣,就是除去裳和唐衣。「秋姬微笑道。

  一聽可以減輕點負擔,我趕緊示意侍女過來把裳和唐衣給我解了。

  不多時,我的肚子開始抗議了,我乾笑了一聲,問道:「秋姬,可不可以先吃早飯?」

  秋姬淡淡掃了我一眼,道:「沙羅小姐,我不知道您在唐土時是怎樣的習慣,不過在這裡,有身份的人一般每天只用兩次餐。現在還不到時候。」

  「什麼!」我受打擊了,一天只用兩餐,這不是強制減肥嗎?「我,我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可不可以一日三餐?」我小聲道。

  「沙羅小姐,請注意您的言行,您的父親賀茂大人生前可是從三位的中納言,是身份高貴的殿上人,您現在既然是賀茂家的人,就是有身份的人。」她一邊說著,一邊遞給我一把素白的蝙蝠扇,道:「如果遇到意外情況,您就要用扇子半遮住您的臉,或者用衣袖也可,總之,不能讓別的男人輕易看見您的臉。」

  我無奈的接過了扇子,隨手一遮。

  「這樣可不行,沙羅小姐,持扇的時候右手要握住扇子下部,使扇尖微向上斜;左手握在中間,拇指在上,四指在下,就是這樣。」她笑著糾正我的姿勢。

  我鬱悶的說道:「那個,我可不可以見見叔父大人。」

  「賀茂大人和公子一早就進宮了。」她的聲音溫婉。

  進宮?我忽然想起了文車妃,連忙問道:「對了,你知道文車妃嗎?」

  秋姬點了點頭,道:「文車妃是當今主上最寵愛的妃子,有誰不知道她,再加上她剛剛懷了龍胎,恩寵更加綿澤。」

  「什麼,她才剛懷上龍胎?」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禁有些鬱悶,這樣的話,不是要等她產下皇子,任務才能完成嘛。這樣算來豈不是要等上好幾個月?

  「還有,沙羅小姐,您剛才這樣張大口說話是一種非常失禮的行為,請您記住要用半開的扇子遮住嘴巴;說笑的時候要低下頭,以扇面覆於唇上。」

  我緊緊拽著扇子,我的忍耐力快到極限了……難道這就是對我冒充沙羅的懲罰?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第一頓飯的時間,總算這裡的飯菜還蠻對我胃口的,黑漆淺香木所製的懸盤裡裝的是是米飯和鰻魚,外加芹菜和茄子,最後還有一道甜品--------唐提子,是用米粉,小麥和豆粉做的,入口酥軟,滿口生香。

  聽說當時的平民吃得還是五穀雜糧,只有貴族才吃得上米飯。

  吃完飯,在秋姬解說的一堆禮儀下,我的頭腦開始發脹,我看著她的嘴,說了這麼久,怎麼就不累呢。

  終於,她說了一句我最愛聽的話:「那麼,沙羅小姐,今天到此為止,明天秋姬還會繼續來教您的。」

  「辛苦你了。」我朝她行了個剛教的禮。

  她滿意的一笑,起身往外走去。

  一見她離開,我趕緊站起身,鬆鬆筋骨,伸伸懶腰,一把掀開垂簾,剛走了一步,就差點被所穿的褲褲絆倒,唉,真是要命,走都走不快,我在房間裡練習走了一會路,漸漸適應下來才朝庭院走去,心中不免更加鬱悶,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呀。

  不管怎麼樣,如果要完成任務,看來還是要入宮會比較方便點。

  想來古代貴族女子也蠻可憐的,成年禮後就只能呆在這麼一個小空間內,怪不得都短命了。

  剛走到庭院,忽然見到幾個穿著白色狩衣的年輕男子從迴廊上走了過來。

  「那個男人,總是那副樣子,我看著就不舒服。」

  「別理他了,佐助,他對誰都是那個樣子。」

  「你們知道嗎,聽說他的母親是白狐,師父怎麼會收他為徒。」

  「這麼說他的體內流著妖孽的血液呢。」

  「總之,不要理他就是了……」

  男子們匆匆而去,聽他們的對話,應該是賀茂忠行的弟子們。不過他們口中的那個男人又是誰呢?

  我繼續往庭院深處走去,陽光猶如碎金一般點點灑落在庭院裡的蓮花池邊,一位身穿白色狩衣的少年正半蹲在池邊,用池水擦拭著手背。

  他聽到我的腳步聲,慢慢轉過頭來。

  我愣愣的看著他,世上竟然還有如此清雅脫俗,靈動秀逸的少年,猶如藍天上隨心飄動的雲絮,又好似挾帶著淡淡葉香的一縷清風,纖塵不染,雲淡風清。

  他只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自己的事情。

  我這才發現他的手背上有些傷痕,

  「你怎麼了?」我脫口道。

  他沒有說話。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要不要擦點藥?」我走近了兩步問道。

  「不用。」他的聲音,就好像露珠滑落到竹葉上那般清透。

  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似乎有些詫異。他身上也有淡淡的熏香,很特別的香味,好像風吹過結冰的湖面帶來的清香。

  「我說,你也是賀茂大人的弟子嗎?」我側過頭問道。

  「嗯。」

  「你也很喜歡陰陽術嗎?」

  「嗯。」

  「我叫葉-----我叫沙羅,你呢?叫什麼名字?」

  「……」

  這個少年真是惜字如金,我不由鬱悶起來。

  「小子,你很拽哦。」我拾起一顆石子扔到了池塘裡。

  「拽?」他總算有了點反應。

  「我是說你很清高啦,我這麼和你說話,你都愛理不理的。」我又扔了一顆石子,那石子在水面上打了三個漂才沉下去。

  「哇,你看,有三個漂哦!」我指著池面道。

  他望著池面,忽然冷冷說了一句。「我是白狐的兒子,最好不要接近我。」

  我一愣,原來他就是那些人口中的白狐的兒子,他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和我差不多大,仔細看,他那雙眼眸是至純至純的黑色,好像黑色水晶一般,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華,清澈通透,絲毫沒有沾染到一絲塵世濁氣。

  「白狐的兒子又怎麼樣?不管是人類還是妖物,他們都會有感情,有愛,如果心裡有愛,妖物也值得讓人尊敬,如果無愛,那麼就算是人類也會讓人不齒。」我一邊說著,一邊不避嫌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抬頭看著我,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驚訝。

  「你是……」

  「賀茂大人是我的叔父,我再說一次,我叫……」

  「沙羅。」他忽然接口道。

  「嗯,原來你記住了。」我笑了起來。

  「沙羅小姐,沙羅小姐……」不遠處傳來了侍女的喊聲。

  「糟糕,我要回房了。」我趕緊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正要離開,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道:「對了,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

  他嘴角微微揚起,淡淡吐出了幾個字:「安倍-----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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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2:55 |只看該作者
賀茂保憲

  我的腳步停在了原地,安倍晴明,這個名字簡直是如雷貫耳,平安時代最負盛名的陰陽師,竟然就是眼前的這個少年?

  我怎麼會忘了呢,安倍晴明的師父不就是賀茂忠行嗎?他的母親不就是傳說中一隻名叫葛葉的白狐嗎?

  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少年晴明。

  我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道:「安倍晴明,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哦。」

  他先是一愕,繼而又一臉冷漠的轉過臉去。

  我不禁啞然失笑,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安倍晴明的少年時代這麼酷呢。

  ============================

  傍晚時分,賀茂忠行和保憲來到了我的房裡,隔著竹製的垂簾,我隱約還是能看清他們的樣子,只是覺得這樣和他們說話好奇怪,又不是捉迷藏,躲貓貓。賀茂忠行和我說了幾句家常話之後,又道:「沙羅,就把這裡當成你自己的家,有什麼要求就告訴叔父。」

  我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叔父大人,沙羅有個請求。」

  「什麼要求?只要叔父做得到,一定為你達成心願。」

  「我,我想進宮。」

  「進宮?」賀茂忠行的語氣顯得有些詫異。

  「嗯,是做宮女。」我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是想接近什麼天皇。

  「你是說女房?」他立刻恢復了平靜。

  和中國的宮廷不同,在日本平安時代,能在宮裡擔當宮女這個職位的,大多都是貴族的女兒,一般人是沒有資格成為女房的。沙羅的這個身份也符合進宮的條件,更何況她的父親生前是從三位的殿上人。

  「叔父本來打算過一段時日,先定下你的終身大事,了卻你父親的心願,不過……」

  我的嘴角開始抽搐,什麼,終身大事,拜託,別讓我受刺激了,

  「叔父大人,沙羅真的很想想去宮裡見識見識呢,您就答應我吧。」我開始發揮我的磨功。

  「父親大人,其實妹妹去宮裡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我一喜,掛名哥哥在替我說話,可是他接下來的一句又把我打入了冰天雪地中。

  「不過,我看要請秋姬教習沙羅更多的宮廷禮儀,以免到時丟了賀茂家的面子。」

  我從垂簾後瞪了他一眼,賀茂保憲,可惡……

  「但是……」賀茂忠行還在猶豫,保憲忽然湊了過去,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開口道:「既然這樣,叔父也不攔你了,不過保憲的話也有道理,明日開始讓秋姬教習你宮廷禮儀。」

  救命啊,還不如一刀殺了我乾脆……

  ========================

  「沙羅小姐,請您照我說的再做一遍。」秋姬有如夢魘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什,什麼?」我剛才一直在神遊太虛,什麼也沒聽見。

  「沙羅小姐,請您仔細聽好了,走路時您的視線要保持在距身體二十尺的前方,即不要過分抬頭,亦不可低垂頸首,雙腳微微弓起,至於腳後跟,最好不要抬得很高。」

  不就是走路嗎,我胡亂往前走了幾步。

  「沙羅小姐,您走的是平步,急步,練步還是緩步?」她微微一笑。

  「啊?」我張大了嘴。

  「請您記住了,步行的速度,一呼吸一步的叫做緩步、一呼吸兩步的叫做平步,一呼吸四步的叫做急步,女子通常使用平步。不過,小姐要去宮裡做女房,必須學會練步—,請您將雙肘張開,腳跟放鬆著地,慢慢前行,單腳邁出的間隔為三呼吸。」

  我翻了個白眼,伸出一腳,呼吸了兩下,還沒等另一隻腳出去,就因為失去平衡而摔了一跤。

  為什麼,連走個路都這麼麻煩!三呼吸的間隔,這麼長時間,簡直就是金雞單立!哪有人走得這麼慢!我暈,宮裡的人平衡一定都很好。

  「沙羅小姐,您的呼吸太刻意了,動作還欠缺優雅,請多練習幾次。」秋姬的笑容在我看來,猶如惡魔的微笑。

  沙羅,沙羅,看在我吃了這麼多苦的份上,你也要原諒我吧……

  「秋姬,我好累,可不可以喝點水。」在練習了n次後,我終於很不雅觀的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

  侍女們端上了茶水,我趕緊拿起來裝水的淺口碟,剛要喝,那個令我心驚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沙羅小姐,手持器皿或其他東西時時,不要五指皆用,而應留出一指作為裝飾。」我低頭一看,自己的五個手指正牢牢握著碟子,生怕被別人搶了似的。

  我快抓狂了,這到底是為什麼,連喝口水都這麼鬱悶……

  「沙羅!」門外傳來了保憲的聲音,我的心裡一陣竊喜,救星到了。

  秋姬迅速把我請到了垂簾後面,低聲道:「既然賀茂大人來看您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秋姬會繼續教習您有關的禮儀的。」

  明天,,還要繼續……我的眼前一片灰暗。

  「沙羅,今天怎麼樣?學得還好嗎?」保憲坐在我的對面笑著問道,一股殘梅香味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托你的福,還沒被折騰死。」我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呵呵,是你說要進宮的,你以為那裡是這麼好呆的嗎?」他輕輕一笑,右手撫過那柄檜扇,頓了頓,又道:「對了,過幾日少納言家的典子還會來教你和歌的技法。」

  「什麼!」又是一個重大打擊,沙羅,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好像很沒精神的樣子。」他的聲音裡好像帶著絲笑意。

  「廢話,我真怕還沒見到皇宮,就已經被折磨至死了。」我有氣無力的抱怨道。

  只見他身形微動,用檜扇挑起了垂簾一角,那雙邪魅的眼睛一瞇,似看非看的瞥了我一眼,道:「那麼,明天,我帶你去出去散散心,如何?」

  「真的嗎?」我立刻來了精神。「可是,明天我還要學很多禮儀……」

  他笑得更加神秘,「明天秋姬不會來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道。

  「自然是真的,明天等我父親和晴明他們走了之後,我就會來接你。」他縮回了扇子,垂簾又放了下來。

  「晴明,是安倍晴明嗎?對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知道多點關於那個少年的事情。

  「當著我的面問別的男人,我可是會不高興的哦。」他似笑非笑的說道。

  「什麼跟什麼,我可是你妹妹。」我瞪了他一眼。

  「呵呵,晴明他啊,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就是性格過於清淡,不愛說話,和其他師兄的關係也不好,有時真是讓我有點頭疼呢。」我聽保憲的話裡的意思,似乎他並不討厭晴明。

  「對了,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帶我出去?」我有些不解的問道。

  「為什麼?」他又是一笑,忽然把檜扇從垂簾下面伸了進來,輕輕壓住了我的手背,拖長了聲音低聲道:「因為------。」

  雖然隔著垂簾,他也沒有直接碰觸到我,我卻感到了一種淡淡的曖昧的味道。

  「-----你是我的妹妹。」話音剛落,他就適時的收回了扇子,站起身,道:「柳色很適合你,明天就穿這套。」

  轉眼間,他已經出了房間,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殘梅香味。

  ===================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對保憲說的話還是半信半疑,秋姬怎麼會不來呢?在房裡等了一會,忽然有個侍女匆匆而至,在門口說道:「實在是萬分抱歉,沙羅小姐,今天秋姬她不能來了。」

  啊?真的不來了,我的心裡頓時一陣釋然,今天不用受折磨了,可是有有些疑惑,忙問道:「為什麼?」

  「回小姐,是物忌。秋姬她今日不能出行。」那侍女答道。

  物忌,我對這個詞不陌生,是對「凶方」進行避諱的一種行為。按照九星氣學和奇門遁甲的理論,天地間的各個方位都由不同的星神守護著,像大將軍、太白神、天一神、金神等等。如果觸犯了神祇則會受到死的懲罰。因此如果在道路上看到了貓、狗的屍體或污穢的東西,就要停止當前所進行的事宜,回家「物忌」,以祈求神明的寬恕和保佑。當時的平安朝,人們可是十分相信這個的。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平靜的說著,心裡卻是陣陣竊喜,巴不得她天天犯物忌才好。

  不多時,保憲就應約而來,帶著我上了一輛牛車。

  車上的梅香清新怡人,我很喜歡這個香味,昨日也問侍女要了一些,將自己的單衣也放在伏籠上熏了一個晚上。

  「對了,秋姬今天犯了物忌,果然沒來。」我笑了笑道。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忽然想起昨天他說的話,我盯著他,道:「是你做了手腳?」

  「我?我可什麼也沒做,哦呵呵呵。」

  「才不信,看你笑的這麼欠扁,一定是你。」我輕輕哼了一聲。

  「欠扁?」

  「就是很想讓人打你一拳。」

  「哦呵呵呵。」

  「又來了……」我別過頭去,不再去看他。

  不多時,牛車穿過了朱雀門,在平安宮的大內裡的太極殿旁停了下來,大內裡是朝廷各省各部的集中辦公所在地,陰陽寮就位於太極殿的東面,中書省的右側。

  「往這裡走一些,就是主上居住的內裡了,也就是後宮。」他指了指前面不遠處對我說道。

  這皇帝的後宮和官員們的辦公地點也實在太近了吧,我微微有些詫異,早聽聞在沒有受到中國的儒教影響的平安時代,後宮與貴族的生活比較開放。後宮雖然男女有別,但是並沒有宦官,而是一些普通的男性宮廷守衛在看守,一些公卿貴族能得以進出後宮也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例外。

  「沙羅,你要乖乖呆在這裡哦,不然……」保憲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他勾起一個笑容,「你恐怕還要學更多東西哦。」

  「放心,哥哥,我一定乖乖呆在這裡!」我立刻信誓旦旦道,他的這句威脅好有殺傷力。剛說完,一隻白色的貓忽的竄了過來,保憲抱起它,笑了笑道:「乖孩子,剛才裝死裝得不錯,現在就陪陪沙羅吧。」

  裝死?我愣了愣道:「難道秋姬的物忌是因為看到裝死的它?」

  「哦呵呵呵,有我的式神陪你,你不會無聊了。」他一邊很欠扁的笑著,一邊揚長而去。

  式神?對了,他是陰陽師,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的陰陽術和我的法術有點像呢。

  我掀起簾子,往外望了望,旁邊似乎停著一溜牛車,有的簡樸,有的華麗,大多數都在上面繪製了自己家族的家紋,這裡似乎是停車的地方呢。心裡不禁有些癢癢的,剛動彈了一下,那隻貓就警告的喵了一聲。

  小樣,礙手礙腳的,我瞪了它一眼,眼珠一轉,也掏出符咒,念了幾句咒文,符咒立刻幻化成了一隻耗子,它刺溜一下竄出了牛車,那隻貓也條件反射的立刻跟著它竄了出去。

  搞定,我得意的拍了拍手,身子剛一動,手中的蝙蝠扇就滑了下去,正打算下車去撿,卻忽然聽到有腳步聲往這裡過來。

  那腳步聲離我的方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竟然在我的牛車前站定了。

  隔著簾子,一股帶著輕風略涼的澀香飄了進來,竟是說不出的好聞,我隱隱的看見了一個紫色的身影。

  那人似乎彎了一下腰,接著我的蝙蝠扇便從簾子底下被人遞了過來,順著扇子,我看見了那優雅修長的手指和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這人應該是哪裡的貴公子吧。
百鬼夜行

  「好香。」他低低說了一聲,性感的聲線中帶著幾分華麗。聽他的聲音,應該比保憲年長一點。

  「謝謝。」我低低說了一句,剛伸手想接過扇子,那人卻又沒有鬆開扇子的意思。

  「喂,你到底給是不給。」我一邊拽著扇子往自己的方向拉。

  「這個香味,好像是是保憲大人常用的熏香。」他輕輕放了手。

  哇,這個人鼻子好靈,他這也算是聞香識美人吧,我忽然想像起賀茂保憲穿著十二單的樣子,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想不到保憲大人在這裡藏了……」他似乎又靠前了一點,手已經觸碰到簾子,啊,這個男人,不會大膽的想要把簾子掀起來吧?雖然我不是那種見不得人的貴族千金,但是這樣貿貿然的撩開簾子總是有些奇怪吧。

  忽聽他的聲音在簾外低低響起,「春霞掩春花,花色無由見。惟有輕風吹,花香偷送來。」

  他頓了頓,又道:「不知今日我是否有幸得見花色呢?」

  「不可以。」我乾脆的拒絕道,厄-----這個,算不算是有人和我調情呢?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那個,不足掛齒。我也不是什麼春花,只是春日一雜草,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一邊說著,心裡又有些好笑,這個男人連車裡的人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展開追求,莫名其妙,萬一是個醜八怪捏。

  「春日一雜草?呵呵。」他輕輕笑了起來,忍不住想撩起簾子。

  「右大臣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保憲的聲音及時的傳入了我的耳朵。我心中一喜,保憲總是出現的那麼及時呢。

  不過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是右大臣,聽他的聲音卻很年輕,右大臣相當於中國的右丞相,是從二位的高官,自然也是身份高貴的殿上人。

  還沒等那位右大臣回答,保憲已經不著痕跡的擋在了我的面前。

  「保憲大人,不知車裡那位……」右大臣顯然還是很不甘心。

  「哦呵呵呵,右大臣大人,這也被您發現了。」保憲曖昧的笑了起來,低頭在右大臣耳邊輕輕說道:「您可要保密哦。」

  他的妖魅眼眸眼波一轉,右大臣似乎也有些擋不住了,只是笑了笑道:「原來是保憲大人的紅顏知己,那麼,告辭了。」

  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簾子被掀了起來,保憲上了車來,在我對面坐下。

  「那個人是右大臣?好像很年輕的樣子呢。」我好奇的問道。

  「源高明是主上的親弟弟,位及人臣也是自然的事情。」保憲似乎沒什麼興趣再說這個,立刻轉移了話題,道:「我帶你四處看看吧。」

  「叔父大人和晴明他們去哪裡了?」我又問了一句。

  「父親大人今天去了籐原大納言的府邸替他占卜去了,恐怕會很晚才回來。」

  如果知道就是這樣的散心,我一定不跟保憲出來了,原來就是坐在車裡沿著京城的街道繞了一圈,保憲也不許我下車,我只能無奈的看著外面的風景,心裡實在是鬱悶。

  平安京倒也不小,在牛車行至四條大路的時候,天色已經轉暗,也許是古代沒什麼夜生活的緣故,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

  天下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天色更加昏暗,忽然聽見格登一聲,牛車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停了下來。

  我朝外望去,驚訝的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萌黃色單衣的女子,手持油紙傘,含笑而立。

  「哥哥,你看。」我指了一下那邊,那個女子雖然很美,但是我知道她不是-----人類。保憲看了看我,低聲道:「沙羅,待在車裡。」便一撩簾子下了車。那女子見他走去,笑意更濃,並示意保憲和她共用一把傘。

  雨女,我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以前好像聽說過,在雨天的時候,會有一個女子立在雨中,如果這時候有男子和她共用一把傘的話,那她就會永遠跟著他。此後,該男子就會一直生活在潮濕的環境中,因為普通人難以抵擋這麼重的濕氣,所以不久就會死去。

  保憲他,應該也知道吧?

  在保憲走近她的時候,她巧然一笑,正要打開傘,渾身卻已經被一道白色光芒所籠罩,保憲手中的北斗七星符咒早她一步將她封印,只見她頃刻化成一縷白煙鑽入了傘中,保憲迅速的將符咒封在了傘上,拿起傘回到了牛車上。

  「沒事了,沙羅。」他微微一笑,順手將傘放在了一邊,又斜睨了我一眼。道:「怕嗎?」

  我搖了搖頭,笑話,本姑娘也是和鬼怪打交道的。

  「這是個人鬼並存的時代啊,所以,沙羅一個人千萬不能在夜晚出去哦,不然會被鬼吃了。」他嘴角一揚,似笑非笑的凝視著我道:「那哥哥可是會傷心哦。」

  「嘻嘻,我不怕,有陰陽師哥哥在,什麼鬼都被嚇跑了。」我朝他笑了笑,現在的我,只能裝成什麼都不知道了。

  「傻瓜。」他用檜扇敲了一下我的頭,眼中飄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天色益發深沉,正當我們的牛車過了四條大路,轉入大宮大路的時候,旁邊的路上也過來一輛牛車,車旁還跟隨著十來個身穿白色狩衣的少年,兩輛牛車不偏不倚的在街口相遇。

  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見了鶴立雞群的安倍晴明,清淡如白蓮的他,卻好似吸收了月光的所有芳華,輕易的成為別人目光的焦點。那麼,這輛牛車裡坐的不就是……

  「保憲,是你嗎?「賀茂忠行的聲音從那輛牛車裡傳來,兩輛牛車不偏不倚的在街口相遇,保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下了車來,朝他的父親行了禮。

  「車裡還有誰?」忠行又問道。

  「回父親大人,是沙羅。」保憲的聲音更加無奈。

  「什麼!」

  「我只是想帶沙羅看看京城……」

  「胡鬧,她一個女子怎麼能隨便出來,你是怎麼做哥哥的。」忠行大人看起來似乎很生氣。

  我很同情的看了看保憲,他看上去態度恭順,眼中的神色卻似乎並不以為然。

  我又望了一眼晴明,他好像對這裡發生的一切毫無興趣,只是漠然的凝視著遠方。

  還不是一般的酷啊,在他回過頭的時候,我拉起捲簾一角,笑咪咪的朝他揮了揮手。他愣了愣,居然朝我微微點了點頭,又側過頭去繼續望著前方。

  晴明居然有反應哦,好稀奇。

  如水的月光灑落在晴明身上,令他的側臉更帶了幾分清雅。他的臉色忽然一變,低下頭去,在忠行的簾子旁低語了幾句。

  只見簾子一動,賀茂忠行下了牛車,他的臉上是少見的凝重,順著晴明所指的方向望去,臉色更是大變,他和保憲低語了一句,保憲的臉色也立刻變了。我的渾身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妖魅之氣,抬眼望去,類似陰森迷濛的雲霧般的東西,在前方滾湧著,正朝這邊接近。

  如此多的鬼魅,如此讓人壓抑的感覺,連忠行大人和保憲都這樣緊張,我的心中一個激靈,莫非……莫非遇上了傳說中的---------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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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3:16 |只看該作者
安倍晴明

  忠行大人臉色凝重的說道:「各位,今夜我們恐怕遇上了百鬼夜行,」他這句話剛出口,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看了一眼大家,又道:「等一下大家千萬不要做聲,如果鬼怪發現有人在此,一定會連皮帶骨的吃掉你們。」

  他又往我們望了一眼,道:「保憲,你留在這裡和我布下結界,晴明,你到沙羅的車上去,記住千萬不能讓她發出一點聲音。」

  保憲看了看我,點了點頭。晴明似乎有些微詫,但立刻轉身朝我的方向走來。

  「鬼怪中或許會有鼻子特別靈敏的,也或許會有結界擋不住的,所以大家要小心,千萬不能被鬼怪發現。」忠行大人說完,就和保憲一起在周圍布下了結界。

  晴明已經上了車來,在我的身旁坐下。側頭望向車外,眉宇間透著一絲凝重。

  「放心,我不會出聲的。」我低低道。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忽然說了一句:「不用怕。」

  「我不怕,晴明也不要怕。」我接口道,晴明的眼中似乎飄過了一絲極淡的笑意,「我不會怕的。」

  百鬼夜行,該是怎樣的場面?周圍一片鴉雀無聲,肅殺的沒有一絲生氣。今天的狀況,如果賀茂忠行,保憲和晴明他們一起出手,再加上我,恐怕也不是這麼多鬼怪的對手,更何況,赫赫有名的晴明現在還只是個少年而已。

  所以,唯今之計,只有一個字:避。雖然有些沒面子,卻是最安全的。

  隨著黑雲般的妖氣逐漸接近,隱隱聽見了鬼哭狼嚎般的聲音,雖然我也常於鬼怪打交道,但群鬼的嚎叫也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透過車上的簾子,所見到的情形不由令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從出生到現在,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這麼猙獰的鬼怪。以前司音所教到過的日本鬼怪都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長長的舌頭上長著美女的臉,以此來誘惑男人,吞噬男人身體的怪物鬼一口,只剩下一堆白色骨頭,卻會用人皮來偽裝自己的骨女,頭在睡覺時會飛離身體,到處嚇人為樂的飛頭蠻,據說被它附身的人在7天內會變成枯骨。吸取人精氣的恐怖妖怪飛緣魔,渾身長著上百隻火眼金睛的鳥目的百目鳥鬼,只以人頭為食的人面蜘蛛身的絡新婦,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剪刀怪,還有猿臉蛙身,受情慾蠱惑的人所化成的山鬼……

  形形色色的鬼怪以最猙獰的面目示人,從結界外飄過,偶而有幾個闖入結界,擦著牛車而過。眾人自是屏住呼吸,一點聲息也不敢發出。

  一時之間看見如此之多的鬼怪,我的心跳也不由加快,呼吸急促,手心裡微微的沁出了汗。我看了看晴明,他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似乎外面發生的事情和他無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只希望這些妖怪們不要發現我們,早早離開。

  忠行大人和保憲的結界似乎還是蠻有效的,在緊張的等待中,差不多已經大半的鬼怪從我們身邊過去了,就在我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牛車上的捲簾開始震動,居然被幾縷溜進來的黑色長髮掀了起來,我心裡一驚,望向晴明,他給了我一個不要發出聲音的眼神。

  簾子被頭髮拉了起來,眼前的情景讓我心裡更是一驚,一個長髮飄飄的美女在簾子前晃動,容貌艷麗,只不過,她沒有身子,在月光下舞動的黑髮間埋藏著無數不同的人臉,唯一相似的,那些臉個個都是少女的臉,我心裡一驚,是發鬼。發鬼又名邪門姬,其面容美艷似醇酒,卻沒有身體,她的身體便是長長的頭髮,發間埋藏其吞食的人臉無數。據說發鬼只吃處女之臉,吞一個,便年輕一分。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似乎感到了我的存在。

  晴明處驚不亂的臉上也掠過一絲詫異。

  她們的長髮試探性的在我身邊飄動,幾縷髮絲擦過了我的臉和脖頸,髮絲像小刀一般在我脖頸滑過,又往下滑過我的手腕,滑過之處,赫然出現了淡淡血痕,猶如針扎,又好似萬蟻噬咬,疼痛難忍,我緊緊咬著下唇忍痛,我明白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發出一點聲音,不然把其他的惡鬼吸引過來,這裡的人,恐怕今夜都難逃一劫。

  只是這發鬼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了,剛閉上眼睛,忽然只覺有個身影迅速無聲的覆在了我的身上。

  我詫異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居然是晴明的臉,還不等我看仔細,他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我的腦袋輕輕摁入了他的懷裡。

  一股湖面結冰的清香撲面而來,是令人安心的香味,在他的身下,發鬼的髮絲似乎沒有再觸碰到我,我清晰的聽見他平穩的心跳和有節奏的呼吸,絲毫沒有紊亂,他真的一點都不慌張,不過那麼酷的晴明作出這樣的舉動,真讓人吃驚呢,我的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絲小小的感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保憲的聲音從簾外傳來,「沙羅,晴明,你們倆沒事-----」他的話忽然止住了,晴明連忙起身,我愕然的看著外面,簾子已經被捲起,保憲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你們沒事吧?」他立刻恢復了平靜。

  「那個,剛剛晴明是想保護我,因為有發鬼……」我意識到剛才我和晴明的姿勢似乎有些曖昧,連忙解釋道。

  保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又立刻笑了起來,道:「沒事就好。」我看了看晴明道:「晴明,謝謝你。」晴明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那是師父吩咐的事情,你不用謝我。」

  保憲很快留意到了我的傷痕,臉色微微一變,伸手剛觸及我的傷口,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立刻縮回手去,道:「回府之後我會令人給你上藥。「他又側頭對晴明道:「晴明,請告訴我父親一聲沙羅沒事。」

  晴明點了點頭,便下了車。

  「痛嗎?沙羅?」他低聲問道,「臉上也有傷痕呢。」他的眉輕輕一皺。

  「我的親親小臉不會毀容吧。這樣的話,天底下可又要少了一個美人了。」我摸著臉喃喃道。如果毀了容,我一定要和那個什麼發鬼單挑,把她的人臉一個個都揪下來。

  保憲看著我,楞了愣,哈哈笑了起來。

  「沙羅,你還真是有趣呢。」他用檜扇又敲了一下我的頭。

  「有趣就有趣,打我幹嗎!」

  「哦呵呵呵,習慣了。」

  「……」

  ===================================

  賀茂忠行本來就十分喜歡晴明,這次百鬼夜行的虛驚過後,他對晴明更是刮目相看,開始將陰陽之道毫無保留的傳授給晴明。當時在大家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如果不是晴明,後果真是不敢想像呢。

  而我,則繼續進行著地獄式的宮廷禮節訓練。秋姬和典子的輪番上陣,終於使我的禮儀勉強能過關了,至於和歌,也能胡亂背一些。

  離進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而且一切似乎也很順利,忠行大人應了我的請求,特意托了人把我安排在佑姬的身邊做女房。這樣一來,對我完成任務會方便很多。

  這天晚上,天氣悶熱,我披了一件單衣又偷偷出了房間,想去庭院裡透透氣,剛來到了庭院,在荷花池邊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清朗的月光下,身穿白衣狩衣的的安倍晴明正凝視著手中所拿的一張微微泛黃的紙張,臉色沉靜,彷彿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

  我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剛到他背後,他就立刻警覺的收起了紙,但我還是隱約看見了一行字,童子丸吾兒,母有一事,不得不言……

  童子丸?是誰?

  「晴明,在看情信嗎?」我在他身邊坐下,笑著調侃道。

  「不是。」他低低道。

  「開玩笑啦,別生氣,不過我看那紙張好像蠻舊了。」我繼續道。

  他凝望著湖面,忽然緩緩道:「那是自然,因為那是我五歲時,母親離家時留給我的信。」

  「你母親留給你的信?可是你母親不是白狐……」我趕緊收了口。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晴明的母親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有這麼大的勇氣和你父親相愛。」我連忙解釋道。

  晴明又側過頭去,低聲道:「妾即離君若逝露,縈思會逢和泉處,景風蕭然人孑立,信太淚痕凝悲樹。這是母親離開時留給父親的絕別之詞,我記得父親當時看了之後泣不成聲。」

  晴明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一片清明,並無悲慼之意,只是眼底深處湧動著一絲淡淡的失落。

  「如果不是我因為看到了母親的原形而被嚇得大哭,母親也不會走。」他低低道,抬頭望向了很遠的地方。

  「一切都是注定的,也不能說是晴明的錯,如果注定是離開的宿命,就算沒有晴明的這件事,也許也會有別的事讓你母親離開。可是不管怎麼樣,你父親和母親是真心相愛,也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間,就算一切重來,我想你父母也絕對不會後悔的,而晴明,就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呢,光是想想這個,就會覺得自己很幸福呢,對不對?」

  晴明慢慢轉過頭來,眼眸裡竟是難得的溫和,「沙羅,你真是這麼想嗎?即使我身為白狐的兒子,你也覺得我是幸福的嗎?」

  「當然啦,你不知道混血兒很流行嗎,而且很聰明,特別是你的混血,更是特別呢。」我笑了起來。

  「混血兒?」他一愣。

  「哦,是我們大唐的用語,就是指不同國家,不同種族的人結為夫妻所生的孩子,就比如說你是大和人,我是大唐人,那麼……」我忽然停住了,覺得自己舉的這個例子很爛,好比不比。幹嘛拿自己來比……

  果然晴明的眼中飄過了一絲笑意。

  「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對不對?」我連忙解釋道。

  「明白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天,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晴明笑呢,恍如夏日黃昏時分的晚霞,純真與妖艷並存,宛轉與冷冽相映,在你還來不及品味的時候,笑容就隨著短暫的雲霞一起消逝,好似指間流沙,始終捕捉不到,霞光撲面而來,笑容緩緩沉澱。

  「怎麼了?」他似乎有點驚訝。

  「第一次看見晴明笑,有點反應不過來呢。」我訕訕一笑。

  他看著我,忽然道:「臉上好像沒有留下傷痕。」

  「嗯。」我摸了摸了臉,「那天多虧晴明英雄救美。」

  「救美?」他淡淡一笑,「沙羅,你還真是……」

  「我還真是可愛啊,對吧,晴明,你這樣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我接口道。

  他終於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晴明笑起來很好看呢,以後也要多微笑哦。」我笑著道。

  「天色很晚了,我也該回房了。」還沒等我說完,他已經斂起了笑容,站起了身,準備往外走去。

  「晴明,那個名字很可愛呢。」我睨了他一眼笑道。

  「什麼?」

  「童丸子……好可愛哦。」我忽然想起了剛才看到的晴明的乳名,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

  「晚安,童丸子。」

  「沙羅,不許這麼叫……」

  「好吧,童丸子。」

  「沙羅……你到底聽沒聽到……」晴明冷靜的臉開始輕微抽搐。

  「那……」咦,我怎麼發不出聲音了,我摸著自己的喉嚨,瞪著晴明,一定是他用了什麼陰陽術。果然,晴明那水晶般通透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狐狸般的笑意。

  「沙羅,等你回了房,自然就可以開口說話了,記住,以後不可以再叫那個名字。」他說完就轉身而去。

  我不甘心的望著他的背影,安倍晴明,竟然也會用這一招,好狡猾啊,果然是白狐的兒子,體內流淌著一半狐狸的血液呢。

  ================================

  進宮的日子終於到了,賀茂忠行對我叮囑了半天,頗不放心。

  臨上牛車前,保憲湊了過來對我低聲說道:「如果宮裡有誰敢欺負你,告訴哥哥哦。」我心頭一熱,有保憲這樣的哥哥還真不錯呢,如果沙羅還在人世,一定也會很幸福吧。想到這裡,我又不禁有些黯然。

  上了牛車,隔過簾子,我望見了不遠處的晴明,他正注視著這個方向,只是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車子緩緩的動了,我心裡忽然感到有些惆悵,和賀茂大人,保憲,還有晴明他們一起住了一陣子,覺得有些依依不捨了,不過他們也會經常入宮來,平時還是能看到的吧。

  皇宮裡,有什麼在等著我呢?不知怎麼,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三千年前尼羅河畔的王宮,還有那個陽光般絢爛的人,一時之間,小正,總司,撒那特思,一個一個清晰的閃過我的腦際,我的心微微一痛,忙調整了心緒,不再接著想下去,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佑姬殺害文車妃的孩子,完成任務回去,盡快集齊眼淚,盡快去找那可以挽救飛鳥的花朵------曼珠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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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3:41 |只看該作者
平安皇宮

  在我的暇想中,牛車已經過了建禮門,進入了平安宮內裡,天皇的後宮。經過連日來的惡補,我對這裡已經有了幾分瞭解。宮城內有「七殿五捨」,分別是承香殿、登華殿、貞觀殿、常寧殿、麗景殿、宣耀殿和位於其東西兩側的昭陽捨(梨壺)、淑景捨(桐壺)、飛香捨(籐壺)、凝華捨(梅壺)、襲芳捨,共十二殿捨。天皇的嬪妃,以及侍侯她們的女房便分住於這些宮室之中。

  因為弘徽殿和飛香捨離天皇居住的清涼殿較近,因此居於其中的分別就是村上天皇最為寵愛的佑姬和文車妃。

  見到佑姬的那一剎那,我有些驚訝,因為我根本不能把她溫柔的樣子和那個可怕的女人聯繫起來,黑髮如雲,膚色似雪,眉目秀美,薄萌蔥色的唐衣與水晶花的表著令她看起來清爽悅目。

  「你就是賀茂大人府裡的千金沙羅嗎?果然是位像春柳一樣清新可愛的女子呢。」她微微一笑。

  我趕緊照秋姬所教的朝她行了個禮道:「娘娘謬讚了。」

  「你不用擔心,就在我身邊待著吧,賀茂大人與我們籐原家一向親和,」她溫和的看著我道:「不過你的父親中納言大人,唉,真是可憐的女孩,從那麼遙遠的唐土來到這裡,不知受了多少苦呢。萬物難為有,無常似尾花。你也不要為此過於傷心了。」

  「多謝娘娘,空蟬如此世,幻滅若朝霞。沙羅明白這個道理。」我飛快的接了下半句,典子的地獄式學習終於在這時有了一點成果。

  佑姬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道:「今天你初來乍到,就讓小宰相帶你先熟悉一下這裡吧。」

  我應了一聲,心裡鬆了一口氣,既然能留在佑姬的身邊,那麼阻止她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吧。

  不過那個文車妃,我倒還有幾分好奇呢,不知是不是和我在現代見到的一樣呢。

  女房所住的地方清雅簡潔,而且還是一人一房,我的隔壁就是小宰相,小宰相是橘中將的女兒,剛過了結裳的年紀,我們很快就混熟了,在房內聊了起來。

  「對了,聽說飛香捨裡住的是文車妃吧?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人呢。」我裝做不經意的問道。

  小宰相點了點頭,又望了一下四周,道:「文車妃和娘娘的關係好像不錯呢,聽說她們從小就是朋友,不過文車妃懷了主上的龍胎以後,比以前驕蠻很多,也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裡,也就是娘娘好脾氣,還慣著她,再怎麼說,娘娘也是中宮啊。」

  「從小就是朋友?」

  「嗯,文車妃的父親大納言和娘娘的父親籐原左大臣是很好的朋友,不過大納言前年已經過世了。

  「哦,是這樣啊。」我笑了笑,原來文車妃和佑姬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很可怕,誰也想不到佑姬將來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

  又聊了一會,她起身準備離開,我送她出了我的房門,正打算進去,忽然只覺頭頂一熱,我伸手一摸,拿下來一看,差點沒氣暈,竟然是一團剛出爐的鳥糞,緊接著,一隻麻雀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我的肩上。

  好啊,八成就是這個肇事者,我正打算教訓它一下,忽然發現它的爪子處繫著一張小小的紙條,忙抽了下來,攤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清秀的字跡:一切可安好?晴明。

  不會吧,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居然是晴明的信,那麼這只麻雀一定是晴明的式神了,還是不能相信晴明居然會有那麼一點擔心我,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卻讓我又有了一絲小小的感動。縱然是清冷如晴明,內心也有溫柔的一面呢。

  我趕緊帶著麻雀回房,研了墨,準備在紙條的背後寫個回執,剛要落筆,忽然想起這該死的麻雀拉了便便在我頭上,這裡洗次頭是多不容易啊,不由心中又有些憤憤然,想了想,提筆寫道:「丸子,我好得很。沙羅。」

  一想到晴明收到這回執時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

  不知是不是晴明生氣了,他的式神麻雀一直沒有來過。

  這幾天來,我也沒有見到村上天皇,聽小宰相說他現在夜夜陪伴在文車妃的身旁,一心盼著孩子出世。

  看起來,皇上對這個孩子很期待呢,想到這裡,我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疑惑,既然皇上這麼在意這個孩子,佑姬怎麼會有機會囚禁文車妃,還有機會殺了她的孩子呢?而且發生這樣的事,佑姬還是照坐中宮之位,皇上就算不知情,也該徹查這件事呀,真的是很讓人費解。

  這天晌午,天氣特別悶熱,我剛從佑姬那裡回房,就趕緊脫,脫到只剩一件內襯的單衣,用那把小破扇子很沒淑女風度的搖著,熏香就是這點好,就算再熱,還是一點汗味都聞不到。

  正在我慢慢覺得愜意起來時,忽然聽到小宰相有些慌亂的聲音在我的房門口響起:「沙羅,快準備一下,右大臣大人正往這邊過來了。」

  「什麼!」我從榻榻米上跳了起來,腦中立刻浮現出那個紫色的身影,「怎麼會?這裡是女房的住所呀。」雖然我知道在平安時期,女房和貴族男子在宮裡私會並不被禁止,反而還被認為是件風雅的事,可是現在畢竟是大白天啊,而且他為什麼要過來?

  「聽說右大臣因為方角不利需要往這裡暫避。」她答道。

  我,我暈,哪有避方位避到女官房來的道理?而且怎麼這麼好彩,偏要在我這間房裡避,難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不可能,右大臣又怎麼會知道一個小小的女房進宮,無奈,我只好起身趕緊穿衣服,拉下垂簾和幾帳,剛等我胡亂穿好,就聽見小宰相的聲音:「右大臣大人,請往這邊請。」

  隨著移門被拉開,一股輕風略涼的澀香頓時鑽進了屋子,果然是那天那個人。隔著垂簾,隱約看見他姿態優雅的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實在是抱歉,今日打擾了。」他的聲音還是一樣華麗性感,說實話,我還真有點好奇他的廬山真面目。

  「嗯,,不……」怕他認出我的聲音,我支吾著答了一句。

  他頓了頓,忽然開口道:「這個香味……」

  糟了,我一直都在用賀茂保憲的那款特製梅香,這個人的鼻子那麼靈,一定聞出什麼來了。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香味是保憲大人的熏香,莫非……」他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興奮。

  哇,這麼靈,這個右大臣前世一定是隻狗狗。

  他忽然起身,伸手拉住垂簾,低低說了一聲:「冒犯了。」話音剛落,垂簾已經被他掀了起來。

  我一抬頭,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如果說晴明是清雅的白蓮,那麼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像是那優雅華麗的八重櫻,姿態風流,氣質高貴,只見他薄薄的唇邊浮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就好像微風拂過,八重櫻的花瓣瞬間抖落出一片令人目眩的花吹雪。

  「你看夠了吧。」我不客氣的開口道,現在發現自己對美男的免疫力是越來越強了。

  「果然是你。」他笑意更濃,盯著我,忽然緩緩吟道:「誰家女兒如新綠,使我春心亂如麻。先前的相遇,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四下打聽,卻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想不到,今日居然在這裡讓我遇到你,這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吧。」

  不是吧,都沒見過我,就春心亂如麻了,這男人也太多情了吧。

  「我看只不過是個巧合而已,並不是什麼上天注定的緣分,右大臣大人好像想太多了。」我笑了笑道。

  他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道:「那麼今天,你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沙羅。」就算我不告訴他,他也會打聽到。

  「沙羅?沙羅雙樹的沙羅?很美的名字呢。」他笑道。

  我瞥了他一眼,我不會有這麼好的桃花運吧,萬一他要真對我有興趣怎麼辦?我可不想在這裡多一些麻煩。

  「不,是餓沙羅鬼的沙羅。」我飛快答道,對不起,對不起,沙羅,原諒我一次,我不想再和這個男人耗下去了。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更加深邃,唇邊的笑容卻更加濃艷。「既然大人要在這裡避方位,那麼沙羅就不奉陪了。「我一邊說著,一邊乾脆起了身,往門外走去,他只是坐在那裡,沒有再說話。

  我心裡暗暗一喜,看來他還是不喜歡我這個毫不優雅的解釋。一夜好眠,當我從紫陽花的沁人花香中醒來的時候,望著從格子窗裡漏進來的陽光,心情大好。起身,披上衣服,剛拉開移門,就有一個穿著蘇芳色單衣的女童呈上了一樣東西。

  萌黃色的高麗紙被優雅的繫在一支淺綠的柳枝上,我愣了愣,剛想問幾句,那女童已經離開。

  我打開信紙,只見上面寫了一首和歌,字跡韶秀,墨色濃淡相宜,暗香浮動。

  春日野間雪,消時寸草生。

  君如春草綠,一見便鍾情。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平安時代貴族之間風雅傳情的情信?是誰寫給我的?我呆了一會兒,目光下移到落款,只見到一個簡單的名字:源高明。

  源高明?是誰?我盯著那張紙,忽然想起了保憲說過的話,源高明,不就是右大臣嗎?

  怎麼,他還對我有興趣嗎?唉……

  ====================

  我自然是沒有去回那封情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不過這位源高明大人似乎頗有耐心,天天一封信,無不是風花雪月。很快,這件事就在女房們所住的廣緣廊傳開了,一個女房,被從二位的右大臣所追求,在她們看來是修來的福氣,更何況,這位右大臣還如此年輕風雅。我也不知道這位右大臣到底看上我哪兒了……

  在陪佑姬去庭院裡觀賞初開的蓮花時,連佑姬也忍不住問起了這件事。

  「娘娘,您不要取笑我了,沙羅可不敢高攀右大臣大人。」我立刻解釋道。

  佑姬笑了笑道:「其實右大臣大人他……」她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只是望著前方。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廊下正迎面款款而七八個身穿十二單衣的女子。其中一位女子風姿絕艷,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那人穿著濃淡相宜的龍膽色唐衣,襯著紫苑丸萩的五衣,繫著白色唐草立湧的裳,頭髮如同夏月裡茂盛的垂柳那樣長長地披下來,姿態柔媚,看清她的臉那一剎那,我不由吃了一驚,不就是我在現代看見的那張臉嗎?……只不過,現在的她要比現代見到的更美上百倍……

  「文車妃……」我脫口道。

  現在的文車妃是一臉的春風得意,看見佑姬,她也沒有行禮,而是親熱的拉起了佑姬的手道:「原來是姐姐,您也來賞花嗎?實在是失禮了,不是我不想行禮,只是……」她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

  小宰相的臉上露出忿忿不平之色,佑姬親切的笑了起來:「妹妹這個樣子還行什麼禮,妹妹今日不同往日,懷的可是我大和未來的東宮。」

  文車妃一聽這話,喜笑顏開,露出了幾分小女兒的憨態道:「還是姐姐最好,自從懷了這個孩子,姐姐還經常差人送東西過來,我的飛香捨都放不過了呢。」

  「誰叫我們從小就是好朋友呢。」佑姬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快早些回飛香捨吧,不要讓我們擔心了。」

  「那麼,告辭了。」文車妃和侍女們緩緩離去。

  「娘娘,您實在是太溫柔了。主上已經很久沒有來弘徽殿了呢,就算有了身孕,她也不該總是霸佔著主上呀。以前主上可是對娘娘您……」小宰相望著她們的背影說道。

  「小宰相,」佑姬適時的制止了她,淡淡道:「世上人心事,猶如各色花。

  色花容易變,心變多如麻。記住,這個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

  她的面色平靜如水,眼眸裡看不見一絲情緒,可是我知道,越是這樣把心事深埋的人,一旦爆發,後果難以預料。來了這麼多天,我竟然還沒有見過村上天皇,有時我也覺得文車妃是不是有點太傻了,在這個宮廷之中,這樣長期霸著皇上,就算是再好的姐妹也會翻臉的呀。

  這天清晨剛起來,就看見小宰相一臉驚慌的跑進了我的房裡。

  「沙,沙羅,你知不知道,宮裡鬧鬼了。」她神色慌張,顯然嚇得不輕。

  「鬧鬼?」

  「是啊,宣耀殿的女房昨天晚上死了,而且,」小宰相湊了過來,低聲道:「聽說她死的時候沒有臉。」

  一股寒氣從我的頭頂升起,「沒有臉?你是聽說的吧?」

  「我聽那些發現屍體的女房們說的,聽說死者的臉皮好像是脫落那樣可怖呢,真是嚇人。」她不敢再說下去。

  聽她這麼說,的確好像不像是意外。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大家頓時人心惶惶,天色一暗,眾人就躲進了房裡。我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想知道究竟是什麼鬼怪如此恐怖。

  想到這裡,我披上了單衣,提了一盞牡丹燈籠,往昨天出事的宣耀殿走去,宣耀殿比較偏僻,一般住的都是些不受寵的妃子們。

  剛走到渡廊處,只聽旁邊房裡傳來一聲女子的悶哼,接著就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飄了出去,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也顧不得追,忙闖進了屋裡,提起燈籠一看,一個年輕女子側倒在榻榻米上。

  我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轉過那女子的臉,一看之下,大驚失色,手裡的燈籠差點摔在了地上,果然,果然那是一張沒有面皮的臉!血肉模糊的臉上只能隱隱看見還在輕顫的眼珠和牙齒,我立刻轉過臉去,忍不住乾嘔起來。

  正嘔了兩下,忽然一隻涼涼的手不知何時搭在了我的肩上。

  ==================

  平安小知識:後宮

  一般而言,天皇每日自皇后、中宮及更衣之中,欽點一人至清涼殿侍寢,被召喚的人需要經過迴廊前往清涼殿的上御局。因為途中必須經過其他嬪妃的殿捨,所以也常會種下嫉妒的種子。當然,有時候天皇也會親自前往女御們的殿捨。

  按照律令規定,後宮妃制為:皇后一人,妃二人,夫人三人,嬪四人。其中,皇后和妃必須為皇族,夫人需為三品以上官員之女,嬪則自五品以上官員的女兒中挑選。但實際上,自聖武天皇立籐原光明子為皇后開始,這個制度就漸漸變得名存實亡了。所以,妃、夫人、嬪的名稱也只見諸於平安朝前期,到中期以後也便不復存在,而以中宮,女御,更衣所代替。

  天皇的正妻,原則上只有一人,不過也有與中宮同時二後並立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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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4:05 |只看該作者
白粉姥姥

  我身子一僵,頭皮發麻,難道那個鬼怪又回來了?剛把手放進懷裡準備掏出符咒的時候,一個通透如露珠滑落在草葉上的聲音在我頭頂響了起來。

  「沙羅,你怎麼在這裡?」

  我抬頭一看,心裡大喜,竟然是晴明!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忍不住問道。

  「主上為了這件事今天派人傳師父入宮,不過師父師兄目前在美濃,不能趕回來,所以我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那女子的身邊,蹲下身子,仔細查看。

  「晴明,剛才我好像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而且看起來好像是女人的背影。」我趕緊說道。

  他點了點頭,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在那女子的頭髮上拈起了一些東西,我把燈籠湊近了一點,原來他手上的是一些白色粉末。

  「晴明,這是……」我遲疑的問道。

  「白粉姥姥。」他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

  白粉姥姥?平時以一副老婆婆的面目出現,喜歡欺騙容貌姣好的少女,騙她們用自己做的一種白粉塗臉,稱此粉能讓少女們更加白皙漂亮,但塗抹了這種白粉的少女整張面皮會脫落下來,而白粉婆就將少女的面皮收為己用。

  我的心裡一寒,怎麼古代日本有這麼多恐怖的鬼怪。

  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的人聲,一位身穿黃櫨染色直衣的男子在眾人擁簇下來到了房間門口。

  晴明瞥了來人一眼,微微行了一下禮,」主上。」

  這人就是村上天皇嗎?我抬眼望去,看他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容貌俊秀,雖然沒有源高明那般風姿,倒也有著幾分氣勢。

  「晴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稟主上,是白粉姥姥在作怪。」

  「白粉姥姥?朕還以為是傳聞,原來是真的。這樣下去,宮裡會人心大亂,晴明,你要想辦法,在這兩天解決那個妖怪。」

  「臣自當盡力而為。」

  「傳朕的命令,立刻加派人手,守護在十二殿周圍。晴明,你盡快解決白粉姥姥,朕不想再見到有人出事了。」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把屍體帶出去。

  晴明頓了頓道:「不過臣不能保證白粉姥姥一定會在這兩天出現。」

  「既然白粉姥姥喜歡少女的面皮,那麼我們找一個女子來做誘餌,及早做好準備,那麼不是更容易捉住白粉姥姥了。」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皇上這才留意到我,道:「你是何人?怎麼會在這裡?」

  「回稟主上,我叫沙羅,是賀茂大人的侄女,現在是佑姬娘娘身邊的女房。」我一邊答著,一邊看了一眼身邊的晴明,他的臉色還是一片沉靜。

  「你的主意也不錯,只不過該派誰去做誘餌?」皇上倒也沒怪罪我的無禮。

  「主上,就算沒有人做誘餌,臣……」晴明忽然開口道,他給了我一個噤聲的眼神。

  「我去。」還沒等他說完,我已經說出了口。

  四週一片寂靜,皇上微微一詫,又笑道:「果然不愧是賀茂家的姬君,膽色不小,朕准了。」

  「多謝主上。」我行了行禮。

  「晴明,這次就拜託你了。」皇上說完,就帶著侍從們離開了。

  房間裡忽然安靜下來,晴明一言不發的望著我,看得我心裡有些發毛。

  「那個,我先回房了,晴明也早點回去吧。」我乾笑了一下。

  「賀茂沙羅,你知不知道剛才說了些什麼。」他沉靜的臉上竟然少見的有了一絲淡淡的不悅。

  「我當然知道啊,如果不盡早抓住那個妖怪,恐怕有更多的人要喪命,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

  「你還有道理了……」

  「當然有道理,我又沒做錯。」

  「但是萬一你有什麼事,我怎麼和師父師兄交代。」

  我笑了起來,道:「晴明,我不會有事的,我不怕,而且有晴明對付那個妖怪,一定可以的,我看好你哦。」

  「沙羅……你就這麼相信我?」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嗯,因為晴明你,」我望著他,十分肯定的說道:「會成為最了不起的陰陽師呢。」

  晴明猛的抬眼,深深的看著我,半晌,忽然說了一句:「我不會讓沙羅有事的。」

  「嗯,說定了。」我笑著點了點頭。

  其實我嘴上這麼說,心裡也免不了有些忐忒不安,可是剛才一時衝動已經說出了口,後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轉念一想,我也是這一行的,什麼鬼怪沒見過,區區一個白粉姥姥又算的了什麼,再說還有安倍晴明呢,我想也許根本沒有我出手的機會呢。

  ==========================

  第二天深夜很快就到了,宣耀殿裡的女房和妃子們已經被轉移到別的宮殿去了,殿外只是象徵性的站著幾個守衛。

  我早早就待在房間裡,幾帳後就是晴明,他早已設下了鬼怪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的陰陽術,靜待白粉姥姥的出現。

  「晴明,你在想什麼?」我等得有些無聊。

  「沒什麼。」

  「那聊會天吧,也不知那白粉姥姥什麼時候來。」

  「好。」

  咦,我有些驚訝,第一次聽見晴明這樣乾脆的答應。

  「沙羅,打算一直待在宮裡嗎?」他忽然開口道。

  「怎麼可能,」我頓了頓,低低道:「我啊,就像天邊的流雲,什麼地方也留不下來呢。」說完,我的心裡莫名的感傷起來。

  他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但是流雲不管怎樣流動,卻從不曾離開過天空,只是它自己沒有發現而已。「晴明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我呆在了那裡,流雲從來不曾離開過天空,那麼我不停的在每個時空中穿梭,冥冥之中,是否也有我一片從不曾離開的天空?那麼,我的天空,到底又在哪裡?

  「晴明,你真不像個可愛的少年呢,說的話這樣老成。」我回過神來,還不忘調侃了他一句。

  他輕輕的在帳後笑了起來。

  「沙羅,你剛才傻傻的表情還真像師兄的貓式神。」

  「啊,你有看見?」

  「呵呵。」

  「晴明你……」

  「沙羅,不要說話。「他的聲音一下子凝重起來,「它好像------來了。」

  我心裡一驚,右手已經伸進了懷裡,捏住了符咒,萬一有個什麼狀況,我至少也要自保。

  一陣陰風刮過,我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股涼意直鑽到了心底。移門慢慢的被移開了,緊接著一個白色人影緩緩飄了進來。

  藉著身邊燃燒的脂燭,我看清了眼前的這個傳聞中的白粉姥姥,出乎我的意料,她長的慈眉善目,親切祥和,手中拿著一個黑漆螺鈿盒。

  「美麗的小姐啊,我這裡有能讓你更美麗的妝粉,你想不想試一試,只要一點點,您就會成為這宮裡最美的女人了……」她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答應。

  我穩了穩心神,趕緊在心中默念淨心咒,神思一下子清醒過來,

  「我想啊,可是我沒有錢買。」我低聲道。

  「不用錢,因為我只要---------」她打開了盒子,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笑容,用手指沾了一點白粉向我擦了過來,「你的臉。」話音剛落,就聽見晴明一聲高喝,「沙羅,讓開!」

  我立刻抬起一腳,踢開了她的手,在她吃了一驚的時候,晴明已經擋在了我的面前,只見晴明迅速的拿出符咒,雙手結印猶如閃電般不停變換,從大金剛輪印到內外獅子印,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口中默念,臨,兵,鬥,者,皆,陣,烈,在,前九字真言,他的符咒挾帶著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直飛白粉姥姥而去,緊緊的纏住了她。

  白粉姥姥面目在金光籠罩更加猙獰,臉上的面皮開始一張張脫落,她淒厲的掙扎道:「我的臉,我的臉……」

  晴明臉色絲毫未變,依舊繼續念著蓮花生大士六道金剛咒,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臉,一手卻緊緊抓著那盒粉不放,就在她快要消失在金光中的時候,她忽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猛的把盒子向我甩來,盒子的蓋子在半空中被打開了……

  如沙塵般的白色粉末紛紛而落,奇怪的是,卻沒有掉落在我身上,我明明還沒有布下結界,那些粉末在我頭頂飛揚,卻好像被什麼黏住了,我這才驚訝的發現我竟然置身與一個水晶般透明的泡泡內,一抬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晴明淡淡的笑容,清淡如雲,瀟灑似風,讓人安心的笑容。

  是晴明,是他的陰陽術嗎。

  我伸手戳了戳泡泡,軟軟的卻沒有破,好像海綿一樣,還有這樣的結界嗎?我又把整個手放在了泡泡上,果然又像陷入了海綿裡。

  晴明慢慢走了過來,他看著我,嘴角噙著笑意,忽然也把手放了上來,正好對著我的掌心,隔著泡泡,我還是能感到他手上傳來的溫度,我抬眼看著他,不知是不是因為隔著泡泡的緣故,我覺得晴明的眼神好像格外溫柔,溫柔的讓人不敢相信,溫柔的讓人心跳……

  我心裡一動,卻又是一驚,猛的收回了手,道:「晴明,還不快把這礙眼的東西去掉,想悶死我呀。」我絕對,絕對不能再和這裡的人有任何難以割捨的關係,他們都是我任務中的過客,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一揮手,泡泡和白色粉末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沒事吧?沙羅。」他的臉上也恢復了一貫的神色。

  「沒事,既然除掉了白粉姥姥,趕緊去向主上稟告吧。「我笑了笑道。

  「也好。「他淡淡答了一句。皇上自然是龍心大悅,重重褒獎了晴明,當然,連帶著,也有我的份。晴明一下子成為了皇上身前的紅人,再加上他本來就風華無限,一時之間,也有不少女房給他寫去了許多愛慕的情信。

  在弘徽殿,佑姬也對我的膽色大大稱讚了一番,這件事很快傳了開來,我好像也借了晴明的光,知名度大大提高,不過人紅了也有煩惱呢,除了源高明的信,我也收到了一些其他公子的情信,這是不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呢?想來晴明現在一定也很煩惱吧。想到這裡,我又不禁有點好笑。

  「沙羅,你還沒準備好嗎?今日的宴會上據說右大臣大人會表演青海波舞哦。」小宰相一臉神往的邊說邊走了進來。

  「右大臣?」我愣了一下,青海波是平安時期日本宮廷中最為華麗優雅的舞蹈,舞姿模仿海潮,舞者一般都是當時第一的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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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23:34:28 |只看該作者
青海波

  「快一點,不要讓娘娘等了。還有,今天要穿上正裝,」她的這句話更打擊我,平時已經覺得行走不方便了,現在還要穿上繁瑣的正裝,簡直就是個被縛住的棕子。

  到了清涼殿前,那裡已經坐了不少公卿和貴族。御帳台的的垂簾後端坐的是村上天皇,我跟著佑姬到了女眷所在的迴廊上。

  說實話,來了這麼久,我還從沒看到過皇上的其他妃子呢。不過雖然沒有設置垂簾,女眷們依然用手中的蝙蝠扇半擋著自己的臉,遮遮掩掩,我也看不清楚。不過掃了一圈,並沒有看見文車妃。

  正疑惑著,忽聞一陣嘹亮的笛聲響徹雲霄,在青海波悠裊的旋律中,眾人翹首以待的右大臣源高明優雅的出場了,只見身邊的女子們一片艷羨之色,抬眼望去,今天的源高明的確讓人眼前一亮。他身穿覆蓋著鳥甲的華麗缺腋舞袍,手持同色的蝙蝠扇,頭戴卷纓冠,冠上簪著一枝嬌艷的紫籐花,遠遠看去,眉目如畫,姿態秀麗,舞姿翩躚,真是說不盡的風流。

  紫色籐花紛紛落下,隨風亂舞,他那朝花帶露般的風姿,隨風翻飛的舞袖,使得天地都增加了光輝,令眾人彷彿置身與夢境之中,忘卻一切塵世煩惱,眼中唯有貴公子的極魅之舞。

  在那一瞬間,我也迷惑了……好像自己……生來就是平安時代的人……

  舞樂結束之時,大家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源高明的唇邊勾起了一絲花吹雪般的笑容,令在座眾人更是驚艷絕倫。

  他忽然抬眼朝我所在的方向望來,接觸到他熱情的目光,我趕緊低下頭去,心裡怎麼都不明白,這樣的翩翩貴公子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看上我了`?難道越是得不到他越有興趣?

  不過,看完這麼精彩的舞蹈,我的確對他改觀了一點,藝術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視的。沒坐了一會,我忽然感到下腹很漲,糟了,一定是剛才出來前喝了太多水,無奈之下,我側頭在佑姬耳邊說了幾句,她微微一笑,道:「快去快回。」

  這句話簡直是天籟之音,我剛想匆匆起身,忽然想到周圍還有這麼多雙眼睛,趕緊很慢很慢用我認為最優雅的姿勢起了身,緩緩行出迴廊。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我也不管什麼淑女風度,急忙提起衣服就走,這可是正裝啊,方便一次是多麼不容易。

  剛快步走到渡廊上,忽然就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一陣輕風略涼的澀香撲鼻而來。這個香味,我揉著鼻子抬起頭來,果然,是源高明。

  「你怎麼在這裡,剛剛不是還在清涼殿嗎?」我詫異的倒退了一步。

  「喜歡我的青海波舞嗎?」他微笑著取下帽上的籐花。

  「你跳得很好。」我說的是真心話。

  「那麼,為什麼不回我的信?」他靠近我,將籐花輕輕放在我的扇面上,「我亦惜花者,何曾手觸枝。我可是一直都很有耐心哦。」

  「我……「我現在只想要快點去解決人生一大急,實在沒有這份閒情和他如此風雅。

  「我已經說過,平凡如我,實在不值得右大臣大人如此費心,告辭了。」我剛走了一步,就被他拉住了衣袖,

  「我實在是不明白,比我美麗的女子多的是,為什麼右大臣偏偏對我有興趣。」我乾脆折過身,盯著他問道。

  他先是一愣,又笑了起來,道:「沙羅,這就是緣分啊。」

  「我看是孽緣。」我低低嘟囔了一句。

  他聽見了我的低語,不由笑出聲來,「欲折櫻花去,惜花怕折枝。沙羅,你也要明白我這份惜花之心哦。」他的語氣溫柔,眼眸中卻沒了笑意。

  \"嗯嗯,我明白,我明白。\"我急於脫身,隨口應了幾句。

  他這才放了手,我急忙很沒有風度的快步離開了那裡,直奔我現在最想去的地方。

  宴會散了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等我從佑姬處回來,天已經暗透了。我進了房,累的倒在了榻榻米上,今天跪坐了那麼長時間,快把我的膝蓋都磕腫了。真不知她們怎麼練出來的。

  我躺了一會兒,坐起了身,揉起發麻的膝蓋。

  揉了一會兒,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扣門聲,「誰?」我問道。

  「沙羅,是我,小宰相。」

  「嗯,等等。」我撐著地面站起身來,這厚重的衣服令我行動不便。剛移開門,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輕風略涼的澀香,心裡暗叫糟糕,剛要關門,一個高挑的身影已經闖了進來。

  憑著這香味,不用看我也知道來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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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小知識:婚姻

  平安時代的貴族,大多是妻妾成群。除了跟家裏地位高,有很多政略方面的原因所牽扯的正妻與丈夫一起生活之外,其他人都在娘家或者別的住處生活。當然,有的正妻也在娘家生活,丈夫在想起來的時候會去看望,過夜。就像一種走婚制度。只要丈夫停止去過夜,婚姻也就失效了。

  平安時代的男女關係比較混亂,貴族之間有情人關係很普遍,有時候,當丈夫去看望一些被冷落的側室的時候,甚至會發現門口停著其他人的牛車。女性地位低下,婚姻是一種聯絡政權跟利益的手段。嫉妒被認為是可恥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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