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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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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挹殿]清康熙永慶升平前後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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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0 09:3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回     伊欽差攻打剪子峪 馬成龍獨戰小耗神



恩重山丘,五鼎三牲未足酬。親時臨辰後,子到方能救。這都是出世大原由,凡情怎夠。孝子賢孫真空究,因此把五色封贈一筆勾。
  成龍栽倒就地,半晌不語。邱爺忙把他扶起來,說:「你這個朋友就不是了,怎麼把我的兄弟氣倒,是怎麼回事?」那人說:「他倒是愛問我,我是交朋友的心腸,為的是告訴他知道。他沒聽我說完,他就氣倒了。」成龍方才睜眼,說:「我的公文是被他燒了?」那人說:「你聽我說完了。他方要燒,被我一抓他,將公文奪下。他說:『你奪我的作什麼?你說說我聽。』我說:「你要把他燒了,恐怕害了好人,你給我吧。』他說不給我。他日行一千里路程,夜走八百不亮,他由昨夜三更時候,他就往雲南去了。你說這事,我一想不對,倘要有人來找我要此物件,要是我的朋友,我該如何?我故此又把他追回來。現在我們哥兒兩個夜晚前來探探,丟公文的是誰,走了沒有?多蒙尊駕抬愛,又把我讓進來,我故此說都是實話。我叫我這個朋友進來。」
  說完,遂大喊著說:「兄弟,你還不進來嗎?」只聽外面有人答言,進來了一人,身短小,短打扮。山東馬一瞧,認的是拜兄顧煥章,趕緊過去一見,說:「大哥,你還好?我不知是你拿了公文去。」煥章說:「你奉大人之命,你不去調兵,你在這裡作什麼?這是公文包一個,給你就是。若不是我們哥兒兩個暗中跟隨你,豈不叫人家笑話!」成龍接公文在手,說:「來吧,我給你們哥兒三個見見。」
  這位老兄姓什麼?原來顧煥章自從河岸遇大人分手,他說他還有朋友等他,就是先來的那個人,姓盧,名文龍,別號人稱黃面太歲。當初與煥章患難之交,這就是他。二人方知小耗神在剪子峪聚眾起立邪教,正算計該如何辦理,見成龍從面前過去,在馬圈挑馬,他二人才知是上衛輝府去調兵。二人暗中跟著,又見一個老頭兒在馬後,跟著那馬一樣快,二人甚是驚疑,慌忙也就追下去,見他遇成龍說話,二人暗中知是一位英雄。晚間到了金家店,見他戲耍成龍,偷了褥套,他暗中把公文拿出來,今夜晚同來在這裡瞧瞧怎麼回事,將公文給了成龍。
  聽他說要給見見,只見那老英雄說:「不必見。我姓邱,名成,別號人稱金眼雕,住大同府宣豹山,江湖綠林都叫我報應。你認得我了,你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邊拔毛!」煥章道了名姓,邱爺說:「好,咱們倆去上外邊無人之處,我看你有多大本領!」說罷出去,翻身上房,說:「我在村南雙鬆林內等你,去是英雄,不去鼠輩!」煥章說:「老匹夫,休要無禮!待我去瞧瞧,你如何贏的了我!」也跟著出去上房,追下去了。山東馬說:「你們別走!盧文龍,你也不去勸勸他們嗎?」盧爺說:「不要緊。我去告訴你說吧,天明瞭你去調你的兵,你自管放心,我去了一說,他們就不動手了。」說罷,也出去上房,飛身走了。成龍有心要追,又不會上房,又不放心。有了公文,無奈候至天明,叫韓三把馬上,去上衛輝府去,料想他們三個絕不能打起來,遂上馬出店。金文學說:「恩公,我也不送你了,你到了衛輝府,可別耽誤了。尊駕前程萬里,你我後會有期。」說罷,分手上路。這天到了衛輝府,方到常明總鎮大人駐紮之所,只見那邊跟他來的馬夫過來說:「老爺,你老人家方才到?我等了一天了。」馬爺說:「把你落在後邊了,我住店耽誤工夫,你先來到此處甚好。也罷,咱們先投了文書,然後再說。」遂至號房,投文書與書信進去。少時,有一個家丁出來說:「馬老爺,先在號裡吃飯吧,明天起身。」
  次日天明,馬爺聽見外面人聲喧嚷,進來一位頭戴青泥得勝盔,高提梁,雙岔尾,銀灰貴州綢子單袍兒,穿著官靴;面如紫玉,雙眉重大,二目帶神,一表非俗,帶笑說:「馬老兄台,弟王慶奉大人之命,同兄台到欽差伊大人處拿賊,外面大隊點齊,弟帶領前去。」山東馬說:「好,咱們就走。」到了外面一瞧,旗招展,五百步隊精兵甚是整齊。還有三個人站在那裡:千總謝守仁、守備劉明、記名千總謝守義。大家齊與成龍見面,問好說話。此時大家起馬,在路上還是成龍愛玩笑,說說笑笑,這一天到了桃柳營,進公館見大人,回明瞭調兵之事。
  天色方至巳正,大人吩咐:「兵伐剪子峪!」一桿大旗,是這裡地面上官預備的,上寫「欽差伊」三個大字。馬成龍與馬夢太跟隨著大人馬後,王都司帶兵,離桃柳營,到剪子峪東山口外。只見上面也沒有一個人把守眺望,不知所因何故,吩咐:「列隊!」大眾吶喊,也不見一個賊人出來瞧瞧。天至日落之時,方才收兵,安營下寨。大人一夜並未敢睡,又不知裡面是有賊沒有賊,甚是狐疑。
  次日天明,大人又列隊,吩咐派人探去。這座山是三個山口:一個在正南;大人列隊在這裡是正東;西邊還有一個山口,不知是在何處。派的人去了半天,只見他回來說:「裡面進山有五六里之遙,往南有一個山灣,裡邊有些個殺氣,怕的是賊在那裡。」
  正說之間,只聽得裡邊號炮之聲,一片聲喧,從裡邊出來有三千多賊,俱是頭裹白綾巾,短打扮,手執長槍大刀,雙龍山水勢,分為左右;當中兩桿大旗,上寫「重整天地會」,下寫「再立八卦教」。當中一匹馬,馬上有一人,身高九尺,頭戴三角白綾巾,身穿藍綢箭袖袍,腰繫青絲帶;面如烏金紙,勒馬橫槍,怒目橫眉。南邊站著一個,頭戴三角白綾巾,銀襪額,二龍鬥寶,迎門菇葉亂,寶藍緞子箭袖袍兒,青縐綢中衣,薄底快靴,手拿一桿虎頭鏨金槍。北邊站著一個,也是三角白綾巾,雙插白鵝翎兒,金抹額,粉緞子箭袖袍兒,甚是威風凜凜。頭前站著是定興縣逃走的獨角龍馬凱,倒是隨常的打扮,甚是威風,手拿鬼頭刀一口,在那裡說:「我去瞧瞧這個姓伊的,他帶領是有多少英雄前來,我必要拿他就是了。」此時馬凱在當場一站,說:「哪個不怕死的過來!咱們動動手兒。」
  只見把總李德勝說:「眾位看我去拿他去!」說罷,一直的跑到獨角龍面前,說:「小輩,認得李老爺嗎?」掄起豹尾鋼鞭就往下打,馬凱用刀相迎。二人殺在一處,兩三個照面,馬凱的刀劈面一剁,李德勝鋼鞭望上一迎,賊人撤回來刀,分心一刺,只聽「哎喲」一聲,李德勝躺在殺場,當時身死,也算為國家盡忠。獨角龍馬凱洋洋得意:「還有誰敢前來動手?」千總謝守仁擰手中長槍,直刺馬凱。馬凱一見,望後一閃,說:「小子,你別討死!」刀望裡一進,三五個回合,謝千總敗回去了。怒惱了都司帶兵官王慶,說:「來吧,我去拿這小賊種!」跳下馬來,掄刀直奔馬凱剁來。一來賊人戰敗了兩個人,也有點力盡精衰,因此王大人過來,他又不是對手,幾個回合,敗回本隊。
  小耗神餘四敬下馬搖叉,通名大罵至陣前,怒氣填胸,說:「小輩,是什麼人?」王大人說:「下司乃懷慶鎮鏢中營都司王慶是也。因為你等私立邪教,引誘愚人,我等奉欽差之命,前來剿滅亂賊。你不必發威!依我說,你早早歸降,求欽差饒你性命,你還算是一個知罪改過之人。如若不然,那時想活,比登天還難了。」小耗神說:「你等不過是烏合之眾,也敢口出狂言!天下人人有份,惟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你趁早歸降會總爺,也不失封侯之位。」王大人心中大怒,說:「賊子大膽!我定要結果了你!」二人大戰多時,小耗神力大叉沉,他又久練。王大人先年出兵在外得的功名,自得了實任,他就不練了,今天如何是餘四敬的對手?他刀往下一剁,小耗神一閃身,刀就落空了。餘四敬用叉分心就刺,王大人想要內就來不及了,左肋之上著了一下,王慶敗回本隊中。謝守義出去也敗了回來,劉明出去也敗了回來。
  馬夢太掄短把刀出去,站在賊人對面,將刀望肋下一夾,從跟頭褡褳內取出鼻煙壺兒來聞煙,搖頭晃腦,在那裡說:「餘四敬,你這個小輩先別逞能,老太爺來拿你!你認得老太爺不認得?」餘四敬說:「你是何人?」瘦馬說:「我在安定門裡國子監住家,姓馬,名夢太,別號人稱瘦馬老爺。你打聽打聽,裡九外七、皇城四門、前三門、外九門、八條大街、五城十五坊、南北衙門、大宛兩縣、順天府都察院,沒有不認得老太爺的。就是你這麼一個刀切的、二五眼手做的、面鋼爐兒小子,你攢餡包子晚出屜,別裝著玩,老太爺今天與你各分上下!說著,先將煙壺兒裝在褡褳內,拉手中刀,說:「來,來!咱們爺倆動動手!」掄短把刀一刺。小耗神聽了半天,也不知這些個外話,見刀刺來,用叉相迎。二人一照面,夢太刀望回一位,分心就刺。賊人用叉一崩,夢太的刀撤回來,攔腰就刺。賊人的叉雙手往外一推,將刀推出,趁勢掄叉就望頭上蓋來。馬夢太忙望後閃,見賊人勇猛,敗回本隊。山東馬跳下坐騎的黑馬,把藍布大褂脫去,把小辮一挽,就是山東綢子褲褂,高腰襪子,山東鞋,大瓦刀在後邊褲腰帶上掖著,手拿桑皮紙的折扇,出離了本隊,說:「小耗神,你這號東西,望哪裡走?我來了!」說罷,望前直走,看可到了賊眼前,只聽小耗神說:「會總爺是英雄,不能暗中傷你,通上名來!」山東馬面向西一站,衝著賊人說明自己的名姓,用手中扇子一指,說:「小輩,你就是小耗神嗎?」賊人見成龍赤手空拳,又聽見獨角龍馬凱說過他的厲害,用手中叉照著山東馬就是一叉。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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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1 07:4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回     山東馬空手奪叉 伊欽差山口受困



詩曰:英風銳氣世無雙,逆賊無知枉逞強攻乎異端迷本姓,終叫名敗與身亡。
  小耗神餘四敬的叉,照著馬成龍前胸一刺,山東馬手中又無兵器,這時候要回手拉瓦刀也晚了,把眼一瞪,說:「來吧!你望我這裡刺吧!」把胸一拍,見叉將要到胸前,他望後一撤,將叉頭讓過去了,用手把叉桿一抓,二人在戰場之上就奪起叉桿來了,也分不出誰的力氣大。這兩個人奪這一桿叉,是半碗飯,誰也不能讓誰。老馬急了,把手一揚,說:「小子,著寶貝!」只見一片白光,把小耗神給蒙住了,望後一閃,那叉被成龍奪在手內。餘四敬望回就跑,伊大人傳令進兵。五百大隊一直的望西一衝。八卦教眾匪賊一回頭,齊望山裡敗,大人的隊望前就追。
  方進山口,走了不遠,只聽得背後一聲炮響,將進來的那山口被賊人堵住,上邊滾木礧石望下砸打,正截官兵之歸路。伊大人一聽此報,唬得一陣陣發悉,出於無奈,大家齊來聚在一處。見北邊是山,南邊是山,山上都有賊人在那上頭把守。眾官兵前進無門,後退無路,正不知該當如何。四面山上都是賊人,齊聲說:「好伊哩布!放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此時眾官兵目瞪口呆。大人說:「望回撤兵,咱們倒瞧賊應該如何?眾人答言說:「是!」往東一闖,上面滾木礧石往下砸打。官兵不敢向前,暫且退回,待等候黃昏時候再說。大人在馬上長歎一聲,說:「我這是多管閒事!奉旨查辦黃河,在此處地面上之事,落得這一般光景,連累這五百官兵、四員武將、二馬都跟我死在這裡,這也是命該如是,我先死了倒好。」說罷,叫夢太要刀。馬夢太十分著急,說:「大人不可心焦!我有一個主意,此去到衛輝府也不算遠,我等著晚半天,若是上天不該這五百人死,我扒上山去,找一個清靜地方滾下山去也可。」大人說:「既然如此,也好。」山東馬在那裡拿出酒壺,在那裡喝酒,也不言語。王慶大眾也不言語。此時日色已落,眾英雄大家也無法了。
  馬夢太辭別了大人,撲奔東山口,扒著山坡,一直的望上直扒。上面有好些個燈籠火把,眾人來來往往巡察。馬夢太離上面還有三四尺就上去了,早被一個賊人瞧見了,用手中槍照著夢太面門就刺。馬夢太一瞧,心中害怕,直上直下,也沒有地躲去,自己用右手把槍一接,賊人望回一撤,就這個勁兒,夢太上去了。自己心中甚喜,抽出短刀,照著那個賊就是一刀,將賊人刺倒,飛身下山至底營,向看守之人要了一匹馬,騎上飛也似的順大路,二次上衛輝府常大人那裡去調兵。
  走至天色一亮日初之時,恨不能飛了去才好。天有巳正,前面有一夾龍溝,南北有三里地,夢太從北往南要進這一道溝,只聽見有行車之聲,裡面地方又窄,夢太心中著急搬兵,來救大人。他那馬就進了這窄溝口,裡面就可一輛車行走,再有單行人也過不過。那輛二套車又堵住去路,急的他直嚷說:「使不得!你們得讓我過去就是了。我有要緊的事,不能耽誤了。你們快躲開!」只見那個趕車的說:「欸,朋友,使不得!你快快回去,我過去。不然這樣窄溝,我如何能躲的開?你不回去,你是自找無趣味了。」馬夢太一聽此言,說:「小子,你先別吹,咱們兩個就在這等著,看誰回去?要不等一天,便是小輩!」趕車的把眼一瞪,說:「小子,你不必胡說,惹我們老爺生氣!你趁早回去,讓我過去;要不然,瞧我把你這小子結果了性命!」只聽見坐車的裡頭說:「不可欺負人家外來之人,咱們爺們是本地的,你好好的把騾子卸下來,拴在後面車上,倒著拉回去就是。趕車的答應,方要卸騾子,馬夢太說:「不可!你們倒著拉,那得多大工夫。我瞧著你們坐車的面上,放你過去,我回去就是。」把馬一撥頭,出離夾龍溝以外,那輛二套車隨後也出來了。夢太這才進夾龍溝,一直往南,將一出南口,只見二套車復又追趕前來。夢太見有三條道路,不知哪條路通衛輝府。正想之間,見那輛二套車往東南那條道路去了。夢太問道:「借光,上衛輝府是從這條道去嗎?」趕車言道:「是。」夢太催馬,一直跟隨在後。大約走了五六里地,並不見那輛車了,只見前面有一莊門,坐東朝西。夢太進去一瞧,原來是座極大莊村,四面都是土圍子,以為防賊之用,東西大街。
  夢太由西往東而走,只見路南有一座大店,門首有大槐樹一棵,樹底下放著不少的桌子、板凳。夢太也有點渴了,也有點餓了,下馬進店,把馬交小二,吩咐用細草料給喂上。自己坐在店門首樹底下板凳上,說:「你先給我來一桶涼水,給我要小碗炸醬面三個、一壺酒、一個拌雞絲涼粉皮,給我衝上一壺茶,我吃了飯再喝。先給我拿過水來。」小伙計將涼水桶放在夢太面前,馬夢太端起水桶,「咕嘟咕嘟」直喝了一氣,站起身來,在樹底下走了有四五十步,把嘴一張,從口內吐出一口水來。自己又端起水桶來,又喝了一氣,照樣又吐出一口水來。伙計小二瞧著直嚷說:「你們瞧這個西洋水法!」大家聞聽,俱都出來觀看。夢太照樣吐水三次,落座吃酒,用飯已畢,叫伙計算帳,帳已完畢,共吃錢二千整。忽然一想:「身上並未帶錢,叫伙計暫且先給我記上一筆帳。」小二姓賈,外號叫高眼,說:「朋友,你是哪裡的?」夢太一想:「我要說遠方的,他必不寫帳,我有主意。」想罷,說:「我是衛輝府衙門頭,快班上有個神彈子馬老,就是我。與我寫上吧,改日給你送來。」伙計說:「不成,櫃上一概沒有帳,你好好給錢!我瞧你就不是個好人。眾位伙計們,快拿出鑼來,鳴鑼齊會眾人,拿這個奸細!」見伙計拿出鑼來,打的直響。
  少時,各門首俱有人手拿刀槍,齊聲吶喊說:「賈高眼,有什麼事?」
  小二說:「有一個奸細來至咱們這裡,把他拿著活埋了就結了。」眾人往上一圍,將夢太圍在當中,大家動手捉拿。夢太在裡面躥縱跳躍,閃展騰挪,無奈人多勢眾,一人不能取勝。工夫許久,直累得馬夢太渾身是汗,遍體生津,堪可支架不住。過來一幫飛抓將,照馬夢太抓來。無論你能閃能擋,飛抓不離左右。又有人用繃腿繩將馬夢太絆倒,大家過去捆上,問賈高眼說:「還是回稟莊主,還是把他活埋了?」賈高眼說:「埋了就結了,哪裡還有這麼些事情」眾人說:「抬著埋去!」
  眾人抬起馬夢太,方才要走,只見從正東來了三個人,大家說:「三位莊主都來了,暫且把他放下吧。」馬夢太心如刀割,潑口大罵賊人,自知一死,斷無生理。想欽差在剪子峪被困,還有五百名官兵,大約這兩天都要在鬼門關上掛號,撥魂帳上勾名。見眾人將他抬著要走,齊聲嚷莊主來了,又把他放下了。
  夢太睜眼望正東一看,見頭前走著一人,年約二十以外,身穿著藍縐綢大褂,白襪雲履;身高八尺,面如紫蟹;手拿團扇,搖搖擺擺。第二個人,身高七尺以外,面似薑黃,微帶瘦形,兩道細眉,二目帶神;身穿灰色貴州綢大褂,足登薄底快靴,手拿全棕百將黑折扇。第三個人,身高六尺以外,五短身材,白面目,長眉大眼,鼻直口方,年在二十上下;身穿寶藍洋綢大褂,足登青緞雲履,鈕帶十八子香串,手拿芝麻雕翎扇一把。三個人來至夢太面前,問道:「這是什麼事?」賈高眼說:「我瞧他是一個奸細,到咱們莊村來哨探來了。我叫眾街坊拿住他,把他埋了就完啦。回稟莊主,怕莊主生氣。」頭前那個莊主照著賈高眼就是一個嘴巴,趕緊過去把夢太繩鬆開,說:「老兄台,多有受屈了,弟等來遲!」夢太細一瞧,原來是故友來臨。不知三個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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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馬夢太誤走連三莊 胡忠孝大戰剪子峪



詩曰: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土後人收。
  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
  馬夢太一瞧,這三個人俱是相熟之人:頭一個是胡忠孝,第二個是李慶龍,第三個是小丙靈薛應龍。此莊名叫連三莊。因在北京提督衙門一處打過官司,後來又是一同奉旨封官。這三個人是回籍歸鏢,家中本是財主,不願在鏢當差,在這莊中務農為業,閒時飲酒,悶來栽花。正是:靜愛養花閒養鳥,清宜玩月雅玩花。
  莊中以他三個人為主,一則是首戶財主,二來又有功名。這三個人正在一處吃酒,商量著一同入都去謝伊大人。只見李慶龍的兄弟李慶春出門走至半路,又回莊來找他三個人喝酒,提起走到半路遇見一個北京城騎馬的與趕車的打架,「我一想出門不利,故此我就回來了,咱們喝酒吧。」正在吃酒之際,只聽傳鑼之聲,叫人前去探問何事。少時,回來稟報:「拿著一個奸細,是北京口音。」故此三人出來一看,不想是故友馬夢太,連忙扶起,到路西店內落座,說:「老哥,你怎麼來到這裡?」馬夢太就把欽差受困、自己滾山調兵之事細說一回。胡忠孝說:「你走錯了路了,理應望正南,你望東南來了。幸虧來到我們這個莊村,我們這裡有六百多名團練鄉勇,守望相助。我跟我們這村莊人商議商議,帶了這六百人同你到剪子峪,前去相救大人如何?」夢太說:「你就快去,我也不到府上給老太太請安了,救兵如救火,越快越好。」三個人站起身來,說:「我們去商議去。」叫店中人給他倒茶相等,並將前帳會過。
  夢太吃茶,等候多時,只見他三個人戎裝前來。後面跟著六百團練,各穿紅號衣,上寫「團練鄉勇,守望相助」八個字。後面有旗一桿,正面寫「連三莊」三個大字,背面寫的是「團練」二字。後面有大車三四十輛,載著是鑼鼓帳房、旗纛號令、刀矛器械、糧草軍裝,物件俱全。馬夢太將馬拉出來,一同出連三莊,撲奔剪子峪而來。在路之上,胡忠孝吩咐:「派李慶龍帶二百人打西山口,薛應龍帶二百人打東山口,自帶二百人打南山口,馬夢太為三路都救應。兵貴神速,今夜晚初鼓齊到剪子峪,以信炮為號,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一陣可破山口,救出欽差與一干官兵人等出山。」大家一齊答言,兵分三路。
  胡忠孝與夢太同行,至黃昏時候,已到剪子峪南山口。見山上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山上賊人不少,山口已用木板閘死,不能放人出入。上面眾賊人弓上弦,刀出鞘,見有二百來人在南山口外,他們也不在意。把守山口的是金槍太保侯尚英,是小耗神餘四敬的拜弟。此人足智多謀,精明諳練,正在山頭調撥人防守,困住伊欽差。只聽外面山下有信炮之聲,少時,東西山口各有炮響。空谷傳聲,聽得甚遠。人聲吶喊,不知有多少官兵前來攻山。胡忠孝立飛虎雲梯、行軍踏板,望上攻山。無奈上面灰瓶炮子、滾木礧石,望下擲打。東山口也是如此。西山口李慶龍吩咐:「挑精銳之兵一百八十名,藏在樹林之內,聽我嚷拿賊,方可出來。這是暗號,不可有誤!」他帶著二十人,都是面黃肌瘦之人,拿著四個燈籠、四個火把。李慶龍騎的這匹馬,是耗子皮的,短腿小耳朵,大肚子,圓尾巴,一名大肚子蟈蟈虎。騎上若是不叫他走,兩腿一夾,他就不走;要叫他走,將腿一磕,能躥一丈寬的濠溝。今天騎上此馬,到了西山口,他也不叫他走。
  把守西山口的是獨角龍馬凱,一見山下來了二十多個人,還放了一聲號炮,他吩咐:「你等將閘板提起,待會總爺出去拿他,問個虛實,是從哪裡來的。」大眾賊人依言。馬凱至山口以外,用手中鬼頭刀一指,說道:「你等哪裡來的?快些通名!我看你這人像有病的樣子,何必前來討死!」李慶龍故意小聲說話,說:「會總爺,你有所不知,只因欽差伊大人在此山被困,本地知縣望各村莊要人。我們是哥兒兩個,我兄弟在家中務農,我是發了瘧子沒好,轉了傷寒病了,出汗之後,又坐下一個病根,頭迷眼昏,心胸脹滿,氣悶不通,渾身骨軟筋酥。有心上吊,又沒有個地方去上吊;要抹脖子,手上又沒有勁兒;叫人家殺我,人家又怕抵償。今天趕上知縣挑鄉勇救欽差,我遇見這麼個機會,騎了匹病馬。我來到此處,非為別故,求會總爺快快把我殺了就完啦。一則省得活受罪,二則又給家裡掙下點功勞動。」馬凱一聞此言,哈哈的大笑,說:「你會總爺豈與你這病鬼一般見識!你回去吧,換那有能為的、有本事的前來討死!」李慶龍說:「我得與你見個高下,我才能回去。若不然,叫別人說我私通你等。」馬凱說:「你撒過馬來!」李慶龍把腿一夾,那馬慢慢的往前行走,走了三步一歇,兩步一站,馬凱甚不介意,忽然見李慶龍的馬往前一躥,已到面前,掄三尖兩刃刀就刺,馬凱急架相還。無奈李慶龍精神大長,勇力倍加,照著馬凱劈面一刀,馬凱一閃,正中肩頭,身帶重傷,竟自逃走。李慶龍大嚷一聲:「拿賊!」只聽樹林之內齊聲喊嚷,一擁闖進西山口,一直望東殺去。兩旁俱是峻嶺高山,山上的餘賊盡皆逃竄。
  李慶龍帶隊正走之時,只見對面伊欽差與都司王慶、守備劉明、山東馬成龍,帶五百官兵迎面而來,問道:「你等哪裡來的鄉勇?」李慶龍跳下征駒,說:「恩官大人,把總李慶龍帶本村連莊會,前來接大人駕回歸。」眾莊兵與官兵合在一處,此時馬成龍心中甚喜,一同官兵、李慶龍大眾,翻身殺入山口之內。
  正值小耗神下山,帶領有七八百賊人。因他在山寨飲酒,他想:「欽差等如籠中之鳥,釜中之魚,困他三兩天可以拿活的,餓也把他們餓壞了。」這天晚晌,正吃得幾杯得意的酒,聽有人來報說:「三山口有兵來打山口。」少時,又有人報:「西山口失守,馬會總不知去於何處。」小耗神氣望上一衝,吩咐點兵聚眾,「大家同我下山,去拿這些個餓不死的賊!」帶七八百賊眾由山上下來,望北山下一瞧,見連三莊的號燈無數,遂帶大眾會匪,殺入大人的大隊而來。此時眾官兵又急又氣,竭力向前攻南山口。東山口已破,侯尚英、侯尚杰帶餘賊逃走。胡忠孝等亦殺入山口,合兵一處。正是:眾將交鋒,戰鼓齊鳴。三軍擂碎花腔鼓,征駒搖響紫金鈴。賊想得勝,將要立功,征塵冉冉迷宇宙中。直殺得高坡之上人頭滾,低凹之處血水紅。眾八卦教匪四散逃走,小耗神餘四敬拿著手中槍,望正東敗走。方一出山口,聽見後面追兵甚遠,心中想要投奔四川峨嵋山。正望前走,只見對面來了一人,一把手把小耗神抓住,說:「望哪裡走?」餘四敬方出龍潭,又入虎口。不知抓住小耗神的這個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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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小耗神被捉東山口 賽報應引見暢春園



詩曰:野草鮮花遍地愁,龍爭虎鬥幾時休?
  抬頭吳越秦漢楚,盡觀梁唐晉漢周。
  抓住餘四敬的那個人,正是馬夢太。他在山坡上瞧著山口內打仗,只見小耗神獨自逃走,至面前,過去把他抓住。小耗神用手一擋,掄叉就打。馬夢太難以敵他,無奈望旁邊一閃,只見賊人望下一跑。此時夢太有心不追,心中不捨;有心要追,又不是他的對手。無奈只得在後邊跟著他,看賊人望哪裡走。追之不遠,前面有一個樹林兒,見小耗神進去,「噗咚」的一聲,少時把那叉就扔出來了。
  說書的,不是昨天山東馬空手奪過叉來,怎麼今日餘四敬又有了叉啦?
  眾位,這座剪子峪慢說是一桿叉,要十桿叉、八桿叉都有的。閒言少敘。夢太一見他把叉扔出來了,他就心中疑惑,不知是什麼緣故。正在狐疑之際。只聽得林內說:「哎喲!罷了!!結了!該當我死!」彷彿像小耗神的聲音。馬夢太正在犯想,只聽那邊山東馬與胡忠孝說:「賊人是望這邊來了,怎麼就會不見了?真是怪事!」正說著,一瞧馬夢太在這裡站著呢,胡忠孝說:「老哥,你瞧見了小耗神來沒有?」夢太說:「二位來吧,你們跟我進樹林內一瞧,就知道了。餘四敬被我拿了。」二人信以為真,說:「既然被你拿住,咱們去瞧瞧去,看是如何。」
  三人一同進去一瞧,只見樹上捆著小耗神餘四敬。山東馬說:「罷了,老兄弟,有你的!你會把小耗神給拿住了。」馬夢太說:「哥哥,不是我吹,你不知道,我不愛在人前叫人家瞧著好像我多大的本事似的。我要是拿賊不叫人看見,你們知道我的本領?這也不是望你們吹,你知道不知道?」胡忠孝說:「老哥的本領,弟真信服你!」
  正說著,只見從林子裡面過來了一個人,說:「夢太,不可吹著玩。這個賊人是我拿的,我也是在旁邊瞧著呢!」馬夢太面上帶赤,不言語了。山東馬倒還怕馬夢太掛不住,他說:「使不得,我們都是自己哥們,不可玩笑。」夢太一瞧,認的是顧煥章,說:「大哥,小弟就誤賴兄長你的功勞,也不要緊,何必這樣著急?」煥章說:「賢弟,劣兄的不是了。你不可在這樹林之內多說,咱們拿這個小耗神去見伊欽差就是了。」胡忠孝把他解下來,扛著一直的撲奔大營,三人在後面跟隨。
  此時大人帶兵早把山寨得了,餘四敬又沒有家眷。在東山口以外老營之內,發放軍糧。惟不見山東馬與胡忠孝、馬夢太,不知哪裡去了。此時天色大明,老馬等三個人俱皆回來,稟見大人,回明瞭拿小耗神之事。欽差此時心中甚喜。大家先用飯,用飯之後升中軍帳,吩咐把賊人帶上來。眾差官把餘四敬拉上大帳,一見大人,兩旁人齊說:「跪下!」餘四敬說:「你們是你皇上家的忠臣,我是我們會總爺的義士,不可如此無禮!」大人一聽此言,說:「餘四敬,你既知道忠臣、義士,你何必如此無禮作亂?你說說我聽。」餘四敬說:「勝者王侯敗者寇。要是我們會總爺得了江山,拿住你等也是一樣。不必多說,好好的把你會總爺殺了,凌遲了,處死了,我絕不歸降於你!」大人說:「自我太祖入關以來,省刑罰、薄稅斂,你等也應該早早的知時達務才是。為何甘做叛逆之人,所因何故?」餘四敬說:「你要問,人人都有貪心。漢高祖起身於草莽之中,後來興漢世江山四百年。你大清國之主,在關東滿洲城發祥,因吳三桂請清兵入關,替明朝打闖王李自成,後來你等就在北京登基。你也不必說先前的事,要殺要剮,任你自便,我也沒有別的話說。」大人吩咐帶顧義士前來,煥章過去給大人行禮,然後大人也就問了幾句拿賊的話。顧爺就把自己在金家鎮與報應金眼雕比武,盧文龍給說合,才知是師兄了。「無奈三個人在一處多談幾天,到了這裡,就知道大人在山內受困。正在無可如何之際,不想胡忠孝連三莊之人,來此救大人,我心中甚喜。夜晚小耗神要逃走,我想他是罪之魁、惡之首,把他拿住,比別人還好。故在東山口樹林之內,把他拿住,來見大人。」
  欽差甚喜,問明瞭功勞,然後請幕府師爺專折本入都,奏明康熙聖主老佛爺。聖主旨意下:伊哩布賞加一級,賞戴雙眼花翎,欽賜團龍黃馬褂。馬成龍著以都司候補,隨同伊哩布查辦黃河。馬夢太升補用守備之職。各賞加一級。胡忠孝、李慶龍、薛應龍、顧煥章來京陛見。隨營兵丁,各賞給三個月錢糧。小耗神在本地處死,在案逃走之賊人,各處嚴拿就是。
  一干眾人俱皆謝恩。欽差吩咐顧煥章等四人入都召見,辦文書,就把小耗神此地處死,號令人頭。然後大人起身奔黃河岸,派王慶等回衛輝府去,諸事已畢。
  顧煥章等得了文書,帶著三人,至都中部裡投文。是日,帶領暢春園引見:胡忠孝賞賜都司,暫升通州守備;李慶龍、薛應龍賞賜守備,在京營當差;顧煥章賞賜二等侍衛,在京當差。旁邊有達摩肅王說:「聖主龍恩,顧煥章功勞浩大,不知他有什麼本領?請主子恩典,我要向他比武在暢春園;若果是真正有武藝還可,若是平常之人,不可在此充當二等侍衛。」聖主甚喜,說:「明日派彭朋、御親王看你二人比武。」
  次日早在暢春園,達摩肅王說:「顧煥章,你早來了好,來,來,來!
  咱們比比看,是你我哪個有本事。我聽人說你在五虎莊救駕那一段本事,如要你能夠贏的了我,我必要保你高升的。」顧爺說:「你老人家不可與我一般見識。」說罷,二人在當場交手,一來一往,不分高低上下,勝敗輸贏。老王爺他本來有力氣,煥章是有本領;二人戰夠多時,煥章立在東北犄角上,老王爺伸手要抓,煥章望上一躥,跳在王爺背後,說:「老王爺不要與子民一般見識。」王爺說:「好俊本事!不愧人稱賽報應。我看年歲尚小,我要認你作為義子,不知你意下如何?」煥章說:「甚好!」隨即上前磕頭。眾隨事的俱給王爺叩頭道喜。
  第二日,奏明比武之事,遂帶領引見。聖上見煥章先前功勞甚大,又兼能為出眾,真定鎮總兵出缺,命顧煥章去領憑上任。煥章謝恩,請訓起程的日期,住在達摩肅王府內。老王爺問:「你帶多少人上任?我這裡好給你準備。」煥章說:「用一兩個人就夠了。」遂把王府中執事人都叫將過來,挑了一個醉鬼李玉,要了兩匹馬,隨帶上任執照、行李、物件,先叫李玉頭前起身,他自己身穿便衣,改扮相士模樣,後邊暗暗的跟隨。
  這一天,李玉拉著兩匹馬,給王爺磕頭就先走了。出離彰儀門,過去蘆溝橋、長辛店,來至窯窪。見路北有一座大店,裡面上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院中有天棚甚大。李玉拉馬進店,小二接過馬去,拴在馬棚之內。李玉進在上房落座,先叫小二要酒要菜,自己吃酒等候老爺。喝了十數壺酒,尚然未見老爺前來,心中甚是焦躁。只見小二進來,笑嘻嘻說:「大爺,你把上房給騰出來吧,不是你吃完飯就走嗎?我們東家來了。」李玉說:「你們東家是誰?告訴我知道。」小二說:「是現在保定營守備張忠大老爺,帶同本汛千總王有益總爺,在此接差等候上司。方才來的信,叫將上房打掃乾淨,預備東家坐落之處。」李玉說:「你叫我挪在哪裡去?」小二說:「你挪在東廂房。」李玉說:「我還等我們老爺哪,不能望東廂房挪。無論是誰,我一概不挪!」
  正說之際,聽得外面亂嚷怪叫說:「你們把屋子給騰出來沒有?」小二說:「有一位大爺喝醉了,他不給騰。」外面進來兩個少年人,向李玉說:「朋友,你請出去吧,我們老爺來了。」李玉說:「小子,我還是老爺哪!」過去一腳,將那一個少年長隨踢倒了。他那個就嚇的跑出走了。李玉拿繩子把這個捆上,把上身的衣服給脫下來,把他放在外面太陽地下曬著。
  只見從外面進來兩個老爺:頭一個頭戴新緯帽,五品頂戴,翡翠翎冠花翎,身穿醬色寧綢二則龍的單袍,並沒有穿著褂子,身上帶著飄帶、荷包、手巾,各樣活計俱全,足登篆底緞靴;面黃微須,細眉大眼。後邊那個人身高八尺,面如重棗,兩道重眉,一雙虎目;身穿藍寧綢袍子,天青褂子,六品藍翎。後邊跟著五六官兵,拉著坐騎。
  方一進店,前頭那位張老爺說道:「誰把我的跟人給捆上了?」只見小二同那個先跑的從西屋裡出來,說:「老爺,可了不得了!上房有個醉鬼,把張祿捆上,還放在院子裡曬著。老爺請看那個醉鬼,不是在上房台階板凳上坐著嗎?」張守備抬頭一看,只見那李玉要站起來,身高九尺,面似黑漆,環眉大眼;身穿灰色細布單袍,足登青布薄底快靴,光著腦袋,手拿酒壺,在那裡喝酒。又見自己跟班的在那邊太陽地捆著,身子在那裡曬著直嚷。守備一見,忽然大怒,說:「來人!把這個混帳東西,給我拿下!」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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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顧煥章升任真定府 王有義殺賊密樹林



詩曰:閒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道通天地有化外,思入風雲變態中。
  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守備張忠要將李玉拿下,只見從外邊來了一人,身軀矮小,頭戴草帽,身穿貴州綢大衫,高襪雲履,手拿小黃布包袱一個;年在三旬以外,雙眉帶秀,二目帶神。進得店內,一見要拿李玉,說:「唔呀,不可如此!」張守備一回頭,把眼一瞪,說:「你是作什麼的?放著道路不走,在此多管閒事,趕緊給我趕出去!」從外進來的此人,正是新任總兵顧煥章,身穿便衣,暗自私行到此,見守備問他是作什麼的,他才說道:「我是個相面的。從此路過,見你們打架,我來勸解,不能不管。」千總王有義一聽煥章之言,說道:「你進來,你給我們二人相面吧。把那跟班的放下來,咱們到上房屋裡坐著。」李玉見主人來了,也不敢言語了。見三人進了上房,他本來就醉了,在天棚底下椅子上就睡著了。
  到上房三人落座,煥章問:「二位在哪裡當差?」王有義說:「我們是保定營的守備與千總,接上司上任,乃是真定鎮總兵顧大人。望先生你給我們二人看看相貌如何?」顧煥章說:「唔呀!尊駕的相貌可喜。印堂發亮,正走中年大運;三山得配,為武將,望後必要掌權;鼻有梁柱,將來必能官居極品。看尊駕目下氣色,百日之內定要高升。」王千總聽罷,說:「多蒙先生台愛。我們這營伍中升遷,俱有一定的規矩,此時又沒有出缺,我何能升遷哩!來吧,你再給我們這位張老爺看看。」煥章一瞧張忠,大吃一驚,說:「唔呀!弗好哉!你這個相貌雙眉帶煞,地閣發蕭,眼無守精。尊駕此時雖則為官,臉上帶一般煞氣。我可是直言,三天之內,必有大禍臨身,恐有掉頭之禍。」張守備一聞此言,勃然大怒,說:「你這個無禮的匹夫,竟敢以惡語傷人!」王有義說:「大哥,君子問禍不問福,何必生氣!」煥章微微一笑,說:「二位不可不信方才所言。」煥章說:「我再給你細瞧瞧。噯呀!張老爺我瞧錯了,我看你今夜晚三更准死!」張守備氣往上衝,作威說:「這還了得!拉下去給我快打!」煥章說:「要憑打,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實告訴你們說吧,我就是剪子峪捉拿小耗神、暢春園與神力王比武的賽報應,顧煥章就是我。」二人一聽,慌忙跪倒,說:「原來是總鎮大人,卑職等未曾遠迎,惟求大人恕罪!」煥章說:「你們起來!這也不要緊,你們起來!」二人在旁邊站著,垂手侍立。大人說:「你們坐下!」讓至再三,方敢落座。
  張忠吩咐看酒,少時店中人將酒席擺列齊備。張忠親自到外面燙酒,進得屋來,滿滿給顧煥章斟上一杯,說:「大人神相,卑職素日久仰,料想我斷無生理。我這一杯酒,奉求大人一件事:家有八旬老母,卑職家中又無兄弟,倘若我死之後,求大人多多照應。」煥章一聽,說:「倒是個孝子。我喝了你這杯酒,就是你死之後,都有我一人承管。」說罷,一飲而盡。張忠復又斟了一杯,說:「家還有十四歲兒子,讀書未成,學武未就,求大人帶到任上,不時教訓,給他一個微末差使,久後他能夠養身餬口,卑職就死在九泉之下,亦感念大人的厚恩!」說著,跪將下去。大人用手扶起,說:「起來,我再飲了你這杯酒,諸事都在我顧某身上,老兄不必多慮。」張忠又將酒壺拿起斟上,言道:「卑職家眷現在保定府,倘若今夜身遭不測,求大人將卑職屍首著人送回府下,恩同再造!」大人接杯在手,一氣而乾。「老兄但請放心,不必多囑咐。」煥章說罷此話,覺著頭暈眼黑,天地亂轉,頭重腳輕,坐立不住,栽倒在地,氣閉過去,不省人事。
  張忠一見,哈哈大笑,吩咐伙計將店門關上。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叫王有義趁著李玉他睡覺,將他捆上。王有義捆好了李玉,口內塞上些個氈綿,然後又來到屋內,叫道:「大哥,咱們將那兩個人都已捆上,我到此時不明白,你是怎麼用酒會把他兩個拿住了?」張忠說:「賢弟,你有所不知,我當年作過龐各莊的把總,因剿賊店,得了一包麻藥,我留在身邊。今天你我在此相遇仇敵,故用麻藥將他麻倒。」
  原來張忠是永平府撫寧縣人氏,行伍出身,出任南路廳把總被撤,他又投在保定府鏢當差,那時他就歸了八卦教了。教中人給他用銀子走動門路,他方升本汛的守備了。與王有義是把兄弟,哥倆常在一處談心說話,情投意合,言語對勁。他勸王有義歸順八卦教,王有義也不知八卦教是如何的好處,就跟他入了八卦教了。後來入了教一年有餘,方知道他們乃是邪教,不是正道,有心要退出來,無奈又在他手下當差,不好脫身。今天他二人是奉他都會總的白牌,前來捉拿顧煥章,與小耗神報仇。今天用麻藥將顧煥章拿住,用被窩將他二人包好,候至夜晚起身。一則恐走漏消息,二來白日眼目眾多。二人落座吃酒,吩咐將李玉所拉之馬套上一輛車,連顧煥章主僕二人物件等俱都裝在車上。一干眾人心中甚喜。
  候至日落,大家起身,出離了何家窪。行至三更時分,正是皓月當空,前面有一樹林,甚是幽靜,大家齊說:「咱們這裡歇息歇息再走。」張忠等俱皆下馬,眾人口渴,想要喝水,見東南上有一菜園子,眾人前去尋井喝水,就剩下張、王二人在此看守。聽得前面村莊正交三鼓,張忠一想:「他給我相面,說我今夜必死,現在天至三更,我不如把他殺了,以解我胸中之恨。」說罷,走至車前,由被內將顧煥章拉了出來,舉手中刀,照著顧煥章脖頸,只聽「咯嚓」一聲,紅光崩濺,鮮血直流,「咕嚕叭噠」,人頭落地,死屍栽倒於車下。不知顧煥章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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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紅鬍子戲耍顧煥章 神力王調兵剿邪教



詩曰:人生名譽最為先,過眼浮雲似箭穿。
  苦緒豈皆因自惹,愁懷惟望故人憐。
  關心花酒將十載,留意詩書只六年。
  堪愧芸窗荒怠久,恥將俚句寫鸞箋。
  賊人照定顧煥章一刀,顧煥章並未曾死,這是如何?列位有所不知,說書的一個嘴,寫書的一支筆,難表兩件事。何為兩件事?一個被殺的未曾死,殺人的倒死了,豈不是兩件事?因張忠舉刀要殺顧煥章,王有義在身後一瞧,說:「原來他們八卦教的人,皆非正道,皆是叛逆的賊人,又要作逆禮無君之事,我要跟他們,終必受賊人之連累。想我當初不知八卦教是如何的好處,原來都是邪教。會匪隱惡揚善,誆哄愚人,我何不把這叛國賤人殺了,改邪歸正。」想罷,掄刀就往下剁,「克嚓」一聲,張忠人頭落地,死屍栽倒。王有義又把被窩拉下來,把顧爺主僕二人放開,拿刀等候著眾餘黨。只聽跟班的張祿直嚷說:「慢慢的,不用忙,我去問老爺喝涼水不喝?」方才走到王有義面前,王有義一掄刀,「克嚓」一刀,也就把賊人砍倒。後面那些個賊眾不知為何,大家齊說:「老爺,為什麼把張祿殺了?他並去犯法。」王老爺說:「我本是大清國職官,無故跟著張忠在邪教瞎混了一年,實是可恨!我今天改邪歸正,殺死張忠主僕,你等也就趁此去吧,不必前來討死!」眾人一哄而散。
  王有義才用涼水,把顧爺解過來,然後又把李玉也就叫著醒過來,把馬拉過去,說:「大人上馬!」連大人的東西都給擱在馬上,然後說明瞭這一段事。顧煥章如夢方醒,才問王有義:「天地會是何人所興?供奉什麼人為主?你說說教中的規矩,我聽聽。」王有義說:「我入教年淺,在先諸事不知道。後來我聽張忠他說,當初有一個畢道成,他在江西太極觀,得受異人傳授的天書三卷:一卷名《寶錄天章》,上面是吞丹練氣;二卷名《總通萬法》,上面俱是符咒,點石成金,驅妖逐邪;三卷名《王府奇覽》,上面是長生不老、延年益壽的妙法,各種的起死回生的妙藥。常常以看病為名,因此把這會中人越聚越多。連年以來,在天下各省,蘇鬆、常鎮、蘆鳳、淮揚、福建、三江、四川、兩廣、湖南、湖北、雲貴、直隸、山東、山西、關東口外、陝、甘、涼州、寧夏等處,俱有他們天地會的公所之地。各村莊鎮店以及州城府縣,此會中人太多,不可勝計。我所說的無非是大概,我也不知確實。為首當時立教之人,在四川峨嵋山通天寶靈觀裡面招軍買馬,聚草屯糧。山下有六十四座圍子的營盤,三、六、九日看操演陣,不許咱們大清國之人進他那裡面去。如要他們會中之人私通大清國的官長,知道犯了他們的規矩,就是粉身碎骨,刨墳滅祖。我是反教歸正,求大人多多的護庇。」顧煥章說:「恩公是我的救命的恩人,我必不負你之心!」顧爺說:「李玉,咱們這個任也不去了,功名是小,國家安危是大。我自去訪訪,若果是真,那時我必要替國家滅此叛賊。」說罷,吩咐李玉:「先把那兩個死屍埋了,然後帶王有義去,暫回神力王府,我去私訪此事。」
  顧爺方要走,聽得樹上一響,飛身跳下一人,說:「好一個王有義!天地會大事機關喪在你的手內,你望哪裡走,我來也!」煥章一瞧,見此人身軀高大,氣勢雄偉,青綢子手絹包頭,身穿青綢子褲褂,薄底靴子;面如晚霞,手拿金背刀,說:「顧煥章等,望哪裡逃走?來,來!會總爺結果你的性命!」舉金背刀就是一刀。煥章說:「小輩不可無禮,待我來!」掄短把刀相迎,二人動手。王有義要過來幫助,煥章說:「你們兩個去吧,我拿住他就走。」二人戰夠多時,不分勝敗輸贏,只見那個人就望南跑,煥章後邊就追。那人一直望正南去了,王有義也就不敢追了,一同回歸王府去了。單表顧煥章追趕下去,追了有二十多里地,他道路生,也未追上。方見道旁東邊有一座廟,坐北朝南,三個山門,上寫「三清觀」三字。月色西斜,有點口渴,來至廟門首,他想要叫門,一想黑夜多有不便,翻身上牆。只見裡面大殿裡頭擱著一張八仙桌,北邊放著一把椅子,兩邊有兩條板凳,板凳上坐著兩個小道童,俱皆年在十六七歲,坐在那裡說話。
  顧爺一見,跳下牆到了院內,說:「二位道友,還未睡覺麼?」兩個童兒說:「為什麼跳牆過來,所因何故?你是作什麼的?」煥章說:「我是過路之人,夜晚趕路,口渴舌乾,求二位道友來賞一杯茶吃。」說著,坐在那椅子上。那兩個道童說:「朋友,你這就不是了。黑夜之間求水火,是為穿窬之盜也。你是作什麼的?」煥章說:「我也是一個火居道士,在家修真養性。」那個道童進內,去不多時,只見從西房內出來一個人,拿著茶壺茶碗,擱在桌上。煥章說:「道兄,廟中幾位?」那個黃面目的道童說:「我們廟內,師徒爺們七個。我弟兄六個,我叫越挺,那個叫越硬,三個越來,四個越了,五個越就,六個越弄。我們這六個字是:『挺硬來了就弄。』」顧爺用眼一瞧他,說:「你這出家人可好,一說話就出此匪言逆語。你說說我聽聽,這出家人講究修真養性的,不准出此不知世務之言。」那個道童說:「道友不可生氣,出家人養性,有人相犯,都不准望人家一般見識,你知道了?」顧爺一想,說:「好!」喝了一碗茶,把碗望地下一扔,說:「可不必生氣,出家人修真養性。」說罷,又將那個茶壺望地下一摔,摔得粉碎。煥章說:「你別生氣,出家人養性為本。」那個童兒說:「你別裝著玩啦!摔了我們的茶壺,你還說別生氣,你有多大本領?咱們過過手兒,今天你能贏了我,我便信服你!」說著,劈面一拳,照著他面門打來。煥章用拳相迎,二人在一處打夠多時。煥章心中想道:「此人必受瞭高明的傳授,若不然,拳腳這樣精通!」正想之際,旁邊那個童兒說:「師兄,你歇歇,我來與他較量較量。」那個過來動手多時,藝業也甚可以。旁邊一個童兒說:「小輩,你不可無禮,我來也!」又過來一個童兒。
  方要動手,只聽的西屋裡大聲說:「顧煥章,不可與我徒弟動手,我來與你較量高低上下、勝敗輸贏!」簾子一響,躥出一個人來。煥章睜眼一看,就是他方才追趕的那個人,手使金背刀,照煥章砍來,煥章急架相迎。兩口刀上下分飛,戰有三刻之久,那人閃在一旁,說:「顧煥章,無愧人稱賽報應!我久聞大名,未能會面。白天你我由蘆溝橋一處行走,至窯窪,你進那座店內去了。我知是天地會八卦教的人在那裡等候於你,我料想他白晝不敢殺你,我在一旁哨探,至天黑夜晚,見一眾賊人出店,我在暗中跟隨。三更時分,到了密鬆林,我在樹上觀看。我本有心要救你,不想王有義將賊人殺死。你二人在那裡談心,我故以言語相戲,將你引到此處,我故叫徒弟試試你的本領如何。剛才你我一交手,就知尊駕能耐出眾,武藝超群,我有極大一場功名富貴送給與你。」說罷,叫徒弟把西屋的燈給點著了,說:「請到屋內落座,喝酒再敘。」
  煥章隨同那人進西廂房屋內,西牆放八仙桌兒一張,一邊擱著一把椅子,牆上掛著一張條山畫,畫的是嶺上孤鬆,配著對聯一副,寫的是:斗室堪留知己,杯茶盡可談心。
  桌上點著一盞蠟燈。煥章說:「咱們兩個人說了半天的話,我還沒有問你貴姓。」那人說:「你先坐下,咱們倆喝著酒,我再告訴你。」只見徒弟將酒菜擺上,二人落座吃酒。煥章復又開言問道:「吾兄高姓大名,此時可以見教,告訴我吧。」那人手舉酒杯,要說姓名。不知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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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馬杰泄機天地會 煥章私訪蘆溝橋



詩曰:滿城風雨薊門秋,五百年來感舊游。
  偶與蓬萊仙子遇,相攜便上酒家樓。
  那位英雄言道:「我乃是天津衛滄州人氏,姓馬,名杰,別號人稱紅鬍子。我有一個拜兄,名叫大刀韓成公,在北五省,人皆稱我們為滄州雙俠。因我的朋友被案死去,那時我正在四川,聞此凶信,五內皆崩,回到滄州,到拜兄墳上祭掃,痛哭一場。有人在本處居住,又怕北五省綠林弟兄有事常來尋找,故此隱居在廟內。八卦教屢有書信前來,請我入會,封我為一字並肩王。我早晚打算入川,探望賊人大勢如何。若果勢大,我身在天地會,心在大清國,明順賊人,暗替國家出力,等待大兵征剿之時,我那時自有道理。今天相見,真是三生有幸!意欲結為金蘭,不知尊意如何?」煥章一聞此言,心中甚喜,言道:「既蒙兄台見愛,小弟無不樂從。」說罷,馬杰叫童兒把香案擺齊備,二人叩頭已畢,馬杰為兄,煥章為弟,重複入座飲酒,說:「賢弟,蘆溝橋有一座天賜店,店內前後有五層大房,那是直隸巡撫吳聯所開的,那裡就為是鑄地雷。」列位,直隸從先定鼎之時,乃是巡撫缺,至嘉慶年間,方改總督。此處可不是說書的說錯了。閒言少敘。再說「他那裡店中所有的人,俱是會匪,連吳聯也是八卦教,他是會中的忠勇王,教中都稱呼他為忠勇都會總。他從做知縣之時,就是八卦教了。他是叛逆總頭目八路督會總吳恩的兄弟,才智過人,專好收攬英雄。你要將這地雷之事訪明白了,回都奏明聖上,一則為國出力,先斷賊人的餘黨;二則功勞浩大,聖上必要重加封賜。你這麼樣可不成,改扮一個買賣客商,方好前去。別的買賣怕你說漏了,你就扮做一個賣人參的就是。我這南屋子裡,有兩箱子人參:也有扒山的貨,也有老山的貨。用只小箱子盛上,你就說你由祁州廟上回來,要上都中參局去賣,那時必然相信,你就在那店中裝病,就說後邊還有車輛。夜晚出去,再暗中察訪。如將此事訪明,再走不遲。」煥章一聽,心中甚喜,說:「若果如是,我真感念兄台的好處。」二人吃酒,天已大亮,煥章收拾齊備,背上參箱,辭別馬杰,起身往蘆溝橋前去。
  天至巳正,來至蘆溝橋天賜店門首,見裡面房屋甚多,頭層院內,馬棚槽道俱全。煥章進店就嚷說:「唔呀,我要住店!」從裡面出來一個小二,年有二十多歲,身穿半截藍布衫,白襪青鞋;淡黃臉面,笑嘻嘻的說:「客人,我們這店不住孤行客,裡邊沒有閒房。」煥章說道:「我不是孤行客,我是賣人參的客人。你趕緊給我找房,隨後車輛就到。」小二說:「同我到上房去住。」煥章隨到上房,屋中甚是乾淨。落座要淨面水,洗罷吃茶。小二擺上四碟點心,煥章說:「我不吃點心,快給我燙酒擺飯吧,我在路上還沒有吃早飯呢。」小二去不多時,擦抹桌案,暖酒擺萊,冷葷熱炒,乾鮮果品,應時菜蔬,擺列滿桌,又送過兩壺蓮花白酒。煥章吃得十分高興,問:「小二,你姓什麼?」小二言道:「我姓侯,排行在六,在這裡店內跑堂,我家就在這裡。我的母親老病復發,買你點人參治溫補病,行不行?」煥章說:「不要緊,我送你一支老山參就是,我諒你也買不起。我再告訴你吃參的方法:用一個小磁缸兒,放在開水之內煮著,等待兩刻工夫,蒸透倒出再喝。」說罷,遂在箱內取出一支極好的老山參,交與小二。小二道謝已畢。煥章吃罷飯,天色已晚,又因昨夜不曾睡覺,遂合衣而臥。睡至初鼓方醒,喝了兩碗茶,又要了點心吃下。至二更時分,大家俱已安歇,收拾妥當,換了夜行衣靠,出房各處巡訪地雷消息。直找到五鼓,並無頭緒,無奈回歸上房睡覺。天亮托言有病,仍然不走,一連五天。
  這一日晚上,小二侯六進來說:「客人,今天晚上須要早早睡覺,不可出門。今晚我們店中有事,不可出去,你就睡覺就是了。」煥章依言說:「是了。」天色已晚,自己把燈吹了,說:「我睡啦!」小二甚是放心。煥章在窗孔偷看。
  天有二更時分,只聽外面馬蹄聲喧,有人扣門之聲。有幾個人出去開門,說:「哪位來叫門?」外面說:「散值會總與分巡會總、逍遙會總、太平會總,前來察看地雷之工程。」眾人把門開放。少時,有兩個燈籠在先,後面有兩個年邁之人:頭一個戴三角白綾巾,銀抹額,二龍鬥寶,藍綢箭袖袍,氈底尖靴,腰繫涼帶,麵皮微白,沿口鬍鬚。後面還有一個人,也是頭戴三角白綾巾,金抹額,銀灰寧綢單袍兒,薄底靴子,並插白鵝翎兒。後面還有兩個少年:一個穿著洋綢大衫,年約二十多歲,薄底快靴。一個年約三十上下,身穿藍春綢大衫,薄底抓地虎快靴;面如白玉,唇若塗朱,五短身材。共是四個會總:頭一個是老龍神散值會總馬鳳山,第二個分巡會總任山,逍遙會總張寶任,太平會總任鳳蛟,帶著十六個會中之人,來查驗地雷工程。眾賊人見裡麵店門已關,任山說:「侯六,你去把三層上房屋內地板開開,少時我等去觀看。」只見侯六入第三層院中去。
  顧爺看夠多時,暗中就把後窗戶開開,拉刀上房,從窗戶中躥出去,翻身躥在上房一瞧,又望院中一看。見侯六手提燈籠,撲奔後面,至三層院中,又見他把鎖開開進去。煥章在暗中一瞧,只見他把燈籠放在地下,用手把地下的方磚起下來,一連起五十三塊方磚;又把地板一翻,只聽「咯」一聲,將板提起來。又打燈籠出來,至前院中去。煥章從房上下來,進得上房屋中,來在地板臨近,順著梯兒一磴一磴兒下去了,約有三四丈深。至底下,自己把火一晃,照了照,一直望東,都是平川之地,還有好些個竹竿兒。
  正在觀看之際,只聽得外面梯子聲響,燈光閃閃,煥章忙往樓梯背後一蹲,也不言語。只見那四位會總,一齊帶領著眾人,望裡面來了,各處去瞧瞧,也有火藥,也有鐵炮,也有房屋。只聽得那個說:「老會總,你看看成不成?」那個說:「好,你等大家同我上去吧,我必有保舉就是。」眾人齊說「好」,遂望上去。煥章從樓梯後面也要上去,只聽板子一響,早已蓋上了。煥章想要出來,是比登天費事。不知顧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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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叛國賊奉旨交部訊 白將軍兵定孽龍溝



詩曰:一生愛說是為偏,不讀詩書不種田。
  山水優游身外事,煙霞嘯傲性中天。
  浮生作夢空成夢,舉世無緣亦是緣。
  口談今古為業事,光陰虛度十餘年。
  顧大人被他等用地板蓋上,也不能出去,無可如何,自己想道:「說是生有處,死有地,今天活該我死於此地,大概是不能活的了。」正在發愁無可如何之際,只聽得板子一響,煥章望上一躥。上面馬杰說:「賢弟,我日夜惦念於你,怕你在此受困,故此天天夜間我前來。今日甚巧,你我弟兄先走到外面無人之處再說吧。」
  二人來至店外,紅鬍子馬杰等二人蹲在地下,說:「賢弟,你不可在此久待,今天你急速入都見駕,奏明聖主,請旨拿直隸巡撫入都,審問天地會之事;請旨派兵前來蘆溝橋天賜店,拿獲賊人,刨挖地雷。你這是一件大功勞,劣兄就要入川去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年相見,再作道理。」說罷,二人分手。
  煥章入都,先見神力老王爺,回明直隸巡撫吳聯在蘆溝橋設造地雷、安心謀反、自己私訪在路拿賊之事。李玉、王有義過來給顧煥章請了安,回明瞭分手之後,把張忠、張祿兩個賊人的屍身埋在道旁溝內。煥章說:「也不必管他就是。」神力王帶顧煥章見駕,老王爺奏明瞭聖上,康熙爺降旨:派神力王調京營的官兵,去拿獲天賜店一干賊人,連察訪地雷。
  王爺帶兵去到蘆溝橋天賜店,並不見有一人,派兵把店圍上,刨地雷,刨出好些火藥、竹竿子;將房拆毀,回京奏明聖上。康熙爺傳旨:拿直隸巡撫入都,交刑部革職,嚴刑審訊;派顧煥章在刑部衙門質對吳聯。
  那日奉旨剿拿吳聯,到刑部細細審訊。派的問官是:文學殿大學士、軍機大臣、六部總裁彭中堂,吏部尚書、都察院總憲田文忠,滿漢四名御史與大理寺卿明安、刑部尚書杜光耀,共是八堂,嚴刑訊問。吳聯並不承認,他說:「身受國恩,官居頭品,為封疆之臣,我豈能身入邪教?我與顧煥章素日有仇,求眾位大人明鑒,不可聽他一片之言。」又問顧煥章說:「你既出首告吳大人,你怎麼知道他是天地會?你說說。」顧煥章說:「大人要問,神力王爺在蘆溝橋剿了賊店,裡面又剿出火藥等物件,乃是職員在他那店內目睹真實,才能出首。眾位大人用刑拷我們倆就是。」吳聯說:「眾位大人,他是武夫可以受得住刑,犯官實不能與他比,求眾位大人聖明!」問了一天,也沒有口供,散堂,把二人收科。如是問了十數餘天。聖主下了一道上諭催問,無奈二人俱無口供。
  這一日,奉旨出征叛賊的白大將軍,跑紅旗的折子入都奏明聖上:兵破了孽龍溝,拿獲流賊杜雙印,傷重身死;得了賊人寶刀一口,進獻聖上;餘賊躥入福建畫石嶺,隨後進兵追趕。聖主大加封賞,寶刀入庫,傳旨:派白國氈務要將賊人撲滅,又派查黃河欽差伊哩布提調參贊軍務。伊大人自剪子峪諸事辦完,都司王慶等謝恩,辭別了欽差走了。
  伊大人先將何丁交縣入獄看管,自已把諸事完了,方要起程,這日接到聖主的旨意,派下來打畫石嶺提調官,遂帶二馬先起身。至畫石嶺,早見將軍的先鋒官金馬統領鄧忠鄧大人的隊在此安營。伊大人先見了鄧總鎮,然後白大將軍也就到了。伊哩布遞手本參見大將軍。將軍甚喜,說:「兄台,你我都是朝廷的命官,又是街坊,何必如此多禮。本帥聽人傳言,說大人處有兩個能人,俱都姓馬,一名山東馬成龍,一名瘦馬夢太。不知此二人哪個是武藝出眾之人?」大人說:「老帥,要說眼裡靈變、平常的拳腳,馬夢太來的熟練;若要講臨敵無懼、勇冠三軍之人,膽大力勇,還是馬成龍。」
  大將軍吩咐:「來人,把馬成龍叫進來。」只聽得外面有人答言說:「是!」進來一人:頭上未戴著官帽,身穿藍布大褂,高腰襪子,青布山東鞋;身高八尺,面如紫玉,粗眉大眼,平頂短項,在下面給將軍請安,說:「卑職馬成龍給將軍請安!」老帥一瞧,口中說:「你這個山東人,是幹什麼的?」馬成龍說:「都司馬成龍參見將軍。」白大帥說:「你既然是都司,為何不穿官衣?」馬成龍說:「我沒有官衣,求將軍見容。」老將軍說:「你會使什麼兵刃?」成龍說:「使大腦袋刀一口。」說罷,出去取來,請將軍過目。老將軍一瞧,原來是一口瓦刀。又叫馬夢太進來,外面答言說:「是!」至大帳,給老帥磕頭請安。將軍一瞧,見他身高八尺,麵皮透黃,壽眉金睛;頭戴新緯帽,高提梁翡翠翎管兒,身穿新寧綢單袍,外罩紅青馬褂,薄底靴子。將軍說:「你是馬夢太,使什麼兵刃?」瘦馬說:「我使的是短把刀、避血桷。」將軍吩咐:「馬成龍與馬夢太,你二人在外面演平生所練的武藝。」山東馬本不會什麼拳腳,只聽馬夢太說:「我先打一趟拳。」下去在帳外當中一站,怎見得,有贊為證:羅漢拳,站當場,移身繞步逞剛強。伏虎勢,暗裡藏;反背捶,把人傷;鴛鴦腳,最難防;連珠炮,神鬼忙;丹鳳眼耳,順手牽羊。
  練完了,氣不湧出,面不改色,在當中一站。又練了一趟,在旁邊一站。將軍叫成龍練,山東馬一瞧,不練不成,還得費話,瞎練一回,把身在當中一站,說:「我要練了。」把腿一抬,打了一個飛腳;望前走了四五步,又打了一個旋風腳;望前走了幾步,又打了一個飛腳,完了。來至將軍面前,說:「都司馬成龍練完了。」老將軍氣的面目改色,問:「此拳何名?」成龍說:「嘎嘎拳。」又問:「還會練什麼?」山東馬又把瓦刀瞎練了一回,又至將軍面前,說:「我練了一回六花刀。」老將軍說:「你這個刀法、拳腳,俱是胡鬧,我這營內用你不著,把他給我趕出去吧!」又賞了馬夢太一個四喜的扳指,又賞了一個跟頭褡褳、一把小刀子、火鐮,賞了一桌酒席。馬夢太也下去,來到伊大人住的大帳房,一旁有東西兩個小帳房,見山東馬把行李收拾好了,望大家說話呢。有幾個跟伊欽差的下人說:「馬大老爺,你是怎麼了?」山東馬在那裡喝著酒,說:「我被白大將軍把我給轟出來了,我怎麼有臉在此處了?等著伊大人來了之時,他要是念起舊日的好處,給我幾兩銀子,我回到北京城去,賣硬面餑餑就完了。」正說之際,聽得那邊有好幾個跟老將軍的差官,與馬夢太在那裡說閒話。又只見夢太笑嘻嘻的手內托著將軍賞的那幾樣玩物,望那位哈大老爺說:「哈大哥,你瞧瞧,將軍賞我的這幾樣東西。」哈老爺說:「好!」又給那位一瞧,說:「英大哥,你瞧瞧,將軍賞我的東西。」又給那位瞧瞧,如是者,在那邊站著都給瞧瞧。來在山東馬的面前,說:「馬大哥,你瞧瞧。」馬成龍說:「我早已就知道。你這個貧就沒完了,又是將軍賞你的東西、酒席,對不對?」正說之際,見那邊有兩個兵抬著一桌席給送了來,擺在帳房之內,說:「大人在大帳與將軍那裡吃酒,議論軍機大事,你們眾位用飯吧。」馬夢太說:「大哥來吧,咱們喝酒吧,別生氣啦!大人下來定有道理。」二人入座吃酒,山東馬惟有拿酒遣悶。
  方吃完了,只見欽差過來了,先把成龍叫進大帳,說:「你不可任性,暫且跟著我。等著明天要出兵之時,與賊人打仗,有功勞先叫人家眾人立。如果是賊人真勇,將軍帳下眾將所不能贏賊了,連馬夢太都算著;那時我在將軍跟前一說,要是你出去成功,把賊人若是拿住,或是打死,我也就可以在將軍台前說話了。除此,並無第二個主意。」山東馬說:「謝過大人!」伊大人說:「你們下去歇歇去吧。」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聽得大帳之內發動點炮。將軍的大營有四五十座,十萬精兵,今日調了有二成隊,請伊欽差一同兵伐畫石嶺。只見旗旆招展,號帶飄揚。少時,二馬跟大人馬後,隨同大隊望西,奔畫石嶺。只見那座山口,坐西向東,南邊山坡上有九節毒龍炮兩個,北山坡上也有毒龍炮兩個,兩桿白八卦旗,上面有無數的賊兵,各執槍刀,山口有木板閘住。將軍在正東方傳令駐隊,只聽得畫石嶺山口內三聲炮響,木閘一開,自裡邊出來了無數的賊兵。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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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侯起龍連敗七將 山東馬醉破飛刀



詞曰:欲避饑寒二字,當思勤儉為先。勤能創業儉能傳,勤儉傳家久遠。
  勤乃修身之本,儉為治富之源。克勤克儉有餘錢,免受他人輕賤。
  白大將軍在畫石嶺東山口外列隊,眾帶兵官將人等俱在兩旁侍立。
  少時,賊隊自山裡面出來,大旗在當中,是由綾子做成,上寫「飛刀正印會總侯」。前面是先鋒黃面太歲蔣方,左邊是神機會總張,右邊是副印會總馬;侯尚英、侯尚杰俱在兩旁站立。為首的騎著一匹青色馬,頭戴三角白綾巾,身穿粉緞子征衣,薄底靴子;鬢邊上雙插白鵝翎,金抹額,二龍鬥寶;背後帶著十二口柳葉飛刀,又名叫鏢刀,俱是三尖兩刃,把上拴著紅綢子條兒;又有截把鬼頭刀一口,在那裡手中拿著,甚是威風;把坐下馬一催,來至在兩軍陣前,說:「清國兵將,不必如此作威!不服我,哪個有能耐的過來,分個高低!」又見裡面出來一個白面貌的說:「神機會總在此,你們哪個前來?」飛刀會總侯起龍說:「你先在後面去,有劣兄在此,可以敵了賊人。」正說之際,老將軍派前營副將李德英,前去與飛刀侯會總動手。李大人是當初跟著神力王爺征過大金川、小金川,征過雲南,智勇雙全,由站兵出去的,自己得了一個副將,在直隸山海任上,奉調帶本部兵,隨老將軍剿賊。今天一瞧,就討會說:「本將願往!」一拍坐下馬,擰槍出了本隊,大聲喊嚷說:「叛逆賊人,認得我神力將李德英的厲害嗎?」催馬至陣前,大嚷一聲,擰槍直取侯起龍。旁邊過來的蔣方說:「小輩不可無禮,我來也!」拉著手中棍至陣前,舉棍就打。李大人用槍相迎,二人戰上四五個回合,蔣方一棍落空,被李德英一槍刺於馬下。怒惱了飛刀會總侯起龍,手使截把刀,前來助陣,一見李德英刺死蔣方,拉背後飛刀,冷不防,照著李大人就是一飛刀。只聽一聲響,李大人墜馬身亡,為國盡忠,死在沙場之上。白大帥又派後營守備周振出去,也被飛刀砍死。如是者,一連六陣,陣亡了六員戰將。惟有馬夢太在那裡說:「列位老哥哥們,不是我姓馬的說句大話,我今天把你們這幾位先供的高高的,就憑這麼一個賊,會贏不了他?真也是怪事!來,來!我先去討令去。」
  正說之際,聽得大將軍傳「馬夢太出去拿賊」。本來馬爺是望這一眾武將軍官吹著玩,聽見將軍真叫他出去,自已先就怕了,無奈過去給將軍請了安,說:「守備馬夢太伺候大帥。」老將軍說:「也罷。你就出去拿賊,如得勝拿獲侯起龍,本帥定有重賞!」瘦馬不敢違令,拉刀出陣。只見那邊侯起龍洋洋得意,說:「那邊過來的馬夢太,休要討死,我飛刀會總在此!」夢太離賊人不遠,還是把煙壺兒掏出來,把刀一夾,搖閃晃腦,甚是得意,說:「小子,你記得我嗎?老太爺前來拿你,自通名姓!」飛刀會總掄刀過來動手,幾個照面,被侯起龍一飛刀,把他頭上皮削去一塊,夢太敗回陣來。白大將軍甚是著急,十分焦躁。伊欽差在一旁說:「好一個膽大賊人!馬成龍,你出去拿他就是。」山東馬一聽,從馬後出來,見老將軍施禮說:「卑職前去拿這個賊人就是。」老將軍說:「有本帥能征慣戰之人,尚不能勝賊,何況是你!」成龍說:「如不勝賊,甘當軍法!」將軍說:「好!你就前去。」山東馬拉瓦刀出離了本隊,直撲賊人而來。侯起龍一瞧,正要問他姓甚名誰,只聽本隊中鳴金之聲,連忙歸隊,查問說:「哪個鳴金?」神機會總張說:「小弟方才見兄長連勝清營幾陣,又見出來了一個山東馬,此人藝業絕倫,弟恐兄長力盡,受他人之算,弟要替兄前去拿這個姓馬的去。」飛刀會總說:「賢弟,與劣兄掠陣,我正殺的得意之間,等我拿了這個山東馬,再作道理。」說罷,回身直撲兩軍陣前而來。早見馬成龍在那裡手拿著瓦刀,面向正西,在那裡等候。
  飛刀會總一見,甚是有氣,用截把刀一指,說:「小子,你不可這樣無禮。你就是那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嗎?」大英雄答應說:「我正是馬成龍。你就是飛刀會總嗎?我來拿你!」說罷,二人交手。侯起龍本來武藝超群,掄刀就砍,馬成龍急架相還。二人在戰場之上正殺的高興,只聽白老將軍在隊內連聲說:「好!你等快給擂鼓助陣!」鼓吏擂動花腔鼓,在那裡助威。山東馬正在得意之時,又見賊人把手一揚,一飛刀直奔成龍咽喉而來。山東馬大嚷一聲,說:「好傢伙!」那飛刀落在就地;又是第二口刀,照著前胸刺來,山東馬又一嚷,那刀又墜落於地;三口刀飛來,照著腿剁來,成龍也就閃開了。
  書中先說飛刀會總候起龍的飛刀,百發百中,為什麼他又被馬成龍閃開?能征慣戰的英雄尚不能贏賊,馬成龍又不會躥高跳遠,就是力氣大,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其中有個緣故,要是山東馬他頭一個出來動手,他也得死在侯起龍之手。今天他在欽差大人的馬後那裡看了半天,他見飛刀會總那飛刀出來,一把在上路的頭上、面門、咽喉;再不然,就是前胸、肚腹下;三路就是在腿上。他自己早已說:「我使的是一把瓦刀,長有三尺二寸,刀頭寬有六寸,長九寸,他的飛刀一來,照著我之面門一來,我用瓦刀一迎,那時我就擋過去了;他的飛刀照著肚腹一來,我把瓦刀望下一沉,尋時就把他飛刀擋開了;往下腿上來,我一躥就閃開了。」因此他出來在這裡動起手來,頭一飛刀,用瓦刀在面門上一迎,就閃開了;第二刀也照樣閃開;第三飛刀也就把腿望上一躥,閃開了。
  此時飛刀會總侯起龍心中甚是著急,無奈又與山東馬動手。二人大戰多時,不分高低上下、勝敗輸贏。飛刀會總甚是著急,又用飛刀望著山東馬腰中一扔,只聽「咯嚓」一聲,正中腰上,山東馬成龍就翻身栽倒在地,侯起龍心中甚喜,在那邊站著,洋洋得意,說:「小輩,你今天望哪裡去,我來殺你這無禮的匹夫!」說罷,往前一躥,方要掄刀砍馬成龍,只聽身背後有人說:「飛刀會總侯大哥,你別殺他,讓我結果他的性命就是了。」飛也似來了一位神機會總,要救成龍的性命。不知來到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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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張廣太醉入勾欄院 韓紅玉俊目識英雄



詩曰:體自風流態自嬌,桃花如面柳如腰。
  看來何處曾相識?家住揚州廿四橋。
  花氣芬芳月色朧,銷魂時見醉顏紅。
  平生多少傷心事,都付琵琶一曲中。
  從賊隊中出來一人,內有一段隱情。順天府東路廳武清縣河西務,有一人,姓張,名德玉,作糧行生理,熟讀外科,樂善治病。先次娶妻趙氏,生下一子,名叫張廣聚。趙氏故去,繼娶姚氏,為人賢惠,知三從,曉四德,明七貞,懂九烈,多讀聖賢書,廣覽《列女傳》。自進門以來,操持中饋,家業日興。繼至連生二子,次名廣財,三名廣太。
  這一日,張德玉從外面帶了一個相面的來到家中,給他那三個孩兒相面。相士姓劉,外號人稱劉鐵嘴,善觀氣色,能曉吉凶。進得門來,先給張廣聚看相,劉先生說道:「你可別惱。我看相是直言無隱。」德玉說道:「先生有話,請講無妨。」劉鐵嘴說:「觀此人二目犯相,骨肉無情,多存厚道才好。二令郎廣財平常,相貌無奇。所可敬者三世兄廣太,五官出眾,貌品貌超群。久以後必要官居極品,位列三台,顯達雲程,定非池中之物。」德玉說:「先生過獎,幼子癡愚,多蒙先生台愛!」送上相金,劉先生辭別而去。這一年,廣太十三,正在學中讀書。家人來報:「老東人病體沉重,請三爺急速歸家!」廣太一聞此言,心中甚驚,趕緊來至家中,到前一看,只見眾人俱在此處環立。他父親言道:「我平生在河西務開了廣聚糧店一個,是你兄廣聚照料;家有良田數頃,是你二哥廣才照應;他二人俱已成家,你兩個嫂嫂俱皆賢淑。惟有你年幼,尚未授室。我死之後,好好讀書,以圖上進,縱在九泉之下,我也瞑目。」說罷,氣絕身亡。眾人放聲大哭,廣太悲痛過甚,哀哀欲絕。大家開弔辦理喪事,諸事已畢。
  廣太自他父親死後,不好讀書,惟好琵琶絲弦,專習外務,不學上進。
  孝服已滿,在外面時常走局,呼朋引類,把兄弟拜了哥兒三個:大爺李貴,是本街上一個鬥行的經紀;二爺鄒忠,是武清縣的壯頭。二人家中俱皆小康,與廣太三人結為異姓弟兄。廣太年至十六,有一個嫖友,姓康,名成,排行在九,乃是風月場中第一能手。這一日,同廣太在一處走局,散後相約吃飯,二人意氣相投,喝的十分高興,談來談去。康成說:「賢弟,愚兄要請杯茶,你可肯去?」廣太說:「到哪裡去?」康成說:「離此不遠,有一個下處四美堂,新來了下車的,名叫賽雅仙,又叫白牡丹,聞聽生的十分美貌。你我不免前去打個茶圍,前去看看,不知尊意如何?」張三爺本來是喝了有幾盅酒,有點醉了,隨跟康爺,二人一同至北後街路北,見有一清戟門樓,掛著一個大燈籠,上有三個大字:「四美堂」,門上有對子一聯,寫的是:堂前栽種相思樹,池內常開並蒂蓮。
  二人進門,門房嚷:「瞧客!」三爺不知何事,進二門一看,屏門四扇齊開,院內開放各種時樣鮮花,天棚高大,陣陣生涼。上房五間,前出廊,後出夏,窗戶上糊著粉紅色的芙蓉羅,配著綠紗格子,十分好看。東西廂房,甚是潔淨。只見出來一個大的說:「二位老爺這裡坐。」廣太聞聲一看,見那人年有三十以內,頭梳馬尾纂,焦黃首飾,頭髮漆黑透亮,身穿半大淺藍廈布褂,金蓮約在四寸,手打簾櫳,帶笑望裡讓坐。
  二人進屋落座,一看屋內擺設,甚是幽雅:東牆擺著花梨雲片,案上有盆景二個、座鐘一架,窗下八仙桌一張,擺著文房四寶俱全,配著兩把太師椅,鋪著竹。北牆有藤一張,垂著芙蓉紗的帳子,竹蓆涼枕,並有香牛皮裌被。牆上掛著名人字畫,唐伯虎的橫披是「漢宮春曉」,兩邊配著泥金對聯「豔質芳心宜自警,雲容月貌為誰妍」,乃是郭尚先所書。瓶內插著夜來香數枝,帳簷垂著兩個鮮花花籃。二人觀看已畢,老媽端進茶來,說:「康九爺少見呵!這位老爺貴姓?」廣太把臉一紅,說:「姓張。」康九爺說:「叫他們前來見見。」老媽聞聽,高嚷:「見客!」只聽外面笑語之聲,掀簾進來粉白黛綠數人。怎見得?有贊為證。
  只聞香風陣陣,行動百媚千嬌。巧筆丹青難畫描,週身上下堆俏。
  身穿藍衫可體,金釵輕攏鬢梢。垂金小扇手中搖,粉面香腮帶笑。
  進來說:「九爺來了!這位大爺貴姓?」廣太把臉微紅,說:「姓張。」眾美齊說:「大爺照應點!」見罷,俱皆出去。
  隨後內老闆進來,與康成說話,說:「九爺來了!有茶啦?」廣太一瞧,這個內老闆年有三十以外,甚是齊整。怎見得?有詩為證:雲鬢半偏飛鳳翹,耳環雙墜寶珠排。
  明粉未施猶自美,風流還帶少年材。
  說:「九爺,這位貴姓?」廣太說:「姓張。」康成又言:「這就是廣聚糧店的三少東張三爺。」內老闆說:「那陣風把你刮來了?老沒有我們這裡來過呀。」康九爺說:「我們聽人說,你新近接了一個人來,叫賽雅仙白牡丹,叫出來我們看看。」內老闆說:「欸!九爺,你再別提啦,要提起接的這個人來,話可就長了。我這幾年存了點銀子,到了一趟天津,打算要買幾個人。我由滄州官媒人手裡買的這個賽雅仙到家,一共用了三百多兩銀子。此人年方一十八歲,頭腦腳梢足夠十分人才。自到我家,琵琶弦子、時興小曲,他不但不學,他還有氣。我要打他,他一縱身出去,就上了房子。我還得與他說好話,他才下來。天天頭也不梳,腳也不裹,終日間悲悲慘慘,把兩隻眼都哭腫了。在後面他穿著兩件舊衣裳。他還會寫字呢,寫了好些對子。你們二位不必見他,瞧見就夠了。」九爺說:「無防,帶著我們三爺去到後邊去瞧瞧去。」內老闆說:「三爺走。」廣太倒不好意思去,讓之再三,方才前去。
  內老闆頭前帶路,三爺在後相隨。出離上房,望東一拐,往北有一朱門,門上有副對聯,上寫的是:秀於外慧於內,惟見英雄能本色。
  竹曰青菊曰淡,遇真名士自風流。
  入門只見後院北房三間,東西各有兩間廂房。內老闆把上房簾子打起來,說:「三爺請!」廣太邁步進得屋來,一明兩暗,外間屋裡有挑出一個《海棠春睡圖》。兩邊掛著一副對聯,上寫的是:室貯金釵十二,門迎朱履三千。
  北牆有八仙桌一張,上面有文房四寶,一邊一把椅子。內老闆說:「三爺請坐。」他把西屋裡的簾子一打,說:「姑娘出來,三爺來了。」連叫三聲,並不答言。原來韓紅玉是午夢方濃,睡著未醒。
  且說這個女子,原來是滄州北關人氏,其父名叫大刀韓成公。他有兩個哥哥,一名金睛太歲韓龍,一名藍面天王韓虎。他父親在家中結交了一個朋友,是渤海東沽人氏,此人姓楊,名大雄,在南皮縣劫過黃槓,在韓成公家中避難,被在官人役拿住,連累韓成公。他兒子沒在家,家中被抄,韓成公身受國法,姑娘歸官賣。姑娘自幼從父學習一身本領,自己要走也就走了,無奈又無投奔,又是一個女子,暫在勾欄院棲身避難,等候哥哥。自己又有能耐護身,也不怕鴇兒相逼。這一日早飯後,心中煩悶,一想自己紅顏薄命,不知終身如何,自己悶悶不樂,因睡已熟,夢見一隻白虎撲自己而來。正在無處藏躲,只聽鴇兒呼喚,戰戰兢兢的,香汗直流。下得來,至外間堂屋,一見廣太。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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