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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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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出金屋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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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4:56:45 |只看該作者
100 疑惑

這一年暮春時分,大漢政局忽然有了幾分異樣的緊繃,除了身在前線的兵將還一無所知,只顧往前進軍之外。長安城內外已經連著一個多月都沒有安生了,經過淮南王之亂,城中列侯但凡有些勢力的,幾乎全都被梳理了一邊,餘下的富貴人家也猶如驚弓之鳥,一個個都很安分。可就算如此,在一些必要的應酬場合,也有些人互相使著眼色,壯著膽子竊竊私語,交流著從宮中洩露出來的小道消息。

這也不能全怪權貴喜事,的確今年宮中動向是有幾分蹊蹺,往年這個時候,聖駕早就出發到上林苑裡避暑去了,可今年非但劉徹死死盤踞在未央宮裡沒有動靜,甚至連城中羽林軍都被頻繁調動,城外的老百姓常常能看見兵士出城,自然也好奇打聽,但究竟宮中是出了什麼事,卻始終只有流言,沒有確實肯定的消息。

韓嫣星夜回京時,遇到的就是這一副陰雲重重令人憂心的景象,他在自己家裡只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先到竇太主府上拜望過了,竇太主哭得眼睛都腫了,話也說不出來,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話,「誰都沒有想到,聽說她就是在河邊站了站……」

韓嫣屁股都沒坐熱,就又被劉徹提溜到了清涼殿裡。就算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還是不禁被劉徹的狼狽給嚇了一跳:在對抗匈奴局勢最緊張的時候,在密謀發動政變把太皇太后趕下台的時候,劉徹都沒有失去過自己的風度,可如今他是全然不像是他了,他瘦了許多,雙眼鋥亮,看著極度亢奮,倒是並不太憤怒又或者悲傷。

「我就是想不明白!」韓嫣一入座,劉徹就說。「她到底是去了哪裡!」

他把一大沓凌亂的帛書全都拍到韓嫣胸口,「你自己看!」

韓嫣只好一張一張地看起來。

「她自己的府庫這些年來支出不多,結餘應該是很不少的!她為人處事又不奢侈,這麼多年來留下的千萬銅錢去哪裡了?」劉徹倒背雙手,在幾前來回踱步,春陀苦著臉在他身後給韓嫣做手勢——又是一天沒吃飯了。「隨行的僕從倒是一個都沒有帶走,但也不是椒房殿裡的老人,這一年多里,她陸陸續續把老人嫁的嫁放的放,現在全都散落到民間去了,抓了幾個來審問,誰都不知道她的主意!」

真正被陳嬌遣到外地去的心腹宮人——如果真有——自然也就被這動靜給遮掩過去了。韓嫣吞了吞唾沫,心跳也漸漸快了起來,他有點相信了:也許陳嬌是真的沒有遭蒙不幸,也許她是真的……

「楚服——」他猶豫地說,「這位大宮女,可算是她的心腹了吧?」

「楚服現在是東方大夫的妻室,身懷六甲,已經快要臨產了。」春陀尖聲細氣地說。「東方大夫以項上人頭擔保,楚服自從過門以後,便深居簡出,和宮中毫無聯繫,除了之前得到娘娘探視的殊榮之外,已經很久都沒得到娘娘的消息了。」

「不會是楚服的。」劉徹一擺手,斷然道,「楚服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為了她的榮華富貴,她肯和她走?不肯走她必定就要賣了陳嬌,她這是故佈疑陣,故意引開我們的注意。哼!以她作風,真正要帶走的心腹,恐怕早都已經到外地去了。」

韓嫣想到楚服那幽幽的雙眼,一時間不禁有幾分發冷,他不敢再多說了,又翻看了幾卷絲帛,便小心地道。「自從收到消息,我就封鎖了洛陽九城城門,每天命人在城外等著入城的民眾中著意查看,又使人打扮成販夫走卒,梳理了一遍洛陽的街道,盤查新近到此居住的年輕少婦。不過……雖查出了一些以假符信入關的女子,但卻沒有什麼人是和娘娘有關的。」

「不奇怪。」屋內另一人沉聲道,韓嫣望了他一眼,劉徹見了便道,「這是江充。你們還不熟悉,江充,你繼續說。」

「以娘娘本事、人脈,如要棄宮出走,必定能佈置得天衣無縫,符信過所這種東西,對平常人來說難以得到,可娘娘萬乘身份,這樣的小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江充便望著韓嫣,目光炯炯地道。「再說,出了函谷關再走幾天,路上除了洛陽,也不是沒有熱鬧的市鎮,我們的人馬又很有限,網太大了,網眼就很稀疏,娘娘一行人能有幾個?查出來的可能,實在是比沒有查出來的可能小得多了。」

他第一句話,似乎在暗示韓嫣有包庇陳嬌的嫌疑,這使得韓嫣極為不快,但下一句話又似乎是在為韓嫣開脫。韓嫣想到這位繡衣御史『直爽』的名聲,心下多少是有數了:看來,劉徹是打算靠他來查陳嬌了。

感到劉徹鷹一樣的眼神在他頭頂略一盤旋,韓嫣一個機靈,立刻跪了下來,朗聲道。「陛下,我出鎮幾年,都沒有見到陛下,對天顏十分想念,如陛下允許,嫣願辭去太守身份,回陛□邊做個侍中!」

這是用行動在表明自己對陳嬌一事根本毫不知情,也根本不敢包庇了。劉徹稍微滿意,他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道,「這麼大的事,還是要經過朝議的,你有這份心就很好。」

又吩咐江充,「你也累了,退下休息吧。還有很多事要你來辦呢!」

韓嫣忽然間又覺得劉徹的確是要比他出京時顯得更深沉了,雖然他自幼和劉徹相熟,但看劉徹對江充表現出來的信任,就知道這個人得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他在外頭的名聲,也不過是一個愣頭愣腦的直臣而已。

天心似海,劉徹已經不是那個會和他一起放歌縱酒,打馬簪花的少年天子了。他的心思,也不再是韓嫣可以看得透的。

但此時此刻,似乎也只有韓嫣能懂得他的痛苦和迷惘,兩個人隔著一室的陽光相向而坐,過了許久,劉徹忽然一拳砸在桌上,發狠道,「我不把她找出來,我——」

可兩個人又似乎都覺得,一個像陳嬌這樣沉靜而神秘的女人,一旦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似乎就再也不會洩露痕跡了。她一向是這麼神秘,似乎從來沒有人能走近她的心底。韓嫣曾經覺得劉徹畢竟是很瞭解她的,但到最後,她還是用自己的行動,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竇太主那裡……」

「比誰都要吃驚,比誰都要傷心,比誰都要害怕!」劉徹把頭頂的玉冠拔下來,一把摔到了地上,幾下就抓亂了整齊的發髻。「成天到北宮找劉據說話,和劉據一起害怕!」

韓嫣不禁默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天子的怒火,自然最可能波及到陳嬌的親人,他們肯定是不敢幫著藏匿陳嬌的。

至於陳嬌的兩個哥哥,那就再不用說了,陳嬌和他們本來也就一點都不親近。衛家兩個主事者遠在關外,留在京城的也就是一些婦孺了,她們是幫不上陳嬌什麼忙的。而除了她的親人之外,她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朋友,似乎誰都不可能幫助她。可她又分明還有誰都沒有看透的底牌……畢竟,她是實實在在地消失在了人世間,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巧合得就好像……

「會不會也許是——」韓嫣低聲說,心跳得比什麼時候都快。「娘娘是真的——」

「人人都這麼說。」劉徹低聲道,「都說我疑心病重!但我知道她,我明白她。」

他一下栽倒在了自己的雙臂裡,聲音都發著沉。「我早該覺得不對勁了,那天她那樣開心,就像是一隻出了籠子的鳥,處處都顯得反常,她還送我花!她還叫我……她說她一出未央宮就捨不得我……」

他的聲音低微了下去,化作了自嘲的笑聲,他說,劉徹困惑地說,「我是真的不明白,她到底……」

他沒有說完,但韓嫣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陳嬌是怎麼走得如此天衣無縫?她又為什麼要走?

「是否……」他猶豫著說,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不便問得過於明白,但話才出口,劉徹就又抬起頭來,眼神精光四射。

「太子是國之根本,當然不可能隨意廢立。王氏近年來雖然得寵,但也還遠遠比不上她,她也頗為知道進退,並未曾提起過廢立的事。我倒是想看看,我要廢了太子——」

見韓嫣大為驚訝,他又苦澀地一笑,頹然道,「可她人都走了,她會在乎這個嗎?劉壽雖然是她養大的,但卻畢竟不是她親生的兒子!」

陳嬌在這世上除了劉徹之外,也真的就只在乎她母親和兩個哥哥了。可按衛家和陳家那密切的關係,按陳家和太子那密切的關係,劉徹除非要同時拔掉三家,否則也不能把陳家怎麼樣吧?館陶大長公主怎麼說,還是劉徹的親姑姑!

韓嫣忽然間流了一滴冷汗,他意識到在以陳家為核心的聯盟中,也就只有韓家沒能和太子扯上關係了。

「微臣——」他又說。

劉徹又打斷他。「你找一個族妹,先送到劉據身邊吧!」

他冷哼了一聲,「她不顧兒子,我沒她那麼無情!」

皇后走得這麼不明不白的,太子的身份肯定一下就尷尬了起來,內有寵姬幼子,沒有幾個強勁的外臣支持,太子難免不惴惴自危。劉徹畢竟還是顧惜這個長子的,否則,也不會安排得這麼爽快。

韓嫣忽然間又意識到:劉徹還是需要一個皇后的,這個皇后也最好不要是王夫人,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天子說得不錯,太子畢竟不是皇后親生的兒子……

然後他發現自己也實在是太遲鈍了一點,他發現現在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有勸劉徹接受現實了。

「皇上。」他說。「娘娘——」

「我知道!」劉徹第三次截斷了韓嫣的話。「你們全都是一個樣,都勸我先發喪了再說。我難道看不懂你們嗎?你們的一舉一動,全都瞞不過我——」

這一次是他沒有說完,但韓嫣也不需要他說完。

只是全天下都瞞不過他又有什麼用,他的枕邊人,就完全成功地瞞過了他。在天下人跟前他再成功又如何,在陳嬌跟前,他就是一個失敗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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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4:56:58 |只看該作者
101 建元

這件事又拖了三個月,拖到韓嫣已經把洛陽的事情交待清楚,拖到江充都去了一次洛陽又無功而返了。真的是有點拖不住了。

東方朔、韓嫣等人身份敏感,劉徹不提發喪,他們也不敢提,這件棘手的差事,還是著落到了平陽長公主身上。

「人去了就是去了,不論是去黃泉還是去洛陽,總之是不會回來了。」和緩地勸,劉徹就裝聾作啞,長公主到最後也只好挑明了說。「阿壽、阿寧,你問了。韓嫣你問了,衛青、霍去病你還算有點腦子,沒問,是把公孫賀叫回來問了。連楚服生完孩子,月子沒做完你就拉來問了,全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所有人都比你還怕她跑了。他們的富貴都還指著她呢!我看那就是巧,她其實就是倒霉,趕上春汛人就沒了。那麼多人一口咬定她栽進河裡去了,河水那麼湍急,一下人就沖不見了,那還有假?就是找到了又能怎麼樣?人都走了,以她的氣性,還會和你回來?」

一邊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看還是自己掉進去的有多,錢少了,恐怕是私底下補貼娘家。人散了,她身邊那群人有的都五六十歲,能不散嗎?阿徹,我知道你和她少年夫妻恩深愛重,但有些事你不能鑽牛角尖。我要是她,我恨不能再多活幾百年,她還急著走?陳——嬌嬌是怪,可也沒有怪到這個地步吧!」

見劉徹不說話,她又換了口氣,「西邊正在打仗,朝廷上下不安,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你也是一國之君,因為一個女人鬧成這個樣子,要是動搖了國家根基,你這算什麼?女人多得是,陳——」

劉徹投去一個眼色,她便不敢再說了,只是悻悻然轉動著眼珠,態度也很明顯:長公主是覺得劉徹已經不能再更寵陳嬌了,她要是命薄墜水,那沒得說,要是自己忽然肋升雙翅飛了,那也是陳嬌自己的問題。劉徹是沒什麼好自責的,更不需要去找。人家連皇后身份都不要了,就是去找,找的回來嗎?何必自找這個無趣?

也有四個月時間,記性差一點的人,恐怕都不記得陳嬌的長相了。可劉徹一閉上眼,眼跟前還是陳嬌在晃,從小到大,他對陳嬌是太熟悉了,現在她忽然間就這樣不見了,要說是命運弄人跌進河裡去,那也就算了,畢竟是沒辦法的事。可……陳嬌主動出走,那畢竟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了。就好像兩個人之間的情深愛濃全是假的,就好像二十年夫妻,劉徹還是沒能推開陳嬌的心門一樣。他就是不懂,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但他畢竟還是個帝王,他有他的天下需要考慮,劉徹不可能永無止境地將這個消息瞞下去,是生是死,必須要有個結果。

四個月都沒有找到,從長門宮往洛陽一條線,不知查了多少遍了,還是一無所獲,洛陽家家戶戶幾乎全被盤了一遍,就是陳嬌早有佈置,也不可能早得過十年吧?十年內遷移進來的家庭,全都被一個個查過了,江充辦事,他還是放心的,連這樣都找不到,恐怕陳嬌是……

劉徹越想越煩躁,忽然坐起身來,喝令道,「備馬!」

春陀就顛顛地跑進來,問劉徹,「陛下是要——」

劉徹沉著臉說,「我去館陶公主府坐坐。」

#

才一進門,劉徹就看到他姑姑。

竇太主多年來威風八面,自然養就了她的一股霸氣,就算是粗衣素服,穿得和個下人一樣,看上去也和一般奴僕有顯著的不同。不過,她的表情也還從沒有這麼忐忑過。——她也有很多年沒有這麼慎重地給劉徹行禮了。

劉徹表現得很和氣,不但親手把竇太主扶起來,和她相互拜見,寒暄過了,還笑著說,「我想見見此地的主人翁呢。」

竇太主嚇得趕快拔掉了頭上的一點銀飾,伏在地上說,「陛下,臣妾無狀、身當伏誅。陛下不致之法,頓首死罪!」

豢養私夫,在當時的確是很常見的事,但常見不代表就不犯法,不要以為董偃當紅的時候劉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就是治不了他了。當年那不過是看在陳嬌的面子,陳嬌又是看在竇太主的面子。要不然,竇太主本人沒事,董偃的死罪,那是毫無疑問的。劉徹望了姑母一眼,見她神色惶恐,便輕聲道,「姑姑,阿嬌在哪裡?」

要見主人翁,不過是一個引子,也還算是給竇太主面子,沒有把威脅說出口來,不然姑侄情分,蕩然無存,以後就不好見面了。

竇太主怕得渾身發抖,和從前幾次見面一樣,她還是那樣露骨的悲傷。想來在人生晚年忽然間失去女兒,對於大長公主來說,是要比忽然失去皇后的劉徹,滋味要更苦澀一些的。

可劉徹一想到今生今世,他是再也見不到陳嬌了,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攫住了他的心,他簡直恨不得要讓陳嬌所有家人為皇后陪葬,來發洩這樣的恨意。他陰沉沉地想:你讓朕難受成這個樣子,朕也就讓你嘗嘗難受的滋味。

而竇太主也不至於看不明白這一點,陳衛韓三家就是因為太看得明白這一點了,所以才驚懼如此。可劉徹又畢竟是個君主,他是捨不得衛青和霍去病的,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恐怕也就只能這麼算了。

不過,陳家、衛家、韓家,都有不能動的理由,董偃就沒有了,一個小小的男寵,捏死他都不必多出一點力氣。偏偏這螞蟻,又是大長公主的心頭肉……劉徹要不用董偃來逼一逼自己的姑姑,他也就不是劉徹了。

「姑姑。」他又催促說,雙眼直盯著大長公主,尋找著蛛絲馬跡。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緊張地猜度過一個人了,陳嬌究竟是生是死,到底去了哪裡,如果連她的親媽都不知道,那也就再不會有人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最後一個機會,他以劉徹的身份來追尋妻子下落的最後一個出口了。錯過了這一次,也許畢生他都將被困在迷局之中,連自己什麼時候走近迷宮,都惘然不知。

大長公主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哽嚥著說,「阿徹,姑姑對不起你,姑姑對不起你。」

看來她是知道一些,卻又不願多說了。

劉徹眼神一凝,就要說話,大長公主卻又抬起頭來,望著他低聲說。「嬌嬌在去長門園之前,來公主府坐了坐,她忽然間談起了金屋殿。我——我——」

他顧不得說話,站起身就出了屋子。咚咚的腳步聲就像是心跳一樣,響得又快又急,他連隨從都沒帶,頂著逐漸西落的夕陽縱馬狂奔,他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不願看,在劉徹眼裡,只有那一尊金光閃閃的銅殿在前方迎候。

它就在那裡,在逐漸西沉的紅日中,在初升的燈火裡,流光溢彩,美得就像一個迷失了的夢。劉徹在金屋殿前翻身下馬,不顧任何一個外人的說話,他踏上了被陽光曬得火燙的金磚地,在這遠望美至顛毫,近看卻過分耀眼,耀眼到讓人流淚的金殿中遊目四顧。

他發現,這金屋雖然是他為陳嬌一手打造,但他卻從來也未能好好地欣賞過它,儘管它離陽明殿這麼近,但他其實真的也只來過幾次,一時間,他發覺不出任何不對。

不過不要緊,他是皇帝,他發覺不了,有人能為他發覺。

等到午夜時分,一本絹冊終於被送到了劉徹手中,其實它也沒有藏得太深,就放在了銅妝盒裡,只是從來也沒有人想著拉開這空置的妝奩。這一封留書,到底還是推遲了四個月才送到劉徹手中。

劉徹展開來看,他一字一句地看,他看到了深夜。

「阿徹。」陳嬌說,語氣親切得就像是隔著信在和劉徹說話。「你見信的時候,想必我已經走了。我也不知道我將會去向哪裡,也許是洛陽,也許是川地,也許是壽春,也許就在長安城裡,在你的腳下,也許我會找到另一個男人,因為我一直好奇,究竟我是和你生不出孩子,還是命中就注定不能生育,也許我不會再和誰在一起,因為天下比得上你的人,本來也就不多。但無論如何,我依然是走了。我與你的夫妻情分,原本僅止於十年,我是偷了十年、強求了十年,可我不能再求更多了。」

「我想天下人都不會明白,為什麼我棄後位而去,或許連你也不會明白,但不要緊,我明白就好。兩位哥哥和母親,你順手照顧,不要讓他們挨餓受凍也就夠了。劉據的性格,也許並不適合當個太子,我總覺得他的年紀,和你差得實在是太少了。將來要是因為這件事有了爭執,你就多顧念顧念父子的情分吧。」

「未央宮美人三千,也許明天你就忘了我,也許在你的生命中會有更多的美人,我不過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王夫人、李夫人、還有很多不知名的美人,會在你身邊打轉,也許你最終會挑選一個出來,立她為後,與你合葬茂陵。也許你依然惦記著我,就像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一樣,若是如此,若是你真的還把我當成你的妻子,你的皇后,那你就讓我知道吧。有一天你是會立年號的,若你原諒了我呢,你就將第二年的年號定為建元。立年號這麼大的事,不論我在哪裡,都是一定會知道的,你一時生我的氣也不要緊,削陳家的官,削哥哥們的爵位,我也不在乎,你把來年年號立建元的那一天,我就當你終於還是不生我的氣了,心裡還是有我的,那麼等我死後,也會有人把我送到你身邊來和你合葬,以期來世再結姻緣。」

「你待我極好,我想我待你也不差,如果你不是天子,我不是皇后,是否我們可以白首于歸?但願來世之說真有是事,但願你始終還是放不下我。因為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不論我在哪裡,不論我是否又和誰在了一起,不論我開心不開心,這一輩子,我是不可能完完全全地放下你的。我也不知道我將會去到哪裡,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開心,但我知道你會重新開心起來的,你會忘記了我,因為你畢竟是天子,你畢竟是劉徹。」

「唉,到了這時候,千言萬語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你要好好經營漢室天下,別想著求仙問道的事了,多想著百姓的疾苦。這些話,我平時也說過好多次,我不想再說了,從你見信開始,我就不是皇后啦,我只是陳嬌。也許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那一天身份與地位,權勢與政治,天下與萬民,都不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了。到了那時候,我想我們都會開心很多吧。」

信文值此,戛然而止。

劉徹手握絹冊,獨坐金屋,他坐了足足有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晨光微曦時,上林苑傳出喪報:皇后暮春落水,幾個月來病勢連綿,終于于昨日深夜,薨於金屋殿中。

國家機器頓時井然有序地運轉了起來,長安城上下全都鬆了一口氣。皇后的喪事、西北的戰事……到了第二年,西北大捷,河西走廊收為漢有,衛、霍兩人凱旋而歸,該辦婚事的辦婚事,該封賞的封賞。衛青得封大將軍,掌內外政事,劉徹對他的提拔和重用一如既往,似乎不因為任何事而有所轉移。

又數年,衛霍再度出征,霍去病大敗左賢王,封狼居胥,從此「漠南無王庭」。

兩年後,驃騎將軍霍去病薨,當利公主後改嫁欒大。又明年,館陶大長公主薨,堂邑侯、隆慮侯坐爭產、不法事失侯,幸有衛家庇護,未曾喪命。再數年後,君王以汾水得寶鼎故,改當年為元鼎四年,並追改從前年號。

以登基初年,為建元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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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4:57:12 |只看該作者
102 篇外

元鼎六年春,南越國叛亂平定,大漢再添九郡。匈奴亦已經遠遁大漠以北,無力渡漠南掠,大漢內外,雖說不乏憂患,但也比起天子即位初年時內外交困的局面,已經是大有改觀。

諸侯王有異心的都被嚇老實了,也都被推恩令給封住了嘴。列侯們經過這一波那一波的削爵,開國列侯迄今已經所剩無幾,陳家既然銷聲匿跡,勉強算得上是外戚的衛家又謹慎至極。在君王人屆中年時,他的權力終於達到了巔峰,不論是丞相也好,大將軍也罷,都再不能對他的權威造成任何制約。這偌大的天下,終於完全落入了天子手中,他成為了真真正正的君主,一言一行,都足以令千萬里之外的百姓為之顫抖。

他也的的確確像一個真正的君王了,除了從他年輕時候就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那些心腹之外,如今一般人想要覲見皇帝,已經不像從前那麼容易了。這個君王已經建立起了至高無上的權威,現在他將自己隱藏起來,隱藏到了深深的宮殿裡頭,令自己的喜怒哀樂都不被底下人蠡測,從而使得自己更具有了神秘莫測的威嚴。

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君王生了一場小病,他的心情也就更不好了,就連近來最受寵愛,「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的李夫人,都不敢冒著觸怒龍顏的危險求見,他也無心招人相伴,而是在五柞宮裡休息,就連老太監春陀進進出出的時候,都格外多添了幾分小心,唯恐一個不慎,就又令得君王不快。

「衛大將軍令人來向陛下行禮問好,問陛下身體可暢快了,說是遠方有客到。」他就跪在君王榻前柔聲說。「太子也獻上了當季的瓜果,並向您問好。」

君王有幾分睏倦了,他翻了個身子,咕噥著,「誰啊?不見,等明天再說吧。」

春陀吞了吞口水,他的語氣更加小心了。「可大將軍請我一定轉達,說是這個人,陛下應當是想要見一見的,她給陛下帶來了一樣東西。」

見君王似乎不為所動,春陀忍不住了,他自作主張地加上了一句。「其實大將軍已經把這個人帶到了上林苑裡,剛才小人也見了她一面,小人想,陛下您也是會想見見她的,她帶來的是陛下一位故人的消息。」

暗示到了這個地步,君王終於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翻身坐起,捻了捻新留長的鬍鬚,又瞥了春陀一眼,眼中疑問之色雖淡,但春陀跟著他四十多年了,還是看得明白的。

改元建元背後意味著什麼,君王身邊人都是清楚的,其實還是當利公主說了一句,「再等下去,說不定就等不來了。」這才使得君王下定決心,只是沒想到還沒有兩年,就真的等到了那一位的消息。

老太監輕輕地點了點頭。

君王默然了許久,才低聲道,「那就把這個人帶進來吧!讓江充去查一查,他是怎麼到長安城來,又是從哪裡過來的。怎麼找上衛家……這些事,都查得清楚一點。」

春陀嚥了口吐沫,不敢再說什麼了,他輕輕地退出了宮殿,留得劉徹在殿中等待。而君王畢竟已經有了年紀,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沉不住氣,遇到消息,往往要起來在屋裡繞圈了。這麼大的消息,也只能使得他皺緊了眉頭,盤膝在榻上坐著,一手支頤,久久地出起了神。

忽然想起來,又問宮人,「劉據和劉寧呢?」

得知太子在宜春苑裡和皇次子說話,當利公主回城去了。他的眉頭不禁又皺得更緊,思緒一下就飄得開了:自己子嗣艱難,劉據倒是會生養,現在兒子都有四五個了……她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劉據和自己,年紀始終是差得近了。恐怕總有一天,他會嫌他的父親老得太慢,死得太慢吧,也都是說不定的事。

輕輕的腳步聲接踵而至,很快就打破了他的思緒,劉徹抬起頭來,端出了威嚴的神色,他莫測地望著那小小的身影從殿門徐徐進來,卻在轉瞬間就明白了她是如何見到衛青的。

這個小女孩,簡直就是陳嬌的翻版,雖說氣質要比陳嬌跳脫得多了,但一眼望去,只要是當年見過陳嬌的人,都能肯定地說:這絕對是陳嬌的女兒。

她穿著很華貴,看起來也很適應這花巧的打扮,想來從小養尊處優,雖然不比公主,但日子過得也是不差的。劉徹細緻地打量著這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她身量隨母親,嬌小,看起來似乎不過八九歲。——看起來,陳嬌畢竟還是和絹書中說的一樣,找到了另一個男人。

「你來了。」他不動聲色地說,用眼神和衛青打了個招呼,便輕輕地揮了揮手。

所有人頓時都退出了屋子,只將這女童和劉徹兩人單獨留在了殿中。

劉徹又問她,「你怎麼來的。」

女童眨巴著大眼睛,她本來已經好奇地顧盼起了殿內的裝飾,聽到劉徹這麼一問,才說。「我是和家裡的下人一道坐車來的,她是老長安了,母親說,她原來在長安城裡住了四十多年,是不可能把我帶錯路的。」

「你從哪裡來。」劉徹又追問。

「我從洛陽來。」女童說——她的聲音和陳嬌實在是太像了。「我們一家搬到洛陽已經七八年了,我小的時候其實就住在這附近,住在終南山腳下。母親說,陛下一定很想知道她是怎麼躲過追兵的。」

即使時隔多年,劉徹依然不禁往前傾了一傾,他聚精會神地聽著她繼續往下說。「她讓我告訴陛下,當年她離開車隊之後,其實沒有往洛陽走,她是真的去了上林苑,只是從小路穿過終南山,到眉縣住了一年。」

她微微一皺眉,看了榻邊一眼,劉徹忽然發覺自己已經將精緻的繡被給抓得破了,他一下遮掩似的鬆開手,又問,「她是……」

女童靜靜地說,「她是元鼎五年去世的,元鼎四年,已經開始病了。」

這句話沒有明說,但兩人都明白:劉徹終究還沒有太晚,陳嬌還是明白了他的原諒。

劉徹有無數的問題想問,每一個問題都如此急迫,他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十一年前,又好像一下回到了尚且懵懂不知事的童稚時代,望著那張和陳嬌少時無比相似的小臉,他忽然想起了從前,想到了他把一捧鮮花撒到陳嬌的裙襬裡,而陳嬌揚起臉來,對他露出喜悅的笑。而那所有的問題到了最後,只化作了一聲低啞的、情感豐沛得甚至令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他以為他再不會有這樣深濃的情緒了,他以為歲月終究是磨平了他的一些東西——只化作了一聲簡簡單單的詢問。

「為什麼。」

「她說因為她不開心,」女童說。「因為她在宮廷中永遠都不會開心,她是個很貪心的人,她想要的比她能要的更多。她說……她不想讓您也跟著她不開心。」

劉徹似乎還是不明白,似乎又終於有一點明白了,他慢慢地摀住胸口,發出了低低的笑,他說。「十一年了,我還以為……」

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低沉地問,「那她後來開心了嗎?」

「看起來,她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女童略微一皺眉,在這一瞬間,她流露出的聰慧穎悟,同當年的陳嬌竟是如此相似。「但我想,快樂不快樂,這種事就像是人在喝水,是冷是暖,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追尋了一輩子,追尋到連自己的一生都放棄,死都死在了異鄉,到最後追尋出這麼一個結果,劉徹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他勉強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一時間再也說不出話來,兩人默然相對許久,還是女童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雖然一直住在洛陽,但卻不僅僅只在洛陽住。」她說。「到了春秋天氣合適的時候,母親經常帶著我出去遊覽名勝、賞玩風光。我們有花不完的錢,有忠心耿耿的下人,還有一些朋友。母親說,我不能告訴您他們的名字,不然也許會為他們帶來麻煩,所以我就不說了。不過他們待我們一直很好,有什麼事,他們都來幫忙。我們過得挺自在的,母親有時候做做生意,得了閒,就教我讀書認字。我想這樣要是都不開心呢,世上也就沒有人會開心了,您說是不是?」

她又有些猶豫地加了一句,「她也的確常常笑,笑得也很開心。」

「後來呢?」劉徹問。

「後來她病了,去年年尾,她病得很厲害,她說她要回長安來了,她和我說了很多長安的事,又給了我幾件信物,託付了朋友們處理洛陽的家業。她還說您會照顧我的,如果您不照顧,衛將軍、韓大夫和兩個舅舅也許也會照顧我的。」女童偷偷地望著劉徹,看來,對他們的往事也不是沒有瞭解。「所以等她去世之後,我就上路往長安來啦,我在將軍府門口遇到了一個叫霍光的少年,他為我把信物帶進去——然後大將軍就把我帶過來了。她讓我對您說……說她沒有後悔,可她也的確很想念您。」

她畢竟還是沒有後悔。

像她這樣的人,也許做什麼事都是不會後悔的。

劉徹嚥下了喉頭的苦澀,終於又問,「那,你父親又是個怎麼樣的人?你見過他?」

女童忽然抬起頭來,她詫異地望著劉徹,像是又明白了過來,她握住嘴呵呵地笑了,嬌憨同陳嬌,也是如出一轍。

劉徹忽然覺得口乾舌燥,忽然間他又像個少年那樣焦躁,他死死地盯住了這小女孩,他忽然間想起來——

「您問了這麼多。」她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還沒問我叫什麼名字呀?」

「那——」劉徹聽見自己的追問,切切的、急急的,根本就不像是個帝王會有的語調。「那你叫什麼名字?」

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世界,他很久都沒有哭過了,可此時此刻他全不在乎,劉徹聽著那女孩子清亮的聲音說。「我叫阿錯。我阿母說,曾經所有人都以為她生不了孩子,可他們都錯了。所以她叫我阿錯。」

他忽然間想起來:他和陳嬌是表兄妹,他們本來就生得很像。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阿父。」劉錯望著他,透過他模糊的視線,劉徹知道她正深情地望著他。「但我娘說,他是個蓋世的英雄,住在長安城最大的院子裡。她說……」

她跪了下來,輕輕地握住了劉徹的手,劉徹忽然間發覺自己的指甲已經將手心刺出了血,而劉錯正將他的拳頭一點點地掰松。她又抬起頭來,以她這個年紀所不該擁有的溫柔輕輕地擦掉了他眼中的淚。

劉錯輕聲講。

「她說這一輩子,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遇見過劉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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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4:57:27 |只看該作者
作者後記:

這篇文大體來說我還是滿意的,因為從頭到尾說的都是我想說的一個故事,一個只關於陳嬌的故事。大漢風雲,陳嬌雖然能夠參與一部分,但其實始終都是個看客。她的天地很狹小,就只有金屋和長門。她沒有能力也沒有意願去參與更多,劉徹的光芒太強了,在他的時代裡,女人始終只是過客。

我想要寫的就是這麼一個故事,金屋重來一遍,有一個曾經的自己耳提面命,避免了前世所有的過失,而金屋夢難道就能延續到老嗎?答案當然是不,除非陳嬌死得早,否則總有一天必須面臨金屋夢碎的尷尬,差別只在遲早。沒有兒子,有兒子的寵妃會衝擊她,有兒子,劉據的尷尬會等著她。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陳嬌究竟能否在金屋夢裡快樂呢?知道了前情的她恐怕很難快樂得起來。前世的經歷讓她看透劉徹,也看透她的親人,甚至提前預知了他們的結局。她的愛情和親情都並不純粹,也沒有別的感情寄託,她的性格又決定她不可能認命,一個認命的人是不會努力擺脫自己的金屋命的。再呆下去,年老色衰的危險不說,她本人也感受不到快樂。快樂對於一個人重要嗎?我認為非常重要。

下面針對一點批評的聲音作出解釋,批評都是歡迎的,我也只是解釋,大家絕對可以保留自己看法!

有的讀者認為陳嬌的選擇很矯情,讓我去問問身邊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快樂是否重要,是否更重要的還有事業和家庭。事實上我完全可以回答,不要說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的女人我當然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對她們來說快樂也一樣重要。無法在家庭和事業中獲得快樂的時候無非是兩個結果,第一就是走出去,尋找新的快樂,第二是被困住,讓別人也不快樂。這兩種結果我也都接觸過,哪種更好,不予置評。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種選擇,快樂不快樂最終也是一個非常私人的問題。陳嬌離開金屋後快樂嗎?除非問她自己,否則始終都是懸案了。

至於另外一些讀者希望我能體現出大漢政治風雲,這些政治人物的心態等等,但我始終認為在一個強勢的帝王手中,後宮和前朝基本是完全割裂的,衛子夫娘家強不強?但是她本人有公開參與到朝政裡嗎?陳嬌能耐再大,有劉徹在她根本就不會參政。而後宮中得寵的女人,又有幾個人的外戚能在朝廷裡掀起煙塵啊。現在甄嬛傳式的宮斗很流行,帝王因為政治考慮不得不佯裝寵愛誰等等,這種文我一般不大看,除非帝王是個傻X,不然越是往後,妃嬪參政的可能性也越低,詳見明清各強勢君主的後宮就知道了。至於劉徹,一生獨攬大權慣了,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去朝政裡參合。陳嬌和朝政基本絕緣,想寫也無從寫,更何況我不想寫。

還有一些讀者希望劉徹一生不要忘記陳嬌,一生在愛情上的主旋律只圍繞陳嬌,只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啊,這就是封建社會咯,陳嬌一生主旋律,只有劉徹兩字,但劉徹的主旋律卻永遠都不會只是陳嬌。他是個很好的帝王,也是個很好的丈夫,但陳嬌如果沒有導師則不是個很好的皇后和妻子,有了導師之後,劉徹已經無法滿足她了。這兩個人如果都活得夠長,只可能是悲劇結尾,而即使有衛子夫的迷惑,陳嬌也本能地預料到了將來的危機。

而大家的讚譽感到不敢當,這篇文沒有花費太多心機,基本一天一小時左右就寫好了, 純粹遣懷,獲得大家的喜愛真是受寵若驚。至於金錢方面就不和別的文比了呵呵呵,畢竟,這是一個不快樂的故事,我也沒有加入太多商業化的元素。

陳嬌離開後宮後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生活中有沒有新的異性,她究竟快樂不快樂,這幾個問題就留白處理吧,本文不會有任何番外啦,希望大家喜歡!謝謝大家支持!能在我別的作品中重逢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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