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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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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瀟瘋] 殘兵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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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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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5: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集 第四章 雲中青蓮

    深夜敘話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斷絕了。

    惜月和斯嘉麗幾乎是同一時間皺眉,盯著幽幽黑谷,她們身上如臨大敵的神色卻是極少見的。

    黑暗裡,一把聽不出任何感情的悠淡女聲傳來:“白星,黑月,好久沒見了……”

    聽到這聲音,惜月和斯嘉麗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青蓮!

    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命裡夙敵會在這裡出現。

    黑暗中,一個幽白的身影毫無聲息的浮現。若論容貌,惜月與斯嘉麗是絕不在出現的這個女人之下的,甚至比之還要美上一些,但不知怎的,看她盈盈走來,那優雅的風姿,和青逸得沒有一絲煙火氣的氣質,卻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感受。

    以惜月與斯嘉麗的絕代艷光,在此女出現之後,竟也黯淡了下去。

    仿佛空間的焦點一下轉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惜月和斯嘉麗對視了一眼,都看得對方眼裡濃濃的戒懼神色。

    雲中君。

    本就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物。

    就和她們一樣,來到這凡俗,隨便個動作就能引得颶風過境般。

    聖殿與雲中城,就是雲端的兩大勢力。

    那是追索到未知年代的宿命之爭。

    而斯嘉麗,惜月,青蓮卻正是兩大組織這一代最優秀的人物,白星使,黑月使,雲中君,隨便一個稱號都代表了神一樣的存在,平素裡,這些神話般的人便是讓凡人見上一面也是極難的。

    可是今夜,這三個世上最頂尖的人物卻無巧不巧的彙聚在這裡。

    這其中潛藏的暗流,實在比表面的平靜要洶湧上億萬倍。

    斯嘉麗與惜月這對組織裡的死對頭,在面對命裡夙敵時,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致對外。

    她們兩個很清楚,即使在全盛時期,單打獨鬥也絕不會是雲中君的對手。

    何況兩人剛才一場內鬥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

    當看到青蓮在黑暗中悠然行來時。

    惜月腦海裡驟然閃過一道電光,再注意到滿地血腥,一股幽冷的感覺就點點滴滴的滲透出來,連話裡都帶上了濃烈的寒意:“這些人是你殺的?”

    兩百血衛的凄慘死亡,這裡又是衛戎國的老巢,能滅掉他們的人惜月原本是怎也猜不到。

    但青蓮的出現,卻讓隱隱的預感越發的濃烈起來。

    血衛再橫再強,對上青蓮,卻也只是一根手指的事。

    青蓮淡淡道:“算是吧,我只是稍微改動了一下他們的精神頻率而已,沒想到他們便自相殘殺了。”

    “這麼說來,那你定是早就藏在一邊,等我們兩個打得差不多了才出來,真是好計謀,好心思。”惜月撫掌輕笑,說不出的譏諷。

    青蓮依然是那副清雅仙姿,對惜月的譏諷毫無感覺,平靜的道:“我在這裡不是為了等你們。”

    對面兩女微怔一下。

    這世上難道還有別人能勞動雲中君的大駕嗎?

    這不可思議之事,偏偏出自青蓮之口,由不得她們不相信。

    兩人對望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惜月笑道:“即是如此,那麼就不打擾了,青蓮君請隨便,我們先走一步。”

    她順手就要去抓地上的楊政。

    “慢著。”

    青蓮的聲音再次傳來,斯嘉麗臉色已經冷下來:“怎麼,你難道想留下我們。”

    黑劍和紫勾同時在虛空中出現。

    空氣頓時像被擠縮成了實質,處在颶風之眼的青蓮衣袂飄舞,神色卻恬淡依然,她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向地上的楊政:“你們可以走,他必須留下,我等的人,是他。”

    那暴虐的氣壓頓時一滯,惜月和斯嘉麗顯然精神波動巨大。

    她們心情真不知該怎樣形容。

    倒是斯嘉麗神色變得更加凄厲,曼海銀勾一觸即發。

    惜月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半擋住蠢蠢欲動的斯嘉麗,臉上浮現一個溫和的笑容:“青蓮君,雖然我們聖殿與你們雲中城一直不合,但這幾十年來,大家也相安無事,你可知道地上這人是我們組織的預備聖殿騎士,又是魔靈之體,恐怕我們不能讓你如願呢。”

    青蓮眼眸無波,只是單手抬起,一層水樣的波紋在其掌心中彌漫開。

    一見她那架勢,惜月就暗罵了一聲。

    什麼話也不用說了,作為打過無數次交道的命中夙敵,惜月非常清楚雲中城那些家伙的性格,簡直沒有一點人類的情緒。

    青蓮的動作已經代表了她的意思,如果不留下楊政只能靠武力解決。

    若在平時,白星黑月聯合,就算雲中君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只是今日,誰會料到一場內鬥給了青蓮機會。

    魔靈體……放棄,還是不放棄?

    身邊紫光乍閃,在惜月還在權衡的時候,斯嘉麗的曼海銀勾已經朝著青蓮攻去,灑下一片紫色光幕。

    青蓮手中水狀波紋也在這時候成型。

    冰晶色的短劍由下至上,一個斜挑,簡潔的一個動作,那紫光龐大的聲勢就消潰,露出曼海銀勾的本體。

    冰瑩迅速飛出,與曼海銀勾進行最直接的碰撞,無數氣芒劍影跳躍閃爍,炸開了一波又一波的氣流,對峙的三人還好,地上的楊政卻被這一陣強烈氣流震得翻飛,落到了五,六十米開外,這碰撞澎湃的氣息只持續了一瞬,就被一股無形之力壓縮回去。

    青蓮神色平淡的單掌一勾,冰瑩劍輕易的就擺脫了收縮之力,回到她掌中。

    而積蓄了龐大力量的斯嘉麗卻失去了對手,仿佛用勁全力卻打在了空處。

    兩股力量瞬時倒卷而回,斯嘉麗痛哼了一聲,這一次,舊傷新傷一起,她再也壓抑不住滿喉腥甜,大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退了十多步,踉蹌著就要倒下。

    惜月急速後退,來到她身邊扶住她。

    心中卻是又驚又駭,誠然斯嘉麗是有傷在身,可青蓮的戰力也未免太恐怖了些。

    距離上次見她……有八年了吧。

    八年不見,她如今的實力竟到這匪夷所思的程度。

    斯嘉麗幾口鮮血吐下,臉已若金紙,緊閉著雙眼,嘴唇顫抖,若不是惜月扶著,早就倒下。

    反觀青蓮,悠然自在,臉上並沒有一擊成功的喜悅,也沒有對敵人的嘲笑,平平靜靜說道:“讓我帶走他或者我殺死你們。”

    這天下間能這樣對聖殿兩大聖使說話的,怕也只有眼前這個女人了。

    就連惜月這樣高傲的人也不得不默認,現在的青蓮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要他做什麼,雖然是魔靈體,可你們雲中城並不需要吧。”

    淡淡一笑,青蓮沒有回答。

    惜月眼底的屈辱神色一閃而過,這口氣,她只能忍下,注目片刻,頹然低頭,澀聲道:“姐姐,我們走吧。”

    “姐姐……”

    “斯嘉麗……”

    就在惜月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時,一股令人顫栗的氣息滲透出來。

    “啪”的一聲,惜月被掃飛出去。

    幽紫色的炎火在斯嘉麗的身上綻放,斯嘉麗渾身都在顫抖,頭發無風自舞,只是發根,卻已然變成了深血顏色,仿佛染漿一樣彌漫,很快將斯嘉麗一頭銀發染得血紅。

    惜月只看了一眼,心髒就要跳出嗓眼。

    不可置信的恐懼神色浮現出來,憋在喉嚨的那四個字怎也吐不出來。斯嘉麗已經抬起了頭,紅發下的眼,已看不見瞳孔眼白,只剩兩團血幽深不見底。

    而她原本白如冰雪的肌膚寸寸龜裂,肌膚裂開,詭異地沒有一滴血滲出來,只在她腳下,血色波浪急速翻卷,天地為之色變。

    連青蓮也感覺到了那可怕而危險的能量。

    澎湃洶湧,血浪一波一波湧來。

    青蓮的神色雖是淡然,眼中卻再無一分輕松。

    她單手持劍,緩緩飄飛。

    眼前驟然一黑,接著便是接天紅色,將天地都化做滔滔血海。

    青蓮當然知道這是領域之力。

    最接近神的力量。

    這一片天地,已經成了單獨的世界。

    血海狂濤,不過是眼前那個幽紅女子的能量場。

    惜月雖然不是斯嘉麗的攻擊對像,卻在這幽血領域裡難受直吼:“斯嘉麗,你瘋了,血紋解體,你會死的!”

    現在的斯嘉麗還能聽得見嗎?

    或者她聽見了,可是踏出這一步的她已經回不了頭。

    “血紋解體”霸道瘋狂。

    “父親”創造出這一技能不過是給她們一個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機會。

    惜月怎麼也想不到,斯嘉麗會如此不惜命。

    何必呢,就是一個魔靈體,再寶貴,沒有了命,什麼都是空的。

    她無法理解。

    前方的大戰已經開始了。

    突如閃電,斯嘉麗的身影在幽血領域裡根本看不情。

    一團血霧將青蓮包裹住。

    爆出“丁――”的一聲炸響,血浪嘩蕩,連惜月之能也震的血氣翻滾,一口鮮血將吐未吐。

    這一聲響,卻至少包含了上萬次的攻擊疊加。

    上萬次攻擊只發生在一瞬間,所以連聲音也只發出一下,血霧中就飛出一個染血身影。

    青蓮飛速後退,腹部一片血紅。

    血霧彙聚,斯嘉麗的身影再次浮現,只是她身上,肌膚已經裂得如蛛網一般,血紋解體在使她獲得強大能量的同時,也在瘋狂消耗她的生命力。

    青蓮半身染血,眼睛依然清冷。

    她望著那雙血瞳,眉頭終於在不經意間挑動了一下。

    一團青光蒙蒙揮散,自她腳下幕布般擴散出去,將那血海狂濤擠壓出去。

    看到這一幕,惜月臉色慘白:“領域!”

    這一夜,她受的刺激夠多了。

    斯嘉麗瘋狂解體使用領域也就罷了。

    雲中君青蓮竟也使出了領域之力,而她根本是自己領悟出來的,不像斯嘉麗是用生命的代價去引燃。

    這其中差別,可想而知。

    青色微光不像幽血領域那麼霸道,卻逐寸逐分堅實的將血浪推斥出去。

    斯嘉麗喉嚨中發出低吼。

    渾濁的聲音代表她現在根本已經被力量支配,連意識都在漸漸消失。

    可是有一個目的卻越來越清晰,殺死眼前之人,這也許是她生命中最後一絲執著。

    這種執念在加速她生命力的燃燒。

    也使她的最後一擊變得更加可怕。

    血液幾乎凝結成了固體。

    斯嘉麗用生命點燃的力量,終於引爆了……她在飛,身上的肌膚卻在不斷剝落。

    領域還沒有最後成型的青蓮已經來不及完成最後的釋放,她緩緩舉起了劍,望著越衝越近的咆哮血浪,無喜無悲……

    碰撞無聲無息。

    一切才開始,就已經結束。

    領域在潰散,

    一陣微風吹過……

    山石,樹木,小草,都化做風中微塵……

    無聲無息的領域之力像輻射一樣擴散,毀滅了不知多少生命……在這恐怖的能量下,所有東西都化成齏粉……

    這方圓十裡,竟成荒漠。

    血浪與青光瞬間消散。

    隨風落下的人,當力量用盡,肌膚剝落,鮮血終於湧出,還沒落到地上,兩團黑影已經搶上前去。

    在半空中,他們已經互相看清了對方面容。

    一個是惜月。

    另一個……竟是楊政。

    惜月的速度終是快上一線,搶在楊政之前抱住了落下的斯嘉麗。

    只看了一眼,有潔癖的惜月臉色就發起青來,這還是那個風華絕代的白星使嗎?這個肌膚脫落的女人……被可怕的血紋解體肆虐過的女人……

    楊政要衝上前去。

    卻被惜月一腳踢開。

    在地上打了個滾的楊政,再次爬了起來,狀若瘋狂的朝惜月衝去,大吼道:“混蛋,讓我看看她,她怎麼了?”

    惜月仍是一言不語,一腳踢開楊政。

    衝上……踢開……

    衝上……踢開……

    楊政全身都腫了,無論他如何拼命,惜月只要隨便一腳就能踢中他。

    “你讓我看看她……讓我看看她呀……”

    楊政聲音已經哽咽了……

    迎接他的只是當頭一腳。

    惜月的臉色越來越冷,一個隱約的念頭在她腦海裡徘徊……

    這不可置信的念頭,她越排斥它,反而越清晰,就是這個念頭,像幽魂一樣纏著她,讓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楊政小小的奢求。

    斯嘉麗……到底為了什麼使用禁術。

    她到底為了什麼?為了誰?

    目光落在楊政身上……

    惜月神色變得很古怪。

    “不可能的!父親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太可笑了……堂堂白星使……”惜月突然放聲大叫出來:“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她仰天大笑,拼命的一腳將楊政踢出去,這一腳是如此猛烈,將楊政踢出幾十米外,重重摔在地上,一時間竟再也爬不起來了。

    她再也不看楊政一眼,抱著斯嘉麗飛遁而去……

    笑聲越來越遠,蒼涼而幽寂的在天空中打了個轉……再也不聞。

    剛剛化成的荒漠中,楊政拼命的奔跑,追趕……卻再也看不看那消逝的身影,砰的一聲,他雙膝跪倒在地上,低著頭,眼淚一點一滴灑在這黃沙之上。

    為什麼不讓我再看看你……

    為什麼……

    為什麼……

    斯嘉麗,你到底為了什麼……

    你不是要我的魔靈體嗎……你來啊……你來拿啊……你來啊……來啊!!

    楊政一聲聲錐心刺骨的泣吼……

    你為什麼不來拿……

    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啊!

    楊政嚎啕大哭……整個人都埋進了黃沙裡。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快消失了……

    恍恍惚惚間,只覺得胸口一點熱力,急速的擴散,將他四肢百駭都用細線牽拉住……

    迷糊中,楊政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他胸口的印記灼灼發光,印記能量完全散發了出來,幾乎將楊政的胸口照得通紅,最可怖的是楊政的胸口,被橙光照耀得幾近透明的肌膚下,一顆紫色心髒在一鼓一鼓的脈動。

    橙光引領下,楊政來到了荒漠的一處。

    跪下在沙地裡扒拉著,過了片刻,一只手露了出來……片刻之後,一個青衣染血女子被他從沙地下拉了出來。

    這女人……赫然竟是雲中君。

    只是她渾身上下幽幽青光,唇目緊閉,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清,似乎陷入了某種奇特的狀態。

    以至於封閉了外界的一切。

    楊政的雙眼也被一團橙光覆蓋,他突然輕悠悠的對著青蓮的唇俯下身去,嘴巴漸漸張開,一團紫色幽光在楊政的口中形成……在接近到青蓮嘴巴不足一寸時,那紫光更加灼亮起來。

    青蓮的嘴似乎被一團強大能量撐開,擴張到了極限。

    楊政全身都在劇烈顫抖,紫色光球一閃一閃,慢慢脫離楊政的嘴巴,向青蓮的嘴裡渡去……

    就在這時,青蓮的眼睛猛的睜開。

    龐大的精神力瞬間衝出,一時間,楊政的腦海裡只剩那兩只明亮璀璨的眼睛,四周一切消失不見。那橙光時暗時淡,與青蓮做了拼死抗衡。

    熟悉的同源能量,讓兩個對峙的人不用開口也能“交流”!

    “紫心,你果然出現了!”

    “青蓮,我們有三千年沒見了吧……”這赫然竟是芭比的聲音。

    “你當初叛離雲中城,早就破壞了守護者三大戒律,還不隨我回雲中城向父神領罪。”

    橙光陡然大亮,卻是再也不說話,那紫色光球也在楊政和青蓮的嘴中懸著……

    兩個人的對峙,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青蓮絕對擁有比芭比更強大的精神能量,只是現在她身受重傷。

    她已經猜到芭比的目的。

    同為父神的創造物,沒有任何一個物種的軀體可以承受他們龐大的精神異力。

    除了萬中無一的魔靈體。

    芭比(紫心)並不想占用眼前這個魔靈體,那麼她的目的就很清晰了,就是占用青蓮的身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平地裡已經起了狂風。

    芭比似乎感覺到了體內楊政的意識在蘇醒,剛才他趁楊政心神大亂之際將其催眠,就是想爭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這個“鳩占雀巢”計劃,她等待了那麼久,籌謀了那麼久。

    絕對不允許失敗。

    失敗意味了死亡,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芭比更了解父神的可怕,所以她必須要將青蓮的身體搶過來。

    那絕望之中掙扎出的力量,硬生生將楊政的頭壓了下去……

    兩張嘴唇密實的貼在了一起。

    這香艷的景像下,卻是生死一發的奪體大戰。

    紫色光球已經滾入青蓮的體內,楊政體內的芭比力量頓時消失大半,楊政的意識漸漸蘇醒。

    紫心的能量瞬間突破了青蓮的防線,狂暴的衝向她的腦海。

    同是父神創造出來的守護者。

    它非常清楚這具身體的總樞紐在哪裡。

    只是它完全沒料到,被打通的兩具身體道路上,又有一個燃著邪火的意識被拉了過來。

    那當然是楊政。

    青蓮與芭比(紫心),前後兩代的雲中君,它們的精神能量是多麼龐大,哪怕兩人都不在全盛狀態,楊政彙聚起來的那點精神異力在兩股撕扯著的龐大異力面前就如同滄海一粟。

    剎那間,四周已只剩下黑暗。

    楊政如一葉扁舟在狂風駭浪裡穿行,早就迷失了方向。

    同源的紫心與青蓮在交彙掙扎,兩股能量不斷盤旋,終於行成一團旋渦,將兩個人都牽拉進去,這精神風暴無可抵擋。

    爭鬥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楊政也在這精神駭浪裡穿行了多久。

    也是他命不該絕,在這巨大的精神亂流中竟沒有被撕扯掉。

    反而好死不死的闖入渦輪之眼中。

    這精神渦輪正是紫心和青蓮瘋狂鬥爭的產物,它們已控制不住力量,為了這身體的爭奪,兩個人幾乎耗盡所有精神力量,而這個精神渦流的形成卻像噩夢一樣,快將兩人的本源意識都扯碎了。

    早已停不下來的它們遇到闖進渦輪之眼的楊政。

    就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兩股巨大異力一起湧向楊政。

    剎那間,楊政覺得自己被一雙巨手仿佛揉捏成各種形狀,那種痛苦竟連他這個性堅韌的人都無法承受,可他現在僅僅是一團精神體,不會痛暈過去,反而對那痛苦愈發清晰。

    狂流不知道宣泄了多久,直到三股能量體逐漸均分,形成等量的三份。

    這巨大渦流才平靜下來。

    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意識卻清晰無比的楊政不但發覺自己的精神能量周圍多了團巨大的兩色能量不斷旋轉,腦海中還多了一些記憶片斷。

    芭比(紫心)的,青蓮的……

    靠著這些記憶片斷,他逃命般離開了青蓮的身體,回到自己體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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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集 第五章 殘忍真相

    楊政蘇醒了過來,他很快察覺,體內已經沒有了芭比的存在。

    那個守護了他三年多的靈魂,終於離開了他。

    可是帶給他的卻是極端的憤怒。

    這憤怒已經快將他整個人撕裂了,望著倒在地上的青蓮,他拼命的控制住自己才沒有下殺手。

    他要問個明白,這一切是否只是一個噩夢。

    是否只是上天跟他開的玩笑。

    在剛才的渦輪風暴中,芭比的記憶像流水一樣衝進他腦海。

    讓他明白了很多事。

    太殘忍也太痛苦,他寧願只是一場夢,那潛伏在最深處的秘密,就像醜陋傷疤被揭開……

    原來,芭比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特殊存在。

    它的本名紫心。

    是曾經的雲中君呀。

    好大的名頭,卻因為叛離了雲中城,被父神追殺,巧合下通過時空風暴落入地球,在通過時空風暴時,被父神派來的執法者追殺重創的她身體被扯碎了,只剩下一團奇特的靈魂晶體(紅色石頭)。

    在流落地球的時候,她無時無刻不想回到藍風大陸。

    除了那是它的故鄉。

    更因為當初她就是父神創造出守護者的“殘次品”。

    她可以擺脫父神的守護者三戒律約束,她有自己獨立進化的意識,她已經不再是父神隨意控制的傀儡。

    而隨著這個意識的不斷進化,芭比想要重新獲得一副身體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只是,能適合她使用的軀體,地球上根本是沒有的。

    它必須回到藍風大陸。

    所以它幾乎轉遍了地球,終於找到了一處時空風暴點。

    就在亞瑪遜的深處。

    芭比留了下來,她用自己的能力輕易的控制了一個土著部落,等待著回到藍風大陸的機會。

    而它要回去,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就是找到能通過時空風暴的載體。

    普通的人類是無法承受時空風暴的強烈撕扯的。

    所以這個難題比找到時空風暴點更困難。

    數百年匆匆而過,甚至連芭比都以為這只不過是個妄想時。

    楊政出現了,他的身體很特殊,他的血液中含有非常稀少的特種元素DCH,這種微量元素在人類中幾乎是沒有的,不管楊政是因為什麼原因(也許是在金字塔探險時受到法老的詛咒,也許是在萬年溶洞中誤食了某些特殊食物,這都不重要,楊政在幾年的探險生涯裡遇到的怪事實在太多了)使他身上含有這種微量元素。

    他卻是幾百來芭比找到的唯一一個適合穿梭時空的載體。

    後面的一切就簡單了。

    幾乎所有步驟都在芭比的控制中,她影響了楊政的意識,讓他冒著生命危險在祭壇偷走自己,又控制那些土著人追趕楊政,進入時空風暴點,就在石矛洞穿楊政的時候,芭比已經控制了楊政進入時空風暴。

    藍風大陸,它回來了。

    帶上了楊政。

    回到這裡,芭比冷靜而縝密的計算著機會。

    它需要重新獲得一具身體,但這不是簡單的任務。

    兩次穿越時空風暴,她的能量十去八九,雖然和普通人相比,那依然是龐大的力量,可她要找的身體,不是普通人的身體,而是雲中君那層次的軀體。

    這層次的人,有哪個是好惹的。

    以芭比現在的力量,還要小心翼翼不暴露身份。

    所以它一直隱忍著,並且不斷提高載體楊政的力量。

    在巧合之下,斯嘉麗等人的出現,讓芭比離目標接近了。

    聖殿是這個星球上唯一能與雲中城抗衡的組織。

    只有借助它們的力量,芭比才能與雲中城作對。

    於是,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所謂的相遇,所謂的巧合,原來都只是一只無形之手在掌控。

    一直到今天。

    有了眼前這一幕。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是伙伴啊?這就是守護自己三年的伙伴啊?

    楊政時哭時笑,宛若瘋子,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實在太多了。

    那個口口生生要煉化了自己的妖女,為了自己拼得性命不知……

    而守護了自己三年,全心全意信賴的伙伴,卻是這一切的凶手,它把自己帶到這個殘酷的世界,它為自己做的一切原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獲得身體。

    所以他楊政,成了徹頭徹尾的白痴,傻瓜。

    他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他要恨誰?

    他恨這蒼天……恨芭比……更恨自己……

    “你都知道了……”一把清清淡淡的聲音落入楊政耳中。

    楊政笑聲僵了,他忽然衝上去,手掌用力揮下。

    “啪!”

    重重的一巴掌,將那個眼神清冷的青衣女子打得飛了出去。

    青衣女子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

    她的瞳仁,顯出橙色,與原來淡青色不太一樣,而她的聲音,卻是千百次在楊政心中回響的,那個沒有人類感覺的意識體……芭比,不,應該叫她紫心了。

    它終於成功了,霸占了青蓮的身體。

    這一切,如此完美。

    沒有絲毫紕漏,只是……看著眼前憤怒得眼睛血紅的男子,她幽幽嘆了口氣:“抱歉……”

    “抱歉?”楊政一聲暴喝打斷了紫心的話,他重重的喘息了幾口氣,那幾乎要將他熔化的怒火呀,根本壓不下去,拳頭緊接著,指甲早就入肉,血一滴滴淌下……

    “抱歉呀,嘿嘿,”楊政似乎瘋了,竟低笑了兩聲,喃喃道:“你在向我抱歉呀……”

    “你向我抱歉呀!”

    那聲音猛的化做一聲凄吼,楊政身體模糊成一片虛幻,瞬間穿透了幾十米距離,握緊的拳頭狠狠的砸下。

    空氣都發出了難以承受的尖嘯……這一拳抽空了楊政所有力量,如果打實了,就算鋼鐵做的腦袋都會被擊碎。

    紫心眼神一動,伸手輕帶,楊政驚天動地的一拳就擦過她的身體,重重落在地上。

    “砰!”

    漫天黃沙被拳力卷起,方圓十多米都是昏黃一片,募的,一縷青光掠出,眨眼已到百米開外,芭比清淡的聲音拋下:“這事,我對不起你,將來有機會再補償你吧……”

    聲音落地,青光已不見了蹤跡。

    黃沙漸漸沉澱,露出跪在一個兩米深,五米方圓大坑中的男子。

    楊政雙手掩面,整個人縮成一團。

    “喀拉轟――”

    驚雷閃起,陰雲飄來,雨嘩然落下……

    這十裡方圓的黃沙,被暴雨浸濕。

    雨中,三個人影結伴而來。

    “萊戈拉斯,他真的在這裡嗎?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成了一片荒漠。”

    萊戈拉斯的聲音依然動聽,只是隱隱的有些疲倦:“我感覺到兩股能量的衝擊,太可怕了,那能量也不知道是什麼……”

    “那楊政會不會有事?”聲音已經變得焦急。

    “應該不會,我能感覺到他仍然在這片荒漠裡……別忘了我也是靠著你們身上的三葉草粉找到你們的,我在他身上也下了三葉草粉……等等,”萊戈拉斯抽了抽鼻子,忽然伸手指向西方:“在那邊……我們過去……”

    …………

    “政哥哥,政哥哥……”

    一把溫柔而略帶撒嬌味道的女音由模糊到清晰地慢慢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鼻子裡癢癢的,他打了個噴嚏,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到他醒了,她得意的擺了擺手中的馬尾巴草,笑道:“大懶蟲,你終於醒了,快起來啦。”

    望著這張熟悉而美麗的容顏,他整個人呆住了。

    看著他這副發呆的樣子,她調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然後笑著說:“喂,喂,有人在家嗎?”

    他仍然一動不動地呆看著她。

    看到她這樣,她氣呼呼的說:“傻瓜,快醒醒啦。真是的,老是一副睡不夠的樣子。好了啦,快起來吧,今天說好要帶我去迪斯尼玩的,晚上還要去百老彙聽歌劇……”

    聽著那熟悉調皮的聲音,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啊,可惡,再這個樣子我走拉。”說完,她站起來准備向外面走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伸出雙手一把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大壞蛋,早上不可以的拉……”略微掙扎了一下,她的身體就軟下來,氣喘吁吁的道。

    他沒有出聲,或者說他根本就無法出聲,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她,緊緊地,緊緊地。

    緊得好像只要稍微一松開的話,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

    “你真是的。”她輕輕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溫柔地將他的頭摟住。

    溫暖舒服的體香,幽幽然鑽進楊政的鼻子……

    “小顏……”

    “你喊我什麼?”一把柔媚卻暗含倨傲的聲音鑽進他耳朵。

    頓時讓他渾身顫抖,猛的松開懷抱,那是一張布滿鮮血的可怖臉龐,肌膚已經剝落,露出裡面腥紅的血肉。

    “斯嘉麗!”

    他發出一聲慘叫。

    猛的坐了起來,呼呼呼的喘息著,額頭上全是冷汗。

    這是夢。

    卻又如此真實,楊政仍然心有余悸。

    “啊,你醒了!”

    驚喜的聲音將楊政從那可怕的夢魘裡拉出來。

    楊政抬頭看去,淡黃發的少女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就匆匆跑出去,外面已傳來她的聲音:“冰雲姐姐,萊戈拉斯,楊政醒過來了……”

    外面想起冰雲的驚呼,接著是匆匆的腳步聲。

    趁這個機會,楊政已經打量了四周環境,這是一個山洞,干燥暖和,地上鋪著厚厚的干草,還有一團篝火的余燼留在地上。

    三個人都進了洞中。

    莫冰雲,萊戈拉斯,還有阿雪。

    他們都還活著,恍惚間他忽然覺得如果一切都只是夢該多好,可是一想到夢裡那張血臉,他的心就疼得揪成一團。

    “楊政,你怎麼拉?”莫冰雲蹲在他身前,注視著默然的楊政,莫冰雲覺得他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那不是外表上的蒼老,而是內心散發出來的蒼郁,那個意氣飛揚,永不放棄的楊政,眼中沒有了神光,只有死灰,茫然,無助的凄涼。

    這樣的楊政讓冰雲心碎,她寧可他恨自己,那樣至少他還有正常的情感。

    “楊政!”她拔高的聲調,伸手扶住他的臉龐,讓他和自己對視著。

    “不管發生了什麼?請不要放棄好嗎?你在我心裡是個不會言敗的英雄,別像個懦夫!”

    楊政輕顫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縮,他似乎至此才真正看清眼前女人的臉。

    僵了好一會,他突然輕輕撥開莫冰雲的手,笑道:“別胡說了,我有什麼事?倒是你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在一起?還有……這裡是哪裡?萊戈拉斯,你告訴我。”

    他站起來,朝萊戈拉斯揮了揮手,走出洞外。

    洞外是一片山野,叢林密布,莽莽蒼蒼,不見一點人蹤。

    楊政找到一處岩石背蔭處坐下,然後從萊戈拉斯口中知道了昨夜的一切。

    萊戈拉斯與黑暗精靈莫亞爾一場廝殺,雖然重傷莫亞爾,還是讓他逃了,萊戈拉斯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精靈出眾的回復力讓他壓下傷勢,一路行來,精靈用獨特的追蹤術,順著三葉草粉散發的味道,在一處河灘邊找到了昏迷的莫冰雲還有阿雪,當時她們兩個人渾身是血,身上的傷口卻古怪的愈合了。

    在這裡,萊戈拉斯又提到了血衛,莫冰雲和阿雪首先是碰到了血衛,然後全部身受重傷,阿雪更是“噬血箭”洞穿,幾乎喪命,她們對重傷昏迷後的一段記憶完全空白。

    等她們蘇醒過來後,萊戈拉斯帶著她們尋找楊政,其中便遭遇了那場毀天滅地的能量爆破,只差一點,三個人就要被能量波及。

    提到那場能量爆破,連信仰堅定的萊戈拉斯也露出驚懼的神色。

    那根本不可能是人類的力量。

    就算是巨龍,遭遇那樣恐怖的能量波,也會撕成粉碎,而那片十裡方圓的荒漠完全驗證了那場災難。

    “楊,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太可怕了,你當時怎麼會在荒漠中心,那裡是爆破的中心點呀,你是後來才進去的吧……一定是的。”萊戈拉斯先是詢問,即而馬上把疑問句變成肯定句。

    他不相信楊政在爆破的中心點還能活下來,這個問題甚至有些可笑。

    楊政默默無語。

    他已可肯定必是青蓮救下莫冰雲與阿雪,因為兩百血衛正是被青蓮弄得自相殘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又有誰能將垂死之人一夜復原,只有青蓮那樣神鬼莫測,擁有大神通的“人”才說得通。

    只是青蓮為何要救莫冰雲與阿雪,他猜不透。

    想到青蓮,就想到芭比,楊政的臉色頓時像吞了一只蒼蠅。

    接著心髒撕扯般的絞痛起來。

    “楊,你看起來很不好……”精靈對情緒的感知遠超人類,他很擔憂,現在的楊政似乎被一團戾氣包圍著,很濃厚,很可怕的戾氣。

    “我很好……”楊政望著天邊的雲,語氣淡然,正是這份若無其事的平淡分外讓人覺得深沉可怕。

    如果說以前的楊政鋒銳十分,像一支矛,慷慨凜然。

    現在的他就是一團濃厚陰雲,他的所有銳氣高傲都消退了,只剩下人性裡不為人知的陰暗。

    望著緩緩離去的那個孤單背影,萊戈拉斯暗暗嘆了口氣。

    這裡依然還是衛戎國,這個山洞處在東中部最大的山脈赫蓮花中,人跡罕至。

    昨夜發生的一切很快會被索羅頓官方知道。

    兩百血衛人間蒸發也絕對不是件小事。

    無論這件事透著多麼神秘的味道,衛戎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為了躲避很可能鋪天蓋地湧來的衛戎國追捕者,萊戈拉斯和楊政選擇了穿越赫蓮花山脈,這樣可以一直進入衛戎東部,楊政在東部的影響巨大,東線軍大部分都是他的子弟兵。

    只要進入東線一切都會變得容易打點。

    送莫冰雲與阿雪回國也變得有把握許多。

    三日之後,已經進入赫蓮花的深處,行程近百公裡,赫蓮花山脈深處根本沒有人煙,也沒有所謂的道路,山林裡猛獸出沒,這個世界的猛獸比地球上的要可怕許多,就是一只普通的狼,都有猛虎的體型,更何況還有許多未知力量的魔獸。比如昨天他們就碰到一條能吐火球,長近二十米的巨型火蟒,皮如鋼鐵,以四個至少八品劍士以上的高手,都費了很大周折才殺死這條火蟒,其中楊政還受了點傷。

    而這樣的魔獸在赫蓮花中數目不在少數。

    加上開辟山路,有時還要攀爬懸崖,所以這四人高手組成的團隊幾日下來也狼狽不堪,若不是萊戈拉斯這個叢林王子在,他們可能連路都辯不清了。

    莫冰雲與阿雪早就沒有初時逃亡的新鮮感。

    兩個都是大小姐,豪門出身,可曾受這樣的折磨,八品上的超卓劍士,現在是渾身髒兮兮,形容憔悴,一點沒有往日的艷光。

    不過這兩人都不曾抱怨過一句。

    這一點讓兩個男人看在眼裡,也很是佩服。

    幾天的逃亡,四個人都顯得很沉默,這不是無話可說的沉默,而是不願意去打破這份寧靜的沉默。

    楊政固然是因為遭遇了一連串打擊,心性大變。

    莫冰雲和阿雪卻各有各的心思。

    萊戈拉斯一貫淡然。

    這一日,又是翻越一百米懸崖,等翻過這座懸崖後,日頭已西斜,幾人連續不停的趕路,此刻早就疲倦不堪。

    莫冰雲和阿雪兩個女子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楊政則環顧四周,依然謹慎防備可能出沒的危險。

    只有萊戈拉斯實力最強,上崖後沒休息就去前方探路。

    過不了多久,他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前方竟是有一口溫泉。

    這個消息讓兩個女孩子頓時眼睛發光。

    也難怪她們如此了,本來就生性愛潔,卻迫於無奈幾日都不能梳洗,忍雖然強忍著,心中那難受勁兒卻無法言說,驟然聽到溫泉,不馬上跳起來歡呼已是矜持了。

    兩個人強忍心中喜悅,卻仍先看向楊政,這幾日不知道怎的,兩個女孩子雖然不太和楊政說話,卻總是乖乖的聽話,什麼都要請示他。

    看到楊政點頭了,兩女才歡呼一聲,跑上去拉著萊戈拉斯。

    溫泉就在懸崖西側一個深澗裡。

    面積極廣,熱氣騰騰,一股氤氳籠罩山澗,山風一吹,澗裡浮空的氤氳就裊裊的回蕩一下,景色無比迷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這一切,才有如此奇怪的所在。

    來到溫泉邊,兩個女人悄悄對望一眼,一絲羞紅彌漫上臉頰。

    眼看四下無人,正要解衣。

    “等一下!”

    忽的楊政跳了出來,嚇了兩女連退幾步。

    楊政幾步跑到湖邊,先伸手試探了下水溫,接著便一個猛子扎進了湖中,這一下去,卻是很久都沒了動靜,兩個女孩子看了半晌,心中不由發急,正要出聲喊叫。

    嘩的一聲,楊政破開水面,爬了上來。

    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楊政才輕聲說道:“沒什麼問題,我都檢查過了,水溫很好,也沒有什麼危險生物,我和萊戈拉斯就在下面,有什麼事出聲喊我們。”

    楊政獨特的細心讓兩個女孩子臉上都熱熱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正呆呆的說不出話,楊政幾個跳躍,就順著澗水去了澗底。

    阿雪和冰雲都暗暗咬了下牙,脫下衣服,滑入溫暖的水中。

    這溫泉湖不是只有一口,順著這條淌水小澗,下方還有一口小溫泉,雖然比不上大溫泉,卻也是難得的享受了。

    楊政和萊戈拉斯輪流洗了個身體,驅除下疲憊,就穿好衣服警戒四周。

    太陽落山後,一團篝火在平坦的背風面熊熊燃燒。

    兩個女孩子泡了一個多時辰的溫泉,肌膚被溫泉的熱度燙得通紅,像兩只烤熟的蝦子。疲憊掃除,嬌嫩的容貌完全展現,冰雲的英氣,阿雪的嬌柔,完全極端,站在一起卻又各有千秋。

    這是幾天來兩女最喜悅的日子。

    容光煥發,姣妍得讓人不敢逼視。

    心情大暢之下,連食欲也倍增,楊政烤了三只野兔,卻被兩女吃了兩只,這已經很難得了,因為萊戈拉斯是不食肉的,最崇尚自然的精靈對肉類深惡痛絕,所以每當三人吃肉時,他總是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找些野果果腹。

    吃個肚子滾圓的兩個女孩子打開了憋悶了好幾天的話匣子。

    嘰嘰喳喳的纏著楊政說了好多。

    女孩子的話題真的很瑣碎,瑣碎到談完話你完全想不起她們曾經說過什麼,那種沒有一點重點的瑣碎聊天,聽著她們從小時候吃的一顆糖說到對某人的深惡痛絕,從收到男孩送的第一支花說到三姑姑的姐姐的閨蜜要生孩子。

    楊政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

    因為他早就免疫了。

    在地球時,小顏那個羅嗦丫頭,可以纏著楊政說一個晚上。

    把他的聽覺神經訓練得堅強無比,如果耳朵也有品級的話,楊政的耳朵一定是九品!

    無論是地球還是異時空,女人都是一個性子的,楊政十分相信這一點。

    她們都會耍小脾氣,都敏感,都嘮叨,但她們都有可愛的一面,當你不想說話時,她們會適時的保持沉默,當你心情低落時,她們又會說很多話分散你的注意,她們很任性,但有時候,只要付出一點點,她們就滿足了。

    是的,只要一點點。

    楊政輕輕嘆了口氣,放下兩個靠在他肩膀上睡著的女孩。

    無聲無息的站起來,一個人踱入林中。

    今晚月色很美,索林瑞那的銀光普染大地,給莽莽蒼蒼的赫蓮花披上了霜衣,林木間,是閃爍的銀光,當山風一起,樹林起伏嘩然,就像一片銀色海洋在翻湧,林海霜濤,真是難得的美景。

    只是,美麗無法隱藏邪惡。

    黑色的戾氣纏繞楊政。

    他黑色的眼,仿佛與黑夜融在了一處,黑得靜寂無聲,黑得幽冥詭異。

    整個眼眶裡只有這麼一種顏色,但在這黑色之下湧動的,卻是澎湃咆哮的邪力,邪物金翅蟬被惜月黑炎灼燒,最後便宜了楊政,全部被他吸收。那邪物力量已耗得干淨,但本源邪心仍在,與楊政的意識體融合,形成了新的能量體。

    一連串的打擊,楊政鮮紅的赤血已染得墨黑一片,終於成就這鬼魅邪心。

    白天的他溫文邇雅,可是誰又能知道他的痛苦,仇恨,內疚,絕望,在平靜下翻湧,濃濁的黑液不斷分泌,湧入他干癟的心房。

    身後悄然而起的腳步聲。

    驚擾了楊政,猛的轉過身,黑瞳中狂暴邪意頓時猛虎般撲過去。

    被這樣的眼神盯上,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那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臉色驟然慘白,連連後退。楊政呲了呲牙,比常人要白得許多的牙齒發出森森光芒,猙獰浮於臉上,分外可怖。

    風一吹,頭頂的樹木被吹拂開,月光恰好傾灑下來,將來人照得分明。

    楊政臉色一滯,眼中黑紋頓時潰散。

    急忙上前幾步,低聲道:“你怎麼不睡?”

    月光下,被山風吹舞的樹枝投遞下紛亂的影子,在來人嬌軟的身軀上波蕩。

    蒼白的臉色上猶有驚恐,身軀瑟瑟顫抖,見楊政走來,嚇得又要喊出聲,忽然她又出手捂住自己嘴巴,勉強才制止住蹦出喉嚨的嗓音,發出嗚嗚的怪聲。

    楊政見她這個樣子,心中一嘆,轉了個身,輕聲道:“你去睡吧,晚上別亂跑。”

    許久,才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只是……腳步聲,是靠近楊政的……顫抖的胳膊繞過楊政的腋下,緩緩將他環抱,溫柔而堅定。

    貼在後背的嬌軀猶帶著驚顫。

    一把幽幽的聲音已在楊政耳邊響起:“哥,你真的不認我了嗎?”

    輕輕一震,楊政臉上神色變幻,最後露出淡淡的溫容,他拍了拍緊扣著自己腹部的一雙小手,柔聲道:“小鬼,你原來還記得我呀。”

    “哥!”聲音又驚又喜,忽的放開楊政的腰,繞到他正面,仰起頭望著他,微風吹過她的發際,帶起那柔順的淡黃長發,一雙明媚的眼睛裡卻閃動水光:“哥,我一直以為你把我忘了,你還記得我的吧,你一定還記得我。”

    雖然知道了答案,可女孩依然懷著忐忑,想再次驗證。

    “是,我還記得,你是那個愛哭的小鬼。”

    楊政給了答案,瞬間將女孩的心填滿了,她的臉發燙,激動的心緒激蕩下,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哥,你早就見到我了……為什麼不認我?”

    阿雪在驚喜之余,又多了絲幽怨,在索羅頓,他們有過幾次碰面,為什麼楊政不認她呢。

    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連相認的心情的都沒有嗎?

    胡思亂想的女孩越想越可能,本來喜悅的眼淚裡便多了分委屈,淚也流得更急了。

    “小鬼,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沒變呀,還是那麼愛哭!”楊政忽然用幾年前那種“大哥”對“小妹”才有的長輩語氣說話。

    頓時止住阿雪的眼淚,那種語氣又讓她想起三年多前那一場難忘的經歷,前塵往事與相認喜悅激蕩下,阿雪膽子也大了起來,嗔道:“不許再叫我小鬼了,你明明知道我已經不那麼愛哭了嘛。”

    楊政輕輕一笑,順手拍了拍阿雪的小腦袋,牽起她的手,走到一塊巨岩上坐下。

    月光溫柔的落在兩人身上。

    一個高大健壯,一個纖細柔和的背影靠在一起。

    阿雪緊緊挽著楊政的胳膊,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候,自己也總是這樣坐在他身邊,聽他講許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孫悟空,白骨精,白馬趙雲,蜀山劍俠,射雕英雄,天龍八部,香帥楚留香,還有傳說中“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好多好多的故事呀。

    讓聽膩了王子與公主,勇者鬥惡龍的阿雪覺得無比神奇。

    她從沒見過腦袋裡有這麼多故事的人。

    他的話語總是很溫柔,做事情總是很細心,有時候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是完全是出於哥哥對妹妹的愛護。

    他不像那些貴族那麼古板,也不會看不起女人。

    他的思想獨特非常,他曾經說社會最終總是會走向“男女平等”,消除奴隸制度,沒有貴族與平民的區別,人人都可以幸福安樂的生活,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庸,她們有自己獨立堅強的人格,她們甚至比很多男人要優秀……

    這些“逆天”的話深深震撼著當時年紀還小的阿雪。

    給她軟弱的性格注入一針強心劑。

    因為類似的話阿雪只從莫冰雲口中聽到過,莫冰雲曾說做女人要不輸於男人,但她是公主,又是女人,說不這樣的話只會讓那些男人一笑置之,認為不過是一名公主的執拗,這也確實只是一名公主對現狀不滿的發泄而已,用現代的詞來形容,就是一“憤青”。

    所以她的話遠遠比不上楊政這樣一個男人口中說出來震撼,楊政闡述的理論更完整,更系統,因為他就是那樣一個男女平等,文明發達的世界裡來的,有上千年歷史發展的經驗,本身他又是學識淵博的考古學家。

    所以他說的話,自有一番感染人心的力量。

    讓從小軟弱的阿雪見識到了一片新天地。

    原來世界是這樣的,未來是這樣的。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阿雪對這個謎一樣特立獨行的男子產生了好奇。

    她不斷想去探究他的內心。

    然而這樣的探究只是讓她越陷越深而已,她甚至開始嫉妒那個每天晚上都會從男子口中囈語出來的名字。

    是的,她討厭“小顏”。

    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還是忍不住討厭,她總是以為,肯定是“小顏”拋棄了哥哥,才會讓他看上去那麼沮喪,那時候的楊政,確實是沮喪悲觀的,他剛剛落入另一個世界,離開自己熟悉的地球,永遠失去了愛人,家人,那種心情旁人又怎能理解。

    她甚至不想再聽到那蒼涼的笛聲。

    她知道那是他為了別人而奏。

    完全還處在懵懂少女年紀的阿雪就是在那時候萌發了青澀感情。

    以至於後來楊政將她送回家後,影響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生性軟弱的阿雪竟然去了照劍齋,成為了照劍齋的一名傑出弟子。

    三年一晃而過。

    “哥哥”的秘密一直被她埋藏在心中。

    少女的夢做了一年又一年,她完全沒想到相見如此突然。

    那一天,她看到了倒在黃沙中的楊政。

    看到他的面容,她的心髒都要蹦出胸膛,她一直不敢相信楊政竟是她夢裡千百度的“哥哥”。

    她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莫冰雲。

    直到從她口中得到確切答案,楊政一直易容,這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的哥哥原來就是“楊政”。

    難怪有那麼熟悉的黑色眼睛,難怪……一些不經意的動作如此熟悉。

    可是……天那,她的“哥哥”竟然成了冰雲姐姐愛慕的對像,上天是如此愛開玩笑。

    這還不是最讓她傷心的,傷心的是她一直深深渴慕仰望的“哥哥”見到她就像見到一個普通路人一樣,他像是完全沒有了記憶,完全忘記了還有她這麼個“妹妹”。

    這幾天,她還一直自欺欺人,是否容貌變化太大,讓哥哥認不出來。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並沒有太大變化,也許長高了些,豐滿了些,氣質也堅強了些,但五官幾乎是沒什麼變化的,如果他真的記得三年多前那個愛哭的小鬼,就不會不記得她。

    幾天的隱忍,她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直到今天晚上,她借著心情喜悅,在夜色掩護下,終於鼓足勇氣,她一定要確認楊政是否還記得她,因為這是她三年多的夢想,就算事實再殘酷,她也要面對。

    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哥哥”是認得她的。

    原來他早就認出了她。

    “哥,你為什麼不認我,”挽著楊政胳膊的阿雪仍是不放過避開話題的楊政,輕輕的晃了晃他的胳膊,不依不饒道:“告訴我嘛,是不是不想認我?”

    “是呀,我確實不想認你,”楊政柔和的聲音宛如霹靂打在少女心中,阿雪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湧出,楊政已接著說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哥哥已經不是你想像中的哥哥,我們都變了,不是嗎?如果你沒有認出我,我是真的不想打擾你的生活,我們……原本就是平行的兩條線,不應該交彙的……”

    “不!”阿雪的聲音激動起來,拼命的搖著頭:“不是這樣的,不是什麼平行的兩條線,哥哥永遠是阿雪的哥哥,我是變了,可是我是在拼命向哥哥靠攏呀,你不是說我永遠長不大,永遠需要別人保護嗎?哥哥你離開後,我就拼命練習劍術,雖然沒有哥哥那麼厲害,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呀,我已經不是那個愛哭的小鬼了,已經不是只靠別人保護的小鬼了!”

    因為激動,阿雪胸口急遽的起伏著,她憋了三年多的情感,就像洪水決堤般迸發出來,理智已經無法控制情緒了。

    “哥哥,不要再那麼冷淡,好嗎?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小顏”的。”

    當那兩個字冒出來時,楊政臉色霎時慘白,阿雪頓時止住了聲音,她渾身顫抖起來,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要去揭哥哥的傷疤?難道忘了那兩個字對哥哥的意義嗎?

    “哥,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肆意傾瀉下來,阿雪像受傷的兔子一樣驚恐的注視著楊政,准備承襲那暴風驟雨的侵襲。

    半晌過去,很安靜。

    一只手很輕柔的落在阿雪的臉上,幫她彈去滾落的淚珠。

    “真是小鬼,愛哭的性格一點都不會變。”

    那輕輕柔柔的聲音似暗含著魔力,平撫下阿雪內心的緊張與害怕。

    “我只有在哥哥面前才這樣……”

    吶吶如蚊鳴的聲音從少女口中鑽出。

    “不要哭了,我不會怪你,我答應你,永遠是你的哥哥……也不再說那些平行線無法相交的話……”

    “哥。”阿雪心情一激蕩,鑽進他懷中,像三年前一樣蜷縮在那裡。

    楊政不由得有些好笑,也有一絲尷尬,因為他完全能感覺到少女發育成熟的身體,不是三年前那顆清澀果子可以比擬的,本能的輕推一下:“傻瓜,你已經長大了,怎麼還這個樣子。”

    阿雪反而摟得更緊一些,腦袋磨挲著楊政的胸膛:“你都答應永遠做我的哥哥,三年前你也是這樣抱我,現在為什麼不能抱……恩……哥哥的懷抱還是這麼溫柔呀……好舒服……”

    阿雪有些得意,又有些嬌羞的嘆了口氣。

    楊政拗不過她,收攝那些綺念,輕輕環著她。

    “哥,還給我講故事吧,已經三年多沒聽到你講故事了,好懷念……你不知道,當時你送我回了家,好長時間都失眠了,因為沒有你睡前給我講故事,根本睡不著。”

    阿雪靜靜的講述那些回憶,卻在不經意間讓楊政心顫了一下。

    頓了頓,他和聲道:“就講一只骷髏的故事吧……嘿,別害怕,這只骷髏挺傻的,它的名字叫黑龍……”

    這一夜,一只叫黑龍的“超級骷髏兵”的故事一直沒有間斷,在林間飄蕩。

    阿雪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冰雲身邊。

    她急忙站了起來,昨夜難道是個甜美的夢嗎?

    當她匆匆的四下尋找楊政的身影時,卻只看到精靈王子的身影。

    他站在樹梢上,手高高舉起,片刻後,遠方飛來一只綠色的大鷹,撲棱棱的飛到他的手臂上,鷹目如鑽石閃閃發亮。

    這只綠鷹是精靈王子這幾天剛收服的寵物,學名“晶睛鷹”,是難得的空中斥候,非常聰明,視野特別廣,普通人是無法短期馴化的,但精靈王子自有一套與動物交流的本事。

    這幾天,大部分探路工作就是晶睛鷹完成的,否則這人蹤渺無的赫蓮花山脈,四個人如何穿越。

    接受完晶睛鷹收集到的信息,萊戈拉斯跳下樹梢。

    阿雪上前一把抓住他。

    萊戈拉斯男女莫辯的絕美容貌甚至讓兩個女孩子嫉妒,所以她們和萊戈拉斯在一起時完全沒有和男人一起的拘束感。

    “萊戈拉斯,哥……厄,楊政他人呢?”

    阿雪越發覺得昨夜就是一場甜夢,醒來不留一絲痕跡,連聲音都帶上了點哭顫的尾音。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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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集 第六章 威古蘭郡

    “楊政,我沒看到他呀,我還以為他和你們在一起。”萊戈拉斯溫和的說著。

    “你沒看到他?”阿雪瞪圓了眼睛。

    被女孩莫名其妙的激動弄得有些奇怪的萊戈拉斯搖搖頭。

    “你怎麼能沒見到他……你……”阿雪放開他的胳膊,就向林中跑去,留下精靈王子還在發呆。

    很快就找到昨夜那塊巨岩。

    阿雪攀爬上去,想尋找一點昨夜留下的痕跡,卻是春水無痕,她摸著堅硬粗糙的岩石,冰涼的感覺在手掌蔓延,就是沒有一絲溫度,阿雪的眼圈紅了:“不應該呀,哥,你是認得我的……一定是的……怎麼會是夢呢……”

    眼淚滴滴落在岩石上,阿雪蜷縮在“夢”裡楊政坐過的地方,想感受他殘存的體溫。

    “小鬼,你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阿雪嬌軀一震,猛的抬起頭,看到楊政正站在岩石下方看著他,手中還抓著一把剝了皮的東西。

    小鬼……他叫我小鬼!

    阿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昨晚……她直直的盯著楊政,試探性的叫了聲:“哥……”

    “恩,下來吧,看我給你抓了什麼?”楊政隨口應到,舉了舉手中的東西,竟是一條剝皮的蛇,有手臂粗細。

    阿雪嘴角抽動了兩下,突然從岩石上跳下來,直接撞進了楊政的懷裡。

    楊政被衝力震得倒退幾步,苦笑道:“小鬼,你這是做什麼,大清早的又哭又跳的。”

    阿雪只不做聲,用力將胳膊纏住楊政的脖子,腦袋埋在他胸口,不多久,楊政就感覺到溫溫熱熱的眼淚鑽進了衣服裡,看她哭得傷心,雖然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楊政還是用空出的一只手在她背上撫了幾下。

    很奇怪,阿雪這樣嬌柔的女孩子竟然會喜歡吃蛇。

    甚至三年前,阿雪還是那個性子軟弱的小丫頭時,對吃蛇也有狂熱的愛好。

    其中當然有楊政烹調功夫了得的原因,但她不怕蛇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所以當冰雲看著阿雪端著一碗金黃糊糊的蛇羹,吃得那麼開心時,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這東西……能吃嗎?”冰雲微顰眉尖,有點好奇,更多的是荒謬感。

    蛇耶……血淋淋的,吐著信子,扭來扭去的惡心生物。

    阿雪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也能下得了口。

    “好香的呢,冰雲姐姐,你嘗嘗,嘗嘗嘛,我保證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美食。”阿雪舀起一勺金糊糊的蛇羹送到冰雲面前。

    “呀,”冰雲急促的後退一步,搖晃著腦袋:“算了算了。”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那好吧,”阿雪還露出一副你“暴殄天物”的感覺,嘩嘩的將一碗蛇羹瞬間扒拉下去,伸出小舌頭在唇角舔上一圈,滿足的嘆了口氣,將石碗遞到楊政面前,大聲道:“我還要!”

    赫蓮花山脈雖然艱險,卻總有走完的那一天。

    當穿越了最後一道山峰,衛戎東部的廣袤平原已經展現腳下。

    走出赫蓮花,兩個男人還在催促著趕路。

    兩個女人卻同時回頭望著莽莽蒼蒼的赫蓮花山脈,露出一些迷茫,一些留戀。

    穿越赫蓮花雖然艱險,卻是這逃亡路上最放松的一段日子。

    人跡罕至的赫蓮花,甚至讓她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外界的恩怨情仇,所有人都是單純的伙伴,唯一的目的,就是結伴走出死局。

    冰雲,阿雪,楊政,他們都能擺脫掉羈絆,互相尊重,沒有束縛的喜愛對方,關懷對方,保護對方。

    一切宛如單純的赫蓮花。

    宛如夜色下那霜海波濤。

    只是,這艱難卻甜蜜的旅程也終有結束的一天。

    走出赫蓮花。

    楊政還是衛戎國的魔神將軍。

    冰雲依然還是滄月國的三公主。

    阿雪,她必須回到天華寶閣,姑姑的慘死,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這些人裡,仿佛只有萊戈拉斯,永遠的淡然,永遠像風一樣灑脫。

    東線的路途比楊政想像中還要輕松。

    事情似乎沒有像楊政預料的一樣,兩百血衛的失蹤本來是驚天波濤,但索羅頓方面卻沒有什麼動靜。

    沒有搜羅隊,沒有關於那一晚發生的任何消息。

    連那片荒漠也被官方找了理由遮掩過去。

    仿佛一切都已隨風飄逝。

    但這一切,絕對不會就這麼平息的,至少還有一個男人,他記得那一晚發生的一切,血紋解體的女人,殘酷的真相,最深刻的烙印在他心中,不會就這麼結束的,一定不會。

    幽幽黑瞳裡,布滿白沫的血浪一波一波的翻騰……

    東線邊境與流雲國交界的草原上,一支秘密部隊潛伏其中。

    領頭的就是滄月國王宮禁衛第一高手,獅鷲騎士古斯塔,這個渾身肌肉像鐵條一樣的冷酷男人,穿著一件尋常的麻衣,卻無法掩蓋他鋒銳的氣芒,跟在他身邊的幾十名武士全部是滄月一等一的高手,每一個至少七品階,而且全部是獅鷲騎士。

    這樣一群人,卻對隊伍裡一個穿著白袍,手執藤條法杖的中年男人畢恭畢敬。

    他就是滄月修家的子弟,修克瑪,窺探魔法世界的大煉金術士。

    這樣恐怖的一群人聚合在這裡,只是為了接應一個人。

    從三天前皇室收到那條秘密消息後,他們馬不停蹄的趕來,潛入流雲國邊境執行這個秘密任務。

    連續不停的趕路讓這群頂尖人物也顯得疲憊不堪,但這不影響他們堅韌的心性。

    所有人都警惕著注視的周圍。

    沒有人說話,連汗布滿額頭也沒有人去擦拭一下。

    直到午後兩點,修克瑪睜開了他微閡的雙眼,露出他深邃奧秘的眼睛。

    輕輕吐出兩個字:“來了。”

    確實來了,遠方一點微塵逐漸擴大。

    三個裹在風衣裡的人緩緩行來。

    在連續的暗號接應後,修克瑪帶著古斯塔向停在百米外的三人靠近過去。

    風衣揭開,露出兩張略顯疲憊的美麗容顏。

    古斯塔和修克瑪都松了口氣,兩人上前,緩緩朝黃馬上的女人行了一禮:“公主殿下。”

    她當然就是逃離衛戎國的莫冰雲。

    阿雪已經跳下馬,而落在最後的人卻沒有揭開風衣,而是落後十多步,靜靜的站在那裡。

    莫冰雲和阿雪見到故土之人,都有些激動,寒暄了一陣,修克瑪忽然盯著遠處那裹著風衣的人,朝公主道:“他就是救出公主殿下的勇士,為什麼不過來見見面,或者跟隨我們一起回國,陛下一定會重重賞賜他的。”

    冰雲臉上隱現痛苦神色,很快的調節好心態,淡淡道:“修克瑪大人,不用了,他不會在乎什麼賞賜的。”

    修克瑪深邃的眸子多了絲莫測玄機,他突然舉步朝那人走去,莫冰雲攔在他前面:“修克瑪大人,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請不要去打擾他好嗎?”

    “是故人嗎?否則為何連面都不肯一露。”修克瑪並沒有勉強,不過他高聲問了句。

    風衣下傳來一個模糊聽不真切的聲音:“是否故人,並不重要,公主已安全送回,告辭了!”

    阿雪和冰雲同時喊道:“等等。”

    兩個人飛快的上前,往那人手裡塞了點東西。

    也許因為太陽毒辣的緣故,兩人臉上都多出了些異樣的紅暈。

    風衣裡的人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用力的一揮馬鞭,一騎飛快遠去,只留下兩個悵然若失的女孩。

    衛戎國南部巨馬省。

    大雨咆哮。

    長達幾個月的雨季正進入中期,那綿長不停的雨幾乎讓人從骨子裡生出鏽來。

    這樣的季節,除在在家裡昏昏欲睡,實在找不出什麼什麼事可以干。

    巨馬省外的關卡上,守卡的士兵懶洋洋的靠在屋檐下,雙目無神,這種日子城裡都沒幾個人,別說官道上,一天也不見個人蹤,所以關卡守衛的士兵也只有平常的四分之一。

    這時候,官道上竟然傳來馬聲,不多久,在暴雨中,出現了兩匹馬。

    守衛關卡的士兵還以為出錯了,揉揉眼睛,猛的站直身體。

    一直到兩匹馬到了近前,士兵們看到一個麻子,一個老頭,都眼生得很。

    正要喝問,幾枚金光閃過,骨碌碌滾落地上。

    看到那幾枚金幣,關卡士兵頓時睡意全消,連馬背上人的倨傲都不在意了。

    隨意的檢查了下身份證明,只是很普通的商人,很快便放了行。

    在巨馬省的道路上,麻子輕輕彈開帽檐上滴落的水滴,抱怨到:“我說楊,你就不能把我化裝成別的嗎,非要麻子。”

    “麻子不好嗎?”

    “非常不好,我討厭麻子。”

    “那下次給你換個瘸子裝吧,或者瞎子裝?”

    “……”

    沒有理會精靈王子的抱怨,楊政悄然無聲的拐入一條小巷子,巷子又髒又亂,和普通的貧民窟一樣,當他來到一扇破爛的木門前,楊政停了下來,拿起門上鐵環按節奏扣動了十三下。

    門片刻後就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人冷冷的注視著麻子和老頭。

    當他看清老頭帽檐下的眼睛時,神色頓時一變,連忙請他們進去。

    這破爛的木門和圍牆裡面,卻相當的干淨整潔。

    雖然看起來沒有一樣全新的東西,卻也不亂。

    到了屋內,楊政和萊戈拉斯剛剛坐下,那人就連忙行了個軍禮:“將軍。”

    楊政輕點了下頭:“格斯,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格斯剛剛准備答話,又進來好幾個人,全部是平民裝束,但一見到楊政,他們原本平平無奇的目光就多了鋒銳和激動,齊齊上前敬禮。

    這些人都屬於楊政麾下親兵。

    也是原魔神營的將士,所以身上仍保留著許多軍人習性。

    楊政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肅聲道:“今後,你們見到我不必行軍禮,也不許叫我將軍,我現在已經不在軍部供職,這些細節上最容易引起彈劾……還有,你們是我培養的眼線,密探,切記得我說的話嗎?密探之所以隱秘,不是他能如何潛蹤,那些是盜賊干的事。你們的隱秘在於與普通人無異,要把自己變成千萬普通人之中的一員,讓民眾給你們做掩護,這才是合格的密探,像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別人一看就特別扎眼,目標就暴露了。”

    幾個面面相覷,頜首稱是。

    格斯已經開始報告:“將軍……厄,領主大人,威古蘭郡現在三分之一的面積都被洪水淹沒了,三個大鐵礦已經全部封鎖,威古蘭一直都是領主掌管領地,上一任領主被殺後,他原來手下的士兵全部逃了。本來在空缺期間巨馬省駐軍還派遣的一只部隊守護鐵礦,但當我們到達時,他們當夜就撤離了,還說現在威古蘭郡已經是將軍的領地,巨馬省的駐軍是國家駐防部隊,不便插手地方軍務,所以現在整個威古蘭郡,這麼大的面積,真正的軍隊就我們一千人。”

    說到這裡格斯的話語有些苦澀,只是見楊政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三個大鐵礦,至少要分派六百人,每個鐵礦兩百人,這已經是最低配置,只能防守三個鐵礦脈裡最重要的幾塊礦山,所以有些地方被偷采鐵礦也無法斷絕。再就是邊界,這幾天,很多被洪水衝垮家園的人都要遷徙,邊界至少聚集了上萬人,十分混亂,這麼多人,剩下的四百親兵大部分都只能在那裡協調,其他地方根本管不到,水盜猖獗,屬下們無能,沒有辦法維護境內治安。”

    格斯停了下來,忐忑不安的看著楊政。

    “說完了?”楊政平淡問道。

    格斯愣了一下,連忙點頭。

    “那就去准備點吃了,趕了幾天路,肚子餓得慌。”

    對格斯報告裡那些憂患,楊政仿佛一點感覺都沒有,拍了拍手站起來,格斯等人雖然納悶,也諾諾應了幾聲,下去准備吃的了。

    房內只剩下萊戈拉斯和楊政兩人。

    楊政已經坐到房間最角落的黑影裡,無聲無息,仿佛融入了空氣中。

    萊戈拉斯微擰著眉毛,有些擔憂的注視著他,從荒漠裡救下楊政開始,敏銳的精靈就發覺他身上發生了一些改變,雖然楊政從不說那晚發生的事,也一直溫文邇雅,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但在一些細節上,萊戈拉斯觀察得很清楚,那個本來豪氣凜冽的男人氣質中多了分陰柔,也越來越喜歡黑暗……

    邪物金翅蟬的氣息從楊政身上消失了,但萊戈拉斯沒有高興,他總覺得那東西並沒有完全消逝……或者它是以另一種生命形態潛伏在了楊政身上。

    沒有人知道結果是好是壞。

    楊政那種靜靜享受黑暗的感覺,讓萊戈拉斯有些不自在。

    食物很快送來了,知道楊政性格的手下並沒有大肆操辦,而是將現成有的食物烹制了兩大份出來,這些軍隊出身的人都是習慣大碗酒大塊肉的,幾乎沒有蔬菜,萊戈拉斯只吃了點水果就草草了事,精靈對食物的渴求遠沒有人類強烈,所以楊政也不去管他,顧自吃了兩大碗紅燒肉和三大條面包,午後休息了一下,外面天色依然昏黑,大雨不停。

    楊政卻沒有再停留,囑咐手下密切收集情報後,就冒雨上路了。

    從巨馬城到威古蘭郡還有一百多公裡,這樣的天氣,路途又泥濘,大大減緩了速度,雖說兩人都非常人,中途也換了一次馬,趕到威古蘭郡的時候天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

    萊戈拉斯的雙目發著淡淡綠光,森林之眼,綠精靈的天賦之一,使他們完全不受黑夜的限制,即在這樣的雨夜裡,視野也與白天無異。

    落後萊戈拉斯半米的楊政全身裹在黑暗裡,幽靜得像一團死物。

    他原本鋒芒銳利的眼睛現在也被兩團幽黑取代,如同吸收了周圍的光線,使他與黑暗一起呼吸。

    嘩嘩的水聲衝擊著耳朵。

    萊戈拉斯注目片刻,語氣裡多了分無奈:“不行了,前面水太大,橋早就被衝垮了,我們怕是過不去。”

    因為急著趕路,楊政選擇了抄一條近路,沒想到近路抄成了死路。

    磅礡的大雨將三分之一多的威古蘭泡在水中。

    郡內河流水面暴漲,這條原本只有蛇腸般細小的河流也洶湧澎湃,“小河得志”般張牙舞爪,堵住了楊政的去路。

    附近的山體不斷坍塌,缺少植被的山石滾滾湧下,變成可怕的泥石流。

    這些才是最致命的,只看河流內不斷響起撞擊聲,那些巨大的千噸石塊也在河水裡翻滾起伏,如果冒然下去,只要擦上點邊就是骨斷肢裂的下場,自然之威,豈是人力可以阻擋。

    楊政下馬而行,越靠近河面,撲面而來的水汽就越強烈,河流翻滾,濁黃色的波濤浩蕩排擊,巨石滾動的隆隆聲,巨浪衝擊的咆哮聲,河流已經成了怒龍,還未接近岸邊。

    一股極度的危險感令楊政駭然,他連連後退,耳邊是萊戈拉斯被水聲湮滅的“危險”兩字。

    高達十數米的巨浪衝擊而來,黑影如大鵬蓋地。

    轟

    整個地面都抖了幾抖,一塊小山般的石頭堪堪擦著楊政的身前滾過,楊政被巨浪邊緣刮到,濕了一身。

    浪來得去,去得也快,水流衝擊向岸邊,激起一片水花後急速退去,楊政身前已多了一條長長的泥坑,正是那塊巨石翻滾過的痕跡。

    萊戈拉斯輕盈的落在他身邊,拉了他一下。

    “不能走了,後退吧。”

    楊政退出河流衝擊的範圍,抹了把臉上的水,眉頭緊皺:“今天怕是趕不過去了,馬匹已經疲累不堪,如果再繞遠路,中途就會累死。”

    “那就休息一晚再走。”精靈大聲說著。

    面對自然之威,楊政也是束手無策。

    他現在的心性自然不會為這些小挫折所動,知道事不可為,就和萊戈拉斯牽著馬來到附近一塊高山的背面,找到樹木相對濃密的山林,先用油布將馬匹蓋起來,兩人隨便吃了點干糧,准備將就一晚上。

    最多三個時辰,天就會亮。

    兩人都不是養尊處優的人,躲在一塊巨岩的凹縫裡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只聽外面風雨趨大。

    那風聲哀號,如同千萬厲鬼冤魂齊叫,讓人脊背發冷。

    雨嘩啦嘩啦的傾灑,被風猛的一吹,撲進了巨岩縫裡,打得兩人渾身一涼,齊齊睜開眼睛。

    兩人都沒什麼表情,抹了抹水滴,將遮雨帽檐拉下一些,准備再次閉眼。

    突然,兩人幾乎是同時拉開帽檐。

    側起了耳朵。

    精靈本就比常人纖長的耳朵左右晃動片刻,低低說了一句:“有人,還不少。”

    楊政輕輕一點頭,站直了身體,幽瞳望著外面凄風驟雨,喃喃道:“如此惡劣的天氣,有人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他們也是像我們一樣,不知道道路被洪水封了?”

    這明明是疑問句,但楊政卻越說越輕,似乎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威古蘭郡全線封鎖,誰會在大雨滔天,洪水肆虐之時進入威古蘭,而且此路偏狹,洪水封道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普通人會在半夜三更到此?

    楊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朝精靈打了個手勢。

    精靈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扣出一點銀色粉末,輕指一彈,一片白色霧氣就將兩人吞沒,霧氣消散後,兩個人的身影變得極端模糊。毫無聲息的,兩個人滑入了雨中。

    山道上,越來越多的人影晃動著。

    瓢潑的雨聲遮掩了他們的腳步聲,這些人全身都裹在蓑衣裡,連面孔都包得嚴嚴實實。

    雖然人數很多,但他們看起來非常有紀律。

    沒有人在說話,在雨中默默行走。

    長長的隊伍裡,每隔十多米,就有一輛騾車,這些騾車明顯不是運人的,他們後面全部是拖車,用黑油布將拖車上的東西裹得嚴嚴實實,而沿途中,不斷有身手敏捷的黑影鑽入四周草叢中,顯得無比謹慎小心。

    楊政和萊戈拉斯隱藏在樹木枝杈中,靜靜注視著山道上的人。

    片刻後,楊政拉了拉萊戈拉斯,等他看過來時,唇形不斷變化。

    唇語是楊政以前在部隊特訓時偶然學會的技能,而精靈族天生好學,又十分聰明,楊政的唇語萊戈拉斯只用兩天的就學會了,此時用出來正好。

    “萊戈拉斯,這些人不簡單。”

    當萊戈拉斯露出疑問的神色時,楊政接著用唇語說道:“你看他們的隊形,亂而不散,每個人都像接受過特別訓練,普通商隊怎麼可能會這樣……而且,你注意到了沒有,他們不斷派出斥候……你看,在我們下面十多米處,就有一名斥候,如此謹慎和專業,即使軍隊中也是少有……”

    講到這裡時,楊政腦海裡似乎被羽毛輕輕撩了一下,隱隱中他好像把握到了什麼……但這一切,還有待驗證。

    除此之外。

    比如這些人半夜出沒在干什麼,他們運送什麼東西,都是一個謎。

    楊政並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但這裡其實已經是他的領地,而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他沒道理讓一群鬼祟的人在他眼皮底下活動。

    萊戈拉斯動了動嘴唇:怎麼辦?

    楊政指了指樹下不遠的斥候:“一會抓兩個人,冒充進去。”

    前方是一個斜坡。

    車隊中每輛車後面都分出幾人去推動著車子後部。

    這騾車裡也不知道裝載了什麼東西,泥濘的道路上壓出幾天深深的痕跡,推上斜坡途中,一直靜默著的人群總算有了些響動,推騾車的人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在“嘿哈,嘿哈”有節奏的呼吸號子中,牛車緩慢而堅定的向坡上行著。

    路邊的草叢堆裡鑽出來兩個人。

    他們的著裝更靈巧,腳上手上都綁著繃帶。

    見到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四周的人並沒有驚訝,因為這是隊伍中的斥候。

    在做了幾個約定的手勢後,報告首領四周沒有可疑後,兩個人隱入了人群中。

    鑽進人群的兩個人弓身收腹,顯得又謹慎又老實,兩人眼觀鼻,鼻關心,垂著個腦袋,好似隱藏在陰影中。而他們的進入,周圍的人群也沒什麼動靜,只是默默的讓開兩個位置,這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沒有一個上前搭話。

    蓑帽下,兩雙眼睛卻輕輕轉動著。

    透過遮雨紗,冷靜而專注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騾車上了斜坡,前方咆哮的大河已遙遙在望,白色的浪沫即使在黑夜裡也清晰可見。

    這時候,前方開始轉向,車隊開始朝著河邊一片樹林走去。

    那片樹林楊政他們來到河邊時也見過,異常濃密,靠著山背,地勢也比較高,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受到洪水的破壞。

    只是,那裡應該是沒有路的吧。

    車隊裡剛才那兩名斥候的身體下意識的抬了一抬,有一人伸手彈掉了帽檐上即將落下的一滴雨。

    密林前,隊伍忽然開始疏散開。

    整體而有序的疏散,顯示了隊伍良好的素質。

    但是兩名斥候的動作明顯慢了一拍。

    在一片整齊的動作裡,這並不突出的兩個人馬上引起了頭領的注意。

    他低低的喝罵了一聲,跑過來在兩人身上重重踹了一腳,兩人頓時滾在泥地裡,但他們又飛快的爬起來,一瘸一拐往隊伍裡跑,首領罵罵咧咧的還想上去教訓幾下,前方林裡發出幾聲鐵鏈拉動的聲音。

    見那兩人已經歸隊,位置也沒站錯,首領哼了一聲,朝前走去。

    剛才兩個滾了一身泥的斥候瑟瑟發抖的縮在隊伍中。

    周圍倒是投遞過來幾束同情的目光,更多的是漠然。

    首領的暴脾氣他們很清楚,若非好運,這兩斥候恐怕還有罪受。

    林中的響動一直持續了有十多分鐘。

    接著人群開始驅趕騾車向前走去。

    濃密的樹林似乎遮擋了道路,但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在有條不紊的行進中,整個車隊都進入了樹林。

    兩名斥候在跟隨部隊進入樹林的剎那,都感覺到四周景物活了起來,這詭異景像讓其中一人身軀輕顫。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不聲不響的向前走著。

    不多時,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穴。

    真的很大,足有十多米高,寬也足以容納幾輛牛車並行。

    只是這憑空出現的大洞,真是透滿了古怪的陰森氣,黑色洞穴如同九幽惡獸的嘴巴,仿佛只要一進去就永遠不可能再出來似的。

    雨似乎停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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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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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6: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集 第七章 章魚盜

    一輛輛騾車魚貫而入。

    當所有人都進入洞穴後,身後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隨著一陣轟轟聲,洞口緩緩合攏,對這樣詭異的景像,車隊似乎習以為常,洞內很安靜……所有都站在那裡,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

    只聽黑暗中響起摩擦的聲音。

    一支支火把豎了起來,向前蔓延,宛若一條光蛇。

    洞內頓時照得纖毫畢現,這是一條廣闊的隧道,洞內做得很光滑,也十分干燥。

    從地面的摩擦情況和四周泥土的成色分辨,這洞存在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車隊在這條蜿蜒的隧道裡走著,洞內只回響著腳步聲和車轱轆轉動的聲音。

    走了沒多久,耳邊傳來隆隆聲,越來越響。

    這聲音竟來自洞穴上方,過不了多久,那咆哮震動的聲音竟似要將洞穴震垮般,整個地面都在顫抖。

    那是水聲,喘急無比。

    洞穴四周開始冒一起層淡淡黃光,正是這些黃光使得洞穴在如此劇烈的震動中,連一顆塵埃也沒落下,而車隊裡的人對這已經完全習慣了,就在這樣的震動和咆哮聲中,車隊走了約莫半個時辰。

    水聲終於漸漸小了。

    到後來又歸復安靜,在火把的光芒中,又走了半個時辰。

    地勢開始上揚。

    不久,這隧道已經到了盡頭。

    和入口一樣,鐵鏈拖動,洞穴的出口出現在人們面前。

    洞外墨黑無比,此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暴雨並沒有停下,墨黑的天空中全是濃厚無比的黑雲。

    洞穴外卻是一片荒山,荒山山腳幾乎全被水淹沒了。

    一條條水流縱橫交錯,像蛛網般遍布大地。

    車隊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崎嶇的道路走去,不多時,眼前就多了一條大河。

    河水雖然喘急,卻沒有剛才那條河流的可怕。

    首領已經下令,斥候飛快的向路邊閃去。

    那兩個渾身沾滿泥漿的斥候這次跑得飛快,首領看到兩個人的身手,非常滿意,看來自己那一腳果然卓有成效,兩個人聽話多了。

    這兩斥候飛快的閃入路邊的灌木叢裡,又向山上跑了上百米,才減慢速度。

    其中一人掀開遮雨紗,嘴巴動了動。

    另一個人也停了下來,掀出遮雨紗,這兩人赫然竟是楊政與萊戈拉斯。

    他們臉上都有些吃驚的神色。

    這裡……明顯已經進入了威古蘭郡的邊界。

    剛才……那條隧道,肯定是挖在那條洶湧河流的河床地下,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們如何通過那條可怕的洪流。

    楊政在震驚之余,冷靜下來,思索著一路行來的景像。

    最讓他無法理解的隧道的兩個出入口。

    那超乎自然的力量。

    “魔法,那是魔法。”萊戈拉斯用一貫平穩的語氣解釋了楊政的謎題。

    “哦?萊戈拉斯,你知道那是魔法?那是什麼魔法,怎麼會將樹林移開?”

    精靈輕輕搖了下頭:“不,那並沒有移開,只是視覺射線而已,通過改變空氣的密度,產生的幻覺,這個魔法並不難,普通的術士用上一些材料就可以辦到……但是,那塊樹林很大,能給這麼大片樹林用上視覺射線魔法,可不太容易……還有,注意到我們通過隧道時,洞壁上的那層白光嗎?整條隧道都用上了鋼壘術,這是加固術裡最簡單的一種,不過能給這麼長一條隧道都加固,需要的材料和魔力可不簡單。”

    魔法,術士……

    這些並不算陌生的詞語再次讓楊政感覺到力量。

    一直來,南大陸不發達的魔法文明都引不起楊政重視。

    雖然他曾經面對惡魔術士夏拉非那麼可怕的對手,但那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否則夏拉非也不可能在南大陸如此有名。

    而且,那天晚上見識到的力量,曾經在不短時間內打擊得楊政差點喪失信心。

    青蓮,惜月……還有斯嘉麗。

    隨便出來一個面對一支軍隊都能從容無比。

    已經見過如此高端存在的楊政,曾一度對俗世力量失去信心。

    但楊政終究是楊政。

    在強大的可以讓人崩潰的壓力下,反而讓他報復性的反彈了。

    這是他性格中最可貴的一點,否則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在經歷了幾天幾夜的掙扎後,他知道,自己只能隱忍,衝動是無知青年的特權,他沒有權利,也不能衝動。

    哪怕為了再見一次那個隨風飄落的血色身影。

    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不願放棄……

    魔法對楊政來說還是新鮮事物,現在對一切未知,楊政都不敢再輕視。

    衛戎國處處危機。

    倘若連俗世他都闖不過去,有什麼資格再去面對青蓮,惜月那等人物。

    楊政想了一想,問道:“萊戈拉斯,如果是你的話,能夠辦到這點嗎?”

    萊戈拉斯纖細的眉毛微挑,思忖片刻才道:“如果是僅僅是視覺射線和鋼壘術,我可以做得更好,甚至破驅散這兩個魔法效果也沒問題,但是讓我也維持這麼大範圍的魔法效果,肯定不行,我的魔力不夠,就算是大煉金術士也辦不到。”

    “這麼說,這裡的魔法不是一個人施放的?”

    “恩……也許吧……應該沒有那麼厲害的術士……”萊戈拉斯也無法完全斷定。

    “這樣呀……希望不會真的是一個術士!”

    楊政喃喃著,遠處的河岸裡閃爍起幾點亮光,兩人都聽到了船舶的聲音,互相對視一眼,偷偷潛伏過去。

    果然,黑暗中,幾點亮光越來越亮。

    黑影浮現在河面上,借著月亮的微光,可以看出那是一艘……不,不止一艘。

    越來越多的船只黑影出現。

    而河岸邊,運輸車隊正在卸貨,繩子被砍斷,外面包著的黑油布終於扯了去,露出裡面青黑色的木箱子。

    等那些船停在岸邊後,長長的跳板鋪下,從船裡下來更多的人。

    作為斥候,兩個人現在根本不能靠近。

    只能遠遠看著,從船上搬下一只只大箱子,而車隊運來的箱子則被抬到了船上。

    這樣忙碌著持續了半個時辰,所有裝卸工作才完成,這時候,天已經微亮了。

    終於讓楊政看清了那些船只的摸樣。

    黑色木頭制造的船身,前面用鐵皮裹著船尖,整只船很扁很寬,像巨大的章魚浮在水面上,只從船只的樣式上就能看設計者的天才,也只有這樣的船才能在洪水裡穿行。

    但楊政來不及感嘆,他已經被另一個事實震驚了。

    水盜。

    該死的,這些是水盜呀!

    楊政雖然是第一次來威古蘭郡,但收集情報的工作卻是從獲得領地的那一刻就緊張的進行著了。幾個月的收集工作,可以獲得的情報並不少,而其中重中之重的水盜,自然也最詳盡。

    水盜之多,之雜,不可能完全收集。

    但主要的幾支盜匪卻紀錄在案,其中就有一支勢力最強,手段最狠,行蹤最飄忽的“章魚盜”。

    水盜頭子化名章渝,帶領著一支型若章魚的水盜船,在洪水肆虐的威古蘭郡行蹤飄忽,有若幽靈,這一支匪盜冒出的時間並不長,卻在短時間內崛起,成為威古蘭郡最有名也是最神秘的水盜。

    五年裡,他們前後兩次攻擊領主府,殺了兩任威古蘭郡的領主,而且他們手下沒有活口,連遇到別的水盜,也是趕盡殺絕。

    凶殘的作風,強悍的實力,就是給楊政的情報中對“章魚盜”的注解。

    這種體型類章魚的水盜船非常容易辨認。

    所以楊政才會這般震驚。

    最神秘的章魚島,卻與一只出現在深夜的神秘車隊進行著交易。

    魔法籠罩的光環更使事情多了層迷霧。

    煉金術士的難得是普遍的認知。

    讓萊戈拉斯也感嘆的大範圍魔法,毫無疑問體現神秘車隊背後的實力。

    楊政的血液輕微的沸騰起來。

    看到章魚盜出現,他已經急切的轉動腦袋,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裝卸完畢,全身裹在黑布中的船員們開始上船。

    車隊領頭也發出了歸隊的訊號,斥候們紛紛掠回。

    怎麼辦?

    如果不歸隊,肯定會引起懷疑。

    楊政看著已經開始收錨准備離開的章魚盜,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四周,突然腦中一亮,他指著所處山體上方的一塊巨岩,悄聲道:“萊戈拉斯,你有辦法隔空挪動那塊石頭,讓他滾下來嗎?”

    萊戈拉斯看著那塊足有一間房子大小的石頭,低聲道:“你要做什麼?”

    楊政將自己的計劃一說。

    萊戈拉斯臉色一變:“這太危險了。”

    “沒有辦法,來不及了,相信我,沒問題的。”

    看著楊政堅定的眼神,萊戈拉斯不再勸阻,用力看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小心。”

    楊政伸出拇指輕輕一晃,身體已經飛速向山下掠去,而且不斷靠近河岸。

    萊戈拉斯計算了一下時間,將手按到泥地裡。

    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他的額頭已經冒出細汗,猛的睜眼,用力將五指刺入泥中,只見三十米開外的那塊巨岩忽然抖動起來,只聽咯拉一聲岩石破裂聲,整塊巨岩竟然倒翻下來,重力作用下,足有千噸重的石頭像一輛瘋狂的坦克,遇木催木,犁開一條又深又長的壕溝,呼嘯著向山下撞去。

    楊政剛剛跑到跑到半路。

    正面對他的那些車隊成員因為遮著臉所以看不清他們的神色,但他們驚恐的呼叫卻已經發出。

    看著越衝越近,勢不可擋的千噸巨石。

    所有人都拼命的向兩邊跑去。

    楊政裝作驚訝的樣子向後望去,那巨岩來勢飛快,眨眼已到了眼前,他發出一聲驚叫,拼命的向河岸衝去,就在他跑到河岸邊時,巨岩幾乎同一時間到達,猛的撞在他身上,接著水面爆濺起幾十米高的水花,連不遠處的章魚船都受到波及,巨岩衝撞翻騰起的大浪險些將幾艘船掀翻。

    事故來得突然,連車隊首領都仍心有余悸。

    震驚許久後他才反應過來,指揮著人清點人數,少了一人。

    楊政被巨石撞入河中的一幕被眾多人看在眼裡,絕對的十死無生,所以那首領連簡單的打撈都不做了,只在河邊停留片刻,就帶著車隊匆匆離去,一名斥候的死亡,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們離去後,章魚船也起了錨,開始順著河流向下飄去。

    天,正亮。

    已經小些的雨衝刷著起伏不定的河面,濺起密集的白色水花。

    章魚船破開浪花,速度越來越快。

    扁平的船體仿佛吸附在河面上,雖然起伏劇烈,卻不會有傾倒的危險。

    沒有人注意到,一艘船的船尾處,一顆腦袋鑽出水面。

    十指緊扣著窗體上的倒棱,憋得臉色發紫的楊政貪婪的吸著水面上的空氣,胸口仍然隱隱作痛,雖然早有准備,在巨岩撞向他的剎那,他整個人幾乎貼著巨岩飛出,但僅僅是一點未消的余力,撞在人身上也著實可怖了些。

    胸口一片血肉刮拉模糊。

    冰涼的河水刺激著傷口,帶起又癢又麻的感覺。

    芭比雖然脫離了楊政,但改造過的身體仍在,何況他體內依然潛伏了數股力量,青蓮與紫心的混合精神力,金翅蟬的邪力,雖然這麼多力量彙聚在一起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楊政的身體確實更強壯了。

    胸口的傷看起來可怕,卻並無大礙。

    聽到甲板上傳來的腳步聲,楊政急忙鑽入水中,用匕首將自己固定在船底,水流不斷衝擊著身體,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

    船終於減慢了速度。

    最後幾根沉重的鐵錨咚咚咚砸入水中。

    船身一震,停了下來。

    腳步聲不斷,楊政藏在水裡也聽不真切,他離開船底,沿著水下不斷摸索,終於找到一片灌木叢,躲藏其中。

    這一看,也是心中一驚。

    四周一片水蒼茫,無邊無際竟看不到邊,斜風凄雨下,一座孤島懸於水中。

    一片蒙蒙霧氣使視野大為受阻。

    船停靠在孤島向內凹的一個港口中,數量密密麻麻,不下百艘。

    如此大的規模令楊政心中發寒,這衛戎國給自己封的是什麼領地呀,整一強盜窩呀。

    此刻,回來的船隊正在卸貨。

    從那只車隊上交易回來的大木箱子一只只抬下去,送入孤島中。

    僅在港口的人數估測一下也達千人。

    楊政手下全部的親兵加起來也只有一千人,還沒有這港口的人多,誰知道島上還有多少匪盜。這還不算,威古蘭郡內叫得上名號的水盜勢力沒有上百,也有幾十。

    就算其他勢力比章魚盜小,加在一起隨便算算也至少幾萬眾。

    難怪前面幾任領主掛的掛,逃的逃。

    讓一千親兵對抗幾萬水盜,楊政已經把議會咒上幾十遍。

    一直等到天黑,楊政在水底下活動了一下站得酸麻的身體,潛入水中,向最外圍的一艘船游去。

    他一直觀察著周圍情況,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像壁虎一樣無聲無息的爬上那艘船,在夜色與雨聲的掩隱下,楊政摸向甲板艙,果然發現了一名看守船只的章魚盜。

    也許是因為派了這樣一個枯燥的任務,那名章魚盜喉嚨裡發出咕唧咕唧的聲音,就像許多泡沫在湧動。一個黑影輕巧的從艙定倒掛下來,黑夜裡匕光像幻覺一般,輕輕閃過。

    泡沫就破裂了,章魚盜的喉嚨裡噴出一股涼浸浸的液體。

    楊政翻下身,剛好托住渾身僵硬的章魚盜,幾下就將他的衣服扒拉下來,當看清章魚盜的身體時,楊政手一抖,匕首險些落地。

    他連忙湊上前去,仔細看了一眼,口中微吸一口涼氣。

    這是人還是怪物。

    手腳上長著蹼,倒有些像潛水的蛙人,肌膚呈現青灰色,摸上去異常的冰涼,連血液都泛著青褐色,沒有溫度。

    楊政再翻著屍體的腦袋,果然在他下巴和脖子交接處發現幾個氣孔,他用匕首輕輕劃開氣孔邊的肌膚,看了片刻,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這家伙長著腮,這可不是人類的特征。

    但他偏偏有和人類如此相像。

    顧不得再做深究,楊政強忍惡心感,換上章魚盜的衣服,將自己裹得嚴實,再將那具屍體扔入河裡,然後模仿著章魚盜走動的樣子向島內走去。

    港口上已經靜了下來,只有少數的水盜在巡邏,這些家伙實力並不出眾,以楊政的身手,輕而易舉便入了島。

    穿過狹長的小路,島內的景像再次讓楊政大開眼界。

    並沒有房子,只有一個個溶洞如同蜂巢一般。

    島內水路四通八達,完全可以通過那並不算大的章魚船,此刻就有不少船只在島內穿梭著,猶如不斷進出蜂巢的蜜蜂。

    蜂巢有一半浸入水中,楊政滑入水中後,跟隨著一艘船進入了一個溶洞中。

    這溶洞浸水,船只行到一半的時候,洞內傳來嘈雜的聲音。

    得意的尖笑,雜在泡沫一樣的咕嚕咕嚕聲中,女人痛苦的呻吟傳入楊政耳朵,然後楊政就見到船上跳下一個個章魚盜,他們手裡拖著一個個麻袋,在水裡動作飛快的滑行著。

    落在最後的章魚盜剛好跳下,就覺腳下一股大力傳來,來不及發出尖叫就被拉入水中,下巴已經被扣住,輕微的發出咯的聲音,他的下巴已經被卸下,只見幽幽黑暗中,兩團紫色火焰瞬間吞沒他的視野,靈魂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來回擠壓,偏偏他下巴被拉掉,連慘叫都發不出。

    片刻之後,迷茫之意已經浮現在他昏黃凸起的眼珠上。

    楊政用手托住他下巴一頂,那人下巴復位,卻沒有再喊叫,而是安靜的立在那裡。

    楊政鑽出水面,喘了幾口氣,揉揉刺痛的腦袋,通靈術果然神奇,只是以他現在的能力使用高階“通心惑靈”仍是有些勉強,又想及教他“通靈術”的那個紫衣女人,楊政黯然。

    前方女人的慘叫驚了他一下,楊政心神動了動,被控制的章魚盜已經鑽出了水面。

    他眼中迷茫之意已經消失,但細看的話,仍能在他眼深處發現一朵細小的紫炎。

    這名匪盜帶著楊政向內走去。

    地勢漸高,到最裡面時,水面已只沒過腳裸。

    只見一排排柵欄房出現在面前,每個柵欄裡都用鐵鏈綁著幾個皮膚蒼白的女人,身上沒有衣服,或坐或臥的倒在地上,眼裡的麻木感讓楊政想起索羅頓見到那群美女犬。

    只是眼前這些女人更髒更醜而已。

    再向內走去,發現不少章魚盜也在柵欄裡,青灰色的軀體伏在那些女人身上,不斷的聳動著。

    掙扎嘶叫聲是剛剛抓回來的那群女人發出來的。

    拖回來的麻袋解開,裡面露出一個個穿著衣服的女人。她們顯然是水盜剛從外面掠劫回來的新鮮貨色,眼神中還保留著正常女人該有恐懼或者別的情緒。

    拉出一個女人,幾名章魚盜就一擁而上,將她的衣服扒光,然後用鐵鏈鎖起來扔進柵欄房內。

    任那些女人哭鬧喊叫,又怎敵得過身強體壯的盜匪,沒多久便只剩下幾個麻袋。

    剩下這幾個袋子明顯不同,麻袋外還罩著鐵網,而幾名章魚盜也沒開始的淫褻取鬧神態,而是謹慎的取出武器,又小心翼翼松開麻袋口。

    剛一松開,一團影子就猛的撞出來,旋風般欺身將兩名章魚盜撞得倒飛出去,狠狠砸在柵欄上,一時竟起不來。

    然而章魚盜畢竟人多,那人也只能撞著一下,下一刻便被幾名章魚盜蜂擁上去,壓在地上。

    楊政這才看清她的容貌。

    也不由得輕怔一下,並不是這女人容貌有多出眾,見過斯嘉麗,惜月那級數美女的他,實在對美女這個詞產生了免疫,但他仍要為眼前此女的神采所奪,那種堅韌不拔,不屈不撓的眼神,是如此相似。

    她的五官只能算清秀,甚至眼角還有一條疤痕,但這並不影響她的氣質,反而添加了一種殘酷美。

    這女人,讓楊政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種對世俗極端的蔑視,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

    即便被這群凶蠻的水盜按在地上,身上也沾滿泥水,她的臉上仍未有絲毫膽怯,嘴角總是帶著一抹嘲笑般的弧線。

    另幾個袋子也打開了,同樣是一群女人,但這群女人並不顯得驚慌,也沒有恐懼,她們穿著和剛才那名女人一樣的皮甲,只在見到那疤臉美人被按在地下,才怒喝出聲:“放開小姐。”

    回答她們的只是章魚盜們邪惡的笑聲,在一番強烈抵抗後,章魚盜用十幾人受傷的代價,把這群女人的衣服也扒光了。她們的身體修長健美,皮膚呈現小麥色,肌肉也很勻稱,就像一頭頭健壯的雌豹,完全不是前面那些女人能比的。

    嘴被破布塞住的她們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瞪著章魚盜。

    唯一沒有被扒掉衣服的是剛才那疤臉美女。

    從章魚盜口中得知,這疤臉美女竟是大有來頭,她竟然是威古蘭郡另一支赫赫有名水盜的頭領紅娘子。

    楊政腦海裡迅速浮現一連串情報。

    紅娘子帶領的水盜“鐵娘子”全部是女人組成,她們是威古蘭郡唯一一支不打劫民眾的水盜,她們打劫的對像竟是別的水盜勢力和官方,因為被這兩方勢力所痛恨。

    甚至,他們對鐵娘子比對章魚盜更恨之入骨。

    因為這群剽悍潑辣的娘子軍雖然不殺男人,卻做著比殺掉男人更狠辣的事,每一個落到她們手裡的水盜和官兵,全部會被割掉命根子。

    失去了那玩意,男人還有何尊嚴和樂趣可言。

    面對這樣一個女人,連楊政也感覺下身涼颼颼的。

    只是,這大名鼎鼎,令男人聞風喪膽的紅娘子卻最終也落入了男人手中。

    知道章魚盜身體秘密的楊政已不奇怪,這些怪物天生就是為水而生,誰能在水中鬥得過這樣一群人。

    紅娘子是章魚盜大首領章渝指定要的禁臠。

    所以這群手下也不敢肆意妄為。

    幾名章魚盜哼哼唧唧,又在那群女人上卡了點油,就噱笑著將她們鎖進柵欄房內。

    紅娘子關到單獨的一間房,地面上沒有積水,算是特別待遇。

    就在他們准備離開時,一名水盜小頭目看到楊政,愣了一下,喝道:“你這下等僕兵,怎麼也到這裡。”

    楊政穿著下等僕兵的衣服,還沒有進入這銷魂窟的資格,就在這時,被楊政控制的那名水盜站了出來:“傑克隊長,他是我小弟,因為沒有見識過女人,我帶他來開開眼,放心,我很快會讓他離開的。”

    見自己的心腹手下說話,而且楊政看起來也非常老實,傑克哼了一哼:“馬爾他,下不為例,這種違反規矩的事讓老大知道了,我們都要受罰,趕快出去吧。”

    馬爾他連連應是,等傑克和他的手下向外走去時,馬爾他才拉拉楊政的衣服。

    楊政低眉順目的准備離開,走了兩步,他又悄然回頭,看了關在柵欄裡桀驁的紅娘子一眼。

    回應他的是一道能把人刺穿的冰冷目光。

    楊政面紗下的臉微微一笑,轉過頭,迅速離開了。

    夜風吹拂著水面,掀起層層漣漪。

    島外的廣袤水面不斷掀起波濤,嘩啦嘩啦的拍打在島岩上,回聲陣陣在蜂巢的各個洞穴裡回蕩,形成獨特的韻律。

    離開“銷魂窟”,楊政就在馬爾他的帶領下在島內“熟悉”的穿梭著。

    酒館,賭館,還有剛才的銷魂窟。

    章魚盜的據點簡直就是一個小型城鎮。

    而章魚盜也赫然以軍隊的方式來控制匪盜,盜匪中以軍階形式分成三六九等。像楊政身上穿著的衣服就是下等僕兵的制服,也是章魚盜裡最低級的匪盜。

    馬爾他是章魚盜裡的中士,剛才那名小頭目傑克隊長則是中尉。

    章魚盜的老大章渝自封上校。

    上校就是這裡最大的銜號。

    只是,除了上校以外,蜂巢島裡就沒有其他校官了,章渝手下第二階層的軍官都是尉官,人數在四,五十左右,接下來就是馬爾他這樣的士官,人數在二,三百人。

    下等僕兵最多,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並非所有僕兵都要出去掠劫,章魚盜分工仔細,有運輸兵,工匠兵,甚至還有參謀部,聽著馬爾他轉述,楊政不禁失笑,這章渝倒也是個趣人,儼然把自己手下這群匪盜當成正規軍了,難不成他還要組建一支海軍。

    蜂巢島很大,而且各個溶洞扭曲蜿蜒,盤根錯結。

    若不下一番功夫,光轉向就能把人轉暈,所以楊政花了大半夜時間才將所有馬爾他能去的地方都逛回來,靠著強記把所有地形都映入腦海中,並且熟悉了一些必要的暗號。

    到了後半夜,他已經換上了一身下士的衣服。

    因為下等僕兵的身份實在太不方便,很多地方都不能去,相對來說,士官遭到刁難的地方就少很多。

    不過,仍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地方,楊政沒有辦法進去。

    輜重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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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6: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集 第八章 紅娘子

    楊政想親眼見見神秘車隊與章魚盜交易的東西,關於這些,馬爾他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仍未夠資格接觸核心機密。

    輜重倉在島中心,外面至少有一百人把守。

    楊政將所有可能的路線都研究過後,終於確定了潛入的方式。

    沒有萊戈拉斯的幫助,楊政少了最有利的武器“潛蹤術”,他只能憑自身實力避過重重護衛,進入輜重倉。

    通往輜重倉有三個溶洞水路。

    各自把守著一隊士兵,但最難的仍是輜重倉的大門,重千斤的鐵門需要絞盤拉動才行。

    如果沒有萊戈拉斯那個天才的調培師,楊政肯定要放棄這種極易打草驚舌的行動。

    但他有了准備,從萊戈拉斯那裡剝削來不少殺人放火的必備物品,便可以一試。

    後半夜,風雨加急,也是人最渴睡的時候,蜂巢盜內喧囂聲已經開始平靜,楊政終於開始行動。

    依著馬爾他那裡得來的路線,楊政潛入水中,蜂巢島一半浸沒在水中,本來是章魚盜的天下,他們絕對想不到,會給人潛入做掩護,楊政雖然不能在水底自由呼吸,但他特異的身體能在水底憋半小時。

    在渾濁的河水下,楊政沿著通道朝輜重倉游去。

    挑選了左邊的一條水路後,楊政鑽了進去,不多久,他就聽到了呼吸聲。

    把守的匪盜蹲在一個平台上,橫七豎八的擠在一起,把守了一夜,正是他們最疲倦的時候,至少有一半人已經睡了過去,事實上,這裡已經是蜂巢島的內部,如果有人來進攻,外面至少還有十多道防線。

    所以輜重倉把守的匪盜雖多,卻相當松懈。

    一根細小的麥管鑽出水面,微不可見的藍色粉末從麥管一端鑽出,被風一鼓,就消失在空中。

    沒有多久,就聽咚咚的落地聲,鼾聲大起。

    楊政在將手中抓著的一條水蛇扔了上去,確定毫無動靜後,才鑽出水面,只見小平台上所有匪盜都疊在了一起,睡得正香。

    收起那根麥管,楊政沿著通道向內摸去。

    走了四五十米後,通道已到了盡頭,一扇巨大鐵門立在那裡,門口倒沒了防守匪盜。

    想用絞盤拉開大鐵門絕對不是好注意,楊政沒信心去面對一千多名章魚盜的圍殺。

    他也不可能硬給鐵門打個洞出來。

    看似無解,其實不然。

    機關學裡最基礎的一條潛規則就是任何密室都不可能做死,沒有一個建築師會不給自己的作品留條退路。

    否則哪天建築師不小心把自己關進自己做的密室裡,卻出不來,豈不可笑。

    楊政開始觀察輜重倉的設計。

    接著鑽入水中,開始一塊一塊的摸索門邊的石頭,這鐵門構造在溶洞上,半塊浸入水中,裡面肯定有水,輜重倉裡武器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裡面也灌著水,什麼金屬都會生鏽。

    所以這門設計肯定有排水暗口。

    楊政其實也是在碰運氣。

    他這樣盲目的尋找,能否找到還是一說,即便是排水設施,也未必一定會用暗口。

    實在不行,他也只能放棄。

    這一次,他又堵對了。

    或者說,幸運女神除了偶爾會蹂躪他一下,其實大多時候對他還是很照顧,楊政摸到了一塊石板,敏銳的觸覺讓他感覺到石板輕微顫動了一下。

    他輕指一彈,從石板上傳回來的力道讓他微笑。

    拿出匕首,在石板上來回游滑著,突然用力一插,匕首沒入了石板縫隙裡,向外一帶,一塊半米見方的石板就起了下來。

    露出裡面一條條粗如拇指的鐵條。

    這還難不倒楊政,他硬生生的將鐵條向兩邊扭拉,露出可以容納一人鑽進的空隙,沒做停留,楊政鑽了進去。

    當他再次爬出水面時,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足有兩個籃球場小心的倉庫。

    洞壁上鑲嵌著不少發光晶體,不是夜明珠,只是普通的螢石而已。

    借著那微光,楊政看清了倉庫裡的東西。

    一口口大木箱子整齊的擺放在一起。

    其中和神秘車隊交易的木箱子赫然在列。

    還有不少箱子的口就暴露在那裡,楊政掃了一眼,黃金,首飾,寶石,數目算不上很多,也不少,楊政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他當然不是來看這些東西的。

    謹慎的個性使他沒有立即在倉庫裡翻箱倒櫃。

    而是檢查了一番,確信那群匪盜沒有設下什麼致命陷阱後,才走向那些箱子。

    匕首劃開木板,揭開箱蓋。

    武器,竟然是武器。

    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失望,這麼費勁周折,只是要交易這些東西嗎?

    楊政揀起一把刀,用手指彈了下,對空一劈,凜冽刀光寒氣逼人,倒都是上等的武器。

    又打開其他箱子,弓,矢,槍,都是武器。

    怎麼盡是這些東西,楊政有些郁悶的踢了箱子一下,吱的一聲,箱子滑動了半米。

    不對。

    楊政腦中靈光一閃,重量,重量不對勁,一只裝滿刀的箱子自己就這麼踢了一下,就滑了這麼遠,明顯比想像中要輕。

    他連忙上前,將那些一捆一捆的刀取出來,當取到箱子中間時,刀沒了,又一層隔板在那裡,楊政嘿了一聲,挑掉那層隔板,下面露出兩排疊得整齊的小盒子,拿出其中一個打開一看,裡面有一管液體。

    楊政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也不敢輕易嘗試,而是將箱子都翻了個遍,每個箱子下層裝著這種液體。

    直覺上這東西才是真正交易的貨物。

    楊政揣了兩管到懷中,又在輜重倉裡仔細翻了一圈。

    又找到一樣他值得感興趣的東西,黑玄晶,整整兩塊方磚大小的黑玄晶。

    被鎖在一個十分堅固的鐵箱子裡。

    楊政用上萊戈拉斯調培的強酸才打開箱子。

    發現這兩塊價值連城的寶物。

    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與密銀齊名的特質金屬,一小塊黑玄晶就能極大加強鐵的各項指數,是制作超優武器的良材。

    不過黑玄晶聽說只在埋藏了上萬年的鐵礦脈裡才有可能找到。

    這兩塊黑玄晶質地嶄新,出爐不久,威古蘭又是著名的鐵礦之郡。

    楊政已可想像這東西的出處。

    看來威古蘭郡的礦脈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值錢呀。

    楊政順手將兩塊黑玄晶也放入兜裡,寶物難求,他楊政雖不貪財,但這樣難得之物也絕不會放棄的。

    最值錢的東西已經落入他手,那些尋常黃金也入不了他的眼,嘿嘿笑了兩聲,楊政從來路退出輜重倉。

    風雨落在他的外套上,楊政像幽靈般在島上穿梭。

    如此復雜的地形,他竟沒有一次踏錯,記憶力實在驚人。

    很快,一個溶洞出現在他眼前。

    這裡的防守和輜重倉相比還要差了不少。

    楊政幾乎沒費什麼勁就放倒了兩名昏昏欲睡的護衛,進入了洞中。

    深夜裡,依然有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辨。

    火把點燃的洞內。

    幾個男女交織在一起,青灰與蒼白相映,格外刺眼。

    計算了一下空間,楊政摸了摸懷中的藍色藥粉。

    很勉強,但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試試了。

    麥管口,藍色藥粉滲入空氣中,正在扭動絞纏著的男女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連眼前的景像也出現了重影……

    起伏的鼾聲不斷響起。

    等待了許久,楊政才緩緩的走入洞內,他的神經高度繃緊,手中多了幾把匕首,隨時准備發射出去。

    一路走去,沒有什麼動靜,用白胺樹分泌液制作的貪睡粉發揮了效用。

    在這寂靜的環境中,楊政的腳步也幾乎輕到聽不見,沒過多久,他就出現在裡面的柵欄處,粗大的鐵條在楊政手中如同面團一樣,他掰開了一個足以讓他通過的空隙,走了進去。

    這是溶洞內唯一沒有積水的房間,有些潮濕的地面上俯趴著一個女人。

    她的手腳都被粗鐵鏈捆著,另一端綁在數百斤重的鐵塊上。

    楊政進來的時候,她就一動不動,顯然也被藥粉弄睡了過去。

    默然注視了片刻,楊政輕手輕腳到了她身邊,蹲下身子,伸手拾起鐵鏈一端。

    就在這時候,地上一直沒動的女人猛的彈飛起來,鐵鏈一拉一環,像勾魂鎖一樣套向楊政的脖子。

    她的速度很快,可是楊政卻像早有准備般,迅速彎腰,鐵鏈套了個空,接著女人就感覺自己的腰像被鐵箍夾住似的,無可推卸的大力湧來,她被撞向牆面。

    鐵鏈的長度有限,到溶洞牆壁剛好還有一手距離。

    女人被楊政頂在牆壁上,兩只手卻被鐵鏈拉得筆直,重數百斤的鐵塊她哪裡拖得動,兩手兩腳都被拉伸得抬起來,手掛在楊政的肩膀上,兩腿夾在楊政腰上,這曖昧的姿勢,卻讓她連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了。

    黑紗下透過來的目光隱隱有著笑意。

    在女人眼裡,這笑就成了得意的嘲笑,面對獵物狂妄的笑,還有淫褻的笑。

    如果目光能殺死人的話,她一定已將楊政千刀萬剮。

    就在她要出聲怒吼的時候,楊政柔和的聲音已經傳來:“如果想逃出去的話,就不要喊叫,紅娘子。”

    沒什麼力量的話語卻將紅娘子湧到喉嚨口的喊聲硬生生壓了下去。

    “你是誰?”

    紅娘子眼中的警惕與怒火並沒有消散,眼角那細長的一條疤痕也泛起明亮的紅色,劍眉倒豎,平添了幾分殺伐之氣。

    只是殺氣和這個女人的氣質很和諧。

    連楊政也不得不贊嘆,這個女人殺氣越重,讓男人就越產生衝動,有種想征服的衝動。

    如果把女人劃分為蘿莉,御姐,女王之類的,這女人簡直是最合適的女王人選呀,SM……木馬,蠟油,皮鞭操……

    楊政想歸想,卻答道:“救你的人。”

    “哧!”

    紅娘子發出不屑的聲音。

    楊政毫不著急,依然用那柔和的語氣道:“你應該知道島上這群怪物身上全沒有溫度,你能感覺到我身上的溫度嗎?”

    這麼一說,紅娘子頓時感覺到身體上傳來的滾燙。

    這男人的身體很熱,也很強壯,充滿了力量。

    這是紅娘子的感官,也只有她這樣的女人,被一個陌生男人幾乎以輕薄的方式貼著身體還能這麼冷靜。

    表情完全沒變化的紅娘子淡淡道:“是,你是有溫度,那又怎樣?你一個連面都不敢露的人,我憑什麼相信你……而且你該知道,我最狠男人碰我的身體,只要是男人,不管什麼原因,一根手指碰到我,我就斬他一根手指,一只手碰到我,我就斬他一只手,身體碰到我……我便將他皮剝下來。”

    森然的話語絕不是開玩笑,有若冷風吹過,讓人寒毛倒豎。

    紅娘子的眼睛挑釁的瞪著男人。

    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仍然在他手中,也不在意對方只要輕輕一刀就能殺了她。

    “如果你的手段和你嘴巴一樣厲害就好了,那樣的話你肯定還在帶領著你的娘子軍,”楊政輕輕笑著:“生氣嗎?你應該生氣的,也許沒有一個男人敢在你面前這樣說話,不過我不一樣,你不用威脅我,如果你能把我的皮剝下來,我一定恭候大駕,不過在此之前,你要不要考慮跟我離開這裡?”

    紅娘子臉上的戾氣一閃而過。

    不過人都是有求生欲的,紅娘子也不例外,在男人可惡的笑聲中,她還是選擇了暫時妥協:“我可以跟你離開,不過也請你捎帶我那群姐妹走,否則你還是一個人離開吧。”

    楊政似乎早料到會這樣,點點頭,身子急速後退,紅娘子吃不住力,落到地上,就在她即將跌倒前,一只手又伸過來,托住她的身體。

    他絕對是故意的,紅娘子冷冷甩開楊政的手,站直身體。

    楊政拿出一個小瓶子,將裡面的濁黃溶液滴在紅娘子手腳上的鐐銬上,哧哧的白霧冒起,楊政輕輕一扯,四條鐵鏈繃斷,紅娘子恢復自由。

    “不要考慮偷襲我,如果你不想驚動那群怪物的話。”

    楊政頭也沒回的說了句,讓紅娘子高高舉起的手連忙縮了回去。

    咯吱一聲,楊政蠻橫的拉開了鐵柵欄。

    走進紅娘子手下關押的牢房,總共十三名裸女橫七豎八倒在積水的房間內,玉體橫陳,極度誘惑。

    但是紅娘子發現這個說要救她們出去的男人根本像看一堆堆死肉般,先將那些鐐銬全部熔化,再指點了一下紅娘子,讓她去掐這些女子的人中,過不了多久,十三名裸女全都醒了過來。

    讓她們明白自己的處境又花了幾分鐘。

    這群女人雖然也豪爽無比,可讓她們裸體對著一個男人還是有些受不了。

    洞內昏迷的章魚盜不少,等這群女人從那些匪盜身上扒來衣服穿到身上,她們才松了口氣,能直面楊政。

    “走吧。”楊政干脆的向外走去。

    一行十五人向著溶洞口走去,到了門口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幾名匪盜傳來昏迷即將醒來前的呻吟。

    藥效……果然還是不夠呀。

    楊政當機立斷,幾支匕首飛出,直接洞穿了發出聲音的匪盜喉嚨。

    “走快。”楊政腳尖一點,身體已經竄了出去。

    這群娘子軍體力極好,跟著楊政飛快的鑽出了溶洞,外面的新鮮空氣一下灌入胸腔,讓所有人精神一振,生命是美好的,即使這群女強盜,也沒有不珍惜生命的理由。

    紅娘子首度主動詢問楊政:“接下來怎麼辦?”

    她們望著黑暗中迷宮般的島,根本不知道往哪邊走。

    “跟我來。”楊政帶著紅娘子一行人沿著島上的水路不斷穿梭,過了幾分鐘後,就聽到原來的溶洞方向傳來嘶叫,那是報警的聲音。

    被迷暈的盜匪醒了過來,發現死亡的同伴,而且又少了最重要的女犯人。

    馬上啟用了一級警報,整個蜂巢島內不斷回蕩著那難聽的嘶叫聲。

    警報聲混合著風雨聲,在復雜的溶洞裡撞擊回蕩。

    島嶼沸騰了。

    楊政加快速度,過不了多久,整個島嶼就會布滿怒氣衝衝的章魚盜。

    在章魚盜的老窩挑戰這群有腮的怪物,絕對不是個好注意,他越跑越快,漸漸的身後的娘子軍有些跟不上了,他也沒有減慢速度,救這群娘子軍不過是不想一股制衡其他水盜的勢力消失,他是絕不會為了救人把自己陷入險境中的。

    紅娘子體力最好,已經左右手各托著兩個最慢的手下,用足全力才能跟上眼前的男人。

    她咬牙沒有出聲,哪怕是死,她也不願意求一個男人。

    數分鐘後,楊政帶著娘子軍穿過狹窄谷道,港口終於在望。

    但是眼前那密密麻麻的火把也讓他寒了一下。

    港口上已經多了幾隊巡邏盜,人數至少在百人上,看來那些船只上的哨兵聽到消息全部趕來封鎖住了港口。

    楊政悶聲不響的衝上去,迎著一隊有些愕然的巡邏盜。

    因為他們全都穿著章魚盜的制服,所以盜匪們也不敢確定是否就是要追捕的人,先是喊了聲:“口令。”

    “望海生澤!”

    “秋風明月……”

    剛剛對上口令的匪盜尾音猝然截斷,匹練似的刀光劃過夜空。

    帶起三顆鬥大頭顱。

    楊政早已經衝入毫無防備的這群匪盜中,大開殺戒。

    用力將刀捅入一名匪盜身體,就這樣掛在刀上一路推過去,楊政朝那群剛剛衝出谷道的娘子軍大喝一聲:“快衝,不要戀戰,趕快到港口,那裡有船。”

    面對這種隨時可能死亡的局面,紅娘子不再多話,立刻帶著娘子軍向港口衝去。

    其他兩隊巡邏盜瘋狂朝這邊湧來。

    娘子軍十四把刀出鞘,紅娘子衝在了最前面。

    這女人也好生了得,充滿彈性的腰肢一扭,掠竄出去宛若雌豹,那一手刀絕對沒有一絲女性的柔和氣息,刀光干脆利落,只要和她對刀的章魚盜被砍中,全都是一刀致命,狠辣異常。

    她的十三名手下以她為中心,呈半扇形不斷突圍。

    刀光劍影,掩蓋了風雨聲。

    這港口之上,不多時已經鋪滿屍體,血流成河。

    楊政一人挑戰一隊巡邏盜,在混亂的隊形裡左衝右突。

    章魚盜在陸地上功夫顯然不如水上,在楊政悍猛的殺戮下完全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不多時,他已經衝出了包圍,向紅娘子她們跑去。

    裡應外合。

    砍亂了包圍圈後,紅娘子帶著娘子軍找准空隙跑了出去。

    這瘋狂廝殺沒有持續多少時間,紅娘子有兩名手下被砍死,剩下的人也個個滿身鮮血,作為水盜,死亡已經習以為常,剩下的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大悲傷,只是眼神鋒利更甚。

    看著身上並沒有沾染多少鮮血,呼吸也很平靜的楊政。

    紅娘子心中也是震驚,她起先只是以為這個男人力氣很大,但力氣大並不代表實力強。

    否則那些笨拙的大力士早就取代劍聖。

    沒想到他的實力遠超她的估計。

    這個男人,恐怕自己加上手下也不是他對手吧,黑暗中紅娘子的眼睛轉了一下,默不吭聲的向前跑去。

    楊政並不知道紅娘子的想法,他衝在最前面,將攔路的匪盜一一砍殺。

    就這樣衝殺了幾分鐘,離岸邊也不遠了。

    水面波濤洶湧,不斷拍擊岩石,濺起大朵浪沫。

    無窮黑夜裡,看不清船只的景像。

    後面又追趕來不少匪盜,島上所有人都出動了,源源不斷湧向港口。

    眼看前面港口不遠,楊政突然停下腳步,朝紅娘子說道:“你們先去,那裡有人會接應的,我先攔一下他們。”

    紅娘子點了點頭,帶著手下狂奔而去。

    楊政左右手各持一把刀,平靜的注視著蜂擁而來的匪盜,他的目光像兩弘深不見底的幽潭,倒映出無數人影,這些人影的動作全部以百倍放緩,當最前面一個匪盜舉著刀劈下來時,楊政手一抖,兩把刀快如閃電的交揮一下。

    那名匪盜的上半身就擦著楊政衝過,下半身卻留在了地上,髒器亂飛。

    詭異的景像阻了一阻瘋狂的匪盜。

    楊政已經旋身而入,兩把刀急速旋轉起來,以身體為中心,爆出一片雪也似的光芒。

    他的身體已經隱入刀光中,整個人看去就像一個發亮的白球。

    只是觸到這白球的匪盜不死則傷。

    若是慢上一線,馬上就會被白球絞成肉塊。

    在楊政廝殺的時候,紅娘子終於趕到了碼頭,夜裡,那些船只不斷飄蕩,隨著波濤起伏,但這些怪模怪樣的船,這群娘子軍卻束手無策,站在上面只覺腹內翻騰。

    就在這時候,一艘章魚船緩緩靠近過來。

    紅娘子幾人頓時戒備,手持刀,盯著那艘船。

    一個人影鑽出船艙,低聲道:“快上船,主人讓我等在這裡的。”

    “你是誰?誰是你主人?”

    那人影指了指遠處廝殺的楊政:“是他,他就是我的主人,快點吧,要來不及了。”

    他正是楊政控制的馬爾他中士。

    紅娘子還有選擇嗎?

    這種時候,她只能選擇聽天由命,帶著手下飛快上了那艘船。

    一靠近那穿著章魚盜制服的人,紅娘子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猛的撲上,將那人推到艙板上,用刀架住那人脖子,厲聲道:“騙我,你是島上的人。”

    她又用刀挑開那人的面紗和領口,果然看見他脖子上的呼吸孔。

    就要一刀捅死他時,馬爾他急忙道:“殺了我,你們逃得出去嗎?你們能駕駛這船?我知道我是島上的人,但我現在只聽主人的話。”

    紅娘子性格雖然火爆,卻絕不是笨蛋,船身一晃,連她也一陣做嘔,她的那群手下全都臉色發白,勉強才站直身體,哪裡還能駕船。

    看了遠處依然在廝殺的楊政一眼,紅娘子忽然一把揪他起來,冷冷說道:“現在馬上開船,快點。”

    馬爾他驚道:“不行,等主人來了再走……哎喲。”

    他話還沒說完就慘叫了一聲,握住少了一根小指的左手,紅娘子面無表情的用沾血的刀在他衣服上擦了一下,寒聲道:“你沒有選擇,馬上開船,否則我會將你的肉一塊塊割下來。”

    對生命的渴望終於突破了心靈封鎖,馬爾他嘟囔了幾句,終於還是選擇了妥協。

    但他在走進艙房的時候,突然發出了一聲怪嘯。

    “你喊什麼喊。”紅娘子衝上去一拳打在他下巴,將他發出一半的嘯聲打進了肚子裡。

    但這已足夠,楊政聽到嘯聲,知道馬爾他要開船了。

    而此刻他正陷入章魚盜們的圍攻中。

    楊政找准了方向,暴喝一聲,原本環繞身體的刀影剎那散開,左右十多人橫跌在地,他收縮回那一刀,將刀一舉,形成一個鋒銳的突破式,朝著港口拼命奔跑。

    船已經開始動了,楊政顧不得身上受傷。

    一心一意的准備突圍,任身周的刀落在他身上,只有攔在他前面的匪盜才會被他用狠勁砍碎。

    就這樣追追打打,楊政跑出了幾十米,離碼頭越來越近。

    船卻離開港口也有十多米了。

    “該死的!”楊政瞬間已經想明白過來,馬爾他肯定被紅娘子制住了,否則他絕不可能拋下自己逃跑。

    這個紅娘子,真是有夠性格,這時候楊政竟然也並不生氣,他只是隨手砍翻最後兩名匪盜,幾個箭步就衝向港口。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快到了,他腳弓一彎。

    正要躍起時,楊政忽然產生一股心悸的感覺。

    黑夜裡,響起無數的弓弦撥弄聲。

    呼嘯的箭支像雨一樣衝來。

    “夜箭!”

    楊政又驚又怒,自己獨有的戰術竟然被一群強盜運用出來,可以想像他此刻心情。

    被黑暗吞噬的箭支,沒有一點光澤可以反射。

    只能聽到強力的箭支割破空氣的聲音。

    楊政硬生生壓下要彈起的身體,朝著離開港口足有二十米的船只吼道:“規避,快規避,箭雨。”

    喊完話後,他也顧不得狼狽,整個人在地上打起滾來。

    下一瞬。

    密密麻麻的箭已經到達了。

    水中,碼頭,像下雨似的,扯起一朵朵浪花。

    噗噗噗

    咚咚咚

    落在不同地點的箭支發出不同的聲音。

    急速的滾動中,身上不時傳來劇痛,但還好,高速的旋轉使楊政卸去箭支大部分力道,加上他肌肉比常人要密實得多,箭只是在他身上打出一個個淺淺的血洞,並沒有構成大的傷害。

    撲通一聲,滾到岸邊楊政跌入水中。

    冰涼的河水讓他精神一振,在水中翻轉了一下,在岩石上一蹬,便直入河底,身邊依然有箭支不斷鑽來,被河水一阻,已沒有多少力量,楊政找准方向,在河底不斷潛游過去。

    這一波箭雨持續了半分鐘,等箭支稀疏下來,楊政鑽出水面,一眼就看到了前方不足五米被扎成刺蝟的章魚船。

    船上傳來人的呻吟聲。

    楊政飛快的游到那船邊,幾下就爬到船上。

    看到船上景像也不由心中一堵。

    紅娘子的十多名手下倒在那裡,每人身上至少插著五,六支箭。

    夜箭在黑夜裡就是無聲無息的幽靈。

    誰也不可能看清它飛來的痕跡,普通的規避完全沒有效果。

    這群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女人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死神的懷抱。

    只剩下唯一活口,紅娘子,一臉慘然的坐在甲板上,任她心性再堅韌,十幾名要好姐妹眨眼死在跟前,還有好幾人是為了保護她,擋住了那可怕的夜箭,她已經受到嚴重刺激。

    連楊政出現在她眼前都沒有任何反應。

    聽到岸邊糾集起來的匪盜,正在砍掉綁住船的繩索,很多人嗚嗚怪叫著跳到船上,還有更多的匪盜直接跳進水裡。

    楊政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讓這群有腮的怪物追上,在水裡,就是十個楊政也必死無疑。

    他吼了一聲:“馬爾他,快滾出來,我知道你沒事。”

    一個腦袋鬼頭鬼腦的從艙房裡鑽出來,馬爾他嘿嘿一笑:“主人。”

    看這廝渾身濕淋淋,剛才在夜箭射來的時候,已經跳水了。

    他是島上成員,明顯比紅娘子他們清楚夜箭的威力,逃得小命。

    楊政也不去管他那猥瑣神態,喝道:“讓你准備的東西呢,別和我說沒有,否則我們死定了。”

    “有,有,都在這裡。”

    楊政緊跟著馬爾他進艙房,果然看到一大堆木桶擺滿房間。

    “趕快,敲碎了倒進河裡,快點。”

    兩個人拼命的將木桶敲碎,將裡面烏黑刺鼻的液體倒進河裡。

    河面上頓時浮起一層黑油,隨著波蕩一激蕩,迅速擴散。

    這時候,腳底下突然輕顫一下,楊政臉色一變,拔刀就往下捅,一米多的刀插入只剩刀把,拔出來時,一股血泉飆來,隨著血泉湧上來的還有河水。

    “快點,點火,已經有人在鑿船了。”

    馬爾他連忙將一根火把扔到河裡。

    轟。

    火舌吞吐出來,迅速蔓延,眨眼就將河面形成了一片火海,衝得近的船只頓時陷入火海之中,發出陣陣慘叫。

    “你將這些木桶扎個洞扔出去,別再倒了,加快速度,把沒用的東西都扔出去,減輕船身重量。”

    楊政囑咐完馬爾他,衝上甲板,揪起甲板上的那些屍體就往外扔。

    看到這一幕,紅娘子終於有了反應,尖叫一聲衝上來:“不許扔,給我住手。”

    她腿上中了一箭,動作有些變形。

    被楊政一把推開,重重摔倒在甲板上,船身一晃動,她連站都站不起來,眼睜睜看著楊政將她那些姐妹的屍體全部扔到河裡。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的。”

    受不了這種刺激的紅娘子眼圈泛紅,凄聲大喝。

    啪!

    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楊政揪起她的衣領,以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和她說道:“你要殺的是誰?你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嗎?殺我?我是你要殺的人嗎?啊?沒見過你這麼傻的女人,你要殺的是他們!”

    楊政將刀指著火海中燃燒的章魚船,又反手一刀砍死爬上甲板的章魚盜。

    “是他們殺死了你的手下,你的姐妹,是他們把你們抓到這裡。我是救了你的人呀,你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嗎?你這蠢女人,沒有我,你現在說不定已經躺在那些怪物的身下,被他們強奸了,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轟的一聲,漂浮在火海中的木桶爆炸了。

    轟轟轟

    連續不斷的爆炸震得河面波浪咆哮。

    章魚船在劇烈震蕩,楊政也吃不住力身體滾在甲板上,用力撞向船舷,砰的一聲,船舷竟然裂了,楊政翻飛即將落入水中。

    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楊政抬頭一看,是紅娘子,她的神色雖依舊冰冷,但已經沒了剛才的瘋狂凄厲。

    默默的將他拉上船。

    “謝謝。”

    楊政保持了一貫的風度,哪怕前一刻他還狠狠的教訓這女人。

    “哼!”紅娘子看也麼看他一眼,瘸著腳向船艙走去。

    這連串的爆炸聲終於阻了章魚盜瘋狂的追殺。

    輕裝上陣的章魚船沿著河面漂流,速度飛快,不多久,便將蜂巢島遠遠甩在了身後。

    逃出生天的楊政等人並沒有樂觀多久。

    章魚船船底被那群半人半魚的怪物鑿了好幾個洞,雖然用木塞什麼堵住了,但艙內的水還是越滲越多,最後只能勉強在一塊陸地靠岸,三個人拋棄了那條船,背起武器和干糧上岸了。

    紅娘子腳上的箭傷剛處理過,行動依然不便,她又堅決不讓楊政背她,馬爾他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三人只能找到一處相對干燥林地休息。

    檢查過四周環境,楊政等人吃了點東西,休息了幾個時辰。

    天色大亮。

    楊政身上的傷口都不重,此刻已經快速愈合結痂了。

    雨小了很多,綿綿的落著,沒有了那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楊政去四處逛了一圈,威古蘭郡他是第一次來,雖然地圖已研究過不下百遍,可真正身在一個荒山野嶺裡,想要他認出路來也是天方夜譚。

    回到那片林地,發現紅娘子正獨坐在一塊岩石上,了望著遠方,目光裡竟有柔和之意。

    這種神色是楊政在她身上首次見到,她那張並不算頂漂亮的臉有種難言的魅力。

    楊政舉步走過去,開口道:“在想什麼?”

    紅娘子顯然被驚了一下,目光裡的柔和迅速掩去,寒霜又覆蓋了她的面容,她轉過頭擰起眉毛:“你走路都跟賊一樣沒有聲音的嗎?”

    楊政笑了笑,並未作答。

    此刻他們的面罩都已取下,楊政只是把明顯的黑發染成了褐色,面容沒有改變。

    他的氣質,和以前相比已經有了很大變化,那雙幽幽黑瞳,看起來總有些詭異的意味,仿佛鏡中水月,怎樣都無法記牢他的眼睛長什麼樣,原本剛毅的氣質裡多出了絲陰柔,明明他的身體很熱,卻總給人感覺他內心是冷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紅娘子仍是覺得和這樣一個看不透的男人在一起很不自在。

    而且,她討厭英俊的男人。

    要是別的男人的話,她一定會先把他的臉刮花,再把他命根子割了,英俊的男人沒個好東西。

    “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什麼?”還在胡思亂想的紅娘子沒有聽清楊政的話。

    “我是問你,這個地方叫什麼?我不認識路。”

    紅娘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威古蘭人。”

    “以前不是,以後應該算是吧。”

    楊政沒說,以後這片土地的主人就是他。

    紅娘子眼裡閃過一絲警惕:“外來人?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章魚盜的老窩?”

    楊政聳了聳肩膀:“這些問題好像和你關系不大。”

    紅娘子被堵了一下,半晌她有些氣惱的轉過頭:“我不認識路,你自己走吧。”

    楊政一點也不生氣,他幾步跨上那岩石到了紅娘子身邊,一屁股坐下,紅娘子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就要站起來離開。

    楊政的聲音傳來:“其實,你想知道我的秘密也可以,不過任何東西都不是無償的是不是,要交換,如果你想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紅娘子頓住身體,也不轉頭看楊政,徑直說道:“這裡是威古蘭郡河灘縣的地界,我們所在的地方叫牛頭山。”

    河灘縣,牛頭山,記憶力超強的楊政馬上開始回憶看過的地圖,恩,這裡離邊界五十多公裡,離郡府所在地威古蘭縣還有一百余公裡。

    在這種紛亂的時候,跋山涉水的要趕到威古蘭縣也不容易呀。

    楊政還在思考,紅娘子已經冷聲道:“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你了。”

    “哦,剛才這個問題算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先。”

    紅娘子氣得幾乎要暴走,猛的轉過身來,死死盯著一臉理所當然的楊政,她從沒見這麼無恥的男人,明明一切言行看起來像個貴族,卻和一個女人耍賴。她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

    “好……你問!”

    “你們鐵娘子是在什麼地方遭遇了章魚盜,還有你的鐵娘子軍是否只剩下你一人。前面那個問題你不答可以,我需要後面那個問題的答案。”

    “你果然不是好人,想套我的情報。”

    紅娘子真的發怒了,她拔出了刀,可是楊政速度更快,一把就將她的手腕擰到後面,卸下了她的武器,將她拽進懷裡,楊政貼著她的背,在她耳邊吹了口氣:“紅娘子,老是這麼動刀動槍可不行,我們是平等交換呢,你要是不想回答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我記得鐵娘子軍應該有四百三十六人,二十五艘鐵尖船,一般在威古蘭郡的西北部活動,從不搶劫民眾,卻和其他水盜勢力衝突激烈,還有兩次反抗領主部隊圍剿,殺死不少官兵,半月前,你們還和死神水盜打了一場,把死神水盜消滅了,但自己也損失慘重,少了十條船,還死了一百二十二人……恩,我說的對不對。”

    聽著楊政將鐵娘子軍許多細節一一道來,還沒有半分差錯,紅娘子心中發冷,她很想殺了身後這個可惡的男人,可是,現在她連動一下都辦不到,只能死死咬著嘴唇不說話。

    楊政突然放開了她,跳下那塊岩石。

    仰頭說道:“如果你想剿滅章魚盜報仇的話,就應該和我合作,你應該知道,憑你的力量是不行的,我等你想明白。”

    楊政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紅娘子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剛剛積蓄的怒氣卻怎麼也發作不出來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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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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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7: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集 第一章 不招,阿魯巴到死!

    威古蘭郡河灘縣,顧名思義,整個縣內地勢平緩,河流眾多。

    所以河灘縣的五分之四領土都被洪水覆蓋了,滔滔江水無邊無際,也因為地勢廣闊的原因,並不洶湧。

    這一日,在河灘縣的一個小村鎮上,來了三個人。

    說是村鎮,其實整個村子死氣沉沉,完全沒有一點人氣,沒過腳踝的水在村子裡肆意流淌,泥土木頭制作的房子大多都坍塌了,村子裡還浮著許多雞鴨牛羊的屍體,一股說不出的臭味彌漫在空中。

    荒涼,冷寂。

    是帶給闖入者的唯一感受。

    只是,這一路行來,這樣的村鎮已經遇到十多個,連楊政這個剛剛進入威古蘭郡的人都麻木了。

    他來之前曾想過郡內洪水肆虐的景像,卻不曾想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心中也別有一番苦澀。

    畢竟這裡是他的領地,哪怕他沒有做一個好領主的覺悟,心中也是不甚舒服的。

    進入村道後,水也越來越深了。

    當水即將沒過楊政膝蓋時,他停了下來,因為他感覺到耳邊傳來的熱氣,滾燙的。

    迷糊若呻吟似的聲音進入他的耳朵:“放我下來吧,我不行了。”

    耷拉在他臉側的肌膚如同火灼。

    楊政凝立在那裡。

    看了看前方不知深淺的水,又感覺到背上女人的近乎死亡的乞求,一種無奈的感覺彌漫上心頭。

    他當然不會放下背上的人,但他同樣又非常清楚,如果再無法進入一個干淨的環境,得到有效的救治,紅娘子就要死了。

    誰都沒有想到,那小小的箭傷,引發了災難。

    楊政的體質異於常人,以至於他疏忽了這污濁潮濕的環境。

    直到紅娘子前天突然暈倒,他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傷口已經感染到非常嚴重的地步。

    從蜂巢島逃離出來後,這個女人一直以她堅強無比的面目示人。

    她一直強撐著身體趕路,哪怕身體承受著傷痛折磨也不肯露出一點軟弱。

    所以楊政並沒有注意到紅娘子的的傷口在不斷惡化。

    肮髒的環境,讓原本並不嚴重的箭傷感染發炎。

    落後的醫療條件下,有多少人因為一點小傷感染,最後死去,面對疾病,再強的人也會束手無策。

    所以等紅娘子實在撐不住暈倒時,楊政才真正發現她現在的狀況。

    本來只有兩指大小的傷口已經腐爛成拳頭大,紅娘子整條右大腿粗了一圈,膚色發青,傷口上不斷流著黑黃色的膿水,腥臭無比,看到那一幕,楊政真是氣樂了。

    這個女人,到底在干什麼呀?

    她是想自殺嗎?

    為什麼傷口惡化成這樣都不吭氣,現在的狀況已經到了隨時可能死掉的地步。

    或許是失去了最後一點支撐,傷口感染的多種並發症迅速出現,高燒不退,短暫性休克,無法進食,紅娘子在兩天之內就變瘦了一大圈,那英氣勃勃的氣質早就被病魔摧殘虛無。

    倒在楊政背上的她長時候都在半昏迷之間,偶爾醒過來說上一兩句話就馬上又睡過去。

    “再堅持一下,別放棄,我會把你治好的。”

    楊政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但是那越來越滾燙的鼻息讓他自己都沒多大信心。

    “如果我死了,請你別把我扔進水裡好嗎?”

    紅娘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起來,楊政側過頭去,看到一張被高燒燒得通紅的臉龐,紅娘子似乎清醒了,眼睛也變得十分明亮。

    只是見到這一幕的楊政心卻陡然沉下去。

    回光返照。

    “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會死的。”楊政故作輕松的笑道。

    紅娘子目光落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也笑了……這是楊政第一次見她笑,非常溫柔,純真的笑容,就像剛剛呱呱墜地的嬰孩,衝著這個世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無聲的笑容中,紅娘子緩緩的合上她的眼睛。

    楊政心中大急,叫道:“別睡,紅娘子,不能睡,醒醒。”

    他跳著身體,震動著背上的女人,只是那垂下的眼瞼,無論楊政怎樣呼喊,怎樣搖晃,都沒有睜開,紅娘子掛著她第一次露出的笑容,安靜的伏在楊政的背上。

    “混帳,馬爾他,馬爾他,該死的……人呢。”

    楊政大吼:“***快給我滾出來。”

    前方河流裡鑽出一個腦袋,馬爾他遠遠的揮了揮手。

    楊政急促的打斷他:“找到干淨點的地方沒?”

    馬爾他抹了抹臉上的水,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搖了搖頭。

    “廢物!”楊政明知道不能怪馬爾他,仍是氣得咒罵了一句,脖子上傳來的鼻息越來越微弱,楊政明顯感覺到紅娘子的身體在急速降溫。

    怎麼辦?

    楊政望著昏黃的天和地,又一次陷入困境。

    紅娘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時候馬爾他又“這……這……”了幾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什麼……有屁就放!”楊政瞪了他一眼。

    “前面,拐角,有個祠堂,沒有進水。”

    “怎麼不早說,快帶路。”楊政飛快的向前跑去,馬爾他將後半句話憋回心裡,帶著他向那個祠堂走去。

    水很快沒到楊政的腰,為了不打濕紅娘子受傷的腳,他將她放到前面橫抱著,又走了幾十米,轉了個彎,前面出現了一棟石頭建築,這也是這個村子裡唯一沒被洪水衝垮的房子。

    整個祠堂用那種長半米,切割整齊的大石壘起來,面積足有三個籃球場那麼大,在這種小村鎮裡已經算得上宏偉建築了。

    楊政一看那離地足有兩米的房基,心中一喜,飛快的跳上台階。

    大門緊閉,還沒等馬爾他說上一句話,楊政已經一腳踢開了門。

    匡當

    大門撞開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接著一卷,一股陰風便從陰森森的門洞裡衝出來,撲在楊政臉上。

    他微微一眯眼,看清了飼堂大廳內的情形。

    連他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覺得脖子上浮起雞皮疙瘩,有些不自然的深吸了口氣。

    緩緩側過頭看向身邊的馬爾他。

    馬爾他心虛的一笑,低下頭不敢看楊政的眼神。

    因為這巨大的祠堂裡,竟然整整齊齊擺放著上百口黑色的棺材。

    在大廳盡頭的牆面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整個大廳裡溢蕩著一股腐朽的氣味,因為沒有燈光,天空又一直陰霾著,這寬廣的大廳裡黑洞洞的,加上那一口口棺材,確實像恐怖片裡才有的場景。

    楊政的不自然只持續了短短一息,神色就恢復了正常。

    他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家伙,何況紅娘子命在旦夕,他最需要的是找到干淨衛生的地方。

    現在看來,這祠堂除了陰森恐怖了些外,其他條件已經是楊政目前所能找到最合適的地方了。

    地面不知道用了什麼特殊材質,沒有滲水,顯得非常干淨。

    所以這上百口棺材全部保存得非常完好,楊政讓馬爾他將一邊放著的供桌劈成木條,再放上磷火粉,火石一劃拉,生起一團火堆。

    有了這火光的照耀,原本陰氣森森的大廳多了分暖意。

    楊政指揮著馬爾他在整個祠堂裡翻箱倒櫃。

    只是,除了一些腐爛的供品外,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那些棺木全部封死了,楊政考慮再三,終於選擇了對死者不敬的方式,他要開棺了,因為據他所知,衛戎國有這樣的風俗,像這類大型祠堂裡供奉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都會有陪葬品。

    在楊政的故鄉中國,對死者不敬是極大的道德罪孽。

    可紅娘子命在旦夕,楊政別無選擇,他必須找到一些合適的工具。

    默默念叨了幾句後。

    他拿出一把刀在棺木上輕輕移動著,最後咬牙一揮,一聲裂響。

    棺蓋起落。

    一具干屍映入楊政眼簾。

    屍體肯定用了特殊的方法保存,沒有腐爛成骷髏,肌膚呈現褐色的死人直棱棱,硬邦邦躺在那裡,這是具女性屍體,身上還穿著華麗的衣服,不出楊政所料,她身上還放著許多供品,有上等的衣料,水粉胭脂,銅鏡,還有很多首飾。

    這也是楊政運氣好,這樣一個封存良好的祠堂竟然沒被水盜洗劫過。

    起了一個棺材後,楊政心理壓力也沒了,起一個也是起,起一百個也是起,他索性叫上馬爾他也幫忙一起把棺材一口口打開,如果不把那些死人算在內的話,這裡絕對是一個寶庫。

    陪葬品之豐富超乎楊政的想像。

    他甚至在一個棺材裡找到不少藥品和縫合針線,從那死人的衣著看,這家伙生前應該是醫官。

    “紅娘子,你命不該絕。”

    楊政將陷入深度昏迷,渾身又熱轉冷的紅娘子放在一張供桌上,桌子上已經鋪了三,四層毛毯,火堆燃到最大。

    他三下五除二扒掉了紅娘子身上潮濕的衣服,露出她健美的胴體。

    因為長期的鍛煉,紅娘子的肌膚雖然不白皙,但那種小麥色的肌膚配上她矯健的身段最合適不過,只是這美麗正在逐漸凋零,楊政的目光移到她的右大腿上,整條浮腫的大腿和那個觸目驚心的腐爛傷口就像在一張絕世名畫上生生劃了一刀,完全破壞了美感。

    用干淨的毯子將紅娘子的上半身蓋住。

    楊政開始整理手上的工具。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以前在軍隊獲得的醫療自救手段處理紅娘子感染的傷口。

    楊政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成功,以紅娘子現在的傷勢,就算在最先進的醫療環境裡也難保完全,他只能盡力而為。

    當馬爾他從外面弄進來一大桶水後,楊政將所有潔水粉都扔進了木桶裡。

    在一陣泡沫過後,原本黃濁的水變得清澈無比。

    萊戈拉斯這個天才配藥師實在太強了,楊政打定注意以後一定還要再從他那剝削更多好東西來。

    今天若沒有這潔水粉,手術也不可能進行。

    將那些干淨的水等分後。

    楊政將匕首放在火上烘烤消毒。

    望著那個腐爛的大洞,楊政毫不猶豫的剜了下去,昏迷中的紅娘子牽動了下眉頭,楊政囑咐馬爾他按住她,匕首已經切開了浮腫的大腿,黑血啪的噴濺出來,打濕了楊政的衣服……

    半個小時後。

    楊政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將手中的針線打上最後一個結。

    空氣裡彌漫著血和腐肉的氣味,地面上,毛毯上,全是一灘灘腥臭的黑色血跡,連放在一邊的四大桶清水也變得黑紅。

    紅娘子的右大腿像被吸干了血液般,瘦了一大圈。

    但膚色已經不再是原先的青黑,而是蒼白中帶了些血色。

    毒已經排干淨,腐肉也全部切掉,楊政將藥粉敷上傷口,又用干淨布條包扎好紅娘子的傷口。

    接下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紅娘子的生死已經不再是他所能控制。

    也許她能醒來。

    也許她就此死去。

    天黑了,只剩下那團火把在吞吐著最後的光焰,當最後一根柴火燃燒完後,大廳陷入了一片黑暗……

    兩天兩夜。

    楊政將最後一點清水調和好一些米糊渡進紅娘子的嘴裡。

    嘆了口氣,揉了揉生疼的眼睛。

    凄雨聲拍打在屋檐上,洪水已經滿進了飼堂,楊政無奈的看著已經到膝蓋的水,紅娘子被她放在一口棺材裡,漂浮在水面上。

    此情此景,真叫人提不起信心來。

    “最後一天,再等你最後一天,紅娘子……”楊政目光復雜的落在一直沒有醒來的女人身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自語道:“水已經用完了,食物還剩一點,洪水要淹沒這裡了……如果你能聽見我的話,就快點醒來吧,否則……請原諒我把你扔在這裡,我已經盡力了……”

    說到這裡,楊政忽然用力的一拍棺材沿,頓時激蕩得棺材上下搖晃。

    “該死的,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扔進水裡,就快點醒來!”

    這幾天,楊政承受的壓力也很大,在這樣遍布死人的環境裡,沒有人會心情愉快。

    不知道怎麼的,楊政似乎越來越陰戾。

    祠堂內的死氣正在一點一滴的將楊政潛伏的黑暗壓縮出來,與金翅蟬融合的邪心滲透出幽冥寒氣,楊政的眼睛終日像被一團黑色的光暈籠罩著,殘暴的殺意怎麼也無法壓下去。

    馬爾他躲得遠遠的,沒有人願意站在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人身邊。

    看著洪水一點點上漲,腳踝,膝蓋,大腿……

    就好像地獄在不斷接近。

    楊政一直沉寂著的邪心開始熊熊燃燒。

    這一點細小的火苗,將層層包裹的堅硬外殼崩出一絲裂縫,隨即像荒原烈火一樣,席卷開來……祠堂內的陰風忽然大作,嗚嗚的凄鳴聲在空曠的大廳間回蕩,明明是正午十分,大廳內的光線卻急遽的暗淡下來。

    楊政緩緩的抬起頭。

    朝著躲在牆角的兩棲人馬爾他詭異一笑,比常人白得許多的牙齒發出森光。

    嚇得馬爾他咚的一聲鑽入水中,遠遠游開。

    他的心髒幾乎被那一笑弄得幾乎停止,那張臉真的很可怕。

    看起來年輕英俊的臉龐,為什麼給人的感覺就像惡毒的蛇,仿佛隨時都會張開大嘴無情吞沒自己。

    楊政完全沉浸在那邪心力量之中。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所有細胞都在沸騰,狂暴的能量在體內肆虐,似乎每一顆細胞都成了獨立的個體,成了一只只猙獰的野獸,堆擠在一起,發出凄蒼厲絕的吼叫。

    啊,嘿嘿嘿嘿……

    楊政的笑聲在陰森的祠堂裡幽幽回蕩……

    他的眼白化成黑色,瞳仁卻收縮成針芒大小的一點血紅。

    一絲絲青煙從他的五官七竅裡湧出。

    束發的繩火光一亮,便化做一抹黑灰,那一頭長發披撒下來,已不是用語言所能形容的可怕詭異。

    楊政似乎不再是一個人。

    他身上再沒有一點人類應有的氣息。

    但是……

    他的人卻很清醒。

    是的,非常清醒。

    楊政的眼中一凝,右拳猛的攥緊,上衣頓時化做黑灰。

    強壯修長的身體完全展露出來,肌肉紋理完美,渾身淡棕色的肌膚,充滿了陽剛的氣息,但是在他的胸口,彌漫到臂膀處,如今卻浮現著一圈圈詭異的血色斑紋,那斑紋的模樣就像一只只窺視著外界的眼睛。

    “這就是“你”的力量嗎?”

    楊政的笑聲化做幽冷的詢問,就像在與另一個自己對話般。

    他用右手一撈,掌心裡多了一灘黃濁的水。

    隨即那灘水猛的波動起來,片刻後,水變成了黑色的液體……

    顯然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改變著楊政。

    那愈來愈明顯的非人類氣息,越來越恐怖的力量,越來越殘忍的手段。

    一圈圈詭異的斑紋仍在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擴散……

    邪惡!

    綻放!

    就在那澎湃邪力即將運轉過楊政全身時,忽然一個旋渦似的吸力在楊政下腹處產生,頓時那些四處擴散的邪力如同長鯨吸水般被拉走,楊政身上的血色斑紋抖動著,掙扎著,全身的細胞都在抵抗。

    只是吸力之大,無可抗拒。

    楊政腦中一陣刺痛。

    接著意識又分裂成一塊塊細小碎片,重新整合。

    “砰”的一震。

    楊政眼裡的詭異光芒驟然消散,身上的血紋也隱沒下去,他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

    用力一拳砸在水面上,掀起幾米高的水浪。

    那種邪力充滿全身的狀態令人著迷,那種力量是他第一次嘗試,可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被攪和了,怎麼能不讓楊政著惱。

    再想提聚邪力時,楊政發覺自己身體空虛得難受。

    邪力不知道隱藏到了哪裡。

    隨著他充滿怨念的咒罵,忽然間,楊政安靜了下來,直直的盯著門口。

    兩棲人馬爾他不知道躲到了哪裡,楊政收回目光,眼神閃動著,他開始推著放著紅娘子的那口棺材,整個大廳安靜無比,由於面積的寬廣,角落裡是一片漆黑。

    楊政推著那口棺材到了一個最隱蔽的角落,他的前面是一根直徑有半米的大石柱子,剛好遮擋了來自門口的微弱光線。

    而且他將自己的臉也埋進了水中,頭發散落下來,只留下眼睛仍在水面之上。

    楊政的氣息與黑暗融合在了一起,除非擁有精靈那樣變態的感官,否則誰也不可能發現他。

    過不了多久,門口傳來劃水聲。

    一艘小船靠在了門邊,接著一個人衝進了積滿水的大廳,當看到廳內景像時,發出一聲狂怒的嚎叫。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大袍的男人,光著頭顱,手中拿著一根用白銀鑲嵌的黑木權杖,蒼白的肌膚,深陷的眼窩,讓來人看起來陰森邪異。

    “戈路色巴轟……”

    黑袍男人喊著楊政聽不懂的語言。

    但是黑袍男人的形像讓楊政想起了他以前見過的惡魔術士夏拉非。

    從他的穿著和行為上看,楊政完全能猜到,這個家伙肯定與那些邪惡的黑魔法扯得上關系。

    在黑魔法領域,有兩種與死亡最接近的人。

    其中一種是研究死亡禁忌的惡魔術士。

    另外一種就是文明消逝,日見沒落的亞路德僧侶。

    楊政對魔法並沒有什麼研究,所以他也辨認不出眼前這個家伙到底屬於那種職業範疇。

    但無論怎樣,在這種天氣出現在這裡的人,絕對不是良民。

    黑袍男人踩著沒到大腿的水在大廳裡來回走動,那些分散漂浮在水裡的棺材是他的目標,就像見到肉骨頭的野狗一樣,黑袍男人將那些棺材聚集起來,眼裡有狂熱的光芒。

    “還好胎體全在。”黑袍人檢查過所有棺材後,放下了大部分心。

    隨即他又看到棺材裡被取光的陪葬品,雖然那些東西他完全看不上眼,但是憤懣還是侵襲了他的內心,作為驕傲的亞路德僧侶,黑袍男人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踐踏,他惡狠狠的詛咒道:“別讓我知道是哪些人干的,否則將你們全部煉成無心者。”

    “亞路底,色巴尼路……”

    黑袍人舉起黑色權杖,隨著他尖銳嘶啞的念咒聲,整個大廳死氣凝聚。

    楊政眼睛微一收縮,他看到了,祠堂內那些分散的死氣幾乎凝成了實質,陰風大起,大廳內溫度瞬間降到冰點以下,這時候,大廳內的幾根石柱上都現出一圈圈詭異符號。

    地上積水在逆流而出,卷出門外。

    楊政雙拳攥緊,不敢有絲毫松懈。

    咚,咚,咚,一口口棺材落地。

    那些死氣盤旋著,呼嘯著衝向敞開棺蓋的死人。

    募的,凄厲尖叫破空而起。

    像有千萬厲魂同時發作嘶喊,震得楊政氣血翻浮,而最緊要的是,那消湮掉的邪力似乎受到了誘惑,重新點燃的邪心之火,一下子覆蓋了楊政的眼瞳。

    黑袍人作法關頭,根本沒有察覺到同在一個屋檐下,還有一個人在窺視著他。

    黑氣縱橫,在上百口棺材裡來回掠竄。

    厲叫聲中,棺材劈裡啪啦的抖動起來。

    連珠跳似的響動,像雨點一樣。

    楊政只覺一股寒意不住從尾錐股鑽上來,全身的肌膚都因為緊張而發僵。

    他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上百具屍體在動……

    該死的……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無神論的擁戴者,楊政同志的信仰遭到了空前挑戰。

    詐屍!

    他幾乎忍不住叫出聲。

    憑著一股奇特的壓力硬生生將衝到喉嚨口的嗓音又壓下去。

    “霸下!”

    黑袍人面目扭曲,瘋狂一吼,權杖指天,凝聚死氣澎湃湧出。

    咚!

    這整齊而又響亮的一聲,宣告著上百具屍體活生生的跳起來,站在了祠堂內。

    這些褐色肌膚的僵屍,動作像舞蹈一樣整齊。

    上百雙灰黃色毫無光澤的眼珠注視著黑袍人。

    陰陰一笑,黑袍人得意無比。

    他耗時三個月的作品終於完成了。

    有了這個……那群該死的惡魔術士還敢囂張嗎?

    以為投靠官方勢力就能打壓我們偉大的亞路德文明,這群勢力眼,我們亞路德文明是絕對不會滅亡的,黑袍人發出陰郁的怒吼,一抹幽光從他眼裡閃過,他忽然一揮權杖,指向門外:“去把他抓進來。”

    話音剛落,颼颼兩道風聲。

    兩個僵屍就跳了出去,他們一步十多米,彈跳驚人,靈活度也讓楊政詫舌。

    很快的,外面就傳來幾聲響,接著是慘叫。

    楊政聽到那叫聲就知道是誰了,兩僵屍從門口旋風般跳回來,中間架著一個鼻青臉腫的人。

    馬爾他,可憐的兩棲人。

    被抓了進來。

    黑袍人一看到馬爾他,眼中閃過一道厭惡的神色,陰森道:“變異人?又是那群雜種搞出來的東西。”

    他走上兩步,用權杖前端支起馬爾他的腦袋。

    “饒命。”膽小的兩棲人馬上求饒道。

    黑袍人傲慢道:“說出誰讓你來的,看在亞路德神明的份上,我讓你沒有痛苦的死去……”

    馬爾他頓時哭喪起臉。

    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

    “不說嗎?”黑袍人浮現一個邪惡的笑容,輕吐三個字:“給我打。”

    僵屍眼裡頓時多出一抹邪光,兩“人”架起馬爾他兩手兩腳,分開他的大腿,快速的衝向石柱,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馬爾他發出可怕的慘叫,整個人貼在石柱上,雙手雙腳不住顫抖。

    躲在暗處的楊政一頭冷汗冒出來,這群家伙變態,竟然玩這麼恐怖的阿魯巴。

    馬爾他的下體還在劇痛,整個人又被架了起來,兩僵屍後退十多米,發出嗷嗷的怪叫,又是一個高速衝刺,“咚”!

    “咚!”

    “咚!”

    “停,我招了!”馬爾他口吐白沫,終於忍受不了這麼“殘酷”的刑罰,他覺得自己下面肯定腫得比蘿蔔還要大了。

    黑袍人陰笑道:“早說不就完了,浪費時間。”

    楊政渾身都繃緊起來,手已經摸到腰上的刀柄,眼睛死盯著馬爾他的口唇。

    兩棲人接下來說的話將決定楊政的命運。

    面對詭異的復活僵屍和不知深淺的黑袍人,楊政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幾成勝算。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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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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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7: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集 第二章 亞路德僧侶

    “章渝船長,他是我的頭兒。”馬爾他小心翼翼的說著。

    楊政頓時松了口氣,同時隱隱對這個自己控制的兩棲人多了幾分好感。

    “章渝?”黑袍人擰了擰稀松的眉毛,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沒有聽說過這個惡名昭彰的人。

    “黑法師塔什麼時候又多出了這麼號人物?”

    黑袍人顯然不指望能從一個變異人嘴裡聽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變異人從某種程度上和他的制造出的無心者是同一檔次的東西,只不過他的無心者更聽話也更迅猛而已。

    既然沒有了價值,黑袍人望著馬爾他的眼神就如同看著一堆死物。

    權杖悄然舉起。

    馬爾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絕望的叫道:“不!”

    黑色權杖上的白銀花紋發出蒙蒙之光,權杖前端噴出一股黑炎,黑炎迅速擴大,宛若巨蛇頭顱,大嘴一張,就要將兩棲人吞下。

    募的,勁風乍起!

    那撕開空間的烈風恐怖肆虐。

    眨眼之間已經到了黑袍人的後背。

    作為亞路德僧侶,黑袍人雖然比那些惡魔術士的近戰能力要強,但也只是稍強一些罷了,面對這殘暴恐怖的近戰殺氣。

    黑袍人根本連轉身都辦不到。

    但是,他並沒有擔心。

    只見那吞向兩棲人的黑炎蛇頭迅速潰散,下一刻,已經從黑袍人的後背鑽出,迅猛的撲殺向偷襲者。

    黑炎炸開,蛇頭轉眼間擴大到幾米方圓,黑幽幽的蛇口內,是凝聚了千萬冤魂的死煉之氣。

    惡靈哀號,掙扎,凶厲之氣不下於那偷襲之力。

    眨眼之間,匹練似的刀光就衝進了蛇口。

    黑袍人發出得意冷笑,亞路德文明最精華的邪巫術,充滿死靈怨念的萬蛇縛,沾上星點怨靈之氣,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凍僵,這偷襲之人不知死活與萬蛇縛衝撞,絕對是自焚之舉。

    他根本看也不要看,已經知道對方凄慘的下場。

    必然被這千萬惡靈吸食掉所有精血……

    然而,他的冷笑在牽拉到嘴角時卻猛然僵住,原本充滿信心和得意的眼神被驚恐取代。

    “砰”

    一聲裂響,黑袍人仿佛被炸彈當場擊中,在空中連轉了幾個圈,狠狠砸在一根石柱上,又掉到地上。

    就這一下,他全身不知道多少根骨頭當場斷裂,倒地上噴出幾口腥血,便連爬也休想再爬起。

    剛才炸裂的地方,多了一堆殘肉。

    一個披頭散發的人站在那裡,手握一柄上好鐵刀。

    一名無心者的頭顱許久才跌落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個圈。

    黑袍人心膽俱寒,剛才若不是離他最近的無心者自動守護他背後幫他擋下這一擊,地上那些碎肉塊就將是他了。

    “主人!”馬爾他激動無比的聲音傳入黑袍人的耳朵。

    主人?

    章渝?

    難道他就是章渝?黑法師塔的人?不可能,黑法師塔什麼時候有近戰能力這麼強的人,可是如果不是黑法師塔的來人,根本無法解釋他不懼怕惡靈之力的事實。

    黑袍人腦海中瞬息閃過諸多疑問。

    這時候上百名無心者已經將偷襲者團團圍住。

    黑袍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作為邪巫術的繼承人,他的身體雖然不強壯,卻比常人堅韌得多。

    就算全身骨頭都斷了,他也有能力逃逸。

    而且他身邊還有剛剛煉化出的上百無心者,黑袍人又恢復了冷靜。

    暗綠色的眼珠盯著持刀之人,陰沉道:“你是誰?章渝?”

    楊政謹慎的望著將他包圍的復活僵屍(無心者),鐵刀橫在胸前,聽到黑袍人的問話,他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還在回想剛才偷襲時發生的一幕,惡靈構成的巨蛇吞沒他身體的時候,他全身的血液幾乎要被抽離體內,體表溫度急遽下降,然而就在他即將失去行動力的剎那,體內潛伏的那股邪力又鑽了出來。

    惡靈力在觸碰到邪力時,就好像火遇見了水,完全無法反抗,千萬怨靈瞬間潰散。

    邪力噴湧下,楊政揮出完美一刀。

    連阻擋的無心者都被邪力轟得粉碎。

    看來……邪力使他擁有了某種抵抗黑魔法的防御。

    楊政頓時心中大定。

    只要這邪惡力量是可以抵抗的,楊政有信心面對黑袍人,有過殺死夏拉非經歷的他非常清楚,這些術法使用者的身體相當孱弱。

    當然,他也未敢輕敵,四周虎視眈眈的無心者,還有受到重擊卻很快站起來的黑袍人,依然是致命勁敵。

    楊政沒有說話,黑袍人也沒有輕易進攻。

    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真正的底線,如果沒有拼命的理由,到了黑袍人這層次的高手並不願意搏命,他們的力量比普通人強太多,亦代表他們的生命比普通人要珍貴。

    氣氛有些僵。

    黑袍人的惡靈力量在迅速修補他的身體,當他覺得力量已經恢復七成的時候,黑袍人的語氣愈發陰森:“不管你是誰?偷襲亞路德僧侶都要付出代價,准備好承受我的憤怒吧。”

    握著權杖的手猛的一緊,百名無心者同一時間發出刺耳的嘶吼。

    他們的嘴巴張得比普通人要大上兩倍,幾乎像蛇口一樣,褐色的肌膚上一條條血管如同蚯蚓在爬。

    僧侶?

    楊政微一錯愕,就有兩名無心者單拳擊來,拳風迅猛,無心者的速度絕不比楊政曾經遭遇的黑衣刺客差。

    他斜退一步,身後又傳來疾風響動。

    無心者的數量太多了,任何一個方向都有攻擊。

    楊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精神力量不斷游走,那些細微的精神絲不斷的游離出去,使楊政不轉身也能“看”到身後景像……三名無心者拿著棺材板,簪子,還有一把刀,棺材板擊向他的頭顱,簪子捅向他後心,而那把刀則從左側橫劈他的腰腎。

    期間配合緊密,就像訓練過多年的戰鬥伙伴。

    前有狼,後有虎。

    楊政無法逃離,他能做的就是比對方更快,更強。

    鐵刀旋風般彈向左腰,先一步與無心者的刀格擋在一處,叮的一聲,火花四濺,無心者震得後退兩步,楊政的手臂一陣發麻,心中更寒,這無心者的力量竟如此之大,能與之正面相抗。

    這念頭一閃而過,手一抖,他雙拳已經揮出,與正面攻來的兩名無心者毫無花巧的四拳硬碰。

    這一次,兩名無心者的力量明顯占了上風,楊政被轟得連退幾步,正好撞上那一簪一板。

    後背一陣劇痛,腦袋上又吃了一記棺材板,頭疼欲裂。

    這危機關頭,楊政仍拼死移開後心要害,背上劃出一道尺長血痕。

    諸般廝殺,只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剎。

    楊政已經兩處掛彩。

    血從頭上湧下,流到他的嘴角,楊政伸出手頭舔了舔嘴角鮮血,感覺體內的邪魔蠢蠢欲動。

    剛才他雖然受了傷,卻是他根本沒有用出邪力,完全靠身體力量與無心者對抗。

    在傷痛刺激下,楊政的眼睛裡出現波狀血紋。

    殘暴的邪力湧入他的腦海,瞳孔收縮成針芒一點的猩紅。

    森森白牙咧開,殘暴殺意猛虎般撲殺出去。

    連十多米開外被無心者重重保護的黑袍僧侶也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感覺遍體生寒。

    無心者怪嘯一聲衝來,楊政將鐵刀豎立胸前,握刀的手上一層黑蒙蒙的霧氣纏繞而上,只等那無心者撲到半空,黑氣已經將鐵刀纏繞完全,幽幽黑光無聲息的竄掠而出。

    剎那間,千萬道陰毒之氣縱橫交錯,遍布如網。

    撲殺而至的無心者在楊政身前兩尺處頓了一頓,便詭異的切成無數整齊肉塊。

    楊政殺性大起,化身如風,殺進無心者堆中,黑色邪氣不斷迸發出來,每一次暴閃,就有一個無心者粉身碎骨。

    這期間,楊政身上也多了不少傷口,但他渾然不在意,以最快的速度衝在包圍,劍指黑袍僧侶。

    眼看自己辛苦制造的無心者一個個倒在楊政刀下,黑袍僧侶心疼無法壓抑,偏偏楊政殺氣沸騰,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眼中黑氣閃過。

    黑袍人不斷後退,復雜難明的邪巫咒語不斷從他口中吐出。

    那些粉碎的無心者肉塊不斷蠕動起來,不消片刻,地上就多了成千上萬的黑甲蟲,這些甲蟲前齶如刀,身體帶著藍色寒芒,發出密密麻麻的沙沙聲,鋪天蓋地的朝著楊政衝去。

    視野內頓時被一片黑色取代。

    黑甲蟲醜陋的嘴臉越來越清晰。

    楊政厲喝一聲,刀光縱橫,劈裡啪啦的砍出一地甲蟲屍體。

    然而甲蟲數量實在太多,有更多的甲蟲跳到無心者身上,宛若盔甲將無心者層層包圍,無心者的七竅內不斷的有甲蟲爬來爬去,這般景像,化身為魔的楊政也覺得巨惡心。

    有了甲蟲護體的無心者防御變得超強,楊政再沒辦法一刀一砍死他們。

    那些甲蟲群已經變成了一團黑壓壓的“旋渦”將楊政包在其中。

    楊政的所有感官都被封閉了,身上也爬滿了甲蟲,甲蟲鋒利的前齶不斷試圖破開楊政的身體,鑽進他體內。

    就算楊政的身體異於常人,在黑甲蟲不斷的噬咬下,身體也疼痛男忍,表皮變得血肉模糊。

    黑袍僧侶見到這景像,得意尖笑起來。

    募的,那甲蟲組成的“旋渦”中飛出一抹寒芒。

    鐵刀竟然找准了他的方位,黑袍僧侶駭得魂飛魄散,身體只稍移動了一下,鐵刀已經貫穿他的腹部,強大的力量帶著他向後倒飛,猛的釘入一口棺木中。

    僧侶的生命力真如小強般頑強,這樣嚴重的傷勢,他依然沒死,狂噴了幾口血後,他嘶聲大吼:“咬,咬死他。”

    他真的怒了,不顧身體的嚴重傷勢,放棄了所有防御,舉起權杖,彙聚體內所有惡靈力。

    就在他即將使出邪巫術裡最惡毒的術法時,脖子上穿來的冰寒讓他的聲音頓止。

    一把冷冰冰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快讓那群惡心的東西停下來,否則我馬上割下你的腦袋。”

    僧侶只猶豫了一下,那冰寒已經破入他的體內,分毫不差的貼在他頸側大動脈上,黑袍人急忙大喊:“停下,我投降。”

    黑甲蟲潮水般退去,留下血淋淋的楊政。

    紅娘子給楊政纏上最後一根布條,用力的打了個結,楊政看起來如同木乃伊般,只留兩個眼睛在外面。

    全身涼絲絲的,從僧侶那要來的藥物效果不錯,把黑甲蟲的毒素迅速解去。

    另一邊,馬爾他正一腳一腳踢著捆成粽子般的黑袍僧侶,發泄內心的恐懼和憤懣。

    看著黑袍僧侶不斷打滾。

    楊政喝道:“好了,停下吧,你也不怕以後被他用巫術做成僵屍。”

    馬爾他聞言一顫,正好看到黑袍僧侶綠幽幽的怨毒眼神,大恐,後退幾步,到了楊政身邊,慌張道:“主人,你不是要放了他吧?這樣的人應該趕快殺死以絕後患呀。”

    楊政瞥了他一眼,站起來。

    除了被包成木乃伊有些不太舒服外,他感覺還不錯。

    若不是紅娘子及時醒來,今天可能會陰溝裡翻船,看來這些未知力量的使用者對目前的他來說危險仍然不小。

    在黑袍僧侶面前蹲下,起先僧侶仍目露怨毒,但在楊政不溫不火的眼神注視下。

    很快的,僧侶敗下陣來,有些不自然的轉了轉頭。

    “僧侶?”楊政輕輕念了聲,眼裡流露些許感興趣的神色,和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輕柔和煦,完全不像剛才廝殺時的剽悍殘暴,如此巨大的反差反而令僧侶愈發警惕,沙啞著道:“你竟然不認識我,你不是黑法師塔的人?”

    “黑法師塔?那是什麼東西?”楊政疑問道。

    見他神情不似作偽,而且黑法師塔那些人向來鄙夷近戰武者,僧侶心中倒是安定了些,只要不是黑法師塔的人,那就有得談……只是,他心中仍不放心,疑道:“你不是黑法師塔的人,身上怎麼有如此邪惡的力量,而且不懼怕惡靈力。”

    “這世上難道只有黑法師塔之人才擁有邪力嗎?”楊政淡笑回應,頓時將僧侶的話頭堵住。

    他又接著道:“好了,我的問題回答完畢,該你告訴我了,你是誰?亞路德僧侶……我記得應該是人數極其稀少的種族。”

    “羅素.達拉然,亞路德銀杖僧侶。”

    “銀杖僧侶?很強嗎?”

    聽到楊政有些不禮貌的問話,羅素.達拉然有些不愉快,但他現在的生死仍掌握在眼前這個人手裡,只能有些怨憤和自嘲的回答:“當然不是很強,如果是金杖僧侶,我就不會躺在這裡了。”

    楊政有些回過神來,抱歉的咧開嘴笑了笑,但他包成木乃伊的腦袋實在有些滲人。

    羅素不自然的轉了轉腦袋。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終日與惡靈屍體打交道的僧侶仍然對楊政身上那若有似無的陰邪之氣感到畏懼,那種邪惡仿佛是罄盡三江之水也難洗刷的血腥氣味,一點點將人的骨髓精血吸干榨盡。

    楊政又再問道:“現在告訴我黑法師塔是什麼東西?還有,這些怪物你是怎麼煉出來的?”

    羅素看著那雙幽黑之瞳,做了權衡,終於還是選擇了屈服……

    兩日後。

    一支奇怪的隊伍出現在靠近威古蘭縣的一條平緩山道上。

    這裡靠近郡府,人煙相對稠密,雖然也是幾十裡不見人蹤,但總算能碰上有人的村落。

    雨雖然下著,卻是那種細悠綿長的,仿佛能將人骨頭都生出鏽來的雨,在這樣的天氣裡,沒有人願意出門,整天懨懨的呆在家裡,與潮濕發霉的屋子一起腐爛。

    只是這支隊伍卻出現的詭異。

    他們所有人都包得密不透風,走動時整齊劃一。

    卻有一股死氣繚繞在這隊伍行間,讓人隔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偶爾從隊伍裡斜瞥出來一道渾濁死灰的目光,對上一眼,尋常人就嚇得落荒而逃。

    隊伍行過處,雞飛狗跳,人人避讓,起先人們都以為他們是匪盜,但當人們待他們走遠,回到自己住處時,卻發現家中東西紋絲未動。

    走在隊伍前面的一男一女服飾就不同了,其中兩個穿著制式皮甲,男的全身都包著紗布,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女的則冷著張臉,看去不怒而威,在兩人身後稍許就是一個穿著法袍的男人,不過他腦袋被鬥篷遮住了.

    他們毫無疑問是楊政一行人。

    自從楊政從羅素.達拉然口中知道黑法師塔的隱秘後,他放棄了原來殺人滅口的念頭。

    而且羅素.達拉然制造的無心者戰力恐怖,對於現在缺兵少將的楊政來說實在是極大誘惑。通過羅素的描述,制造無心者只需要屍體就可以了,這樣楊政的道德負擔減輕了不少,畢竟他還沒有泯滅人智,如果無心者是活人煉制的,他只能忍痛殺掉羅素。羅素的實力使楊政無法像控制馬爾他一樣輕易控制他,但通靈術仍有效力。

    楊政在給羅素喂下一種藥物後,使用通靈術影響了羅素的心志,使他不自覺的相信楊政給他喂下的是無解的毒物,在楊政軟硬兼施下,羅素.達拉然這個銀杖僧侶在不甘不願下只能追隨在楊政身邊。

    “就要到了,威古蘭縣。”不遠處,兩棲人馬爾他的腦袋從灌木叢裡鑽出來。

    作為變異人,在成為澤國的威古蘭郡無疑是做斥候的最好人選。

    聽到他的話,楊政沒有什麼反應,紅娘子卻停下腳步,冷冰冰的聲音從他嘴裡吐出:“我就送到這裡,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咱們兩不相欠,我要走了。”

    紅娘子說罷便要轉身離開,楊政伸手拉住她:“等等。”

    雖然有些厭惡男人碰到自己的身體,紅娘子還是皺著眉頭道:“你還有什麼事?”

    “我曾經和你說的那些話,不考慮下嗎?”楊政咧著嘴微微笑著。

    ……

    “如果你想剿滅章魚盜報仇的話,就應該和我合作,你應該知道,憑你的力量是不行的,我等你想明白。”

    耳邊又回蕩起那日楊政有些得意洋洋的語調。

    那種自以為是的神態,真的很想讓人揍上一拳。

    紅娘子深深呼吸了一下,她是要拒絕的。

    她討厭讓一個男人牽著鼻子走。

    可是……話到嘴邊。

    理智又鑽了出來,壓下她激烈的情緒。

    章魚盜……慘死的姐妹……

    不斷幻化交錯在她腦海裡,紅娘子的嘴唇已經咬出了血,卻渾然不知。

    最後,她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楊政:“你憑什麼這麼自信能幫我,何況,就算你有能力,你又憑什麼要幫我,沒有條件的付出在我眼裡非常可笑,你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傻瓜。”

    “你很了解我嘛,”楊政又浮現那種可惡的得意笑容,因為他知道,紅娘子心動了。

    “到了威古蘭縣,你就會明白的,我保證,我有足夠與你合作的實力,我們之間確實沒有誰給誰付出的說法,我們是合作……合作呀,紅娘子同志,章魚盜……嘿嘿,算不了什麼,只是群小醜而已。”

    楊政的話聽起來很自大,但他那理所當然的神態卻讓人想反駁都覺得底氣不足。

    一旁的羅素默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只有眼深處一閃而過的綠芒顯示他的內心依然在活躍。

    山道轉過後,能看到一片建築建造在地勢比較高的一塊山地上。

    巨石壘成的城牆在山地上蜿蜒,灰色而樸素的建築,像碉堡一般聳立。

    城池面積不大,卻是楊政進入威古蘭郡以來碰到的唯一一個像模像樣的城市。

    這裡……就是威古蘭縣。

    也只有郡府依然能在這滔滔洪水中屹立不倒。

    紅娘子身為賊首,對作為政治軍事中心的威古蘭縣顯然沒有好感。

    她不明白楊政為什麼一定要來到這裡。

    楊政到現在一直都對他的身份諱莫如深,答案只有在進入威古蘭縣後才能解開。

    無心者當然不能跟進城市,羅素控制著他們扒開泥土向地裡鑽去,泥土像流水一樣漸漸覆蓋住無心者的身體。

    已經見怪不怪的楊政對這景像也沒在意。

    不多久,四人就來到威古蘭縣的城門口。

    這偌大的城池,防守的人卻少得可憐,連門口也只有兩個士兵在檢查著過往行人。

    當然,這險要時刻,除了軍事行動,城門口一天沒幾個人流動。

    著裝奇特的四人組出現在城門口,馬上引起了兩士兵的注意。

    紅娘子和馬爾他都有些緊張,自古官賊不兩立,兩個都是惡名昭彰的水盜出身,見了官兵豈有不怵之理。

    羅素還是那張死人臉,默無表情落在最後。

    在離城門三十米的時候,楊政先停了下來,朝三人道:“你們在這等我,我去交涉一下。”

    說罷他獨自朝城門走去。

    城門衛兵果然是楊政親衛,原魔神營出身的百戰士兵,握著矛槍的手紋絲不動,眼睛銳利而又謹慎的盯著越走越近的楊政。

    “停下,檢查!”

    一士兵厲喝一聲,矛槍前指,虎虎生威,楊政目中露出一絲贊賞,過了這麼久,這群士兵凜冽氣勢比在東線時還有精進。

    楊政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等到兩名持槍士兵到了他身邊,楊政忽然動了動嘴唇,用低得只讓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塔奧,古馬澤,我是玉政……”就在兩名士兵目露驚奇就要喊出聲來時,楊政噓了一聲:“別露出那種神色,也不要聲張。”

    兩名士兵上下打量片刻,終於從楊政眼裡找到答案。

    迫於楊政命令不能喊出聲,但兩人眼中驚喜怎也掩飾不住,其中一名士兵低聲道:“將軍,你可回來了。”

    “留在巨馬省的弟兄們都說你早就已經出發了,這幾天可急死我們了。”

    楊政微微擺了擺手,和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看到後面那幾個人沒,我需要帶他們進城,而你們不許露出認識我的樣子……以後你們就會知道的,現在我先進城,血狼隊長在嗎?”

    “他在的,前幾天礦山鬧事,他受了點傷。”

    “受傷?嚴重嗎?”

    “不是很嚴重,不過要休息幾天。”

    楊政點點頭,再囑咐幾句,掉頭朝紅娘子他們走去。

    “可以進城了。”

    楊政看到紅娘子半信半疑的樣子,嘿笑道:“不要那樣看我,只是花了些金幣而已,世界上沒有用錢砸不開的門,放心,他們不會檢查你們的。”

    幾人對望一眼,小心翼翼的跟著楊政。

    果然有驚無險的進了城,紅娘子罵了聲:“腐敗,看來這次新來的領主也活不了幾天了,有這樣的士兵,水盜進了城估計他還在做春秋大夢。”

    楊政咳咳了幾聲。

    “你干嘛?”紅娘子白他一眼。

    “喉嚨……癢,厄,我們快走吧。”

    就算是作為郡府的威古蘭縣,城內也只能用蕭條來形容。

    街上見不到幾個人,家家戶戶房門緊閉。

    楊政注意到偶爾從幾間房門縫,或者窗戶後射來的膽怯而緊張的目光,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楊政隨意的掃一眼,就能感覺到他們驚恐的逃開。

    一路走去,不斷傳來門合上,窗關上的聲音。

    面對這凄涼哀索的景像,楊政心情大壞。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先找個地方住下。”

    楊政在轉了大半個城後,終於找到一家肯收留他們的旅店,這還是楊政用金幣砸出來的效果。

    那旅店老板在收了一大袋金幣後就從後門溜了出去,看那樣子這旅店也准備不要了。

    楊政也不去管他,在這空蕩蕩的旅店裡找了幾間房子,裡面東西倒還齊全,就是散發著一股子水霉味兒。

    安頓下他們後,楊政一個人偷偷溜上了街。

    按照剛才從守城兵口裡得知的路線,楊政一個人摸回了領主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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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7: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集 第三章 軟硬兼施

    領主府在城中心地帶,這是一座擁有幾棟建築的小莊園,院子頗大。

    院牆卻破敗不堪,那些用石塊橫七豎八壘堆起來的牆面,看上去隨時可能傾倒一般,院子裡種植的花草樹木也只剩下枯草敗葉而已,門口把守著兩士兵,整個莊園顯得寂靜冷清。

    當楊政出現在這裡時,卻意外的發現血狼守候在了門口。

    他的肩上扎著綁帶,臉色也有些白。

    只是見到楊政走來,臉色卻激動的紅了起來。

    楊政包得木乃伊似的,容貌也不為人看見,但熟悉他風格的人卻很容易能認出他。

    而且他和親衛之間特殊的聯系方式使血狼確信無疑。

    還未靠近,楊政已經說道:“是塔奧那小子告訴你的吧,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熬不住要趕回來報信。”

    “大人。”

    楊政上前扶住他,嘿然道:“我幾天不在,你就要弄點傷出來……”

    血狼頓時有些慚愧,張張嘴正要解釋一下。

    楊政已經擺手制止他說下去:“先進去,這事我們等會說,還有讓人幫我准備洗澡水和衣服。”

    說實在,楊政身上真的很臭,和那群死人呆了幾天,又全身裹著紗布,不知多久沒洗澡的他身上有股刺鼻怪味,雖說和他接觸的都是些不拘小節的人,也不會因為這個說他,但楊政自己就受不了了。

    而且為了身份不暴露,他臉上的紗布也一直沒拆掉。

    事實上他的傷早就好了。

    血狼將他領進莊園,前領主居住的是一棟二層雨崗石小樓。

    現在這裡就成了楊政寢居,小樓顯得灰舊,但雨崗石的材質不受潮,而且裡面也被打掃得很干淨,楊政進去的時候,正巧有個十六,七歲面目清秀的少女提著笤帚走出來。

    見到包纏著紗布,一臉怪味的楊政迎面走來,她臉色嚇得發白。

    只是注意到邊上血狼,少女硬生生壓下即將脫口的喊叫。

    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是誰?”楊政看向血狼。

    “大人,這是我雇佣來的女侍,這領主府剛來的時候一團亂麻,簡直和剛被匪盜洗劫過一樣,大人你也知道我們這群大男人,讓我們殺人打仗可以,可讓我們清理莊園什麼的就不行了,所以我自作主張雇了些城裡的人,這小女孩叫琪琪,是專門整理你這棟小樓內務的。”

    血狼說完後,朝女孩招了招手:“琪琪,還不來見過領主大人,以後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領……領主?”琪琪睜大眼睛,這才放膽看了楊政一眼,見楊政看她,又驚恐得低下頭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渾身裹著紗布又髒又臭的男人會是領主大人……貴族不都是衣著光鮮,舉止優雅,無論什麼時候都風度翩翩的嗎?

    小女孩對貴族的幻想打破了。

    琪琪那局促的舉動也沒讓楊政在意,就算在地球時,他也是習慣被人服侍的,雖然他自己動手能力很強,但他並不排斥有人服侍,朝小女孩點了點頭後,就朝小樓內走去。

    很快的,熱水就准備好了。

    楊政准備進浴房時,發現那個小侍女也臉紅紅的跟了進來。

    “咦……你進來做什麼?”

    乍聽到楊政問話,一直低著腦袋的琪琪猛抬起頭,手忙腳亂的道:“啊……哦……主……主人,我……我進來……進來干什麼?”

    小侍女腦袋完全混亂了,看起來傻乎乎的。

    楊政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小腦瓜:“好了,出去吧,肯定是血狼讓你進來服侍我的吧,不用了,我習慣一個人洗。”

    “哦,哦。”小侍女如蒙大赦,慌忙跑了出去。

    關上門後,楊政迅速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綁帶扯下來,那些紗布粘在他臉上身上,用力一扯,有種將皮撕下來的疼痛,楊政對著銅鏡照了照,被黑甲蟲咬得血肉模糊的肌膚已經重新長好,本來古銅色的肌膚變得嫩紅。

    如果說那個讓楊政痛恨的芭比還有哪一點值得感謝,就是賦予了他這完美的身體。

    那些駭人的傷只用了一天就復原了。

    楊政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變態,即使與那些魔獸相比也毫不遜色。

    看了一會,他跳進大木桶裡。

    清洗掉多日來留在身上的污垢,原來一大桶水已經變得灰黑,連楊政自己都深感惡心,真是太髒了。

    他換了個木桶,又清洗了一遍,確定身上沒有異味才爬出來。

    接著他開始易容。

    原本英俊的臉龐很快又變成魔神將軍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換上舒適的棉袍,楊政打開房門。

    才走到小花廳,便看到血狼帶著幾名親衛隊長守在那裡。

    見到楊政出來,他們都激動的站了起來行禮。

    “大人!”

    楊政擺了擺手:“不用多禮,都坐下,我有事和你們說。”

    大家也習慣楊政的作風,坐下後,楊政環視了一圈,聲音有些低沉:“雖然我今天才回來,但其實我進入威古蘭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這個星期,我幾乎走了大半個郡,經歷很多事,也看到很多事,情況比我想像的要糟糕得多,在巨馬省的時候,我已經了解了一些情況,血狼,現在我們人手是否嚴重不足?”

    血狼清了清喉嚨,神情凝重道:“大人,我說實話了,我們確實非常少人,現在縣內,我只留了一百人,有四百人在邊界維持秩序,還有五百人我只能打散了輪流巡邏三個大礦脈,但那三個礦脈面積實在太大了,防不勝防。就在前天,四盤水鐵礦來了伙匪盜,我趕去增援,雖然把匪盜殺跑了,但我們這邊一下就死了二十三人,而且重傷五十六人,短期內這些人不能再用,而每天小摩擦不斷,幾乎總有一些士兵會受傷,我曾經試過向省裡求援,可他們一直說私人領地不歸他們管,拒絕派兵,真是氣人。”

    血狼說到這裡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卻牽動傷口,連連咳嗽起來。

    “血狼,別急,我會有辦法的。”楊政一邊安慰他,一邊又分析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我們不大可能借助官方的力量,而靠我們自己這點兵力和郡內幾萬水盜拼絕對不智……哼哼,何況,事情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我遇到了一些怪事,稍候我會說出來,但你們一定要保密,這事在未查清之前誰也不准泄露出去。”

    楊政話語雖輕,聞者卻無不肅然。

    在魔神營士兵心裡。

    他是繼池雲,左青子後,又一個信仰。

    外人是很難理解這種對信仰的狂熱情緒的。

    楊政慢聲細語,將章魚盜和神秘車隊的交易講述出來,當血狼他們聽說章魚盜是一群生著腮的變異人,而且占據一個大島,人數上千時,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變異兩棲人,代表他們在水上是無敵的。

    現在威古蘭郡至少三分之二的面積浸在水裡,這群兩棲人數量如此之多,連心性堅韌無比的魔神營戰士們也感到心寒。

    他們很勇敢,但不代表他們會對渺無希望的戰爭也盲目樂觀。

    情況實在糟糕到了極點。

    就算沒有章魚盜,其他大股小股的水盜日夜騷擾,也足以將他們這點兵力全部磨光。

    血狼沉吟著,開口道:“大人,我們現在的境況說出去似乎只有死路一條,不過我不相信水盜之間有多和睦,他們大多數是普通百姓因為生活所迫,而且又貪婪,所以才變成了水盜。不大可能團結起來,讓我說的話,除了章魚盜有和我們單獨一拼的實力,其他水盜應該能個個擊破。”

    楊政點點頭:“血狼說的有道理,但也只是適合目前情況,因為前兩任領主都被水盜殺死,所以威古蘭官方的威信降到最低,那些水盜很可能也看我們不起,以為我們和以前那些領主勢力是一路貨色。但如果我們一股一股水盜剿滅過去,恐怕事情就會有變化了,威古蘭水盜勢力根深蒂固,幾萬人的水盜,我不相信其中沒有有才能的人,如果我們官方勢力不斷打壓,讓我們的實力完全暴露,這群走投無路的水盜也許真的會聯合起來,那樣的話,我們便真的麻煩了。”

    在場的都不是笨蛋,有個個性急的隊長便脫口道:“那怎麼辦,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讓這群龜兒子整天欺負,老子受夠了。”

    “閉嘴,斯哥特,怎麼和大人說話的。”血狼猛喝道。

    斯哥特一凜,楊政威信極嚴,被血狼一喝,他已經後悔了,但楊政朝他微微一笑,朝血狼擺手道:“斯哥特隊長說得很對,我們是誰,我們是兵,他們是賊,哪有兵怕賊的道理,所以仗要打,但不是盲目的打,要有策略,血狼,你肯定知道,我進城時,有帶了幾個人回來吧。”

    “恩,大人,我聽塔奧說了,那……大人帶回來的人呢。”

    “我帶回來的這幾個人,可都不是什麼好人。”楊政難得幽默一句,把一群大頭兵唬得一愣一愣。

    楊政神秘一笑,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在座的將官神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血狼用很驚奇的語氣道:“大人,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當然,你們覺得怎麼樣?”

    “可以是可以……可是……和水盜合作……”

    “覺得很難放下架子是嗎?”楊政接口道:“其實水盜大多數是被利益趨誘的普通百姓,如果威古蘭沒有洪水,百姓安居樂業,大家都有出路,我想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落草為寇這條路,所以對付他們一定要軟硬兼施,借力打力,水盜雖然人多,卻都是群烏合之眾,你們卻是衛戎國最精銳的士兵,難道對付他們都沒有信心嗎?”

    “當然不是!”脾氣最暴的斯哥特第一個吼出來,這一次,連血狼也沒有阻止他,所有人眼裡都暴起熱烈的精芒,一股沸騰的氣勢拔然而起,多日來受的頹氣卻一掃而空。

    楊政滿意的點點頭:“我相信你們能夠很好的解決水盜的問題,但仍有一根毒刺卡在這裡,那些變異兩棲人和黑法師塔肯定有聯系,如果真的扯上那些人,事情就棘手了,所以對章魚盜,目前你們盡量別去招惹,那個需要從長計議。”

    這一小節會議意義深遠,威古蘭的天就要變了。

    當楊政再次出現在旅店時,天色有些黑了,紅娘子三人焦急的等在房中,卻見到一個陌生臉面的男人進來,頓時滿懷警惕的站起來。

    馬爾他揮著刀大吼:“你是誰?”

    紅娘子也目光森然的盯著走進來的男人。

    反而是銀仗僧侶羅素面沉若水的站在一邊,神態不見一絲波動,手指像彈鋼琴一樣上下扣動。

    楊政無視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緩步上前。

    聲音卻發了出來:“才離開一會,便不認得人了嗎?”

    聽到他的聲音,馬爾他和紅娘子都一愣,窗外天光照進來,剛好映出楊政半側的臉,似曾相識。

    “是……?”紅娘子話到口中,竟叫不出名字,因為楊政從來沒說過他的名字,而她一向喊人就以“喂……喂”替代。

    但楊政已領會她的意思。

    “是我!”

    “主人?”馬爾他持刀的手慢慢墮下。

    “你怎麼……你的臉?”

    楊政已經走了過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看了三人一眼,眼中有些莫名的意思,嘴角也微微翹起:“我的臉沒有問題,以後我也就是這張臉,這是我的誠意。”

    “誠意?什麼誠意?”

    “合作的誠意,你們是知道我有另外一張臉的少數人之一。”

    紅娘子眉毛微挑,使她的神采裡便多了分不屑的意思。

    楊政也不生氣,指了指窗外,淡淡道:“去看看吧。”

    馬爾他將信將疑的移到窗口,把眼一瞧,頓時臉色煞白:“軍隊。”

    紅娘子和一直未出聲的羅素也同時色變。

    兩人快步到了窗口,一瞧之下,紅娘子已回過頭來,朝楊政厲喝:“你出賣我們。”

    只見整個旅館已經被士兵包圍了,強弓利弩對著窗口大門,一股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彌漫在空中。紅娘子拿起武器衝過來,長刀一揮,已經到了楊政脖子處……

    那刀只貼著楊政的脖子,冰冷冷的沁入楊政的肌膚,楊政卻連動都未動,他緩緩抬起頭,朝著紅娘子莞爾一笑:“你怎麼不砍下去。”

    “你!”紅娘子手一抖,刀便入肉一分,一滴血順著楊政脖子滑下,她氣急道:“你不怕死?”

    “怕,當然怕,不過……”楊政習慣性的揉了揉鼻子:“你真的要殺我嗎?”

    “你出賣我們,憑什麼不殺?”紅娘子手中的倒又深入一分,血開始流得急了。

    楊政卻未去管脖子上的刀,悠悠然的說話,好像拿刀掌握別人性命的是他一樣:“我要出賣你,用得著這麼麻煩的手段嗎?我說過,我很有誠意,我們要合作,我就得先展示下我的實力,否則你憑何以為我能幫你滅掉章魚盜。”

    “你的實力?”紅娘子眼中光芒連閃幾下,忽的,連聲音都輕了下去,那絲絲縷縷的,像地底吹來的涼風:“這麼說,外面那些是你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楊政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看著紅娘子突然沒有任何憤怒表情的臉,微微點了下頭。

    “那麼……你出現在這裡,那些軍隊聽你的話,你是……官方的人?”紅娘子的聲音更輕更飄忽了。

    楊政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停了一下,再次點頭。

    就在這時候,脖子上傳來了巨大的撕裂力量。

    楊政沒有逃開,但那股撕裂力卻被巨大的阻力壓制著,再也不能進入寸毫。

    紅娘子拼命的揮刀,幾乎用上全身的氣力,臉憋得通紅,但刀刃已經被楊政的手抓住,鮮血在楊政的脖子和手上流淌,看起來有些可怖。

    楊政猛的站了起來,抓著刀鋒的手用力一擰,將紅娘子掀了個趔趄。

    紅娘子豹子似的從地上彈起,撞進楊政的懷中,雙手卡著他的腰,大力的衝撞讓楊政連連後退,撞翻了桌子,椅子,後背“砰”的一聲砸在牆面上,灰塵撲簌簌往下落。

    紅娘子的身體似乎被一股精神力量燃燒著,仇恨,憤怒,一古腦的衝出來,讓她發揮出比平時大上許多的力量。

    接著楊政下體傳來劇痛。

    紅娘子一個曲膝,狠狠的砸中楊政的胯下。

    “啊……咳……咳。”

    被那股疼痛弄得連聲音都嘶啞起來的楊政,瞳孔又逐漸化做血色,壓低的咆哮衝出喉嚨:“你瘋了。”

    紅娘子卻渾然未顧,又一個膝撞上來。

    楊政哪裡能讓她再來一下,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算魔獸體質的楊政也承受不住呀,他曲膝一拐,和紅娘子的膝蓋撞在一處,一聲輕裂聲,紅娘子臉色一抖,卻又迅速被瘋狂取代,在整個人就要軟倒的剎那,她四肢纏上楊政身體,張嘴就咬向楊政的喉結。

    眼中刻骨怨毒令擁有邪心的楊政也大生凜然。

    他一低頭,下巴頂住紅娘子的額頭,左腳在牆面上一蹬,比紅娘子高了一個頭的身體頓時壓下,整個人帶著紅娘子撲到地上,紅娘子承受兩人體重砸在地上,一下就失去了戰鬥力。

    楊政甩開她的手,將她身體倒掰過來壓在地上,朝嚇呆掉的馬爾他喝道:“還看什麼,拿繩子來。”

    馬爾他迅速竄去,很快的,紅娘子手腳都被捆了起來,倒在地上。

    楊政揉了揉脖子,心有余悸的站起來,低咕一句:“活見鬼了,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紅娘子扭動著身體,因為手被反縛身後,她連反轉都辦不到,在地上扭擺著。楊政看她難受,終究有些心軟,這女人如此瘋狂要殺他,總不是真的發瘋,看她那凄冷神色,也不知道心懷著怎樣的怨恨。

    他上前去,將她身體抓起來,放到牆邊坐下。

    身體一轉,楊政愣在那裡,紅娘子竟然哭了。

    這個女人,竟然也會哭。

    她直勾勾的眼神像看著空處,沒有任何焦點,眼淚淌下她的眼窩,這個剛強的女人,她是真的流淚了。

    就像硬到極處的迸裂,足以震懾人的心靈。

    楊政輕輕喚了她一聲。

    紅娘子。

    沒有反應。

    紅娘子。

    他用手在女人眼前晃了晃,連瞳孔的本能反射都沒了。

    楊政暗自咒罵。

    什麼世道,什麼世道,碰到的女人沒個正常的。

    他抓起紅娘子,往肩上一扔,便抗了她起來,向外走去,冷冷拋下一句:“你們兩個,也跟來吧。”

    領主府

    “她這算怎麼一回事?”楊政合上房門,站在門口問那醫官。

    “因為情緒太強烈,暫時才會出現這種征兆,很快就會好的,等我去調幾劑鎮定的藥讓她喝下去。”醫官答道。

    楊政點點頭,放他離去。

    有些頭痛的看了房門一眼,楊政向外走去,原本還想與紅娘子合作,沒料到身份一暴露就引來這麼激烈的碰撞,如果實在不行,只能再換個合作人了。

    楊政到了另一間房,等候在那裡的是羅素。

    銀杖僧侶悠閑的坐在房內椅子上,微眯著雙眼,喝著下人送上來的果飲。

    楊政進去後,羅素睜開雙眼,悠然道:“領主大人。”

    楊政坐到他對面,直盯著他,眼中森冷嚴酷,仿佛像利劍一樣要洞穿眼前之人,羅素沉靜而坐,沒有顯出絲毫不安,過了片刻,楊政眼中凌厲之意消散,笑道:“你很好,比那女人好得多,我原本以為你也會和我鬧別扭。”

    “我很少會做無用功。”羅素淡淡應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原來是我看輕了你,你看起來好像很早就猜出我的身份。”

    “也不算早,不過在你一定要進入威古蘭縣的時候,我有了點頭緒,不過真正知道你身份也不過片刻之前。”

    “哦,”楊政微微一笑:“或許我該把解藥給你,如果你能一直這麼聰明的話。”

    羅素眼睛微微一亮,卻沒有應聲。

    這時候,門口想起扣門聲,侍女琪琪給楊政送來一杯果飲。

    楊政接過後,喝了一口,等琪琪離開後,他才微微的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想為難你,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威古蘭郡這麼亂,在我之前的兩任領主全都死在這裡,我這個新領主,說得好聽,伯爵的銜封了侯爵的領地,可實際上比個子爵還慘。內憂外患,我不得不警醒著點,你曾和我說那些變異人多半是黑法師塔研究出來的,如果真是他們干的。我不管他們如何勢大,如何邪惡,這裡是我的領地,還輪不到他們搞風搞雨。你們亞路德僧侶和黑法師塔又有仇,怎麼樣,願不願意和我聯合,只要弄明白事情真相,我保證亞路德僧侶在我的領地上能生存延續下去。”

    羅素聽著,臉上一直沒有什麼波動。

    一直等楊政講完,他沉吟片刻,方笑道:“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楊政將手指輕輕的扣著桌面,眼睛眯了一眯:“當然有……如果你不肯和我聯合,我會給你准備一個安靜的地方,在我沒有把領地治理干淨前,只能委屈閣下呆在那了。”

    羅素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亞路德僧侶雖然不精通預言術,但對危險的感應依然強烈,楊政那溫和的話語中透出的卻是無形的威脅。

    “你准備怎麼對付黑法師塔?”

    “你答應了?”

    “黑法師塔那群勢力鬼,我早就想教訓了。”

    楊政唇角微微彎起:“和聰明人說話總是不費事,黑法師塔我並不了解,如果要對付他們,還要羅素閣下多費心思,今天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再詳談。合作愉快。”

    他舉起那杯果飲示意一下,一口飲盡。

    一直等楊政離開房間,羅素才舉起喝剩的果飲,一口吞入肚中,低喃了句:“合作愉快……”

    第二日。

    天蒙蒙亮,楊政就從床上坐起。

    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走出門外,陰沉沉的天,難得的沒有下雨。

    站在院中,楊政舒展了一下筋骨,又打了套軍體拳,收功後,楊政思索了一下,轉過回廊,向著另一棟獨立的小樓的走去。

    天還很早,遇到小樓門口值勤的衛兵,楊政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朝他們揮了揮手,衛兵跟著楊政走到外面。

    “怎樣,昨天有沒照我的吩咐做?”

    “大人,”其中一名衛兵一拱手:“我們照你吩咐說了半夜,而且刻意壓低聲音,你聽我們兩聲音都快啞了。”

    楊政笑著拍了一下那衛兵的頭:“你這傻小子,我讓你說,你這麼拼命做什麼,偶爾像聊天一樣說幾句就好了。”

    兩衛兵嘿嘿一笑,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都去休息吧,站了一晚上也累了。”

    “是,大人。”

    兩衛兵行了一禮,退走後,楊政重新回到小樓外,將耳朵貼在門面上,隨著他凝聚精神,房間內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傳入他的耳朵。

    靜靜的聽了片刻,他輕輕一推,門縫一張,他的人已經滑入門內。

    窗門都關著,顯得屋內很黑。

    楊政走到了靠東側的那張床前,床上躺的人正是紅娘子。

    黑暗中,只能看到她的輪廓,還有一起一伏的胸口。

    楊政一點點彎腰,將頭湊近她的臉……

    紅娘子呼吸起初依然很平靜,但楊政的臉幾乎與她靠在一起時,楊政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呼吸和毛孔擴張,血液流速都產生了變化。

    “呲”

    紅娘子猛的張嘴,像蛇一樣咬來,卻咬了個空,咯噔一下,傳來她牙齒合並的撞擊聲。

    楊政的頭並沒有後退多少,只不過稍稍後仰,與紅娘子的奮力一咬差了一毫而已,看上去,倒像是紅娘子主動要吻上去一樣,雖然她的表情絕對和接吻掛不上鉤。

    楊政有些戲噱的看著拼命想探上頭來咬他卻無法辦到的紅娘子,因為她的肩膀早被楊政壓住了。

    “怎麼?大清早的就想咬人呀。”

    紅娘子咬牙切齒了半天,可悲的發現自己實在無力擺脫這個男人的力量,憤怒道:“你要殺就殺,這樣羞辱我做什麼?”

    “嘖嘖嘖……怎麼我就羞辱你了,昨天你突然發起瘋來,咱們也算患難之交了,沒個道理呀,我又沒殺你全家,這麼恨我做什麼?”楊政口中發出輕佻的聲音,目中邪光在女人身上游走,當落在那些敏感點上時,紅娘子覺得自己的衣服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防護作用,她就像赤身裸體躺在男人身下,這個念頭讓她羞憤無比。

    “放屁,誰和你患難了,狗賊,臭貴族,我就要殺了你。”

    紅娘子掙扎的激烈,但楊政卻並不慌了,因為她雖然看起來依舊很憤怒,可聲音卻刻意壓低了,顯然不想驚擾到外面,這說明紅娘子的情緒還在可控之內,不像昨天一樣完全就被仇恨控制了內心。

    “殺我可以,得給個理由,理由充分的話,我讓你殺。”

    “沒理由,就是要殺你。”

    楊政差點笑出來,這算什麼,女人撒嬌嗎?

    他當然明白紅娘子說要殺他是真的會殺他,不過還是覺得這女人有些傻得怎麼說……可恨,算不上,可愛……我還是撞牆算了。

    他搖了搖頭,像是憋了好久的一口氣吐出來。

    “我說,你真是覺得我不敢把你怎麼樣呀,還是你沒明白自己的處境,”楊政猛的跳上床,整個人幾乎壓在紅娘子身上,一只手也扣住她的脖子,讓她全身動彈不得:“你看看,我要真想對你做什麼,我都可以辦到,就算女人最怕的那些東西……噓,你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怕死,甚至不怕我把你先奸後殺或者先殺後奸什麼的,你了不起……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不能放松點嗎?咱們有事說事,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一向對女人都很尊重,這樣,我數到三,我退後,你別動,我們兩個好好談談。O?”

    看到女人愣愣的樣子,楊政連連用力拍自己腦袋,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好不好?恩,好不好?”

    紅娘子瞪著他,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楊政也知道她那性子,這樣便是答應了,他數了三聲,猛的後撤。

    紅娘子迅速從床上彈起來,兩指一伸就刺向他的眼睛。

    楊政紋絲不動,就在那兩指即將刺入他眼睛的剎那,紅娘子停住了手,她呼吸有些急促的盯著楊政,手指微顫,終於用力攥緊拳頭,惱恨的一拳打在被子上。

    楊政別在身後的手也在剎那松了下來,瞳孔深處隱現的血光褪去……

    心中暗暗捏了把汗,剛才自己軟硬兼施,忽緊忽松,又用上通靈術裡最不易察覺的裹靈術,最後一招“苦肉計”,終於讓這女人放下防備。

    他換上一副微笑的面孔,等著紅娘子心情平靜。

    “這是你的真面孔嗎?”半晌,紅娘子忽然冷冷的問道。

    “你說臉嗎?我有很多張臉,真真假假,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張臉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紅娘子哼了一聲,有些不滿楊政的敷衍,又像是自語道:“魔神將軍,拈花伯爵……倒真是好大的名頭,昨晚上那兩個多嘴的家伙是你派的吧。”

    楊政呆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汗顏,紅娘子好像看穿了自己那些小把戲。

    心中雖有些尷尬,表面上楊政還是很快調整出詫異的神態。

    紅娘子見狀也不追問,不過微噙的嘴角中便多了絲譏誚之意。

    “魔神將軍之名威震天下,一把火把滄月國三萬騎兵都燒了,你這麼大能耐,我就想不明白,你為何找上我,你將軍大名一露,那些不入流的水盜還不個個聞風喪膽,逃跑都來不及。我紅娘子就那麼幾艘破船,幾個姐妹,你找我合作什麼?”

    楊政嘴角一牽,臉上就多了絲苦澀之意:“紅娘子,你也別譏諷我了,如果事情能夠這麼容易解決,我之前的兩任領主就不會死在這裡,雖然我要保命很容易,但威古蘭的混亂卻不是我個人之力能解決的,我有計劃,人馬雖然不多,但解決水盜問題應該足夠,欠缺的就是這個個計劃中的另一個重要環節,所以我找了你。”

    “什麼環節?”

    楊政仔細的將那計劃說了一遍,紅娘子聽罷,有些驚異的看了楊政一眼,低聲道:“你這人,真是陰險狡猾,難怪滄月國也吃了你大虧,不過,你憑什麼找我?”

    “時機巧遇吧,說起來能碰上你也是偶然,而且我研究過大部分比較有名的水盜勢力,你的鐵娘子軍雖然做事有些偏激,但不搶劫民眾,這點是我最欣賞的。”

    紅娘子忽然冷笑起來。

    “你欣賞,我卻不樂意,我為什麼要與你合作,我說過,我討厭男人,而且,我最恨貴族,你們這些貴族沒個好東西,嘴上說得動聽,你剿滅水盜還不是為了你自己的利益,剿完後又迅速翻臉,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楊政揉了揉鼻子,這女人真是說翻臉就翻臉,而且死腦筋。

    他直直的看著紅娘子,咬了咬唇,嘆道:“我不想說什麼虛偽大義的話,不過身為威古蘭的領主,看到轄內百姓如此顛沛流離,我是有責任的,紅娘子,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恨貴族,可我要告訴你,我以前也是平民……不,我曾經是個奴隸,我有現在的地位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而且我也可以告訴你,我不在乎這些,名利算什麼……算了,和你扯這些你也不明白,你要覺得不願意,我讓你走,我確實不是非要和你合作不可的……不過有句話我說在前面,你走之後,我和你說過的計劃你不能泄露半句,否則……我發誓會將你們鐵娘子殺得一個不剩。”

    最後一句話迸出楊政嘴巴的時候,房間裡的溫度迅速冷下來。

    紅娘子想嘴硬的駁一句,可是對上楊政的幽冷的眼眸,舌頭就像凍僵了,一直等楊政離開了房間,她才哇的吐出一口氣,汗透重衣,一想到自己剛才那不敢吭氣的窩囊樣,高傲的她氣得直哼哼:囂張什麼,囂張什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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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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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8: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集 第四章 礦脈視察(上)

    一小隊士兵衝出了威古蘭縣。

    為首的正是一身黑色皮甲,頭戴遮雨盔的楊政,胯下一匹紅鬃馬,皮毛油亮,肌腱曲線完美,缽大之蹄踏在黃泥路上,每奔跑一步,都留下一指節粗的凹坑。

    最讓人驚奇的馬額上還有一只眼睛,這是一匹異種三眼馬,三眼馬是馬中極品,屬於魔獸,它的第三只眼也不僅僅是增強視野而已,而是能發動精神衝擊,是三眼馬的天賦之一。

    “三眼馬異常難尋,你哪弄來的?”楊政在馬匹高速飛奔下,仍閑暇輕松的說著話。

    一側騎黑馬的血狼答道:“搶來的。”

    楊政瞪大眼睛瞧去,血狼嘿笑了一下,接著道:“上次有股水盜來打劫,我搶了這匹馬來。”

    “是嗎?”楊政哈哈一笑:“這些強盜挺富裕呀,這樣的寶馬都有。”

    一路急奔,下午就到了焦蘭縣,三大礦脈著一的焦蘭礦正是在這個縣城。

    這也是唯一沒有被洪水包圍的礦脈,楊政到這裡是來視察的。

    三條最重要礦脈幾乎出產占據威古蘭成鐵五分之四的產量,所以最是重要,是整個威古蘭經濟的命脈,所以三個礦山都有楊政的人在把守。焦蘭在三個礦裡最小,但因為地勢較高,不太受到洪水侵襲,反而年產最穩定,所以外圍的構建也相當繁華。

    至少比起威古蘭其他地方的荒涼,這裡依然人氣十足。

    焦蘭縣依傍著焦蘭礦脈而建,城內人數依然越五萬有余,除了在礦上工作的人,大多數人在經營著與鐵礦有關的生意,整個焦蘭縣面積不大,卻是一個巨大的綜合市場。

    焦蘭鐵器是一個著名的品牌,就這個小小的縣城,起碼有一千名鐵匠,而且至少有三百人是手藝精湛的矮人鐵匠。

    你說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這裡的成鐵賣得便宜。

    如果在其他地方購買成鐵,因為途中要經過多道中間商的盤剝,同樣質量的成鐵價格至少要貴上三倍。

    而在焦蘭縣,這裡整個縣城就是靠這個大礦脈生活。

    豐富優質的礦藏,低廉的成鐵價格,成了鐵匠最忠愛的寶地。

    而這裡運出的鐵器因為成本低廉,所以賣得也比外面便宜,質優價廉,怎能不吸引大批的外來客商。

    倘若不是洪水彌漫,焦蘭的人口至少還要多上兩倍。

    整個縣城,管理者只有自發組織的焦蘭鐵器會。

    這個組織成立的時間已經很久遠了,而且像這種自發的組織在整個威古蘭不在少數,因為威古蘭面積巨大,領主的私兵卻不多,想完全掌控領地不借助外力是根本不行的。

    威古蘭的特殊環境又使得他根本不能建立有效的管理制度。

    這些自發起來的民眾組織雖然無法像自己的手下般自如指揮,但他們納稅穩定,又能幫忙管理領地,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幫了領主大忙,所以領主對這些組織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他們不鬧事,也默許他們的存在。

    當楊政進入焦蘭縣時,迎候他的不是他的手下,正是焦蘭鐵器會的會長馬克西姆。

    一個矮人。

    粗壯的馬克西姆一頭紅色朝天短發,鼻子很大,眼睛卻細小的陷在肉縫中,偶爾閃動光芒,便在憨厚外形中多出了分狡獪的味道。

    焦蘭鐵器會管理著城內所有鐵制品的交易,能當上這樣一個大組織的會長,肯定不會是心思單純的老實人。

    馬克西姆年紀超過兩百歲,閱歷豐富,掌控著焦蘭鐵器會超過五十年。

    領主一代一代的換,馬克西姆抵掌的焦蘭鐵器會卻屹立不倒。

    所以,在焦蘭城。

    他才是一手遮天的老大。

    楊政在城門口下馬,與滿臉熱情的馬克西姆打過招呼,就在他的帶領下朝城內走去。

    青石鋪成的整潔地面,寬闊的道路在城內四通八達,路上可以隨處聽到打鐵聲,還有不時有商人運送著鐵器經過道路。

    這樣的景像,比之威古蘭還要熱鬧,才真正有了城市的景像。

    而讓楊政暗自驚訝的,是馬克西姆在焦蘭城的地位,每個商人都對馬克西姆恭敬有禮,他這個新任領主因為沒來過這裡,被忽視也是正常,但楊政發現,就算馬克西姆把他介紹給那些商人,從那些商人虛偽的笑容,淡漠的眼神中,楊政也找不到多大的尊重。

    魔神將軍的威名並不能傳到衛戎國的南方。

    在這裡,楊政是個新人。

    新人就要被排斥。

    楊政本來想直接請馬克西姆幫忙,讓城內有頭有臉的鐵器商都聚集起來認識一下。

    但馬克西姆找了個理由推搪了一下。

    楊政無奈之下,只能先去礦山視察。

    目送著楊政等人從西門而出,向著礦山行去,馬克西姆的細眼閃了一下,他轉身上了一輛馬車,隨著馬車答答答的也不知道行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矮人矮胖的身體跳下車廂,眼前就是一棟石制建築。

    進去後,外面大廳是一片火光,那時鐵爐裡的熊熊烈焰。

    大廳裡有幾十名工匠正在那裡打鐵,烈焰紅光映照著鐵匠們黝黑的肌肉,汗珠在發亮的肌腱上流淌,這裡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工場,馬克西姆進去後,工匠們依然在干活,也沒有抬頭。

    他穿過大廳,達開後面的一扇小門,裡面是一條回廊,到了盡頭,推開一扇門。

    長條的木桌邊坐著十幾名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其中還有三個矮人。

    從他們的衣著上看,顯然都很有身份。

    馬克西姆的到來,讓他們停下了私語,眾人都站起來一一和他打招呼。

    “會長,已經見過那人了?”

    馬克西姆點了點頭,陰沉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人怎樣?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聽說他在東線的名號響亮得很。”另一個身材瘦削,留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接口問道。

    “很普通,完全像是一個普通的貴族。”馬克西姆打了個哈欠,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放到鼻子上用力吸了一下,面色肌肉一抖,眼神也亮了幾分。

    聽到他這樣說,多數人都松了口氣。

    只有剛才問話的中年人和另外兩個人面無喜色。

    其中一個臉上有一條長疤的人冷冷道:“什麼叫像是普通貴族,這東西還有像不像的嗎?”

    他的無理並沒有引起馬克西姆的不快,因為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的性子。

    “歐文船長,正因為他的傳聞如此之多,和我曾經想像的人物有太大差距,所以我才說像,表面上溫文邇雅,謙遜有禮,但是東線傳聞他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而且那些傳聞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所以我不敢肯定哪個才是這人的真面目,我看不透他。”

    角落裡傳來一聲冷笑,一個用匕首不斷剔著小尾指甲,白色頭發的年輕人陰森道:“管他是什麼人,他能活下來再說吧。他的頭幾任就沒逃過三年一劫的洪水,在威古蘭,能生存下來的,都不是普通人,而要混得好的,就已經不是人了……”

    “白頭翁說的對,沒有必要和這個人接觸,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死了,就像他的頭兩任,不是嗎?哦……赫赫……”

    一個矮人故作幽默的說了句,引來一群或沙啞,或尖細的難聽笑聲……

    沿著西城門外的一條大路一直走,路上不斷碰到運輸車隊將一些黑黃色的礦石運載下來。

    道路做得相當平整,所以楊政他們很快就到了焦蘭山。

    山體上人影攢動。

    山的一面體表的植物已經被清空了,露出一片黑黃色的礦脈。

    綿延而去,一眼竟看不到頭,幾個大的礦洞像龍眼一樣鑿在山體上,滑輪架車起起伏伏,十裡外洪水肆虐,但這裡依然是熱火朝天的景像。

    楊政來到山口,碰到了血狼派到這裡的衛兵。

    見到楊政,衛兵們也是驚喜交加。

    焦蘭山因為治安還不錯,所以只派遣了一百名衛兵在這裡,隊長是蘭斯。

    幾人在山道上緩緩並行,蘭斯介紹著焦蘭山的情況。

    到了半山的時候,楊政已經大致了解了礦脈分布和礦山內的人員情況。

    約莫有五千人在這個礦上工作,光開采就有兩千人。

    足以想見焦蘭礦的富足,而這還僅僅是三大礦脈裡最小的一座礦山,楊政已可想像威古蘭是名副其實的“鐵礦之都”,這樣一個戰略要地,若不是因為三年一次的洪水,其價值絕對不比一個行省差。

    可是……這麼多年,難道真的對洪水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誠然,文明落後,洪水張狂。

    要想完全杜絕洪水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至少可以改善呀。

    這洪水百年前就一直存在,再落後的文明如果肯花精力修繕,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而且,巨馬省為什麼不肯派兵。

    衛戎國的統治階層都是傻逼嗎?

    這樣的戰略要地,可是會對整個衛戎國的軍事經濟力量產生深遠影響的,倘若自己是衛戎國的統治者,掌握了威古蘭,就等於掌握了國家的武器庫,作為衛戎國最大的成鐵生產基地,失去這個地方是不可想像的打擊。

    楊政心中的疑問實在太多。

    現在他很想見上瑞秋一面,這些疑問,也只有瑞秋可能給他答案。

    而且……那個夢中血淋淋的紫衣女人……只要一想到她,楊政就會覺得呼吸都非常困難,她……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嗎?

    連親口問清楚的機會也不給自己。

    就這樣,決絕的,沒有任何征兆的,離開?

    楊政不願相信,他要弄清楚。

    斯嘉麗……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一切,也只有瑞秋才能給他線索,所有人,惜月,芭比,還有雲中城的點點滴滴……就像夢中的一切,夢醒來,一切都散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楊政不甘心,斯嘉麗給他的沉重負擔,芭比的無情。

    他忘不了。

    “轟隆……”

    山體猛的震顫,震擾了楊政。

    一聲尖叫刺破了灰蒙蒙的天:“塌方拉。”

    楊政舉目望去,山右側兩百多米的地方,一片濃塵,混亂之聲就是從那來的。

    他正要策馬而去,蘭斯卻喊住他:“大人,不用去的。”

    楊政回過頭,看到身後跟著的衛兵一個個木然神態,完全不見有絲毫緊張情緒,不由有些憤怒,冷聲道:“怎麼回事,塌方了你們難道不管嗎?我讓你們看著礦山,你們就這樣做事?”

    楊政威嚴極盛,一怒起來,衛兵們神色也變了。

    蘭斯苦笑一聲,戰然道:“大人,不是我們不管,實在是這樣的事情一天要發生很多起,根本也管不過來。”

    “一天要發生多起?”楊政臉色難看起來:“都給我過來,去看看。”

    他一拍馬股,當先朝著前方出事的礦洞跑去。

    途徑別的礦洞,發現那些礦工們依然自顧自的做著手頭的工作,對出事礦洞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見到一路急奔過去的衛兵隊,他們還露出些好奇的神色。

    山路比較難行,到後來楊政只能下馬,留下一部分衛兵管理著馬匹,他著剩下衛兵到了出事礦洞。

    還未到那裡,就聽到陣陣慘叫。

    洞口已經完全坍塌了,沿著那洞口,小半個山體都塌陷著,一些礦工正在扒拉著塌方土石,將一些埋得不太深的礦工拉出來。

    地上已經躺了五,六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有幾個渾身流血的傷員簡陋的包扎了一下傷口,放在擔架上正准備抬下山。

    楊政知道這裡具體的挖礦工作都是由焦蘭鐵器會負責,自己的衛兵剛來不久,人數又少,也只是起下監督作用,所以他一到了礦洞邊,就沒有停留,開始仔細檢查了周圍的地理環境和泥土質量,越看越心涼,片刻後已站了起來高聲道:“哪個是這個負責人,出來。”

    楊政的臉孔很陌生,但他帶著一群衛兵,已經彰顯了他的身份。

    那些圍觀的礦工讓出一條路,目光中帶著好奇和畏懼看著這個新來的氣勢威嚴的年輕人。

    稍待了一會,楊政眉毛不經意的挑了下,再次道:“快點出來,哪個是負責人?”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一個中年人身上,那個人衣著與礦工不同,腰上別的武器,重要的是剛才楊政喊話時礦工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見楊政看他,中年人慢吞吞的走出來,拖長著聲音道:“草民見過大人。”

    他的神態看似恭敬,卻又有股讓人不舒服的懈怠。

    楊政是什麼人,見的人多了,所以對中年人的態度也不甚為意,他抬抬手:“你是負責人吧,那好,去把別的礦洞的人拉過來,今天停工,把這個出事礦洞全部挖開。”

    中年人的臉色頓時一變,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隨口一句話就想讓礦山停工,本就有些不服的他忍不住譏諷道:“大人,這礦山停工一天,損失是很大的,我們有那麼多人要吃飯,今天不開工,我們就要餓肚子,家裡的老婆小孩也跟著沒飯吃。”

    “錢照給,馬上讓他們停工。”

    中年人還要再說什麼,忽然距此不遠的一個礦洞又轟隆隆響起來。

    楊政看過去,眼睛猛的瞪大,轉過頭吼道:“馬上讓他們停工,馬上!”

    陰冷殘暴的殺氣隨著楊政的怒意衝出來,像毒蛇般撲咬,這一下,幾乎讓中年人喉嚨窒息,他驚恐的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身邊幾個人嚇得不敢動彈。

    楊政一吼之後,冷靜下來,聲音也放輕了些:“還不快去。”

    幾個人逃命般飛奔而去……

    “啪!”厚重的手掌打在桌面上,將那只酸枝木做成的桌子震得搖搖欲墜,粗啞的聲音像破鑼一樣吼起來:

    “他搞什麼,竟然讓礦山停工了,他媽的,他知道這樣要損失多少錢嗎?”

    正在城內的馬克西姆一聽到這個迅速回聵來的消息,頓時震怒。

    震怒只是一剎,馬克西姆來回在房內踱步。

    一把沒什麼溫度的聲音在房間一角響起:“我們要的貨備好了沒?”

    馬克西姆停下腳步,背對著那人:“會好的,只要那人不再添亂。”

    “馬克西姆,上面一直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馬克西姆鼻子裡哼唧了一下,沒有說話。

    等他轉過頭來,身後那人已是無影了,房間內空蕩蕩只剩下他一人。

    楊政指揮著那些礦工,看著他們將兩個坍塌的礦洞一點點挖出來,工程量巨大,工具又簡陋,哪怕人手上千,也是有項艱巨的任務。

    別說負責人惱火,連楊政的親衛們都搞不懂,兩千多人停工,這一天就是成千上萬的金幣撒了出去,而且還費力不討好的去挖坍塌的礦井,不過他們不解歸不解,軍中養成的習慣是只管執行命令,誰也不會去置疑楊政的動機。

    此刻,楊政比任何一個人都忙。

    他自己也拿著一個鐵鍬,一邊挖著那些坍塌土石,一邊指揮人們將木架重新支起來,而且不斷的加固已經挖開的坑洞。

    因為以前楊政考過古,一些廢棄的墓穴是他經常出入的地方,對如何挖掘有深入的研究,所以指揮起這個來雖說不上得心應手,也是經驗豐富。

    兩個坍塌的礦洞同時探挖,一直清理到中午的時候,第二個礦洞裡忽然暴起一陣熱烈的聲音。

    楊政已經深入第一個洞穴,耳聰的他以後第二個礦洞又失事了,火燒火燎的衝出來,卻得到一個好消息,第二個礦洞裡挖出來三個活人,原來他們在礦洞坍塌的時候剛好在一個臨時鑿出的附井裡,塌方時鐵架橫在那裡,讓他們逃過一劫。

    只是原本閉目等死的他們絕對沒想到礦洞會被再次挖開。

    楊政的舉動雖然讓那些焦蘭鐵器會的人不滿,卻一下子獲得了礦工們的心,在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這些礦工雖然是自由身,卻與奴隸相仿,幾曾有人這樣關心過他們的生命。

    當他們知道楊政原來是新來的領主時,這種感激上升到了另一高度。

    畢竟楊政剛才不顧危險親自下井,又指揮他們挖開塌方礦洞的舉動給他們的印像已非常深刻。

    領主呀,那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人物。

    折節幫助他們,礦工們怎能不感激涕零。

    何況,楊政還付給了他們三倍的酬勞。

    楊政看似無意的舉動,卻短期內獲得焦蘭礦兩千多名普通礦工的擁戴。

    有了兩千多人的宣傳,也許楊政無法輕易的獲得所有人認同,但至少是一個好的開端。

    礦洞終於清理完畢,又救出了四個人,雖然兩個礦洞死難者達到九成多,但這七個人的生還卻掩蓋了那百多人被壓死的醜陋傷疤,人就是這樣,在那種環境下,被剝削者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命運感到不公,他們不會想到為什麼礦洞的防護措施不做的更好,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為什麼用低廉的價錢就收買了他們,而是會想到七個人獲救,下次自己如果也遭遇塌方,不再是毫無生機。

    楊政的付出並不大,卻一下就讓僵化的局面起了波紋。

    回去的路上,血狼湊到面沉如水的楊政面前,低低的贊嘆了一句:“大人英明,這樣的妙招也想得到。”

    楊政看他一眼,溫吞吞的道:“我有什麼妙招。”

    “收買人心,我瞧著焦蘭鐵器會的人也不是什麼善茬,大人能花點小利就收買了那些礦工們,雖然表面上不見得有多大效果,這些礦工也是些牆頭草似的東西,可人一多就不一樣了,一點火星沒什麼用,但一百一千點火星集在一起,再燒出去,只怕風就吹得大了……”

    楊政有些驚異的看了樣貌粗野的血狼一眼,忽的嘴角一撇,冷淡的道:“大膽,胡猜些什麼,我這是真心要幫那些人,哪有塌方不救人的道理,還有,那是小利嗎?兩千個人一天的酬勞,發一圈,我這一分錢還沒從礦上賺到,手上大半的錢就去了。”

    他夾夾馬腹,上前了幾步,不將自己面目表情落在手下眼裡。

    心中卻是多了幾分荒誕和自嘲。

    在他本心中,原也不知道救人的心思多幾分還是收買人心的心思多幾分。

    但在血狼眼裡,他的形像就分外清晰了起來。

    那種功利的,運用人微妙心理控制他人的手段,原來他楊政是真的會的,而且做得如此圓滑順暢,仿佛他本心裡,早已經有另外一個他曾經厭惡的人格緩緩取代了現有的他。

    也許血狼他是佩服的,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只要想成功的人,就必須要有這樣陰暗的,不擇手段的政治家潛質,血狼也正為跟到這樣一個擁有成功者潛質的領主而感到慶幸。

    只是楊政自己,一股陰郁的悲哀卻不可抑制的彌漫上來。

    社會是個大染缸,誰也逃不出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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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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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8: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集 第四章 礦脈視察(下)

    在焦蘭的夜宴上,楊政終於見到了焦蘭城有頭有臉的一批人物。

    事實上,他們才是焦蘭真正的主人,楊政這個領主,不過是條外來的強龍,這群人卻是地頭蛇,他們的祖輩就在焦蘭生存了幾十上百年,早就把根深深扎在了這裡。

    除了焦蘭,威古蘭土地的每一個區域都有這樣一批地頭蛇。

    名義上,楊政是這片威古蘭的擁有者,但他很清楚,如果不將這群人為他所用或所滅,他在威古蘭只不過是個掛著好聽名號的傀儡。

    他控制不了威古蘭。

    楊政在宴會上談笑風生,與每一個與會的頭名人物都談得很“愉快”,至少表面如此。

    他優雅的談吐,風度翩翩的氣質,確實是無懈可擊的貴族標准模板。

    至少在這方面,焦蘭的這群“鄉巴佬”不得不佩服或者是微妙的嫉妒。

    他們也許很有錢,暗中也很有勢力。

    但不行,他們出身低劣。

    他們永遠不可能享受最低等貴族所能享受的教育。

    有些東西,比如氣質,不可能是錢買得來的。

    出於對貴族天生的,莫名的追求感,這群焦蘭地頭蛇總是不可抑制,蹩腳的想模仿貴族的言行,他們想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土”,然而事與願為,他們沒法不“土”。

    楊政當然不會去揭穿他們可笑的言行,拙劣的自尊心。

    相反,他有足夠的耐心,甚至看到他們偶爾一兩個合格的貴族舉動(比如拿對了餐刀),他還會不著痕跡的吹捧一下,天,這絕對比誇贊他們多有錢更讓這群“鄉巴佬”的興奮和感激。

    “領主大人,您絕對是哪個古老的貴族世家出身,我沒有看到過比您更有風度的年輕人。”一個焦蘭會的頭腦腆著大肚皮贊嘆道,因為此前楊政一句“你的領結花式真不錯,我曾經見到議長肖恩大人也用這個花式”,讓這個大肚皮覺得自己倍有面子,無形中他覺得這個年輕人真不錯,絕對不是外界傳聞的那個樣子。

    “哦,”楊政將酒杯晃了晃,朝那個大肚皮微微一揚,輕輕抿了口杯中酒,微笑著卻並不答話。

    這時候,有人拍了一下大肚皮的肩膀,說道:“你不知道嗎?我們的領主大人可是王後的表弟。”

    那個人的說話聲音並不高,卻一下子讓全場刷的靜下來。

    這奇特的靜寂只持續了一秒,被楊政率先打破。

    其後,宴會的氣氛就有些古怪。

    因為楊政是王後“表弟”這件事並沒有過多宣揚,甚至一直帶著點隱秘的味道。

    所以,焦蘭的這群地頭蛇沒有聽過也很正常。

    以他們的身份,真正的貴族是不大願意親自與他們交往的。

    楊政皇親的身份一曝露,比他那一堆魔神將軍,拈花伯爵的稱號頂用一萬倍。

    楊政發現,這些地頭蛇看他的眼神完全變了。

    那不僅僅是刻意的恭維,而是真正有了些敬仰的樣子,哪怕這種敬仰禁不起利益的考驗,但至少,楊政的身份引起了地頭蛇們足夠的重視。

    宴會結束後,楊政拒絕了地頭蛇們送上的美人。

    他不是不需要女人的身體,而是有事要做,焦蘭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

    第二日,只眯了一小會的楊政很快就出現在院內。

    在和焦蘭地頭蛇們又見了個面後,他准備啟程前往德克蘭鐵礦。

    三大鐵礦脈是楊政這次巡視的重點,所以他必須要去實地考察過,還有個原因,還在威古蘭的那個女人很令他頭疼,他的計劃並不是非要紅娘子不可,但紅娘子確實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楊政刻意避開心情不爽的紅娘子,為的就是給她一些空間考慮。

    而且楊政不辭而別,紅娘子留在威古蘭才會覺得不被束縛,顯示楊政任她離去的誠意。

    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有時候對紅娘子那樣性格高傲又惡劣的女人恰恰最有用。

    唯一不太放心的是那個銀杖僧侶。

    楊政至今仍未摸清這家伙的底細,但有一點很令楊政心動,銀杖僧侶是很強的存在,而羅素僅僅比金杖僧侶弱了一線,金杖僧侶是什麼概念,那是大術士,劍聖的等級,當初楊政差點栽在羅素手裡並不冤,難怪他拼命也要留他下來。

    任何陰謀詭計都不如強大的實力來得可靠。

    所以楊政要賭一把了。

    他並不像表面上那樣不知道僧侶和黑法師塔的仇怨。

    事實上他從瑞秋那裡聽到不少,他裝作不懂恰恰是要降低羅素的戒心。

    而且楊政現在很懷疑,自己的通靈術有沒有影響羅素。

    這一切,也許只有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心裡最清楚了。

    看著楊政登上焦蘭鐵器會為他們准備的六桅船,順著河流遠去,目送他們離去的焦蘭地頭蛇們褪去興高采烈的偽裝,人人臉上都是一副陰沉和略顯擔憂的神色。

    連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白頭翁也缺少往日鋒芒外露的陰冷。

    一行人迅速回到焦蘭城那個鐵匠鋪的秘密會議室內。

    “媽的,怎麼辦?”歐文船長還沒坐下就咒罵了一句,單腳踩在椅子上揮了揮手。

    “王後的表弟,這麼重要的信息竟然漏掉了……真是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到我們威古蘭來。”

    馬克西姆也有些意外,不過他的性子比較內斂,陰沉沉的道:“歐文船長,你先坐下。”

    “現在還坐得牢嗎?誰知道上頭什麼意思,要是這家伙死在這裡,我們可能會有大麻煩。”歐文船長不耐煩的道。

    “這事沒這麼簡單,你先坐下!”馬克西姆拔高了音調,瞪起眼睛。

    歐文船長被聲音震到,見四周的人都靜寂著看他,擦了擦鼻子,有些不服的哼了幾下,終於還是坐下。

    馬克西姆掏出小瓶子,放到鼻子上吸了一下,放緩了口氣:“我們這些年做的那些事,見不得光,既然新來的領主這麼有來頭,我們也不能輕易得罪,這樣吧,再觀察些時間,假如他只是上面派下來過渡過渡,沒什麼野心的人,我們不妨拉他入伙,利益怎麼分配可以商量……”

    “那如果他胃口很大,要吞下我們呢。”那種陰毒的像蛇吐信般的聲音,不用看就知道是白頭翁發出的。

    白頭翁的話一下就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底線。

    所有人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起來,房間內詭異的冷場。

    誰都不願意第一個打破那種憂慮的靜,最後,馬克西姆掏出那個小瓶子連連吸了幾口,才讓自己呼吸平靜下去,他啞著聲音道:“希望他不要逼我們……”

    六桅船在洪水中穿行,途中還曾遇到一股約百人的水盜。

    水盜的三艘船一直在六桅船的邊上盤旋,楊政吩咐船上的十名親衛小心警戒。

    水盜盤亙了一會,卻沒有發動進攻,徑直去了。

    楊政也沒過多在意,因為是順流,只過了兩個時辰,六桅船已經在德克蘭礦山附近的一個小村落停下來。

    德克蘭原本屬於龍槍縣,但龍槍縣此刻已經全部淹沒在水底。

    礦山半腰建造了一條堤壩,這條堤壩一直用浮橋連著外面的一個村落。

    楊政就是在這個村落下的船。

    村落面積不大,人卻不少,主要是龍槍縣黑曜家族的手下,他們經營著鐵器生意,前任領主死掉後,德克蘭礦山一直是這個家族幫忙打理,德克蘭雖是三大礦脈裡蘊藏量最豐富的,卻也因為洪水肆虐最嚴重,所以產量最低,環境最差。

    黑曜家族是個有實力的家族,祖上也曾是威古蘭的領主,但到了最近幾代,爵位早就被剝奪的他們也只能靠著礦山資源苟延殘喘。沒有焦蘭的地理優勢,他們是無法發展壯大的。

    僅在這次洪水中,黑曜家族又有五分之四的人遷離了龍槍縣。

    剩下的五分之一在小村落裡。

    迎接楊政的是這一代黑曜家族裡的領袖人物黑曜.華。

    黑曜.華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國字方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沉毅穩健,肩膀很寬,兩撇小胡子使得他看起來風度翩翩。

    黑曜家族雖然沒落,但古老世家的優良傳統並沒有在他的身身上消失,相比焦蘭的那群“鄉巴佬”,黑曜.華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氣,與楊政見面時,優雅的禮節,不俗的談吐,都讓楊政暗暗稱道。

    “領主大人,歡迎來到德克蘭礦脈。”

    黑曜.華引領著楊政進入村落。

    這裡沒有焦蘭的繁榮,但井然的秩序,還有人們臉上浮現難得的和順笑容,都讓楊政覺得意外。

    作為領導者的黑曜家族,並沒有特殊待遇,楊政看到村落裡吃喝穿用基本上都是相同的,連黑曜.華身上也穿著和其他平民一樣的麻衣,楊政注意到他的手掌,掌心邊緣有厚繭,指甲雖然看起來特意清晰過,但一些隱約的痕跡還是透露出黑曜.華應該也是長期勞作的人。

    這一切都與楊政的認知產生了偏差。

    楊政到達的時候,和黑曜.華聊了幾句,就在他帶領下准備去黑曜.華進餐。

    黑曜家族的房子都是石頭壘成的,一間間搭在一起呈現堡壘狀。

    據黑曜.華介紹這樣是為了抵抗水盜入侵。

    走了一段路後,黑曜.華領著楊政進了一間稍大的房子。

    裡面是簡陋的一些石頭鑿成的桌子和凳子,除了一些日常用的鐵具拜訪在屋角,整個房子空蕩蕩的。

    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七,八歲的小孩依偎在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婦懷中。

    少婦手中正縫制著防雨皮革,見到楊政等人進來,她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來。聽到黑曜.華介紹了楊政的身份後,少婦微微一福,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領主大人,您好。”

    少婦良好的風度,溫婉的氣質讓楊政很有好感,他上前拿起少婦的右手,微彎下腰,輕輕在手背上一溫:“您好,黑曜夫人。”

    楊政的舉動雖然很正常,還是讓黑曜.華他們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

    等楊政看清桌上的食物時,吃驚的便是他了。

    不是食物如何精美,而是……這也太簡陋了。

    只是很普通的三樣菜,兩樣看起來並不怎麼新鮮的野菜,還有一只看起來像是山雞熬成的煲,剩下的就是一些主食塗了些黃油的面包。因為楊政的身份,那些親衛是不可能進來和他一起食用的,也只有血狼跟了進來。

    楊政還不動聲色,血狼卻明顯有些不豫了,盯著桌上的食物輕輕的哼了一聲。

    一個領主下來到地方上視察,下面就用這種東西招待,要不是楊政在旁,血狼就要當場翻臉。

    聽到他不愉快的哼聲,那名少婦臉色一白。

    得罪了領主並不是愉快的事情。

    可是……這已經是他們能拿出手的最好東西。

    黑曜.華抽了抽嘴角,正准備說話,楊政已經瞪了血狼一眼,當先在桌子邊坐下,招呼道:“從焦蘭趕過來,真有些餓了,大家坐下一起吃。”

    他用筷子夾了口不知名的野菜放到嘴裡,剛咬了口,就頓在那裡,臉色也變得很古怪。

    壞了,少婦的臉色更白了。

    “啊……”楊政快速嚼了兩下,吞下肚後,朝黑曜.華他們翹翹大拇指:“很好吃,這是什麼菜。”

    “只是很普通的甘草而已。”

    楊政又嘗了另外一樣,也是一番贊嘆,半開玩笑道:“這一定是尊夫人的手藝了,華先生真是好口福,取了個好太太。”

    少婦臉頓時紅了一下,不過很有風度的微微一笑。

    從她的言行看,少婦顯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一起吃呀,都坐下,一起吃。”楊政見他們都站在一旁,馬上招呼著:“血狼,你也坐下,杵在那裡干什麼?”

    “大人,你先吃。”

    “我們已經吃過了。”這是黑曜一家的話。

    楊政伸手打了下血狼的腰:“坐下。”

    等血狼坐下後,楊政又看向黑曜一家子,忽然朝兩個縮在少婦身後,探出小腦袋雙目發光盯著桌上那盆肉的小家伙笑了一下,口中卻道:“黑曜先生是吃過了,可是孩子還餓著呢。”

    他將那盤山雞移到桌邊,朝兩個小家伙招招手:“過來。”

    黑曜.華連忙道:“大人不可,小孩已經吃過了,不過是貪讒罷了,瑪利亞,還不帶他們到後面去。”

    少婦應了一聲,拉起兩個孩子就要向裡屋走去。

    “等等,”楊政擺擺手,站起來,走到瑪利亞跟前,一手一個抱起兩個孩子到凳子上坐下,讓兩個孩子分別坐在他的腿上,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黑曜.凱麗。”

    “黑曜.朔風。”

    兩個孩子聲音中還有些膽怯,不過楊政溫和的神態讓他們覺得很舒服。

    這是楊政的本事,他的通靈術連羅素那些高手都能影響,何況只是改變一下本身氣質,獲得小孩好感。

    “告訴叔叔,想不想吃這個?”

    楊政指制那盆山雞肉,兩孩子還有些怯怯的偷看父母一眼,但終於耐不住美食的誘惑,點點頭。

    楊政掰下兩條雞腿,一人一條塞到孩子手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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