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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玄幻奇幻] [瀟瘋] 殘兵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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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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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8: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第五章 窮山惡水(上)

    目送楊政等人離去,黑曜.華陷入沉思之中。

    黑曜家族的幾個上層人物圍聚在他邊上,其中一個年輕人問道:“叔,你覺得領主怎樣?”

    黑曜.華沉吟著:“看起來似乎與以前那些領主不太一樣,身上有非常濃厚的貴族氣質,我沒見過這樣謙遜的領主,按說我們今天准備招待的東西,若換個貴族說不定會得罪他,可是我從他臉上看不到一絲不快。而且他對小孩也很好,竟然還送了禮物給凱麗和朔風。”

    “會不會是裝的,降低我們的戒心。”另一個頭發發白看起來比較蒼老的人懷疑道。

    “不像,”黑曜.華側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瑪利亞,你們女人心細一些,你覺得他怎麼樣?”

    瑪利亞歪著頭思索片刻。

    “他是個好人。”

    見到妻子這樣說,黑曜.華眉頭松了一松,也不再言語了。

    楊政在德克蘭滯留了一天,相比於焦蘭礦脈,德克蘭礦山的防護工作顯然要好得許多。

    礦洞也挖得不深,黑曜家族帶著五百多名礦工在山上工作,楊政手下也有一百五十名親衛負責德克蘭的安全工作,一般來說,只要不遇到大股水盜,德克蘭的礦脈還是能得到安全保證的。

    楊政站在甲板上,看著漸漸遠去的德克蘭礦脈,同樣也在思考著這一日的所見所聞。

    就這一日所見,德克蘭的整體勢力雖然不如焦蘭那一群人,但黑曜家族顯然也不是焦蘭的那群吸血鬼,他們與平民融合在一起,並不以剝削平民為生,反之,焦蘭那群人勢力是大,在民眾中的威信卻遠不如黑曜家族。

    這不禁讓楊政思考更深層次的內容。

    黑曜家族難道真是那種大公無私,為國為民的國之棟梁?

    這個世界上確實不是只有貪得無厭的人的。

    也確實有一些人真正為民眾著想,哪怕稀少得可憐,也絕不可能沒有。

    我們要相信,人性中並不是只有陰暗。

    美好的一面確實是有的。

    楊政覺得黑曜家族所做的一切就讓人佩服。

    他們公正,無私,帶領著平民在亂世中求生存。

    楊政甚至覺得,如果威古蘭不是現在這一個爛攤子,在和平年代讓黑曜家族來領袖的話,也許比自己會做得好上許多。

    因為楊政覺得自己雖然有政治家的潛質,卻終究沒有領袖氣質。

    他本身性格裡桀驁的成分,那些不甘寂寞的沸騰因子,都讓他不可能像領袖一樣為國為民放棄一些私人的東西。

    恩哼。

    黑曜.華!

    楊政輕輕在心中默念一遍,已經將這個人記在心中。

    現在楊政要去的就是最後一站,四盤水礦脈。

    在血狼的介紹中,焦蘭礦脈分配了一百名士兵,德克蘭礦脈分配了一百五十名士兵,而四盤水,卻分配到二百五十名士兵。

    從士兵分配的比例看。

    楊政已經隱隱感覺到,四盤水……恐怕是最不安分的一個礦脈。

    血狼彙報的情報也確實驗證了楊政的猜測。

    四盤水靠近邊界,地勢險惡,因為獨立在群山之中,附近沒有大的城鎮,甚至連小村落都沒有。

    任何勢力想要進入四盤水,都被那險惡的地形還有復雜的形式所阻。

    漸漸的,四盤水發展成一個混亂地帶。

    各路人馬都想在四盤水分一杯羹,他們在四盤水大打出手,卻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官方勢力,也根本別想占據這裡。

    一來領主所能擁有的私兵實在太少,前幾任領主幾次想控制四盤水,卻被各路牛鬼蛇神耗去大部分有生力量,直接導致他們在後來失去保護被殺。這四盤水的狀況,幾次上報,卻在巨馬省那裡就停頓了下來,幾次所謂的剿匪都是應付了事。

    如今,這地方是愈加亂了。

    正自思索,前方已經是一片水霧,那霧中隱約透出的龐大勃然的山體,像巨獸一樣沉凝。

    只聽船夫吆喝道:“大人,接下來要進入四盤水地界,您還是進艙吧。”

    楊政微微點頭,腳步卻未挪動,直盯著四周越來越濃厚的霧氣。

    四盤惡水,神鬼退讓。

    這是民間流傳的諺語。

    雖不至於真有那麼恐怖,但也足以讓人滿懷警惕。

    進入四盤水後,霧氣濃厚,水流喘急,最讓人擔心的是那些神出鬼沒的礁石,一不注意就可能船毀人亡。

    與其他兩個礦脈不同,即使在三年一度的洪水未來之際,四盤水也是終年被水包圍,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所以才導致官方很難在此扎根。一路上,在經驗豐富的船夫控制下,六桅船像一條靈活的小魚在河流中穿行,有時候楊政能看到水底那黑黝黝的礁石就在不足三尺外的地方,真是險之又險。

    四面都是山,仞壁萬仗,而且一直綿延出去,讓楊政想起長江三峽。

    但絕沒有“兩岸猿聲啼不住”的愜意。

    四盤水靜幽幽的,除了水流擊打礁石發出的聲音,簡直有些靜得陰森可怕。

    在水霧中,高達萬丈的崖壁有種難言的壓迫感。

    楊政所在的六桅船越來越深入,穿過一條狹長的谷流後,前方像喇叭一樣開闊起來。

    船夫還未歡呼出聲,慶祝自己又穿越了一次死亡峽谷。

    就聽前方傳來隱約人聲。

    過了這條峽谷後,霧雖在,卻是流動的,淡淡的霧氣,視野已經大增。

    只見前方白霧裡多出不少黑點。

    船夫只看了一眼,臉色霎時慘白,絕對比剛才穿越死亡峽谷時要緊張百倍,他努力控制著船減速,吃吃的道:“大……大人,水盜。”

    楊政早比船夫更早看到前方的可疑動靜。

    他上前幾步,揮了揮手,壓低聲音道:“別緊張,他們未必發現我們,先靠著邊走。”

    在楊政目光注視下,船夫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信心,仿佛水盜也不如想像中那麼可怕,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興奮,手腳靈活的控制著船只向著崖壁靠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楊政通靈術所影響。

    同一時間,血狼帶著十名親衛已經全副武裝的站在甲板上。

    從他們身上看不到任何畏懼,哪怕前方水盜可能是他們人數的幾十倍。

    隱約的霧氣中,那些黑點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聲音也時遠時近。

    楊政知道,這是因為霧氣流動的影響。

    現在他不想驚動任何人,以他們的人手,與水盜正面對抗是不智的。

    船夫幾乎發揮出自己平時百分之二百的實力,控制六桅船在離崖壁不到五米的地方行進。

    就這樣,眾人仍要乞求上天護佑。

    因為前方崖壁凸出了一塊,船夫只能讓六桅船向外劃去。

    所有人的臉上都滲出細汗,包括楊政也握緊腰上的刀,這真是生死一發的關頭,六桅船有驚無險的在那凸出崖壁上繞了一個弧度,就在船只將與那些水盜船隊擦肩而過,眾人都忍不住感嘆自己好運了得時。

    一點細微的摩擦聲落入楊政耳中。

    他的瞳孔頓時收縮了。

    連忙抬頭看去,來不及了。

    接著他便聽到“撲通”一聲,桅杆在離開前擦到了崖壁,帶下一小塊碎石。

    這寂靜無聲的環境中,石塊落水的聲音顯然如此刺耳。

    風一吹,遠方那迷茫的霧氣悄然淡去。

    楊政幾乎同一時間看去,那無數黑點上,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像狼一樣發出窺伺的光芒。

    他的心一提,接著又是一松,一種無法言喻的放松感忽然貫穿了他的全身。

    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在開閡之間,滲出詭異的邪氣。

    他清冷的注視著那些破浪而來的黑點,還有喧囂刺耳的呼喝聲,朝著已經渾身汗如雨下的船夫道:“要想活命就趕快劃船,到了陸地上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接著他又朝血狼道:“你們在這裡,隨時准備反擊,注意保護下船夫,這群雜魚肯定會射箭的。”

    血狼聽出楊政話中意思,略驚道:“大人,你呢?”

    楊政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露出他雪白得近乎純色的牙齒,松手,松腳,他做了幾個熱身動作。

    “我嘛,當然是下水去會會他們了……你們留在這裡,這是命令。”

    最後一句話說完,楊政已經魚一般的滑入水中。

    冰涼得有些刺骨的河水一下包容了他的全身,楊政在船側一蹬,破開水底河流,眨眼失去了蹤跡。

    六桅船在前方拼命的逃,三十二艘水盜船在後面吆喝追趕。

    畫著一個紫色骷髏的水盜旗迎風招展。

    “六桅船,一艘,媽的,肥魚呀,哈哈哈……”站在一艘大一輪的四桅船上的胖子裂開血盆大口,放下一個小小的單筒望遠鏡,張狂的笑。

    藍風大陸的船一般以桅杆數量劃分。

    單桅最低,八桅為最。

    像威古蘭這些水盜,多是單桅,兩桅之內的小船,有艘四桅已是了不起,乍見到六桅船,而且只有一艘,絕對是到口肥魚,哪怕對方沒什麼好東西,僅是搶下那艘船就夠本了。

    也難怪威古蘭小有名氣的水盜頭子“胖頭魚”如此興奮。

    六桅船堅固耐用,速度也快,但與水盜的單桅小船比起來,就顯得有些笨重,何況在四盤水這麼復雜少風的地形,六桅船的速度完全發揮不出來,雖然靠著船夫精巧的手段逃竄,距離仍是在緩緩縮近。

    霧氣流散,水盜們喧囂震天的聲音在兩邊仞壁的回蕩下,隆隆做響。

    六桅船上的人都緊張得冒汗。

    人數的差距太大了,看著呈扇形包夾過來的水盜們,血狼咬著牙,朝十名手下下令:“起弓,射箭。”

    楊政一千名親衛隊,當年都是從魔神營選拔出來的超等士兵,而且配備可說是東線的最高規格,神臂弓,精鐵箭,靦鐵刀,小牛皮縫制的皮甲,全部是軍隊制式。

    血狼一聲令下,十名士兵就起開了神臂弓。

    最遠射程是普通一石弓三倍距離的神臂弓,需要靠腳力才能打開。

    蛇絞弦拉開,繃得銅環扣咯吱作響。

    十名士兵力氣都很大,卻仍是被弓矢之力壓得臉通紅。

    只聽血狼一聲輕喝,十支弓矢在同一瞬衝飛出去,弓弦彈動,帶著強烈的顫音,箭矢破開霧氣,盤旋猙獰,有一剎那,霧氣中竟多出十條細長的真空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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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8: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第五章 窮山惡水(下)

    水盜們根本毫無防備,他們不相信這世間有如此遠射程的弓箭。

    只不過猶豫一會,十支箭已經飛要眼前,狠狠扎下。

    厚達數寸的甲板和紙糊的一樣,叭的一聲,箭矢沒入有半。

    有的桅杆被射中,哢嚓一聲,就裂開幾指長寬的裂縫,在風帆重壓下,桅杆搖搖欲墜,轟然傾塌。

    最慘的是被射中的人,防身護具如同空氣,射中之人被箭矢之力帶得向後飛退,倒栽下船,眨眼染紅河面。

    水盜們被這強力至恐怖的箭矢震懾。

    原先囂張跋扈的呼喊戛然而止。

    詭異的靜,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因為中箭的人都是在剎那間死去。

    六桅船上,剛射完一輪的士兵們也支在船舷上休息,這弓實在耗力,就算經過數次改良也不可能連射,而且至多射五次,士兵們的力氣就會耗盡,無法再拉開弓弦。

    所以,時間變得愈發寶貴,血狼催促著一眾船夫趕快劃船。

    木槳拍擊水面,驚動了發呆的水盜。

    血腥,並不能讓他們放棄貪婪,水盜頭子胖頭魚揮著兩把短刀大吼:“追,趕快追上去,殺光他們。”

    吼了幾聲,他馬上躲入船艙,在沒人看見的情況下抹了把冷汗,咒道:“該死的,什麼箭呀。”

    剛才一支箭就擦著他頭皮飛過,那種可怕的穿透力現在想來都是一身冷汗。

    呆了一呆,他又鑽出頭去,吼上兩嗓子:“衝,衝,都***可勁兒上,誰搶了他們的船老子讓他當二當家。”

    喊完馬上縮回腦袋,接著外面又傳來那可怕的箭嘯。

    一陣騷亂後,有兩艘船的桅杆被打掉,一下失去行進的動力。

    被激起血性的水盜追趕不休,箭矢雖強,卻終究力量有限,無法對數量眾多的水盜構成真正威脅。

    五輪箭射過後。

    六桅船上的士兵們小臂已經腫了一圈,這已經完全超出他們平時的力量上限。

    血狼命令他們停下,讓他們兩兩一個互相揉搓對方的手臂。

    神臂弓不能再用,否則這些士兵手臂肯定會廢掉,還不如現在保留一些實力,就算被水盜趕上還有最後搏命的機會。

    與此同時,拉近到射程內的水盜們開始用粗陋的長弓反擊。

    木制箭矢劈裡啪啦的落在六桅船上。

    雖然力量不大,卻也有些麻煩。

    血狼揮舞著鐵劍,擋住亂飛的箭矢。

    六桅船像一條肥碩的游魚劈波斬浪,後面卻是一群瘋狂的食人魚。

    看著越拉越近,已經清晰無比的六桅船。

    眾水盜好像聞到了肥肉淌下的香油。

    胖頭魚早就鑽出船艙,他用望遠鏡瞄了一番,興奮的激勵手下:“他們人很少,快上。”

    幾艘速度最快的單桅船衝得狂猛。

    水盜尖銳難聽的笑聲灌入血狼耳朵裡,他歪了歪腦袋,頸骨發出一陣爆豆聲,當水盜衝得近時,那種人數劣勢產生的逃避感早就消失了,既然無法離去,廝殺已經不可避免,戰士狂熱的戰意就沸騰起來。

    除了那群可憐的船夫還在拼命想逃,血狼和一群士兵已經被強烈的殺意取代所有意識。

    腦海中只剩下殺敵一個概念。

    然而。

    衝在最前面的單桅船忽然有些異樣。

    他們的速度在不斷變慢。

    只聽船頭幾名水盜發出又驚又怒的吼叫:“船進水了,媽的,怎麼搞的。”

    這艘船上的水盜只能憂郁的看著其他船只趕上,取代他們向六桅船衝去。

    不過,這種憂郁只持續了片刻,就被幸災樂禍取代。

    因為他們聽到,前面的船只也發出同樣的驚怒的喊聲:船進水了。

    沒過多久,衝在最前面的五艘單桅船都傳來不好的消息。

    他們的船底被鑿出了幾個大洞。

    這時候,就算再蠢,他們也知道這絕不是偶然事件。

    “水下有人鑿船,該死的,”水盜們大呼小叫,五艘單桅船的水盜很快跳下水。

    他們做著水上搶劫的買賣,水性無疑個個都好。

    所以被鑿了船也不慌張,而是個個都要下水宰了那些鑿船的家伙。

    單桅船上的異狀,同樣落入胖頭魚眼中。

    能當上水盜頭子的他當然不是笨蛋,很快察覺其中蹊蹺,迅速下令:所有船只警戒,派人下水保護船底。

    就這麼一會,水面上骨碌碌翻滾出七,八具無頭屍體。

    那些扯著紅白筋肉氣管的斷頸往外翻湧著血泡。

    殘酷中又多了幾分詭異的景像讓水盜們頭皮發麻。

    胖頭魚他們不是沒見過血腥的人,真刀真槍面對面的干比這惡心百倍也能接受。

    可是水底裡幽寂寂的,連一點聲息也沒,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誰也沒法接受。

    “小心著點,都別單獨行動。”退縮絕不可能,胖頭魚在水面上扯著嗓子大吼。

    然而,屍體還是不斷的翻出來。

    那一大片水域,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

    “是人是鬼?”天不怕地不怕的水盜也有些慌了。

    死了二十多個人後,終於一個個浮出水面,退往船邊。

    以一艘艘船為核心,水盜們漂浮在水面,茫然而帶著懼意的眼睛盯著水面,生怕水底下那不知名的“東西”把自己變成一具無頭浮屍。

    並不是沒有人看到那東西,但是渾濁的水質影響了他們視線,只看到同伴在一抹黑影纏繞下失去頭顱,等他們想去救援時,黑影卻消失在河底,從輪廓上看,那應該是個人形生物。

    在水盜茫然無措的時候,血狼他們卻清楚,這一切一定是楊政的傑作。

    顧不得那激昂的殺意,他們催促船夫趕快逃,雖然很想親手殺光這些水盜,可是面對無法彌補的人數差距,他們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將來會有機會的。

    船夫不用說,使出了吃奶的勁向前劃去,六桅船漸漸與水盜船隊又拉開距離。

    水盜何曾沒有見到這一幕。

    胖頭魚臉色陰沉,到口的肥肉就這樣放過,實在不是水盜的作風。

    然而……水底的陰影。

    像座大山壓迫在他們心頭。

    “大當家的,追不追?”胖頭魚身邊幾名水盜仍被貪婪控制內心,盯著逐漸遠去的六桅船惡狠狠的道。

    胖頭魚將望遠鏡拿起又放下,眼看六桅船就要消失在霧氣中。

    他肥胖的右手在船舷上猛的一砸,嘶聲道:“追。”

    話音剛落,一支箭飛出水面,“啪”的一聲扎進胖頭魚心口。

    “大當家!”眾人大驚,圍住翻倒在地的胖頭魚,那支箭不過是尋常木箭,卻破開了胖頭魚胸口軟甲,胖頭魚還沒死,箭支力量終於還是不夠,只入肉一寸,胖頭魚全身肥肉,這點傷也無甚大礙。

    但這幽魂般索命的箭卻嚇掉了他半條命。

    箭是從水底射來的,還是一支木箭,多種因素下,卻正中他胸口,還能破開他花重金打造的金絲軟甲,他越想越覺對手可怕,如果這箭是在岸上射的,他根本逃不過一死,沒有人會不在乎性命,胖頭魚掙扎著阻止了船只,他覺得現在要做的就是遠離那艘六桅船……

    越快越好!

    六桅船終於將水盜船隊甩在身後。

    血狼和一眾士兵坐倒在甲板上,船夫們歡呼出聲,這是真正的死裡逃生。

    想想自己剛才就在幾百名水盜的追趕下,那種種緊張,恐懼,擔憂,慌張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成了一種刺激,讓他們愈加感覺生命的珍貴。

    船尾忽然撲通一聲響。

    眾人剛剛從死亡陰影裡逃出來,神經極度過敏,啊的一聲叫,一下子所有人都蹦了起來,十幾把劍做出起手式。

    待看清那個濕淋淋的人時,士兵們垂下劍驚喜道:“大人。”

    楊政翻上船舷後,就仰天八叉倒在甲板上,連士兵們喊他也不能回聲,只晃了晃手,接著死命喘氣。

    他的臉色有些青紫,顯然是極度缺氧的緣故。

    楊政剛才在水底呆了近半個小時,這已經接近他的身體極限,就算芭比給他改造的身體強悍無匹,他也不可能不呼吸。而且在水底,為了保持神秘性,他一直在使用精神力,精神絲讓他能夠牢牢控制局面,鑿船,殺人於無形中。

    所以別看楊政剛才大發神威,顯得輕而易舉,身上也沒有一點傷,這卻不比一場生死之戰輕松,他已經竭盡全力,到最後一箭射中胖頭魚,他不是不想殺死他,而是實在也辦不到了,那一箭已耗盡他最後一絲氣力。

    倘若水盜仍不放棄,楊政只能浮上水面硬拼,那時候,孰勝孰負,便很難預料了。

    至少六桅船上大部分人都逃不過一死的局面。

    喘息了幾分鐘,精神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症也減輕了,楊政艱難的從甲板上爬起來,他的實力可說是驚人,一人力退數百人的水盜,但想起斯嘉麗等人深不可測的逆天力量,楊政沒有一點喜悅。

    要想再次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並且和他們有平等對話的權利,楊政還要走多久。

    前路依然漫長無比。

    六桅船終於達到目的地,這是一個簡陋的碼頭,碼頭邊站著一群士兵。

    在士兵的監督下,幾艘商船正在裝載貨物,六桅船的出現令士兵們警惕無比,等看清船上的人後,士兵們才松口氣,而楊政的出現,更讓士兵們驚喜不已。

    四盤水礦脈的險惡形勢,派遣到這裡的士兵早就深有體會。

    楊政回來前,血狼就是在這裡受的傷。

    當時一場血戰,雖然擊退敵人,己方也是損失慘重。

    就是在碼頭上的一群士兵,也或多或少都帶著點傷,士氣低落。

    楊政的到來給他們注入一記強心劑,這些東線過來的子弟兵,沒有一個不對楊政充滿敬仰,否則他們也不會拼死拼活要追隨到這窮山惡水來,失去軍職,代表他們永遠失去軍中立功晉升的機會。

    楊政自己也無法理解這個世界某些人的思維。

    他是現代人,所以覺得為其他人效命,甚至不惜生命是有些不可思議的,除非代價足夠,但這個年代某些人,卻可以為一個自己敬仰的人,為自己的信仰毫不猶豫死去。

    這種激烈的感情雖然讓楊政有些啼笑皆非,但看到手下那群士兵看著他一副“隨時可以為他死去”的眼神,依然讓他有些眼角發酸。

    不管怎樣,人都是有感情的,楊政也不例外。

    六桅船上抬下不少慰勞品,那是焦蘭城地頭蛇送的禮物,楊政正好借花獻佛,慰勞自己的手下。

    帶了四盤水的駐地,士兵們除了還在巡邏的都被招集了起來。

    楊政和士兵們見過面後,讓他們把那些整只的豬羊烤起來,在簡陋的駐地裡舉行了一場酒宴。

    兩百多名士兵映著紅通通的篝火。

    楊政讓所有人都用大碗滿上酒,先和士兵們連干三碗,氣氛迅速熱烈起來,這些軍中子弟本就豪爽,初時還有些拘謹,酒精一衝,就放肆起來,士兵們大吼大嚷,發泄多日來的郁悶。

    楊政等他們發泄夠了,自己舉起一壇酒走到篝火邊,巨大的火堆將他的身影輻射出去,隨著火光跳動。

    他清清喉嚨,喊道:“大家靜一下,我說幾句話。”

    士兵們安寂下來,楊政的聲音清晰落入他們耳中:“我不在的時候,大家辛苦了,威古蘭的局勢很亂,甚至不比東線打仗時安穩,在東線,危險固然危險,你們卻有晉升的機會,但跟我到了威古蘭,可能死了,你們卻還只是一名親衛,這些話我當初也說過,你們卻沒有絲毫怨言,一心一意要追隨我,我很感動。所以,這碗酒,我敬大家。”

    楊政仰脖將那碗酒喝下,贏得士兵一片激賞,他隨手丟下那碗,壓了壓手:“聽我說,你們跟了我,雖然是你們護衛我,但我卻有責任盡量讓你們活得風光,活得滋潤,否則讓你們跟我也沒有任何意義。這四盤水礦脈險惡異常,留你們在這裡也沒多大用處,明天就隨我回郡首。”

    楊政峰回路轉的一句話令全場熱烈的氣氛忽然僵住。

    “我們不怕死,大人。”人群裡不知誰喊了一句,頓時引來士兵們激烈回應。

    楊政看他們吵得熱鬧,也不急於反駁,他幽幽靜靜的站在那兒,片刻之後,反是那些士兵覺得不敬,吵嚷聲也漸漸平復下去。

    “讓你們回郡首不是耽於安樂,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你們辦,在威古蘭我只有一千名親衛,能夠真正信任的也只有這一千人。焦蘭,德克蘭,邊界都要人,我抽不出來,想來想去,也只有讓你們替我去辦。”

    聽著楊政不徐不急的說話,士兵們剛才的激動不翼而飛,他們本就習慣服從命令,只要不是閑置就足夠了。

    楊政說完話,酒宴依然繼續。

    他走下去後,血狼迅速湊了上來,低聲道:“大人,你把這裡的人都抽光,那礦脈怎麼辦,只怕要亂了。”

    楊政微微一笑:“亂,現在不亂嗎?四盤水礦脈除非你有足夠兵力掌控,否則只會在這個爛泥坑裡越陷越深,把自己的力量憑空消耗,血狼,我們現在手頭的兵不多呀……”

    “何況我把這裡空出來,也正好減輕其他兩個礦脈的壓力,如果把威古蘭的眾多水盜勢力比做一群瘋狗,這一大塊肥肉,他們肯定要搶,到時候,狗咬狗的是他們。”

    “大人英明。”血狼也不是笨蛋,說到這裡已經領會楊政意圖,適時拍上一記馬屁。

    次日

    四盤水礦脈上的所有軍事工事都被拆光。

    儲存的鐵礦被楊政手下搬運一空,兩百多名士兵上了八艘四桅船,一行人浩浩蕩蕩開往威古蘭縣。

    果然,駐軍離開的消息當天就像鴿子一樣散布出去。

    各股水盜留在四盤水的眼線迅速將這個重大信息回饋給他們的首領。

    一時間,四方湧動,各股勢力蠢蠢欲動。

    有頭腦些的水盜還在懷疑是否官方的引鱉入甕之計,沒有輕舉妄動。一些沒頭腦的水盜則快速招集了人馬殺上四盤水,等頭幾批人馬搶得缽滿盆溢後,再有頭腦的水盜也按捺不住眼紅了。

    半個月內,至少有百余支水盜勢力在四盤水附近晃蕩,引發了新一場資源爭奪大戰。

    隨處可見的廝殺,搶掠。

    四盤水被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覆蓋,殘敗的船只,砍得破碎的屍骸,漫山遍野。

    人類的貪婪是無法壓抑的。

    這種大規模的集體廝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就算一些嗅覺敏銳的水盜已經察覺到其中不安分的因素,但看著別人整船整船的將上好礦石運出四盤水,無法壓抑的嫉妒就掩蓋了理智。

    何況,他們的心裡,總有一絲僥幸,總認為別人沒自己這麼聰明,總以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勝利者。

    人的微妙心理,使他們不願意輕言撤退,這場水盜之間的戰爭曠日持久的延續下去。

    一個月後,至少有五十支水盜勢力葬送在了四盤水。

    然而,真正的大鱷還沒有出現。

    神秘的章魚盜。

    實力出眾的鐵娘子軍。

    還有幾支人數上千的大勢力,並沒有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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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8: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第六章 真假章魚盜(上)

    威古蘭縣,領主府後院。

    楊政手上正拿著一把純黑色的刀。

    刀的款式與當年滴血十字的“獵血刀”異常相似,但為了掩人耳目,他還是稍稍做了改變。

    握著這樣一把刀。

    楊政不由的想起那幾張熟悉的面孔。

    紅石,蒙尋,劉亦飛,還有不知下落的宇雷。

    當年的豪言壯語,生死之約。

    依然那樣清晰,只不過物是人非,楊政也在改變,那個熱血青年,早已經被深沉內斂的性格取代。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男兒事在殺鬥場,膽似熊羆目如狼。生若為男即殺人,不教男軀裹女心。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

    楊政輕輕念誦著那首《男兒行》,音調沒有了昔日的激昂,卻懷著異樣的沉靜。

    隨著聲音起伏,黑色獵血在空中留下一條條光影。

    刀光也少了崢嶸外露的霸氣,多了分陰柔和邪性,無聲無息的,不再使熱血沸騰,而是漸漸凝固住人的血,人的心,冷到的人最心底處,再乍然破裂。

    院子回廊上,站著兩女一男。

    琪琪,紅娘子,還有血狼。

    隨著那黑光像絲縷雲煙一樣飄蕩,琪琪已經躲到了紅娘子背後。

    刀光的陰冷,仿佛讓人覺得虛空黑洞般,要將人整個心靈凍結扯拉吞沒。

    偏偏楊政口中卻在念著如此熱血的詩句。

    “身佩削鐵劍,一怒即殺人。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就讓這敵人之血,讓我為兩位兄弟送行!”

    “殺!”

    那一聲銳氣森寒的暴喝,黑獵血上邪芒大漲,楊政的瞳孔再次收縮成針芒大小的血紅,他揮出了一刀,當年這一刀,他曾砍下他生死仇人的腦袋,如今這一刀,卻積蓄了多少復雜的感情。

    那些往事,像電影一樣掠過他的心頭。

    迸發著激烈情緒的刀似乎扭曲了,落入虛空之中,剛才氣勢驚人的一刀,卻沒有產生任何的動靜。

    楊政收刀回鞘,默然站立在院中。

    背對著回廊上的男女,沒有人看清他的臉孔,他眼中的淚光。

    楊政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不願意將自己的情感與別人分享,無論再激烈的情緒,他都獨自一人默默承受。所以等他回過身來時,眼裡的淚光已經沒了,他看起來很平靜。

    走到紅娘子面前,他讓血狼拿來另一把刀和一件細軟甲。

    這把刀與楊政的黑獵血完全一樣,只不過小巧一些,那件細軟甲看起來毫不起眼,灰蒙蒙的,但楊政接下來說的話卻讓紅娘子吃驚:“這把刀和這件軟甲是我送你的,因為你手小一些,所以我把一塊黑玄晶做刀還有多,就讓人給你打了這軟甲,你收下吧。”

    “黑玄晶?”紅娘子拿過那把刀,拔出來來回翻看,激動之色難掩。

    她輕輕的將手放在刀刃上,頓時收回,手上已經多出一條細微的傷口,一滴血凝聚起來,刀鋒之利可以想像。

    紅娘子確定這就是萬金難求的黑玄晶刀,神色復雜的看著楊政:“為什麼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

    “你已答應和我合作,這關系到威古蘭的未來,送你別的也不和襯,這刀甲送你,將來危險時候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紅娘子默默點了點頭,楊政離開的幾天,她思來想去,終於妥協了。

    並不是她貪生怕死,而是她有強烈的預感,威古蘭的天快要變了,楊政不同與以往那些威古蘭的領主,他陰沉狠辣,又狡詐無比的行事風格,讓人很難相信他是人前風度翩翩的貴族。

    紅娘子不認為那些水盜能對抗楊政。

    這是她和楊政多日接觸下來的結論,雖然不一定萬分准確,但人有時候是必須站對陣營的,紅娘子哪怕自己無所謂,也要為手下跟隨她的那些苦命姐妹考慮。

    難道讓那群女人真的隨她做一輩子打家劫舍的強盜。

    那將來她們老了,打不動了,生活又將怎樣。

    而且一直當水盜的話,遲早一天會和楊政正面對抗,那時候,她有信心打敗這個男人嗎?

    一直視男人如無物的紅娘子也頭一次產生虛弱的感覺。

    是的,她不敢肯定,她沒有信心。

    權衡之下,她決定和楊政合作,固然有不甘不願的成分,但楊政的贈刀之舉,即讓她意外,又讓她有些感動。

    畢竟楊政還是很重視她的,不僅只把她當一顆棋子用。

    一行人離開後,剛才楊政揮刀面對的院牆上,一只甲蟲忽閃著翅膀,正要振翅而飛,剛剛脫離牆面的它背脊上忽然出現一條詭異的紅線,啪的一聲,整齊裂成兩塊。

    楊政邪氣凜然的一刀,到現在才發作。

    與此同時,在領主府另一個房間內,靜坐在桌邊的亞路德僧侶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他用白絹掩住口嘴,眼裡還有一絲驚懼之意。

    這不會是巧合,他用來監視楊政的甲蟲死去了。

    雨依然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這個雨季已經進入末期。

    但洪水短期內絕對不會消退。

    所以水盜要抓緊這最後的黃金時間,在洪流退去前撈上最後一桶金。

    然而,半月前,章魚盜忽然發狂了。

    這支擁有無比精良裝備的水盜,在威古蘭的水域上縱橫殺戮。

    起先,這支非常神秘的水盜並沒有引起其他水盜勢力的重視,因為章魚盜向來低調,只要不主動衝撞他們,並不會惹來殺身之禍。然而,最近他們卻如同吃了興奮劑,四處殺虐,而且手段殘忍無比,一個活口都不留下。

    在他們瘋狂肆虐下。

    威古蘭的水盜勢力在銳減。

    章魚盜囂張跋扈的舉動終於惹來了眾怒。

    本來一盤散沙的水盜勢力被迫聯合起來。

    四盤水附近彙聚了上萬的水盜,一股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息彌漫在威古蘭。

    蜂巢島,章魚盜的老窩。

    自從上次被楊政鬧了一次後,蜂巢盜長時間都處在戒嚴之中,也沒有出去打劫。

    就在島中心的一個富麗堂皇的洞穴內。

    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從裡面傳出,穿著黑鋼盔的人正坐在一架鋼琴前彈奏著,音樂跳動,在洞穴內時起時伏。

    仔細看他的手,卻要嚇上一跳。

    那是怎樣的手,軟軟滑滑像軟體動物般在琴鍵上游走,肌膚是褐色的,上面好像有一層黏液,在琴鍵上劃過後,留下一灘灘液痕。

    洞穴內,幾名穿著尉官衣服的章魚盜噤若寒蟬的站在那裡。

    音樂雖雅,他們卻沒有一點欣賞的心情。

    琴聲漸入高潮,猶如一根鋼線拋到高處,呈現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猙獰之感,那些軟體肢節在琴鍵上舞動,已成一團模糊的影子,猛然間,在音線的最高處,軟體肢節用力砸下,鋼鍵迸裂,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坐在那裡的鋼盔人猛的轉過頭來。

    露出一張恐怖之極的臉,無數軟體肢節在他的臉上蠕動,觸須似的游滑著,那些惡心的黏液滴滴答答的落在他黑灰色生鏽的盔甲上,一雙細細的眼睛藏在那一團團軟體裡。

    章渝上校。

    神秘章魚盜的大首領,終於露出他的真面目。

    這時候,因為情緒的激動,那些觸須舞動得更加厲害。

    章渝大踏步的走下去,右手一甩,手上的觸須像鞭子打在其中一名章魚尉官上,巨大的力量將那人打得飛向洞壁,還不解氣,左手又一揮,將另一名章魚尉官打倒在地。

    他一腳踩在那人身上,咆哮道:“到底是誰……是哪群雜種冒充我們,你們這群廢物,到現在還沒打探到嗎?”

    “上校,他們神出鬼沒……”

    “嘶――”還沒等那尉官說完,章渝一腳將他踢飛:“閉嘴,我只要結果,給我找到他們……”

    撕碎他們!!

    咆哮聲衝出洞穴,在蜂巢島的上空回蕩……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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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9: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第六章 真假章魚盜(下)

    距離蜂巢盜三十公裡外的水域上,水霧中,穿出一群游魚般的黑影。

    類似翻車魚形狀的獨特船型,如果被別的水盜見到,一定會驚呼:章魚盜!

    這是章魚盜的典型標志,像葉子一樣扁平的船形,非常難控制。

    而且隨著波浪起伏,很容易暈船。

    只是,行得近了,卻發現這些船又有不同。

    在船頭配備了鐵尖,船身鑲鐵皮,使船只重量大增,吃水也深,而且船造得很大。

    可以說除了外形與翻車魚船相似外,這些船和普通章魚船並不一樣。

    船上的人都用黑布裹著身體,臉上帶著一張小醜面具。

    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船只行進的時候,沒有多少聲音,船隊顯得十分安靜,那些帶著小醜面具的人,從始至終,都一動不動,甚至連面具下的眼睛也沒有絲毫光澤,整個船隊充滿了濃重壓抑的死氣,倒仿佛一群深海而來的幽靈。

    這些章魚船圍著的是一艘八桅戰艦。

    這可真正稱得上裝備豪華的戰艦,全身包鐵皮,各種鋼鐵外角猙獰外露,像一只刺蝟般。

    和這艘船相比,那些翻車魚船就像一群跟在母體邊的雌體。

    此刻,戰艦上的艙門打開了。

    露出熟悉的面孔,紅娘子。

    她穿著一身奇特的護甲,腿上護具只要膝蓋處,露出兩截渾圓修長大腿,大腿兩側則綁著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上身就是楊政送她的攙了黑玄晶的軟甲。

    可她不知道楊政會把軟甲做得這麼暴露……該死的,那貼身的軟甲緊緊包裹著她健美的胴體,胸口多了兩個襯墊,托著她本就突出的豐聳,為了盡量不妨礙她手的靈活度,還是低胸貼身小衣的造型,只用兩條細細的皮綁帶繞過她脖子收到背後,肩膀再多出兩片柔軟的護肩,雕刻著精美花紋。要說楊政的設計真的很不錯,集防護與美麗與一體。

    連紅娘子初穿上這護甲照到鏡子時都被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自己穿這樣暴露的衣服會這麼誘惑,並不算最出色的容貌,卻因為她的氣質而變得動人無比,威風凜凜的女戰神,簡直誘發男人最強烈的欲望,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船上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剝她,紅娘子已經忍了很多天,她發誓回去要將楊政掐死……絕對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紅娘子連忙裹緊披風,將身體包得嚴實,回身望去。

    “阿薩麗。”紅娘子臉色一緩,看著鐵娘子軍的副團長從艙內走出。

    個子比紅娘子還要高上一頭,看去有些男性化的阿薩麗拿著一個酒瓶子,臉上還紅酡酡的,帶著些酒意。

    紅娘子秀眉微蹙,聲音多了分責備:“阿薩麗,你又和那群男人喝酒了。”

    阿薩麗微笑著,用柔和的中性嗓音道:“團長,你知道我的毛病,一天沒有酒我會沒有力氣的。”

    她說著將酒瓶對著嘴巴,又喝下一大口,滿足的嘆道:“沒想到黑風盜的老窩還儲存著這樣的美酒,瑪丁尼80年陳,要是早知道有這麼好的酒,我一定早點殺上他們的老窩……恩,不過以我們以前的實力,和黑風盜打也有些勉強。”

    聽到阿薩麗這樣說,紅娘子有些生氣:“阿薩麗,你喝多了。”

    阿薩麗微微一愣,放下酒瓶,看著神色不快的紅娘子,默然片刻,她忽然上前捉住紅娘子的肩膀:“你雖然是我們的團長,可你年紀比我還小幾歲,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有些話我覺得現在應該和你說說。”

    “來。”阿薩麗拉著紅娘子到了甲板靠近一根桅杆處,兩人坐下後,吹著河面上微濕的風。

    “記得我當初是怎麼加入鐵娘子軍的嗎?團長。”阿薩麗聲音低沉,如同回憶往事。

    “記得,三年前,你的家人被水盜殺光,你被他們捉去的途中,正好遇到我們,救了你下來。”

    “所以你該知道,我雖然成了一名水盜,但其實我這輩子最恨的……也是水盜,至今我仍然會做噩夢,夢中我的丈夫和孩子滿身鮮血的向我撲來,他們死得那樣凄慘……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愛喝酒嗎?因為我發現,只有喝醉後,我才能忘記三年前那可怕的噩夢……三年前,我其實是滴酒不沾的。”阿薩麗緩緩的說著,語氣沒有多少悲傷,仿佛在訴說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

    紅娘子卻知道,加入鐵娘子軍的大部分女人,早已經忘記了女人最大的權利……流淚。

    她們強迫自己忘記悲傷,因為在這樣亂世求存的女人,已經沒有乞求別人憐憫的奢望,她們早在家破人亡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任何的困難都要用自己纖弱的肩膀去抗。

    自己也曾忘記吧。

    紅娘子似乎記不得自己受過怎樣的折磨,她伸手撫向眼角的疤痕,那是那段悲慘往事留給她的唯一紀念。

    雖然那個人已經被她割掉四肢,用最殘忍的手段一點點將他的皮剝下,慘嚎一天一夜才死去。

    不過當觸碰到那疤痕的時候,紅娘子的手仍戰抖了一下。

    “團長,我是很感激你的,”阿薩麗繼續說道:“當初沒有你,或許我早就被那群水盜折磨死去,也沒有機會親手斬下仇人的頭顱。但是……我仍然要說,如果有可能……這樣四處打劫為生的日子我不想再過……”

    看到霧氣中紅娘子閃閃發光的眼神,阿薩麗伸出手撫上她的臉:“不要那樣看著我,我知道自己說這樣的話會傷你的心,但這確實是我內心深處的想法,畢竟往事再悲慘,也已經過去,如果我一直執著在痛苦的回憶裡,我的後半生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當你帶回來要和正規軍聯合的消息時,我並沒有太抵觸,我知道你非常恨貴族,我知道那些貴族給你帶來過怎樣的傷害……團長,這一切我都了解,所以當初你如果非要抵抗,我也是會跟著你的,但你答應了聯合……現在我實在很想見見那個說服你的領主老爺,聽說王都可都是他花心的傳聞,所以我很難想像你當初怎麼會沒有一劍削掉他命根子。”

    紅娘子耳根一熱,恨道:“你以為我不想,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阿薩麗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她當然明白紅娘子的性格,若非沒有服軟,紅娘子根本不可能與正規軍合作,所以也不揭破,繼續道:“這半個多月姐妹們起初還不太習慣,不過那群大頭兵倒也挺關照我們,並不像以前領主的那些私兵作威作福,惹人生厭。”

    “我看你是被他們的酒灌暈頭了。”紅娘子沒好氣道:“你們看他們的眼神,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阿薩麗咯咯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氣什麼呢,真是個雛,男人嘛,不都是這個樣子,看看有什麼打緊的,要是不看我才覺得奇怪勒……像那些船上家伙,一點人氣都沒,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們才真是可怕。”

    阿薩麗指著水面上那些翻車魚船。

    紅娘子臉色一白,有些嫌惡的道:“不要說那群怪物。”

    因為楊政要求她保密,所以紅娘子並沒有和手下說,翻車魚船上的“人”都是羅素煉制的無心者,也只有他們才能偽裝章魚盜,翻車魚船的特殊構造,限制了普通人使用,就算水盜出身的鐵娘子軍也沒法在上面堅持半小時不暈。

    “怪物……哦,真的是群怪物,”阿薩麗像是想起了什麼,眼裡露出些許驚懼,喝了口酒才壓下內心的翻騰:“他們真的很強,黑風盜八百多人半個小時內被斬盡殺絕,連那些小孩都沒放過。”

    紅娘子並不害怕,卻也有些氣餒:楊政獲得羅素的支持,鐵娘子軍這個合作伙伴變得可有可無,這半個月的戰鬥鐵娘子軍連出動都沒出動,全部是無心者以秋風掃落葉的姿態橫掃過去,擋者披靡,這對紅娘子的高傲內心是個嚴重打擊。

    她拿起橫在膝蓋上的刀,拔出它來,純黑色的刀體並不起眼,細看之下卻有種內斂之美。

    黑玄晶刀。

    她將手放在刀面上緩緩移動,觸感溫和如玉。

    這把價值連城的寶刀,到現在仍未有絲毫斬獲,紅娘子想起楊政贈刀時的神色。

    忽然站了起來,冷冷說道:“我去和羅素說,下一戰是我們鐵娘子軍的。”

    楊政站在小院的一個亭子中,身前是一石桌,上鋪一張兩尺白絹,手中拿著一根狼毫畫筆正在白絹上揮毫潑墨,小侍女琪琪則用手在一個黑色墨盒裡用力碾著,不但手上粘著黑漬,連紅撲撲的臉蛋上也添了幾筆灰黑。

    她心裡正納悶著呢,楊政讓她把黑炭加水調成一些黑黑髒髒的液體,又拿一支怪模怪樣的筆在上好的白絹上塗抹。

    那白絹可是要一個金幣一匹呢,就那一張就夠她一個月生活的了,黑糊糊的炭水抹上去,看得她心疼。

    楊政沒有注意到小侍女的心思,專心致志的畫著山水。

    久不用畫筆,手法也生疏了,而且炭水和白絹總是比不及上等的墨和宣,所以楊政浪費了不少白絹。

    手頭這一副是目前為止感覺最滿意的一副。

    他用筆細細一勾勒,奇石山水在絹上活靈活現的顯現出來。

    山石上坐著一名女子,正在仰望蒼穹。

    女子的裝束,發式在這個世界看來都很獨特。

    五官輪廓都畫好了,只剩下眼睛未點,楊政握筆的手舉起又放下。

    像是在艱難的做著決定。

    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裡就閃過女人的身影,可是那張臉,卻怎麼都無法與模糊的印像重合,時而是一張臉,時而卻又變成另一張臉……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將筆交給侍立在旁的琪琪。

    在放在一旁的水盆裡洗了把手,楊政負手站在亭邊,輕輕說了句:“琪琪,把畫拿去裱起來掛在我房間。”

    琪琪正在欣賞桌上的畫,她被楊政奇特的畫技震驚,沒想到炭水也能描繪出這麼有韻致的畫,只是……這張畫是不完整的,琪琪小心翼翼的道:“主人,畫上的人還沒有眼睛。”

    楊政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額頭。

    “我知道,你別管,去裱起來吧。”

    “哦。”琪琪應了聲,輕輕拿起那張畫,行了一禮後退下去。

    琪琪剛離開院子,楊政就猛的抱住腦袋,整個人像承受著巨大痛苦似的縮倒在地。

    在他眼中,時而爆起沸騰血光,時而又是刺骨陰幽,兩團不知名的能量就在那裡扭拉撕扯,幻出各種形狀。

    “呵呵……呵呵……”

    楊政喉嚨裡發出的慘叫,在極力的壓抑下斷斷續續,就變成這樣嗚咽不清的怪聲。

    嘶――

    他扯開了胸口的衣服,如同眼睛似的血紋遍布上身,仿佛要從身體裡鑽探出來。

    血管內血液的每一下流動,就好像千萬鋼針在刺扎著他的身體,以十萬分的痛苦放大在他的腦神經裡,那種痛苦,一瞬,如同千年。

    體溫極速上升,蒸紅了他的身體,而這火是從他體內最深處焚燒,熱力所過之處,筋肉、骨髓、血管、經脈,都呈現詭異的金色。

    楊政努力的伸手,抓住石凳的一腳。

    堅硬的石塊在他的手中扭曲軟化。

    瞳孔內,沸騰的血氣漸漸收縮,聚成針芒大小的一點。

    若是平時,這已經是楊政邪心出現的征兆。

    然而,此刻邪心力量又與另一股未知力量爭鬥著,就是上一次在祠堂裡曾經產生的那股巨大吸力,將楊政體內的邪力擊打得粉碎。

    這一次,當楊政被痛苦激烈的情緒感染,邪心之力再次蠢蠢欲動時,那股力量又再次出現。

    與上次被未知力量輕易打敗不同。

    邪心力量經過長時間的潛伏,爆發起來愈發強烈。

    何況楊政本體一點都不排斥邪力。

    他遭遇了太多背叛,那種極度渴望力量的念頭引領著楊政投入邪力的懷抱。

    是的,不管成魔還是墮落。

    他要力量。

    他要力量將一個個玩弄他的人踩在腳下。

    他要力量去再見斯嘉麗。

    他要力量回到地球。

    假以時日,他要將自己承受的痛苦千倍萬倍的還給敵人……

    楊政盡情著釋放著內心的欲望,強烈的渴望就是喂飽邪力的最好“食物”,在他充滿負面情緒的意識滋潤下,九幽深淵的惡魔,金翅蟬的邪靈將在業火中重生。

    下腹的那團力量終於無法再控制住蠢動的邪心。

    楊政全身都被血眼斑紋彌漫,那些血眼越睜越大,迸的齊齊炸開。

    楊政發出痛苦的嘶喊。

    但那喊聲隨即被迸射出的血霧所吸收,泛著閃亮光澤的血霧將楊政包容其中,血霧似有靈性,時張時伏,充滿了強烈的生機。

    在一團無形的力量拉扯下,血霧漸漸彙聚於楊政的胸口。

    與此同時,楊政瞳孔中一點血色針芒也在變幻,每一點血霧的吸收,血的顏色就在蛻變……變得如同虛空中的黑洞,吸收著所有光線,就在黑色到了頂點時,仿佛睜開眼看到陽光的那一剎,一朵血色金炎綻放開。

    似血似金。

    讓人無法肯定的顏色。

    楊政全身的痛苦都在急速消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奇特的要將全身滿漲起來的充實感。

    正負兩種極端感覺使楊政產生坐在雲霄飛車上的起伏感。

    從最幽深的谷處,忽然衝上雲霄。

    強烈的落差讓他全身的肌肉,內髒都在舒張,蠕動。

    啊荷……

    他發出一聲呻吟似的低鳴聲,整個身體都抽搐起來。

    那不是痛苦的抽搐,而是精神亢奮,如同做愛到達高潮的強烈舒爽。

    楊政這一輩子沒有體驗過這麼無與倫比的快感。

    那一刻,他心中甚至忘記了所有……

    小顏,斯嘉麗,芭比……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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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第七章 邪心之靈(上)

    當楊政再次出現在人們面前時。

    他給人的感覺產生了若有似無的變化,誰都覺得楊政似乎換了個人,但那種感覺又是如此充滿不確定性,仿佛楊政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小侍女琪琪是最先有這個古怪感覺的人。

    因為楊政以前的眼睛是純黑色的,這種顏色的眼睛在藍風大陸非常少見,所以楊政的特征其實很容易辨認。

    只是現在,她也不敢確定楊政的眼睛到底是黑還是金。

    那種虛幻的,讓人無法肯定的感覺折磨著小侍女的內心。

    終於,她忍不住直直的盯著楊政的眼睛,想要確定它真實的顏色。

    “金色……不對……黑色……不對不對……”

    琪琪支著下巴,看得有些忘乎所以。

    直到楊政也抬起頭,似笑非笑的回看她。

    “琪琪,你在看什麼?”

    小侍女大驚失色的低下頭,忐忑不安的扭著衣角:“主人,我……我……沒看什麼。”

    “沒看什麼?”楊政笑了笑,忽然招手道:“你過來。”

    琪琪害怕楊政責罰他,臉上頓時現出哀求的神色。

    “嘿,過來呀。”

    琪琪沒法子了,只能一小步一小步挪過去,等站到楊政的身前時,她差點把腦袋埋進胸口了。

    楊政伸出手捏住琪琪的下巴,他能感覺到小侍女渾身都在顫抖,可是楊政沒有放過她,而是繼續用力將琪琪的頭支起來,楊政即使坐著,琪琪也只和他差不多高,所以抬起的頭剛好能讓楊政平視。

    琪琪眼泛淚花,目光躲閃著不敢看楊政。

    “看著我。”楊政嘴唇輕微開合著。

    琪琪只覺那聲音嗡嗡的不是很清楚,卻在她耳朵裡回蕩一下,直撞進她的心底,如同一個聲音在呼喚她:抬起頭……

    琪琪抬起了頭,她又看到了那雙令人好奇的眼睛。

    這一次,她似乎看清了,一團似血似金的火焰在燃燒,是這樣的顏色嗎?

    琪琪努力的睜大眼睛,忽然,那朵火焰竄出來,她嚇了一跳,想到後退,可是身體卻似乎不受控制的僵在那裡,火焰一下子覆蓋了她的視野,在她的眼前,已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一片鋪天蓋地的血金色。

    火焰並不燙,相反,有一種浸泡在溫泉裡的感覺。

    琪琪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強烈的睡意湧上她的心頭……

    這是哪兒……

    好想睡,主人在做什麼……

    我不要,聽姆媽說會很痛……

    主人……主人……

    琪琪會乖的,不要打我……

    紛至沓來的各種念頭竄上小侍女的心頭,那些念頭卻又像被什麼抽離了出去,攪和成漿糊似的一團。

    楊政眼中的金炎一閃而逝,漠無表情的伸手接住軟倒在他懷中的小侍女,將她安放在一張躺椅上,蓋上一張毯子後,伸手揉了揉額角。

    在他清冷的外表下,絕對是驚濤駭浪般的震驚。

    他剛才……竟然窺探到了小侍女的內心。

    那些羞澀的,惶恐的,害怕的情緒,腦海中出現的一個個片斷,竟似電波一樣被他吸收,雖然這感應還很模糊,片斷也很不清晰,但楊政可以確信,那確實是琪琪心中所想。

    他竟然可以竊取別人內心的想法。

    這絕對是邪心進化的結果。

    使他的通靈術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異化。

    或者說這本就是通靈術修煉到高階產生的功用。

    斯嘉麗不曾和他說過呀……

    可是,若斯嘉麗瞞著他呢。

    楊政冒出一身冷汗,那豈非自己內心全部赤裸裸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還有惜月,斯嘉麗能做到,惜月就不能嗎?青蓮不能嗎?

    楊政覺得脊背發寒,那種連內心最角落都被人窺探的感覺真讓人難受,就如同躺在手術台上,被人拿著手術刀在他身體最隱秘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切割著,他喊也喊不出,動也動不了。

    不行。

    一定要研究出辦法抵抗這種可怕的靈術。

    楊政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目中的邪光暗淡下去,步出門外。

    一個又一個捷報順著聆鳥飛回。

    股南縣“聯軍”水盜被滅,繳獲船只二十八艘,金幣三萬,鐵礦五百箱,各種兵器計一千三百件。

    康斯丁縣“山羊”水盜被滅,繳獲船只三十三艘,金幣五萬,成鐵兩千箱,各類兵器計兩千一百件。

    河灘縣“屠夫”水盜被滅,繳獲船只十八艘……

    特裡瑪鎮“白鯊”水盜,被滅……

    馬康縣“黑鱷”水盜,被滅……

    而這一切全都是“章魚盜”干的好事。

    章魚盜一點不留後路的狠辣風格,在威古蘭激起了千層浪。

    盤踞在四盤水的水盜聯合軍團數量一日日增加,為了不落單被章魚盜屠滅,他們只能聯合起來尋求保護。

    楊政望著手頭的情報,冷冷發笑。

    只要這矛盾激發到無法壓抑的地步,水盜聯合軍團一定會對章魚盜采取行動,到時候一場狗咬狗的大戰無比精彩,而無論哪一方獲勝,對楊政來說都有利。

    到時候,他一收網,威古蘭的水盜將被一網打盡。

    這時候,一名侍衛匆匆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楊政眉毛一揚,露出些許感興趣的神色。

    “讓他進來吧。”

    侍衛點點頭,出了門去,過不了多久,一名滿頭白發的人出現在楊政的眼前,這個人,很年輕,蒼白的臉色,削薄的唇,陰冷微凸的死魚眼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一個好人,而且從他走路略帶顫動的跡像看,楊政懷疑這人有甲亢症狀。

    這樣的人易怒,暴躁,充滿攻擊性,是不折不扣的神經質。

    他走路的時候一直四處張望,進來後掃了一圈,目光就定格在楊政身後的琪琪身上,死魚般突起的眼睛微微一鼓,琪琪頓時瑟縮了一下,不自覺的抓住楊政座椅的靠背。

    “琪琪,你先下去吧。”

    小侍女在白發青年充滿攻擊性的目光注視下慌忙逃出房門。

    望著扭著小腰的纖細背影離去,白發青年舌頭微微的舔了下嘴唇,眼裡多出一絲暴虐的光芒。

    處女可是他的最愛呀。

    楊政的手指輕輕的扣動桌面,對白發青年有些無禮的舉動他沒說什麼。

    但那種有節奏的“的的”聲傳入白發青年耳中,卻驟生出令人煩悶的突兀感,白發青年頓時收回目光,望著一臉平靜至乎陰幽的楊政在看著他,心頭就是一凜,彎腰行了一禮:“領主大人。”

    “白頭翁吉斯。”楊政輕輕的吐出這五個字,手上一頓,朝一邊的椅子指上一指:“坐吧。”

    楊政的態度近乎無禮,卻做得渾圓自然。

    按地位,他一個領主,世襲伯爵,對待一個平民,哪怕這是條焦蘭的毒蛇,也完全沒有任何的禮賢下士的必要。

    何況,楊政現在掌握著主動,水盜滅完,就輪到威古蘭各地的地頭蛇,焦蘭鐵器會當然不會放過。

    只是令他微微感興趣的是,白頭翁吉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在焦蘭鐵器會中,他不過是個打手,惡棍的角色,如果焦蘭鐵器會有什麼想與自己談的,也絕對不應該派他來。

    “吉斯閣下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吉斯坐下後,接過侍衛送上來的茶水,他不斷微顫的手震得茶杯發出細密的“的的”聲。

    猛的將杯蓋打開,一口灌下茶水。

    他渾身忽然僵硬住,急促的說了句:“大人,我是來投靠的。”

    此舉大出楊政意料,他心中瞬息閃過無數念頭,臉上卻不露聲色,溫和的笑了笑:“吉斯閣下什麼意思,投靠?何來這一說呀,我是威古蘭的領主,吉斯閣下是威古蘭的子民……不是嗎?”

    吉斯的呼吸很重,眼睛一收一縮,猛的站起來衝向楊政。

    “大膽!”站在不遠處的侍衛撲過來,揮刀搭在吉斯肩膀上,若不是楊政示意,就要一刀砍下他腦袋。

    吉斯死死的抓住桌沿,指甲幾乎摳進木頭裡。

    “大人,呼哧……大人……呼……”吉斯蒼白的臉色泛起古怪的紅潮,聲音也因為激動而嘶啞:“我有秘密……秘密……”

    楊政身體微微前傾,正好對著吉斯那張扭曲的臉,無聲的咧開嘴,露出他過分雪白的牙齒,只那一個動作,就讓人倍覺他的譏誚。

    “秘密,說說看。”

    吉斯喉嚨滾動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沫,他將一根顫抖的手指放到嘴邊,左右一看,驚慌瑟縮神態畢露,但楊政卻知道這不過因為吉斯內分泌失調導致他過度放大自己的情感。

    “馬克西姆……咝……和一些惡魔術士合作……”

    楊政的眼裡爆起一陣精芒,他的神態落在吉斯眼裡,吉斯嘿嘿的笑起來。

    楊政忽然站了起來,讓所有侍衛都走出門外,緊閉上房門,踱回吉斯的身邊。此刻白頭翁吉斯仿佛功臣般,連神態都飛揚起來,甚至有些放肆的將手差點放到楊政的肩膀上。

    楊政臉上並沒有不快的神色,只是眼深處那團血金之炎驟亮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吉斯閣下,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的,你真的肯定嗎?”

    “那是當然……當然,”吉斯手抖了兩下,惡狠狠的道:“我親眼看見的……馬克西姆,老雜種……老雜種,雜毛……”

    他又哆嗦著罵個不停,楊政截斷道:“具體什麼情況,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楊政將他按到椅子上,又親手給他的茶滿上。

    這一聊,就過去小半小時。

    當房門再次打開時,楊政神色如常的將吉斯送到門口。

    “好好干,吉斯,干得好的話焦蘭就是你的。”

    吉斯的死魚眼劇烈收縮了一下,低聲道:“大人,一定,我一定會幫你搞死那老雜毛。”

    楊政不露聲色的點點頭。

    送走吉斯後,楊政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將手放到領口,扯動幾下,呼出一口氣,朝身份侍衛道:“給血狼發訊號,讓他帶著羅素馬上回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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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59: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第七章 邪心之靈(下)

    血狼和羅素第二天回來了,獨獨少了紅娘子。

    楊政問起的時候,血狼說紅娘子不肯回來,楊政也不以為意,紅娘子她們本就水盜出身,鐵娘子軍也是縱橫威古蘭水域的知名水盜,想來她們不回來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然而在血狼帶領羅素回來後的第三天,楊政正和羅素談論著黑法師塔的事情,還有楊政從蜂巢島帶回的兩管透明液體,羅素提到了培養液這個概念,這個類似於生物基因工程的話題明顯引起了楊政的興趣,他正准備詢問更多時。

    一個消息忽然傳來。

    水盜聯合軍團被一群“章魚盜”引向了蜂巢島。

    當時楊政臉色就變了。

    他抓住那張聆鳥帶回的傳訊紙,仔細的看了一遍,用力一拳打在桌上,吼道:“這個紅娘子,搞什麼鬼。”

    血狼也已經了解事情經過。

    能做出這件事的,除了紅娘子,還有誰,難怪當初他要回來時,紅娘子截留下了馬爾他,顯然,她是打定注意要走這一步,因為只有馬爾他這個兩棲人才知道去蜂巢島的路。

    “大人,她這樣做,正好幫我們點了最後一把火,現在水盜聯合軍團肯定和蜂巢盜那群章魚盜打起來了。”

    楊政重重吁出一口長氣,他何嘗不知道紅娘子的用意。

    可……這也太魯莽了,水盜聯合軍團上萬之眾,蜂巢島的兩棲怪物更不用說,到時候,兩邊都是餓虎,鐵娘子軍那點人,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來回踱了幾步,倏的站住,轉身下令道:“血狼,馬上組織人馬,羅素先生,你也來吧,我要親自去一趟蜂巢島。”

    血狼一愣,囁喏了一下,終於還是領命去了。

    羅素有些奇怪的看了楊政一眼:“她這麼做不正好嗎?即引了兩虎相爭,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看著他們自相殘殺,到時候去收拾殘局就夠了……至於紅娘子……”羅素嘴角多出絲冷笑:“反正也是群水盜而已。”

    是呀,反正也只是群水盜而已……

    這一句話在楊政的耳畔輕輕一蕩,直入他的心底,令他的心髒劇烈收縮了一下。

    他直直的盯著羅素,羅素坦然的看著他,嘴角微微拱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何況再裝呢,你本來就是那樣一個人……

    還想繼續惺惺作態下去嗎……

    楊政眼中邪光一閃一閃,血金之炎已經覆蓋了他的瞳孔。

    這時候,血狼的聲音遠遠傳來:“大人,人馬已經齊備了,除了留在城內的一百人,我們還有兩百八十四人。”

    楊政渾身一震,眼中邪光急速退散。

    他伸出右手在領口上輕輕一扯,左手反握住黑獵血的刀把,頓了一下,才用僅能讓羅素聽到的聲音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這輩子沒有背叛過伙伴。”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離去。

    威古蘭的東碼頭,兩百八十四人上了一艘八桅軍艦和五艘六桅船。

    羅素帶領著無心者從另一個秘密碼頭出發,使用的當然是翻車魚船。

    這一行船隊以最快的速度馳入水域。

    過不了兩個時辰,雨忽然大了起來。

    西北方向,墨汁般的濃雲滾滾湧來,一道巨型蛇電裂開了雲層,將整個昏暗的天地炸得白耀耀。

    楊政身穿火蟒鱗甲,長發束成一條馬尾,罩一黑鐵頭盔,站在船頭,豆大的雨點刷拉拉打在他身上,激起一片水花,卻不能讓他有紋絲動靜,如同石雕鐵鑄般,卓顯偉岸不群。

    隨著風雨勢大,水浪排擊。

    連八桅軍艦也起伏搖晃,視野裡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

    這黑雲壓空的另一端。

    卻又是怎樣的場景。

    暴烈的雨聲也無法掩蓋箭支破空的聲音,密密麻麻的利箭直衝雲霄,在經過一個巨大的弧度後,齊刷刷湧下,一時間,雨聲全部被各種各樣刺穿的聲音取代。

    隨後可聽見滿耳的慘叫。

    又一波箭雨下來,慘叫的歸於無聲,又有另外些人慘嘶出來。

    這雨箭來來回回射了十幾撥。

    水面上就漂浮起了成千上萬的箭支,河水也染得血紅一片,風一吹,浪一打,多出了白花花的泡沫。

    “殺!”

    一聲霹靂般的炸響,排雲似的激蕩出去……在水面上形成滾滾回音。

    “殺――”回應他的就是山呼海嘯般的“殺”聲,這是千萬人齊發的聲音,連水面似都震得矮了幾分。

    數百艘船,上萬的水盜,像聞到血腥味的蛭蟲,向著蜂巢盜吸附過去。

    島內早已經警報聲大作。

    一群群兩棲人嚎叫著竄出來,手中多拿著三刺魚叉。

    不過先衝上島的可不是水盜聯軍,而是一群鑲著鐵皮的翻車魚船。

    這些翻車魚船橫衝直撞,帶著鐵尖的船頭撕裂了停在碼頭的大多數章魚水盜船。

    當然船上景像也是凄慘得很,密密麻麻扎滿了箭支。

    剛才水盜聯軍的幾輪無差別箭射,至少在蜂巢島碼頭拋下了五萬支箭。尤其是被水盜聯軍追趕的那些翻車魚船,有幾艘已經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沉入水底。

    這時候,領頭的八桅船上,艙門被踢開。

    一群穿著章魚盜制服,頭上也帶著罩盔的人魚貫的衝出艙門。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面貌,但從他們的身材看,其實很容易辨認出他們其實是一群女人,只不過雨大風急,別的人是看不清的。

    一把冰冷冷的聲音從領頭女人身上傳出:“都上岸吧。

    眾人飛快的跳入水中。

    落在最後的一個人在目光一凝,將手中火把扔進艙內。

    過不了多久。

    水盜聯軍已經追趕了上來。

    他們當然是衝著八桅艦去的,這首明顯是指揮船的八桅艦成了他們最先攻擊的目標。

    上百根鐵爪飛索飛向八桅艦,固定住後,水盜們飛速的沿著飛索向八桅艦上攀爬,不多時,八桅艦上已經爬滿了瘋狂吶喊的水盜,被緊張的局勢,殺虐的情緒控制住頭腦的水盜們也根本不及細想八桅艦上的詭異之處――他們在攀爬的時候根本沒有遭到反擊。

    當上百名水盜殺氣騰騰的在甲板上亂竄,其中一人最先衝向艙門,一腳蹬開艙門時,他的臉上被一片火光映得通紅,隨即就變得慘白,全身篩糠似的抖動起來。

    “快跑!”他轉身發出一聲驚懼到極點的嘶吼,瘋狂的向著船舷跑去。

    其他水盜還在不明所以……

    只聽“轟”的一聲。

    劇烈的火光衝霄直上,一個巨大的火球猛的膨脹開,耀眼的火光幾乎要將人的眼睛刺瞎。

    席卷而過的火浪瞬間將八桅艦和艦上上百水盜吞沒。

    爆炸衝擊的余波還未平息,緊接著在碼頭上的那些翻車魚船也爆炸了開來。

    這一波連著一波的爆炸雖不及八桅艦那一炸驚天動地。

    卻也威勢驚人,像鞭炮似的把碼頭炸了個稀巴爛。

    霎時間,碼頭已經成了火海。

    那些火油的燃燒並不會因為雨水而熄滅,反而在雨的澆灌下,熊熊竄燃。

    被火舌吞沒的水盜在水上翻滾,發出凄厲的慘嚎,掙扎之聲漸漸微弱,只剩下一截截燒成焦炭狀的屍骸,隨著波浪蕩漾,其狀奇慘無比。

    這忽如其來的打擊,將水盜聯軍一下打懵。

    那囂張沸騰的氣勢阻上了一阻。

    喪失了手下的水盜頭子們在極驚之後就是極怒,他們發出直搗骨髓的仇恨怒吼:“章魚盜,我們勢不兩立!”

    另一邊,潮水般湧向碼頭的章魚盜們同樣目呲欲裂。

    他們百分之八十的船就停靠在碼頭,就這一下,整個碼頭,包括那些船全部毀了。沒了船,他們這群兩棲人就像鳥被折掉了翅膀,困在這蜂巢島上的土鱉。

    “呀呀呀呀……”兩棲人隔著火海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叫。

    雙方的眼睛都紅了,連最後一點理智也被這熊熊火焰點燃。

    馬爾他小心翼翼的帶著鐵娘子軍在潛水。

    微露出小半個腦袋的他四處觀望著,臉色也極其復雜。

    他可一點都不愉快。

    紅娘子這一下,做得雖然利落干脆,也確實給章魚盜和水盜聯軍添上了最後一把火。

    可是,這把火燒掉的可不僅僅是章魚盜的船,連她們賴以在水域縱橫的船也賠上去了,現在被困住的可不只是章魚盜,還有他們。

    唯今之計,只有靠著他對島上地形的熟悉,和章魚盜,水盜聯軍捉迷藏。

    否則,無論碰上那一邊,他們都是有死無生。

    這可真他媽的是一場玩命的游戲。

    火海來得迅猛,去得也快。

    傾盆暴雨可不是吃素的,蜂巢島的上空,已經是墨黑一片,滾滾濃煙下,夜似乎提前來臨。

    水盜聯軍用最堅固耐用的鐵皮艦開路,開始搶灘登陸。

    燒得七零八落的船骸直接被鐵皮船撞開,後面跟著上百艘船。

    迎面而來的卻是章魚盜的箭雨。

    碼頭上已經彙聚了上千名章魚盜,在老窩作戰,他們擁有天時地利,哪怕人數比水盜聯軍少上許多,也不是好啃的骨頭。

    夜箭,又是夜箭。

    在視野黑暗的情況下,無聲無息的夜箭給了水盜聯軍迎頭痛擊。

    簡陋的鐵皮船並不能阻止夜箭的殺戮。

    在一波波的箭雨衝擊下,水盜們不斷死去,他們也開始反擊,雙方互射互有損傷,但章魚盜占據了地利,死傷人數明顯要少上許多。

    終於,水盜們擠到了岸邊。

    事實上,還沒靠岸,被憤怒點燃的水盜們已經奮不顧身跳進水裡,幾下游到岸邊。

    真正的肉搏大戰就要展開了。

    刀光,血影。

    拼殺在一處的章魚盜與聯軍水盜,用手中的武器瘋狂發泄著心中嗜血的欲望。

    雙方都被激起了真火,一照面就是真正拼命的姿態。

    這戰打得異常慘烈。

    刀刀到肉,地上的血肉以瘋狂的速度在激增。

    不多時,碼頭已經被染得血紅一邊。

    那些血水混合著雨水在地面上肆意流淌,又逐漸彙聚成一條滾滾血河,只要倒下,就絕沒有爬起來的可能,混亂密集的人群,將倒下的,不管死還是傷的人瞬間就踩成肉糜。

    誤傷是不可避免了的,反正在這樣的環境下。

    理智早已經喪失,瞪著血紅雙眼的人們只知道衝,衝,殺,殺。

    一切擋路的障礙。

    不管是戰友還是敵人,馬上揮刀砍下去。

    反正這混合的水盜聯軍,本來就有許多生死仇人。

    他們的聯合只是外界的被迫,章魚盜的強勢讓他們不得不組成所謂的聯盟。

    到了這時候,聯盟脆弱的樞紐已經完全失效了。

    水盜們能做的,就是殺別人,保自己。

    到後來,已分不情誰在打誰。

    碼頭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在快速的吞噬著所有完整的人,吐出來的卻是散發濃濃腥味的血漿和殘缺肉塊……

    在蜂巢島最高的一塊岩崖上。

    大水盜章渝船長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軟體肢節不斷的滑動著,全身上下的黏液分泌得更急,滴滴答答的往下落,隱藏在肢節中細縫的眼睛露出殘忍興奮的邪光。

    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隱藏在寬大黑袍中的人。

    這人似全身都裹在黑暗中,就算站在他面前,你也只能看到一團凄幽的黑色。

    黑暗中是一對綠油油的眼睛,時閃時爍。

    陰冷,晦澀,同時充滿復雜的奧義。

    他的雙手攏在袍中,一把麥芒似的尖音從黑暗中刺出來:“上校,異化原液已經全部注射進他們體內了吧。”

    章渝舞動了一下他多汁的觸須,嘿嘿冷笑著點頭。

    黑袍人綠眼微微收縮了一下。

    “只要異化原液成功,水中將是你們的天下,到時候,我們就不必再和那群貪得無厭的貴族合作了。”

    章渝低嘶著:“我早就看那群人不順眼了,遲早會將他們全部變成我的奴隸。”

    黑袍人忽然將目光轉向碼頭東側的一個山凹。

    “有入侵者……看來就是那群冒充你們的人。”

    章渝的眼睛頓時鼓了一下,聲音更冷更利:“你確定?賈費斯大師。”

    “你懷疑我的判斷嗎?”賈費斯的聲音頓時高了一線,綠油油的眼睛猛的擴張,幾乎與火焰無異。

    “去你媽的,老雜毛。”章渝暗暗腹誹了一句,臉上卻露出一個謙遜的笑容(當然,那是對章魚來說):“當然不是,偉大的先知,我只是對敢於冒充我們的小蟲子充滿了憤怒,今天將會是他們的末日。”

    “不,上校先生,我們需要活口,我對這群人很感興趣。”

    “如您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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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一章 變異戰士(上)

    雨停了下來,黑色的濃雲卻像漿汁一樣在翻滾。

    地面上是昏黃色的水世界,天空中則是黑色的海洋,自然呈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景像,壯觀至此。

    風愈發的大了。

    波浪在翻湧著,每一次拍打,天地裡都傳來浩蕩的回音。

    楊政有時候真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內陸,這裡的一切就像海洋般深不可測。

    與這天氣呼應的,是所有將士們的內心。

    他們都不是正規的水兵出身,來自東線的騎兵,如今卻要被迫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戰鬥,連一向旺盛的鬥志都被壓迫著,懨懨如病。

    幸好楊政仍在此。

    他是所有軍士眼中的旗幟,只要他在,士兵們就有依靠。

    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這個從水盜手裡繳獲的簡陋工具還是相當好用,楊政本就超乎常人的視野擴大了兩倍,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依然能看清數百米外的景物。

    去蜂巢島的水路隱秘無比。

    楊政先是帶領著士兵趕到了河灘縣地界。

    沒了馬爾他帶路,他也無法輕易再找到蜂巢島,這時候楊政開始懷念精靈王子,有他在的話,自己想必輕松許多。

    在河灘縣滯留了一段時候後,無法的楊政只能請求羅素讓無心者分散出去,擴大搜尋的範圍。

    這天,愈發的濃黑了。

    夜似乎提前來臨。

    草草的吃了些干糧,楊政就來到甲板上,船艙裡依然酒肉酣暢。

    楊政自己沒有胃口,卻逼著手下吃飽喝足,他忽然有強烈的預感,大戰來臨前的壓抑透支著他的精神力量,此刻,天空中的黑色濃雲盤旋在一起,宛若一個幽森森的黑洞,風猛烈的吹,卻是彙聚於空中那個黑色雲渦。

    在雲渦深處,道道電光霹靂狂竄。

    數米高的大浪湧來,呼啦一下衝高,傾瀉在八桅船的甲板上,打濕了楊政半身,船頭破開浪尖,湧上甲板的水又嘩啦啦的褪去。

    天地的異像,讓楊政的情緒充滿了不安。

    猛的,聽到一名船員發出尖叫。

    楊政旋風般轉過身去,口中已發出一聲輕喝:“怎麼回事?”

    正在控制著桅杆的一名船員顫抖著指著甲板上的一團東西。

    楊政定眼一看,臉色有些發僵。

    艙門打開,血狼帶著幾名士兵衝出來,來到楊政身邊時,士兵們發出壓抑的低呼。

    甲板上的東西。

    赫然是人的殘骸,只剩下腹部以上一截身軀,被水浸泡得發白扭曲的臉,雙瞳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模樣。

    他身上的血早已流盡,皮膚像紙一樣,楊政用劍鞘戳了戳,就把泡軟的肉刺出個小坑。

    吸了口氣,楊政蹲下身子,觀察著殘骸身上的傷口。

    片刻後,他站了起來,聲音有些低沉:“應該是被炸死的,身上還有很多燒傷的痕跡。”

    “大人,你快看!”

    甲板上的一名士兵忽然探出船舷,高聲叫道:“好多死人。”

    楊政連忙到了船舷邊,只見廣袤的水面上,起起伏伏飄來許多浮物,屍體,木頭,皮制的衣物,還有破布。

    閃電霹靂炸響,映照出一個雪亮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白慘慘的死人臉。

    眾人都是見慣生死的老兵。

    卻仍被眼前凄慘的景像所震,一時間甲板上擠滿的人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楊政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深邃如渦的目光望向天際,瞳孔中的黑色渦雲仿佛與天空中那巨大的渦雲團連接在了一起,隨著閃電竄動,他眼底的血金色火焰也在一跳一跳。

    錚

    一聲清越之極的出鞘聲陡然吊高,在眾人耳中微微震鳴,將他們從莫名的壓抑驚懼中震醒。

    烏黑的刀已經指向左前方。

    那裡,正是屍體不斷漂浮而來的方向……

    不用楊政說話,眾人已明白他的心思。

    血狼大聲指揮著士兵們各就各位,船員將風帆拉扯得愈高,船艙底部探出十數條大槳,在整齊的呼號中,大槳排擊著水面,八桅船折轉著方向,向著左前方全速前進。

    濃煙,火光!

    細若游絲的焦味彌漫在空中。

    暴雨下,黑色如巨獸的蜂巢島若隱若現。

    楊政聽到了凄雨中的吶喊,悲涼,絕望,痛苦,暴躁,血腥……

    河域內是染成黑紅色的水,觸目驚心的殘骸漂浮,越靠近蜂巢島,那股令人做嘔的屍體焦臭與血腥味就愈發濃厚。從漂浮的殘骸來看,這些無疑就是水盜。

    紅娘子,她真的把水盜引到了蜂巢島,真的讓窮凶極惡的水盜們互相殘殺了。

    楊政應該欣悅的,他籌謀了這麼久,不就是等待這一刻來臨嗎?

    眼前的一切比他想像的更加完美,時間也提前了。

    可是他卻怎麼也無法興奮起來,隱隱的焦慮糾纏他的心間。

    紅娘子呢,她和她幾百個姐妹,還有那些船,去了哪裡?

    濃煙籠罩著蜂巢島,看不真切。

    到了這一刻,楊政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依然用平靜的語氣下著命令。

    減速,小心戒備。

    楊政所在的八桅船與其他五艘六桅船組成一個扇陣,緩慢的朝著蜂巢島駛去。

    羅素則控制著無心者帶著另外一些翻車魚船幽靈般擴散出去,夜幕中,蜂巢島黑沉沉的身影,像張開的巨嘴,將所有船只吞噬……

    廝殺聲零零落落,水盜之間的戰爭已進入尾聲。

    水中,不斷有掙扎受傷的水盜在慘叫,在無心者的翻車魚船劃過之後,慘叫頓時歸於平靜……

    格殺勿論!

    戰爭就是這樣,楊政嚴酷的執行著最適合他現在狀況的命令。

    這些水盜本來可以俘虜,也不是人人都是十惡不赦。

    但……還有什麼比殺死他們更干脆利落的解決辦法嗎?

    一切,都要趨向利益最大話考慮。

    楊政猛的拉開弓弦,烏光一閃,一個還在慘叫呼救的水盜就被他射穿了頭顱,巨大的力量使箭支幾乎穿透了那顱腦,濺出一蓬血霧。

    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楊政伸手扯開皮甲領口的一個紐扣。

    胸口似乎有一個魔鬼在左衝右突,要掙扎出來。

    染著血色的天在獰笑。

    楊政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是的,只有遭遇到強敵的時候才有的壓力。

    這股壓力固然是沒有面對惜月等人時不可戰勝,高山仰止的無力感。

    卻更加陰幽詭異,仿佛一雙死人冰涼的手在觸摸著渾身肌膚,來自地獄的顫栗使全身的毛孔都急速的縮張。

    同樣的。

    有感應的還有羅素。

    黑袍僧侶青灰的臉色有些扭曲,那雙灰沉沉的沙漏眼這時候睜到了極限,他盯著前方的黑暗,全身都繃得緊緊的,手中黑杖上的銀色魔紋更是時不時閃現白光。

    熟悉的味道。

    來自那群勢力鬼,醜陋的黑法師身上的味道。

    喀拉拉!

    一道巨型的閃電忽然從天空中黑色渦輪的中心竄下來,水桶粗的電芒直接落在八桅船前方十幾米的地方。

    砰的一聲,楊政感覺自己被悶雷擊中,全身的肌膚火燎似的疼。

    四周士兵更是不堪,全身打著擺子翻倒在地。

    可是,就在閃電照亮世界的剎那。

    楊政的瞳孔也猛的收縮了一下。

    一股滲人的涼意剎那間穿透他的後背,被閃電麻到的身體讓他聲嘶力竭喊出的聲音變成了模糊的嗚咽“小……小……心……”

    聲音被暴雨一衝。

    士兵們哪裡能聽得清,即便聽清了,還在全身麻痹狀態下的他們也反應不過來。

    “不……”

    楊政的腦海中嗡的一下,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讓不受控制的手高高的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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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一章 變異戰士(下)

    黑暗中,咻咻聲越來越近。

    楊政將離他最近的幾名親兵擠到船舷下面。

    黑獵血揮出一片半圓形的烏光。

    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過來,暴雨般的嗒嗒聲響起來,這是箭支落下的聲音,夜箭,又是該死的夜箭,楊政使出渾身的力氣在格擋,可他一人的力量終究有限。

    士兵中箭的聲音仍不斷傳來。

    每一聲慘叫,都讓楊政的心猛烈抽搐一下,他死死的咬住唇,咬破了,血滲入喉嚨,腥腥的味道。

    那短暫的一瞬,如同過了千年。

    楊政反手駐劍,胸口在扯裂似的劇烈呼吸後,麻痹的感覺終於退卻,他扯著嗓子高吼:“盾牌,立盾陣,防守。”

    顧不得悲傷,余下的士兵搶過掛在船弦邊的盾牌,一張張盾密布船舷,第二波箭雨已經來了,急速的箭支或打在盾牌上,或從高空直接落下,擦著身體利嘯而過。楊政拿過一面鐵皮方盾,一邊退一邊指揮著艙內出來的士兵將受傷和死去的士兵抬下去。

    甲板上一邊狼籍,鮮血混合著雨水流淌,間或有士兵呻吟的聲音。

    戰爭來得突然。

    幸好楊政帶領的是東線最精銳的士兵,他們身經百戰,絕不是烏合之眾的水盜可比。

    曾經領教過蜂巢島夜箭的楊政自然早有准備,這些盾牌比尋常盾牌要大了一倍,臨時組成的盾陣可以護住大半船體。除了第一波箭雨至少讓楊政損失了數十名手下,接下來的夜箭已不是問題。

    躲在盾牌下的楊政來回在甲板上奔走,傳遞自己的命令。

    這時候,只有鼓舞起士氣,才能讓士兵們忘記自己正處於被動挨打的下風。

    八桅船全速前進,離蜂巢島越來越近。

    離碼頭還有五十米左右時,守在右船舷邊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一根魚叉透過盾牌間的縫隙刺進來,粗大的鐵叉一下子洞穿了守在那的一名士兵,盾牌轟然倒下,魚叉高高舉起,將依然在掙扎的士兵甩了出去,血沫蓬灑下來,濺了周圍士兵一身。

    “高斯!”兩邊士兵發出悲喊,紛紛衝向船舷。

    魚叉向後一翻,只聽水面傳來撲通一聲,等士兵揮舞著刀劍跳上船舷,也只來得及看見水面一閃即逝的黑影。

    楊政分開人群,來到出事的船舷邊,那裡血跡斑斑,船舷上的手臂粗的鐵條有扭曲的痕跡,留下一灘晶亮的液體,楊政抹起那液體,放到鼻邊,聞到一股刺鼻腥味。

    親衛高斯死了,傷口可怖,那把大魚叉連皮帶甲將他胸膛刺穿,連心肺都被捅出身體。

    楊政合上高斯仍死死圓睜的眼睛,胸口仿佛被巨石壓著,讓他的呼吸比平日要艱難百倍。

    士兵們圍在他身邊,繃著臉,眼中充滿憂傷和憤怒。

    他們連凶手的樣子都未曾看到,敵人竟凶悍至此。

    空中濃雲就壓在頭頂,閃電與雷聲幾乎同時在響,顯示此刻那些凶猛的雷電其實近在咫尺。

    楊政心髒跳得激烈,比雷電更讓他不安的是潛伏在黑暗中的殺手,不是一個,是一群,他的精神絲在蔓延,感覺得到危險就像一把貼在眾人喉嚨上的尖刀,隨時可以割斷他們的喉管。

    猛然間,他的右眼皮跳了兩下,他猛的站起來,朝仍然首在船舷邊的士兵吼道:“後退,全部回縮。”

    雷聲又在此刻炸響,眾人的耳朵嗡嗡作響,楊政的聲音被雷雨交加的天氣覆湮,只有離得近的士兵在後退,船尾的士兵只看到其他士兵的動作,還在猶疑之際,幾十把青黑色的大魚叉就刺了上來。

    來不及後退的士兵揮盾格擋,卻只聽見劇烈的摩擦聲,大魚叉以無比霸道的力量絞開鐵盾,邊上青光一閃,另一把魚叉已經洞穿了士兵的身體,十幾蓬鮮血幾乎同時灑下……

    “王八蛋!”

    士兵們發出怒吼,紛紛衝向船尾。

    但那些隱藏在黑夜中的殺手已經收回魚叉,紛紛倒翻下船,躍入水中,他們來去入風,伸手敏捷得不可思議,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黑夜裡傳來那怪異的桀笑,仿佛在嘲笑士兵們的無能。

    有脾氣暴躁的士兵已經爬上了船舷,准備跳入水中拼命,但有一個人影更快跳上船舷,伸手一撥,將幾名爬上船舷的士兵推回船內,而他直接跳進了水裡。

    眼尖的士兵發出驚呼:“將軍,將軍跳水了。”

    血狼第一時間撲到船邊,下面水浪滾滾翻湧,黑夜裡哪裡還有一點人影可見。

    “將軍都下水了,還等什麼,弟兄們操家伙上吧。”

    向來脾氣最直的斯哥特第一個跳上船舷,操刀一聲吼,頓時激起士兵們的血性。只有血狼隱隱覺得不能衝動,這些東線來的士兵,雖然不能說不會游泳,但他們騎兵出身,根本沒有在水裡干過仗,在如此迅猛洶湧的洪水裡,跳下去和熟悉水性的敵人作戰,無異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他張嘴欲要阻止衝動的士兵。

    水面上嘩拉一聲,一個巨大的黑影猛然拋飛上來,劃過一個拋物線後,正巧重重砸在了甲板上。

    士兵們如臨大敵,十幾把刀就擱在了掙扎扭動的不明物體上,等看清那東西的面目,全都倒吸了口冷氣。

    這是什麼怪物,人的形狀,身上卻大部分覆蓋著細小的鱗片,手掌腳掌生著蹼,嘴巴裂開到耳角,張合間仿佛將腦袋分成了兩半,上下兩排白色尖銳的碎牙不斷的發出咯咯的摩擦聲。

    甲板上很快積起一灘青黑色的血跡,原來怪物的四足都被挑斷,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即管如此,這怪物仍然瘋狂扭動身體,張嘴就咬向身邊的士兵。

    士兵們心寒之余,就要捅死這怪物。

    身後發出一聲響:“住手,別殺了他。”

    楊政不知道何時已經爬上了船,渾身濕漉漉的,黑獵血提在右手,神色依然冷峻如常。

    他快步走到那人形怪物身邊,見到楊政,剛才還凶橫若獸的怪物瑟縮了一下,口鼻中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片刻後,猛的發出一聲尖叫,腰身一彈,飛咬要楊政的喉嚨,還未近身,砰的一聲悶響,楊政的拳頭正中怪物嘴巴,慘叫聲中,怪物滿口牙齒落了大半。

    楊政一腳踏在他胸口,森然問道:“我問你,你是島上的人?”

    那怪物手腳都斷了,又被踏住胸口,反抗已辦不到,只是面對楊政的問話,他的喉嚨裡翻出幾口血沫,吱吱的叫了幾聲。

    楊政以為他不肯開口,腳下一用力,那怪物慘聲大叫。

    “沒用的,他已經失去說話的能力了。”羅素不知從哪個角落鑽出來,蹲在怪物身邊,眼神裡充滿驚異。

    楊政微微一怔,看向羅素:“怎麼說?”

    羅素此刻正用蒼白的手指抓住怪物的下齶,仔細的觀察著,眼中的驚異漸漸化做興奮,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呀……好厲害……太厲害了……”

    楊政面臨強敵,哪裡還有空聽羅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不耐煩的打斷他:“什麼厲害,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羅素站起來,用力的雙拳對握,這在平時冷淡如僵屍般的他身上絕對是難得的表情,連聲音都無法壓抑興奮之情:“你上次給我看的那兩管液體,我一直懷疑是某種改造液,不過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試驗材料,現在看來……這就是那種改造液的功能了,你看……完美的肌肉,力量至少比人類提高數倍,還有這身魚鱗堅硬無比,普通鐵劍根本砍不進去,嘖嘖,”羅素指著地上的怪物:“多麼天才的研究,簡直是神的作品,太偉大了,太神奇了……”

    楊政冷冷打斷了他:“你是說,那種東西把他變成了這種怪物。”

    “是的,絕對是的,如你所見,這些章魚盜全是改造人……那些神奇的液體,把他們變成了超級戰士。”

    “神奇!”一聲暴喝,楊政忽然揪住羅素的衣領,因為太過激動,這聲音如炸雷般,把四周的雨聲都壓下了。

    所有士兵都噤若寒蟬,他們從未見過楊政如此暴怒,羅素離得最近,他甚至能感覺到楊政剛才幾乎要將他撕碎,可是他不明白楊政為什麼發怒,在短暫的失神後,他用力去掰楊政的手:“你做什麼?”

    楊政深深吸一口氣,他無法接受這種事實,把人當試驗材料,將活生生的人改造成怪物,可是就像他無法接受奴隸販賣一樣,他心中有再多的不平,也無法改變。

    這不是地球,不是科技發達的文明,他不能用地球上的道德來約束這裡的人。

    看了看四周茫然的士兵,楊政知道,身邊這些人雖然都是他最好的部下,都願意為他戰鬥到死,卻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不清楚他為何發怒,楊政和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很悲哀也很無奈,楊政苦笑一聲,手也緩緩松開了。

    羅素擺脫後,連忙後退兩步,謹慎的盯著他。

    就在這時候,船體劇烈的震動了一下。

    “將軍,到島上了。”

    在了望艙內的士兵高呼一聲,楊政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伸處蜂巢島的彎月凹形碼頭內,四周船只碎木浮滿水面,隨著洪流的拍擊衝撞著焚燒得破敗不堪的碼頭。

    素來謹慎持身的楊政看了一眼腳下醜陋的變異人,幾秒鐘後,他的神情已見清冷。

    望著黑洞洞的蜂巢島,楊政忽然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毀滅的決心。

    他無法改變,但他能毀滅。

    黑獵血一閃,變異人身上號稱刀槍不入的魚鱗像白紙一樣被刺穿,變異人抽搐了幾下,便死過去。

    “上島吧。”

    楊政輕輕的吐出這句話,兩百多名士兵已踏足在島上。

    滿地的屍體,血雖然被衝走了,但血腥味卻久久無法消散,一股森森的陰氣繚繞在島上。

    士兵們以扇形分散,左手盾右手刀,僅僅跟隨在楊政身邊,惡劣的天氣,還有先前出現的可怕變異人,讓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精銳戰士神經繃緊,緊張情緒猶勝當初與滄月狼軍的對峙。

    楊政沒有拿盾,他和羅素走在一起,在短暫交流之後。

    黑夜裡響起倏倏的聲響,密集而迅猛。

    那是無心者的腳步聲,論身體條件,無心者並不比變異人差,甚至因為他們沒有痛覺,沒有恐懼感,可以發揮出遠超常人的戰鬥力,但也正因為如此,無心者如果沒人操控的話,就是一具沒大腦的機器,不像變異人有獨立的思維,可以分析形式,和人類一樣戰鬥,這也是羅素對變異人如此驚訝興奮的原因。

    對於致力於研究極限術法的僧侶和術士來說,他們就好比現代社會的科學家,比常人知識淵博,同樣對研究有狂熱的愛好。

    變異人的出現讓羅素看到了一塊嶄新開闊的天地。

    他心中早打好算盤,一定要活捉一個變異人帶回去研究,同樣他也對研究出變異人的家伙也充滿了好奇。

    如果是黑法師塔那群勢力鬼,那可太讓人傷心了。

    他們的黑魔法已經研究到這種程度了嗎?

    羅素還在思索之際,忽然受到感應。

    黑暗中響起無心者尖利的嘶叫,凄滄無比。

    羅素心口一疼,臉上已流露出憤怒神色,一名無心者被摧毀了。

    無心者需要羅素用精神力操控,死亡與生存都與他緊密相連。

    他迅速的抬起黑法杖,銀色魔紋浮起淡光,羅素的眼睛就像是一片鏡子,平板,反光,倒漏狀的瞳孔微微收縮,黑夜裡,無心者發出齊聲震吼,一條條黑影飛速掠動撲向事發地點,模糊至人影無法看清。

    楊政等人沒有輕舉妄動,無心者的戰鬥力眾人都見識過,所以士兵們覺得即使真是一些怪物在那,無心者也不會落在下風。

    然而不過片刻,羅素的臉色就白得接近透明。

    他哇的吐出一口血,法杖連連揮動,先是從黑暗裡跳出不少無心者,接著是密密麻麻的黑甲蟲飛出來……

    蜂巢島最高峰上,先知賈費斯咦了一聲,輕輕自語道:“亞路德僧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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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二章 蜂巢島戰記(上)

    “怎麼回事?”楊政見羅素搖搖欲墜,嘴角和鼻子裡都溢出血絲,似乎精力耗盡的感覺。

    已用不著羅素答他,那些無心者掠出黑暗的時候,黑甲蟲中忽然衝出更多更快的身影,有的無心者還在半空中就被幾條黑影纏上,也看不清他們出手的速度,無心者就在空中肢解成幾塊。

    每當一名無心者掛掉,羅素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身體也顫抖得更厲害。

    當然並不代表無心者已經毀滅了,他們在爆裂開後就迅速化做了密密麻麻的黑甲蟲。

    當初楊政就是被這一招弄得狼狽不堪。

    但顯然,楊政並不知道,無心者與黑甲蟲的轉換是高等巫術,當初若不是他把羅素逼得走投無路,羅素也不會使出這種壓箱底的絕技,特別是無心者是被蠻力摧毀,就算它們是不死之身,帶給羅素的傷害也無比巨大。

    羅素已經在拼命了。

    越來越多的無心者被摧毀,然後化成滿地潮水似的黑甲蟲。

    四周已成為蟲的海洋。

    這些黑色的,醜陋的甲蟲在悉悉索索的爬動,堅硬的上下齶碰撞發出嗒嗒的聲音,成千上萬只,這聲音就恐怖了。

    連楊政這方的士兵也臉色難看。

    楊政也震驚,不過他震驚的是隱藏在黑夜裡的敵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無心者的力量,當初他可是靠著邪力克制才打敗這些鬼東西,現在對方輕而易舉就把無心者解決了,他怎能不吃驚。

    吃驚過後,一股好戰的熱血在沸騰。

    有趣,楊政盯著黑暗中緩緩出現的變異人。

    覆蓋著全身鱗片的變異人終於悉數登場了,黑暗裡也不知道潛伏了多少這樣的怪物,從四面八方緩緩的爬出來,是真的在爬,他們四肢著地,有蹼的腳掌手掌打在岩石上,發出有節奏的啪啪聲。

    身後的海面上也浮起許多腦袋,那些灰色的眼珠翻轉著,充滿暴虐的盯著島上的入侵者。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血狼環顧了一圈,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顫抖,他不怕死,也不怕與人拼命,可是,對像是一群怪物又另當別論。

    “你怕了。”楊政淡淡的說道。

    血狼聞言一顫,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嘴唇幾乎咬出血來:“我不怕。”

    楊政微微仰起頭,一陣強風吹來,雨水打得他臉上麻麻的,他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月黑風高,正是殺人之夜。”

    黑甲蟲首先與撲上來變異人撕咬在一起。

    霎時間,黑夜裡盡是一些金鐵摩擦的細碎聲。

    一個個變異人被黑甲蟲包裹成一團團黑色的球狀物在地上翻滾。

    這糾纏只持續了短短幾秒。

    幾團球狀物呼嘯著衝來,黑甲蟲在翻飛,從密布的蟲體縫隙中,依然能辨別出變異人的體型,很快,他們就衝到了楊政等人面前。

    嘶叫聲並沒間斷。

    顯然,黑甲蟲沒有咬開變異人的鱗片,變異人揮舞著巨大的魚叉,首當其衝的就是楊政。

    來得好。

    楊政積蓄已久的一刀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一個斜劈。

    很簡單的一刀,卻達到了人類所能擁有的速度與力量最完美極限。

    無關鬥氣,只有這種極限速度帶來的強大撕裂力。

    靠的就是黑玄晶超越一般金屬的特殊分子結構。

    獵血刀猶如陷入一團泥沼裡,從初始的微微一滯,到慣性帶來越加順暢的撕裂快感,楊政一放一收,稍微遲鈍點的人都沒看清他的出手,結果卻已經顯現。

    黑甲蟲也無法咬破的變異人從肩胛到右臀切割成兩片,傷口光滑如鏡。

    兩片殘骸還在空中彈飛,緊緊包裹住變異人的黑甲蟲就開始瘋狂蠶食打開缺口的血肉,一時間全是蠶吃桑的喳喳聲,落到地上時,變異人的血肉已被蠶食一空,剩下一副白花花的骸骨和滿地無法咬破的魚鱗。

    這種場面絕不好看。

    哪怕面臨這可怕下場的是敵人,眾士兵也脊背發麻,腹內翻騰,靠近羅素的幾名士兵,不自覺的就後退幾步。

    無論是黑法師還是亞路德僧侶。

    永遠是世上最可怕神秘的一群人,他們背棄光明的信仰,蒼白,枯索,喜歡游走在黑暗與死亡之中,無視正常人類擁有的任何道德信念,對他們來說,生命的意義就在於探索無窮盡的奧術。

    但是現在,還有更加危險的敵人。

    士兵們向內收縮,背靠背,支起盾牌,緊接著就是劇烈的衝撞。

    被黑甲蟲圍困的變異人橫衝直撞,絲毫不畏懼士兵們的刀劍,連續的撞擊之下,用精鐵制作的盾牌向內凹陷,士兵們口角流血,有的人士兵手臂已經被撞骨折了。

    能破開變異人鱗片的只有楊政。

    他揮舞著獵血刀,左右劈砍,反正只要破開一條傷口,那些嗜食血肉的黑甲蟲就會鑽進變異人體內,將他們血肉蠶食一空。

    這是異常慘烈的戰鬥。

    楊政帶領的士兵只能被動防御。

    看著前赴後繼的變異人向蝗蟲一樣跳上來。

    巨大的魚叉穿透了鐵盾,帶走一名士兵的生命,更多的士兵衝上來,抵擋住防御的缺口。

    雙方都在拼命。

    因為已沒有退路。

    楊政身邊雖然多了幾十具變異人的殘骸,但他也絕不好受。

    這些變異人力大無窮,動作敏捷不輸給無心者,獵血刀可以破開鱗片,卻往往讓楊政非常被動,因為砍得淺了,生命力如蟑螂般的變異人根本若無其事,楊政親眼看到被黑甲蟲咬掉一大半血肉的變異人還在廝殺,而且更加瘋狂。

    每一次與那些大魚叉的交鋒,楊政都能感覺到獵血刀的呻吟。

    輕武器與至少重五十斤手臂粗的魚叉對砍,並不占據優勢。

    不多時,他身上已經鮮血淋漓。

    左臂更是被魚叉洞穿,雞蛋大小的傷口向外淌著鮮血。

    他本身的自愈能力讓傷口很快止血,但下一次的碰撞讓傷口又迸裂開,這是無比痛苦的折磨,每一次的撞擊就要讓楊政重復一次傷口撕裂的痛苦。

    痛苦他可以忍受,無法忍受的是沒什麼希望的戰鬥。

    他的手下在一個個倒下,他一個人殺得再快,也沒有對方成百上千個人殺得快。

    要拼了!

    同他一樣感受不只是他,羅素和兩百多名士兵都察覺到處境的危險。

    他們已退無可退。

    羅素找准一個空隙,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子,咬開蓋子就往喉嚨裡吞,很快半瓶子黑糊糊的藥丸子灌進肚子裡,沸騰的熱氣一下子貫穿他的四肢百骸。

    身為銀仗僧侶,羅素肯定有一些壓箱底的玩意。

    這些珍貴的藥丸他平時重傷也舍不得吃上一顆,現在卻像不要錢的炒豆一抓一把。

    腦海的刺痛一下子緩解,那些溫溫熱熱的氣流彙聚於額前,羅素體內的巫力幾乎要膨脹而出,凶猛的藥力讓他的力量短暫的突破了臨界點,只見他手握的權杖上似有一條條金絲纏繞。

    鑲銀的魔紋發出的卻是淡淡金光。

    亞路德僧侶的最高階,金杖僧侶的典型標志,魔紋金化。

    “壓撒路,戈尼色巴轟……”

    低沉而緩慢的梵文魔咒一個字節一個字節從羅素的嘴裡繃出,每跳出一個音節,四周的空氣都沉滯一分。

    那些緩慢的氣流不斷固化,天空中的大型渦輪黑雲正被看不見的力量牽引,雷聲都停了,狂風驟雨在這特定空間內仿佛消逝不見,那並非真正的消失,而是突如其來的壓力,讓人的神經處於被壓迫的狀態。

    相比於從虛空而來的莫名壓力。

    狂風驟雨已經是小兒科。

    黑甲蟲卻更加的興奮了,它們發出更多振翅的聲音,嗡嗡嗡嗡的連成海洋似的一片,充斥著整個島嶼。

    第一次在氣勢上,變異人處於下風。

    同為黑色力量的虔誠信徒,先知賈費斯第一時刻感受到了同一階層的挑戰。

    隱藏在一片黑色中的幽幽綠睛疼的沸燃起來。

    “金杖僧侶,該死的,已經兩百年沒有金杖僧侶出現了。”

    原本沉穩的,傲慢的聲音在此刻已近乎咆哮,顯示先知的震怒與不安。

    明明剛才還只是普通僧侶,為什麼眨眼間就跨入金杖僧侶的行列。

    金杖與銀仗,絕對不是區區一階所能形容的,就像八品劍士與九品劍聖,“士”與“聖”就代表著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全世界到多少八品劍士,沒有上萬也有數千,但能跨越這個“聖”門檻的不過區區數十人。

    賈費斯可以面對十個銀仗僧侶保持從容,卻無法面對一個金杖僧侶不滿懷戒懼。

    哪怕他也已經跨入大術士的行列,但面對兩百年沒有出現過的金杖僧侶,賈費斯毫無把握。

    他咆哮著:“上校,章渝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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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二章 蜂巢島戰記(下)

    片刻後,章渝有些不滿的從附近的洞穴裡鑽出來。

    他整理著衣服上的環扣,任何人被打擾了好事總不會有好心情,所以面對先知,章渝上校口氣也不耐煩起來:“賈費斯大人,我正在調教那個賤女人,你不知道一驚一乍會導致不舉的嗎?”

    賈費斯伸出法杖用力的敲在章渝的頭上,喝罵道:“閉嘴,情況有了變化。”

    本來被重重敲了一下的章渝眼裡流露出狠光,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沉聲道:“什麼變化?”

    賈費斯簡單的講述了一下。

    章渝的醜陋臉龐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觸須舞動得更急了。

    對僧侶他了解不多,不過一向傲慢的賈費斯這麼謹慎,章渝也不敢小覷,掏出單筒望遠鏡看了看碼頭,說道:“異化原液已經發揮作用了,那些孩子剛才把上萬水盜殺光也不過用了半個時辰,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僧侶嗎?”

    賈費斯不屑的冷哼一聲:“那上萬水盜算個屁,一群烏合之眾,到最後倒有大半是嚇死或者落水淹死的,再者,異化原液到底發揮了幾成,到底算不算真正成功還有待考驗,這只不過是第一次試驗罷了。

    章渝沒有應聲,他正用望遠鏡看著碼頭上的情況。

    羅素陰沉的注視著周圍。

    隨著他咒語的變化,黑甲蟲身上多了一層光,他們正在彙聚。

    過不了多久,一個個巨大的黑影重新矗立在人們面前。

    無心者倘若只有那麼一點實力,也不會成為頂級黑巫術的代表。

    當羅素依靠藥丸強行突破臨界點的時候,無心者也產生了變化,聚合起來的無心者足有兩人大小,身上不再是赤裸或者幾塊破布,而是覆蓋著一層黑蒙蒙的固甲。

    固甲分布著無心者每個重要關節,脊背,肩膀,膝蓋,拳面,凸起黑色倒刺,顯得無比猙獰。

    灰黃色的眼球也被雪白的眼球取代。

    白色亮得扎眼,這群無心者已經變成更強大的無心戰士。

    楊政得以喘口氣,他望著不遠處的羅素,心中也是翻騰,這老家伙,果然後手很多。

    尖利的嘶叫過後,幾只變異人撲向最近的無心戰士。

    他們的速度很快,但無心戰士只用了一拳,就將第一個衝上來的變異人整個腦袋打裂。

    就像西瓜一樣,一拳,紅的白的全噴出來。

    兩把大魚叉也捅入了無心者的身體,只是這一次,魚叉只在那層固甲上刺出幾個小洞,無心戰士抓住兩個變異人,將他們的腦袋狠狠撞在一起……

    戰鬥終於開始向楊政一方傾斜。

    無心戰士的數量不多,也就幾十個,卻牢牢阻隔住了幾百個變異人的攻擊。

    剩下一百多個楊政親衛依然不敢放松。

    楊政組織他們開始用神臂弓。

    既然普通武器破不開變異人的鱗片,那只有用這種超強力的特殊武器,有了無心者擋在前面,士兵們終於能拉開距離使用它。

    剛才一連串的攻擊讓剩下的親衛由累又乏,只能兩兩組合起來才能使用一把弓。

    隨著弓弦的彈動,一支兩尺長,拇指粗的精鐵箭呼嘯飛出,噗的一聲,一朵血花濺起。

    “成功了!”射出箭的士兵欣喜欲狂。

    他們終於有了對付變異人的手段,剛才被變異人壓著打了那麼久,束手無策的憋屈,眼睜睜看著隊友死在面前的痛苦,在這一刻得到了發泄。

    弓弦飛快的彈動著,一時間空中充斥著利箭破空的呼嘯聲。

    無心戰士高效的殺戮,加上弓箭的壓制。

    碼頭上的變異人數量不斷減少。

    這時候,從蜂巢島的深處傳來嗚嗚的號角聲。

    落在下風的變異人飛快的退縮。

    羅素沒有讓無心者追出去,等變異人在視野裡很快消失不見,他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羅素,你怎麼了?”楊政迅速到了他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很清楚,沒有羅素,今天這仗很難打,除卻鉤心鬥角,楊政第一次對羅素有感激之情。

    羅素掙開他的手,高昂著頭,他的臉色很蒼白,聲音也在顫抖:“沒事。”

    “你需要休息。”

    “我說了沒事,”羅素冷笑一聲:“趁我現在藥力未散,趕快找到那群女人。”

    楊政深深的看了羅素一眼,緩緩點頭。

    楊政的記憶力很好,特別是被芭比附身以後,幾乎有了過目不望的本領。

    蜂巢島的地形很復雜,但上次他幾乎把蜂巢島踏遍了,這種踩點活動是他很早以前學習偵察科目時留下的習慣,在此刻派上大用場。

    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楊政帶領著手下向著蜂巢島深處走去。

    “他們要上來了。”章渝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緩緩吐出一口氣,眼光閃動,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恐懼,抑或兩者皆有。

    賈費斯沉默了許久,幽幽道:“去拉兩個活人出來。”

    半個時辰之後。

    小心翼翼的楊政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蜂巢島最中心,沿著一條蜿蜒的道路爬到半山的一個平台,平台的四周是破碎的岩石,白色的骨粉在地上勾畫出一個巨大的十字星,燒紅的岩漿正逐漸隱沒入地下。

    地面上蒸騰著青黑色霧氣。

    也就在那裡,楊政的憤怒被徹底點燃了。

    他看到了十字星中央兩具已經被吞食得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女性屍體。

    從隨意散落在一邊的衣物看,這是鐵娘子軍的人。

    撕咬著屍體的是兩只龐大如野牛般的地獄三頭犬。

    對這東西,楊政並不陌生,當初在悲傷荒原上,惡魔術士夏拉非就是召喚出這種怪物追殺韋德,楊政也曾經與這怪物親手交戰。

    只不過,眼前這兩頭,明顯與他遭遇過的地獄犬不同。

    體型更大,而且每個犬頭上都有一只紅紅的角,那只猩紅的角給人的感覺,就是強烈的血腥壓迫,聽到聲音,兩只地獄犬昂著三顆碩大的腦袋,六只眼睛上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身上的黏稠液體流動到地上,使地下很快腐蝕出一個個深坑。

    羅素是最識貨的,見到這兩東西他就低呼一聲:“地獄魔犬。”

    楊政一聲不吭的向前走著。

    只有士兵們知道,楊政這個樣子,說明他真正的動怒了。

    發怒的楊政有多可怕,士兵們想都不敢想,更沒有人敢去阻攔他去硬撼兩只地獄魔犬,所以對羅素“你們還不去拉他回來”的言語,所有士兵都只能抱以苦笑。

    楊政走路的速度不斷加快。

    他的刀就斜斜的指著地面,眼睛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那是極度的漠然。

    正在撕咬著屍體的地獄魔犬看到敢於打擾他們的男人,全都張開血淋淋的牙齒,低低的嘶吼起來。

    帶到劇烈腥臭的口息碰到楊政臉上。

    六個腦袋幾乎同時咬要楊政。

    背後的親衛都發出驚呼,羅素更是招呼著兩名無心戰士從兩邊飛撲過去。

    唯一沒有任何表情的是楊政,他舉起刀,一刀捅進了一張嘴巴,然後整個人就向前一蹬,兩手環住那個腦袋,向左邊猛擰,地獄犬發出狂嘶,野牛似的身體竟然連連後退。

    楊政的雙腿已經蹬進泥土裡半尺有余,足見這一人一獸的力量有多麼狂猛。

    另一只地獄犬剛咬了個空,就被兩名無心戰士拖住。

    楊政全身的肌肉都在虯結,幾乎要裂衣而出,臉上憋得血紅,牙齒幾乎要咬碎了,但那一口氣不能卸,他一腦袋頂上去,將露在地獄犬嘴巴外的獵血劍撞進喉嚨深處。

    地獄犬猛的一顫,就在這時候,楊政發出一聲壓抑許久的咆哮。

    轟的一聲。

    士兵們的眼眶幾乎要漲裂,楊政,竟然把那野牛大的怪物整個掰倒在地上。

    也不管什麼風度氣質,楊政像流氓打架一樣,整個人扭著地獄犬的腦袋壓在地上。

    羅素張了張嘴,抹抹頭上的冷汗……這家伙,他比楊政懂一些,連忙喊道:“把他腦袋上的紅角掰下來。”

    楊政聞言也不說話,空出一只手抓住那紅角就扭成兩段,還在掙扎嘶吼的地獄犬頓時發出極度的慘叫,連另兩個咬在楊政肩膀上的腦袋也一下子松開了。楊政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另一個腦袋又一下狠掰,三下之後,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地獄犬徹底軟倒在地上。

    楊政隨手將那些紅角扔在地上,抽出獵血刀,狠狠的將三個腦袋斬下。

    另一邊,那個地獄犬卻快把兩個無心戰士打碎了。

    地獄犬噴出一種藍色的火球,輕易的就將無心戰士的固甲燒出一個洞。

    剛才要不是楊政先將獵血刀捅進地獄犬的喉嚨,恐怕他現在已經死翹翹。

    楊政沒有上前,而是退回到士兵身邊,拿起一張弓,舉起,瞄准,啪的一聲,地獄犬發出一聲悲叫,他中間腦袋上的紅角已經被楊政射碎。

    羅素惋惜的看著失去紅角的地獄犬被兩名無心戰士剁死。

    飛快的上前將楊政丟棄的紅角撿起,這種紅角可是很珍貴的煉金材料,也只有楊政這樣不識貨的人才會隨便亂扔。

    至此,楊政才坐倒在地上。

    憤怒燃燒下,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竟然將這麼凶橫的地獄犬摔翻在地。當那股撐著他身體的憤怒消失,隨之而來的疲軟讓他難受得想吐。身上火辣辣的疼,多處幾乎被地獄犬的酸性體液腐蝕,一塊塊呈現焦黑狀。

    “將軍。”

    看到圍上來的親衛,楊政示意他沒事,拿過一名親衛遞來的水,他衝掉身上的酸性體液,又連灌下幾口,那種撕心的疼痛才緩和一些。

    “將軍,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楊政松了松酸疼的筋骨,故作輕松的道:“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楊政很清楚,如果他不能以不可戰勝的姿態出現在手下面前,今晚這一仗就不用打了,天時地利全不在他們這邊,對手又如此強大,他們剩下的只有永不放棄的鬥志,他必須給自己的手下希望。

    這群從東線追隨他而來的子弟兵,還有他們身後那兩百多個家庭,楊政負不起他們妻離子散的責任。

    看著部下一個個擔憂的眼神,楊政忽然將劍舉到胸前,然後向上一刺,大聲道:“都打起精神來,難道你們忘了我是誰,忘了我在東線怎樣教導你們,忘了我是怎樣燒死三萬狼軍,告訴我,我是誰?”

    我是誰?

    楊政一聲怒吼,如雷的聲音振聾發聵。

    士兵們不約而同的想起,東線沙場楊政雙手撕裂敵軍,單騎獨闖十萬狼軍,夜襲落耳山的一幕幕,是呀,他是我們的將軍,拯救了東線數萬萬百姓,自己拼死追隨的將軍。

    “魔神將軍!”從哪個角落裡吼出了一聲。

    “威臨天下!”從另一個角落裡應起一聲。

    那似乎已經湮沒在遙遠記憶裡的口號,忽然間清晰起來,像一個霹靂打在人們的心間。

    魔神將軍,威臨天下!

    魔神將軍,威臨天下!

    漸漸的,從稀稀落落的兩三人,越來越多的士兵從久遠的回憶中掙脫出來,吼出那穿心裂肺的八個字。

    一百多名士兵,高高舉起盾和刀,整齊的劃拉,八個字從他們的齒間迸出,聚合成一股,穿上雲霄,那狂烈的風,咆哮的雷,似乎都被這聚合起來的人心震懾,嗚嗚咽咽的縮回了雲層。

    躲在黑暗中的人在顫栗,在惱怒。

    惱怒於螻蟻的反抗,惱怒於他們視死如歸的氣勢。

    因為他們雖強,卻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勇氣,這樣堅定的信念。

    就是這個念頭,讓他們嫉妒得發狂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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