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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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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醫錦還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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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8: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涼茶方子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於是夏清語就把那張單子給阿醜,笑道:“這是我自己配的涼茶方子,裏麵有幾味藥材,你看看下次去進貨,這幾味藥就多進一些,從今天起,咱們每天熬兩大鍋涼茶,就放在店外麵,一文錢一大碗,這周圍都是繁華地段,長工短工都不少,想來大家都需要這個東西。”

阿醜眼睛一亮,拿過那方子道:“這個莫非就是上次在桃花村時,娘子給我們喝的涼茶方子?那敢情好。”

夏清語笑道:“這個是改良版的,比那個還好呢。那會兒是事急從權,沒辦法,隨便熬點先喝著,如今這個我卻是想了好幾夜,又添減了些東西,比那個效果還好。”

阿醜點點頭,把方子揣進懷中,這裏馮金山卻皺眉道:“咱們是開醫館的,又不是開茶館的,這麼弄成了什麼?不倫不類的。”

夏清語道:“開醫館又怎麼樣?難道我們做大夫的,不是為了懸壺濟世?如今有這麼個好辦法,既能賺錢,又能讓百姓們少受暑熱,豈不是兩全其美?”

馮金山嗤笑一聲道:“賺錢?就憑著你那一文錢一碗的定價?別笑死我了,這樣下去,不賠錢就是好的。至於少受暑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家裏莫要出去,我不信喝一碗茶便不受暑熱了,有喝茶的工夫,倒還不如去喝一碗涼沁沁的井水,那才好呢。”

夏清語笑道:“馮大夫不服是嗎?那好啊,等我們做了給你看,到那時你才知道我的厲害呢。哼!我辛辛苦苦想出來的方子,要是這麼不堪。我還有臉做你的東家嗎?”

馮金山冷哼一聲:“好啊,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既如此,我就看看你這涼茶的效果。”說完偏頭想了想,又悄悄問白薇道:“味道好嗎?”

白薇忍不住就“撲哧”一聲笑出來,搖頭道:“你既不信奶奶,還關心味道做什麼?”

馮金山被白薇揭破,見夏清語阿醜和白蔻都看過來,不免有點惱羞成怒,悻悻道:“你們懂什麼?我是想著,味道要是不錯的話。可以賣兩個銅錢一碗,老百姓雖然沒有錢,這點兒小錢倒還是能拿得出來。”

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起來,白薇眼看太陽都下去了一半,因便笑道:“天色不早,咱們也該掌燈打烊了,我和白蔻去做飯。”

看著兩個丫頭去得遠了,馮金山便看著夏清語道:“咱們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就這麼幾個人手明顯是不夠用的。前兒有人來當學徒,你又不要,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夏清語正在紙上畫著什麼東西,聽見馮金山的話。便頭也不抬道:“我並沒有想什麼,隻是前兒來的那幾個孩子,顯然不是好人家的。隻看他們那賊眉鼠眼的模樣,說不定就是什麼來路不正的。我自然不能要。”

馮金山皺眉道:“我們不過是個醫館,還能招小偷不成?”

“怎麼不能招?別忘了咱們這裏也是有幾味珍貴藥材的。再說了,當日花大價錢裝修這宅子,難保不會落在什麼有心人的眼裏,被人盯上也尋常,好在有阿醜和你鎮著,不管如何,你們總是男人,所以等閑那些人還不敢下手,但要是派幾個孩子過來,趁著不注意順點什麼東西出去,咱們或許便要損失慘重,這卻不能不防。”

夏清語說完,便放下了筆,將紙張遞給阿醜,一麵道:“你這次去進藥,上麵這幾味成藥也是缺的,看看能不能再進些回來。另外,就是要替我找一找上次我和你說的那種韌勁好的魚線,彎針的話,估計一般鐵匠還是可以做出來的,你多做幾枚。還有,這一次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尋找一下這紙上的東西,我不管是什麼,隻要是這個粗細,中間是中空的,不漏水,最好還是半透明一些,但凡是大略符合這個要求的東西,管它是藤蔓也好,皮囊管子也好,你隻管給我帶回來,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麼用啊?”阿醜誠實的搖頭,頓時讓一旁豎起耳朵聽話的馮金山笑噴了,拍著桌子笑道:“阿醜真是個老實頭兒,就是,這種東西,鬼才明白你要買來做什麼?”

夏清語讓他奚落的惱羞成怒,咬牙道:“誰用你們明白了?這是我從前在家裏看西洋雜書上看到的,若是配合……手術,可以治療很多疾病呢,反正阿醜你買來就是了,其它的不用多問。”

“手術?什麼是手術?”

馮金山和阿醜都愣了一下,卻見夏清語麵色一整,接著便發起呆來,好半晌她才沉聲歎氣道:“現在說這些沒什麼用,實在是各方麵的條件差太多了,你們不用急,等咱們再收幾個學徒,我會告訴你們那是什麼東西的,如果……如果真的可以為病人進行手術,那麼許多必死的病,甚至是暴斃的病人,都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馮金山原本臉上還是帶著笑,然而聽見這些話,他麵上那些笑容不由得盡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整個人忽然跳起來,怔怔看著夏清語道:“你說的手術,應該不止是外科大夫所謂的縫合術吧?難道……難道是失傳的華佗秘術?”

“華佗秘術?”夏清語一愣,旋即就反應過來,在她原本存在的那個時空中,華佗的確是個外科大夫,他發明的麻沸散就是為手術準備的麻醉藥,傳說他是因為要為曹操開顱治療對方的頭痛病而被曹操殺害,在他死後,他的許多醫術和藥方就失傳了。如今看來,不管這不同的兩個時空是否有同樣的一段曆史,華佗這個人物卻是都出現了,而且很多出色的醫學技術和藥方同樣因為他的意外死亡而失傳。

“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華佗秘術,就是從小看了些這方麵的書,父親也曾偷偷教過我,隻是不許我聲張出去,所以我從來也沒有對外說過這事兒,畢竟那些手段的確是驚世駭俗。不過如今我卻不這麼看,如果真的能治病救人,驚世駭俗又如何?隻要咱們多救活幾條性命,百姓們總會明白我們一片懸壺濟世之心的。”

夏清語撓著頭,而馮金山卻是徹底激動了,在地上踱來踱去,不停搓著手,好像個瘋子一般喃喃道:“師父他老人家窮盡一生,就盼著華佗秘術再現人間,可惜他沒有這個機緣,連太醫院都沒有一星半點關於華佗秘術的傳承,到最後他也隻能是黯然回鄉,卻沒想到,這機緣竟是被我趕上了。”

他說到這裏,就一把抓住了夏清語,激動道:“東家,咱們可說好了,這方麵你不能藏私,一旦……一旦可以動用華佗秘術,你得教我,不然我和你翻臉。”

“放心,你要是不想學,我還得想方設法逼著你學呢。”夏清語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威脅簡直弱斃了,和我翻臉?和我翻臉又能如何?我怕你啊。

馮金山得了她的話,興奮的就要在地上翻跟頭,卻被阿醜一把抓住,聽他淡淡笑道:“你悠著點吧,平時又不怎麼練功,萬一再扭了腰崴了腳的,豈不是活打嘴了?”

馮金山想到之前來治病的兩個小兵,嘿嘿傻笑起來。忽聽夏清語道:“行了行了,咱們去吃飯吧,別讓白蔻白薇等急了。”

“對,吃飯吃飯,聽白薇說今天晚上有東坡肉是吧?那可是好東西。”馮金山終於不傻笑了,改成雙眼放綠光,自從跟著夏清語混之後,他就也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吃貨。

“公子,幾個毛賊罷了,為什麼您還要親自出手?陸雲逍已經到了江南,萬一被他發現咱們的蹤跡,那可就糟了,米大哥和金大哥這次可都沒跟著您出來。”

夜色深沉,明月當空。即便杭州城宵禁的時間比較晚,此時街道上也已經空無一人。而杏林館的門邊大紅燈籠下,卻緩緩現出一高一矮兩條人影。

“陸雲逍又如何?他要抓我,也得有那個本事。”方悠然微微一笑,然後慢慢走近門牆內的陰影中,一邊對端兒道:“別磨蹭了,讓人發現蹤跡就糟糕了。”

端兒有些不情願的過去,嘴裏還嘟嘟囔囔的道:“您這會兒又不怕了,那怎麼一聽說陸雲逍要來江南,就讓分舵裏的兄弟們都隱匿行蹤小心行事?”

方悠然手中折扇在端兒腦袋上輕輕敲了下,低聲斥道:“糊塗東西,分舵裏那些弟兄的功夫能與你我相比嗎?若他們也有你我這份兒功夫,天地會盟早打遍天下無敵手了,還用得著龜縮不出等待時機?”

端兒撇撇嘴,小聲道:“得!公子原來也知道自己武功高強,既然知道,就那麼幾個小毛賊,用得著您親自出手收拾嗎?我都不屑來和他們周旋,隨便派幾個兄弟來讓那些毛賊知道知道厲害也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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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26: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地頭蛇

方悠然氣道:“當日我病的要死那會兒,你們怎麼不說隨便找個蒙古大夫來盡盡人事就好?有人把腦筋動到了杏林館這事兒,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我既知道了,萬萬沒有敷衍了事的道理,滴水之恩尚且要湧泉相報,何況夏娘子於我乃是有救命之恩。”

“好好好,我說不過公子,那就不說了。”端兒也知道自家公子的性情,因住了嘴。於是兩人放輕了呼吸,又因為在暗影中,不是走到近前特意去看,再發覺不了的。

尋常這個時辰,夏清語早就和周公打的火熱了,隻是今天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正在床上烙餅呢,就聽一陣悉悉索索腳步聲響,接著燭光燃起,她撥開紗簾一看,白薇隻穿著小衣站在床頭,看見她坐起身,便回頭疑惑道:“奶奶怎麼了?在外間就聽見你一個勁兒翻身,可是有什麼事情難以決斷?”

“也不是,就是覺得心神有些不寧。”夏清語撓撓頭,然後倚在床被上:“你怎麼也不睡?”

白薇坐在她床邊,好半晌方小聲道:“奶奶,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該說。這俗語說的好,入鄉隨俗,咱們既在這地方落了腳,有些事情,不低頭怕是不行的。周圍那麼多家商鋪,也都忍了,偏奶奶就不肯忍,這可不是做了出頭鳥呢?那些幫派,咱們在舟山時便是知道他們跋扈的,甚至那一次,若不是爺出手,咱們三個弱女子如今還不知道會落個什麼下場。之前那些人來收錢。咱們不肯給,他們豈有不生氣之理?萬一別的商家都跟著咱們學怎麼辦。那些無賴肯吐掉這麼一大塊肥肉?若是存了殺雞儆猴的心,咱們到底是人單力薄。哪裏鬥得過他們?所以,依照奴婢的心思,奶奶不如便把這剛強勁兒摁一摁,暫且低了頭吧。”

夏清語知道白薇說的是三天前有杭州城的地下幫派跑來收保護費的事兒,當時她和白薇白蔻在後宅,隻有馮金山阿醜在醫館,馮金山那是不肯低頭的性子,阿醜雖然此前給人做了三年奴才,如今卻因為對方明顯是訛詐。也激起了血性,竟是生生將那幾個無賴揍跑了。著無賴當天傍晚第二次上門,更是獅子大開口,夏清語也不是個肯忍氣吞聲的人,一聽這些混蛋張口就把原本要的五百兩銀子漲到了一千兩,還要馮金山和阿醜給他們下跪道歉,她哪裏肯忍?於是阿醜再次出手,恰好又碰上幾個衙役巡街,那些無賴見勢不妙。這才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這事兒也一直是夏清語的一段心事,卻不料這會兒竟被白薇給戳穿了。因歎了口氣,搖頭道:“其實我何嚐不是像你這般想?隻是那群混蛋也太可惡了,張口就要五百兩一千兩。他們怎麼不去搶?好,銀子也罷了,我們如今手裏總算還有點閑錢。但是要讓阿醜和馮大夫給他們下跪道歉,這我是絕不肯答應的。我不是不能忍。但要看為了什麼事情隱忍,這種事。寧死都忍不得的。”

白薇憂慮道:“那可怎麼辦?奴婢這三天都是提心吊膽的,看這情形,分明是當日咱們大肆裝修店鋪引起了那些無賴的覬覦,這才起了訛詐心思,如今他們目的不能達到,勢必不肯罷休。要不然……”說到這裏,她便抬起頭,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奶奶,爺的衙門就在這附近,不如咱們去找他幫忙吧,以爺如今的身份,那些無賴必定不敢惹他的。”

夏清語皺眉道:“這我也想過,隻是我並不想去找他,你也知道,他這次下江南,可是帶著家眷來的,萬一我們去找他幫忙,再讓他那個甄姨娘以為我們要舊情複燃,刺蝟似得防備起來,每日裏明著暗著來找咱們麻煩,那和惹上一群無賴又有什麼兩樣?再說了,當日分別時,就說從此後老死不相往來,如今他遵守諾言,難道我倒要先去找他?丟不起這人啊。”

白薇哭笑不得,搖頭道:“奶奶,俗語說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當日爺來找奶奶的時候兒,心裏必定也是覺著丟人的,可人家還是來找您了,如今就您主動去找爺,這也不算丟人。”

夏清語托著下巴,喃喃道:“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找他的。不過……”她說到這裏,眼睛猛然亮了起來,看著白薇笑道:“我可以不找他,但是你和白蔻可以去找朝雲暮雲啊,宰相門房都是七品官兒呢,他們是陸雲逍的心腹小廝,隻要去官府說一聲,諒那知府老爺也不敢不當回事兒,到時告誡那些幫派首領一下,我就不信,那些人渣會因為咱們這一家鋪子,就敢和官府作對?”

白薇又好氣又好笑,搖頭道:“奶奶,您這是掩耳盜鈴呢,難道您覺著朝雲暮雲會幫咱們保密?這事兒他們肯定會和爺報告啊,到時候就算您不出麵又如何?爺照樣會把這筆賬記在您頭上。”

“什麼賬啊?認真說起來,他欠我的才對……”夏清語炸毛了,正想好好教育一下貼身丫頭,讓她明白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要無條件支持自己這個主人,哪怕顛倒黑白蠻不講理也要支持的時候,就聽見院子裏一聲大喝:“是誰?”

夏清語和白薇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兩人對視一眼,連忙飛奔到窗前,打開窗紗,就見明亮月光下,十幾個高矮胖瘦不一的漢子正將阿醜團團圍在當中。

“臭小子,之前不是挺牛的嗎?媽的這一回管保揍得連你爹娘都認不出你來,讓你再牛。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青龍幫是什麼樣的碼頭,你就敢不給我們麵子。”

夏清語和白薇心裏是清楚的:阿醜雖然戴著半張麵具,看上去有些陰森嚇人,頗有隱居在民間的武林高手範兒,其實他也不過就是會幾招粗淺功夫罷了,對上三五個無賴沒問題,但是十幾個,那真的就是隻剩下挨揍的份兒。

這種時候,即使知道出去沒有用,夏清語也不可能做縮頭烏龜,於是她和白薇第一時間就奔了出去,接著馮金山和白蔻也都從廂房出來,驚愕看著眼前一幕。

“你們是誰?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不怕王法了嗎?”

馮金山開口呵斥,別說那十幾個匪徒了,就是夏清語和白薇白蔻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暗道真是個不靠譜的,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嗎?

果然,那十幾個匪徒先是一愣,接著也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他們並不想殺人放火,隻是要給這家不識抬舉的醫館一個教訓而已,所以也絲毫不怕驚動左鄰右舍,有想看熱鬧的?好啊,盡管來看吧,看看不給我們交保護費是什麼下場,正好殺雞儆猴呢。

“你們不就是要錢嗎?”

好漢不吃眼前虧,意識到己方戰鬥力低下,夏清語也歎息了,同時心中也暗自後悔:自己之前怎麼就那麼蠢啊?管他什麼麵子,陸雲逍當初來找自己給江老太爺和宋太醫治病的時候,可沒講麵子。這下好了,硬挺著不肯去找他,結果怎麼樣?卻要被這些人渣踩,我……我怎麼這麼蠢啊。

因此說這話的同時,她就做了決定:不能再死要麵子活受罪了,明天就去找陸雲逍,今天晚上這些地痞要多少都給他們,日後叫他們都給我吐出來,到時候還得加些精神損失費做利息。

隻可惜,那十幾個匪徒就是為了來教訓人的,哪裏肯在她低頭之後就偃旗息鼓?聽見這話,一個領頭的便鼻孔向天道:“銀子?現在不是銀子的事兒了,我蘭大虎在杭州地麵上,從來都是說到做到,我說要把這小子打的他爹媽都認不出來,那就必須把他打成豬頭。”

“別欺人太甚。”

夏清語氣急極,拳頭緊緊攥了起來:“今天你們敢動阿醜一根指頭,我明天就去找陸雲逍,讓他把你們這個破幫派連根都給拔起來。”

“陸雲逍?那是誰?”

蘭大虎哈哈一笑:“你的奸夫嗎?以為起個威風的名字就能嚇唬我們?你不知道哥哥我從小是被嚇大的?”

“那是新上任的江南督察使,上一次在舟山,有一群瞧不起他的無賴,最後聽說頭子都進了監獄,幫派也煙消雲散了。”

白薇往前一步,將夏清語護在自己身後,昂首冷冷說道。她的話果然讓這十幾個人麵麵相覷,蘭大虎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舟山的斧頭幫被官府給挑了他是知道的,不過這內中原因他卻不清楚。再想到新上任的江南督察使,聽說那是京中來的國舅爺啊,這不過是一家普通醫館,怎麼可能和那樣的貴人牽扯上呢?

正想著,就聽身旁一聲大吼道:“二哥,別猶豫了,聽這小娘們兒嚇人呢。她們要真是和江南督察使有關係,這三天能毫無動靜?哼!不過是看著督查使衙門離這裏近,所以就扯著虎皮做大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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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26: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報恩

此語一出,十幾個人紛紛附和,又有人道:“沒錯沒錯,真要是和督察使有關系,周圍這些人怎麼誰都不知道?”他們這種在黑暗世界裡打滾,靠盤剝百姓為生的幫派,行事可也是十分小心謹慎的,生怕一個不經意間,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大人物,為自己帶來滅頂之災。所以當日上杏林館收保護費被阿醜和馮金山斥退後,這些人並沒有馬上來砸場子,而是在周圍打探了一下,知道四人並沒有和達官貴人有往來,只是普通醫館之後,他們這才夤夜前來,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四個外來客。

那蘭大虎想了想,覺得兄弟們的話有道理,這幾個人如果真的是認識督察使大人,先前怎麼不抬出他的名頭,這會兒分明是怕了,想著督察使衙門離此處不遠,才會扯虎皮做大旗。

夏清語急了,這些混蛋不信自己的話,那肯定就是要一哄而上啊,就算日後能找陸雲逍替自己出頭,今天這虧卻是吃定了。因正要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和阿醜共患難同進退,恰在此時,便聽墻頭上一個聲音悠然笑道:“我原本想著,以陸雲逍的名頭,或許會嚇退這些鼠輩,卻沒想到,他的名頭太大,這些人竟然不信,既如此,說不得還是要我出手了。

夏清語欣喜若狂,這聲音清朗悅耳,她雖然幾個月沒聽到過,卻仍是記憶猶新,因驚喜叫道:“項公子,是你嗎?”

話音未落,就見兩人從那墻頭上飄然躍下,恰好落在那匪徒圍成的圈子裡,接著方悠然向夏清語一拱手,朗聲道:“舟山一別,未料竟有再會之期,夏娘子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什麼啊?沒看見讓人圍著,差點兒就被揍了嗎?”夏清語目光看向周圍匪徒,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太好了,她就說嘛,英雄救美閃亮登場這種戲份,不應該總是陸雲逍出演,那廝就應該是個炮灰,絕對不可能是男主的。

方悠然微微一笑,幾個月沒見,夏清語的脾氣卻是一點兒沒改,他正要說些什麼,就聽被無視的蘭大虎大叫道:“哪裡來的混蛋玩意兒?找死嗎?”

方悠然眉頭一皺:這些人竟然沒從自己和端兒的身法中看出自己兩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這也太沒眼色了吧?一念及此,就看了端兒一眼,淡淡道:“這裡交給你了。”

“這不好吧?他還那麼小,看上去根本沒成年啊。”

夏清語看著端兒,總覺得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自己好像在哪裡看見過。當日她去給方悠然治病的時候,端兒因為在村子裡和她見過面,所以在山莊裡便避而不見,也因此夏清語並不認識他。

正努力回憶著,卻聽方悠然微笑道:“好了,沒事兒了,夏娘子不請我去屋裡坐一坐嗎?”

沒……沒事兒了?

夏清語呆呆看著圍成圈的兇徒們,心想大哥啊,人家可都還在這裡站著呢,你……你再怎麼霸道,也不能就把這十多個人當空氣啊,這……這叫沒事兒了嗎?

“交給端兒就好。”

方悠然似是看出了夏清語的疑惑,手中摺扇輕輕拍了兩下手背,眉眼彎彎地看著她:“真不打算請我進去?”

“哦,好……好的。”

人家都這麼說了,夏清語也只能順著臺階下來,雖然有些擔心那小孩兒,不過人家主子都沒表現出擔心來,那說明這小孩兒肯定是有幾把刷子的吧?小時候看武俠小說不都是這樣的嗎?行走江湖,最需要提防就是婦孺孩童和殘疾人。

除了方悠然,其他幾人心中都有些擔憂。於是阿醜和馮金山便留在院中,這裡夏清語和白蔻白薇請方悠然進屋,一直到落座奉茶後,夏清語終於想起那小孩兒自己是在哪裡看到的了。

“啊,我想起來了,他就是當日在史大娘家買了兩只大公雞的孩子。”夏清語拍著桌子叫道,差點兒沒讓方悠然一口茶噴出來,他咳了兩聲,拿出手絹擦擦嘴巴,方淡淡道:“端兒不是孩子,他今年都十六了,不過是長得小一些嫩一些罷了。”

“喔,十六了嗎?看上去真不像啊。”夏清語也覺得有些尷尬,喝了一口茶掩飾下去,然後她猛然就想起方悠然的身份,頓時,一張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方悠然不是什麼簡單人物,這一點從兩人初遇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但是現在再回想一下當日發生的那些事,以及陸雲逍曾經說過的話,她心裡便隱約有些明白:這項公子,不但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恐怕還遠比自己想像中的來頭大得多。

室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只能聽到院中兵器落地的聲音和慘呼聲,方悠然微微抬眼,看見夏清語有些僵硬的表情,於是澀然一笑道:”看來,夏娘子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個……項公子,恐怕……你也並不叫項廷芳吧?”夏清語小心問了一句,卻見對方泰然點頭:“沒錯,我的名字不叫項廷芳,當日……實屬無奈之舉,還望娘子見諒。”

“哦,沒事兒,沒事兒。”夏清語又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因小聲道:“那您的真名是……唔,可以說嗎?不可以說就不用說了,我還叫您項公子就是。”

“我的真名……”方悠然悠悠一笑:“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就是怕嚇到娘子,我真名叫做方悠然,身份……是天地會盟的總盟主。”

“噗……”的一下,夏清語把茶都噴出來了。就算沒有原主人的記憶,對這個時代還不是很瞭解,但是天地會盟以及總盟主的名頭,她還是如雷貫耳的。

不知怎麼的,腦海中出現兩句話:為人不識陳近南,縱是英雄也枉然。

而眼前的方悠然,顯然比陳近南要年輕得多,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在江湖中統領群雄呼風喚雨的地位。一時間,不但是夏清語,就是她身後的白蔻白薇都愣住了。

院中的戰鬥終於告一段落,端兒的“出色表現”震驚了馮金山和阿醜,於是兩人親熱的叫著“小兄弟”,就把端兒給請到他們房中去了。

這讓夏清語松了口氣,她並不想讓那兩個人知道方悠然的身份。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這穿越女的定力的,普通百姓聽見這謀反頭目就在自己面前,只怕會嚇昏過去。

也是直到此時,夏清語才真正明白陸雲逍當日那“怒其不爭”的表情是什麼意思,誰能想到自己第一次竭盡全力的救一個人,就救了最大的謀反大*oss呢,陸雲逍沒有拆穿這件事,也沒有不由分說把自己給抓起來,其實那個傢夥還真算是不錯的了。

“夏娘子好像……不是很怕我。”

忽聽對面的方悠然開口,夏清語清理了一下腦海中的紛亂思緒,苦笑道:“那個……一時間想的有點兒多,還沒來得及害怕。”

聽到她的話,方悠然忍不住微微笑起來,然後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沉吟道:“上次季長老派人截殺你們泄憤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既然小侯爺救了你們幾個,事後也沒拆穿我的身份,就說明他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找你們的麻煩。陸雲逍,他畢竟不是那些屍位素餐的無能官員,只知道遷怒和搶功勞。”

夏清語咳了一聲:“唔,這算是敵人的誇獎嗎?需要我轉告他不?不過事先聲明,我是不會替他感到光榮的。”

“夏娘子真個是與眾不同的。”方悠然又笑了笑,然後沉聲道:“你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不會想著給你惹麻煩的。今夜之事,乃是因為聽說這些不開眼的東西要來找你們麻煩,如今你們和陸雲逍好像也沒有什麼往來,我既然聽到了,自不能不管,因此方冒昧現身。今夜之後,我們還是永不相見為好。”

夏清語沉默,她雖然很喜歡方悠然,覺得這個男子溫柔體貼又長得俊秀優雅,待自己還十分親切,就如同自己的哥哥一般,但她畢竟不是不懂事兒的,既要在大陳朝討生活,那和這些造反派還是早點劃清界限的好,不然的話,陸雲逍可以不追究這些事,難保別的官兒不追究,到時候一旦皇帝震怒,就算是陸雲逍,恐怕也保不住自己吧?更何況,對方又憑什麼會保自己?他才真正是恨不能自己被五馬分屍的仇敵不是嗎?

看到夏清語沉默的樣子,方悠然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心中卻仍是微微嘆了口氣,於是站起身道:“夜已深沉,我和端兒不打擾你們了,這杭州也是魚龍混雜之地,你們在這裡開醫館,還是要小心為上。”

說到此處,忍不住沉吟了一下,然後才輕聲道:“雖然我和陸雲逍是敵人,但我對他的人品還是瞭解的。夏娘子不必太清高了,該利用他尋求保護的時候,就果斷登門求助,這方面,他不會不管你的。”

夏清語哼哼了兩聲,模糊道:“多謝項……方公子,我……我再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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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26: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逃不開

方悠然知道夏清語心中還是有一道隔閡,他也不多說,反正都盡到提醒的義務了。因正要轉身出門,忽然就聽夏清語在身後輕聲道:“方公子,聽我一句勸,大陳朝目前的境況,天地會盟是沒有前途的,那個……你……你還是收手吧。”

雖然自詡對夏清語有些了解,方悠然卻也沒想到她竟然真會把這樣話說出口。他並沒有轉過身來,卻是停下了腳步,沉默半晌方道:“滅國之仇,永世不忘。多謝夏娘子好意,我也知道此時大業難成,所以我們不過是在島上潛伏等待時機,並沒有貿然出手,不然,你以為大陳全國上下會如此寧靜?”

夏清語不知怎的,聽了這話心中就是一陣煩躁,幾步追上方悠然,直視著他的眼睛,不讚同道:“方公子你是聰明人,所以如今保存實力龜縮不出。在這方麵,我一個女人家,的確不知道孰對孰錯,想來你也不會聽我的。隻是……你是一個人物,更是個棟梁之才,難道你的一生就要消磨在這永遠無望的造反事業中?難道你就一直等著大陳內憂外患的機會,不在乎自己等到老死?滅國之仇永世難忘,這沒錯。可是你要知道,曆史的車輪總是滾滾向前的,在這段曆史中,又有哪一個國家真的能夠興盛萬年?一個國家興盛了,然後沒落了,被另一個國家取代,這都是自然規律,如果因為這個就視為永世難忘的仇恨,那天下得有一半人都懷揣著滅國之仇了吧?方公子你要找大陳報仇,那當日被你們滅了的國家又要找誰報仇?找你嗎?”

方悠然微微眯了眼睛,他知道夏清語的醫術出神入化,卻沒料到這女子竟還有如此頭腦,想想也是,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透,對方又怎可能用出類似於神話般的治療手段?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歎氣道:“你說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隻是我身為前朝皇室子弟,從小兒就被教育以複國大業為己任,如今你叫我就這麼放下。那怎麼可能呢?不管是不是要等到終老,我這一生,注定就是要以天地會盟盟主的身份和朝廷作對的,夏娘子,你的好意我明白,隻是……恕難從命。”

“你怎麼就這樣死心眼呢?明明是那麼聰明的人……”夏清語跺腳,卻見方悠然苦澀一笑,搖搖頭歎了口氣,然後大步步出門外,對另一個房間裏的端兒道:“走了。難不成你還想歇在這裏?”

端兒應聲而出,主仆二人飄然離去。這裏馮金山和阿醜便湊上前來,衝夏清語豎起大拇指,馮金山搖頭晃腦道:“服了,真是服了。東家,怎麼什麼人你都認識啊?”

“是啊是啊,我什麼人都認識,我還認識狐狸精你信不信?”

夏清語心情有點沉重,聽見馮金山的話,便沒好氣回了一句。

馮金山也沒料到馬屁拍在馬蹄子上,摸著頭喃喃道:“怎麼了這是?我招誰惹誰了我?”

阿醜卻關心道:“怎麼?有什麼不高興的?”

“遇見一根木頭。能高興的起來嗎?”夏清語歎了口氣,強迫自己把方悠然的事情拋開,抬頭認真看著阿醜道:“看來,明天你還真得去督察使衙門走一趟了。”

阿醜皺眉道:“為什麼?端兒兄弟把那十幾個無賴的褲子都給嚇尿了,他們日後保準不敢再來招惹咱們,這樣情況下。還有必要去尋陸大人嗎?”

夏清語眼睛一亮:“這是端兒和你說的?”

阿醜點頭道:“是啊,小兄弟拍著胸脯保證說,這些渣滓再也不敢登門了。而且他也告訴那些渣滓,這杏林館不是沒有背景的,要那些渣滓在整個杭州的地下勢力中傳信。若是誰敢惹咱們,就等著死路一條吧。”

夏清語鬆了口氣,一時間情緒更加複雜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方揮手道:“好吧,既然端兒都這麼說了,督查使衙門那裏,咱們樂得不去求他們,夜深了,你們也回去睡吧,但願從此後,那些黑幫真的能識趣些,不來惹咱們就好了。”

阿醜和馮金山都看出她有心事,兩個人卻知道問也問不出來,擺明了夏清語不想說嘛。於是都回去繼續補眠了。這裏主仆三人回到房中,白薇便擔憂道:“奶奶,這真是出乎意料,誰能想到項公子竟然是方公子,是天地會盟的總盟主,若是讓人知道咱們和他們有往來,那可就糟了。”

“沒什麼糟糕的。”夏清語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你們還沒看出來嗎?方公子原本是不想和咱們再見麵的,隻不過是這一次正好知道咱們有難,才現身相救。他是什麼人?豈會沒有這個分寸?讓人抓住咱們和他往來的把柄?”

白薇道:“奶奶說的是,隻是奴婢擔心,萬一爺那邊要是查出了端倪……”

不等說完,就被夏清語揮手打斷,聽她斷然道:“不可能,你們爺?他隻怕連咱們在這裏開杏林館都不知道吧?就算知道方悠然救了咱們又如何?你們沒聽方公子說嗎?他雖然渣,但不是不講理的。不然的話,當初知道我救了天地會盟的盟主,他就把我給抓起來嚴刑拷問了。”

白蔻白薇一想:也是,奶奶說的有道理。爺從來不是不講理的人。更何況,這樣深夜,誰會知道天地會盟的盟主曾經在杏林館出現過?

隻是……經過這一係列的事情,兩個丫頭難免有些不太安心,總覺得往後的日子,恐怕不能平靜了。

“杏林館?杭州城的地下勢力竟然會對一家醫館退避三舍?呵呵,難道這些老鼠也會有轉性子的一天?”陸府的書房中,陸雲逍手裏折扇輕敲桌麵,冷笑著道。

朝雲和暮雲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陸雲逍有些疑惑,往常這種時候,暮雲就罷了,朝雲那個滑頭,肯定會搶著報告自己這件事的內情,比如這杏林館的幕後背景之類的,他們沒有經過詳細調查的事情,除非十分重大緊急,不然是不會在連一點資料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沉不住氣跑過來向自己報告的。

於是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眉頭一挑,目光看著朝雲,示意他別做悶嘴葫蘆。

朝雲吞了口口水,目光一個勁兒往暮雲身上瞟,於是暮雲無奈了,隻好上前一步道:“回爺的話,那個杏林館……它……它是大奶奶開的醫館……”

他不等說完,朝雲就在他身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道你個笨蛋,你好歹等爺那口茶咽下去的啊。果然,下一刻,就聽到陸雲逍“噗”的一聲,大概是顧及到自己的形象,所以這茶水其實沒噴出來多少,但那嗆咳聲卻是又密又急,朝雲忙上去幫主子拍著背。

陸雲逍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身上臉上的茶水,皺眉搖頭道:“這叫什麼事兒?怎麼無端端竟又湊到一起來了。”

朝雲和暮雲心中同時暗道: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啊爺,您就認命了吧。

不過他們聰明的沒把這真實想法說出來。果然,過不一會兒,就見主子重新恢複了平靜,淡淡道:“這麼說,杭州城這些老鼠不敢去惹他們,是因為他們打出了我的幌子?”

“還真沒有。”暮雲繼續實誠的匯報:“事實上,大奶奶那邊,根本都沒人來過衙門,連奴才們也是這一次聽說此事,暗中調查之後才得知的。”

“沒有我,他們竟然能逃得過那些地下老鼠的騷擾?”陸雲逍手指頭輕敲著桌麵,兩道劍眉皺的更緊了。

朝雲心想爺啊,大奶奶那是什麼醫術?說生死人肉白骨都差不多,人家這兩個月在杭州城,大概不知道治好了多少富商巨賈的病,讓他們幫一幫忙似乎也沒什麼,還真不一定就要靠您。

正想著,就聽陸雲逍又正色道:“去好好兒查一查,那些地下勢力為什麼不去招惹杏林館,如果我猜得沒錯,或許島上那群反賊,在這其中起到了一些作用也說不定。”

朝雲暮雲嚇了一跳,暗道爺這是生氣了?要給大奶奶扣帽子?可……可帽子也不是這麼個扣法兒吧?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陸雲逍見他們沒動,不由得瞪了一眼,看到兩個小廝的驚恐神情,才明白他們在擔心什麼。這把小侯爺給氣得,一拍桌子道:“混賬東西,我像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嗎?那個女人再怎麼蠢,也沒膽量和反賊打交道,這個我難道不知的?我不過是想順藤摸瓜而已,你們兩個那叫什麼表情?也想跟著反賊造反嗎?”

“奴才不敢。”

朝雲暮雲嚇了一跳,這才明白主子的真正心意,連忙齊齊答應了一聲,接著轉身逃之夭夭。

陸雲逍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不由伸手撫了撫眉毛,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總是生氣勃勃不服輸的俏麗麵孔,他不由得歎了口氣,搖頭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就逃不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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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討好

一麵想著,就有些失神,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覺門外似乎有些異樣,連忙凝神看過去,就見一個小丫頭在那裏探頭探腦,見他看過來,這才進屋行禮,小聲道:“爺,姨娘讓奴婢來請爺,說是今天晚上特意做了您喜歡吃的西湖醋魚,問您晚上是不是回去用飯?”

陸雲逍這些日子並不是很喜歡去後院,公事方麵是一個原因,另有些原因他卻也不知道為什麼。然而此時聽了這小丫頭的話,想到帶來的三個妾侍隻怕盼望自己也是望眼欲穿了,於是想了想道:“好吧,就說我晚上回去吃。”

“是,奴婢這就回去告訴姨娘。”小丫頭終於高興起來,轉身跑了出去,這裏陸雲逍又出了一會兒神,方站起身來,略整了整衣服後,便出門往後院而來。

到了甄姨娘的房間,就見琥珀和白芷正陪著甄姨娘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三個女人都是樂不可支的樣子,一看見他過來了,忙都站起身見禮。

陸雲逍就覺著一陣香風撲麵而來,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方淡淡問道:“用的是哪家的脂粉?這香氣倒是濃鬱。”

甄姨娘還沒察覺到丈夫的不喜,因還以為這真的是誇獎,再加上今日自己的衣服和首飾都是在南邊買的新鮮貨色,更忍不住得意了,於是就當著陸雲逍的麵兒慢慢轉了一個圈子,然後嬌笑道:“爺看看我們的打扮如何?在京城的時候,就鎮日裏聽說這南邊的布料和首飾精巧,果然不假。這還隻是人送我們的,我們想著哪一天得閑了,也逛逛街去,一方麵需要買些東西給人家回禮;二來,我們自己喜歡的衣服首飾也買一些。至於這脂粉,也是南邊最出名的鋪子胭脂坊的,爺看看我這臉色。是不是比從前要白嫩些?”

話音未落,就聽一旁白芷笑道:“姨娘才多大?不用脂粉臉色也好的,何苦這會兒裝的好像自己很大歲數似得。”

甄姨娘笑罵道:“偏你得了便宜就賣乖。難道爺看著咱們臉色好,多給幾兩銀子買脂粉。你們不跟著得好處?還這樣打趣我。”

琥珀笑道:“你們把話都說盡了,讓爺說什麼。”她雖然和甄姨娘白芷不是一路人,然而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自然也希望聽到陸雲逍的誇讚。

陸雲逍實在是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也不覺著這些衣服首飾精美,就能為幾個妾侍添了多少光彩。他反而覺得那香氣太濃,讓人鼻子不舒服。然而看到幾個女人都十分開心的模樣,倒也不好打擊她們的積極性了,於是便淡淡點頭笑道:“雖然沒開海,但杭州這裏總算有個市舶司在。也有些外國商船,所以不管是去海那邊做買賣,還是海那邊的人過來,總是要有些精巧稀奇東西的,你們喜歡。哪天閑了,趁著天氣涼爽,自己逛就是,這幾天不行,秋老虎在這南方更是厲害,當心曬中暑了。”

幾個女人心花怒放,丈夫對她們說這種關心體貼話的時候實在不多。因忙讓陸雲逍上座,甄姨娘親自捧了茶來,一麵殷勤道:“今兒廚房裏有新鮮的魚,所以我就讓廚子做了爺喜歡的西湖醋魚,這在京城的時候兒等閑吃不著,如今來了杭州。正好咱們家有這南邊的廚子,我們吃了幾天,都覺著這些菜不錯,若是將來回了京城,不如就把這廚子帶回去。老祖宗和太太都喜歡清淡的口味兒,想來也會喜歡這南邊的菜肴。”

陸雲逍淡然道:“這些你做主就是,何必又來問我?”

甄姨娘笑道:“到底是個不大不小的事兒,也要和爺說一聲。不過話說回來,這卻是許久之後的事情,倒不用急於一時,如今我想著,中秋節眼瞅著到了,咱們雖是剛來南邊,有許多事情要忙碌,但終究是過來了不是?這中秋節禮倒是不能馬虎了,因我想著,不如去街上看看南邊有特色的東西,到時候置辦了,讓人早早送回京城。”

“這些你看著辦。”陸雲逍又揮揮手,他的確是不在意這些事情的。

甄姨娘等的就是這句話,見白芷和琥珀在旁邊羨慕的神色,不由更加得意,於是更殷勤道:“爺這麼說,我更不能辜負了您的期望,咱們從京裏南下時,共帶了五萬八千兩銀子,爺當時說來了後,要置辦兩個田莊,隻是到今天您也沒和我說具體的地方,難得今天看見你的人,我倒要問一問,爺是不是相看好了地方?若是有看中的,咱們也該叫人過去采買了。”

陸雲逍一愣,他倒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因皺著眉頭沉吟了會兒,才點頭道:“是,你倒提醒了我,就讓胡管家帶人往杭州城外看看去,若有那好莊園,連周圍地畝都買下來,西湖邊上看看有沒有那好宅子,也買一座,盛夏暑熱時,也好過去避一避。”

甄姨娘和白芷都拍手道:“這是個好主意,這裏離西湖也不算遠,我原本也這樣想,又怕爺說我敗家。”

陸雲逍笑道:“這也算得上敗家?賺錢是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過得舒服嗎?”說完又聽琥珀過來道:“爺說的再沒錯兒,婢妾聽說,這附近那個富貴大街上就有許多好鋪子,不如哪一天,爺帶著我們去逛逛,地方近,走幾步路就到了,也不怕暑熱,更不會耽誤爺什麼事兒。”

陸雲逍想一想,的確,聽說富貴大街上都是杭州最出名的鋪子,隔得又不遠,三個妾侍跟著自己迢迢千裏來到江南,帶她們過去逛逛也無妨。於是點頭道:“也好,這幾天恰好無事,不如明天就帶著你們去逛逛吧,有些新奇東西,正好買了送到京中去。”

三個女人今兒特意把陸雲逍請過來,便是為的這個。此時終於如願以償,不由都是十分高興。甄姨娘嬌聲道:“聽說那富貴大街上的樓外樓乃是百年老店了,許多的招牌菜,不如咱們逛累了,往那裏吃一頓飯,也好和咱們家請的廚子比一比,爺覺得如何?”

“樓外樓啊,我倒還沒去過呢。”陸雲逍臉上也泛起了笑容,喃喃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既如此,那就過去看看吧,也叫你們見見世麵,免得將來回京,一旦和那些公侯王府的女眷們坐在一處,人家問你們江南都有什麼好,你們倒說不出來。”

一句話惹得幾個女子大發嬌嗔,一時間鶯聲燕語不斷,然而陸雲逍卻皺了眉頭,他實在是不耐煩這樣場景,然而,所謂的其樂融融家和萬事興,不就該是這樣的嗎?因此雖然不耐煩,卻也隻得咬牙忍了。

因為那總是絲絲縷縷往鼻子裏鑽的香氣熏得陸雲逍心煩意燥,雖然晚上有自己喜歡的西湖醋魚,他卻也沒動幾筷子。接著麵對那三雙水汪汪滿含情意和期待的眸子,許久沒有抒發生理需要的小侯爺本來是有一些動心的,可是正當他琢磨著該歇息在哪個女人房裏,因此用心吸了幾口氣時,才發現那撲鼻的脂粉味在三個女人身上的份量是一致的,於是半點興趣都欠奉了,簡單應付了幾句後便揚長去了書房。

餘下三個女人在房中麵麵相覷,甄姨娘臉色尤其不好看,因好半晌才看向自己的丫頭綠綺,沉聲道:“這幾日你們就沒和朝雲暮雲打聽打聽?問問爺晚上都是歇在哪裏的?”

綠綺忙道:“奴婢怎麼沒注意?這幾日和朝雲暮雲說了許多話,聽他們的意思,爺都是歇在書房裏的,並沒有去哪裏。”

白芷遲疑道:“姨娘是懷疑爺去了那些風月之地?這不可能吧?咱們爺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從不流連那些煙花之地的,不知多少官宦人家教育兒孫都是以爺做榜樣呢。”

琥珀也道:“就是就是,爺是最瞧不起那些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的,他又怎麼會流連那些場所?姨娘多慮了。”

甄姨娘冷笑一聲道:“你們莫要太相信男人,京城怎樣?能比得上這江南絲竹繁華之地?莫忘了十裏秦淮就是在這江南地界,爺看不上那些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難道還看不上色藝雙絕的清倌花魁?殊不知如今不比前朝,若是有這樣的女人進了侯府,反而是會被傳為佳話的。”

她這樣一說,琥珀和白芷臉色也變了,白芷便對綠綺道:“雖說你們和朝雲暮雲說了許多話,但那是爺的小廝,焉知他們不幫著瞞呢?叫我說,若要知道爺是不是真在書房,必得咱們自己親自打聽下為好。”

琥珀猶豫道:“爺那樣精明的人,咱們若是動了心思,哪裏能瞞過他去?我是覺得,他不是那樣人……”

不等說完,就聽白芷冷笑道:“真不是那樣人的話,你怎麼解釋這麼些日子他都不近我們的身?在京城就不怎麼來後院,如今到了江南,細算算,這總有兩個月了吧?爺在姨娘和咱們房裏歇了幾次?若說他又看上哪個丫頭,外麵也並沒有傳進信來,不然以爺的性子,他看中了誰難道還會不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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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意外

一番話說得琥珀也無言以對,於是甄姨娘便道:“行了,你們不用爭論,我自有主張。”

聽她這樣說,白芷和琥珀方不做聲了。

且說陸雲逍,回到書房倚在榻上看了一會兒書後,便叫朝雲進來,問他道:“可查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嗎?”

朝雲笑道:“回爺的話,奴才已經吩咐相關人等暗地裡訪查了,卻是不會這麼快就有信兒。”

陸雲逍這才發現自己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不過是半天時間,能查出什麼來?因點點頭,看著朝雲要出去,他忽的想起一事,連忙又叫他回來道:“你知道……她……咳咳,她的杏林館是開在哪裡嗎?”

朝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她指的是誰,因連忙道:“這個奴才卻是知道,聽說就開在不遠處的富貴大街上,和咱們督查使衙門也不過隔著兩條街。”

“什麼?就在富貴大街上?”

陸雲逍這一驚非同小可,竟猛然從榻上坐直了身子,沉聲問道:“你可打聽清楚了?”

“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奴才難道敢騙爺?”朝雲疑惑,不知道自家爺這是怎麼了,卻見陸雲逍面色變幻不定,好半晌才嘆氣搖頭道:“怎麼會這麼巧?偏偏在富貴大街上?”

“爺……”

朝雲小心覷著主子,卻見陸雲逍咳了一聲,揮揮手道:“行了,我知道了,沒什麼,你回去睡覺吧。”

“爺,這會兒還不到戌時。”朝雲心想爺到底怎麼了?聽到大奶奶的鋪子離自己只有兩條街之隔,所以心亂了嗎?可不是說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嗎?

“不到戌時怎麼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不知道嗎?”陸雲逍沒好氣地訓斥,讓朝雲滿腹委屈的退下,暗道從來了江南,不都是戌時三刻才睡的嘛。我們要是睡那麼早,誰伺候您啊?

正想著,就聽見門外腳步聲響,回頭一看,只見甄姨娘身旁的大丫頭紅綃端著一個食盒走進來,看見他便把眼波一轉,甜甜笑道:“朝雲哥,爺在屋裡嗎?”

朝雲就覺著身上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道:“在,在呢,這是……做什麼?爺晚上不是去吃了西湖醋魚嗎?”

紅綃掩口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吃了醋魚又如何?我們姨娘記掛著爺呢,說他晚上都沒動幾筷子,生怕他餓了,所以讓我來送點宵夜,那我進去了啊。”

“哦,好。”

朝雲呆呆點頭,原本想提醒一句說爺心情不太好,但是看著紅綃那勾魂的眼神,頓時什麼心思都沒有了,轉身就走出門去。

陸雲逍是什麼人,哪裡能不明白幾個妾侍的心思,他卻也沒說什麼,讓紅綃把宵夜放下,就命她退出去了。這裡望著房頂半日,方忽地冷笑一聲,自語道:“別說隔著兩條街,就是面對面又如何?既是兩不相欠,可不就是相逢陌路?為這個煩惱,陸雲逍你還有沒有一點出息了?”

這樣說著,就覺得心中終于安定,看到食盒,還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於是走過去,還不等打開盒蓋,就聞到一股細細的幽香,他頓時心中厭煩,暗道這到底是什麼香料?怎麼就這麼無孔不入呢?煩死了,看來得找個時候告訴她們,香料這種東西,用一點點,有那麼淡淡一絲若有若無的就好,這樣用,簡直成了暴發戶。

因心中不快,索性也不打開食盒了,走回床上看了一會兒書,正要叫朝雲暮雲過來鋪床,又想起剛剛自己才讓兩個小廝早睡早起,因心裡這個懊惱啊,暗道不過是聽見她罷了,竟然連方寸都失去,陸雲逍啊陸雲逍,你真是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打定了主意不受夏清語影響,因此第二天,陸雲逍便信守承諾,帶著甄姨娘和白芷琥珀往富貴大街上來。

富貴大街做為杭州最繁華的地段之一,甚是寬敞整潔,長長一條街道上,可說是人流如織。兩旁店鋪林立,粗略看去,幾乎望不到頭,算一算,大概總有上百家甚至更多。幾乎任何東西,大到傢俱古董,小到針線胭脂,都可以在這裡找到鋪子。

但陸雲逍對這些都不是十分關心,從踏入富貴大街之後,他的目光便在兩邊店鋪梭巡著。即使心中已經做了決定:就算遇到夏清語,也要對面不相識。然而真的到了這裡,他卻還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尋找起那家叫做“杏林館”的醫館來。

走了大約幾百步,終於,陸雲逍看到了那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黑底金字招牌,他默默停了腳步,注目看去,只見偌大一個鋪子裡,似乎並沒有幾個病患,顯得很是空曠。

“爺,前面就是樓外樓了。”忽聽身旁一個驚喜的聲音低聲道,陸雲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甄姨娘,只見她目光興奮的看著前面,於是他點點頭,微笑道:“成,記住地方,買了喜歡的東西,將近晌午的時候,咱們就過去那裡吃飯。”

“好。”

甄姨娘的要求被滿足,心中十分雀躍歡喜,那邊白芷早看見了一家綢緞莊,於是湊到甄姨娘面前小聲說了幾句,三人便往那綢緞莊而去。

這裡陸雲逍故意落後了兩步,果然,就見朝雲暮雲湊過來,朝雲小聲道:“爺,那就是杏林館了,是奶奶開的醫館。”

“嗯,我看到了。”陸雲逍淡然點頭:“不過看上去沒幾個病患啊。”

朝雲笑道:“奴才打聽過了,奶奶並沒有怎麼宣傳呢,到現在,也沒幾個人知道在這裡開醫館的就是做出新藥活人無數的神醫娘子。”

“她倒真是改了性子,如果是從前,還不知道多張揚呢。”陸雲逍冷笑,忽見醫館中走出一個青年男子,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接著阿醜也從鋪子裡走出來,不知道對他說了幾句什麼,那青年男子便笑著和他重新回到店中。

“那人是誰?”

陸雲逍微微皺眉,雖然他和夏清語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但那個女人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是棄婦?竟然還敢收留青年男人,還是說,這個青年男人就是她的拼頭?

一念及此,小侯爺心中頓時升騰起了一股怒火,雖然他也覺得這好沒道理,但,到底是和自己做了五年夫妻的女人,如此水性楊花,怎不令他憤怒?

“那人叫馮金山,聽說身世很有些古怪,原本是在這街上人人喊打的賭鬼,經常賭錢欠債。後來不知怎麼洗心革面,就跟著奶奶了,如今在這醫館中做大夫……”

暮雲盡責的介紹著馮金山的情況,而一旁的朝雲小心看了主子一眼,連忙咳了一聲打斷暮雲的話,嘻嘻笑道:“爺放心好了,以奶奶那個性情,怎麼可能看得上這樣一個敗類?不過是她在這裡剛剛開醫館,有個免費大夫幫她看病,人手不會那麼緊張,所以才留下那人罷了。再說了,她們幾個弱女子,只靠著阿醜,哪裡能支撐起門戶?這男人雖不是個好的,總也能裝裝門面不是?從先前奴才們稟報的那件事情上爺也該知道,這開醫館,也不是那麼容易呢,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陸雲逍聽見這番話,方覺著心裡好受了些,轉念一想:夏清語雖不是個好的,但卻也不蠢,尤其是離開侯府之後,越發看著還有那麼幾絲精明和銳氣,想來她也不會看上一個敗類,何況那個敗類長得也只是尋常,絲毫不算是什麼英俊挺拔的好男兒,和自己更沒法比了……

剛想到這裡,不由得就愣了下,暗道我是怎麼了?哼!那人是不是英俊挺拔,跟我有什麼關系?什麼時候我竟淪落到要和那麼個敗類比相貌了?呸呸呸!真是失心瘋。

正想著,又聽朝雲在身旁喋喋不休道:“所以啊,根本不算是個什麼事兒,爺就放心好了……”

陸雲逍臉一下就變了,冷哼道:“爺放心?為什麼要我放心?我有什麼可擔心的?難道你以為,我對那個女人還會余情未了?嗯?”

朝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馬屁拍的好好地,忽然就一巴掌拍馬蹄子上去了,因張大著嘴愣了半晌,才哭喪著臉道:“是是是,爺沒什麼可擔心的,是奴才多嘴,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誤會……”

不等說完,這小子猛然捂住了嘴巴,驚恐的看著陸雲逍,果然,就見一向還算和藹可親的爺臉都黑成鍋底了,如同索命閻王一般緊盯著他,陰森森道:“你誤會什麼了?”

“奴才誤會……誤會爺的意思,以為爺要進那店裡幫姨娘付賬呢,現在看來,奴才是白擔心了。”朝雲放下嘴巴,也幸虧他急中生智,才能想出這麼一個爛藉口,不過這種時候兒,能想出藉口就值得佩服了,哪裡還管它爛不爛?

不管如何,總算是朝雲聰明,把這話給圓了過來。於是陸雲逍沒有追究下去,冷哼一聲大步往前走,果然是進店裡幫甄姨娘付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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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不受控制的牽掛

朝雲暮雲松了口氣,之後的行程再也不敢提有關夏清語的話題。本書由如此逛了大半條街,果然這杭州城的物產豐富,更有從國外來的一些沒見過的小玩意兒,甄姨娘和白芷琥珀逛得十分開心,買了半車東西,幸虧身周服侍的人多,提不下了就放進馬車裡去,饒這樣,來回幾趟,卻也把小廝們累得直喘氣。

“好了,還逛啊?我卻是有些足了,這眼看天就晌了,不如咱們去樓外樓吧,既然是久負盛名,若是去的晚了,只怕沒座位呢。”

眼看白芷和琥珀還要進前面的脂粉鋪子,甄姨娘覷了陸雲逍一眼,見丈夫有些不耐煩,於是連忙出口把那兩人攔住。
那兩個也是買的高興了,聽了這話,連忙就停了腳步,回轉身子笑道:“正是,這買的順手了,倒忘了時辰,恰是這個時候兒,人大概還不多,咱們去要個雅間才好。”

於是幾人來到了樓外樓,果然人還不算多,那小二一看這幾位的衣著打扮,便知道是貴客,忙讓上二樓雅間,陪笑著道:“幾位元客人在這視窗坐著,一面吃飯一面看街上人流,微風習習,這才是享受呢。”

陸雲逍漫不經心往窗外一瞟,頓時臉就黑了一半,原來那窗口正對著的便是杏林館,雖是居高臨下,然而隔街相望,卻是清清楚楚,這就讓他有些不高興,暗道越是想了斷怎麼就越是哪裡都能碰上呢?

甄姨娘等人並不知道杏林館中是何人,倒沒有陸雲逍的顧慮,向街上一望,果然視野開闊,因心情都跟著好起來,甄姨娘便笑道:“果然,在這裡看著人生百態用飯……”不等說完,見丈夫臉色不大對,她不由就愣了一下。輕聲道:“爺怎麼了?可是不喜歡這個包間?要不然咱們換一個?”

陸雲逍心想自己之前一個勁兒想著要對面不相識,如今看了一個招牌就要換地方,那豈不是自打嘴巴嗎?這樣想著,便堅定搖頭。咬牙道:“不用換,這地方挺好的。”

甄姨娘和朝雲暮雲等都覺得囧囧有神,暗道爺啊,可惜您現在不能照鏡子,不然就該知道什麼叫睜眼說瞎話了。

不過陸雲逍既然如此說,甄姨娘等自然不會去觸黴頭問他到底怎麼了。然而此時她們三個卻也明白:丈夫有些不對勁兒。

因為不是在府中吃飯,所以甄姨娘樂得大度,讓琥珀和白芷坐在自己與陸雲逍中間,獨把靠窗那一面的座位給讓了出來,方便看街景。此時三人彼此對看了一眼,便都注目向街上看過去,一心要找讓陸雲逍如此失常的原因。

烈日當空,杏林館裡幾個人自不肯出來挨曬,因此三人凝神觀察了許久。也沒看到有什麼礙眼的東西,恰好這會兒陸雲逍要的幾個招牌菜陸續上來,而他也恢復了素日裡的從容瀟灑,甄姨娘這才放下心來,先起身替丈夫斟了杯酒,接著陸雲逍搖頭道:“坐下吃吧,今兒我們誰也不用管誰。就自己吃喝,樂得自在。”

三人連忙答應,這頓飯倒也吃的痛快,樓外樓的招牌菜那是杭州城都出名的,陸雲逍也罷了,走南闖北。什麼樣的好滋味兒沒嘗過?甄姨娘等人素日裡卻只是吃自家的飯菜,今日忽然嘗到新鮮滋味,都是吃的十分開心。

席間氣氛也算是和樂融融,酒酣耳熱之間,大家說話也不似在家那麼拘束。琥珀正講了個笑話,只引得甄姨娘和白芷都忍不住笑,卻又不好意思哈哈大笑,只好拼命憋著,她們也知道這是琥珀使壞,因白芷就氣道:“你就打趣我們吧,等著,以為就你會說笑話不成?等一下我說一個,不笑得你肚子疼不算完,到那時我看你還敢不敢了。”

陸雲逍卻是並沒有忍不住笑,以他的定力,若連個笑話都抵擋不住,那可真成笑話了。更何況,他心思也不怎麼在這上面,雖然從最開始發現杏林館後就沒再往那裡看一眼,但一顆心卻不太受控制,總是想往那裡伸頭看看。

恰在此時,便聽樓下忽然嘈雜起來,甄姨娘和白芷琥珀正說笑著,聽見這聲音,都嚇了一跳,連忙探頭去看,就見對面一家鋪子外,不知怎的聚集了許多人,嘈雜聲正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甄姨娘驚訝道:“怎麼回事?那裡可是有人鬥毆?”話音未落,就見陸雲逍竟已到了視窗,看了一會兒,便吩咐朝雲道:“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朝雲答應一聲,心想:媽的,這苦差事怎麼就攤到我身上了呢?罷了,我去就我去吧,暮雲好兄弟,素日裡不知道替我幹了多少活兒,這一次就當我還他人情了,那是個不知道變通的,萬一回來說漏了嘴,豈不讓姨娘和兩位姑娘記恨?我們雖是爺的貼身小廝,可這後宅到底是人家幾個做主的。

一面想著,便來到了杏林館前,只見正有人在那店門兩旁擺弄著兩只大水缸,夏清語和阿醜馮金山等都在不遠處看著指揮。他想了想,便沒擠進去,只問身旁一個人道:“大哥,這是幹什麼呢?”

“你不知道?”旁邊的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然後興奮道:“這醫館裡那位女大夫真是醫者父母心,說如今這天氣正容易中暑,所以用了一個什麼方子熬成這防中暑的涼茶,如今就把那涼茶裝在這大缸裡,誰想喝,一文錢一大碗。你說,這烈日炎炎的,幹活的苦力們要是能有這樣幾碗茶喝,那是個什麼滋味兒?何況又不貴,別說茶館裡的茶了,就是那大碗茶,還要兩文錢一碗呢,何況這涼茶聽說料也是足的……”

大漢說的口沫橫飛,朝雲卻聽得目瞪口呆。他愣愣望著不遠處正指揮著人把缸挪到合適位置的夏清語等人,再扭頭看看四周興高采烈的人群,一時間,心裡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

失魂落魄的回了樓外樓,只見掌櫃的和夥計們也都聚在門口,興奮的議論著,看見他,連忙打了個招呼。便又繼續議論起對面杏林館這個惠民措施了。

朝雲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這個狀態是不行的,很容易就被甄姨娘等人抓到把柄。於是連忙整理了下衣服,在上樓梯的過程中做好了心理建設。然後進了包間,笑道:“爺,沒什麼,對面那醫館賣防中暑的涼茶呢。”

知奴莫若主,陸雲逍一看朝雲那臉色,就知道這小子沒說實話。但他也知道這不是追問的時候兒,於是點點頭,沒說什麼,便回座位上坐下了。

這裡甄姨娘等人笑道:“這南邊果然和京城不一樣,開醫館的竟然還兼著賣茶水。真是聞所未聞,不知道是什麼樣人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白芷也笑道:“也難為他了,別說,這樣的地段,這樣天氣。不用別的,只看這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就知道他那買賣不會差了。”

一面說著,便站起身道:“我喝了些酒,卻是要出去發散發散,姨娘和琥珀妹妹陪爺坐一會兒罷。”

甄姨娘和琥珀連忙也都站起來笑道:“真真你說的沒錯,剛剛我也還這樣想呢。剛才那小二上菜的時候不是說過嗎?這酒樓後面是他們私家的一個小園。雖不大,坐在涼亭裡吹吹風倒是好的,不如咱們就去坐一坐?”

琥珀白芷連忙叫好。陸雲逍道:“也罷,你們去吧,讓暮雲和你們一起,免得有那不開眼的沖撞了。”

甄姨娘等人答應一聲。三女這才款款離去。待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下,陸雲逍這才轉頭問朝雲道:“她搞什麼麼蛾子呢?賣涼茶?賣涼茶會吸引這麼多人?”

朝雲咳了一聲,小聲道:“爺,真真您都想不到,剛剛奴才都呆住了。原來大奶奶不是賣涼茶。她特意訂了兩口大缸,說是要擺在醫館兩旁,如今暑熱天氣,就要把涼茶裝在那裡,過路的人喝一碗一文錢,奴才估摸著,真要是有那窮苦不堪或者是乞丐之類的人,怕是不要錢呢。因此人人興奮,您是沒瞧見,如今那醫館前真是熱鬧的不得了。”

聽了這話,陸雲逍也愣住了,許久後方深吸一口氣,重新回到窗前沉默看著那醫館門口的人群,大概是涼茶已經裝進缸子裡了,不斷有人往前湧動,看上去是陸續喝涼茶呢。一時間,他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好半晌,方冷笑一聲道:“為了打響這醫館的名聲,她倒是很拼命。”

朝雲小聲道:“爺,恕奴才多嘴,我看大奶奶不僅僅是為了打響醫館的名聲……”

不等說完,便聽陸雲逍冷冷道:“不是為了打響醫館的名聲,她是為了什麼呢?別告訴我她是菩薩心腸,為百姓著想,所以才會賠本賣涼茶。你覺得她是這樣性子的人?”

朝雲小聲道:“若是在府裡時的大奶奶,奴才是不信她這樣做的。只是從前和大奶奶在江南遇到的這幾回,爺難道不覺得她性情變了嗎?好吧,其實大奶奶為什麼要賠本賣涼茶?奴才不知道,但奴才知道,她應該不是為了醫館的生意,不然的話,只要把她神醫娘子的名頭說出去,這裡的老百姓還有不買賬的?”

雖然陸雲逍根本不相信夏清語會是什麼菩薩心腸,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朝雲的話很有道理。若是為了打響醫館的名頭,夏清語根本不需要用這麼個賠本辦法,她只要說出自己是做出黃連素拯救了一場瘟疫的神醫娘子,只怕這醫館的門檻就要被踩塌了。

因沉吟了半晌,小侯爺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手中摺扇一敲:“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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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27: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再相逢

“啊?”朝雲愣了:“看……看什麼?”

“看看她到底是弄得什麼玄虛。”陸雲逍冷哼一聲,轉身出門。

朝雲心想爺啊,都要和人家斷了往來,你管大奶奶弄什麼玄虛呢?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真話說出來,就擎等著挨踹吧。
不過他不說,陸雲逍卻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羞惱的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忘了我之前給你們佈置的任務嗎?如今既然能實地看一看,也許能找到那群反賊的線索呢?豈不是更好?”

朝雲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心想您是爺,還不是您怎麼說怎麼算。

主僕兩個來到杏林館前,果然就見百姓們都在那裡聚集著喝涼茶,不住稱贊這涼茶味道好,又涼爽。只聽得陸雲逍都好奇起來,但他卻一點兒也不著急。直等了兩盞茶時分,這些聚集著的百姓方漸漸散去,只剩下十幾個人還圍在周圍。
夏清語和阿醜白薇白蔻等人都累得滿頭大汗。阿醜便道:“奶奶,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咱們這裡正經變成涼茶館了,人人只知道來喝涼茶,卻不知道來治病。”

夏清語笑道:“你懂什麼?這不過是第一天罷了,大家都來嘗個新鮮。以後就不會這樣了。而且啊,這有什麼不好的?大家來喝涼茶,知道咱們這裡是醫館,又知道咱們收費便宜,以後這附近的人有什麼不舒服,不用咱們吆喝,他們自己就找過來了。”

話音落,忽然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兒,看看對面的白蔻白薇,兩個丫頭就如同看見鬼似得看著自己身後,夏清語猛然轉身,便看見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陸雲逍和朝雲。

“我的天,怎麼會是你?這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確實是嚇了一大跳,夏清語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再遇見渣男,因不由的拍了拍胸脯,不滿道:“想喝茶就直說,你木頭樁子似得站在那裡,扮鬼嚇人呢?”

“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陸雲逍展開摺扇,瀟灑的搖了幾下,冷哼一聲道:“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才會這樣害怕。”

“我唯一做的虧心事,就是這輩子認識了你這樣的傢夥。”夏清語沒好氣道,說完卻見陸雲逍直勾勾看著那兩口大缸,她挑了挑眉道:“怎麼?真的想嘗一嘗?唔,不是我自誇啊,我這一次的涼茶,可比在桃花村的時候好喝,要不要來一碗嘗一嘗?”

她這一說,陸雲逍嘴裡似乎便想起了當日喝的那涼茶甜絲絲的滋味兒,剎那間,只覺著樓外樓的酒水似乎也不是那麼醇香了,只是他終究還記著自己的驕傲,想了想到底是忍住了,轉頭問道:“我記得你當日說過,腸瘟很容易通過這些飲食器皿傳播,如今你這兩大缸涼茶隨便人飲用,難道就不怕引起腸瘟傳播嗎?”

夏清語沒想到陸雲逍竟會如此細心,這也算作是愛民如子的一種表現吧。因忍不住便拍了兩下巴掌,微笑道:“難得啊,難得小侯爺竟然能為百姓著想到這個地步。你說的沒錯,所以你看到我這兩個水舀子了嗎?它們可不是讓人喝涼茶的,這街上的苦力百姓都是隨身帶著自己的水囊或者大茶缸子,我們要做的就是用水舀子把涼茶舀了,倒進他們喝水的器皿裡,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腸瘟傳染。”

“原來如此。”

陸雲逍點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忽聽身後傳來兩聲變了調的驚叫,一回頭,只見甄姨娘和白芷琥珀三人就站在不遠處,此時看向夏清語的目光就如同看見了女鬼一般。

“呵呵,你的愛妾到了。”夏清語早就看見那三個女人了,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就等著現在呢。而她旁邊的白蔻白薇表情卻要比她復雜得多,兩人看著陸雲逍身後做婦人打扮的白芷,一時間心中真是百味雜陳。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甄姨娘拼命壓住心中恐懼和憤怒,目光噴火般的盯著夏清語,仿佛這樣做就可以將她燒出一個大窟窿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不清楚?不是你,我怎麼會離開侯府和京城,千里迢迢來到杭州落腳?”這話本該是一腔怨憤,不過夏清語卻是用很輕松地口氣說出來,與其說是怨怒,不如說是戲謔。

她其實並不認識甄姨娘和白芷琥珀,不過從看到那三人不敢置信的一步步走過來,暮雲無奈的跟在她們身後,她心裡便明白了。而此時能夠上前一步質問自己的,自然只有陸雲逍的姨娘了,聽說渣男有兩個姨娘,另一個是沒害過自己的,所以正常來說不會露出這種既恐懼又憤怒的表情來,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果然,甄姨娘一聽見她這話,瞳孔便猛然縮了一縮,她以為自己今生今世也不會再見到這個女人,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也永遠都不會再被翻出來。哪裡想到,不過是下了一趟江南,不過是幾個月工夫,她竟然就會再遇上這個冤家對頭。

“爺,她怎麼會在這裡?”

甄姨娘努力地平靜了下情緒,但是對著夏清語那微微含著譏誚的眸子,她不知怎麼便覺得心裡一陣陣發虛,只好別開目光,看向陸雲逍,希望丈夫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陸雲逍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他能夠理解這個愛妾對夏清語的恨意,只是,身為侯府世子的妾侍,你就算是要過來表達一下憤恨,也不該眼紅身顫如同民間潑婦一般,最起碼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這副模樣。所以他心裡有些不滿,下意識的就想呵斥甄姨娘,讓她回樓外樓。然而轉念一想:那被害的是她腹中骨肉,若是她真的能平靜如水,才是有鬼吧。

一念及此,心中憐惜之情泛起,便將呵斥的話吞了回去,淡淡道:“她離了京城來江南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在這裡看見,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行了,咱們回去吧。”

“可是……爺……”甄姨娘咬著嘴唇,在心裡給自己狠狠打了下氣,這才轉頭做出一副“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惡狠狠模樣盯著夏清語,努力表現出一個“骨肉被害”的母親的憤怒,然後咬牙切齒道:“爺,我……我心裡恨,這個女人……她……我要她落魄無依,到哪裡都不能落腳,我……”

不等說完,便見陸雲逍冷冷看過來,不知怎的,甄姨娘心中就打了個突,忽聽一旁夏清語笑道:“喂!演戲演得過頭了。”她沒有多說,畢竟周圍還有二三十個百姓呢,雖然那些人退後幾步的動作擺明瞭是不敢惹麻煩,但以為自己沒看見他們那豎長了的驢耳朵嗎?新任督察使的大八卦啊,那該多勁爆?怎麼說陸雲逍也幫過自己幾次忙,所以夏清語給他留了面子。

然而她不說,不代表陸雲逍不懂,他心裡也覺得有些奇怪:甄姨娘向來是知分寸懂進退的,當日她小產,自己把夏清羽休出門,可以說,這件事情就了結了,萬萬沒有再尋回氣的道理。這也是他為什麼在路上遇到夏清語後,還能安之若素,把這個女人當做一個尋常婦人看待。因為這才真正說明他心裡已經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牽掛。

如此簡單的道理,甄姨娘怎麼可能不明白?而且她明明知道老太君就是這個女人救下的,怎麼還在這裡說出這樣的話,她的意思,是說當日對自己的處置不滿嗎?笑話,自己處置房裡人,一個姨娘竟然不滿?是想造反嗎?

看到陸雲逍的冷峻目光,甄姨娘也知道自己剛才慌亂之下犯了錯兒,她心裡更是恨夏清語入骨,表面上卻不得不把所有慌亂憤怒的表情收斂了,因微垂著頭道:“是妾身造次了,爺,反正這裡也逛得差不多了,咱們不如回去吧。”

一邊說著,她心裡就打定主意,暗道只要還在江南一天,她就打死也不踏進這富貴大街一步了。堅決不能給丈夫創造和這女人接近的機會。剛才在樓上,爺總是心不在焉的,那會兒自己還奇怪,如今可不是答案出來了?看來之前在江南他們兩個有交集的日子裡,爺對這女人還是又生出感情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斷不會如此牽掛的,可惡,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嗎?可之前在侯府,爺明明也是憤恨絕情的,怎麼如今就變了呢?

甄姨娘一個勁兒轉著心思,面上卻很好的扮演著一個悲傷無奈的失子母親形象,琥珀在一旁冷眼看著,雖然她同樣討厭夏清語,這會兒卻覺著心裡十分痛快。白芷更不用提,她怕夏清語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心中更是恨不能這曾經的主子死無全屍才好,如此對方才不會再有機會懲罰自己的背叛。

身邊三個女人各懷心思,讓陸雲逍也覺得索然無味,剛剛對涼茶生出的一絲興趣也蕩然無存。他定定看了夏清語一眼,然後轉身道:“行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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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27: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跋扈胖子

圍觀百姓們大氣也不敢出,陸雲逍身上的氣勢實在是太壓人了。此時見他就要離去,百姓們心裡歡呼雀躍,暗道終於可以好好議論一番了。誰料那歡喜表情還不等表現在臉上,便聽見一陣馬蹄聲響,接著一個大嗓門的聲音高叫道:“讓一讓讓一讓,不然撞死了活該。”

眾人扭頭望去,就見一輛馬車在大道上疾馳而來,這可是富貴大街,雖然晌午時分人不算多,但總還有些人是在路上行色匆匆的,驀然看見這輛馬車似是不要命的闖過來,不由都嚇得紛紛退避。

那輛馬車在杏林館前驀然停了下來,馬車夫神情淡漠,一點兒也沒有自己差點兒縱馬傷人的自覺。夏清語看的氣往上撞,不自禁就瞥了旁邊的陸雲逍一眼,就見他盯著那輛馬車,神情凝重肅然,卻並沒有上前說些什麼。

莫非這馬車還有什麼來歷?夏清語心中不自禁就畫了個魂兒,雖然一直叫陸雲逍渣男,但她心裡清楚,對方可不是那種謹小慎微害怕權貴的傢夥,再說了,在杭州城,又哪裡能找出比他更權貴的權貴?

沒有心思多想陸雲逍的反應,因為那馬車廂裡已經鉆出了一個人,這人身材肥胖,一邊下馬車一邊不停拿袖子抹汗,嘴裡喃喃說著些什麼,看來是在咒罵這可惡的天氣。直到他下了馬車,來到夏清語面前,方才住了嘴,那雙被胖臉擠得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女人一眼,然後眼皮子一翻,傲然問道:“你就是人稱神醫娘子的夏娘子?”

“神醫娘子不敢當,我確實姓夏。”夏清語對這個胖子可沒什麼好感,下巴微微一揚,一點兒都沒掩飾自己的不屑和不滿。

那胖子愣了一下,接著方冷笑道:“有意思,敢在杭州城這麼對我說話的人,你還是第一個,難怪人家說你狂傲,果然不假。”

“狂傲?”夏清語一愣,她是瞧不起這個胖子不假,但那是因為對方罔顧人命,看著就是個為富不仁的,她怎麼可能會對這種人客氣?但是狂傲,她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賺了這麼個名頭在身。

“可不是狂傲呢。”胖子嘿嘿笑了兩聲:“連太醫院的周陵都敢不放在眼中的人,難道還當不起狂傲二字?”

周陵?夏清語明白了,一時間簡直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好:蒼天可鑒,周陵那件事裡,自己是受害者好嗎?真正狂傲的是陸雲逍吧?如果不是他王霸之氣側漏,就憑自己,還真收拾不下那個黑心的太醫。

一念及此,目光便不經意的又在陸雲逍身上掠過,卻見他似乎是抱定了看戲的心思,甚至還微微退後幾步,退到了人群中。

這可不是陸雲逍的作派,一時間,夏清語心中更是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正思慮間,就聽面前胖子不耐煩道:“行了,咱們少說廢話,我這次來,是想請夏娘子和我走一趟的。”

胖子一邊說,就又用手中名貴的真絲帕子擦著臉上的汗,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冷哼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讓我家奶奶跟著你走一趟?”

胖子一愣,目光落到夏清語身後的白蔻白薇身上,忽然嘿嘿一笑,吞了口口水道:“倒是兩個水靈靈的小丫頭,可惜啊,大爺我今兒沒心思和你們鬥嘴。”說完又斜睨著夏清語,冷笑道:“怎麼?你不是大夫嗎?既是大夫,難道不上門看診?”

夏清語眉頭一挑,也冷笑道:“你不是說我狂傲嗎?若我就這麼跟你走了,怎麼顯得出我的狂傲來?”

那胖子沒想到夏清語竟會用自己評價她的話來堵自己,頓時大怒,面色接連變換了幾種顏色,最終卻終於還是忍下那口氣,冷哼道:“放心,診金少不了你的。若是你能治好我們家老爺子的病,江家不是給了你一千兩診金嗎?我可以給你兩千兩。”

圍觀的百姓早在胖子說出神醫娘子四字的時候,便忍不住炸窩了,此時聽到兩千兩,議論聲更是潮水般湧來。從這些話中,夏清語很難分辨出眼前這胖子的身份,不過有些被用得較多的詞例如“為富不仁,老色鬼,橫行霸道”之類的她倒是聽清了,因越發肯定面前這胖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人,尤其對方之前還策馬鬧市罔顧人命,現在還跑來她面前目中無人,這樣的貨色,不狠狠抽兩巴掌都不解氣。於是夏清語便也昂起頭來,冷哼道:“你太小看人,我豈是肯為銀錢折腰的?別說兩千兩,就是五千兩,一萬兩,我不想給你家人治病,那也由得我,你抬一座金山來也沒用。”

這話說出來,別人猶可,獨人群中的陸雲逍和朝雲暮雲都忍不住低頭咳嗽了一聲,朝雲更是小聲對暮雲道:“奶奶好會吹大氣,還不為銀錢折腰,不為銀錢折腰,當日咱們爺來江南帶的銀子幾乎都被她刮了去呢。”

話音未落,就被陸雲逍狠狠瞪了一眼,兩人頓時不敢再說話。旁邊甄姨娘和白芷琥珀也看了他們一眼,甄姨娘忍不住冷聲道:“呸!什麼大夫?就是這樣見死不救的?果然她性子一點兒沒變。”

陸雲逍沒言語,旁邊朝雲暮雲有心替夏清語打抱不平,但看了看主子面色,終於還是聰明的把這話給吞回肚子裡。而那邊夏清語在說完後,已經轉身往回走了,竟是二話不說就把那胖子給無視掉。

“你……你給我站住。”

胖子氣得渾身亂顫,因為那一身肥肉,所以他顫抖起來就格外有視覺沖擊,見夏清語連腳步都沒停,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人?”胖子終于想起來,自己在這女人面前似乎忘了做自我介紹,但這能怪他嗎?他哪想到杭州城還有不認識他陳一兩的人?他這體型,這富貴至極的穿戴打扮,難道不該是杭州城獨一份兒,別無分號?

夏清語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頭認真看著他,嚴肅道:“誰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你……你知道?”

陳一兩陡地瞪大了眼睛,因為太過驚訝的關系,那常年只有一條縫的兩只小眼竟瞪出了幾分“二目圓睜”的風采。然後他揮舞著兩只胖胳膊,不可一世的大叫道:“你知道我是誰,竟然還敢拒絕我?你……你竟然不肯去我府上給我們家老爺子治病?”

夏清語沉聲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是一個鬧市縱馬,罔顧人命,囂張跋扈,一點兒也不討人歡喜的傢夥。就從你這體型,便能知道你平時有多麼為富不仁了。”

“太毒了,胖子何辜?竟然就因為這陳一兩,被一起罵進去了。”人群中的陸雲逍終於忍不住搖頭失笑,而他這一笑,朝雲暮雲心裡緊提著的那口氣總算是松了,但旁邊的甄姨娘和白芷琥珀的心卻不自禁就提了起來。

圍觀的人眾多,就像陳一兩所說,杭州城沒有不認識他的人,更沒有敢不聽話得罪陳家的人。然而今天,夏清語做了這頭一個。面對陳一兩的威逼利誘,她咬定牙關不肯鬆口:就是不給你家老爺子治病,怎麼著?有本事你綁我,綁了我我也不給你們治病,你咬我啊。

面對這麼個油鹽不進的女人,就是陳一兩也束手無策,最後,這個杭州城最有勢力最說一不二的胖子只能狼狽丟下幾句狠話,然後吭哧吭哧爬上了馬車。不過這一回,馬車卻沒有在富貴大街上疾馳,而是緩緩離去。

陸雲逍站在人群中,目光送著那馬車離去,慢慢的,他緊擰著的眉頭松開,嘴角微微上翹,一直沉著的面孔上也帶了幾分笑意,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旁邊的百姓們也是從來沒聽說過這杭州城竟還有人敢讓陳家吃癟,此時親眼所見,不由得大呼過癮,一時間呼朋引伴,議論紛紛的離去,更有一些人當即就進了醫館:神醫娘子啊,從前不知道,竟沒把這家醫館放在眼中,現在還不趕緊去讓神醫娘子給瞧瞧,更待何時?什麼?你說我沒有病?有病沒病你說了算嗎?我就想讓神醫娘子給看看怎麼著?不行啊。

“爺,熱鬧也看完了,不如咱們回去吧。”

看著紛紛湧進醫館的人群,甄姨娘心中妒恨的幾乎要發狂,卻也知道這可不是表現出不滿的時候兒,分明剛剛爺對這一幕並沒什麼不悅,甚至還笑了笑,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更何況,聯系到今天陸雲逍的表現,她心裡此時當真是亂如麻,還要回去好好梳理下,哪裡肯在這裡看夏清語風光。

因想著陸雲逍心中終究還是厭惡痛恨那女人的,所以當務之急,是先把他勸回去再說,以後若是能想辦法讓丈夫少和夏清語來往,或許那女人也未必就能對自己構成威脅。因此甄姨娘才會溫溫婉婉的說出這句話,甚至為了勾起陸雲逍的聯系,她的聲音都比平日裡還要乖巧軟糯。

卻不料陸雲逍只是望著杏林館的門口,淡淡道:“我還有事情要辦,讓暮雲送你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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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1:27: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登門

“爺……”

甄姨娘心中的危險感覺立刻升級,面上更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雙丹鳳眼中恰倒好處的蘊了兩汪淚,她小心翼翼拽著陸雲逍的衣角,語氣裡帶著點慌亂,輕聲道:“爺……爺可是要找奶奶說話?”

陸雲逍聽著聲音不對,終於扭頭看了一眼,立刻便看到甄姨娘那我見猶憐的面容,他心中有些驚訝,但旋即便明白了,因面色就有些不喜,淡然道:“我是找她有正經事情,你們不要多想,回去吧。”

三個女人都是聰明伶俐的,只從丈夫口氣中,便知道沒辦法更改陸雲逍的決定,因只好暗暗咬牙,一步三回頭的上了停在樓外樓前的馬車。

“姨娘,咱們這就回府嗎?”

車夫在外面問了一句,下一刻,聽到甄姨娘咬牙切齒的聲音:“不回去,就先在這裡等著。”

車夫剛剛也是看見了事情經過的,雖然對于夏清語竟然會在這裡開醫館這件事,他也很有和暮雲八卦的興趣,但很明顯姨娘此時瀕臨抓狂邊緣,不想死的太慘的話,八卦還是憋著等回去再說吧。於是車夫便和暮雲坐在車轅上大眼瞪小眼,等著陸雲逍回來。

陸雲逍卻是在杏林館前站了一會兒,看見那醫館裡的人三三兩兩出來散去,最後並沒有剩下幾個,他這才輕搖摺扇,瀟瀟灑灑走了進去。

這一幕只看得馬車廂中三個女人咬牙上火,卻又無可奈何。好半晌,方聽白芷幽幽道:“我說的什麼?爺到底還是和她攪合到一起了。咱們早該知道的,那女人哪有那麼容易死心?呵呵,果然當日治好了老太君的病,卻又不肯跟著爺回府,就是她欲擒故縱的手段。只怕後來一路上和到了江南的那些巧遇,也全都是她苦心安排的呢。”

琥珀看了甄姨娘一眼,見她一雙手緊緊絞著帕子,連指關節都泛白了,她也不由得嘆氣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日姨娘小產,大奶奶被休的時候,府中所有人都拍手稱快,誰能想到今天就看到爺又被她迷了去?”

甄姨娘瞪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胡說的什麼?爺沒說嗎?只是找她有事情罷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爺就被她迷了去?”

琥珀微微一笑,輕聲道:“難道不是嗎?姨娘想一想,爺從踏進這富貴大街起,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樓外樓上,我就覺著爺有些奇怪,如今想來,分明那會兒他就知道這杏林館是大奶奶開的,所以才會那麼不鎮定。後來這杏林館前圍了一群人,爺開始還能坐得住,可等咱們一走,他可不就是坐不住了呢,巴巴跑過來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在大奶奶被欺負的時候好替她出頭?只不過大奶奶那性子,沒用他英雄救美罷了。”

琥珀的這番話對于甄姨娘來說,著實不算十分客氣,只是甄姨娘卻也沒有心情糾結於她對自己的不尊重,因為琥珀的話恰恰說中了她心底的擔憂,看著街道對面的杏林館,陸雲逍進去已經有一會兒了,看來一時三刻不會出來。她心中又是憤恨又是驚惶:當日利用陸雲逍對孩子的渴望設計除了這個女人,本以為從此後就可高枕無憂,哪裡想到對方竟會玩出這麼一手高明的欲擒故縱?如果早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當初就該想個法子直接把她置之死地才對,如今果然是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嗎?

看來要想個辦法,讓爺的眼睛從這女人的身上離開。甄姨娘面色陰沉的在心裡盤算著,忽聽身旁白芷小聲道:“姨娘,咱們回去吧,不然爺出來後發現我們沒聽他的話,只怕會不高興。”

甄姨娘回過神來,因為心中剛剛有了個主意,所以這會兒倒是鎮靜下來,又向杏林館看了一眼,她微微點頭,對馬車外的車夫道:“好了,回府吧。”

且說陸雲逍,和朝雲一起進了杏林館,就見夏清語和馮金山等人正在忙碌著,看見他們進來,夏清語只是望了一眼,卻沒說什麼,好容易等把手上幾個沒有病非要讓她查出點毛病的幾個人打發出去了,看著館內恢復了平靜,她這才對白薇道:“給陸大人上茶。”

難得啊,我到她這裡竟然還能有一杯茶水喝。陸雲逍有些自嘲的聳聳肩,其實他內心原本是不想過來的,只是看到陳一兩後,便改了主意,因此時便坐的安之若素,聽見夏清語的話,便對白薇道:“不用什麼上好茶葉了,就把你們的涼茶倒兩碗來喝,天氣熱,我身子也有些燥。”

白薇笑著答應而去。這裡馮金山驚訝的看著陸雲逍,因為小侯爺今天是陪著幾個妾侍上街,所以穿的便裝,馮金山也是識貨的,第一時間內就發現這貴公子穿的不是尋常衣料,如今又聽夏清語稱呼他為“陸大人”,因心裡不由得就畫了魂兒,拽著阿醜小聲問道:“這……這位是誰?陸大人?咱們杭州城有這麼年輕的官兒嗎?”

“怎麼沒有?你忘了前些日子才在杭州落腳的江南督察使?”阿醜輕聲答應了一句,頓時把馮金山嚇得夠嗆,眨巴著眼睛小聲道:“就是……就是他?”

“可不就是他?當朝國舅,壽寧侯府的小侯爺。”阿醜微笑,馮金山這個敗類因為身家巨富,所以什麼時候都是一副“爺有錢,別在爺面前擺譜”的淡定臭屁模樣,如今能看見他這麼一驚一乍的,也不枉費自己向他仔細介紹了陸雲逍的身份。

果然,馮金山在角落裡掰著手指頭念念有詞:“督察使……當朝國舅……小侯爺……”然後他抬頭看向阿醜:“這麼大的人物,跑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說來也巧,在他問阿醜的同時,便聽夏清語也開口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陸大人到此,應該不是找我敘舊的吧?”

陸雲逍看著她那驕傲的模樣,心裡就不舒服,忍不住便想挑刺兒,因冷笑道:“三寶殿?不過是個大一點的鋪子罷了,也能叫三寶殿?”

夏清語翻了個白眼:怎麼會有人稱贊這男人胸襟寬廣氣度沉穩巴拉巴拉的?這分明就是個胡攪蠻纏小肚雞腸的渣男嘛。因沒好氣道:“不能叫三寶殿,那我換個說法?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唔,那我是不是得準備逃亡了?”

陸雲逍讓她噎的夠嗆,咬牙道:“誰是黃鼠狼?誰是雞?”

“賊眉鼠眼貪心不足的黃鼠狼自然是說你,而我,當然就是威風凜凜的大公雞。”真是無聊啊,都不是小孩子了,竟然在這裡打口水仗。夏清語在心裡展開了一番自我批評,不過她覺得這都是陸雲逍引起的,都是對方胡攪蠻纏,自己不用為此負責任。

大概陸雲逍也是這樣認為的。因此接了白薇手上的茶,他便把面色一整,沉聲道:“行了,別說廢話了,說正事兒。”

“讓你開門見山你不肯,到底是誰在浪費時間說廢話?”

夏清語又翻了一個白眼,卻見陸雲逍的目光落在房間一角的馮金山和阿醜身上。她先是一愣,暗道這情景有點熟悉啊,轉念一想:妹啊,可不是熟悉嘛,電視劇電影裡需要秘密說話的時候,主角都會先瞟這麼一眼,然後那些服侍的人就該有眼色的悄悄退場了。

不過阿醜和馮金山顯然不是什麼有眼色的,兩人面對陸雲逍的沉凝目光,只是挺直了腰桿,擺出一副“打死我們也不出去”的架勢。

添什麼亂啊。陸雲逍這個氣,扭頭看了夏清語一眼:“我要和你商量事情,讓他們出去。”

夏清語真想學著電視劇裡來一句:“他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能聽的他們就能聽。”不過想了想,這種說法太爛俗了,再說渣男能有什麼好事兒?肯定又是有什麼需要拖自己下水的,於是沉吟了下,她便直接道:“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說了,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能有什麼好事兒找我?”

“對你來說,這是件可以得益的事情。”陸雲逍絲毫不驚訝夏清語會這麼說,他從前不瞭解這個女人,不過從對方離府後,似乎倒慢慢瞭解了:這女人絕對是見錢眼開的,自己挖下這個坑,告訴她可以得益,保管她二話不說就跳進來了。
這本該是個讓陸雲逍不齒的缺點,然而不知怎麼的,他卻並不覺得瞧不起夏清語,反而覺著因為這麼一個貪財的毛病,倒讓對方有了些可愛的人氣兒。或許是從前見慣了她刻薄冷漠或胡攪蠻纏的狠毒愚蠢,每次一見面心裡就堵的慌,沒有一絲快樂,所以如今就是這樣一個缺點,都讓陸雲逍覺得可愛了。

果然,夏清語一聽說自己可以受益,眼睛便亮起來了,嘴角微微上提,笑得眉眼彎彎,想起之前自己從渣男身上賺的那些銀錢,她看陸雲逍的目光就好像是看著一座金山,態度也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爽快道:“說吧,這一次又有什麼生意介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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