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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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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09: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章 暴起

“我……我那不是不知道這些事嗎?她做的這些事人神共憤,你……你怎麼還忍得了?”夏清語這個氣啊,現在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陸雲逍是渣男,他能忍這樣一個女人五年,簡直就是窩囊廢。

陸雲逍沉默低頭,好半晌才輕聲道:“我從前,對後宅中的事情也不是很在意,我知道清語你心中是人人平等的。然而那個時候的我,確實不會為了妻子發賣幾個丫頭就休了她,雖然我也恨她的狠毒跋扈。所以之後我和她的關係就越來越冷淡,也所以,當日甄杏媛誣陷她讓自己流產,全府裏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立刻就相信了,甚至壓根兒就沒調查過,才造成了這之後一係列的事情。其實她雖然跋扈狠毒,卻也知道自己不得人心,所以對我其它幾個有名分的妾室,即便憤恨打壓,卻從沒做出太過格的事情,就是當日白芷……她曾經要打死的,被太太和我阻止了,那以後她更是對我和太太懷恨在心,我也和她完全沒了一絲感情,於是在甄杏媛那件事情出來之後,我就毫不猶豫寫了休書,卻不料,那封休書送過去的時候,已經是換了人。”

夏清語也無語了,在這架空時代已經生活了將近四年,她深深了解階級觀念在這個時代人心目中的根深蒂固。陸雲逍說他不會為了幾個被發賣懲罰的丫頭休妻,這其實符合這個時代的男人思想。如果他真是因為這種事就把妻子休了,傳出去不但沒人會認為他做得對,反而會懷疑壽寧公府世子爺得勢後就仗勢欺人,寵妾滅妻。這就是這麼個世道,她雖然憤怒,卻毫無辦法。

夏清語不開口,陸雲逍也就沒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夏清語喃喃道:“我既然用了這身體,理應替她償還這些罪孽。被她發賣的那些丫頭,還有被她毆打致殘的下人們,都在哪裏?我……慢慢替她還,也算是……對她被我借屍還魂的一點補償吧。”

陸雲逍道:“這種事,你得問白薇白蔻,我那會兒不太在意後宅,許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夏清語點點頭:“好,等我明日就問她們。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擺晚飯了?我叫柱兒起來喝點粥吧,不然他沒有體力,熬過這場病就更難了。”

“好。”陸雲逍握緊了妻子的手:“清語你也別太難過了,這都是她做下的孽,和你沒有關係。”

“我知道。”夏清語吸吸鼻子:“不過……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唉!就算嫉妒,把丫頭送回去太太那裏也就是了,何必行下如此狠毒之事,不應該,真是太不應該了。”

陸雲逍沒有說什麼,原來的夏清語再跋扈,也不敢公然挑戰葉夫人的權威,把婆婆送過來的丫頭給還回去啊,所以她隻能用這樣狠毒的手段來和葉夫人對抗,同時也是對這個婆婆的警告。隻是葉夫人又怎麼可能被兒媳婦給降服住?到最後,她們兩個置氣,自己忙著外面的事,卻隻可憐了那幾個無辜的丫頭。

李二柱喝了小半碗粥就又睡下了。到了半夜,果然就發起熱來,這一病便是來勢洶洶,那溫度燙的嚇人,夏清語和陸雲逍後半夜再就沒睡過覺,用溫水和冰袋交替降溫,總算到了早上,感覺那溫度稍微下去了一些。

“來,柱兒,把這藥喝下去,喝了藥,發一身汗,就好了。”

早上陸雲逍上朝去了,夏清語端了白薇衝好的藥劑來到李二柱床邊,這是杏林館自己配製的傷風感冒藥劑,十分好用。

李二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著夏清語的手把藥喝了下去。然後道:“大奶奶,我娘怎麼樣了?我……我能不能回家?”

“你母親很好,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回家去啊。”夏清語笑著摸了摸李二柱的頭,安慰他道:“所以如果想早點見到你母親,你就得乖乖養病,不要蹬被子,知道嗎?”

李二柱點點頭,因為燒的厲害,所以很快就又迷糊過去了。夏清語坐在床邊椅子裏看著他,隻覺心亂如麻,不知該怎麼處理蓉兒這件事。

正想的頭疼時,忽然就聽院子裏有人急喊,聽聲音像是朝雲,她連忙起身出去,果然就見朝雲在和白薇說著什麼,看見她,就撇下白薇奔過來道:“奶奶,今兒早上奴才又去了蓉兒住處,結果聽鄰居們說,昨晚上她丈夫把她好一頓打,今天早上就看見她不知去了哪裏,這……這可怎麼辦啊?”

“什麼?人沒有了?”

夏清語也是吃了一驚,回頭看了看李二柱的房間,她想了想便沉聲道:“白薇,你在這裏看著柱兒,我和朝雲白蔻過去看看。也許她是著急去找兒子了。”說完看向朝雲道:“你們昨天沒和她鄰居說,柱兒在我們這裏嗎?”

朝雲攤手道:“當時奴才知道柱兒是蓉兒的孩子後,生怕讓她知道孩子在咱們這裏,再跑過來大吵大嚷,驚動了老太太和太太,所以就沒說什麼,原本想著雨停了去看看她的情況再說,誰知道這雨下了一夜,今早上奴才出門就往她那裏去了,不料……不料就聽見了這麼個消息。”

朝雲考慮的也沒有錯,夏清語沒辦法責備他什麼,隻好轉身回屋換了身衣裳,接著就帶朝雲和白蔻一起從後門出去。

蓉兒的家就住在後巷,靠東第二間房,是兩間泥房。因為下了一夜雨,這巷子裏泥濘不堪。朝雲和白蔻看著夏清語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都替她不值,白蔻就道:“不管奶奶先前做了什麼,如今對她兒子也是照顧有加,她不說自己心胸狹隘,倒還要奶奶親自來開解,看看這泥濘,萬一要是讓奶奶滑倒了,奴婢要怎麼和爺交代?”

夏清語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我從前行事,也實在是狠毒了,平心而論,若是我被人這樣對待,也要恨一輩子的,也不會希望兒子和那人往來甚密,這是人之常情。”

這會兒還是清晨時分,巷子裏原本沒有多少人,然而眾人看清這踩著泥濘過來的竟然是府裏大奶奶,不由得全都驚動了,因許多人都跑出來陪笑打招呼。夏清語心急蓉兒的情況,也沒心思應付她們,隻是略略點點頭就算。

眼看就要到蓉兒家了,忽然就聽旁邊人群中一人大叫道:“你這毒婦,害了我,如今又想奪我兒子,我豁出去這條命,也不能讓你得逞。”

話音未落,就有一條人影衝出來直撲夏清語,隻把白蔻嚇得尖叫一聲,連忙死死抱住主子,把自己後背擋在夏清語前面。

這裏朝雲也是一愣神過後便反應過來,當即就嚇出了一身白毛汗,這要是讓大奶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傷害甚至是取了性命,自己萬死都不足以贖罪的啊。

朝雲那也是常年跟隨陸雲逍的,雖然因為天性懶惰,功夫不如主子和暮雲高明,但尋常侍衛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一個普通婦人。當即便撲過去,瞅準了一腳踢出,恰好踢在衝出來這婦人的手腕上,頓時就讓她手裏握著的那把菜刀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最後“篤”一聲插進了鬆軟的泥濘地中。

夏清語哪裏肯讓白蔻替自己擋刀,正奮力要推開她,就見朝雲已經閃電般衝上將刀踢飛,然後二話不說一腳踹在來人的腿彎上,待對方跪下後立刻扭了她雙臂到後面。

直到把人徹底製服,朝雲才大大鬆了口氣,接著便厲聲高叫道:“好大狗膽,竟然敢行刺奶奶,是誰指使的……”不等說完,看清被他製住的婦人,登時這話就說不下去了。

朝雲腦海中這才想起剛剛對方衝過來時喊的話,身上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暗道我的天爺啊,怎麼會是蓉兒?這……這是怎麼說的?

夏清語看這婦人身上滿是泥濘,一張臉也是腫著的,看不出本來面目,不過那腫脹的臉上好多道醜陋疤痕,她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這刺客的身份了。

“是……蓉兒?”

夏清語喊了一聲,就見那女人露出怨毒笑容,咯咯咬牙道:“是我,怎麼?奶奶不認識我了嗎?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麼個境地?這也罷了,我是奴才,奴才不就是任由主子處置的嗎?這是我的命,我認了。可……可我萬萬沒想到,我都……我都落到這麼個境地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如今連我唯一的性命指望都要奪去,你……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夏清語自認不是聖母,然而此時面對著這個充滿怨毒的婦人,她竟不知該如何處理,正愣神間,忽聽身旁白蔻開口道:“蓉兒,你不要以為你現在這樣淒慘,說話就可以不講良心。你把兒子打成那個樣兒,柱兒冒著大雨跑到我們清雲院,說他娘要殺他,難道我們奶奶不管他嗎?你沒看見他身上那些傷,你還有臉說你是他娘?哪有做娘的會下那樣死手打孩子?柱兒若是不跑出來,肯定就被你活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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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09: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一章 絕望

一番話說的蓉兒面色慘白,她眼中流露出深刻的絕望和痛苦,就連夏清語看了也心生不忍。果然,蓉兒沒了剛才的怨毒和氣勢,眼淚成串落下來,大哭道:“我……我也是一時氣急,才打了他……他……他是我的性命,我……我怎麼可能舍得打死他?都是我……”

不等說完,她猛然又看向夏清語,歇斯底裏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居心叵測,想要奪走我的柱兒,我怎麼可能打他?你……你還要怎麼惡毒?連我唯一的指望和性命都要奪走……我……我和你拚了……”

“你……你還講不講道理了?”白蔻氣得渾身亂顫,大聲道:“奶奶遇見柱兒,不過是因為去年冬天看見他被人欺負,所以幫了他。後來奶奶嫁進來,偶然間又遇到柱兒,那會兒他和賀媽媽不知怎麼觸犯了二奶奶,在園子邊跪著,還是奶奶救了他呢。因為他聰明伶俐,奶奶覺著和他投緣,所以明明知道他母親不過是府裏奴才,也不以為意,常叫他過來,給些點心筆墨紙硯什麼的。奶奶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你憑什麼說是奶奶不放過你?又憑什麼說奶奶要奪走你的兒子?奶奶做什麼了?你就這麼誣陷她?”

“她處心積慮對柱兒好,難道不就是為了要奪走柱兒?不然為什麼對他一個奴才秧子那樣好?”蓉兒也沒想到夏清語竟會不知兒子真正身份,但是很快,她就覺著白蔻這是在騙自己,夏清語這樣故意示好,為的是什麼?還不是要帶走自己的孩子。

此時巷子裏的人家都知道了這件事。紛紛跑出來圍觀。白蔻氣得咬牙,指著蓉兒罵道:“你如今怎麼變得這樣狠毒?哪有做娘的說自己兒子是奴才秧子?奶奶都沒把他當奴才看,你就作踐他。如今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奶奶大徹大悟,心地善良慈和,杏林館不知救了多少人,贈了多少藥,就是乞丐也不知救助過多少個了。還有個滿身膿瘡的乞丐。是奶奶親自做的手術,奶奶憑什麼就不能對一個孩子好?奶奶還說等他再大一些,就跟著爺學點武藝。送他上學,將來做個文武雙全的人才,不辜負他那份天資聰明。奶奶從沒想過他將來要做奴才,若是旁人。得了主子這樣的恩典,那不得感恩戴德?結果到你這裏。就換了你拿著菜刀要來殺奶奶,難道這世上,果然好人做不得嗎?”

蓉兒大叫道:“果然你把話說出來了吧?沒想過要柱兒做奴才,還要他文武雙全。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把他過繼過去?我辛辛苦苦生出來養大的兒子,最後卻要認她做娘親,憑什麼……我憑什麼要讓她如願?”

這句話一吼出來。別說朝雲和白蔻,周圍人群都一下子炸了鍋。朝雲自從知道自己製住的是蓉兒。心中也是十分不平靜,他是十分憐憫同情這個女人的,因此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此時聽到對方這番話,連他也忍不下去了,大聲喝斥道:“蓉兒,你真是失心瘋了吧?爺和奶奶什麼身份?怎麼可能過繼你的兒子到名下?你……白日夢也不是這麼個做法兒。”

白蔻也是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了,顫抖指著蓉兒,連聲道:“你瘋了,你真是瘋了,這種話怎麼有臉說出來。我們爺和奶奶什麼年紀?就需要過繼兒子?即便過繼,憑什麼……憑什麼過繼你的兒子?難道陸氏族中都沒有男丁了?就是陸氏族中人丁單薄,京城善養堂裏有的是繈褓中的嬰兒,抱過來教育長大,還把我們爺和奶奶當親生爹娘呢。你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念頭?瘋了……真是瘋了……”

夏清語從遇見這個蓉兒開始,心情就十分複雜,所以她聽著朝雲白蔻和蓉兒說話,並沒有插一句言。然而聽到此時,她心裏卻有了一股怪異感覺,總覺著這件荒謬的事情,好像無形中有一隻手在默默推動。平日裏聽李二柱說起母親,分明是個懂事明理的女子,不然也不會把那孩子教育的這樣好。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生出如此荒唐的念頭?難道竟是有人在這其中暗暗做了手腳?

一念及此,她便伸手製止白蔻再說下去,上前一步朗聲道:“蓉兒,我是昨天才知道柱兒是你的兒子,在此之前,我從不知道他的身份,隻知道他母親在廚房做事。我也從沒有要把他從你身邊奪走的心思,不過是因為和那孩子投緣,喜歡他聰明懂事,所以有時會給他些點心筆墨,這也是因為我看著孩子優秀,不忍心看他吃太多苦頭,卻沒想到竟惹得你誤會了……”

一語未完,忽然就聽外面人群中猛地嘈雜起來,接著一個面相凶惡的矮瘦男人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手裏提著一根雞蛋粗的棍子,看見蓉兒跪在那裏,他就大罵道:“你這個賤婦,打跑了兒子,又來殺主子,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索性打死了你,免得連累我……”說完揮著棍子就要衝上來。

圍觀人群都往後退了幾步,朝雲也看清了這是蓉兒的丈夫,有心要阻止,又覺得蓉兒刺殺夏清語,她丈夫要教訓她也是應該的,自己好像不該阻止。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那邊夏清語已經從最初的驚愕中回過神來,連忙急叫道:“朝雲,你愣什麼神兒?這樣的棍子是要打死人嗎?你就看著他逞凶?”

大奶奶都發話了,那還有什麼說的?朝雲鬆了蓉兒手臂,上前劈手奪過李瘸子手中棍子,怒斥道:“混賬東西,瞎了你的狗眼,在大奶奶面前行凶,你是要造反嗎?”

李瘸子一看見朝雲,一張又老又醜的臉上立刻如同堆了花一般,連連賠笑道:“原來是雲哥兒,哥兒不知道,這賤婦太不像話,昨兒晚上我回來,才知道兒子被她打跑了,如今蹤影不見,她卻又來奶奶面前作死,不打死她,這……別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夏清語看著那李瘸子對朝雲的諂媚,再想想他剛剛滿臉的殺氣騰騰,目光轉到蓉兒身上,卻見這淒慘的婦人已經癱坐在泥水裏,腫脹的臉上全是絕望和麻木。她的心如同被針紮了一樣的刺痛起來,暗道夏清語啊夏清語,隻為了一時嫉妒,你就將一個如花女子推進這樣一個地獄中,你在天有靈,看見如今這情形,就不後悔不心痛嗎?你也是女人啊。

“奶奶……咱們走吧,這是蓉兒的家事,讓他們自己處理。”白蔻此時恨極了蓉兒的蠻不講理異想天開,暗道奶奶今兒就不該來這一趟,換了這般的恩將仇報,有什麼意思?

“若是就這樣走了,蓉兒還能活嗎?”夏清語轉過臉看著白蔻,卻見小丫頭皺起眉,嘟嘴道:“她都要殺奶奶,奶奶還為她的死活操心什麼?何況他們是夫妻,那瘸子還真能殺了她不成?至於打罵,她做下這樣事,受些皮肉之苦也是應該,昨兒她是怎麼打柱兒的?”

夏清語搖搖頭,看著地上仍是呆滯坐著的蓉兒,就要走上前,卻被白蔻拉住,她回頭瞪了一眼,白蔻無奈之下隻得鬆手,卻是亦步亦趨跟在奶奶身旁,防著蓉兒暴起傷人。

然而蓉兒如今已經是完全絕望了:兒子恨透了自己,今日又在街坊鄰居們面前鬧了這樣一個大笑話,當真是顏面無存,她還活著做什麼?更不用提暴躁粗鄙的丈夫也未必能容自己活下去,所以無所謂了,什麼都好,死就死吧。她這樣想著,哪裏還有心思再去暴起傷人,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氣了。

“柱兒……昨天下午跑到我那裏,當時看著他滿身是傷,又淋了大雨,我怕孩子有個好歹,就把他暫時安置在我的住處。柱兒以為你中邪了,求爺派人過來看看,爺就讓朝雲過來找你,可你不在家,朝雲謹慎,也沒留話給你的鄰居,以至於讓你驚慌失措,方生了今日風波。”

夏清語緩慢沉聲的訴說著,或許是聽見兒子的關係,蓉兒的眼珠動了動,慢慢轉過頭來看著夏清語,眼淚又流下來,顫著嘴唇好半晌,才哽咽著說出一句話:“柱兒……他怎麼樣了?”

“他病了。孩子受了驚嚇,身上傷勢也不輕,又淋了場大雨,從昨晚後半夜起就發了高燒。今天早晨我把他叫醒,喂了一碗粥,那孩子第一句話就是問我他什麼時候能回家?他惦記著你,不知道你怎麼樣了……”

夏清語不等說完,蓉兒就“哇”的一聲哭出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他……他還惦記著我?他……他不恨我?”

“你是他的生養之母,這麼多年,你和他相依為命,教他做人行事的道理,那孩子是什麼性情你不了解?他怎麼可能因為這一件事就恨你這個母親?他更不可能因為什麼榮華富貴就拋下你不認你,為什麼你身為看著他長大的娘親,竟然會不信他呢?你竟然認為他會做出見利忘義,為了做主子就離開你這個生母的事,你自己想想,這是多荒謬荒唐?別說我和雲逍還不打算過繼養子,就算我們要過繼柱兒,柱兒也絕不可能答應的。他親近我,是把我當做一個姑姑阿姨般可親的人,但絕不會把我當做他的親娘,這樣淺顯的道理,你怎會不明白?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去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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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10: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二章 希望

蓉兒讓夏清語一番話說得又是羞愧又是後悔,想到昨天自己在兒子身上下的重手,她簡直恨不能掐死自己。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著反正什麼面子裏子也都沒了,因就索性坐在泥地裏嚎啕大哭起來,似是要把這麼些年的心酸委屈全都哭出來一般。

“朝雲,柱兒這會子還病得厲害。我想著還是他親娘在他身邊照顧比較好,你先送蓉兒回家,換套衣裳後帶她來清雲院,不看見柱兒,大概她也不能放心。”

夏清語吩咐了一聲,這裏朝雲就是一愣,想到蓉兒先前的舉動,猶覺心有餘悸,吶吶道:“奶奶……這……這不妥當吧?實在不成,把柱兒送回來……”

夏清語轉頭看了那呆愣愣的李瘸子一眼,這個男人身材消瘦的厲害,兩眼無神腳下無根,眼周一圈青黑,一看就知道是讓酒色掏空了身子。且不說他對妻子做的事,就說他過來這麼久,竟是一句關於兒子的事都沒打聽,便可知道他並不把妻子兒女放在心上,這樣一個人,要把柱兒送回來由他照顧,夏清語怎麼可能放心。

因便淡淡道:“照我說的做,哪裏有那麼些不妥?”說完就對白蔻道:“我們先回去吧。”

“真是的,這叫什麼事兒,奶奶好心……”白蔻還在抱怨,被夏清語瞪了一眼,這才閉嘴,心中猶自不忿。

夏清語的心情也很糟糕,不是因為今天的有驚無險,而是因為她真正目睹了這原身造下的孽債,如今這些都要自己來背負,這也沒什麼。她原本都該死了,卻能借屍還魂,就是替對方背負債務也是應該的。關鍵是這種孽債,她都還不清,再怎麼樣,她能還清蓉兒這些年所受的折磨嗎?能還清她原本的花容月貌青春年華嗎?更不用提還有那些被發賣了的丫頭,其中是不是已經有人被折磨致死了?想也知道這原身絕對不會把那些丫頭賣去什麼好人家。

這種無力和憤怒真是太讓人糟心了。白蔻大概也看出奶奶心情不好。不過小丫頭還算了解夏清語。知道她不會是因為蓉兒行刺的事不高興,奶奶可從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如果她真是因此不高興。就不會讓蓉兒去清雲院了。

回到清雲院,大大小小的丫頭婆子們看見主子身上泥水,都是大吃一驚,連忙燒水讓夏清語洗浴了。嬌蕊又找出一套幹淨衣裳給夏清語換上,剛找出來一套。就聽夏清語淡淡道:“再找一套出來,蓉兒等下會過來,這條路太泥濘了,隻怕她走過來後。衣服也髒了。”

“蓉兒?”

嬌蕊吃了一驚,她知道這個命運悲慘的女子,但和對方卻沒有什麼來往。隻是遠遠看過兩回,此時聽夏清語忽然提起。不由就是吃了一驚,連忙道:“奶奶,蓉兒過來做什麼?”

“柱兒是她的兒子,昨天她也隻是一時氣急,這會兒已經後悔的不行,所以我讓她過來看看柱兒,安她的心。”夏清語說完,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嬌蕊知道這其中有事兒,卻沒多問,隻是道:“奶奶,蓉兒是奴才,您這衣裳她可不能穿。不知道她如今身材如何?奴婢箱子裏倒還有兩套新衣裳。”

夏清語轉頭看了看,便笑道:“咦?你身材和她倒差不多,既如此,好丫頭,你去把那兩套衣裳拿出來給她,回頭我給你錢,再去做新的,是了,庫房裏還有好料子,你自己去挑幾匹。”

嬌蕊笑道:“奶奶素來待下人寬厚,我那衣裳多的穿不完,就給她兩套也不算什麼,做什麼又添新的?”說完便挑簾子出去,回屋找出衣裳後,出門恰好看到白蔻,她便把白蔻叫過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蔻氣憤憤的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隻聽得嬌蕊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吶吶道:“我從前聽人說起她,說是極冰雪聰明的一個女孩兒,怎麼如今嫁了人生了兒子,竟這樣糊塗起來?爺和奶奶過繼柱兒?虧她怎麼好意思想?這人莫不是瘋了吧?”

“誰知道?就不是瘋,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白蔻氣哼哼道:“偏偏奶奶還要她過來照顧柱兒,但願不要再生出什麼事。不行,我得讓朝雲過來,在這裏看著才好,免得她萬一不知怎麼又發了瘋,好歹有個能製伏她的人。”

嬌蕊臉上微微一紅,她和青梅已經知道了陸雲逍的意思,朝雲暮雲是爺的貼身小廝,將來定然有好結果,兩人又是聰明誠懇的,兩個女孩兒對這安排當然千肯萬肯。嬌蕊知道自己將來是要配朝雲的,這會兒倒也盼著對方能過來,然而一個小廝進後院,著實不應該,因此她便強忍了心中春意道:“也不必朝雲過來,安排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看著就是,奶奶說那蓉兒和我身材差不多,想著就不是什麼有力氣的。”

白蔻一想,倒也是,於是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這就去安排。”說完徑自去了,這裏嬌蕊便捧著衣裳去給夏清語過目。

夏清語看了衣裳,也說不錯,知道嬌蕊是把自己的好衣裳拿出來了,暗暗打定主意下次做衣裳時要給這丫頭多做兩套。因正議論著衣服布料,就聽外面小丫頭稟報道:“奶奶,蓉兒來了。”

“奶奶,我先帶她去換衣裳,回頭來見您。”嬌蕊笑著說了一句,便走出門來,果然就見一個醜婦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外,她看著對方臉上的傷疤,心中也歎了口氣,先前的憤怒不齒就淡了幾分,柔聲道:“姐姐和我來吧,你看你裙子都髒了,換了衣裳再來見奶奶。”

蓉兒先前全憑著頭腦發熱一時血勇,才做出那樣極端事情來。此時那股勁兒泄了,便覺著手腳發軟,心中更增了幾分懼怕,卻又惦記著兒子,於是換完衣裳跟著嬌蕊來見夏清語,正想著不知對方要如何教訓為難自己,才能讓自己去看兒子一眼,結果就見夏清語從椅子中站起身道:“走,過去看看柱兒吧,我剛才問了白薇,說是剛剛醒了一會兒,如今又睡過去了。”

蓉兒十分詫異,想不到夏清語竟沒有半句呵斥嘲諷,隻是也顧不得這許多,當下亦步亦趨跟著來到廂房,隻見白薇正坐在外室繡花兒,看見她們,就站起來道:“這會兒睡了,隻是熱又起來了,剛剛喂了藥,才又用溫水擦了一遍,不知等下熱能不能退。”

“哪有那樣容易?去炎散吃了嗎?”夏清語搖搖頭,聽白薇說已經吃了,她就道:“怎麼也要吃個三五日,或許才能好起來呢。這一場病實在是來得急,又重。”說完看見蓉兒滿臉羞愧自責,她便話鋒一轉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借著這場病,把體內毒素都揪出來清一清,倒也好。”

說完幾人進屋,果然就見李二柱睡在床上,小臉紅撲撲的,顯然是燒的厲害,面上腫脹還沒有消下去。

蓉兒一看兒子這番情景,心就是疼的一哆嗦,想要哭,又怕吵醒兒子,隻能捂著嘴默默流淚。這裏白薇就衝夏清語使了個眼色,於是夏清語就知道她有話要說,便悄悄兒走了出來問道:“什麼事?”

白薇小聲道:“奶奶看看抽空兒去二奶奶那裏一趟吧,聽說昨兒下大雨,水姨娘不知因為什麼在二奶奶院子裏站了一下午,回去後就倒了,二爺昨晚不在家,今天早上回來看見水姨娘病倒了,知道了事情經過,認定了是二奶奶折磨水姨娘,這一通鬧,連太太都驚動了,奶奶回來前,太太才回屋呢。”

“什麼?”夏清語詫異,暗道秦書盈上次都讓自己點撥過了,她也向自己承諾過,怎麼……怎麼這會兒卻做下這種事?讓水幽蘭在那樣大雨裏站了一下午,她這是生怕和陸雲遙不成仇人嗎?

“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嗎?”腦袋有些大,夏清語努力撫了撫額頭,見白薇搖頭,她想了想便道:“那我這就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爺要是回來了,就讓他先在屋裏等我回來。”

白薇答應了,這裏夏清語正要出門,就見蓉兒從裏面出來,青腫臉上淚痕交錯,看著她的目光無比複雜,嘴唇翕動了兩下,似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夏清語這會兒卻也顧不上她了,便對白薇道:“讓蓉兒就留在這裏照顧柱兒,有什麼事情你幫襯著,我先去二奶奶那裏一下。”

白薇點點頭,看著她出門,才轉身看向蓉兒,昨天晚上在這女人身上發生的事,她自然也知道了,原本還十分同情的,然而想起剛剛白蔻和自己說的對方要殺奶奶的事,心中又有些惱,不過再看看對方此時模樣,這複雜心情終於是又軟了下來,因輕聲道:“一直沒吃飯吧?我去小廚房給你端點粥過來。”

“不用麻煩姑娘了,我現在也不餓。”蓉兒歎了口氣,面上現出擔憂,回頭看著房間內,吶吶問道:“柱兒……柱兒不會有性命之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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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10: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二奶奶的冤屈

“應該不會,從他昨兒來了這裏,奶奶就給他喝了薑湯,還煎了藥喝,這會兒雖然發著熱,但奶奶說這也是正常的,隻要能把溫度控製住,按時用藥,過上三五天,應該就能痊愈了。”

蓉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忽聽門“吱呀”一響,抬頭一看,原來是白蔻進來了,白薇便扭頭道:“去做什麼了?”

“把奶奶換下來的衣裳送去洗。”白蔻剜了蓉兒一眼,沒好氣道:“我們奶奶今天一早起來,聽說你昨晚被丈夫打了,就要去找你,任人怎麼勸也沒用。走在那泥濘地上,深一腳淺一腳,裙子和鞋沾滿了泥水,我看著都不忍心,結果換來什麼?要不是朝雲有功夫,這會兒奶奶就被你砍傷了。真是的,知道這世上有白眼狼,卻沒想到我竟然能在現實裏遇到。”

“好了白蔻,蓉兒也隻是一時衝動罷了。”白薇瞅了白蔻一眼:“你去小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端些過來,要認真說起來,蓉兒能有今日這些舉動,當日……奶奶做的也的確有不當之處。”

白蔻本還不服氣,心想我憑什麼要拿東西來給她吃?然而聽到白薇提起從前,她一愣之下,這才想起蓉兒對夏清語的憤怒恐懼是因何而來,一時間也沒有話說了,想了想便轉身出去,過一會兒用食盒裝了一碗粥和幾樣小菜過來,還搭配了兩盤鹹甜點心。

蓉兒起先還不吃,卻聽白薇道:“我料著你從昨兒起到現在,大概是沒有心思吃飯的。隻是你要想一想,若你一直不用飯。體力能熬得下去嗎?沒有體力,你拿什麼來照顧柱兒?這會兒你且安心吃飯。我們奶奶……不管你信不信,她如今的性子確實大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跋扈張揚的,如今和她相處過的人,就沒人說她不好。”

蓉兒聽白薇這樣說,自己再不吃這碗粥倒有些不識好歹,何況現在身子上也的確餓得打顫,於是忍恥答應了,將那碗粥喝了下去。

且說夏清語。這裏來到二房院子中,春繡和幾個丫頭都在外面,看見她就忙迎上來,春繡小聲道:“大奶奶來了?我們二奶奶在屋裏呢,您快進去看看吧,先前簡直鬧得不可開交。”

夏清語點點頭,進了屋裏一看,隻見秦書盈坐在炕床上,雙眼無神看著窗外。聽見腳步聲,也不看是誰,便喃喃道:“出去,我如今不想見人。也不想說話,都別來煩我。”

“先前還和我拍胸脯保證,如今還不到一個月。說好的自強自立都哪裏去了?就這麼一件小事,便萬念俱灰了?”

夏清語來到秦書盈面前。果然,一聽見她的聲音。秦書盈的眼淚便“刷”一下流出來了,起身緊走兩步,看上去似是要撲到她懷裏,卻又強自忍住了,哽咽道:“嫂子,你不知道……我……我沒法兒活了,我們爺當著眾人面兒給我沒臉,連太太……太太都不信我,嗚嗚嗚嗚……”

夏清語拍了拍秦書盈的肩膀安慰她,心中隻覺荒謬,暗道穿越女能和妯娌相處成這樣的,不知道我是不是頭一份兒。一面柔聲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咱們女人家在這個世道上,得自強自立,尊嚴也好,面子也好,那得自己給自己,不能靠別人。二爺給你沒臉,你就沒臉了?誰規定的?你要是真因為他不給你臉你就覺著顏面無光,走到哪裏都抬不起頭,這才是真正讓人瞧不起呢。”

秦書盈哭著點頭,夏清語估摸著差不多了,這才拉著她的手坐在炕床上,正色道:“我房裏正好也出了一件事,所以今天早上就出門了,回來便聽說你這裏的事,我就趕了過來,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料著你不至於傻得用那種法子折磨水姨娘。”

秦書盈擦著眼淚道:“嫂子,自從上次聽了你的話,我是真看開了,何況這兩日,我們爺對我也不似剛回來時那般不管不顧的,我怎麼會蠢到他一離開家,就用這樣拙劣手段折磨那賤人?怕二爺不和我生分嗎?實在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每天午後都要歇晌覺,昨兒歇了晌覺剛起來,看見外面天色陰沉了,我想起先前有幾床被子曬在外面,正準備吩咐丫頭們去收,就有人說她來了,我那會兒還懶著呢,又因為不願意見她,就讓丫頭們打發她回去,誰想她竟不肯走,我就生氣,哪有這樣不知分寸的?難道主母不願意見你,你還非得逼我見你陪你說話不成?我就沒理她。後來下雨了,我也沒管這事兒,直到春繡要去茅房,出了門看見她在大雨裏站著,春繡趕緊去問她幹什麼,她……她竟然就跪了下來,說上午她的丫頭不懂事,把供我房裏的花兒剪了兩枝插瓶,所以特地來給我賠罪。春繡一聽也不是什麼大事,倒讓她淋了一場雨,就讓她回去了。誰知……誰知今早我們爺回來去了她那裏,她的丫頭說她淋雨病了,也不知她們怎麼攛掇的,二爺就跑過來找我鬧,我都不知這事兒怎麼算在我頭上的,然後太太過來,雖然沒明著說我,言下之意我也聽得出來,分明是懷疑我整治那賤人,我……我真是有冤無處訴。”

夏清語聽了秦書盈這一番講述,不由得就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這若不是秦書盈故意撒謊,那這水幽蘭的心機可就太可怕了,故意找了件小事假裝來認錯,卻不在開頭說清楚,偏偏淋了雨之後才說出來。寧可得一場大病,來換陸雲遙和秦書盈徹底離心離德,加上先前太太過來時看見她的憔悴模樣,又給太太留下了委曲求全的印象,果然這一次,連葉夫人都認為是秦書盈施展的折磨手段。

因就連忙道:“盈妹妹。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你現在就要認清一件事,這水幽蘭的心機城府,著實可怕,你必須要打起一百萬分的精神和其周旋。像你現在這樣,因為二爺和你鬧,你就萬念俱灰自怨自艾,於你可是有百害無一利。二爺如今這個心腸,你就把他當成一個外人,把自己當成這府中的大管家,做自己的事。如此行得正坐得穩,我看她還能有什麼手段害你?”

秦書盈疑惑道:“嫂子是說,我如今還該管起府裏的事?原先我都想著幹脆不管這個家了,下人們背地裏不說我的好兒,如今連太太二爺都疑心我,我圖的什麼?”

夏清語忙道:“你看,又鑽牛角尖了不是?二爺咱們不說他,這會兒他智商肯定是負數。隻說太太,你可是她外甥女兒,她今就是疑惑你,那也是因為水幽蘭之前布的局,可她到底沒當眾說出來吧?她言語裏對你還有回護吧?你這會兒若是去她面前說要撂挑子,你讓太太怎麼看你?說幾句就受不得了?就要拿不管事兒來威脅長輩?就驕縱成這個樣子了?你就算心裏不是這麼想,大家也都會這麼看。如果你這麼做,那倒真是讓水幽蘭得逞了。”

秦書盈低頭沉思,她畢竟是做了幾年的當家主母,不至於連這點道兒都看不開,先前隻是因為受了委屈,所以想法難免極端,夏清語這一說,也就尋思開了。

“我知道怎麼做了嫂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害她,我就不該躲在這屋裏,反正是哭是死誰會在乎?說不準還讓人說我是心虛懺悔,我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這才是顧全大局。”

秦書盈一字一字的說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在這一刻真真正正是看透了。

“這才對。你放心,太太那裏,我若有機會,會為你分說的。”夏清語拍拍秦書盈的手站起身來:“記著,你是這二房的當家主母,就該拿出當家主母的大氣,我倒要看看,那水幽蘭還要鬧什麼麼蛾子?須知這麼蛾子鬧得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秦書盈重重點頭,親自送夏清語離開,這裏昂首挺胸回了屋裏,讓春繡替她洗臉梳頭,換了衣衫後來到素日辦事的抱廈裏,果然就見好幾個管事娘子侯在門口議論紛紛,見她面容平靜的過來了,都露出詫異之色,一時間甚至忘了過來行禮。

“怎麼?一個個看見我過來,都傻了?想著我這會兒該讓人害的百口莫辯隻能生悶氣,許是過兩日這掌家之權就要丟了,所以在這裏議論著該往哪個面前賣好兒嗎?”

秦書盈丹鳳眼在眾管家娘子身上淩厲掃了一圈兒,登時就讓這幾個人心中冒起寒氣,忙紛紛過來陪笑行禮,又安慰了秦書盈一番,表了一番忠心。秦書盈心中冷笑,卻也沒再說什麼,款款邁步上台階走進屋裏,一面道:“都有什麼事,一個一個進來稟報,別亂了套。”

這裏夏清語回到清雲院,先往柱兒這來探視,卻見蓉兒坐在床邊,兩頰有些潮紅,她就輕聲問白薇道:“她臉腫的厲害,給沒給她些藥膏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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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10: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暗中點撥

“剛才她吃完了飯,我就給她抹上了,覺著有些熱,蓉兒自己卻說沒事兒。”白薇小聲回答著,聲音驚動了床邊蓉兒,她連忙站起身,可還不等站直了,便“哎喲”一聲又跌回了椅子中。

“她昨晚挨了打,大概也是冒雨出去找柱兒,這會兒怕也病了。”夏清語幾步上前,拿起蓉兒的手腕一把脈,果然脈象浮緊,她便歎了口氣道:“再收拾出一間廂房,讓她也暫住在裏面吧。”

白薇苦笑道:“這是怎麼說?哪有這樣道理……”不等說完,就見夏清語搖搖頭,輕聲道:“這是我欠她的,不用多說了。”

白薇答應著轉身出去收拾屋子了,這裏蓉兒雖然眼前發黑,卻並沒有昏迷過去,自然也聽到了夏清語的話,一時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不知該感激還是該憤恨,索性也就不肯睜開眼,不然也隻有尷尬。

好在門口又有人叫夏清語,她便轉身出去了。蓉兒這才悄悄睜開眼,她這會兒腦袋疼得厲害,身上骨頭也無一處不疼,想到兒子被自己毒打,此時也在遭這樣罪,真真是心如刀絞。

這裏夏清語出門一看,原來是青梅,隻說葉夫人過來了。於是她連忙緊走幾步來到院子中,果然,就見葉夫人在幾個丫頭婆子的簇擁下進來,夏清語便笑道:“昨兒一場大雨,今天路上不好走,太太怎麼倒過來了?有什麼事叫我過去吩咐一聲就是。”

葉夫人道:“我聽說你這裏也不安靜,所以倒是過來的好。怎麼回事?我怎麼聽人說你把那個孩子安頓在你這裏?這有些不妥當吧?”

夏清語將葉夫人迎進屋中,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葉夫人半晌不語,然後歎氣道:“當年你這件事的確是做的過分了,不過蓉兒如今這樣糊塗。你該教訓還是要教訓的。既然你覺著她們可憐,收留她們兩日倒也沒什麼,但願她們能夠感念你如今這一片慈心。謀害主子,這是失心瘋了嗎?”

夏清語笑道:“太太放心,這事兒兒媳自然會安排,您不用記掛。”她猜著葉夫人不會是為自己房裏的事特意跑這一趟,果然。就見葉夫人喝了一口茶後放下茶杯。目光緩緩看了一圈,見隻有嫣紅可兒青梅這三個可靠的丫頭在屋裏,她這才沉聲道:“遙兒房裏昨天發生的事。你知不知道?”

夏清語道:“兒媳已經知道了,剛才還去看了盈妹妹,安慰開導了她一番,她如今已經去理事了。”

“哦。我說她怎麼忽然就看開了,原來是你去勸了她。”葉夫人這才恍然大悟。接著搖頭道:“她都被我慣壞了,我還以為她這兩日要來我這裏撂挑子呢,好在她到底沒不懂事到這個地步。”

夏清語笑道:“是,盈妹妹本就是個聰明的。剛剛也隻是一時間受了委屈,所以鑽了牛角尖,但很快自己也就想開了。倒和兒媳沒什麼關係,還是她記掛著這家裏事情。不然就真撂了挑子。這會兒府裏也難為呢,難道太太要重新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我在這方面又不是個擅長的,從前死攥著權不放,鬧出多少笑話?如今我可有自知之明,萬萬不敢再管家,讓那些下人們背後裏指摘了。”

葉夫人笑道:“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倒趕緊先推幹淨了,其實有什麼?你從前也沒鬧多少笑話,如今這性子,就是管了家,也是名正言順。”

夏清語心想可別,千萬別找我,杏林館那裏一攤子事兒呢,我哪有空在府裏泡著看那些下人勾心鬥角?

好在葉夫人也隻是這麼一說,如今秦書盈沒有撂挑子,大兒媳婦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在旁邊看笑話,還知道去安慰提點二兒媳婦,這令她很是欣慰。因此又喝了一口茶,然後才沉聲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夏清語心想葉夫人過來大概就是為了問這一句話的。因沉吟了一下,方輕聲道:“太太,盈妹妹是您的外甥女兒,她的性情您應該最清楚。即使從前她分不清輕重,的確在水姨娘剛進門時給了對方一些下馬威,但她畢竟是大宅門裏的出身,縱然用手段,也不至於就用昨兒那樣手段,難道她不怕二爺回來和她鬧?俗語說紙包不住火,何況那水幽蘭當著人面兒就在院子裏淋雨,這事兒怎麼瞞得住?除非盈妹妹是豁出去要和二爺魚死網破,不然萬萬不會這樣愚蠢。”

夏清語這話真是如同在葉夫人心上重重敲了一下,她隻因為當初去二房先入為主的印象,所以今兒一聽這事,先就認定了是秦書盈逼迫水幽蘭淋雨。然而回來後想著外甥女兒當時委屈之極的模樣,又想著自己是不是太武斷了?因心裏不安,才過來找夏清語排解,結果對方這一說,恰好說在了自己的心坎兒上,水幽蘭和秦書盈相比,葉夫人自然還是偏向外甥女兒的。

“你的意思是說?很有可能是那個水幽蘭在使什麼手段?仗著遙兒愛她,所以就陷害當家主母?她……她怎麼有這樣膽子?”

葉夫人怒氣衝衝的拍桌子,卻聽夏清語道:“我隻是從事情常理來推斷的,究竟如何,兒媳沒有證據,也不敢亂說。二房那邊的事,若是二爺過來找太太哭訴,太太這會兒還不能太偏向盈妹妹,不然二爺反而要認為您是包庇了,他這會兒熱血上湧,也未必能分得清什麼道理呢。”

“可不就是這樣說。你沒看那孽障今天早上的模樣,那水幽蘭倒不是他的妾,如同他正妻似得。”葉夫人皺緊了眉頭,咬牙道:“隻是那水幽蘭如果真有這樣心機,遙兒又迷戀她,這事兒可是難辦。”

夏清語歎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如今盈妹妹顧全大局,二房那邊一時間倒也不至於就翻天覆地,咱們且冷眼看著,不管是誰鬧么蛾子,總有現原形的一天,日久見人心嘛,到那時,太太再出來主持大局,二房這一把邪火也就燒不起來了。”

葉夫人沉吟著慢慢點頭,沉聲道:“你這話說的沒錯。好孩子,我聽你把盈丫頭叫妹妹,她也不叫你大奶奶叫嫂子,這顯見得你們如今親密了許多,妯娌能這樣齊心合力的,當真少見,這是壽寧公府的福氣,況聽你剛才這一番話,真正是進退得宜。既如此,我就把盈丫頭交給你了,好歹時常開導教育她,莫要叫她鑽了牛角尖,步了你當日後塵,我看你二弟對這個水幽蘭,可比逍兒當日對那甄杏媛要上心多了。”

夏清語答應下來,葉夫人又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了。這裏她剛要去看看蓉兒,就聽嬌蕊又在外面道:“奶奶,二爺過來了。”

“二爺?就他一個人?”

夏清語驚訝,心想這不應該啊,陸雲逍又不在家,陸雲遙這個小叔子怎麼可能單獨進自己院子?見嬌蕊點頭,她更疑惑了,於是命人把陸雲遙請進來。

陸雲遙一進門,滿臉的汗也顧不上擦,隻匆匆行禮後焦急道:“嫂子,弟弟知道不該來麻煩您,可實在是蘭兒……蘭兒這一次十分凶險,請了兩個大夫,開了兩張方子,卻都說不太好。我……我沒辦法,隻好豁出臉來求嫂子,好歹您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去瞧瞧蘭兒,若是……若是她死了,我……我隻怕也活不下去……”

“這不算是個什麼事兒,既然水姨娘病重,怎麼不早來找我?難道還礙著什麼身份?別說咱們是一家人,就不是一家人,杏林館中我連販夫走卒都救過,水姨娘的身份難道還比不上那些人?二爺也真是太小瞧我了。”

夏清語一面說著,就站起身來。這裏陸雲遙大喜過望,忙亦步亦趨跟上,陪笑道:“是,是弟弟不對,小瞧了嫂子的心胸,實在是弟弟也知道這太無禮,蘭兒也不敢讓嫂子去為她診治,說自己身份卑微,她就是這樣小心謹慎,嫂子知道,她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平日裏難免自卑一些。”

夏清語微微一笑,淡淡道:“做人要不卑不亢才好,她雖是你的姨娘,你也該給她這個信念才對。不然她自己就把自己想的卑微,還指望誰能高看她一眼呢?”

陸雲遙一聽,這話真正是為了水幽蘭著想,就是母親,明明她知道是妻子不對,結果言語之中還不是對妻子多加回護?反而把錯都怪在愛妾身上。因心下感動,連忙正色道:“嫂子說的是,日後我一定好好開解她。”

夏清語點點頭笑道:“二弟,恕嫂子再多說一句,你這邊開解水姨娘的同時,也莫要對二奶奶橫眉冷目。你也知道,貴妃娘娘寵冠後宮,可皇上對皇後卻仍然尊重,對其他嬪妃也不肯冷落,這是為什麼?你雖是個男人,可後宅中事,也莫要太粗心了,平衡之道還是要講究的。我從前不好你也知道,可那隻賴我一個人嗎?你大哥哥不管後宅中事,難道就沒有錯兒?他自己如今都知道了,你可莫要重蹈他的覆轍。要妻妾相安,可不能由著你性子來。今兒水姨娘受了委屈不假,也是她太過自卑了,其實那麼點兒小事,二奶奶說不見她,她回去就是了,誰還能拿著這種事情去揪她的錯兒?就有人揪了,你以為太太也是不講道理心裏沒數的嗎?偏偏她就是惶恐,害自己淋了雨得了病,又鬧出這一場風波來。結果二奶奶那裏委屈,水姨娘又受罪,這不過是個日常小事兒,你也不希望二房也如當初的大房一般,天天不得安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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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10: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五章 懷疑

陸雲遙連連點頭道:“是,嫂子教訓的是,日後我一定注意。”

夏清語知道陸雲遙沒把自己這番話放在心上,她也不在意,自己又不是神仙,靠著三言兩語便能把所有人收服。陸雲遙這裏,還得日久見人心,這會兒自己把話點到也就行了。

到了水幽蘭房裏,果然就見她躺在床上,發絲散亂眼神迷蒙,臉上兩團酡紅,更添楚楚之態。看見夏清語來了,就要掙紮著坐起,卻被夏清語搶上幾步按住,聽她笑道:“這一病,倒更美的驚人了,難怪人家說西子捧心之時最美,如今你也不差於西施了。”

陸雲遙聽夏清語誇獎愛妾美貌,隻呵呵傻笑了一聲。這裏水幽蘭看著夏清語眸子清亮銳利,雖然面上言笑晏晏,然而那目光竟似能看透自己內心一般,心中不由得一凜,情不自禁就將目光挪了開去,假裝羞澀道:“大奶奶過獎了,妾身卑賤,哪裏能和西施相比?”

夏清語就讓她躺下,把了脈後又開了兩張方子,然後對身後白蔻道:“回頭你讓朝雲再去杏林館拿幾盒子去炎散,還有清熱靈,送來二爺這裏……”

不等說完,陸雲遙連忙道:“哪裏敢麻煩嫂子派人過去?我這就讓船兒去杏林館拿,還請嫂子開了方子。”

夏清語道:“也好,順便把煎服的藥劑也拿回來。”於是又寫了兩張藥方,一並遞給陸雲遙,囑咐道:“用法用量這上面都寫的明明白白。就是那個清熱靈,發燒的時候喝一劑。若是燒得厲害,就用酒精或溫水擦拭這幾個部位。”一邊說著。又在紙上寫了幾個部位,遞給陸雲遙道:“行了,去拿藥吧。”

陸雲遙這裏便轉身出門了,這裏夏清語看著水幽蘭,閑聊了幾句話,見她精神不濟,於是起身道:“罷了,你好好兒養病吧,我先走了。”

水幽蘭勉力起身要送。卻被夏清語製止,隻好命丫頭煙雲送出去,夏清語看了煙雲一眼,淡淡道:“剪錯了花兒的丫頭是誰?是你麼?”

煙雲臉上露出一抹驚慌,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喃喃道:“是奴婢一不小心……”

不等說完,就聽夏清語冷冷道:“看看你這一不小心造成了多大風波?日後可不能這樣沒心沒肺的了。有時候,分明主子是好主子,就怕一些心懷叵測的下人攛掇著爭權奪利勾心鬥角。那好主子也要變壞了。”

話音落,就見煙雲面色一片慘白驚慌,卻咬著唇道:“奴婢是做了錯事,卻不明白大奶奶這番話的意思。”

“不明白也就罷了。總之日後你好自為之。”夏清語說完,便轉身離去,這裏煙雲死死盯著她的背影。恨得咬牙暗道:呸!你不過是大房的當家主母,倒跑來我們姨娘這裏耍威風。二房的事你管得著嗎?

隻是這話怎麼也不敢說出來,因氣嘟嘟的回去了。這裏夏清語回到清雲院。身旁白蔻就小聲道:“奶奶剛才怎麼對那個丫頭說那樣重的話?”

夏清語道:“先前我就懷疑這一切是那水幽蘭故意為之。卻也怕二奶奶是因為我當初那一番話,將計就計,有心把我當槍使。不過今兒去看了一番,倒是我多心了,果然這水幽蘭不是個簡單的,隻怕她心裏還想著什麼寵妾滅妻的事也說不定。你看她根本不敢對著我的眼神,她那丫頭聽見我的話,態度也是十分強硬,如果真是一個存心委曲求全的,怎麼可能連丫頭都這樣硬氣?”

白蔻這才恍然,不由噘著嘴道:“當日奶奶說過,回來後隻怕不得靜心,沒想到您一語成真,這從您嫁回來,才幾個月啊,出了多少事兒?”

夏清語道:“這些也罷了,我要問問你,當日我在這府裏時,都害過什麼人?如今還能找到多少?你和白薇想一想,幫我列出單子,雖然現在補償也於事無補,不過……能補償一些就補償一些吧,總比什麼都不管的強,我心裏也安慰一些。”

白蔻低了頭,小聲答應下來。這時就聽陸雲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著挑簾子進來,先奔過來把夏清語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鬆口氣道:“朝雲這個狗才,發生了這麼大事,他竟敢瞞著我,我回府後才知道的。幸虧你沒有事,不然看我饒不饒他。”

說完就聽夏清語笑道:“我沒事兒,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倒是蓉兒,她也病倒了,我也把她暫時安置在廂房裏,和柱兒一起照顧呢。”

陸雲逍不說話了,又聽夏清語道:“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必管,倒是二爺那裏,你該敲打敲打他。”於是把今天二房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陸雲逍便皺眉道:“我這些天一直忙,也沒倒出時間說他,誰知道這就開始惹事了。”

夏清語在椅子中坐下,蹙眉不知在想什麼,陸雲逍走過來,探身問道:“怎麼了?在為什麼煩惱?”

“陸雲逍,你不覺得蓉兒這件事很奇怪嗎?”

夏清語把自己先前的懷疑說出來,果然,就見陸雲逍的面色立刻凝重了,沉聲道:“你說的沒錯,過繼柱兒?這種異想天開一般人都不敢去想,蓉兒從前就是個謹慎持重的,她怎麼會因為柱兒來了幾次就生出這麼瘋狂大膽的想法?這必定是有人在後面挑唆著。上一次那個鬧鬼事件,雖然種種證據都指明是白芷在搗鬼,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她不像有這份聰明,能把那件事安排的滴水不漏。如今看來,也許當日,我們的確是錯過了幕後真正的指使者。”

“爺可是有了嫌疑人?”夏清語見陸雲逍目光露出殺機,心中一動,連忙問了一句,卻聽丈夫沉聲道:“甄杏媛早已經被趕出去;白芷如今在家廟為尼,也不可能和蓉兒有接觸;琥珀不可能,那麼最大的嫌疑人,可不是隻剩下了一個呢?”

“爺說的是許姨娘?”夏清語有些驚訝:“許姨娘平日裏很安分啊。”

陸雲逍沉聲道:“平日裏安分,誰知道背地裏呢?我想來想去,用這麼些層出不窮手段害你的,也隻有她,別人都沒這個動機。”

夏清語遲疑道:“為什麼你說琥珀不可能?是因為琥珀地位不如許姨娘高,所以你覺著她沒有這個能力?”

陸雲逍搖頭笑道:“這倒不是。琥珀那裏,我已經有了安排,過些日子,就打算把她打發出去。”

“爺要把她賣了?”夏清語雖然不願意有一個妾和自己分享丈夫,哪怕隻是名義上的。然而因為這兩日知道的這身體原主人做過的那些事,實在是對發賣二字都有心理陰影了,一聽陸雲逍這麼說,便大吃了一驚。

“不是發賣。琥珀在給我做妾之前,其實她家是想把她許給她表哥的,她表哥也很喜歡她,這麼多年都沒娶妻,我是偶然間從朝雲那裏知道這件事,既如此,我反正也不可能再去碰琥珀了,何苦讓她青春年華在這大宅院裏守空房?倒不如成全了她表哥。”

“這個事兒,你問過琥珀嗎?她願意嗎?”夏清語一聽,如果真的是這樣,或許還好,隻是不知道琥珀願不願意。

陸雲逍攤手道:“你也看見我這些日子有多忙了,下午還要去工地上。我連雲遙那裏都沒時間去說話,哪裏能想著去問她的意見?不過我已經告訴朝雲和暮雲了,多安排她表哥和她往來,若是兩人有了心思,我就順水推舟,這事兒就成了。”

夏清語道:“這樣不妥,爺隻顧著成全他們,他們都是年輕男女,萬一在這府裏一個忍不住,被誰撞見了,那你想的好事兒頃刻間就要變成壞事,太太豈能容忍得了這樣醜事?到時還不把他們活活打死?”

“唔,這麼說,我倒是趕快把琥珀送出去的好。”讓夏清語這一說,陸雲逍也發現自己對這些事還是有點想當然了。卻聽妻子道:“琥珀和你在一起也有幾年了吧?你這樣給自己的愛妾找男人,難道不覺得……很……很不舒服?”

陸雲逍搖頭笑道:“雖然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樣,不過有時你的想法也真是挺奇怪的。琥珀又不是我的妻子,甚至連姨娘都不是,不過是個妾罷了。這是咱們府裏,是我,正人君子一個,不屑弄那些風流韻事。京城中許多達官貴人,都以互贈姬妾為雅事呢,有什麼不舒服的?”

“罷了,反正這個世道對女人就是不公平,女人對於你們男人來說,不過是個玩物,有數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吧?”

夏清語冷哼一聲,卻聽丈夫連忙道:“這可不是,結發妻子那是要真正敬重愛護的。你看我不在意琥珀,可若是有男人敢多看你一眼,我把他眼珠子給挖出來。”

合著有人勾引妻子就不行,就是要給男人戴綠帽子。可勾引妾就沒事兒了?萬一能討了主子歡心,就把妾送出去也無妨?這特麼什麼道理啊。

夏清語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但這個時代的社會對她這個現代人來說,確實沒什麼道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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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6 22:1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六章 惶惶

“蓉兒真是個沒用的,連根毫毛都沒傷大奶奶,就被朝雲給製服了。”

後巷中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胭脂耳朵中,一開始聽說蓉兒竟然拿著菜刀去砍夏清語,她是真的激動了一番,還暗讚主子料事如神,卻沒料到最後竟會是這麼個結果。

“朝雲竟然跟著那女人?”一向鎮定的許姨娘都狠狠捶了一下床:“為什麼?為什麼連老天都站在那女人的一邊?她明明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

“姨娘,現在咱們該怎麼辦?蓉兒失手了。關鍵是……大奶奶並沒有殺她,還……還讓她在清雲院暫住,如今府裏下人知道這件事,都交口稱讚,奴婢隻怕……隻怕蓉兒會尋思過來,供出姨娘。”

話音未落,就見許姨娘面上一片慘白,好半晌,她才苦笑一聲,軟軟倚在了身後的靠枕上,喃喃道:“這件事,本就不如前兩件那般,咱們躲在幕後,自有替咱們送死的。所以我先前說,成則為王,敗則為寇。到如今,老天爺也站在她那一邊,看來咱們的氣數是盡了。”

“姨娘……那……那要怎麼辦?”胭脂萬萬沒想到許姨娘這麼運籌帷幄的一個人,經曆了這一次失敗,竟然就露出萬念俱灰的模樣,她還以為主子會想辦法補救,然後繼續興風作浪呢。

許姨娘搖搖頭不說話,胭脂心下慌亂,這種時候自然要給主子定心丸吃,因就連忙道:“姨娘也不用灰心,蓉兒是個重情義的。何況如今大奶奶也沒逼迫她,她怎麼會供出姨娘來?畢竟先前姨娘都是為她好。”

許姨娘歎氣道:“傻丫頭。先前能利用蓉兒,是因為她對那女人的恨。所以天然就把咱們當成了幫手,聽咱們的話。可現在,那女人用盡了籠絡人心的手段,蓉兒也不是傻的,她在清雲院住幾天,你以為她心裏會不尋思?我當日利用她,本就不甚高明,隻因為那時候她讓恐懼和仇恨蒙蔽,才能奏效。現在她靜下心。自然就知道我那些話都是假的了,你以為她還會保著我?什麼都不必說了,恨隻恨這一次朝雲竟然跟在那女人身邊,我終究也不能算無遺策,這次本來就是冒險,卻不料,正正是撞了南牆。這會兒隻怕爺和那女人心中已經在懷疑我了。”

胭脂頓時嚇得六神無主起來,好半天,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大膽主意。咬牙道:“要不然,姨娘,咱們逃吧。”

“逃?逃去哪裏?逃回娘家?你以為老爺太太還會收留我這樣一個恥辱?若不回家,我能逃去哪裏?”許姨娘看上去真是累了。接二連三,計計連環,她都自認為高明之至。結果夏清語毫發無損,反而自己如今倒是陷入了危險境地。或許這就是天意,她再聰明。鬥得過天,鬥得過命嗎?

“姨娘,咱們手頭上總算還有一些錢,逃出去,到哪個鄉下村子不能安家?爺和奶奶……如今不是那睚眥必報的人,或許……或許不會追究……到那時,咱們自由自在的也好。”

讓胭脂這一說,許姨娘倒愣住了,胭脂見她有些意動,連忙又加了一把勁兒,勸說道:“姨娘,留在府裏,也是個死,就算是像甄姨娘那樣被攆出去,又如何?一身的狼狽,私房錢都沒帶走,回到娘家能有她的好兒?既然姨娘也知道不能回娘家,難道在府裏等死?恕奴婢說句實話,您這一次的事,可一點兒也不比甄姨娘那個輕,甚至爺順藤摸瓜,找到那兄妹兩個,就能把過去的事都連根拔起,到那時,咱們還能活嗎?與其在這裏等死,倒不如趁著爺和奶奶現在還隻是懷疑,沒有防備的時候,咱們收拾收拾東西,想個法子逃出去,都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姨娘這一次就飛出去,咱們也看看外面廣闊的世界,如何?”

許姨娘的手猛然就抓住了床單,呼吸也急促起來。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先前隻因為萬念俱灰,所以一時間就想認命。不料身旁丫頭竟有這份兒見識,她若是那種踏實安分的,也不至於生出這麼些事來,因此一聽見胭脂的話,就立刻意動了。

既然動心,許姨娘緊接著便開始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因下了床在地上踱了幾個圈子,然後猛地停下腳步,對胭脂道:“既如此,這事兒就咱們兩個知道,你這就收拾收拾東西,今兒下午就出去把大塊銀子都兌成銀票,剩下的,衣服和首飾碎銀子帶一些就得了。”

胭脂點頭答應,想了想又道:“姨娘,那……粉黛怎麼辦?”

許姨娘低頭想了半晌,忽然道:“顧不上她了,粉黛膽子小,又貪圖安逸享受,她未必肯跟著咱們冒這個險吃這個苦頭。反正她知道的也不多,就留她在府裏吧,到時候她自可把一切都推在咱們頭上,想來太太和爺也不會為難她一個丫頭。”

胭脂想了想,粉黛也的確是這樣性子。因便起身道:“既如此,那奴婢去收拾收拾銀子,正好粉黛如今在琥珀那裏,倒可以瞞過她。”

許姨娘點點頭,看著胭脂走出去,想到離開這壽寧公府,雖然失去了榮華富貴,卻是可以擁有另一片天空,而且那一片天空或許比這一片還要好,她原本絕望的心裏猛然就升起一股巨大的希望。

“奶奶。”

琥珀在夏清語面前行了禮,聽她讓自己坐下,她推辭了一回,見夏清語和顏悅色的,這才小心翼翼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

“我聽爺說,你表哥在他身邊做的不錯。”夏清語喝了口茶,細細打量了一回琥珀,她從前從未仔細看過這女子,如今仔細看了,倒也暗暗點頭,心想難怪會被葉夫人選了給陸雲逍做妾,這姿色的確是上等的。

“能在爺身邊服侍,是表哥的福氣。”琥珀心中一跳,垂下視線,聲如蚊吶的說了一句。

“我聽爺說,先前你母親是有意把你配給你這個表哥的,後來因為太太要你給爺做妾,這才來了府裏,是這樣嗎?”夏清語放下茶杯,微笑著問了一句。

琥珀心中又是重重一跳,雖然夏清語面容和藹,但誰知道這是不是笑裏藏刀?因忙陪笑道:“這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那會兒也隻是個話頭而已,姑媽和我娘也沒有真在意過,不然太太問我娘的時候,她就回絕了。”

夏清語知道琥珀心裏還是有顧慮,便笑道:“你那表哥我也見過一面,叫做成虎是吧?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可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不知怎麼現在還沒成婚,若是因為心裏還想著你,所以眼裏看不見別人,倒是個癡情的。”

“奶奶說笑了,表哥……表哥怎麼會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琥珀心裏更緊張了,不知道夏清語這是暗示還是要立馬翻臉,因打醒了十二萬分的小心應對著,不肯讓她抓到一絲破綻。

夏清語歎了口氣,暗道看來從前的悍婦形象都讓人有心理陰影了,暗示到這個地步,琥珀仍是緊咬牙關,得!我幹脆也別來什麼迂回暗示了,別被人家當成了口蜜腹劍,那簡直冤枉死了。

一念及此,便開門見山道:“爺這些年,心思從來沒放在後宅,也著實是苦了你。如今的情況,你心裏也清楚,我隻問你一句話,你還想這樣繼續過苦日子嗎?”

話音未落,就見琥珀猛然抬頭驚愕看著她,夏清語便索性把話全撂開了,沉聲道:“留在府裏,固然吃穿不愁錦衣玉食,可你才二十五歲,還是青春妙齡的年紀,往後有幾十年的日子呢,難道你就願意為了衣食在府裏守活寡?”

“妾身……妾身不明白奶奶的意思。”琥珀吞了一口口水,心中如同小鹿亂撞,卻是不敢說什麼。

夏清語笑道:“真的不明白嗎?你以為爺為什麼那麼巧就用你表哥做了他身邊的人?難道這諾大一個國公府,就沒人可用嗎?你雖不是絕頂聰明,我聽嬌蕊青梅說你也是一顆玲瓏心肝,你們爺覺得這些年有些對不起你,往後……怕是更要對不起你,與其留你在這府裏虛度青春,倒不如給你尋一條好的後路,所以才有你表哥到他身邊的事。爺和我說過這件事後,我心裏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今兒就找你過來問一問。爺到底是男人,就算是好心,也有可能辦壞事,所以我今天要問問你的意思,不管你是為了衣食願意留在府裏忍受餘生孤寂,還是願意離府恢複自由身,我都會成全你。”

“奶奶……”

琥珀怔怔看著夏清語,一顆心忽冷忽熱,有心要把自己的念頭衝出口,又怕這是一個陷阱圈套。她腦海中不斷浮現著從前夏清語的狠毒和現在這個大奶奶的和藹,如此竟是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夏清語也不說話,隻是用微笑的眼神看她,似是在鼓勵她做出選擇,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這眼神的鼓舞,琥珀就覺著心口發熱腦袋發脹,因猛地站起身,來到夏清語面前跪下道:“奶奶,妾身想離府,求奶奶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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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古道熱腸

“好。”

夏清語點點頭,扶她站起身來,一面道:“回頭我就和太太說,打發你出去。放心,不會有人為難你,你回去收拾下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再來我這裏一趟,我還有些東西要送你,不管怎麼說,你在這府裏好幾年,是爺負了你,那些逝去的歲月已經是找不回了,如今也隻能對你稍作補償。這國公府是美好,然而外面的世界更廣闊。這俗語說的好,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你能得一個,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奶奶……”琥珀吶吶說不出話來,這會兒才想起後怕,暗道若這是個圈套,我這會兒怕是要萬劫不複了。隻是看著夏清語那誠懇的笑容,她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因囁嚅道:“奶奶,從前妾身對您……對您也有許多不敬,您還這麼對我,妾身真是無地自容。”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從前種種,也是我自己種下的因,你不用愧疚什麼。”夏清語歎口氣,想了想又道:“你離府後,是有什麼打算呢?想在府裏找份事情做嗎?”

琥珀面上就露出一絲為難神情,垂頭小聲道:“奶奶,妾身……不想在府裏做事,我姑媽家雖不是什麼富戶,卻也足夠溫飽,從此後,我大概就是在家裏相夫教子,這不就是我們女人的命嗎?”

說到最後,難免還是露出一絲苦笑,平心而論,琥珀是想在府裏做事的,怎麼說也是陸雲逍的妾,一些見識眼光還是有的,如果可能,她怎能願意把自己困在家中?隻是自己的身份特殊,就算她有意在府中做事,怕是其他人也容不下,不用別的,背後的指指點點就夠殺她一百次了。

她心中的不情願夏清語自然看得出來,於是笑道:“相夫教子?這豈不是辜負了你這份兒玲瓏心肝?這樣吧,你回去想一想,若是不願意做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不如來我的杏林館如何?杏林館再過幾個月就要搬了,到時候地方更大,需要人手也更多,你是個伶俐的,先跟著白薇白蔻學一陣子,尋常一些處理就可以自己上手了。隻是有一條,在杏林館做事,就得把那些‘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束縛都給拋除了,總不能病人這邊都要死了,你還想著不能碰男人,所以就不給人家紮針吧?”

琥珀眼睛一亮,夏清語和白薇白蔻在杏林館是怎麼給人治病的,這她也聽說過。因此心裏便尋思開來,暗道表哥為我到如今都不肯娶,也不嫌棄我是殘花敗柳之身,從前他就聽我的,這會兒又有大奶奶白薇白蔻她們做榜樣,聽說連大理寺卿的夫人還時不時去杏林館幫手呢,如此表哥也定不會攔著我,那杏林館是皇上都在意的,為此連駙馬府的地址都讓給大奶奶了,可見前途無量,最重要的,我也可以經常出門,不用困在家中無聊,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樣想著,便連忙點頭道:“妾身願意去杏林館,多謝奶奶如此替我著想,這……這真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嗯,這也沒什麼,你能來杏林館幫我做事,我也很高興呢,本來人手就不夠用。隻是……杏林館可不是尋常醫館,如今杏林館是內病外傷都治,每天都要看見很多外傷流血的病人,這個場面,你怕是從前想都沒想過,能行嗎?”

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面的確讓琥珀望而卻步,然而想到未來能夠走出家門,不用做一個坐井觀天的無知婦人,琥珀在思考了好一會兒後毅然表示:“奶奶,讓我去試試吧,我……我先去體驗一下,如果能行就留下做事,不行就離開,成嗎?”

“那有什麼不成的呢?其實習慣了就好了,當日白薇白蔻在我第一次給方大哥做手術時,也是嚇得手腳都發麻了,如今你看看,她們都是杏林館的骨幹力量,獨當一面了呢。”夏清語笑著說道:琥珀能這樣說,說明她並非是那種頭腦發熱的衝動型,這恰恰是夏清語欣賞喜歡的態度。

這事兒定下來,琥珀也徹底安心了,看見夏清語臉上淡淡的黑眼圈,她便誠懇道:“奶奶這些日子忙碌,妾身也知道的,隻是也要愛惜自己身子。”

夏清語笑道:“多謝關心,我曉得。”

於是琥珀便告辭離去,這裏夏清語去了一件心事,心中也是輕鬆了不少。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這才往廂房來,還不等到房門口,就聽見房裏傳來一陣陣的哭聲。

她就停了步子,隻見白薇從房裏出來,看見她,便走過來小聲道:“柱兒好多了,這會兒蓉兒過來探他,母子兩個還不等說話,就抱頭哭到一起了。”

“他們母子兩個向來相依為命,攤上那麼個男人,真是可憐的。也難怪柱兒對他母親比別的孩子對母親都要依賴一些。”夏清語歎了口氣,卻聽白薇道:“不管如何,蓉兒也不該起那麼可笑的念頭,更不用說這念頭險些害了柱兒,更險些害了她自己。”

夏清語正色道:“這也不怪她,人在極度恐懼憤怒的時候,往往就沒有是非判斷的能力了。這事兒裏蓉兒和柱兒都是受害者,最可恨是那幕後推動的人興風作浪,你這兩天照顧她們,有沒有從側面打探出什麼消息?”

白薇道:“我看蓉兒很為難的樣子,說話吞吞吐吐的,我也沒逼迫她,倒是柱兒,說不定知道些事情,隻是這孩子昏昏沉沉了兩天,能說什麼呢?倒是等他大好了,咱們再問也不遲。左右不過是這府裏人搗的鬼,奴婢就不信了,還真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露出來?”

夏清語點點頭,想了想道:“也罷,且再等兩天……”

不等說完,就聽屋裏哭聲停了,接著蓉兒走出來,看見她後,目光仍是有些閃躲,面色也帶著點尷尬,卻終究還是正正經經的行禮道:“奶奶過來了?這兩天多虧您讓白薇姑娘照顧奴婢和柱兒,這會兒柱兒醒了過來,奴婢也好了,我們萬萬不能再這樣打攪奶奶,不如這就告辭回家,等過兩日,柱兒大好了,奴婢……奴婢再來向奶奶磕頭賠罪,任憑奶奶處置。”

夏清語笑道:“這樣話說來好沒意思,我若要處置你,還用等到這會兒?就是為了賺個大度的名聲,你拿著刀子朝我衝過來,我不當場處置你,也賺出來了,用不著費事兒的給你煎藥治病,隻賺名聲的話,好像用不著做到這個地步。”

夏清語說的沒錯,蓉兒知道一個主子對忤逆的下人這樣對待,那真的就是大恩大德了,隻是讓她說出“感謝奶奶大恩大德”這種話,她真的說不出口。一時間呆呆站在那裏,竟是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話好。

“行了,你的病也沒好利索呢,趕緊進屋咱們坐著說話。”夏清語率先走進屋去,這裏白薇就拉著蓉兒走進來,隻見床上李二柱一看見夏清語,就要激動的爬起身,卻被她緊走幾步摁住了,聽她笑道:“好好歇著吧,我和你母親就在屋裏說話,藥喝了嗎?有點苦,不過我讓白薇給你準備了蜜餞,喝完藥吃幾塊就沒苦味兒了吧?”

李二柱興奮點著頭說是,一邊就乖乖坐回了床上。夏清語這才來到椅子裏坐下,對蓉兒道:“到底是小孩子,我摸著還是有些熱,就這樣精神,若是我們大人這個溫度,未必爬的起來呢。”說完讓她坐,蓉兒卻說什麼也不肯,夏清語便道:“我有正事和你商議,你坐下來咱們才好說話。”

蓉兒這才在椅子上坐了小半個屁股,垂頭低聲道:“不知奶奶有什麼吩咐?”她心中十分不安,生怕夏清語向自己打聽許姨娘的事,蓉兒現在還不知道夏清語這一切是不是惺惺作態?還是將計就計故意示好,要自己把許姨娘供出來?許姨娘幫了她許多,就算這件事兒有利用自己的嫌疑,她也不想恩將仇報。

夏清語微微垂頭,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整理著思緒,卻不知這無意識的動作更讓蓉兒覺得緊張,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沉聲道:“柱兒的父親,對你們是不是很不好?”

蓉兒一怔,她怎麼也想不到奶奶思慮良久,最後竟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因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夏清語看了床上的李二柱一眼,並沒有要瞞著這孩子的意思,想了想繼續道:“我已經問過了,柱兒父親是個不成器的,在家裏動輒打罵你們,所有的錢都拿去吃酒賭博了,男人是該護著家裏妻兒平安的,他倒好,不但不能做到這一點,反而要喝妻兒的血,這樣的男人,要來又有什麼用?”

蓉兒的眼淚立刻就奪眶而出了。這麼多年了,所有人看著她和兒子的悲慘遭遇,勸慰的無非都是什麼“這就是你的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之類的話,何曾聽見人說“喝著妻兒血的男人要來何用”這種話?這話讓她那顆已經對痛苦習慣麻木的心瞬間便點燃了一團火,被壓抑了多少年的情緒急欲噴湧出來,然而當她抬頭看到夏清語,想到這一切分明都是眼前這個女人給予自己的時候,那團火就立刻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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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黑鍋俠女

“這都是奴婢的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奴婢……已經認命了。”到最後,蓉兒還是拿這麼多年來所有人勸自己的陳詞濫調來應對,她覺著這大概也是夏清語想聽的答案,雖然剛才她好像是很氣憤的模樣,但誰又願意承認自己先前的決定是錯誤害人的?

卻不料夏清語一皺眉頭,沉聲道:“這樣悲慘的日子,還認命了?你就不為自己想一想,難道不為柱兒想一想?他有這樣一個爹,將來做什麼能順利?三十年前看父敬子,難道他前三十年,就要因為他父親而處處抬不起頭來?”

“那……那也是他的命。”

蓉兒心裏吼著求你了,不要再給我們捅刀子了,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這會兒來說這種話又有什麼用?可是她不敢說出來,隻能默默擦著越來越多的眼淚。

“你分明是委屈難過的了不得,看你哭的那個傷心樣子,連柱兒也不肯替他那個爹說一句話,可見這男人對你們娘兒倆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為什麼還要用認命這種理由逼自己繼續去忍受那些淫威?認命認命,若是好結果,這命認了也無妨,可若是這樣淒慘,去認命幹什麼?怎麼就不能反抗一回?反正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夏清語原本是打算好好和蓉兒說的,然而看見她這樣的窩囊委屈,實在就忍不住了,她本就是個直爽性子,此時不禁拍案而起,隻把蓉兒嚇得也忘了哭,白薇也眨巴著眼睛看她,一面就輕輕的咳嗽。暗道我的奶奶,您別忘了蓉兒落到今天這境地,就是前奶奶造成的,您這會兒如此大義凜然,這……這是自相矛盾啊。

夏清語也很快就回過神來,自己也覺著有些臉紅,尷尬咳了一聲。然後誠懇看著蓉兒道:“也是我太急切了。這都是我從前做下的孽,如今……後悔卻也沒什麼用了,隻是看著你和柱兒現在過得這樣痛苦。我實在是於心不忍,所以特意來找你說話,想聽聽你的意見,看看你對往後的日子有什麼想法?”

一面說著。夏清語就無力的垮了肩膀:這種黑鍋自己到底還要背多少個?原尊啊你到底都造了多少孽啊?你知道我說這種話真的很不習慣好嗎?

蓉兒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一直以來。她生活在一個永遠沒有光亮和希望的絕望深淵裏,忽然有一天,竟然有個人扔下一根繩子,說你如果想出來。就順著繩子爬吧。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希望,反而讓她一時間都無所適從了。

“奶奶……奴婢……奴婢不知道,我……我還能怎麼做?”

蓉兒想到丈夫的凶狠。這一回如果真的回去,自己和兒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不由得一顆心都揪起來,也不知從哪裏生了一股勇氣,因便哽聲道:“奴婢……奴婢不想回去,可是不回去,我們……我們又能去哪裏?這天下之大,哪裏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處?”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夏清語做了半天工作,其實等的也就是這句話,總算聽蓉兒說出來了,當下便鬆了一口氣,斷然道:“你如今是在府裏廚房做事的,不如我把你調來我這裏的小廚房,然後就在這院子裏給你們母子撥個房間,從此後便在這清雲院裏住。如何?”

蓉兒怎麼也沒想到夏清語會這樣安排自己,隻覺著這是在做夢,自己一說話,大概這夢就要醒了,因呆呆的不說話,卻聽夏清語笑道:“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會以為我還要把你們娘兒兩個弄到我這裏來折磨吧?”

“不……不是,奴婢怎麼會這樣想?”

蓉兒嚇了一大跳,連忙跳起來就要跪下,卻被夏清語一把扶住了,聽她沉聲道:“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若是同意了,我就讓丫頭給你們收拾出兩間房,那李瘸子再無賴,我料著他也不敢來清雲院鬧,從此後你們也可以得個清淨。至於你和他的關係,若是你和柱兒都想和他了斷,那我就找人做主,給你們兩個和離,這方面,必不叫你吃了虧去,如何?”

和離?徹底和那個男人一刀兩斷?蓉兒做夢都想有這樣一個結果。然而想到孩子,想到那個混賬丈夫終究是孩子的父親,她就忍不住又猶豫了,回頭看向李二柱,卻見他小小的臉滿是嚴肅,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憤恨,見她看過來,孩子的眼圈兒就紅了,握著小拳頭咬牙道:“娘,大奶奶說的沒錯,我……我不要認他做爹爹。”

蓉兒愣了,她知道兒子對那個父親沒有好感,卻想不到這孩子竟會如此幹脆的說出這樣絕情話,自己雖然恨那個豬狗不如的丈夫,可平日裏並沒有刻意灌輸給孩子這種仇恨父親的想法啊,難道真是挨打挨得多了,所以孩子心裏就怨恨上了?

正想著,就見李二柱扭過頭去,沉聲道:“有好幾次,我都看見他……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回來……他就打娘親……”

到底是小孩兒,雖然這話沒說明白,但該表達的意思都表達出來了。蓉兒愣了,夏清語卻是明白過來。早就聽丫頭們說過:這李瘸子家裏窮的叮當響,他自己個兒卻是吃喝嫖賭占全了,他沒錢去青樓,勾搭的全都是附近那些更加窮苦又沒節操的婦人,可說是整個後巷的一個大笑話。

“你和柱兒商量商量,若有了決斷,就來告訴我,現在先好好歇一歇吧,水姨娘前兩日也受了風寒,我今兒還得去看看呢。”

夏清語拍拍蓉兒肩膀,轉身走了出去,這裏白薇陪著她,待回了屋裏,便忍不住搖頭道:“前幾日那一場大雨,真沒想到竟惹出這麼多的風波,咱們大房這裏也罷了,誰知二奶奶那兒也不得清淨,如今還要勞煩奶奶。”

“不算什麼,大宅門不就是這樣子的嗎?”夏清語整了整衣服頭發,然後吩咐白薇留在屋中,她就自己提了小藥箱,來到二房院裏。

剛進院子,就見秦書盈迎出來,看見她提著藥箱,面上就微微變了顏色,上前小聲道:“我知道我們二爺去找了嫂子,隻是你何必理他?你是什麼身份?竟然給一個姨娘治病,這事兒讓太太知道,不罵二爺才怪。”

“罵就罵唄,權當給你出了氣。”夏清語一笑,知道秦書盈心裏不自在,遂淡淡道:“我說過,醫者父母心,我並不會看人下菜碟。更何況,二爺因為水姨娘的病著急,我不來,他心中難免怨恨我,若是看見日後我和你走得近,大概就更要認為我是和你同仇敵愾,真要讓他存了這樣念頭,日後一旦那水幽蘭整出么蛾子,我連幫你說句話,他都要疑心我是偏幫偏信,不如這會兒就表現出一碗水端平的態度,將來站在中立立場上對事不對人,那會兒二爺就有心偏袒,也沒有話說。”

秦書盈這才尋思過來,又是慚愧又是感激,笑道:“還是嫂子深思遠慮,我到底還是透出了小家子氣。隻這會兒說什麼也沒用,我心裏隻感激你就是了。前兒莊上送了幾隻麅子來,我已經讓人整治好了,回頭送去你院裏兩隻,讓小廚房烤了吃,這個時候的麅子最是肥嫩鮮美。”

夏清語忍不住笑啐了一口道:“呸!這會兒又想起送我麅子,是不是我不說這番話,你心裏就恨我,不打算送我了?”

秦書盈笑道:“我哪裏敢?真真原本就打算送你的,不過是說晚了這一句話。嫂子也不想想,我不衝別的,就是衝著那西紅柿,也不敢得罪您啊,我吃著那個可好呢,還打算找你再要一些來吃,前兒你送來的十幾個已經吃完了。”

夏清語笑道:“這不值什麼,明兒我去杏林館,再摘一些過來。等到明年,咱們在府裏種些,你既這樣喜歡,我看就在你後院劈出一塊園子種這個好不好?”

秦書盈拍了兩下巴掌,笑道:“這敢情好,我正要和嫂子討一些種子,也不種在後院,就在我這前院,你看那個大花壇子,開得五彩繽紛,我反而不喜歡,倒不如種這個,萬綠叢中一點紅……”

不等說完,就被夏清語捂住嘴巴,聽她笑道:“你趁早兒別給我糟蹋那大花壇,裏面那麼多珍貴的花卉,你竟然要鏟了種西紅柿?”

秦書盈笑道:“這花卉再珍貴,還能比得上西紅柿珍貴?全大陳也隻有杏林館宅子那獨一份兒,聽說昨日嫂子進宮,帶了些去給太後和皇後,也說好吃呢。”

夏清語點點頭笑道:“這倒是,不過這西紅柿很容易種的,不出幾年,天下人都該種上這個了,到那時它沒了這份兒物以稀為貴,你花壇子裏種了一大片西紅柿,可不是惹笑話呢。”

妯娌兩個說說笑笑進了屋,夏清語喝了兩杯茶,方往後院來,果然就見陸雲遙已經等在門口,看見她過來,便緊走幾步迎上前笑道:“聽說嫂子過來了,弟弟連忙趕著接出來,多謝嫂子,這樣百忙之中還記掛著這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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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詢問

夏清語笑道:“雖說入秋了,太陽也烈得很,二爺在院子裏曬著做什麼?都是一家人,還用得著這樣客套?我剛才去二奶奶屋裏坐了會兒呢。”

陸雲遙恭敬道:“我曬點算什麼?感激的是嫂子這片心。二奶奶那裏,嫂子……得閑兒也幫我開導開導她,讓她大度寬容些,她一向有些任性,這些日子,我倒覺得她和嫂子走得近,平日裏言談也是尊敬佩服您的,也許您說兩句話,她還聽一聽。”

夏清語正色道:“我已經說過她了,隻是她心裏也有些委屈呢。實話說,你和她做了這麼些年夫妻,知道她任性,可見她這樣狠辣過麼?下那麼大雨就讓你心上的人在雨裏淋著?實在是她也沒想到這事兒會鬧成這樣,本來那天雨大的讓人睜不開眼,誰還出門?又有誰注意到水姨娘就在院子裏站著?二奶奶是大家子的小姐,向來自強的,也想不到這世上會有人小心翼翼至此。追根究底,還是我和你說過的,該讓水姨娘把那些自卑心都去一去,你也別因為這事兒就和二奶奶老死不相往來了,你是男人啊,既納了妾,就該周旋的妻妾相安,你這會兒把二奶奶扔在一邊,不但二奶奶越發委屈,就是太太,心裏也不高興的,太太多大歲數了?你還忍心讓她為你操這麼多心?”

陸雲遙連連點頭稱是,這裏掀開簾子讓夏清語進去。

夏清語進屋,先看了看水幽蘭,微笑道:“精神雖然看來懨懨的,氣色卻好多了。我來把把脈,方子應該可以減兩味藥。二弟不用擔心了。”

說完仔細把了脈,改了下方子,便告辭離去。這裏水幽蘭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都冒火了,面上卻還要恭恭敬敬送她出門。因回來後便對陸雲遙道:“剛才在窗前,看見大奶奶往二奶奶那裏去了,坐了這麼一會兒。倒害得你在院子裏曬大太陽。早知道,你就不該那麼早迎出去才是。”

陸雲遙笑道:“該當的,大嫂子的身份。還記著來看你,這是她仁義。至於去盈妹妹那裏,她們平日就交好的,就去她屋裏坐坐也正常。我在太陽底下曬曬算什麼?大男人連太陽都曬不得,你當我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紈絝子啊?”

水幽蘭試探出了丈夫的態度。也就不再多說,心裏自有一番盤算,這裏陸雲遙想著夏清語對自己妻妾當真是一視同仁,心中暗暗感激。不提。

“娘平日裏就和許姨娘走得近,那個許姨娘,我總覺得她……她不好……”

下午的時候。夏清語去了杏林館,陸雲逍衙門裏無事。倒是提前回來了,因看見李二柱在院子裏,他便笑著上前抱起問了問病情,想到那個有可能存在的幕後黑手,世子爺難免要旁敲側擊一番,蓉兒到現在不肯開口,所以他希望能從小孩子這裏收點奇兵之效。

李二柱小朋友果然沒讓世子爺失望,一開口就是個重磅消息,陸雲逍原本就懷疑此事是許姨娘的首尾,隻是苦於沒有證據,因聽見這話,便不動聲色笑道:“哦?你怎麼覺得她不好?分明你娘都是和她交好的。”

李二柱在自己手背上啃了兩下,思考道:“反正……不知道怎麼的,就是……覺著她……不好,她明明看不上娘,還……還總來找娘,那麼愛笑,可是……笑的人冷,不如大奶奶,我看見她就喜歡,就親切,大奶奶還會抱著我,捏我的臉,她都從來不會碰我一下,還誇我聰明伶俐惹人喜愛,哼!聽著就是假話。”

陸雲逍心想真是不敢小瞧這個孩子,多大點兒年紀?心裏就這麼有數了。嘴上卻笑道:“我記著你娘也是個聰明的,怎麼你都看出來的事情,她卻沒看出來呢?”

李二柱氣呼呼道:“娘把她當救命恩人一般,當然看不出來了,不但看不出來,還覺得她是個大好人。哼!我就不覺得,不過這話可不敢讓娘聽見,不然她定要罵我忘恩負義的。話說回來,我雖然不喜歡許姨娘,但她的確對我娘還不錯,當日若不是她,我娘也得不到廚房這個差事,自從得了廚房的差,我們家才不似從前般揭不開鍋,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她的確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陸雲逍眨了眨眼睛,心想這話怎麼聽著就不對呢?蓉兒廚房的差事,是許姨娘給的?不對啊,這事兒我有印象,那不是……那不是當初可兒說情,我給安排的嗎?

世子爺本來不是個計較的人,可此時一聽,許姨娘拿著自己的安排去做人情,換了蓉兒無限感激,好,冒領功勞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什麼大事兒,可若這是為她日後挑唆埋伏筆,這……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一念及此,便猛地站起身道:“你娘呢?我去問問她,當日廚房的活計,分明是我給她安排的,怎麼你們倒謝別人?更不用提這當中還有許多道道,不行,我要去問問你娘。”

李二柱道:“奶奶說可以安排我和我娘住在這院子裏,讓我娘在小廚房做事,所以我娘趁著現在我爹不在家,回去收拾東西了,世子爺再等一等,她應該就快回來啦。您剛才說安排我娘進廚房的不是許姨娘,是您?這……這怎麼可能呢?您那麼大的官兒,日理萬機,哪有空管我娘的閑事?”

“嘿!小家夥,連日理萬機都知道。”陸雲逍在李二柱的小臉蛋上輕輕捏了捏:“這事兒說來話長,我不和你說,等你娘回來我來問她。”

李二柱答應了,這裏陸雲逍來了書房,正在那裏沉思著,就見朝雲進來稟報道:“爺,李大人派人過來傳信,說是明天上午就重審葉家滅門一案,讓爺下午的時候去接趙姑爺回來。”這事兒朝雲暮雲是知道內情的,所以直接就稱呼趙明堂為姑爺。

“哦?好,這倒是個好消息。”陸雲逍鬆了口氣,問了一下,知道朝雲已經打賞了那個報信兒的,他便匆匆離開書房去給陸明珊以及葉夫人等報喜,果然,聽見這個消息,闔家歡喜,就連國公爺,原本深恨不知羞恥的女兒女婿,然而經曆過這一連串的事,也覺得當年是自己做得不對,對大女兒和大女婿的厭惡不齒憤恨減輕了許多。

報了一圈兒信,回到清雲院,就看見蓉兒等在院子中,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面容嚇人,所以她總是垂著頭,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到陸雲逍,這女人臉上露出又似哭又似笑的複雜表情,好半晌才回歸平靜,擦了擦眼淚,行禮道:“奴婢見過世子爺。”

陸雲逍也是感慨萬千,雖然這幾天蓉兒都在清雲院的廂房裏養病,但他在家的時候並不多,也沒有刻意去探望過蓉兒,此時竟可算是久別重逢,因腦海中不自禁就浮現出當初那張花容月貌,心裏也是感傷,輕聲道:“不必多禮,你和我進來,有幾句話要問你。”

蓉兒答應了,隨著陸雲逍進屋,就聽他問道:“聽柱兒說你回去收拾東西了,都妥當了?奶奶安排你在小廚房,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蓉兒點點頭,輕聲道:“奴婢和柱兒實在不想再熬下去,能在清雲院服侍爺和奶奶,是奴婢想都不敢想的福氣。隻是……柱兒父親脾氣暴躁,奴婢還沒敢和他說,想著日後……”

“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派人去和他說。哼!做父親能做到他這麼個熊樣,看他還有臉說什麼?”

話音落,就聽蓉兒急急道:“不行,爺不能去說,您……您堂堂世子爺,怎麼……怎麼好把他那麼個人放在心上,讓別人知道,太跌身份。”

陸雲逍沉默,知道蓉兒的本意不是如此,而是那李瘸子當年本來就懷疑蓉兒是和自己有了關係才會被夏清語以如此狠毒手段折磨,這會兒若是派人去說,還不知他在外面能傳出什麼話。自己一個堂堂世子,難道去認真和這種無賴辯駁?

正想著,就聽旁邊嬌蕊笑道:“這種事兒還用爺說?奶奶早就說過,隻要蓉兒考慮好了,她派人去和那李瘸子說呢,諒他也不敢駁奶奶的面子。”

陸雲逍一想,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事兒還真是夏清語派人去說是最恰當的。於是點頭笑道:“沒錯,奶奶若是派了人,就不需要我多事了。”

這裏蓉兒也鬆了口氣,心中正琢磨著陸雲逍要問自己什麼話,應該不是說這個事兒的吧?就聽對方沉聲開口道:“問你話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當日你去廚房當差,是太太面前的可兒為你說情,所以我和太太才安排了你那個差事。許姨娘或許在其中略微安排了一下,但這事兒絕不是她的功勞,你莫要因為這滴水之恩就滿懷感激,連一向的聰明智慧都被蒙蔽了,呆呆給人家做了刀,還茫然不知,一心要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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