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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子花殤]醉三千,篡心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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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09:54:38 |只看該作者
【060】以後這種事情少做

  “我是為誰才摔成這樣?”

  男人似是被她氣惱的樣子愉悅到了,並未回答她,而是低低一笑,:“你那時的反應倒是迅速。 ”

  蔚景怔了怔,這話褒貶不明,略一想便也回之以輕嗤,“那也不及你的反應迅速,當時錦弦說錦溪暈血,快扶下去平臥一下,話還沒說完吧,你抱起錦溪就不見了人影,那快如閃電的速度也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男人又是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唇,自袖中抽了自己干淨的錦帕將她上好藥的掌心裹上,抬眸瞥了她一眼:“這不是反應迅速,這叫默契,你摔得那麼狼狽,我再不積極配合,豈不是對不起你?”

  “哈,”蔚景一時想笑,好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

  “敢情是我自作多情?”

  蔚景挑眉看著男人,見男人低了眼睫、神情專注,便也循著他的眸光望過去,就看到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將錦巾的盡頭打上一個活結。

  許久的沉默之後,男人才輕啟了薄唇。

  “以後這種事情少做。”

  平靜的語氣中蘊著一抹清冷,蔚景一怔,眸光從兩人的手上離開,抬眸看向男人,只見男人面色冷峻,早已斂了唇邊笑意。

  “這藥你留著,明晨再敷一次,莫要碰水,會很快痊愈。”

  等蔚景望著枕邊的小瓷瓶怔怔回過神,屋裡早已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

  擁著薄被,蔚景豎著耳朵,細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凌瀾說偷偷去將夜逐寒換回來,估摸著腳程應該快來了吧。

  也不知道夜逐寒的酒有沒有醒?如果沒醒,倒也省了她事,可是,如果醒了,她又將如何面對?

  原本打算裝睡,後來想想,不妥,試想洞房花燭夜,新郎不在,新娘怎會脫衣上床如此安睡?恐他誤會她跟凌瀾有過什麼,她覺得還是下床穿戴整齊了候著方為妥當。

  喜榻邊上有一方厚厚的兔毛蒲團,她掀了喜被下床,赤足踩在上面,驟然,一枚什麼東西硌上腳底,冷硬的觸感,她一驚,連忙將腳撿開,垂眸望去。

  長長密密的兔毛叢中一點金光耀目,她一怔,彎腰拾起,赫然是一枚同心鎖。

  鎖身上清晰地刻著一字——溪。

  溪?

  錦溪。

  蔚景一愣。

  看來是凌瀾掉的。

  是錦溪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吧?

  彎了彎唇,她將同心鎖攏進袖子裡,便拾起衣袍一件一件穿上,心想著等會兒凌瀾送夜逐寒過來的時候,找個機會偷偷給他便是。

  **

  紅燭過半,夜,越發沉寂。

  夜逐寒依舊沒有回。

  蔚景起身站起,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心中忐忑,不知凌瀾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惴惴不安中,她悄聲拉開.房門,探頭望了望外面。

  驟然,不遠處的一抹大紅身影躍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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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發表於 2017-12-1 09:54:50 |只看該作者
【061】很確定,是個女人

  惴惴不安中,她悄聲拉開.房門,探頭望了望外面。

  驟然,不遠處的一抹大紅身影躍入眼簾。

  她一震。

  夜逐寒?!

  可就在下一瞬,她就知道不是,是凌瀾。

  衣袂翩躚、腳步穩健,沒有一絲醉態,而且,疾步而行中,男人回頭望了一眼,風燈下,那微微凝著的冷峻臉色和神情,透著熟悉,應該是凌瀾無疑。

  自袖中掏出那枚同心鎖,本想喊住他,又恐驚動了他人,見反正就在前面幾步路,便連忙追了上去。

  男人的步子也是走得極快,在抄手游廊的盡頭,蔚景看到他一個閃身進了邊上的一間廂房。

  她一怔,那廂房是一間客房,平時一直空著,並無人住。

  他這是?

  略略猶豫,她還是跟了過去。

  廂房內一豆燭火。

  她抬手准備叩門,想了想卻又頓住。

  萬一那人是夜逐寒呢?萬一。而且就算是凌瀾,自己如此作為也實為冒失。

  這般想著,她便收了手,又轉身往回走,可剛走一步,就驟然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細細的呻.吟聲。

  她腳步一滯,難以置信地瞪大眸子。

  雖然呻.吟聲很輕,似乎刻意在壓抑隱忍,但是,很確定,是個女人。

  “會很痛,你忍著點!我盡量快些。”

  男人低醇的嗓音抹著一絲緊繃。

  蔚景瞳孔一斂。

  果然是凌瀾!

  他們這是…….

  “嗯……你輕點……”

  女人聲音蘊著哭腔,幾分倔強,幾分撒嬌。

  不是錦溪。

  且不說錦溪有自己的豪華洞房,是不會出現在這裡,單說這聲音,她也是第一次聽到。

  是誰?

  是與凌瀾有情的女子是嗎?

  不然,怎會深更半夜密會於此,然後還……

  裡面女人的呻.吟聲還隱隱約約、斷斷續續,蔚景臉上一熱,心裡早已滋味不明。

  垂眸彎了彎唇,她正欲拾步離開,又聽得男人的聲音傳來:“以後這種事情少做。”

  她再次一震,頓了腳步。

  以後這種事情少做。

  就在不久前,他似乎好像也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而且,他們不是在那啥嗎?怎會突然說這話?

  就在她略略怔忡間,忽然,有誰的聲音驀地在靜夜裡響起,霎時劃破所有的靜謐。

  “護駕,抓刺客,抓刺客——”

  蔚景大驚,在看到身後廂房裡的燭火瞬間熄滅了以後,也連忙快步朝自己的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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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09:55:01 |只看該作者
【062】緊急集合

  相府各個廂房燈火相繼都亮了起來,人們都聞聲而起,一時間寂靜的夜沸騰了起來。

  人影綽綽,火光熊熊。

  蔚景剛回到廂房門口,正欲推門進去,就被趕過來的禁衛喊住,說是皇上讓所有人緊急到前院集合。

  蔚景心知,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顆心沒來由地狂跳起來。

  剛隨禁衛轉身往前院的方向走,身後廂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她和禁衛聞聲回頭,就看到一身紅衣的男人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發生了何事?”

  黯啞的聲音蘊著一抹惺忪。

  蔚景一震。

  夜逐寒!

  他幾時回來的?

  邊上的禁衛對其躬了一下身:“全福公公遇刺,皇上讓府中的人全部去前院集合。”

  蔚景看到夜逐寒面色一震,她又何嘗不震驚。

  全福不就是錦弦身邊隨侍的那個大太監嗎?也是內務府總管!

  他遇刺?

  “幾時的事?”夜逐寒眉心微攏,連忙隨手帶上房門,拾階走下來。

  蔚景見他腳步微踉,也不知是酒還未盡醒,還是聽說府中竟發生這等事心中甚急所致。

  略一猶豫,她上前兩步將他扶住。

  夜逐寒眼梢輕掠,深看了她一眼,直接伸出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蔚景微微一僵,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夜裡在眾人面前裝醉的凌瀾,也是這樣。

  果然那廝將夜逐寒的行為習慣了解得一清二楚。

  禁衛一邊走,一邊恭敬地細說著情況:“應該是不到半個時辰之前的事,是巡視的禁衛發現的,福全公公和一個守夜的禁衛雙雙被人殺死在皇上所睡的廂房門口。”

  蔚景一怔,有些意外。

  不殺錦弦,卻殺一個太監和禁衛,此刺客目的何在?

  正微微疑惑,就聽得夜逐寒的聲音自頭頂響起:“可知所為何事?”

  禁衛搖頭,“在下不知。”

  **

  當蔚景和夜逐寒來到前院的時候,前院裡面已經站滿了人。

  院子裡的風燈都盡數被點亮,除此之外,禁衛軍手上還舉起了火把,火光熊熊,將整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

  錦弦站在一排禁衛的前面,負手而立、面色冷峻,一襲明黃龍袍異常顯眼。

  蔚景發現,凌瀾也已經到了,站在相府的人群前面,在他身邊,小鳥依人的是他的新娘錦溪公主。

  與此同時,凌瀾也看到了他們,牽著錦溪的手便迎了過來,火光搖曳中,似是看了她一眼,又似是沒有。

  “大哥。”他喊了一聲夜逐寒,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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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發表於 2017-12-1 09:55:12 |只看該作者
【063】紅衣女人

  “大哥。”他喊了一聲夜逐寒,面色凝重。

  夜逐寒“嗯”了一聲,未再多言,就將手臂自蔚景肩上拿開,撩了喜袍,對著錦弦屈膝一跪:“參見皇上!”

  蔚景見狀,連忙也跪了下去,凌瀾亦是。

  錦溪本不打算跪,見凌瀾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怔,心中略一計較,便也挨著凌瀾跪下。

  所有人都看著跪在地上的這兩對大紅身影,亦是這相府的主人。

  錦弦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眸色深幽,凝了夜逐寒好一會兒,才沉聲道:“都起來吧。”

  幾人謝恩起身,還未站定,又聽得錦弦的聲音再度傳來:“不知二位相國知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夜逐寒和凌瀾對視了一眼,正欲回答,錦弦驟然一聲冷喝:“將人抬上來!”

  眾人皆是一震,蔚景亦是。

  將人抬上來?

  莫非已抓到刺客不成?

  正疑惑間,只見幾個禁衛抬了兩人從人群後出來,放在院子中間的空地上。

  兩人的身子沉悶委地,濃濃的血腥在夜風中彌漫開來。

  啊!

  全場一陣倒抽氣聲。

  原來是兩具屍體,一人皇室禁衛裝扮,另一人正是錦弦的隨侍公公福全。

  錦弦將落在兩人身上的目光收回,徐徐抬眼,看向夜逐寒和凌瀾,薄唇輕啟:“朕的隨侍太監以及守夜的禁衛不久前被人殺死在朕的廂房外,不知二位相國對發生在相府裡的這件事有何看法?”

  他的聲音不大,可字字句句意思明顯。

  此事在相府發生,身為相府主人要給他一個交代。

  蔚景眉心微蹙,看向夜逐寒,只見其上前一步,對著錦弦微微一鞠:“今日是微臣和二弟的大喜之日,發生這種事情,微臣也沒有想到。微臣斗膽,懇請皇上給微臣一些時間,微臣一定徹查此事,找出真凶,給皇上一個滿意的……”

  夜逐寒的話還沒有說完,驟然被一道驚呼聲打斷:“快看,他在動!”

  眾人一震,紛紛循聲望去,是相府的一個下人,只見他伸手指著院中地上的屍體,還在驚叫:“他真的在動!”

  於是,所有人又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果然,躺在地上的那個禁衛真的在動。

  沒死?!

  眾人驚錯,蔚景亦是微微一怔,忽然,只見眼前明黃一晃,等定睛看去,錦弦已經行至那禁衛面前,伸手點了他身上的幾處止血大穴。

  那禁衛看到錦弦,有些激動:“皇…….皇上…….”

  “告訴朕,發生了什麼?”

  “是名冊。”

  錦弦瞳孔一斂:“名冊?”

  “是!隱衛……隱衛統領得到了一本秘密名冊……連夜送過來給皇上,見皇上已經寢下,就交給了福全公公,讓公公…….讓公公在皇上醒來的第一時間呈給皇上,他剛離開,走廊……走廊跟院子裡的風燈就同時滅了,刺客突然出現,福全公公……福全公公被刺客一劍封喉,手中名冊亦被拿去,我上前去奪,也被他……也被他一劍刺中,後來……後來我就暈過去,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了……”

  “可看清是何人?”

  “當時…….當時情況緊急,而且……而且所有的燈都滅了…….沒看清刺客的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刺客是個女人,穿著紅衣。”

  全場震驚,蔚景亦是愕然睜大眼睛。

  是個女人,穿著紅衣?

  她臉色一變,果然,全場的目光都齊刷刷朝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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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發表於 2017-12-1 09:55:39 |只看該作者
【064】如何個驗法?

  全場震驚,蔚景亦是愕然睜大眼睛。

  是個女人,穿著紅衣?

  她臉色一變,果然,全場的目光都齊刷刷朝她看來。

  她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眾人的意思。

  懷疑那人是她是嗎?

  也是,整個相府,今夜就兩個穿紅衣的女人。

  一個是她,一個是錦溪,哦,不,應該說,一個是她,一個是公主。

  而公主如何會殺錦弦的人?

  所以,那人只能是她是嗎?

  眾人眸光如芒揚落在她的身上,她驟沉了呼吸,心跳也徐徐快速起來。

  她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那麼緊張?

  或許是這段時間以來發生了太多事,或許是身邊太多她參不透的陰謀,她有種不詳的預感,今夜,又會是一場糾復。

  微微攥緊了手心,她強自鎮定。

  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發現,凌瀾的那枚同心鎖,她竟還握在掌心,掌心上包裹的錦巾也是他的。

  同心鎖堅硬的質感隔著錦巾硌著受傷的手心,生疼。

  下意識地,她側首看向凌瀾,出乎意料的,他竟沒有同眾人一樣看她,幽深視線卻是落在院中的錦弦和禁衛那裡,火光搖曳,看不到他眸中神色。

  在突然意識到夜逐寒也在看著她的時候,她一驚,連忙低了眉眼。

  那廂,錦弦讓人抬了軟椅過來,扶受傷禁衛躺了上去,又吩咐了一人速去宮裡傳召太醫。

  所有人都站在那裡看著,大氣不敢出。

  自袖中掏出一方明黃錦帕,將龍袍袍袖上沾染的鮮血揩了揩,隨手擲在地上,錦弦這才徐徐抬起眼梢,看向蔚景。

  蔚景一駭,更加用力地攥緊了手中的同心鎖,強迫自己不避不躲,坦然承接他的注視,可是對方的視線卻只在她的臉上略一停頓,就又轉眸看向了邊上的夜逐寒。

  “關於他說的紅衣女人,朕想聽聽右相的想法。”

  蔚景心中冷笑,方才還說二位相國,如今,卻只說聽右相的想法,意思再明顯不過,也覺得刺客是她是麼。

  畢竟她是夜逐寒的妻。

  夜逐寒垂眸默了片刻,便對著錦弦微微一鞠:“回皇上,微臣目前甚是迷惑,所以也不敢妄言,如若按照這位禁衛所說,刺客是紅衣女人,今夜府中紅衣女人也就鶩顏和溪公主,可是這兩人都不會武功不是嗎?如何又能將全福公公一劍封喉,而且還能將皇宮的大內高手傷成這個樣子?”

  一番話說得懇切,不徐不疾,眾人紛紛點頭,覺得所言不無道理。

  錦溪金枝玉葉,不會功夫正常,而鶩顏要是會功夫,白日喜堂之上,也不至於摔成那個狼狽的樣子。

  所以……

  蔚景睨著眾人的反應,說不出來心中的感覺,生出幾分感激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起這個男人來。

  錦弦明顯矛頭指向她,而這個男人卻又不著痕跡地帶上了錦溪。

  正怔怔想著,驟聞錦弦“嗤”的低笑了一聲,“功夫這東西,想要深藏不露假裝沒有,也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眾人一怔,蔚景不禁又要冷笑了。

  言下之意,還是不排除刺客是她們的可能,哦,不對,應該說不排除是她的可能,是嗎?

  正想著夜逐寒會如何回答,卻有人先他出了聲。

  “此人絕對不會是公主!”

  聲音清潤如風,語氣堅決篤定,竟是凌瀾。

  蔚景一震,有些意外,微微抬了眼梢,就見他朝著錦弦一鞠,“微臣可以證明,公主絕對不會是刺客,微臣喜宴之時喝醉,回房睡了一會兒便酒醒了,口干舌燥,起身倒茶之時,公主正睡得安穩,因為有些頭痛,飲完茶之後,微臣便沒有再睡,而是在房中看書,一直到剛才,公主一直睡著,並未曾離開過。”

  凌瀾一邊說,一邊看了邊上的錦溪一眼,錦溪頓時朝他柔媚嬌羞一笑,仿佛讓天地萬物都失了顏色。

  蔚景彎了彎唇,垂下眼簾。

  這些男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心機深沉。

  錦溪是公主,是錦弦最疼愛的妹妹,凌瀾此時替她出頭,一方面迎合了錦弦、博取君心,與此同時,還將他自己的行蹤說得清清楚楚,等於也為他自己做了不在場的證明。

  只是,如此一來,她就被更高地推了上去。

  本來大家就都懷疑她,如今更是深信不疑。

  攥緊手中的同心鎖,蔚景斂眸,心裡早已滋味不明。

  那廂,錦弦睇了凌瀾一眼,倏地轉眸凝向夜逐寒:“右相怎麼看?”

  夜逐寒眸光微閃,第一次沒有吭聲。

  蔚景的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她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什麼,或許他也跟大家一樣,懷疑刺客就是她,畢竟他方才回房的時候,她正好去追凌瀾、不在洞房裡面。

  而且,她忽然有一個認知,就算夜逐寒不懷疑她,為了相府的利益地位,他也不會幫她,還有可能將她捨棄。

  就連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凌瀾也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不是嗎?更何況這個跟自己無一絲感情的男人。

  強自凜了心神,她快速思忖著對策。

  如果刺客是相府的人,為何行刺之時要穿著紅衣?只能說明一點,一開始就准備好了,一旦事情敗露,她可能就是那個替死鬼。

  而如果刺客是錦弦的人,那麼福全的死和禁衛的傷都是假象,禁衛一口咬定是紅衣女人,分明也就是想要她死。

  無論哪一種,她都是那個被推到風口浪尖的人。

  今夜是要在劫難逃了麼?

  冷汗透背,她微微挺了背脊,暗暗告訴自己,要鎮定,鎮定。

  許是見夜逐寒半天未響,錦弦終於失了迂回下去的耐心,直接轉眸看向她:“想必夫人有話要說。”

  蔚景瞳孔微斂,緩緩抬眼朝他望去。

  火光中,只見他唇角一抹弧光淺淺。

  刀削的輪廓、如畫的五官,依舊俊美得無法比擬,只是,曾經那麼熟悉的一張臉,如今對她來說,只剩下陌生和猙獰。

  眸色一痛,她垂下眼簾。

  既然,他都問到頭上了,她便也無法逃避。

  暗暗吸了一口氣,她再次抬眸看過去:“皇上的意思是懷疑我是刺客嗎?”

  所有人一怔,錦弦亦是露出一絲微愕的表情,似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白。

  微抿了唇,他沒有吭聲。

  沒有吭聲就是不置可否是嗎?

  蔚景笑著搖了搖頭,“就因為我是女人,我穿紅衣?”

  她的話音剛落,一片低低的唏噓聲就在院中響起。

  她知道眾人在噓什麼,她的態度和她的話是嗎?

  因為對方是天子,她這樣反問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不要命了是嗎?

  可是,沒有辦法。

  沒有人幫她。

  一個都沒有。

  她只能靠自己。

  憑什麼,她恰好是個女人,又恰好穿了一身紅衣,她就一定是那個什麼刺客?

  全場一片靜謐,只有夜風吹過衣袂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女子,看著她水眸清澈地望著他們的少年天子,不卑不亢,不咄咄逼人,不畏懼害怕。

  錦弦鳳眸微瞇,卻也不惱,相反的,還似乎燃起了一抹興致,眉尖微微一挑道:“那夫人有何高見?”

  “沒有,”蔚景低眉順眼,“我只是有個地方不明白。”

  “說!”錦弦抬手。

  “既然事發當時,走廊和院子裡的燈都滅了,這位禁衛大哥說,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清楚,又是如何那般肯定是個女人?”

  穿紅衣的人多了,她是,錦溪是,凌瀾是,夜逐寒也是,不是嗎?

  既然沒人幫她,還一個一個將她往上推,那她就索性將大家都拉下水。

  或許他們為了自保,能尋出真相。

  悲哀吧,這就是他們的關系。

  眼角余光所及之處,她看到夜逐寒深深睇了她一眼,凌瀾微微抿起了薄唇。

  未予理會,她復又抬眸看向錦弦。

  錦弦未言,躺在軟椅上的那個禁衛出了聲:“因為…….因為我跟她交過手,我……我…….我擊了一掌對方的……”

  他吃力地說著,說到後來又頓住,猶豫了半響,才低低吐出最後兩字,“胸脯。”

  人群中傳來低低壓抑的輕笑聲。

  錦弦面色一冷,眾人又都立即噤了聲,但是,看向蔚景的眼神就平添了幾分興味曖昧。

  明明不是她,可被眾人這般看著,蔚景竟是忍不住臉上一熱,好像被那個禁衛襲胸的女人真的是她一樣。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就算她說被襲胸的那人不是她,也都是口說無憑的事。

  於是,事情又回到了原點是嗎?

  微微垂了眉眼,她心裡一片黯然,忽然,她感覺到身側似乎有誰的目光深凝,她一怔,恍惚側首,哪裡有人看她?她的這一側只有錦溪和凌瀾,錦溪正好笑地望著那個說襲胸的禁衛,而凌瀾則是望著不遠處燈柱上一盞風燈,不知在想什麼。

  又自作多情了不是?

  彎了彎唇,她將目光收回。

  “夫人還有什麼要說的?”

  錦弦的聲音又堪堪響起。

  還有什麼要說的?

  這話說得……

  就好像證據確鑿、鐵證如山,而她就是那人,問她還有什麼好說的一樣。

  自嘲一笑,正欲開口說話,驟然聞見那個禁衛低呼一聲,“對了。”

  似是猛然想起了什麼。

  眾人一怔,蔚景更是轉眸看了過去,心中不免生出一絲希望來,希望他能想起什麼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怎麼了?”錦弦明顯也有一些急迫。

  那個禁衛猶豫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開口:“我擊向刺客的那一掌用的是鐵砂掌,也就是,此時,刺客的胸口應該會有一個黑砂印。”

  所有人一怔,然後就有低低的議論聲響起。

  蔚景亦是微微怔住。

  鐵砂掌,她以前跟鈴鐺偷偷溜出宮去茶樓聽說書的時候,聽別人講過。

  是用鐵砂練出來的一種掌功,此掌擊在人身,鐵砂深入肌膚,會留下黑砂掌印,此黑印似毒非毒,唯一的方法是用強大的內力將其逼出,否則黑印不會自行褪去,而受掌之人短期內無事,時日一久,就會受黑砂的摧殘,生不如死。

  而能逼出此黑砂的人內力修為一定要登峰造極,傳聞江湖上能夠做到的人寥寥無幾,且,逼出黑紗之時,受掌之人亦是非常痛苦,所以中了此掌,幾乎等於上了絕路。

  逼砂之人內力深厚,受掌之人異常痛苦……

  蔚景猛然想起什麼,瞳孔急劇一縮。

  這時就聽得錦弦略帶得色的聲音傳來:“刺客中了鐵砂掌,那就好辦了,想來相府之內也無內力深厚到能逼出鐵砂之人,就算有,這麼短的時間內,想逼出鐵砂也是不可能,所以,刺客身上鐵砂印一定還在,只需驗身便可水落石出,夫人覺得呢?”

  蔚景一震。

  夫人覺得呢?

  這話問得,分明還是在懷疑她!

  她沒中什麼鐵砂掌,自是不怕,驗身就驗身,還可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只是,這驗身如何驗?

  畢竟這受掌的地方是胸口,這樣尷尬的地方,怎麼給別人看?

  許是見她愣在那裡半天不響,錦弦明顯有些不悅:“怎麼?夫人有顧忌?”

  當然有顧忌!

  蔚景真恨不得回他一句,讓你邊上的那個女人驗身,看她有沒有顧忌?

  “沒有,”唇角牽出一抹笑容,她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個問題問出了口,“只是不知道,這驗身如何個驗法?”

  錦弦環顧了一下四周眾人,“這樣吧,朕讓人去宮裡傳召兩個嬤嬤過來。”

  讓嬤嬤檢查?

  蔚景微微一怔的同時,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方法。

  原則上,她跟夜逐寒是夫妻,夜逐寒可以驗,可錦弦肯定不放心。

  相府裡的女人也可以驗,錦弦同樣不會相信。

  還有就是蔚卿可以驗,她是唯一跟在錦弦身邊的女人,且是他信任的女人,但是,人家身份尊貴,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自是不能做這種降低身份的事情,所以,傳召嬤嬤是最好的辦法。

  在錦弦的吩咐下,一個太監領命而去。

  “等等!”

  一直站在邊上久未出聲的夜逐寒驟然開口。

  所有一怔,皆循聲望過來,蔚景亦是心生疑惑。

  “怎麼了?右相?”錦弦看著夜逐寒,鳳眸深深。

  夜逐寒恭敬一鞠:“從相府到宮裡,來回至少得一個時辰,此時正值深夜,春寒料峭,龍體為重,如何能讓皇上在冷風中等一個時辰?不就是要看看她身上有沒有鐵砂印嗎?讓她寬衣給大家驗便是,微臣相信她的清白,卻也不想被人說微臣徇私,正好,大家可以做個見證,顏顏你說呢?”

  蔚景一震,愕然抬眸看向夜逐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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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09:55:58 |只看該作者
【065】不就是當眾脫衣嗎?

  蔚景一震,愕然抬眸看向夜逐寒。

  恍惚間,只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

  他說什麼?

  他說,讓她寬衣給大家驗便是?

  可是,驗的地方是胸口,是女人的胸口啊,他輕飄飄一句,給大家驗便是。

  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女人,他們剛剛拜完堂、行完大禮,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就算有名無實,可是在眾人的眼裡,他們的關系就是夫妻不是嗎?

  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怎樣的男人吒?

  又將她當成了什麼?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一瞬不瞬,目光灼灼。

  其實震驚的又何止她一人,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包括錦弦,包括凌瀾。

  錦弦眸光微微一斂,凌瀾眉心輕輕一擰。

  已經行至院子門口的太監頓在那裡,走也不是,回來也不是,征詢的目光看向錦弦,錦弦揚了揚衣袖,讓他作罷。

  見蔚景凝著自己不放,夜逐寒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握住,鳳眸蘊著脈脈溫情凝在她的臉上:“顏顏不是刺客對嗎?”

  蔚景依舊只看著他,沒有吭聲。

  見她這個樣子,夜逐寒也不惱,反而低低一笑,干脆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既然是清白的,咱就證明給他們看,讓他們心服口服。別怕,反正又不是全部脫光,如果真有鐵砂印,穿著肚兜就能看出了,你就學你們風月樓那些給客人表演的姐妹就好了,將外袍、中衣、裡衣脫掉即可。”

  他的聲音不大,溫潤輕柔,就像是情人間的誘.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可笑和諷刺。

  反正又不是全部脫光,將外袍、中衣、裡衣脫掉即可。

  外袍、中衣、裡衣都脫掉了,還叫即可?

  蔚景微微苦笑,似乎第一次才認識這個男人。

  也是,她又何嘗真正認識過他?

  雖是他的夫人,卻並沒有幾次交集,她不了解他,一點都不了解。

  可以說著最動聽的話,做著最無情的事,流連花叢、片草不沾,沉溺女.色,卻從不愛誰,這是外界對他的形容。

  看來,傳聞非虛。

  就算給了她名分,卻依舊將她當成一個妓女。

  就學你們風月樓那些給客人表演的姐妹就好了。

  風月樓?

  他這是在提醒她的出身嗎?還是在告訴她,不要假裝正經了,以前又不是在風月樓裡沒有表演過,是這個意思嗎?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思,對她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是為了在天子面前,表自己的忠心嗎?

  還是真的想證明她,以及相府的清白?

  亦或是,純粹他在找樂子,以羞辱女人為樂?

  她只知道,一個丈夫竟然對著自己的妻子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院子裡的所有人都看著她,鄙夷有之,同情有之,興味有之,看好戲有之。

  各人眉眼,各種心思。

  就連錦弦也是少有的沉默,微抿著唇,鳳眸深深,靜候事件的發展。

  蔚景恍惚抬眸,一一環視過院中眾人,錦弦的、蔚卿的、禁衛的、太監的、府中下人的、錦溪的,一百多號人,這一百多號人也都聲息全無地看著她這個焦點人物。

  哦,不,有一人沒有看她。

  是凌瀾。

  他微微低垂著眉眼,眸光不知落在面前的何處,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所有的神色,只看到他英挺的鼻梁和緊緊抿成直線的薄唇,在搖曳的火光中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一陣夜風吹過,蔚景打了一個寒顫,她將身子往夜逐寒的懷裡縮了縮,美眸殷殷地看著他,軟軟喚了一聲:“相爺。”

  眼前又晃過,那日蔚卿跟錦弦在相府門口當著眾人的面撒嬌的樣子,當時,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惡寒了許久。

  而現在,她卻不得不如法炮制,眾目睽睽之下,朝另一個男人撒嬌,希望能得到對方的疼惜。

  她想告訴他,夜真的很冷,她穿了那麼多還冷,如果脫了衣服,如何受得住?

  悲愴嗎?蔚景!

  你竟淪落到如斯地步!

  真他媽悲愴!

  可是沒用!

  沒有憐惜!

  或許是她的人不討喜,又或許是她的媚功不行,就算她如此沒皮沒臉地湊上去,對方依舊笑得絕艷,說得決絕。

  “夜那麼冷,顏顏速戰速決吧,杵在這裡也不是事兒,大家都等著,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你也好回房休息不是。”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頰上,她只覺得渾身的寒意更甚。

  “要本相幫你嗎?”將她自懷裡放出來,夜逐寒體貼地問。

  “不用。”蔚景第一次冷了聲音,微微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屈辱一點一點從心底深處泛出來,翻江倒海,也不知她哪裡來的勇氣,竟是突然開口問向錦弦:“民女斗膽,請問皇上,是每一個穿紅衣的女人都要驗身對嗎?”

  錦弦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有此一問,還未做出回應,另一個男人再一次先他出了聲。

  “方才我已經說過,公主跟刺客無關,為何兜來兜去,又回到最初的話題?再說了,公主金枝玉葉,豈可在眾人面前脫衣?”

  男人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凌瀾。

  重重閉眼,死死地攥緊手中的同心鎖,刺痛從掌心傳來,她才總算沒有讓自己失控。

  金枝玉葉,豈可在眾人面前脫衣?

  那麼她呢?

  殘花敗柳嗎?

  看吧,這就是區別!

  今夜的新人有兩對。

  同為人夫,同為人妻。

  她的丈夫說,沒事,你就學你們風月樓那些給客人表演的姐妹就好了,將外袍、中衣、裡衣脫掉即可。

  別人的丈夫說,公主金枝玉葉,豈可在眾人面前脫衣?”

  而這個別人的丈夫曾經也跟她說過:不管我是什麼人,我都不會是害你的人。

  也是,如今他也沒有害她不是。

  他不過是維護了自己的妻子而已。

  微微苦笑,她便也不再多說一個字。

  輕輕垂下眼簾的瞬間,她看到凌瀾眉心微攏,略略將視線別過。

  她也無心去想那是什麼意思,小手微顫地來到領口,開始解喜袍上的盤扣。

  心裡一遍一遍說服著自己。

  不就是脫衣服嗎?

  不就是當眾脫衣嗎?

  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在乎這副皮囊作甚?

  眾人見她真的動作了,低低的唏噓聲四起。

  錦弦沉眸,唇角一抹微弧若有似無,夜逐寒瞳孔微斂,眸色深幽。

  凌瀾終於也緩緩抬眸朝她看過來,輕抿了薄唇,眸中神色不明。

  蔚景無視,通通無視,只低垂著眉眼,定定望著自己身前的地面,繼續著手中動作。

  不知是盤扣做得過於復雜,還是自己的手太過顫抖,她解了半天,竟是沒有解開一粒。

  邊上的夜逐寒見狀,伸手想要幫忙,被她略一側身避開。

  到底是心裡擰著一股氣,她干脆拉著衣領,大力一扯,“嘶”的一聲,三粒盤扣盡數脫落。

  喜袍做工繁復,她解了腰間羅帶,不好解的機關,她就干脆用扯的,終於喜袍被脫下,當然,也基本壞得不能穿了,她隨手丟在地上,又開始脫中衣。

  所有人都看著她,看著這只有在青樓裡看到的場景,一個一個眸色復雜。

  而蔚景就好似這些人不存在,面不紅心不跳,手中動作不停。

  中衣就好脫多了,她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大紅中衣就委頓在地。

  夜越發深了,氣溫也低到了一日的極致。

  濕寒的夜風吹過,她薄顫了身子,暗暗咬牙,她強自忍住,又開始脫裡衣。

  全場一百多人聲息全無。

  當裡衣褪下,一大片瑩白的肌膚暴露在獵獵夜風中,她的上身就著的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肚兜。

  就算再壓抑,就算再隱忍,人群中還是傳出了低低的驚歎聲。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上身著一件大紅肚兜,下身著一條大紅裙裾的女子。

  肚兜有些緊,將她傲人的身材包裹得無一絲縫隙,而裙裾又非常寬松,長長的裙擺幾乎曳地。

  就是這樣奇怪的上下搭配,穿在她的身上,竟是驚人的美。

  玲瓏盡顯、凹凸有致。

  再加上女子皮膚白皙,大紅更襯得肌膚勝雪,頸脖和臂膀全部裸.露在外面,在火光的輝映下,如上好的瓷器,肚.兜開得有些低,依稀可見雙.峰之間的深深溝渠,性感神秘,還有肚兜下的那一對高聳,更是呼之欲出,看得在場的有些人兩眼發直、喉頭滾動。

  錦弦眸色愈沉,邊上的蔚卿看看他,又看看蔚景,眸底凝起一抹鄙夷和陰冷。

  夜逐寒依舊鳳眸深深,凌瀾俊眉微蹙,薄唇越抿越緊,邊上的錦溪看看他,看看蔚景,面上露出不悅的表情。

  蔚景就像是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一般,不知道冷,不知道羞澀,就木然地站在那裡,任眾人各色眼神掃過她全身上下。

  “還要脫嗎?”

  她忽然開口,眾人驚得下顎差點掉下來。

  還能脫嗎?

  再脫,上身就一絲不掛了!

  當然,有些人自是恨不得她能上下脫光。

  “皇上,”夜逐寒上前一步,對著錦弦微微一鞠:“可以看出,鶩顏身上並無鐵砂印,所以,是否能證明她的清白了?”

  被夜逐寒一說,眾人方才想起正事。

  對哦,是要看有沒有黑砂印的,看著看著,怎麼竟是思想走了神。

  肚兜開得很低,入眼都是光潔如玉,倘若胸口真中了鐵砂掌,定是能看得出,的確沒有!

  錦溪看到凌瀾側首跟邊上的管家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管家轉身離開,她反應了一下,才意識過來他說的好像是,去給夫人取一件厚一點的披風來。

  嫂子的衣服,幾時輪到他一個小叔吩咐下人去取?

  錦溪秀眉輕蹙。

  那廂錦弦微微一笑:“看來的確是誤會,夫人受委屈了。”

  蔚景沒有說話,面色木然。

  這時,管家也取了披風過來,交給蔚景的時候,蔚景怔了怔,忽然鼻尖就酸了。

  對著中年管家感激地說了謝謝,她沒有拒絕,伸手接過披風就裹在自己身上。

  當厚厚軟軟的觸感貼著肌膚而來,終於擋了夜風蝕骨寒意的那一刻,她真的想哭。

  很想哭。

  但是,她沒有。

  她不會在這些人面前流淚,絕對不會。

  邊上的夜逐寒看了管家一眼,又眼梢輕掠,瞥了凌瀾一眼,沒有吭聲。

  那廂錦弦的話還在繼續:“雖然刺客跟夫人無關,但是,人畢竟是在相府遇害的,朕的秘密名冊也在相府丟失,所以,相府還是脫不了干系,二位相國必須給朕好好徹查此事,將真正的元凶揪出來,雖然,她中了鐵砂掌,亦是生不如死,但是,那本名冊,朕得來不易啊,一定要給朕追回來。”

  夜逐寒和凌瀾皆上前一步,齊聲恭敬道:“是!謹遵皇上旨意。”

  這時,傳召的太醫剛剛趕了過來,錦弦讓其給那個受傷的禁衛包扎了一下,就令人抬回宮裡,末了,又讓人將全福的屍體抬下去安排厚葬。

  等搞完這一切,又是過了半個時辰不止。

  “好了,折騰了大半宿,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回去歇著,朕跟皇後也回宮了。”錦弦說完,就讓人去准備回宮座輦。

  名冊被奪,他要回去召見隱衛統領,看有沒有什麼補救之策。

  眾人聽說二人不宿在相府了,直接回宮,皆微微松了一口氣。

  夜逐寒垂眸頷首:“今夜相府發生之事,實乃微臣始料不及,微臣定會徹查,給皇上一個交代,今日怠慢了皇上和皇後娘娘,還請皇上和娘娘恕罪!”

  錦弦“嗯”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麼,攜著蔚卿轉身。

  “恭送皇上,皇後娘娘!”

  在夜逐寒的帶領下,相府所有人全部都跪了下去,山呼的聲音。

  “都起來吧!”錦弦沒有回頭,只朝身後揚了揚手。

  眾人起。

  忽然,一聲“當啷”的聲音異常清脆地響起,似乎是什麼金器掉砸在院中青石地面上的聲音。

  眾人一怔,連錦弦和蔚卿都聞聲回頭。

  所有人都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又是蔚景。

  蔚景垂眸看著跌落在腳邊的同心鎖,一驚,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跪拜起身的時候,竟是將其拿掉了。

  彎腰,正准備快速將它拾起,卻是驀地瞧見一個人影飛快地沖到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同心鎖撿去,然後質問。

  “這個同心鎖怎麼在你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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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我喜歡二爺

  彎腰,正准備快速將它拾起,卻是驀地瞧見一個人影飛快地沖到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同心鎖撿去,然後質問。

  “這個同心鎖怎麼在你那裡?”

  是錦溪。

  只見她小臉青灰,滿眸怒氣,一副咬牙切齒之態。

  見蔚景沒有回答,她又嘶聲追問了一遍:“本宮送給二爺的同心鎖怎麼在你那裡?”

  果然是錦溪送給凌瀾的。

  “我撿到的。”相對於錦溪的怒氣滿盈,蔚景很平靜。

  她說的是實話,當然,撿到的地點她自是不會實說。

  “撿到的?”錦溪冷笑,“這東西二爺貼身放著,你如何撿到?而且這同心鎖一看就是皇家之物,上面還清晰地刻著本宮的名字,你撿到的,為何不還給二爺?或者說,為何不還給本宮?說,是不是你偷的?”

  錦溪驀地伸手推了她一把,她後退了一步,踩在曳地的披風上,一個踉蹌差點摔跤。

  險險站穩,她看著錦溪妝容精致的小臉,此刻卻變得有些猙獰的模樣,視線所及之處,都是大家鄙夷看好戲的嘴臉,還有錦弦,似乎怕他這個妹妹受委屈一般,也牽著蔚卿的手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她。

  就好像她偷了人被當場抓了現行一樣,各色眼神揚落在她的身上。

  她只覺得臉被人盯得生疼。

  “公主。”男人的聲音略沉。

  蔚景微怔,眼角余光瞧見凌瀾微擰著眉心,朝她們這邊走來,紅袍輕曳。

  “說,本宮就在你旁邊,你為何不還?一直攥在手上是什麼意思?方才你脫衣服的時候,本宮就看到了,只是沒看清,也不相信,沒想到果然!”

  錦溪繼續咄咄逼人。

  “因為我沒打算還,我喜歡二爺,我嫉妒公主,可以嗎?”許是還未從剛才的糾復中緩過神來,許是被眼前的眾生百態深深刺痛了眼,許是心裡面慪氣太甚,又許是失望到了極致破罐子破摔,有些話沒經過大腦,就這樣脫口說了出來。

  反正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就是這樣認為的嗎?

  反正今夜這個院子裡的所有眾人不就是這樣認為的嗎?

  她不想跟這些人再拐彎抹角反復糾纏了。

  好累,該咋地咋地吧。

  可是,這一句話,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眾人耳邊炸響,低低的唏噓聲一片,錦弦眸光一斂,夜逐寒面色微涼,就連凌瀾亦是身形微微一頓,僵了片刻,才繼續往前走。

  “啪——”

  一記耳光聲驟然驚起,在這個淒迷靜謐的夜裡顯得異常響亮。

  眾人一驚,就看到錦溪公主高高揚起的手,以及披著披風的女子被扇得身子重重一晃,披風滑落到地上,又露出只著一件肚兜的上身。

  卻沒有誰看到一個男人微微變了的臉色。

  “公主。”

  是凌瀾,他已經行至二人的跟前。

  錦溪沒有理他,徑直收回有些發麻的手,死死盯著蔚景不放:“你嫁給相爺,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喜歡二爺,你置相爺這個丈夫於何地?”

  置相爺這個丈夫於何地?

  蔚景微微一笑,彎腰拾起地上披風的瞬間,似乎看到還有兩個人准備拾撿,一個是她的丈夫夜逐寒,一個是駙馬爺凌瀾,只是,兩人見她已經撿起,就都頓了動作,直起腰身。

  蔚景也未予理會,木然地將披風攏在身上,又想起錦溪的那個問題來。

  是哦,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她這樣說,置夜逐寒於何地呢?

  畢竟,他是她的夫!

  他是她的夫嗎?

  如果是,他又置她這個妻子於何地?

  如果是,為何會讓她當眾脫衣?如果是,為何要這般折辱?

  不是說,所有的男人都是自私的嗎,可以自己外面彩旗飄飄,卻不許別的男人覬覦自己的妻子一分一毫。

  他卻大度地將自己的妻子奉獻給大家觀賞不是嗎?

  就像他說的,讓她學風月樓的那些姐妹,這世上有丈夫讓自己的妻子學習妓女的嗎?

  既然他讓她學,想來,一個煙花女子,說喜歡自己的小叔,也不是什麼駭人聽聞的事吧?

  反正青樓女子濫情,青樓女子也無情,青樓女子嘴裡的話也沒有什麼好當真的不是嗎?

  她的這個丈夫應該不會在乎的。

  事實證明,他也的確不在乎,因為,她聽到了他低低的笑聲,緊接著,肩上一重,是他的手臂搭了上來,“顏顏是在生本相方才讓她脫衣的氣呢,故意說這樣的話語來氣本相,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錦溪正欲開口再說什麼,凌瀾忽然伸手將她的小手裹住,重重一握,錦溪怔怔看了男人一眼,便低垂了眉眼,不再吭聲。

  眾人都看著這四個火紅的身影,眸色復雜紛呈。

  錦弦低低一笑,幽深眸光掃過蔚景有些紅腫的臉:“好了,錦溪你身為一國公主,要大度點,在這麼多人面前,也不嫌丟人,人家是你大嫂,你要敬她愛她,以後不許再胡鬧?”

  一國公主,要大度點?

  這到底是批評責怪錦溪,還是暗諷嘲弄她蔚景呢?

  蔚景便又笑了。

  看看,看看,看看這些男人虛偽的嘴臉,一個一個,真好看。

  “聽到沒?”錦弦似是故意拉了臉,可口氣卻滿透著寵溺溫潤。

  錦溪不悅地嘴巴一撅,正欲再說什麼,看了身側凌瀾一眼,終是沒有說出來,只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嗯,”錦弦點頭,又環視了一圈眾人,“都散了吧,小夫妻打情罵俏鬧別扭而已,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座輦准備好了,朕回宮了。”

  原本已經恭送完畢,結果被這一鬧,眾人又重新齊刷刷跪在地上,再次恭送帝後二人。

  隨著錦弦和蔚卿的離開,一眾禁衛、一眾太監也緊隨離開,府中下人紛紛散去,院子裡變得空蕩寂靜下來。

  夜逐寒將手臂自蔚景肩上拿開,轉身就走,大步往書房的方向走,腳步明顯地有些微踉,也有些迫不及待。

  凌瀾眉心微微一攏,將落在夜逐寒背影上的目光收回,看了蔚景一眼,也牽著錦溪的手離開。

  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下了蔚景一個人。

  因為舉著火把的禁衛都走了,院中只有幾處風燈,夜就顯得越發淒迷起來。

  一陣夜風吹過,蔚景攏了身上的披風,又兀自一人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廂房的方向走,風燈昏暗的光將她身後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幽幽夜色下,依稀可見院中的兩處大紅,一處是全福躺屍的地方,一灘鮮血;一處是蔚景所站的地方,大紅的喜袍、中衣、裡衣凌亂一地。

  夜色更沉,快三更的天。

  ************************

  蔚景躺在床上,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腫痛的左臉,這錦溪下手可真夠狠的,一個毫無功夫的小丫頭,竟然一個巴掌將她的臉打成這樣。

  所幸她的人皮面具沒有出現什麼閃失。

  夜逐寒一直在書房沒有回來,這樣也好,省得她不知道兩人該如何相對。

  擁著薄被,她久久睡不著,夜裡發生的事情又一點一點地自腦海裡鑽出來。

  看來每個人都不簡單,每個人都有著隱晦的秘密,每個人都涼薄得令人發寒,錦弦是,夜逐寒是,凌瀾亦是。

  想著夜裡幾個人的表現,她忽然覺得,嫁給夜逐寒是不是一招錯棋,一直以來,她都是在聽著凌瀾的話,在按照他給她指引的路去走,可是,這條路是不是一條不歸路呢?

  她是一個失了權利、失了身份、沒有親人、沒有靠山、沒有朋友、沒有過去的女人,也沒有武功,沒有特殊技能,她要找的不過是一份倚仗,她以為夜逐寒是,她也以為凌瀾是。

  可是關鍵的時候,卻沒有。

  沒有人幫她的忙,一個人都沒有,不僅沒有,甚至為了各自的利益,還不惜將她推到浪尖風口。

  想著夜裡自己像個玩.物一樣,在眾人的注視下褪著衣衫,她就想哭,十幾年的養尊處優、十幾年的幸福安逸,如今想來竟像是一場夢,遙不可及的夢。

  蜷起身子,她翻了一個身,發腫的左臉就不小心碰到了軟枕上,一陣刺痛傳來,她瞳孔一斂,連忙將身子平躺,可是,由著她的動作,受傷的右手又驀地撞到了床邊上,又是一陣劇痛,她齜牙咧嘴,眼淚差點掉出來。

  忽然一個抬眸的瞬間,竟是看到床邊幾步遠的地方不知幾時多了一個人影,她一驚,甚至忘了手和臉的疼痛。

  一身大紅的男人就這樣長身玉立在那裡,看著她。

  她也怔怔看著男人,可是,只一瞬,她就微蹙了秀眉,默然將視線別開。

  說實在的,她不知道男人是夜逐寒,還是凌瀾。

  因為男人背對著燭火而站,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她不知道他是誰?

  她也不想知道。

  隨便他是誰,隨便他什麼時候來的,隨便她剛才齜牙咧嘴的丑態他看到了多少,隨便,一切隨便…….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蔚景躺在那裡,緩緩闔上雙眸。

  她很累,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跟這些男人玩這種無聊的心理戰。

  要不是側過去睡,會壓迫到左臉,她真恨不得留個背脊給他。

  忽然,穩健的腳步聲響起,她知道是男人逼近的聲音,她沒有睜眼。

  緊接著,床板倏地一重,是男人坐在了床邊上。

  蔚景依舊沒有動,雖然閉著眼睛看不到,但是,她依舊能感覺到男人投在床上的影子沉沉地將她籠罩。

  直到男人修長的手指觸上她的臉,她才微微一顫。

  溫熱的觸感,細細摩挲在她的臉頰邊緣,等她意識過來男人要做什麼的時候,臉上驀地傳來一陣撕痛,她駭然睜眼,本能地捂住臉,男人已經將她的面皮撕了下來。

  她看著他,他亦看著她。

  她的眸中驚恐,他的眸色興味。

  “半夜三更,你不在新房裡陪你的公主,跑到我這裡發什麼瘋?”

  蔚景伸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面皮,“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身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男人終於開口說了進來的第一句話。

  蔚景蹙著眉心,沒有理他,臉上本來就痛,被他這樣猛地一撕,更是火燒火燎,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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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紅衣是個意外

  “你怎麼知道是我?”男人終於開口說了進來後的第一句話。

  蔚景蹙著眉心,沒有理他,臉上本來就痛,被他這樣猛地一撕,更是火燒火燎,痛得不行。

  正欲起身下床照鏡子看看,卻是驀地被男人握了手腕,“坐著別動!”

  蔚景怔了怔,不知他意欲何為,便真的依言坐在那裡,可只一瞬,又想起什麼,再次起身。

  男人就惱了,伸手一拉,許是力氣過大,將她重重拉倒在床榻上,她一個驟不及防,後腦勺就直直撞上了床頭,“砰”的一聲悶響。

  蔚景眼前金光一冒,一陣鈍痛更是從後腦傳來,她抱著頭痛苦地呻吟出聲。

  男人似乎也沒有想到會這樣,臉色一變,眸中掠過慌亂,連忙伸手將她扶起。

  “都叫你別動了,還要亂動!”

  蔚景“噌”的一下就火了,一把揮開他的手,嘶聲道:“你是我的誰啊?憑什麼我要聽你的?憑什麼你讓我別動,我就別動?”

  男人微微一怔,輕擰了眉心看著她,似是不甚明白她突如其來的情緒。

  “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救我一命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隨意支配我的思想,支配我的行為,就可以想怎樣傷害我就怎樣傷害我,想怎樣折辱我就怎樣折辱我,是嗎?”

  蔚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胸口急速的起伏。

  眼眶一點一點熱了,她又將那抹潮熱硬生生逼了回去。

  男人微抿了薄唇,看著她,沒有說話,鳳眸裡漆黑一片,都是她看不透的深沉。

  雖然隔著夜逐曦的面皮,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了他面色的蒼白。

  蔚景眸光微閃,冷聲道:“讓開,我要起來!”

  男人沒有動。

  “我讓你讓開,聽到沒有?”

  男人依舊沒有動。

  蔚景心裡壓抑很久的那團火又直接就上來了:“我說你有完沒完,這個時候,你不去好好休息,恢復內力,跑到我的房裡來作甚,這樣讓夜逐寒或者別人看到,會怎麼想?我臭名昭著無所謂,你二爺的清譽呢,你是駙馬爺,我可不想再被什麼公主掌摑。”

  蔚景說著,也不去看他逐漸轉冷的臉色,徑直從床上站起,直接越過他的身邊赤足跳到床邊的蒲團上,還未站穩,腕上又是一重,一股外力再次將她拉倒在床榻之上。

  男人偉岸的身子欺壓下來,鳳眸一瞬不瞬地逼視著她,薄唇輕啟,一字一頓:“你都知道什麼?”

  蔚景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情急說的好好休息,恢復內力的話。

  “你覺得我知道什麼?”她艱難地開口,因為男人的身子就壓在她的身上,臉也只隔方寸,鼻尖幾乎就要碰上鼻尖,她僵硬著身子不敢亂動。

  男人看著她,沒有說話,眸子裡那團玄黑更是如同漩渦一般,讓人望上一眼就能被卷進去,然後沉淪、淹溺。

  蔚景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本能地想要逃開,誰知在她略略別過臉的瞬間,唇瓣竟是輕擦上他的唇瓣,她渾身一僵,又不敢再動。

  兩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夜,變得寧靜,蔚景又覺得心跳徐徐快了起來。

  “名冊是我的人拿了。”

  男人忽然開口,溫熱的氣息就噴薄在她的臉上、眼上、唇瓣上,強烈的感覺讓蔚景想要無視都難。

  而男人的話更是讓她一怔,不意他會如此坦白。

  其實,今夜剛開始,她還懷疑過刺客是夜逐寒的人,或者是錦弦自編自演的一出戲,後來在聽到那個禁衛說刺客中了他的鐵砂掌的時候,她就知道都不是,而是凌瀾的人。

  客房外她聽到的凌瀾的聲音和女人的呻吟,當時,她以為兩人是在男歡女愛,實際上不是,是男人在幫女人將鐵砂掌的黑砂逼出來。

  只是這個女人是誰?

  聲音陌生,應該不是相府中人。

  心裡,她忽然生出幾分好奇來。

  見她沒有絲毫的震驚和意外,男人眸光微微一斂,“既然你知道刺客是我的人,在所有人都懷疑你是刺客的時候,為何不講出來?”

  蔚景就笑了,冷冷地笑了:“是不是就是因為,你篤定,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將你推出來,所以就肆無忌憚、有恃無恐地對我加以利用,讓她穿上紅袍行動,一旦暴露,可以讓我做那個替罪羔羊,是嗎?”

  她一口氣說完,未等男人做出反應,她又笑著補了一句:“你成功了,你成功地將眾人的視線引到了我的身上。”

  “不,”男人眸光微閃,“紅衣是個意外。”

  意外?

  蔚景一怔:“什麼意思?”

  男人默了默,道:“她本來就穿著紅衣,並非事先預謀陷害。”

  蔚景又怔了怔。

  喜歡穿紅衣的女人?

  “是誰?”

  話脫口而出,問完她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男人不會告訴她,果然,男人從她的身上離開,直起腰身,淡聲道:“你不認識。”

  她便也不再多問,在床榻上坐起身來,微微揚著臉看著他:“為何要告訴我這個?”

  見男人似是一愣,她又補充道:“我指的是刺客是你的人這件事,你為何要告訴我?”

  男人彎唇,一抹淺笑攝人心魂,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黑眸裡的那團玄黑淡了,晶亮如星:“因為我們是盟友。”

  蔚景一怔。

  盟友?

  這個詞……

  也對,他們的關系也僅僅建立在她對錦弦的仇恨之上,再無其他,可不就是盟友。

  “這個稱呼我喜歡,”蔚景亦是璀然一笑,“那你能告訴你的盟友,那個秘密名冊到底是個什麼重要的東西,隱衛要連夜送來,你的人要在相府動手,錦弦要如此興師動眾?”

  男人垂眸沉默了片刻,蔚景以為他不願意講,剛想說算了,男人又忽然開了口:“是暗棋的名單。”

  “什麼?”蔚景聽不懂。

  “是我們布在皇宮裡的暗棋,就是眼線的名單。”

  “哦,”蔚景點點頭,心裡卻不免生出幾分震撼。

  這個男人果然非一般人,竟然皇宮裡都有他的人。

  既然稱之為名冊,想來也不是一個兩個人,應該是很多人。

  這是怎樣的一股勢力存在?

  “能告訴我你最終的目標是什麼嗎?”凝著他的眸子,她忽然開口。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是這中淵的江山嗎?

  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一直沒有機會問,既然今日氣氛到那裡去了,她便問了出來。

  她以為男人又會緘默,或者答非所問,出乎意料的,沒有,只見他薄唇輕啟,沉沉吐出兩字:“復仇!”

  在看到蔚景微微一愕後,又補充了一句,“跟你一樣,復仇!”

  蔚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還想問,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他要布如此大的棋局,讓他要不惜頂著別人的臉,但是,她終究沒問。

  她知道,他不會講。

  “所幸那個名冊沒有落到錦弦的手上,否則又是一場殺戮。”眼前又浮起宮傾那夜的血流成河,蔚景眸色一痛,垂了眼簾。

  男人微攏了眉心,轉眸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天都快亮了,你歇著吧。”

  “你過來就是告訴我刺客的事?”

  蔚景抬眸看著他。

  男人微微一笑,“當然不是。”

  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傾身放在她旁邊的被褥上,“消腫化瘀的,你擦在臉上。”

  蔚景垂眸,看著瓷瓶上精致的手繪圖案,濃密纖長的睫毛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緒,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眉眼彎彎道:“你似乎有各種各樣的藥,各種各樣好看的小瓷瓶。”

  這個是,先前送給她擦手的那個藥也是。

  男人笑笑,沒有說話,轉身往外面走。

  蔚景一直看著他頎長的背影,直到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吱呀”一聲被拉上,男人的身影徹底不見,她才緩緩將目光收了回來,落在屋裡那兩根幾乎快要燃盡的紅燭上,眸子微微一瞇,一張小臉逐漸變得清冷。

  *****************

  一夜淺眠,半夢半醒間,似乎一直是幾個畫面在不停地變幻,她一件一件褪著衣裳,眾人鄙夷齷齪的嘴臉,錦弦的冷笑,夜逐寒的決絕,凌瀾別過臉,還有被鮮血染紅的皇宮,母妃滾落在地上的頭顱……

  直到窗外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沉沉睡去,可剛睡著,就被人喚醒。

  她惺惺松松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年輕清秀的臉。

  “夫人醒了?”

  “你是?”蔚景撐著身子起身,疑惑地看著她。

  “奴婢叫弄兒,以後負責伺候夫人。”叫弄兒的婢女一邊含笑作答,一邊取了替她取了衣袍過來。

  蔚景怔了怔。

  弄兒?

  不知為何,她第一反應竟是夢兒。

  “你是新來的,還是府中的老人?”蔚景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光景。

  “回夫人話,奴婢是昨日管家從女奴市場剛買過來的。”

  “你本來就叫弄兒嗎?”

  “不是,弄兒是二爺賜的名。”

  果然。

  蔚景輕嗤。

  弄兒?夢兒?

  那個男人至於要如此時時刻刻都提醒著她這些仇恨、這些傷痛嗎?

  眉心微蹙,她掀被起身下床。

  弄兒就開始給她穿著衣袍,邊穿,邊恭敬道:“等會兒夫人要隨二爺和公主一起進宮請安,相爺走的時候,就怕夫人誤了時辰,吩咐了奴婢幾次,奴婢見時辰差不多了,才不得不喊醒夫人!”

  相爺走的時候?

  “這麼早相爺去哪裡了?”蔚景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她總不能讓她知道,兩人新婚之夜沒有同房吧。

  “回夫人,相爺一早便出門去了,聽說是去查昨夜殺死全公公的刺客去了。”

  蔚景微微一怔,他發現什麼了嗎?

  正略略怔忡,忽見弄兒盯著她看,才怔怔回神,連忙讓其去打盥洗的熱水來。

  這跟公主一起成親就是不一樣,不是皇親國戚,竟也落了進宮請安的機會。

  簡單地梳妝了一番,主僕二人就出了門。

  府中一切平靜如初,就像她剛入相府那些日子一樣,下人見了她都會朝著鞠躬,頷首,似乎昨夜從未發生過什麼事情。

  沒有人在府中被殺,沒有名冊在府中被強,也從未有人圍在一起看她脫衣表演。

  可是,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

  例如她的心境。

  例如那些人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繽紛各異,她只覺得刺眼,十分刺眼!

  ****************

  兩輛馬車,徐徐地停在宮門口。

  蔚景被弄兒扶著下了車,下意識去看後面那輛。

  那裡,一身深藍朝服的男人早已長身玉立在馬車的邊上,許是感覺到她的注視,也輕凝了眸光朝她這邊看過來,春日的晨曦兜頭灑下來,打在他的身上,竟是一種說不出的俊美。

  印象中,他一直白衣,無論是凌瀾,還是夜逐曦,突然這一身中規中矩的朝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絲毫看不出死板。

  兩人的目光相撞,她連忙別過眼。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錦溪打簾探出頭,凌瀾朝她伸出手,她嬌羞的一笑,才將自己纖細的手輕輕地遞給他,姿態萬千地下了馬車。

  她站定不動,等著那對新婚燕爾的璧人走了過來。

  然後一行三人一起入宮。

  凌瀾跟錦溪自始至終都是牽著手的,她走在邊上,誰都不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好不容易來到金鑾殿的前面,凌瀾帶頭停了下來,深瞳似是不經意的掠過她,側首看向錦溪,“我先去上朝,你們稍等片刻,等皇上上完早朝,我們再去請安。”

  錦溪嬌柔地望了一眼凌瀾,正想說什麼,眸光掃過一旁的蔚景,蠕動了一下唇瓣,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凌瀾看到錦溪這幅模樣,驀地傾身,貼在她耳側說了句什麼。

  錦溪臉頰飛快的浮起淡淡地紅暈。

  蔚景蹙眉,索性轉過身子看向別處。

  不想看那仿若只有他二人的親暱氛圍。

  “大嫂,我帶你四下看看吧!”

  正兀自失神,錦溪嬌柔的聲音驀地響起,她回過頭,就看到錦溪笑得明媚的小臉。

  以前,她是蔚景的時候,她也一直這樣對她笑,不知為何,如今這樣,她竟忽然一陣惡寒。

  凌瀾早已離開不見了蹤影。

  果然就連走的時候,都要避嫌,連聲招呼都不敢打嗎?

  彎了彎唇,她朝著錦溪微微一鞠。“勞煩公主了!”

  “嗯!”錦溪只是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在前面。

  蔚景斂眸,撿了步子跟在她的身後。

  熟悉的宮道,熟悉的一草一木,卻早已物是人非。

  這條路,她和錦溪也一起走過。

  不過那個時候,她牽著錦溪的手,甩掉身後的一大群宮女太監,跑到花園的亭子裡,兩人氣喘吁吁的喝著茶,相視而笑。

  她給錦溪夾著糕點,向她打聽她哥哥的小道消息。

  錦溪總是會詳盡的說了一堆,然後笑話她,說公主如果不嫁給哥哥,那多可惜,說這世上沒有女人如此了解她哥哥了!

  回憶至此,蔚景自嘲的勾起唇角。

  了解嗎?

  她從來都不曾了解過錦弦,真正了解錦弦的,反倒是另有其人吧!

  七公主蔚卿,只有蔚卿,才算真正了解錦弦,了解他的心狠手辣,了解他的狼子野心!

  不知不覺間,她竟走到了曾經和錦溪一起玩鬧過的後花園中。

  錦溪已經走了進去,那裡面坐著幾個女人,一個一個妝容精致,身著華麗光鮮。

  其中一個,蔚景認識。

  正是鈴鐺,哦,不對,現在應該喚作賢妃娘娘!

  腳下步子沒停,心中起伏了一下,卻還是過去朝著鈴鐺一鞠,“見過賢妃娘娘!”

  雖然,雖然在之前,她也從未將鈴鐺當做宮女,當做下人。

  可現如今,境遇一下子變得不同了。

  她不過是攀上權勢的青樓女子,而一身雍容的女人卻是高高在的賢妃!

  “右相夫人客氣了,起來吧!”

  感覺到鈴鐺的視線在自己頭頂盤旋著。

  蔚景這才直起身子,眼角掃過鈴鐺。

  發現她堪堪收回視線,笑吟吟的看向坐在她身邊的錦溪。

  蔚景又朝著余下的人一一鞠過,然後不發一言站在涼亭的台階上。

  坐在石凳上的那些個女人,時不時的發出一陣笑聲,似是打趣著錦溪,然後還能聽到錦溪一兩句的嬌嗔。

  蔚景兀自站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得緊,便向錦溪和鈴鐺打了一聲招呼,說到前面走走。

  錦溪嫌惡地瞥了她一眼,並未搭話。

  反而是鈴鐺笑容和煦地看向她,去吧,去吧,你宮裡的路不熟,本宮派個宮女給你一起。

  蔚景垂眸頷首:“多謝賢妃娘娘,不用了,我就在這附近轉轉。”

  心裡卻兀自冷笑,宮裡的路不熟,她閉著眼睛都不會走丟。

  “也好,去吧!”賢妃微揚了華麗袍袖,一臉主子風范。

  蔚景躬身離開。

  出了後花園,她回頭看看沒人跟著,又四下環顧了一圈,眸光一斂,直直朝一個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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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09:56:53 |只看該作者
【068】誰都靠不住,誰都!

  四月的皇宮到處都是花紅柳綠、芳菲一片。

  長長花徑中,一抹明黃身影走在其間,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手執浮塵的太監。

  “皇上,今日溪公主和駙馬爺會來給皇上請安。”

  趙賢微微抬了眼梢,睨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少年天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以前這些事都是全福公公做的,他們這些小太監只需跟著看、跟著學就成,昨夜全福莫名其妙在相府被人殺了,他這個全福的跟班就被提起來做了天子隨侍。

  天子隨侍,多少太監夢寐以求的位子,他又何嘗不是,可是,他也深知,伴君如伴虎,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男人就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他知道他要去哪裡。

  碧湖嘛。

  那是宮裡面唯一的一個大湖,這個帝王每日下朝以後都會去碧湖邊走走,天陰小雨都不間斷。

  饒了幾條小道就到了,入眼一片開闊。

  此時正值晨曦微開、陽光輕灑的清晨,一片金黃耀在湖面上,微風徐徐吹過,波光粼粼、漣漪層層向四周漾去。

  忽然,一抹身影入眼,趙賢微微一怔。

  只見湖邊的一個大石邊,一個女子面朝碧湖靜靜而立,女子一襲素色衣裙,一頭黑發如瀑,因背對著他們而站,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她玲瓏背影,以及衣發被湖風卷起,飛舞盤旋的樣子,那一刻,趙賢想起“瑤池仙子”這樣的形容。

  是誰?

  看裝扮,不是宮女,不是娘娘,也不是公主,應該是宮外之人。

  可是宮外之人又豈能輕易進宮?

  心中疑惑的同時,他偷偷抬眸睨向身邊的男人,男人似乎也看到了,正輕凝了眸光朝女子那邊看過去,薄唇微抿。

  女子忽然間回了一下頭,堪堪收回目光的同時,似乎看到了他們,又難以置信地再次回頭朝他們看過來,驀地臉色一變,急急轉身,許是太過慌亂,也不知道是踩到了裙擺還是怎地,身子一歪,只聽得驚呼一聲,整個人就直直栽入湖中。

  “噗通”一聲,巨大的水花四濺。

  啊!

  趙賢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就只見眼前明黃一晃,身邊的男人已腳尖一點飛身上前,動作快如閃電。

  他大駭,剛想說,皇上使不得,讓他下水去救就好了。

  可哪裡有他開口的機會?“噗通”水聲入耳,男人已然跳進了湖中。

  趙賢嚇得連忙跟過去。

  這湖水可不淺,前不久就有兩宮女跳湖自盡,而且,這春上的天氣,湖水冷寒,這,這,這九五之尊的龍體怎麼可以?

  急得他在湖邊直跺腳,不知該怎麼辦。

  女子顯然不會水,一雙手臂在水裡面瞎撲騰,也就是這時,趙賢才看清楚對方的臉,竟是右相的夫人鶩顏。

  因為昨夜他也在相府,親眼見過她當眾脫衣,所以印象深刻。

  原來是她!

  難怪在宮裡。

  此時,他卻也沒有心思多想,一顆心就擔心著他的主子。

  相對於他的凌亂,顯然他的主子就要沉著很多,此時已然落在了女子的邊上,伸出手臂將其攬住。

  女子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見忽然有人來救,頓時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顧不上搞清楚來人是誰,就伸出手臂死死將對方的腰身箍住。

  錦弦蹙了蹙眉,這樣箍著,他根本游不動。

  “快將手放開!”他沉聲命令女子。

  女子依言放開了他的腰身,可是下一瞬,卻又改圈了他的頸脖,整個人身子緊緊依附在他的身上。

  柔軟的觸感。

  女子身上的幽幽清香夾著發絲上皂花的香味淡淡傾散過來。

  該死的女人。

  錦弦微沉了呼吸。

  “你這樣吊著朕,讓朕如何救你?”他的俊眉蹙得更緊,聲音也黯啞了幾分。

  趙賢在岸上看得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這女人還真是!

  是驚嚇過度了嗎,下水救她的可是當今聖上,她還八爪魚一樣。

  果然什麼樣的出身有什麼樣的行為!

  這廂兩人還在湖裡糾纏著。

  “不想一起死,就趕快放開你的手!”錦弦黯啞的聲音轉冷。

  女子聞言嚇得連忙松了他的頸脖,就在同一瞬間,他驀地將攬在她腋下的長臂抽了出來,女子一驚,本能地想要伸手抓他,他卻已然劃開老遠。

  岸上的趙賢就懵了。

  震驚地看著男人從水裡面起來,而女子依舊在水裡面撲騰。

  這是……

  什麼意思?

  方才那個身形如電啊,如今又棄之不管,這是不救了嗎?還是說,讓他下水去救?

  見男人渾身透濕上來,他連忙迎了上去,“皇上…….”

  男人瞟了他一眼,腳步不停,“走!”

  走?!

  趙賢怔了怔,看了眼依舊在水裡面撲騰的女子,眼見著就要往下沉了,這個時候走?

  雖然他也鄙夷女人的行為,但是,畢竟是一條人命不是?

  見他愣在那裡沒有動,錦弦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頭:“不走?”

  他一嚇,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湖水順著龍袍的袍角滴滴答答,在地上逶迤成一條長長的水漬,趙賢勾著頭,看著那水漬,余悸在心,腦子裡也開始瞎想起來。

  如果,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死了,如果讓夜相知道是面前的這個男人見死不救…….當然,一國之君掌握任何人的生殺大權,夜相就算知道,斷然不敢造次,但是,這樣君臣不是就生了嫌隙……

  正渾渾噩噩想得起勁,驟然,面前一陣清風拂過,黃影一掠,他一怔,愕然抬頭,就看到男人已經折回身快步往湖邊而去。

  這是?

  又回去救?

  當他看到男人再次跳進水裡,再次將幾乎就要掉進水裡、只剩下一個頭在水面上的女子攬住,往湖邊而來時,他再次震驚得忘了呼吸。

  果然君心莫測,君心莫測啊!

  這一時救,一時不救,一時又救,唱得是哪一出啊?

  這廂錦弦終於將女人拖到了岸邊,因為他采取的是一只手臂環住她整個腋下的姿勢,所以手臂就正好橫在她高聳的胸脯前,而女子顯然嚇得不輕,臉色煞白,胸口急速起伏,連帶著他的手臂…….

  他眉心一蹙,將手臂抽出,驟然失了支撐的女人始料不及,整個人驚呼一聲就倒在地上。春日的天氣,本就衣著單薄,又在水裡面一泡,渾身無一絲干處,透濕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將曼妙身姿勾勒得一覽無余,甚至連裡面肚兜的顏色都看得真真切切。

  又加上這樣凌亂一倒,端得那叫一個香艷如斯。

  趙賢在邊上都不好意思直視。

  錦弦眸光微斂,彎下腰將她從地上扶起,“夫人沒事吧?”

  女人輕咬著唇瓣搖了搖頭,末了,又對著他盈盈一鞠:“多謝皇上救命之恩。”

  看著女子垂眸頷首,錦弦沒有吭聲,鳳眸深深盤旋在她的頭頂,好一會兒才將手放開,“夫人的衣服都濕了,夫人稍等片刻,朕去取干淨的新袍子過來!”

  說完,也未等女人做出回應,就已然轉身離去。

  趙賢看著這一幕,又是驚愕得半天回不過神,直到男人快步經過他的身邊,丟了聲“走吧!”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拾步跟上。

  看這架勢,這個帝王是要親自去取衣袍過來給這個女人嗎?

  這種事情不是讓他去做就可以嗎?

  這一會兒一出,一會兒一出的,他還真有些跟不上節奏。

  果然君心莫測、君心莫測啊!

  抬袖抹了一把冷汗,也不知道以前全福公公是如何受住的?

  ************

  “阿嚏——”

  直到男人明黃的身影徹底消失得看不到了,蔚景才終於敢將忍了很久的噴嚏打出來。

  抱著手臂搓了搓胳膊,這湖水還真不是一般的冷,如今被這湖風一吹,那股子寒意就像穿骨入髓,更是凍得她直打哆嗦。

  可是,不行,她得咬牙忍住,她必須忍住。

  第一戰算告捷了不是嗎?

  雖然,雖然剛才真的很驚險,她或許真的就淹死了,但是,最終錦弦還是折回來了不是嗎?

  是的,出現在這裡,以及失足墜湖,都是她故意為之的。

  目的只是想接近錦弦。

  昨夜凌瀾走後,她又獨自想了很久。

  她覺得他們還是靠不住,凌瀾之所以夜裡過來找她,給消腫藥給她只是一個幌子,穩住她才是真正目的吧。

  畢竟夜裡他跟夜逐寒的行為讓她寒心了,怕她有想法,所以過來探探,還丟一個什麼刺客是他的人的信息給她,無非就是想讓她繼續信任他,無條件地聽他的話,聽他的擺布。

  如若他真是對她好的人,又豈會坐視不管很多事情?

  當然,兩人的身份擺在那裡,一人是嫂子,一人是小叔,他也的確不好插手管,她不怪他,但是,這樣的局面豈不是一直要維持下去?下次,夜逐寒再怎麼樣對她,她是不是還得忍著受著?

  而且,從目前來看,夜逐寒也並不能給她的復仇大計帶來什麼幫助,不是嗎?

  誰都靠不住,誰都!

  只能靠自己!

  既然她復仇的對象是錦弦,復仇的目的是奪回他手中的蔚家江山,那她何不直接接近這個對象?

  她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自己的這條命和這副身子,她便只能用這條命和這副身子。

  方才在後花園的亭子裡聽到那些女人們說,錦弦每次下朝都會來這碧湖走一走。

  她便想到了來這裡制造偶遇。

  而之所以選擇用失足落水的方法,她是兩方面的考慮,第一,只有這樣才能更近的接觸他,說得再白一點,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勾引他,英雄救美是亙古不變的曖昧好戲。

  第二方面的考慮是,消除他對她是蔚景的懷疑,因為錦弦知道蔚景怕水,很怕,是絕不會來這裡。

  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在大學裡學游泳時,因為腿抽筋,她差點淹死,而在這個時空,四五歲時也不小心掉進過這湖裡差點淹死,所以,自此,她怕水,從不到這個湖邊來玩。

  而她今日卻咬牙、克服掉心裡障礙,站在湖邊欣賞風景。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那份恐懼,就像沒有人知道她在水裡時的那份絕望一樣。

  曾有那麼一瞬,她以為她真的會死。

  所幸努力也沒有白費,錦弦下水來救她了。

  當他突然將她丟開,自己起身上岸的時候,她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所以任她自生自滅,後來,他又折了回來,她就知道了,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只是心裡有了起伏。

  然後上岸後讓她等在這裡,他回去取衣服,就更加說明了這一點。

  蔚景微微苦笑。

  終究是個男人!

  都說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真是一點沒錯。

  如果換做以前,她絕對不會想到對這個男人進行誘惑,因為那時在她的心裡,他是這世上最深情也最專情的男人。

  事實證明不是,早幾何時就勾搭上了蔚卿不是嗎?也不知道幾時跟她的婢女鈴鐺也好上了?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所以,她才想著用今天這一出。

  微微探了頭,她看向通往龍吟宮的宮道,估摸著腳程,應該要返回來了。

  這時,身後傳來輕笑聲和竊竊私語聲,她回頭望去,就看到不遠處有宮女走過,看著她這邊指指點點。

  她知道,她們在笑她落湯雞的樣子是嗎?

  自嘲地彎了彎唇,她也不想理會。

  ************

  龍吟宮

  錦弦已經換了一身龍袍,干淨清爽地端坐在龍案後邊,緩緩將手中茶盞放下,徐徐抬眼看向跪在前方的一男一女,唇角溫潤一勾:“都起來吧。”

  “謝皇兄!”

  “謝皇上!”

  凌瀾落落起身,又彎腰將邊上的錦溪扶起。

  “右相呢?朕不是讓你們雙雙進宮嗎?”錦弦似是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凌瀾略一頷首:“啟稟皇上,大哥得到了一些關於名冊的消息,一早便親自追查去了,讓微臣稟報於皇上,請皇上原諒,而大嫂她……”

  凌瀾頓了頓,睇了錦溪一眼,才接著道:“微臣見要上早朝,便讓大嫂跟公主二人先候著,等微臣下朝過去,卻只見錦溪,大嫂…….”

  “她說,她就在邊上轉轉,誰知道一個眨眼轉到哪裡去了,找也找不到。”凌瀾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錦溪搶接了去。凌瀾眸光微閃,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是啊,皇宮大嫂不熟,許是走迷路了,微臣怕誤了請安的時辰,所以,就先帶著公主過來了,等會兒,微臣再去尋她。”

  “右相夫人?”錦弦似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朕下朝碰到過她,她在碧湖呢,還失足掉進了水裡,被朕所救,這個時候,對了,朕讓她等在那裡,朕給她送干淨衣袍過去呢,這一忙竟就給忘了。”

  錦弦笑得絕艷,凌瀾瞳孔一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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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09:57:10 |只看該作者
【069】他說他忘了

  碧湖邊

  蔚景一邊搓著自己的雙臂,一邊蹙眉抬頭望了望漸漸高升的日頭。

  這春日的陽光就是不烈,曬了半天也沒能將她的身上的衣服曬干多少,濕噠噠的黏貼在身上,這樣被湖風吹著,反而越發冷了起來。

  錦弦依舊沒有來。

  就算他不親自來,支個下人送過來也應該的吧?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不是嗎?

  不時有宮女太監經過,來來往往,走過她身邊時,無一不例外地都要看她一眼,眸中各種復雜興味。

  她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直到有兩個宮女經過她身邊時,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傳了過來。

  “就是她,就是她……”

  “難怪勾引皇上,的確有幾分姿色。”

  “那是,你不知道嗎?在嫁給相爺之前,她可是風月樓裡的頭牌。”

  “頭牌又如何?終究是個煙花女子,能高攀上相爺,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還真將自己當回事了,跑來勾引皇上。”

  “是啊,不過,聽說勾引未遂,被皇上當場識破了,所以讓她在這裡罰站呢。”

  “這種恬不知恥的女人罰站是輕的,應該游街、浸豬籠。”

  “小聲點,小心人家聽到了。”

  “聽到就聽到,全宮上下都知道的事兒,難道她還想藏掖著不成?”

  蔚景身子一晃,瞳孔一圈一圈斂起,等兩個宮女走遠,她還回不過神來。

  勾引皇上?

  被皇上當場識破,將她在這裡罰站?

  全宮上下都知道的事兒?

  腦中有什麼東西突的浮出來,蔚景臉色一變。

  原來是這樣!

  原來竟是這樣!

  錦弦讓她等在這裡是假,回去給她取衣袍是假,不過是讓她站在這裡,如同小丑一般站在這裡,接受那些宮人的指點!

  原來那個男人在羞辱她,用這種方式在羞辱她!

  她忽然很想笑,眸色一痛,潮熱就爬上了眼眶。

  說不出來心中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感覺,她真的不知道什麼感覺,依舊有宮人從湖邊經過,朝她投來各色目光。

  就好像她一絲不掛一樣。

  也是,她如今渾身濕成這樣,跟一絲不掛也沒有什麼兩樣。

  呵呵~

  她終於低低笑出了聲。

  難怪呢。

  難怪她說這個碧湖明明地理位置很偏,平素都人跡罕至,今日怎麼就忽然有那麼多人路過呢?

  都是看好戲的是嗎?

  就如同昨夜一樣,如同昨夜看著她脫衣一樣,是嗎?

  風過衣袂,透體的涼,眼前的景物變得婆娑起來,宮道、花樹、婢女、太監,在眼前晃,不停地晃。

  逃!

  她忽然很想逃!

  驀地,轉身,她拔腿就跑,可是剛邁出一步,卻又倏地頓住了腳。

  前方,男人一襲朝服,長身玉立,正看著她這邊。

  是凌瀾。

  那個方位正迎著陽光,春日有些透明的朝陽耀在他的臉上,依稀可見他薄唇緊抿、鳳眸冷冽。

  蔚景怔了怔,他在生氣。

  她知道他為何生氣,也意料之中他會生氣。

  因為她擅自行動是嗎?

  因為她對他不信任了是嗎?

  因為他擔心失去她這顆隨意拿捏的棋子是嗎?

  緩緩別過視線,她低垂了眉眼,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胸,鼻尖酸得發疼。

  他沒有動,她也沒有動。

  兩人就站在那裡。

  她微低著頭,看著自己裙裾上的水珠一點一點滴落在地上,就像是人的眼淚。

  她沒有看他,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她能感覺到,感覺到他的目光盤旋在她的身上,在她緊緊被濕衣包裹的身上。

  來了很久了吧?

  看她這個樣子看了很久了吧?

  那些宮人說的話應該也都聽到了吧?

  眸色一痛,心底深處強抑的那份屈辱又一點一點泛出來,她微蹙了眉心,拾步往前走。

  男人就看著她,看著她邁著有些凌亂的腳步,倉皇地經過他的身邊。

  “怎麼?不等人給你送袍子過來了?”

  衣袂輕擦的瞬間,她聽到他略帶揶揄的聲音堪堪傳來。

  她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快步經過他的身邊,往前走。

  “你准備就這樣出宮嗎?”

  蔚景一怔,停了下來,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可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時,又再度快步往前。

  他說:“你還嫌看到的人不夠多嗎?”

  他的意思是,她就這樣渾身濕透出宮,還嫌看到她身子的人不夠多,是嗎?

  蔚景彎了彎唇角。

  看到了又如何呢?

  一個人是看,兩個人是看,十人是看,百人也是看,不是嗎?

  至少她穿了衣裳。

  昨夜她都脫成那樣,不是也讓大家看了嗎?

  現在,又何必矯情?

  匆匆而行間,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知道,是他跟了上來。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出於什麼心裡,竟然就跑了起來。

  或許就像剛才說的,她想逃,或許她覺得屈辱,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為了那可憐的一點自尊,又或許是因為其他,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跑,沒命地跑了起來,直直朝著出宮的方向。

  衣袂簌簌從頭頂掠過,她閉了閉眼,停了下來。

  男人已經翩然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忘了,她什麼都不會,媚功不會,武功也不會,什麼都不會。

  男人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披風。

  或許一直在手上,只是方才他負手而立,她沒有看到。

  眸光微閃,她剛想問他到底想怎樣,他卻已經上前一步,抖了手中披風,披在她的肩上,修長的大手靈活地替她系著脖前的錦帶。

  因著他的動作,手背不時輕碰上她的下顎,兩人又挨得近,他溫熱的氣息直直打在她的臉上,她忽然有一絲害怕,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怎麼?想等他過來給你披嗎?”男人笑得絕艷,眸中卻清冷一片。

  蔚景一怔,自是知道他嘴裡的他指的是誰。

  錦弦是麼。

  “他說他忘了,”將錦帶打一個結,男人將手放下來,不徐不疾開口。

  見她不說話,他又道:“很失望是嗎?”

  蔚景看著他,怔怔看著他唇角依舊一抹笑意淺淺的模樣。

  這個男人似乎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

  永遠都笑得如春風拂面,卻說著刺人心窩子的話。她便也笑了。

  “失望不失望,好像是我的事,跟你無關!”說著,她猛地伸手朝他的胸口一推,在他後退一步的時候,徑直越過他的身邊往前走。

  他伸手握了她的腕。

  很重。

  她不得不再次停下來。

  可在下一瞬,他卻是猛地拉著她往前走了起來,“走,我帶你去見他!”

  蔚景一震,他卻腳步不停,“不就是想接近他嗎?何須那麼麻煩?何須要委屈自己一個最怕水的人去上演落水的戲碼?又何須要讓自己一個不會劃水的人冒著可能被淹死的危險?更不必這樣渾身濕透挨冷受凍,也不會有人對你指指點點,直接告訴他你是誰就好了,告訴他你是他愛了三年的女人,他就不會忘了給你送袍子過來!”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句句真切地敲打在她的心頭上。

  一個最怕水的人去上演落水的戲碼?一個不會劃水的人冒著可能被淹死的危險?

  她怕水,他竟然知道;她不會游泳,他竟然也知道。

  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

  見男人真的拖著她的手,往龍吟宮的方向走,她大駭,用力地想要將手抽出來,可男人的大手卻像是鋼鉗一般,將她鉗制得死死的。

  手骨幾乎就要碎了,她皺眉。

  “你瘋了!”

  這樣去找錦弦,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是想讓她去送死嗎?

  而且,這是在宮裡,雖然這會兒湖邊沒見到人,可是按照方才那些宮人看熱鬧的架勢,隨時都會有人過來。

  她是大嫂,他是小叔。

  小叔跟大嫂拉拉扯扯算什麼?

  雖然她愛勾引男人的名聲早已在外,可是,他不在乎嗎?他可是駙馬!他可是有很多的大事要干!

  見男人依舊不管不顧地拖著她往前走,她終於忍不住嘶吼出聲:“放開我,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瘋的人是你!”男人驀地甩開她的手,朝她沉聲吼道。

  腕上力道驟然散去,蔚景驟不及防,腳下一軟後退了兩步,才險險站定。

  兩人相交以來,很少見他發火,除了那日在相府的茶水間,其余的時候,就算他很生氣很生氣,也都是笑著說著各種無情的話,哪像現在這個樣子。

  面色冷凝,下顎緊緊繃著,黑眸裡的陰霾激湧,就像是暴風雨前夕天下的烏雲,直欲壓城而來。

  蔚景有些被他的樣子嚇到,就站在那裡沒有動。

  “只有瘋子,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做這麼冒險的事情,只有瘋子,才會在那裡白日做夢異想天開……”他咬牙,聲音冷冽,拾步朝她面前靠近。

  她一驚,本能地就往後退。

  他又一步一步逼近,寒涼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有沒有想過,你那麼怕水,如果一個不小心露餡了呢?你也不會劃水,如果他不救你呢?或者說,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呢?”

  忽然,腳後跟一痛,蔚景才驚覺過來,她已經退到了一個假石山的邊上。

  身後是大石,已退無可退。

  而男人已經逼視在她面前,“難道就這樣淹死嗎?”

  蔚景怔怔看著他,看著今日明顯有些失控的他,竟有一剎那的恍惚,似乎他在意的是她的安全一樣。

  “試想,一個人,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還拿什麼來復仇?”他咬牙,一字一頓,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

  於是,她剛剛生出來的那一絲恍惚就瞬間灰飛煙滅了去。

  這才根本原因。

  終究還是怕失了她這枚棋子,是嗎?

  她垂眸,微微苦笑。

  許是誤會了她苦笑的意思,男人驀地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冷佞一勾:“怎麼?我說的不對嗎?莫非你以為就憑你,就能報得了這血海深仇?還是說,你其實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報仇,你只是放不下那個男人,看到他如今身份尊貴、高高在上,你想做回他的女人?”

  眼睛被他唇角的那一抹笑容刺痛,蔚景很想說他不可理喻,可是下顎被對方掐得死緊,她蹙眉,終是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知道宮裡的人怎樣描述你當時的樣子嗎?”

  “她們說,你使出渾身解數,在水裡面像條蛇一樣纏著皇上,害得皇上一國之君差點跟你一起溺水,然後還抱著皇上的脖子,恨不得整個人都……”

  “夠了!”

  蔚景終於克制不住地吼了出來。

  抬臂大力將他的手揮開,她微紅了眼眶盯著他,胸口急速地起伏。

  她想說,還能說得更難聽一點嗎?還能將那屈辱再放大一點嗎?

  微微喘息了片刻,她便笑了,輕輕笑開。

  “是啊,我想他呢,我愛他又不是一天兩天,你不是很清楚嗎?你不是早已將我了解得透透的嗎?我為了愛他,我甚至連命都不要,你不是也知道嗎?復仇干什麼?他曾經當著我的面殺了我姐姐,我不是也沒有復仇,還替他隱瞞,還替我姐姐代嫁嗎?”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男人突然傾身逼近,將她壓抵在大石和他的胸膛之間。

  一字一頓,寒涼徹骨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

  周身傾散出來的那股戾氣仿佛要將人吞噬一般。

  有那麼一刻,蔚景嚇住了,不過旋即,卻又笑了。

  看看,看看,看看一說不復仇了,這個男人就急成這樣。

  憑什麼呢?

  恨是她的恨,仇是她的仇,人是她的人,命是她的命,憑什麼他要管她這些?

  她復仇不復仇關他什麼事呢?

  她勾引不勾引錦弦又關他什麼事呢?

  她今日所受的屈辱還不夠嗎?她昨夜所受的屈辱還不夠嗎?

  憑什麼他還要過來將她傷口撕開,在她疤上撒鹽,再羞辱她一番?

  憑什麼?

  這般想著,渾身的反骨就根根豎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說我就是想他了。像蛇一樣纏著他算什麼,吊在他脖子上又算什麼,我還要爬上他的龍榻呢!今日雖然失敗了,可來日方長不是嗎?”

  男人冷笑:“別忘了你已經是夜逐寒的女人。“夜逐寒的女人又怎樣?我不過是戴著面皮而已,撕下面皮,我也可以是別的任何人。而且,雖然我是夜逐寒的女人,可我還是清白之身不是嗎?”

  蔚景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子驀地失去平衡,眼前景物一晃,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將她卷進了石林裡面。

  “信不信我現在就毀了你的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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