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eae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耳東兔子 -【暗格裡的秘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1
發表於 2018-2-22 00:14:20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丁羨晚上回到家,沙發上就坐著丁俊聰一個人。

  「爸媽呢?」

  丁羨一邊問,一邊低頭換鞋。

  丁俊聰抱著枕頭扒著沙發說:「出去散步了,哎,姐你真跟周斯越哥哥好了啊?」

  搬進胡同那年,丁俊聰八歲,如今已經上初一了,對他來說,周斯越這個名字是陌生又熟悉。那會兒他們還是小屁孩,周斯越跟蔣沉那幫人就是一群大哥哥,經常聽人說東巷周斯越哥哥可厲害了,長得帥,還是個數學天才,高三就被保送清華;蔣沉哥高三冬天跟家裡鬧翻去當兵了;子琪哥考上了飛行員。

  後來的小孩兒聽著都還挺敬畏的,丁俊聰也是,小時候不懂事兒又被人寵著,喜歡跟丁羨對著干,這些年漸漸長大,加上丁羨上了大學又不常在家,有時候還真挺想她的。

  丁羨也能察覺到丁俊聰其實有變化,這麼些年下來,他被人寵慣了,早些年在鄉下的時候,那些孩子慣著他,到了這兒,除了葉婉嫻,在學校裡誰都是嬌生慣養的,沒人慣他,小孩子的情緒也最直接,交不到什麼知心朋友也知道自己問題在哪,懂事之後,性格倒也收斂了許多。

  丁羨換好拖鞋放進櫃子裡,淡淡嗯了聲。

  「你們學校是不是牛人特別多,他在你們學校還是那麼優秀麼?」

  丁羨想了想,「你對優秀的定義是什麼」

  丁俊聰說不上來,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活得稀里糊塗的,「你說呢?」

  丁羨看著他說:「敢於光腳追夢,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妥協的人,每個人對優秀的定義不一樣,在我眼裡,他當然是最優秀的。」

  丁俊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丁羨都一一解答,這才滿足地去寫作業,臨走前又折回來說,「下次讓他教教我數學唄?」

  丁羨正低頭髮短信,聞言想到他那十三分的數學卷,抬頭瞥他一眼,「你還是別找虐了。」

  「……」丁俊聰:「為什麼?」

  「奧賽出身的人,講題你們聽不懂。」

  「哼,小氣。」丁俊聰咬牙去寫作業了。

  這天,丁羨正跟周斯越在打電話,丁俊聰路過,一聽是周斯越,就對著電話那頭嚷嚷,「姐夫,聽說你數學拿過奧賽一等獎啊,求指教啊!」

  丁羨捂著話筒把人往外推,「你那是指教嗎?你那是重修。」

  丁俊聰衝她吐了吐舌。

  周斯越正夾著電話寫程序,聽得一字不漏,手下鍵盤敲得飛快,淡聲回:「你弟弟?」

  丁羨嗯了聲,「你不用理他,忙你自己的。」

  周斯越想了下,又低頭看下手錶,把電腦合上,說:「沒事,你讓他挑個時間吧。」

  丁羨一愣,瞪了眼丁俊聰,心裡盤算著離他出國還有幾天,又說:「周斯越,你真的不用——」

  屋內只亮著一盞小檯燈,窗外夜色濃稠,如染了濃墨,漆黑一片,月光卻皎潔,透過她的窗戶落進來,話筒那邊傳來一句輕描淡寫地,「就當我想見你,嗯?」

  「管他」兩字直接被她吞回肚子裡,忽然就靜了。

  丁羨心砰砰砰狂跳,臉忍不住紅了起來,微微低頭,笑容在臉上蔓延。

  這個男人確實本事。

  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她撩得心猿意馬。

  丁俊聰懵懂地看著眼前這個瞬間變得溫柔又害羞的姐姐,煞風景地說:「姐,你臉紅什麼?」

  丁羨僵了。

  電話那邊響起一聲輕笑,漫不經心地語調:「這就臉紅了?你臉皮還真是薄。」

  好好的氛圍就這麼被浪費了,還有一種被拆穿的窘迫,丁羨氣不過,一把把丁俊聰推出去,對著電話那頭吼:「對,就你皮厚。」

  周斯越坐在沙發上,笑著往前傾,一隻手舉著電話,一隻手重新把電腦打開,匆匆掃幾眼,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語調調侃她:「我皮厚不厚,你不是早就摸過了?」

  嘴上討不著便宜,丁羨說了兩句就匆匆把電話掛了,捂著砰砰砰狂跳的小心臟,心有不甘道:不能老被他牽著鼻子走啊!

  「砰砰砰!」

  丁俊聰在門外毫無節奏的拍門。

  丁羨丟下手機去開門,「他說了,讓你挑個時間。」

  丁俊聰說:「擇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地點呢?」丁羨扶著門把看他,猛然發現,這小子已經長的比自己高了。

  丁俊聰建議:「麥當勞?肯德基?」

  「隨便你,不過先說好,你找他補習,不管麥當勞還是肯德基,錢你自己出。」

  「不是吧,你也太摳了。」

  「再說一句廢話,就取消。」

  「行,我出就我出,胳膊肘拐的真快。」

  丁羨作勢要揍他,丁俊聰眼見情勢不對,迅速溜之大吉。

  補習約在肯德基。

  丁羨跟丁俊聰到的時候,周斯越已經找了個位置坐好了,面前擺了台電腦。

  見他倆進來,才把電腦收了站起來,丁俊聰走過去,爽朗一聲:「姐夫。」

  周斯越笑著低頭嗯了聲。

  丁俊聰歡快地背著書包去前台點單,兩人互看一眼,周斯越揉揉丁羨的頭頂,「吃什麼?」

  丁羨答非所問,只關心他非洲之行:「你東西收拾好了麼?」

  他雙手抄進兜裡,看了眼還在排隊的丁俊聰,聲音散下來,「差不多。」

  「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周斯越不答,那雙眼睛亮,黑白分明,吊著眉梢靜靜地笑看著她。

  「聽見沒?」丁羨又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

  他靠著桌子,懶洋洋地仰頭揉著脖子轉了一圈慢悠悠道:「我算算啊,這是你說的第幾遍了。」隨後,搭著肩膀把人拉過來,低頭湊到她耳邊,「這麼捨不得我?」

  他向來就是把什麼都不當一回事,她在這邊緊張兮兮囑咐東囑咐西的,而他全然一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倒也還有心情跟她說笑。

  丁羨氣得要死。

  周斯越寬慰似的拍拍她的肩,「我去看看你弟弟。」

  丁俊聰那邊已經排到了,辟里啪啦點了一串低頭掏錢的時候身旁深處一隻修長乾淨的手臂。

  他狐疑轉頭。

  周斯越把錢遞給收銀員,淡聲:「加一個雞腿堡。」

  丁俊聰忙說,「不用不用,今天我請你。」

  周斯越笑了下,「你姐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丁俊聰低頭不語。

  周斯越伸手接過,揣進兜裡,靠在邊上等食物,低頭看他,目光往別處瞥了眼,道:「不用管她,聽我的就行。」

  丁俊聰忍不住問:「平時我姐也都聽你的麼?」

  他又笑:「聽誰的重要麼」

  「重要啊,像平時我爸都是聽我媽的,但關鍵時刻我媽還是會讓我爸做決定,別看我爸這麼慫,其實發起火來比我媽可怕多了,他發火的時候,我媽其實都不敢說話,一個男人的家庭地位還是挺重要的。」

  周斯越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兒,其實也不像丁羨說得那麼沒心沒肺,那麼混。

  「不管聽誰的,但你得聽她的。」

  丁俊聰嘟嚷說,「你剛剛還說讓我聽你的。」

  「這件事兒聽我的,其他都聽她的。」

  服務員把所有東西裝在一個盤子裡,推出來,「先生,您的東西好了。」

  周斯越背對著,回頭看一眼,拍拍丁俊聰的肩,轉身去端盤子,「走。」

  一米八幾的身高在人群中也是亮眼的,加上這張臉,丁俊聰都發現剛剛隊伍裡好幾個女孩兒偷偷拿眼神打量周斯越,還有那個收銀員,說話聲音嗲得跟什麼似的,忽然也開始為丁羨捏了把汗。

  這也太招人了吧。

  在肯德基坐了一下午。

  雖然丁羨之前給周斯越做過心理準備,他弟弟的數學功底不是一般差,因為小時候不愛學,加上天生可能缺點兒理科思維,成績確實差那麼一點兒。

  周斯越望著桌上那張打了十三分的卷子,這差的似乎不是一星半點兒,不過表情倒還鬆散。

  雖然餐廳裡人來人往,但他們這個角落似乎被隔絕了,氣氛安靜。

  「小學課本還在麼?」他忽然開口。

  丁俊聰看了眼丁羨:「好像……還在。」

  「回去找出來。」周斯越靠在椅子上,喝了口可樂,拎著卷子閒散地掃,隨後,人往前傾,卷子推到他面前:「今天先把卷子講了。」

  周斯越這人做事情就跟機器人似的,上一秒還跟你開玩笑打岔的,下一秒就能立馬恢復正經投入到工作裡去。

  丁羨好幾次問他你是機器做的吧?怎麼情緒這麼收放自如的?

  他給丁俊聰講題是真的認認真真每道題都給他說了考點和解法,而不是那種為了客氣隨便敷衍兩句,甚至比以前給她講題都耐心,也絲毫不覺得丁俊聰成績差而不耐煩。講題之餘,還能跟他一邊開玩笑一邊說點題外話,不知不覺又給他擴充知識點,而不是那種賣弄,每句話都點到為止。

  丁俊聰很聽的進去,反而覺得比老師上課還好懂,完全拿周斯越當自己人了。

  丁俊聰解題的時候,他就低頭去看自己電腦,偶爾也抬頭看看她。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然後都笑著各自別開頭。

  日光滿頭,愛的人在心頭,再也沒有比這更圓滿了。

  一周下來,丁俊聰的數學突飛猛進。

  周斯越去非洲前要回一趟廣東,三人最後一個下午在肯德基度過,丁俊聰隨堂測打了七十五,雖然達不到周斯越的預期,但也算是個不小的進步。

  那天晚上,周斯越送他們到門口。

  周斯越對丁俊聰說:「你先上去吧。」

  幾天下來,相比較丁羨,丁俊聰反而更聽周斯越的話,在他眼裡,周斯越這樣的男生特別男人,什麼也沒說,便也乖乖地上去了,轉頭還問,「姐,幫你把包先拿上去麼?」

  周斯越淡淡嗯了聲。

  不等丁羨反應,丁俊聰已經衝下來把丁羨手裡的包拎上去,登登登幾步跑上樓,消失在樓梯口。

  周斯越直接把人拎到樓梯底下,丁羨一張嘴,就被他低頭咬住,氣息很沉,輕喘在她耳邊。

  「明天要走了,我猜你想跟我單獨呆一會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
發表於 2018-2-22 00:14:39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還沒等他說完,丁羨臉就燒起來了,但她大膽了很多,勾著他的脖子熱烈地回吻他,氣喘吁吁趴在他肩頭問:「你不想嗎?」

  周斯越沒有回答,而是更熱烈將她壓在牆上,親吻她。

  窗外月色皎潔,月光嫵媚。

  樓梯下,糾纏著兩道人影。

  周斯越邊親邊將手伸進去,「怎麼換了?」

  丁羨被他親得迷糊,啊了聲,卻被他藉機深入。他的親吻大多溫柔,脾氣上來就狠厲,情緒上來的時候多纏綿,丁羨沉醉在他親吻裡,就聽他道:「蕾絲的。」

  她的文胸大多都是以肉色的純棉為主,穿著舒服。

  丁羨頭腦發昏:「你還能分出蕾絲的?」

  他笑,離開她的唇,兩隻手撐在牆上,把人圈在裡面:「我又不傻。」

  丁羨臉微紅,她以為他這樣的人,大概是對女生的胸衣都不知為何物的人,怎麼還能區分出款式,但周斯越接下來的話,讓她微微有些震驚。

  「你來來回回就那寡淡的兩件,我摸都能摸出來了。」

  呸。

  什麼叫寡淡的兩件。

  「那什麼叫不寡淡?」她很氣。

  他撐著牆壁笑:「今天這就叫不寡淡。」

  「原來你喜歡這種?」丁羨難以置信,氣鼓鼓地盯著他。

  「稱不上喜歡,摸著還行,比之前那幾件有手感。」

  說完,他低頭去親她,「好像大了?」

  丁羨越發覺得這人渾,明明那麼高冷禁慾的一個人,私底下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蹦,輾轉承受他的吻,在他胸口狠狠拍了下,「閉嘴!」

  看她羞惱地模樣,周斯越雙手撐著牆笑得肩抽,幫她拉好衣服,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下。

  「行了,我走了。」

  氣氛一下凝重。

  丁羨猛一下抱住他精瘦的腰,男人微微收緊小腹,那裡沒有多餘的一絲贅肉,丁羨甚至能感受都一絲突/起,身軀火熱,「等你。」

  他沉默,抬手揉了揉懷裡毛茸茸的頭髮。

  夜漫長。

  男人修長的背影漸遠,終於消失在無邊夜色中,丁羨在窗台看他離去的背影,忽覺這樣的男人,是再也遇不到了。

  如果她當年放棄考清華。

  他們的結局又當如何?

  丁俊聰出來喝水,瞧見丁羨的背影,輕手輕腳湊過去,順著她的視線眺望過去,剛巧周斯越的背影順著胡同口拐了出去,嘖嘖兩聲,「怎麼會有姐夫這麼完美的男人。」

  丁羨聽見,頭也沒抬,視線還在那胡同口,低聲:「完美麼?」

  「完美。」丁俊聰毫不猶豫地說:「小時候就覺得姐夫這人雖然冷,但其實是很好的一個人,還有蔣沉哥他們都是,胡同裡其他孩子都是從小在這院裡長大的,條件就比咱們好,總帶著一股天生的優越感,其他小孩就老欺負我,也沒人跟我玩兒,就鄭遠肯跟我玩。」

  「鄭遠?鄭駿博弟弟?」

  丁俊聰點頭,憶起往事:「鄭遠那小子經常帶我去張啞巴院門口抓貓。」

  「抓貓?」

  「鄭遠是個虐待狂,就喜歡虐待小動物,還記得張大爺屋裡那小狗麼?」

  張大爺算是院裡的老人了,兒子媳婦兒在國外,老伴兒死的早,兒子就送了只小犬給他養,老來好做個伴,養了三四年,結果有一天忽然死在路口,張大爺傷心了好幾天,差點兒沒哭昏過去。

  「這事兒就是鄭遠干的。」

  丁羨驚訝,「他那麼老實一小孩。」

  丁俊聰不屑,「老實個鬼啊,他就喜歡虐待小動物,把張大爺的小狗弄死了之後,他又想去張啞巴的貓,不過那隻貓賊聰明,無論鄭遠拿什麼引誘它,他都不肯吃。」

  丁羨忽然想到,那隻貓好像只吃周斯越喂的東西。

  「鄭遠好幾次在貓糧裡拌耗子藥,那貓特通靈性,連貓盤都不要了,反正就不吃,餓了幾天肚子,後來被姐夫跟蔣沉哥發現了,我們倆就被抓了,蔣沉哥掄起胳膊就要打我倆,我就哭,我說我什麼都沒幹,我只是看著,你知道蔣沉哥這人的,脾氣上來了,管你三七二十一,先揍到你哭爹喊娘再說,我當時是真怕,結果靠在牆上一言不發的姐夫就忽然說話了,問我怎麼看著那麼眼熟,我說我是丁家的,他又問丁羨是你姐?我就點頭,姐夫就說,你走吧。我當時整個人嚇傻了,獲得批准後立馬就跑了,也沒來得及想,怎麼我就是丁羨的弟弟就有特殊待遇呢,現在想想,這事兒看來……」說到這兒,丁俊聰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丁羨說:「也不是一朝一夕地事兒了,對吧?」

  「你以後離鄭遠遠點兒。」丁羨說。

  丁俊聰切了聲,「高興壞了吧,還裝淡定。不過話說回來,姐夫這麼優秀的男人你上哪兒找的啊?」

  丁羨驚悚地回頭看他:「怎麼,你也對男人有興趣?」

  「呸!我一大老爺們我能對男人有興趣麼!?姐夫身邊還有沒有這樣優秀的小姐姐啊,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丁俊聰沒臉沒皮地說。

  「行,我跟媽說去。」

  丁羨作勢要走,被丁俊聰連忙拉住,急了:「別啊,媽現在就是咱家裡共同的敵人,咱倆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你青春期到了吧?」丁羨狐疑看著他,「不好意思啊,我早過了。」

  丁俊聰卻忽然看著她不說話了。

  丁羨愣住。

  好半晌,丁俊聰才有些難為情地撓了撓頭說:「姐,我得跟你道歉,小時候仗著爸媽寵我就經常跟你作對,以後我一定乖乖聽話,但你要跟姐夫好好的哦。」

  「……」

  周斯越這人身上似乎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好像光,他在哪,他們就追逐。

  ……

  廣東情況很不好。

  周斯越一下飛機就往醫院趕,隔壁床劉阿姨的老公早已經出院了,知道他今天回來,特地從家裡趕過來。

  周宗棠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周斯越來的時候,他神情呆滯地躺在床上看了他好半會兒,沒認出來。

  周斯越愣在原地,一聲「爸」遲遲沒喊出口。

  病床上的人已經瘦得只剩個骷髏架子,毫無生氣,眼神飄渺。

  沒有人說話,窗外樹葉子撲簌簌地落,病房內是一場寂靜長久的凝視,劉姨站在周斯越身後,再也看不下去,才低聲說:「他現在有點不認人,有時候連你媽都不認識,就自己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發呆。」

  許久後。

  周斯越坐在醫院地長椅上,弓著背,地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劉姨在他身邊坐下,「你媽來一回哭一回,我就不讓她來了,你既然來了,就好好陪陪你爸吧,他最放心不下的應該就是你了,每回醒來都問護士,清華開學了沒?護士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說,開學了,這會兒都該放暑假了。然後就再也沒聲了。我想給你打電話,但你媽說,你學業忙,讓我們不要再打擾你了。」

  周斯越把頭埋得很低。

  劉姨知道他難過,也不忍再說些什麼,沉默地拍拍他的背,手都在抖。

  「孩子,別自責。」

  周斯越吸了口氣,微微抬頭,禮貌地說:「劉姨,您先回去吧,這段時間謝謝您了。」

  劉姨歎著氣走了,李錦薈聞訊趕來醫院,看見走廊長椅上那道疲倦的身影時,疾步過去,顫著嗓子,「斯越。」

  周斯越抬頭,看見一張滄悴的臉,笑了下,那笑太勉強,「媽。」

  李錦薈抱住他,所有的力氣都在那一刻卸下,彷彿終於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根浮木,她唯一的依靠,就那麼緊緊抱著。

  「醫生說你爸頂多還有一年,我快過不下去了,我真的快過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害怕,到底造了什麼孽啊,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你爸才四十六歲,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們!我天天吃齋念佛,我天天求菩薩保佑,為什麼我們要受這些苦,為什麼是我們!!!」說到後面,李錦薈聲嘶力竭,泣不成聲,趴在他懷裡無聲地哭著,眼淚蹭濕了他的汗衫。

  周斯越抱著李錦薈,腦子慢慢轉著,他在想,其實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唯獨他父親。

  他跟護士要了一張臨時床位給李錦薈休息。

  她哭累了,入睡很快。

  周斯越在病床前坐了一夜沒睡,清晨的時候,周宗棠醒過來,對他說,要上廁所。

  周斯越把他氧氣管摘下來,扶他下床。

  今天周宗棠又認出他了,神情比昨晚活泛些,「放假了?」

  「嗯。」他頓了下,忽然說:「爸,我接您回北京吧。」

  周斯越說這話的時候,周宗棠動容了,畢竟那是從小長大的地方,眼眶微微泛紅,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在這邊挺好的。」

  他咳了聲,喉尖有腥味,為了不讓周斯越察覺,又嚥回去,那腥味瞬間穿腸貫肚。

  「回去幹什麼,讓你爺爺奶奶擔心麼?就這樣吧,以後跟那丫頭結了婚,就搬到南方來吧,那地方,人多,卻沒人味。」

  「我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的姥姥姥爺,後半輩子,淨讓你媽跟著我吃苦。」

  周斯越難受地側了側頭。

  兩人在陽台上,周宗棠回頭問他:「什麼時候走?」

  「明天。」

  周宗棠思考了一下,點了下頭,也沒多問,他向來對他的事情不多問,因為他知道自己兒子,不會做出格的事。

  周斯越主動說:「明天去非洲,跟葉教授參加一個項目。」

  周宗棠先是沒說話,看他一眼,又看看後山這滿目的蒼翠,「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趁還年輕,熱血猶在,不要顧及太多,我跟你媽挺好的。」

  周斯越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李錦薈哭哭啼啼不讓他走,非洲是什麼地方,萬一染上瘟疫怎麼辦?她抱著周斯越的胳膊堅決不讓他出門,還是周宗棠在床上勸,「你別鬧了,他有任務。」

  周斯越苦笑。

  李錦薈不管不顧,「做什麼任務?誰要他做任務,幫你以前那些老夥計?他是我兒子,我不會再讓他去冒險!」

  「媽,只是一個研究項目,我很快就回。」

  「什麼破研究項目要跑去非洲啊,不許去。」

  「媽,乖啊。」周斯越跟哄小孩兒似的。

  周宗棠說:「行了,你要是擔心,你跟去好了,不用管我。」

  還是這招奏效,李錦薈有些猶豫地看了周斯越一眼,慢慢鬆了手,回頭對床上的人說:「我不管你誰管你。」又轉頭對周斯越說:「那你要早點回來。」

  結果一整個暑假都沒回來。

  九月四號開學,其實距離周斯越說的一個月已經過去了三天,丁羨也沒接到周斯越回來的消息。

  九月四號,正式開學。

  丁羨帶上行李去報道,又一年迎新,滿校園的新生血液,還沒到校門口,已經有記者在路上攔學生訪問。

  一輛中巴在校門口停下來,下來一波熱情洋溢的學生,瞇著眼在打量四周,記者上去拉了幾個女學生做採訪,旁邊還站了個高高大大的男生。

  記者開始輪番採訪,男生長得還有點帥,女生們激動地看著他,一聽到他的成績又忍不住騷動了一下,那個男生全程冷漠臉。

  這一個月裡,丁羨但凡只要看到藍色的球鞋、高大的背影、球場上打球的男生、一個疏於打理懶洋洋的雞窩頭、在肯德基擺著電腦工作的男人、或者比如剛才這個成績好的,她都會想到周斯越。

  但只要稍稍多觀察一會兒,她就會發現。

  誰都不如他。

  她到寢室樓下的時候,元放已經在了,接了電話就往下衝,看著老遠的丁羨,半開玩笑地說:「今年還當望夫石啊?」

  「周斯越來報道沒?」

  去非洲這件事只有丁羨知道,元放撓撓頭說:「沒吧,寢室沒人啊,床鋪上也是空的,怎麼了?」

  「葉教授回來跟我說啊。」

  於是丁羨又等了一個星期。

  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這天,孫元香找到她,讓她接著出下面的線稿。

  丁羨心不在焉畫了幾幅稿,交上去後直接被孫元香駁回,不過孫元香始終沒對她說什麼,直到在某個夜晚忽然找到她。

  兩人坐在對面的奶茶鋪,孫元香打扮精緻,一身OL通勤裝,妝容無懈可擊,坐在她對面。

  「你最近狀態不對。」孫元香說。

  丁羨搖頭。

  孫元香欣賞丁羨,甚至想過等她畢業後直接把她招進維拉,年薪隨她開,而且維拉最近在籌備上市,等她畢業股指應該還不少,她不會拒絕的。

  「對不起啊,孫姐。」

  孫元香笑了下,「感情的事?」

  她不說話。

  孫元香說:「你那個小男朋友。」

  丁羨忽然抬頭,眼睛發亮,「您認識他?」

  孫元香點點頭,「他來找過我。」

  「最近?」

  丁羨腦子一瞬間轉不過彎來,結果又聽孫元香說:「上學期期末的時候。」

  丁羨哦了聲,「他找你做什麼?」

  「我被蘇柏從耍了。」

  她又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徹底讓丁羨摸不著頭腦。

  「蘇柏從,赤馬ceo,資產上百億,就是那個喜歡開保時捷的老男人。記得吧?」

  丁羨大多時候跟孫元香保持短信和電話聯繫,也說不上一兩句話就掛了,在工作上挺嚴肅一絲不苟,聽她罵起蘇柏從來的時候,又覺得是個很灑脫女人。

  「你們?」丁羨疑惑地問。

  「前男友,你也可以當作是炮/友,這兩個詞在我這沒差。」

  丁羨默。

  孫元香把所有事情的原委給她解釋了一遍。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他手機上,他把你備註成小姑娘,還加了重點標注,我出於好奇就來找你了。如果不是那小子來找我,我至今還以為那消息是我不小心看到的,後來想想也是,除非他故意,不然我怎麼能看到他的手機。我那天看了手機後,就問他這是誰,他說一個清華大學的高材生,還能做動漫,看了你的所有資料之後,我確實對你很感興趣,他也知道我必然會來找你並且想方設法為難你。」

  說到這兒,孫元香把頭一點,指了指桌上攤著的線稿,「這書是沒有版權的。」

  丁羨一愣,「可我明明都看過購買版權合同。」

  「那是假的,我隨便找了個蘿蔔章刻的,也料定你不會去找作者求證。」

  「……」

  「……」

  「……」

  孫元香繼續說:「如果對方作者找上門,我會把你推出去背黑鍋,並且要求你償付對方的所有的費用以及對我方的所有損失,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我連通稿都寫好了,結果你男朋友找到我。」

  說到這兒的時候,孫元香眼睛居然有點亮。

  「這麼說吧,他是我見過的學生裡心思最深的,你跟他一對比,你就是一張白紙,你知道麼?」孫元香又點點頭,「但是不讓人反感,反而很有魅力。」

  丁羨神經緊繃地看著她。

  孫元香想到那天周斯越來找她,那個男生窩在對面的椅子上,穿著簡單,眼窩深,人疲倦,卻擋不住帥氣,而且明明是他求她,可他臉上卻始終掛著不鹹不淡不卑不吭地表情。

  「他說,這件事無非兩個結果,蘇柏從是不會讓你背債的,他會替你出這錢,讓你記住並且深深地體會到你男朋友沒錢的弱勢,當然你男朋友是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會想辦法把錢還給蘇柏從,第二個結果,我出,徹底斷了蘇柏從的路,讓他沒機會在你面前獻慇勤,並且讓你深刻意識到蘇柏從是怎樣一個人,我不是什麼光明人,但我確實欣賞你的才能,蘇柏從的骯髒手段見多,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也累了,跟他糾纏了這麼些年,確實應該跟他做個了斷。」

  「你怎麼會……」

  「你男朋友離開的時候,我問他,不擔心你女朋友喜歡上蘇柏從嗎?他說你這輩子,除了他,應該不會喜歡別人了。」孫元香笑了,「其實前面的話都是多餘,他真正打動我的,只有這一句。」

  「為什麼?」

  「因為他讓我看到了這世界上或許真的還有比蘇柏從更優秀的男人。」

  丁羨窩在椅子上無法消化,這看似平靜的背後竟然如此波濤洶湧?忽然想到那陣他晚上總是情緒失控,親她親的特別狠,明明一身怒火,卻又無處發洩,他把她保護太好了。

  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又把自己丟進什麼窮凶極惡的環境中了。

  丁羨重新拾起精神畫線稿,好在這會,孫元香那邊審過了,而且似乎在平台上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又過了半周後,葉教授回國了。

  元放給她發消息,說:「葉教授回國了。」

  丁羨立馬放下受傷的線稿,這邊還正跟婁鳳說著話呢,下一秒接到元放的消息,人已經沒影了,婁鳳望著這一陣風似的人影,呆呆地看了眼班嘉瑜,「難道我看見到了失傳已久的凌波微步?」

  班嘉瑜看了眼餘溫未消的電腦,歎口氣:「看這狀態,是她周師兄回來了。」

  丁羨到實驗室找葉教授。

  葉徐林剛下飛機,風塵僕僕,正跟董正飛說話呢,看見遠處的丁羨,話了停了,老半晌才說:「算了,你先回去。」

  董正飛走了。

  丁羨連忙上去,「葉教授,葉教授,周斯越呢?」

  葉教授衝她招招手,「來,去我辦公室。」

  丁羨想說我不用去辦公室啊,我找周斯越。

  葉徐林沒理她,說完那句話,轉身就往實驗室樓上走。

  推開門,葉徐林隨便給她指了張椅子,「坐。」

  這是一副長談的駕駛,丁羨心開始往下沉。

  葉徐林把外套脫了,掛在衣架上,給自己倒杯水,緩了緩神色,又摘了表放在桌上,人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

  丁羨全程就乖巧地盯著他瞧。

  葉徐林喝了口水,潤潤喉,說:「你怎麼知道他跟我出去了?」

  「他說的,他說暑假跟你去一趟非洲。」

  「去幹什麼說了麼?」葉徐林漫不經心地吹這水杯散熱氣。

  「沒說,他說保密。」

  葉徐林喝了口才把杯子放下,看著丁羨道:「人已經回來了。」

  丁羨鬆了口氣,「那怎麼沒見他?」

  葉徐林靠在沙發上,「但被扣著了。」

  丁羨表情瞬間僵了。

  「什麼意思?」

  「我們的合作方懷疑他洩露資料,把他扣著了。」

  「啊!」丁羨一愣。

  葉徐林攤手,意思是,再多的也無可奉告了。

  丁羨急了:「那快報警啊!限制人身自由讓警察管啊!而且我相信,他不會做這種事。」

  葉徐林:「扣他的就是警察。」

  「……」

  丁羨有那麼一瞬間就覺得這世界真荒謬,黑白是非都顛倒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肯定有辦法的。

  「您也懷疑他麼?」

  葉徐林搖搖頭,「案件目前還在調查中,而且很快就會公佈出來了,你明天你請個假跟我去一趟廣東。」

  「去廣東?」

  「對,我有個律師朋友在廣東,我得親自去一趟,順便去看看他父親。」葉徐林揉了揉太陽穴,「你還記得他父親的事情吧?」

  丁羨點頭。

  「06年那個暑假,他父親幫趙震海背了黑鍋,免職沒收了所有資產,是趙震海為了平民怨,堵眾口的犧牲品,趙震海怕有一天事情敗露,就命令他父親帶著妻兒去南方,周宗棠,你見過吧?」

  「嗯。」

  「他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不站隊,不拉幫結派,出了事,兩邊都把他推出來,哪怕隨便站個一邊,還有人幫他說話,因為不站隊,幫他說話的人少之又少。」葉徐林不知道為何跟她說起這些陳年舊事:「我跟周宗棠是多年的老友了,他什麼人品我能不清楚麼,但他跟那小子一樣,心思藏得深,也不愛解釋,那會兒天天有人拎著個橫幅去他家樓下坐著,把你們那條小胡同堵了個水洩不通,他們就搬走了,在北京租了個房子住,沒幾天又被人找上門,過幾天又換一個地方,就跟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趙震海讓他們去南方,周斯越不肯去,說自己要留在這邊,老周也不想走啊,但那時情勢所迫,還有人專門建了個貼吧,專門罵老周,周夫人天天看著那些帖子以淚洗面,那小子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如果不是我,他現在可能已經在廣東打工了。」

  說到痛處,葉徐林摘下眼睛,微微仰頭:「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肯走,我後來想想或許跟你有點關係,周夫人跪在地上哭著求他,讓他跟他們走,他終於答應,而且跟我說,走了就不打算回來了,清華也不讀了,他去南方打工。我問他,你那個小女朋友呢?他沉默,不說話,我勸他,你才二十歲,你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以後長大了,你有的是跟他交手的機會,趙震海這種人不怕抓不著他的小辮子,他回廣東考慮了三天,給了我電話,說他開學會回來。我心裡才舒了一口氣,他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最聰明的學生,也最自律的。後來上了大學,他變得沉默寡言,以前雖然欠,但心是熱的,那會兒我覺得他整個人都是冷的,跟同學間的相處也不冷不熱,我很怕他父親的事情會帶給他影響,也很怕這件事再次發酵,他變得很低調,很少參加比賽,除非不得已,大型活動都不參加,整天就待在實驗室裡。後來你來了,他稍微好了點兒,但其實他的狀態還沒回來,前幾天,我聽到趙震海被雙規,我現在擔心,這兩者之間有某種可怕的聯繫。如果是那樣,誰都救不了他!」

  丁羨想到那天兩人在麵館吃飯,他望著那條新聞出神的模樣,忽覺頭疼,葉教授後半程的話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晚上她做了個夢。

  夢裡周斯越戴著手銬坐在她面前,那清俊冷清的臉龐依舊。

  他問她。

  「你相信我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3
發表於 2018-2-22 00:14:52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葉徐林不知道從哪兒拿了一張申報單,幫丁羨批了三天假去廣東。

  訂機票的時候,葉徐林毫不猶豫選擇了最快的航班,丁羨記得周斯越說過,葉教授是個很節省的人,跟他坐飛機一般都是怎麼便宜怎麼坐,最好有經停的那種廉價航空。

  看得出來,葉徐林很緊張周斯越,那一晚,他打了很多電話,最後是癱倒在沙發上,手都是抖的。

  「老潘,我這不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找你嘛?過去的事暫且不提,我這有個案子,你幫幫我成麼?」

  「那是個好孩子,他一定不會犯糊塗的。」

  葉徐林急得臉上全是褶,丁羨從沒聽過他用這種口氣跟別人說話,平日裡也就是一樂呵呵的慈祥老頭兒。

  與此同時,她給孫元香發了一條短信。

  「孫姐,我要去一趟廣東,下期的線稿還沒來得及畫。」

  孫元香很快回復,「去廣東幹嘛?」

  「出了點兒事。」她沒有細說。

  孫元香知趣也不再多問,只回了一句:「需要幫忙知會一聲,這聲姐不是白叫的。」

  丁羨感激:「謝謝。」

  抵達廣東是中午,剛下飛機,葉徐林就帶著丁羨直接去了佛山——潘永幀律師事務所。

  光憑門面,丁羨似乎都不覺得是個事務所,招牌簡陋,辦公地點隱匿。

  葉徐林在樓下等,跟丁羨說起了這人的來歷。

  潘永幀早年跟他是死對頭,他讀法學,他讀計算機,一個文一個理,誰也看不上誰,天天變著法兒的作對。文理分科的時候,潘永幀學文,葉徐林嘲笑他笨蛋才學文科,潘永幀罵他是數學呆子。

  兩人就這麼瞅著對方過了好多年,私底下也還在暗暗較勁兒總想著分出個勝負來,後來潘永幀考上政法大學,葉徐林上了清華,明裡暗裡被葉徐林壓了好些年。

  好在,潘永幀還沒畢業就被十大律師團之一的達成律師事務所簽了。

  葉徐林那會還在讀研。

  潘永幀就嘲笑他,拿著國家補助的科學呆子。

  葉徐林還在默默讀研,那會兒年紀大了,人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把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人工智能研究中,並且在這條路上不斷尋找同伴。

  潘永幀漸漸成了有名的律師,一炮打響之後離開了原先的團隊,自己單干了,那會兒年收入已經是葉徐林的好幾倍。

  兩人鬥法也鬥了這麼些年。

  潘永幀是第一次在電話聽葉徐林用那種口氣跟他說話,忽然斂了神色,倒也沒再跟他開玩笑,讓他去佛山找他。

  樓上下來個姑娘,把兩人領上去。

  別看這外頭簡陋,裡頭的裝修都鑲金戴銀悶騷的很,助理說,「潘律師把其他案子都推了,在裡頭等了你們一上午。」

  葉徐林點頭,「謝謝。」

  剛要說話,裡頭有人說:「別廢話了,葉老頭兒趕緊進來。」

  潘永幀跟葉教授一般年紀,卻看上去年輕的多,葉教授雖然也才五十幾,但有時候就像個小老頭兒,潘永幀卻不是,他面如冠玉,溫文爾雅,難以想像剛才那句話居然出自他的嘴。

  潘永幀看見丁羨也是一怔,葉徐林介紹:「這我學生。」

  潘永幀點點頭,指了指面前的兩張椅子,「先坐。」

  葉徐林跟丁羨在紅棕木桌前坐下。

  葉徐林說:「我那學生……」

  潘永幀抬手制止,「等會。」

  葉徐林和丁羨互視一眼。

  「葉老頭兒,我就問你,文科重要還是理科重要?」

  丁羨眼珠差點兒掉下來。

  葉徐林也急了,「這都什麼時候了!」

  潘永幀靠在老闆椅上,慢悠悠地說:「你先回答我。」

  葉徐林:「理科。」

  老頭兒也是倔強,這個時候還是不願意違背自己的良心。

  潘永幀臉色變了,「行了,免談。」

  葉徐林:「你不就是逼著我說文科重要麼?」

  潘永幀一臉得意,「那你說啊。」

  葉徐林:「文科重要!好了吧?!」

  丁羨無語地看著兩人一言一語,這兩人的年紀加起來都有一百歲了,居然還這麼幼稚?

  潘永幀勉強點點頭,「嘖嘖,看來你真心疼你那學生啊,我倒要看看什麼人物啊,能把你急成這樣?不會是私生子吧?」

  葉徐林:「呸!」

  潘永幀往後靠,整個人仰在老闆椅上,雙手架在胸前,說:「說說吧,怎麼回事。」

  葉徐林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剛抵達非洲的半個月進展都挺順利的,所有算法都在有條不紊中進行,而且在所有涉及的基礎上加了個一個滾筒式機器人漫遊器,驅動器也都完工了,這個項目如果研究成功,非洲那塊的研究器他們就可以拿下,這對於駐守軍方來說,都是一個大舉進。

  而偏偏在回國的前一天,國內傳來消息。

  赤馬科技出了一套相同算法,並且所有的驅動和結構都優於他們,因為軍方的技術支持有限,能做到目前的程度已經是盡了他們所有的努力,葉徐林跟領導都很滿意。

  消息傳過來的當天,他們所有參與這個項目的人員都被扣押了。

  所有人的手機跟電腦當即被翻出來檢查,在非洲的所有研究人員中,只有周斯越跟蘇柏從有通話記錄,還有人提供了周斯越跟蘇柏從在茶館見面的照片。

  周斯越被關了三天禁閉後遣送回國,直接扭送至軍分區。

  而這期間。

  周斯越一句話都沒說,不論是來自領導的談話還是長官的審問,他都平靜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名字。」

  「周斯越。」

  「父母做什麼的。」

  他沉默。

  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潘永幀聽到最後,臉色越來越難看,「洩露軍方機密?這要是真的,我看你那學生牢底都能坐穿了!」

  丁羨心一揪,「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做。」

  潘永幀看了她一眼,哼了聲,又看葉徐林說:「僅憑一張照片和幾個通話記錄定不了他的罪。」

  葉徐林不說話。

  見氣氛緊張,潘永幀話鋒一轉,「也不用擔心,根據無罪推定,他們很快會放人的。」

  葉徐林苦笑搖頭,「如果真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就不會事發至今我都沒有見過他,你信不信,這件事,如果他們遲遲找不到證據,就算不是他做的,最後也會是他做的,因為他父親就是這麼被害的!」

  潘永幀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父親?」

  葉徐林說起周宗棠時總是面帶惋惜,眼眶泛淚,潘永幀聽到這兒,似乎有點明白那小子為什麼保持沉默了,「我跟你去一趟北京,先申請保釋看看,確實那地方關久了,人的心態容易崩潰,他要是心態崩了,神仙都救不了他。」

  葉徐林:「申請過了,那邊說這件事性質惡劣,不能保釋。」

  潘永幀摸著下巴沉默,半晌,說:「這就難辦了。」

  葉徐林:「老潘,他真的很聰明,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

  這麼多年了,葉徐林何時求過他,如今為了一個毛頭小子如此跟他低聲下氣,潘永幀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也對周斯越充滿了好奇,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行了,我讓助理訂明天的機票,你先找個地方住。」

  葉徐林沒聽潘永幀的,從事務所出來直接趕回廣州醫院。

  周宗棠坐在病床上喝粥,李錦薈喂一口,他乖乖張嘴,口齒不清地說著燙,像個小孩子似的咂咂嘴。

  李錦薈低頭自己抿了口,明明不燙啊,低聲問:「你是不是又吃不下了?不想吃就說,別用燙找借口。」

  昔日偉岸高大的身軀現在已然縮成一個矮小佝僂的背影,甚至能看見那些突起的關節。

  丁羨眼眶微熱,她微微低頭。

  她記憶中的周宗棠,是意氣風發的,溫文爾雅的。

  葉徐林乾咳了一聲。

  病床上兩人同時回過頭,李錦薈目光一亮,表情欣喜地將碗放下,「老葉。」一邊說一邊走過來,「你怎麼有空過來,斯越呢?」

  葉徐林看了眼丁羨說,「忙呢,我就抽空過來看看,最近怎麼樣?」

  李錦薈順著葉徐林的目光看過去,表情也是微微一愣,「你怎麼也來了?」

  丁羨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去開這個頭,但她能感覺到李錦薈沒有惡意,看她的目光是平淡的,沒什麼情緒,她低聲說:「周姨,我來看看叔叔。」

  李錦薈倒也沒為難她,一直以來如此,她是一個不太記仇的人,但是也會對這世界的涼薄感到寒心,也不敢再掏心掏肺,可她心裡也十分明白,這一切,又跟孩子有什麼關係呢。

  李錦薈淡笑了一下,誠心地說:「謝謝你來看他。」

  丁羨眼淚再也忍不住。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周斯越那麼好,那麼好的人,是不會做出那些事的,她發現,自己又可以多愛他一分。

  葉徐林跟李錦薈在陽台上談話。

  丁羨坐在病床前。

  周宗棠沒什麼精神,眼神卻一直盯在她身上看,聲音也弱:「斯越在學校好麼?」

  丁羨強忍著眼淚,頻頻點著頭,「他很好呢,前陣又在比賽上拿了獎,同學們都很喜歡他。」

  周宗棠牽著嘴角無力地笑了下,「你呢?還喜歡他麼?」

  丁羨愣了下,似乎慢慢也明白過來周宗棠用的是還字,說明高中那段時間到底是沒能瞞過他們的眼睛,她絲毫沒避諱周宗棠的眼睛,直直對上他:「我特別喜歡他,不管是什麼結局,我都不會放棄喜歡他,我會一直等他的。」

  其實周宗棠不明白,她彷彿只是在跟自己說。

  周宗棠也不追究,只是笑,今天大概是他話說的最多的一天了,「離開北京的時候他其實去找過你,錦薈幫他收拾東西呢,那小子忽然就跑出去了,我立馬追出去……」

  周宗棠氣喘不上,連咳了幾聲,腥味瀰漫,丁羨忙伸手扶他,被他擺手止住,斷斷續續地說:「結果,我就看他在你家樓下蹲了大半宿,第二天早晨才回來,我問他去幹嘛了,他說充電去了,然後拿上行李就走了。我總以為小孩子的感情是開玩笑,沒想到,你們最後還是走在一起……也好,也好。」

  陽台外。

  李錦薈說兩句,眼淚又下來了,「他最近狀態越來越差,醫生說,也許三個月都撐不過。」

  葉徐林沉默,眼眶也是紅,「別太傷心了,你還有斯越呢,老李。」

  正愣著,裡頭傳來一聲急促的叫喚,「錦薈!」

  李錦薈一個激靈,對葉徐林說:「我去看看。」

  葉徐林點頭。

  李錦薈一進門,就看見周宗棠側身在翻抽屜,丁羨在一旁扶著,她走過去,「我來,你找什麼呢,宗棠?」

  周宗棠雙手顫抖,丁羨不忍看,側著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明明五十不到,他現在滄桑的像個老頭。

  「我媽給你那手鏈呢?」

  李錦薈蹲下去,從另一個抽屜裡翻出來一個紅棕色的小盒子,「在這裡,幹什麼。」

  周宗棠躺回床上,揮揮手,指給丁羨,「給她吧。」

  幾人都是一愣。

  丁羨忙說,「叔叔……我不……」

  李錦薈把她手抽出來,「拿著吧,我們家現在也沒什麼可以給你了。」

  葉教授也在後頭跟著幫腔:「接吧,人家都認了你這媳婦兒了。」

  周宗棠笑著說,「怕是等不到你們婚禮了。」

  李錦薈:「胡說什麼!」

  丁羨含著眼淚接過,哽咽道:「謝謝叔叔阿姨。」

  周宗棠是累了,閉上眼,「我兒子有時候也會犯渾,但希望你能多多體諒他,你們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也希望你們以後能一帆風順,沒有挫折。」

  丁羨眼淚順著他的話,啪嗒滴落在手背上,還是熱的。

  「走吧,我累了。」

  ……

  第二天在機場,丁羨在一條廣播新聞上看到了關於清華大學周xx在非洲洩露軍方機密被拘留的消息。

  她心裡忽然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對葉教授和潘永幀說:「我得回一趟醫院。」

  葉教授也看到新聞了,「你擔心他們?」

  丁羨說不清楚,她的心砰砰砰直跳,很不安,很焦慮,似乎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

  「周叔他們知道周斯越去非洲麼?」

  葉徐林仔細回想周斯越剛去非洲時跟他說過之前回廣東看父母,當下也是一個激靈,直接對潘永幀說:「你先上飛機,我跟丁羨回去看看,我們等下個航班飛。」

  說完就拉著丁羨走了,留下潘永幀在原地哎了老半天,說:「老子有車送你!」

  兩人已經跑遠了。

  葉徐林跟丁羨打車回的醫院,床位是空的。

  丁羨心一抽,隨手拉了個護士,焦急地問:「三床人呢?」

  護士推著小車過去,往裡頭看了眼,搖搖頭:「不知道。」

  葉徐林說:「分頭找找,可能下樓散步了。」

  丁羨一路走一路攔,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三床病人?對方問她什麼樣子,她下意識說高高大大,想想有不對,很瘦很瘦,心裡直泛酸水。

  一直走到住院部花壇樓下,李錦薈推著輪椅走,一抬頭,就看見她了,跟她笑笑,加快的腳步推過來,「怎麼還沒回北京?」

  丁羨看她表情無恙,揪著的心鬆了,淡笑,「馬上就走。」

  葉徐林剛好也過來,笑著說:「小丫頭非要過來跟你們再道個別,我也沒辦法。」

  李錦薈笑得溫婉,身後陽光溫和的照拂在她身上,說:「快回去吧,別讓你媽擔心。」

  丁羨覺得,世界上大概再也沒有比她更溫柔的女人了。

  把他們送回病房,丁羨還在樓下不肯離去,回頭望著那個窗口瞧了又瞧總覺得不太放心,葉徐林說:「你沒辦法阻止他們看新聞,除非你讓護士把他們房間電視給切了,但他們很快就能察覺到問題。」

  兩人正商量著,樓下已經有人疾馳而過。

  「三床急救,快叫張醫生!!」

  兩人互視一眼,忙衝上樓,周宗棠已經躺在病床上,李錦薈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淚,丁羨剛要過去,被身後的人撥開,「家屬讓一下,小林,送搶救室……」

  電視屏幕上,輪番播滾著晨間新聞。

  「清華大學周xx因涉嫌洩露軍密被拘留。周xx為清華大學保送生,曾拿過數學國賽一等獎,暑期在非洲參與科研項目期間,因涉嫌洩露軍方機密,目前已被拘留……」

  清了床,所有人往手術室轉移,自那之後,李錦薈一句話沒說過。

  兩個小時後。

  手術室門再度被人打開,醫生戴著口罩說,「進去告別吧,我們盡力了。」

  周宗棠的情況從周斯越離開之後就每況愈下,李錦薈也想過這天到底是要來的,只是她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她沒有理會醫生的話,轉身要離開。

  被丁羨拉住,「阿姨。」

  李錦薈按住她的手,說,「我沒事,你們去告別吧,我回去給他收拾東西。」

  然後就真的走了。

  周宗棠已經沒了意識,還在彌留之際,眼睛半開半盒。

  丁羨進去的時候,他說:「沒想到是你陪我。」

  丁羨去握他的手,冰涼乾癟,眼淚瞬間就下來,低聲跟他道歉:「對不起……」

  周宗棠累得牽不動任何表情,氣息弱:「跟你沒關係,我的兒子,我自己清楚,他不會做那些事,你要相信他,好嗎?」

  「好。」她點頭。

  「我沒什麼要說的了,去叫錦薈進來,我想再看看她。」

  周宗棠走的時候還嘔出了大片血,胸口是一片觸目驚心地紅,李錦薈終於忍不住抱著他大哭,也不管那血蹭了自己一身,滿手心是殷紅一片,她哭到聲嘶力竭,悲天慟地。

  周宗棠被護士推出來時,已經蒙上了一層白布,那身形瘦的幾乎都快看不出是個人形了。

  丁羨緊緊閉上眼。

  彷彿那年秋天胡同巷裡的桂花飄香依然存在。

  她的周斯越,該怎麼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4
發表於 2018-2-22 00:15:05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軍分區。

  周斯越再一次被人帶到了審訊室。

  對方表示,只要他說出實情,可以從寬處理。

  他許久沒有整理容貌,衣服還是回國那天穿的一身黑,下巴長出了一些青渣,眼尾耷拉,整個人看上去極其疲倦,他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是否跟赤馬有合作?」

  他答:「沒有。」

  「那為什麼對方跟我們出一套相同的算法體系。」

  他答:「我不知道。」

  「對方給了你多少錢?」

  「沒有。」

  查了所有銀行賬戶,他名下確實沒有多餘的閒錢,僅憑手上的證據確實定不了他的罪,可偏偏所有人當中,只有他跟蘇柏從有聯繫,事件的進展又偏偏卡在一個關鍵節點,只需要一個直接證據就能定他罪,十年牢飯是少不了的。

  「你知道你現在在跟誰作對?」審訊的警察姓楊,跟葉教授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回國之前,葉教授就曾托人告訴他,這是他最疼惜的學生,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希望他能幫襯著點兒。

  楊警官看在葉徐林的面子上應承下來。

  也因為葉徐林的話,這幾日,對周斯越多了些關注。

  進這裡來的,一般都是兩類人,死不認罪跟警察的小流氓,或者就是嚇得屁滾尿流一五一十把所有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人就慫。

  他自始自終都保持沉默,什麼話也不說,平靜如水,不恐懼也不害怕,過分冷靜地讓他們反而有點束手無策。

  楊警官氣急,忍不住拍桌:「清華高材生,前途那麼敞亮,犯不著去幹這事兒!我都為你不值,你知不知道?!」

  周斯越這才掀了掀眼皮看他,輕蔑的笑了下,楊警官鬆了口氣,終於有情緒了,終於不是那個死人面癱臉了,只聽他說:「如果是我的話,這個案子您或許到現在還找不到人呢。」

  「……」

  楊警官臉上的笑意僵了,「你就那麼鐵定我們抓不著你?高智商犯罪?」

  周斯越沒作聲,不置可否。

  這小子是不是太狂妄了點!?都他媽到這兒了還跟他說什麼夢話呢?

  楊警官猛地一拍桌,「我告訴你,這天下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只要你做過一定會留下證據!」

  周斯越點頭,還挺贊同:「我也覺得。」

  呸!

  楊警官彷彿被打了雞血般,讓人把這個案子所有的相關線索全部找出來,他就不信,找不出其他蛛絲馬跡。

  第三天,蛛絲馬跡就出現了。

  他查了周斯越手機的所有通話記錄,跟蘇柏從的聯繫,只有三個電話,三個電話間隔時間很長,除開其中一個電話的時常為五分鐘,其餘都一分鐘不到就掛了。

  除此之外,他跟蘇柏從並無其他聯繫。

  他問過周斯越他跟蘇柏從是什麼關係,那小子說是情敵。

  因為無法想想,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兒跟一個三十的男人用情敵去定義這段關係,楊警官認為周斯越在撒謊。

  可等他深入去調查這段關係的時候,發現周斯越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他沒撒謊。

  蘇柏從確實在追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就是那小子的女朋友,如果一旦確定這段關係,而如果周斯越假如真是葉教授口中的那種自視清高又聰明的人,怎麼會跟情敵合作呢?

  更何況,還留下那麼多蹩腳的線索讓他們去抓?

  正當楊警官陷入一陣茫然的時候,案子出現了轉機。

  那天是赤馬科技的發佈會,百多家媒體拿著短炮等候在發佈會現場,結果忽然接到臨時通知,發佈會取消。

  聚滿了人的門口,頓時怨聲載天,蘇柏從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隨後,一個叫孫元香的女人戴著兩個保鏢,忽然找上警察局,她戴著墨鏡,一身dior的新款長裙,遞了張名片給執勤的警察,說:「我要舉報。」

  執勤的警察是今年剛來的實習生,年紀不大,沒見過這陣仗,又被眼前這女人的強烈氣場給震住了,有點愣:「您說。」

  孫元香摘下墨鏡,眼神直盯著他,說:「讓楊警官來見我。」

  ……

  李錦薈沒有辦葬禮,燒完骨灰就一直寄存在殯儀館,說是等周斯越回來再決定,是帶回北京還是留在廣東。

  說完就再也沒有話了。

  三個人獨坐,李錦薈擦乾眼淚站起來,收了些水果讓他們等會帶在路上吃,她忙忙碌碌忙忙碌碌,整個人不能停下來,收好水果似乎又想起衣服還沒洗,急急忙忙跑去廁所把髒衣服都收進臉盆裡。

  丁羨攔住她,「阿姨,您先歇一會兒。」

  李錦薈不能,她低著頭,說:「我把這桶衣服洗了就給你們做飯。」

  她甚至忘了,她做的飯根本不能吃。

  丁羨剛要說話,從門口抽完煙進來的葉徐林說:「老李,你別忙活了,我們等會就回北京,斯越的事你先別擔心,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李錦薈喃喃問,「要坐牢嗎?」

  葉徐林說:「坐不了,你放心。」

  李錦薈又說:「那我在這兒等你消息,有什麼消息你們給我電話。」想想又覺得不妥,立馬說:「要不我還是跟你們回去吧。」

  葉徐林:「老周頭七你不管了?你在這邊呆著,有什麼消息我們通知你,那小子不會有事的。」

  李錦薈靜下來,無可奈何也只能點點頭。

  臨走時。

  李錦薈又塞了丁羨一個紅包,她不解,慌忙拒絕,「不用,阿姨……」

  李錦薈說:「算是見面禮,不多,你且拿著。」

  丁羨沒理由拒絕,緩緩接過,「謝謝阿姨。」

  李錦薈笑了下,摸著她的頭說,「你是好孩子,我相信我兒子的眼光。」

  周宗棠離開時,在窗前,一邊捋著她耳邊的碎發,一邊低聲問她,嫁給我,遺憾嗎?

  李錦薈淚眼婆娑地搖頭,不遺憾。

  周宗棠又說:「別為難羨羨,她跟她媽不一樣,你兒子說了,丁羨跟你一樣,不太會說話不太會表達,受了委屈也自己憋著,可又什麼都瞞不過他,這不就是當年的我們麼?」

  李錦薈泣不成聲,連連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

  周宗棠頓了下,「她媽媽……處不來就少接觸吧,也別為了兒子委屈自己,我也相信他能處理你們倆的關係,要是實在處理不好,百年後,你告訴我,下輩子咱不要他了。」

  「下輩子還娶麼?」

  「娶啊。」

  李錦薈破涕為笑,「那還生個斯越這樣的兒子。」

  「看他表現。」周宗棠閉上眼。

  「我相信他。」

  「嗯,我也暫且相信他,好了,別哭了,我累了,我們遲早要再見的……」

  手無力,漸漸垂下去,走得安靜祥和,彷彿秋葉落地,無聲無息。

  ……

  這邊,潘永幀正拿著周斯越的資料仔細研究。

  「7歲,獲得了first機器人系列之Jr.FLL冠軍;10歲,獲得了first機器人系列之FLL冠軍;13歲獲得first機器人系列之FTC冠軍,16歲獲得了first機器人系列之FRC冠軍……

  包括最近剛獲得的robo的一等獎……」

  甚至包括每個小獎都被葉教授毫不遺漏地列了出來,生怕潘永幀看不懂,葉徐林一條條給他解釋:「這不是隨隨便便誰去比都能拿的,你知道機器人競賽first系列要拿全冠軍有多難嗎?國內沒有第二個人,他是第一個,而且前陣的robo中國區冠軍清華是第一次,就他拿的……他是個天才,不能出事!」

  潘永幀一臉深思。

  「這話你已經說了三百遍了!」

  葉徐林知道跟他說了也不懂,作勢要抽回資料,「你不去查線索,翻這些幹嘛?」

  潘永幀擰著眉說:「最近似乎有人在撈他。」

  「啊?」

  「楊警.官那邊似乎查到一點新線索,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索性多瞭解多瞭解他,看看之□□審的時候能不能在法庭上跟法官求求情。」潘永貞學著他的語氣,「法官大人,他是天才,您就網開一面吧!!」

  葉徐林知道他在譏諷他,懶得跟他計較,抽回資料本塞回抽屜裡,哼聲:

  「就你這樣的,還律師?」

  「就我這樣的,你還找我?」

  凝視半秒,兩人屆時往別處一側臉,誰也不搭理誰。

  丁羨回寢室補了一覺,婁鳳見她風裡來雨裡去,更不敢問周斯越的事,只能幫她理理衣服,收拾收拾東西,還幫她買了點零食放在桌上,以防她餓醒了可以吃,然後就跟班嘉瑜上課去了。

  下午六點,丁羨醒來,坐在床上犯懵,揉了揉臉,等腦子醒過來。

  六點半,她收拾好自己,婁鳳跟班嘉瑜剛吃完飯回來,見她挎上包又要走,「羨羨,你又出去?」

  自事發至今,丁羨變得很沉默,低低地嗯了聲。

  婁鳳跟班嘉瑜兩人互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叮囑了一句,「出去小心點。」

  丁羨笑了下,「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婁鳳嘀咕,你別這麼笑了,看的人可心疼。

  班嘉瑜掐了下婁鳳的腰,對丁羨說:「去吧,晚上給你留門。」

  丁羨發自內心地感恩,伸手抱了抱她們,「謝謝你們。」

  兩人回抱住她,「你最近真的瘦了好多。」

  晚上孫元香約丁羨吃飯,在菜單裡夾了張紙條遞給她。

  丁羨一翻開,整個人就愣住了,抬頭看向孫元香,後者衝她拋了個眉眼。

  那字跡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彼方尚有榮光在。」

  傾灑飛揚,蒼勁有力。

  卻看得她熱淚盈眶。

  孫元香說:「跟你們文化人交流真他媽費勁,好好說話都不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5
發表於 2018-2-22 00:15:17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

  「你見過他?」

  丁羨攥緊了手裡的紙條,聲音因緊張過度而微微發顫。

  孫元香喝了口酒,抿了抿,看她一眼,勸慰她:「別激動。」

  怎麼能不激動。

  她已經快兩個月沒見到他了,表情緊張宛如一隻受驚的小鹿,瞪著銅鈴般的眼睛。

  孫元香不緊不慢地又喝了一口酒,表情慵懶地掀她一眼,「瞧你這出息。」

  「孫姐。」

  丁羨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孫元香搖搖頭:「嗯,前兩天去局裡辦了點兒事,就順便見了一下。」

  丁羨現在有點糊塗,他應該不是被拘押在公安局門口吧,怎麼去辦了點兒事兒就能順便見到呢?而且,葉教授明明也跟人要求了好幾次,對方都給拒絕了。

  孫元香輕蔑的笑,「對付有些人,你葉教授那種文化人怎麼行,走程序是走不通的,還得我們來。」

  「你有什麼辦法?」

  孫元香靠在椅子上看著她,「簡單,給錢唄。」

  「……」

  她還是想不明白,「不是, 你怎麼知道他……」

  孫元香替她接下去,「我怎麼知道他進去的是吧?」

  餐廳裡人不多,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兩人說話聲音很輕,也怕被人聽見,彼此都用最小的音調說話,丁羨順勢點頭。

  孫元香笑了下,「我或許知道的比你還多點?」

  她笑起來比不笑時要溫婉一些,柳眉似葉片,眼尾細長,笑得時候會勾起一絲很淡很淡的紋路,相比較丁羨這張充滿蛋白質又圓嫩的臉來說,她成熟大方,體態韻致。

  周斯越第一次來找她的時候,孫元香並沒有要見他,讓保安把人轟走。

  他就在樓下等了一晚上。

  孫元香下樓的時候,他還是沒離開。

  周斯越比她見過的大多數男孩兒,甚至是她身邊的一些男人都要穩重,不耍花槍,話不多,卻一擊致命,直接開門見山地跟她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孫元香卻嚇唬他:「你知道,蘇柏從這人做事情向來不折手段,你被他盯上,慘咯。」

  周斯越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無可厚非。

  孫元香覺得沒勁兒,便說:「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跟了他這麼多年,非常清楚他的手段,版權這件事我能幫你處理了,但你後面仍然會麻煩不斷,他的目標從來不是誰,而是錢,你懂嗎?他為難你,不僅僅是因為你的女朋友,而是,類似你這樣的人,除非為他所用,否則……」

  說到這兒,她瞥了對面的人一眼。

  周斯越一身黑,窩在椅子裡,一言不發,神色微冷,眼皮都只是懶散地搭著。

  「但,我確實也受夠他了。」孫元香咬牙切齒,讓她的面目都變得猙獰,艷麗的紅唇像猛獸,周斯越看著她,卻想起丁羨那張清淡卻柔軟的唇。

  兩人躲在暗處親吻的時候,她總是特別大膽,撕咬親吻。

  打開燈,丁羨會害羞,小心翼翼捧著他的臉輕啄,等那燈關上,她又變得大膽,含著他的嘴唇也變得用力。

  小姑娘有時候會塗點口紅。

  周斯越不喜歡,因為她買的不貴,親上去都是一股劣質的塑料味,把她原本的味道都蓋過了,他每次看她塗口紅就會各種搗亂,以唇封緘,不讓她塗。

  丁羨會哄他,軟軟的小嗓子抱著他的脖子說,「好啦好啦,讓我塗完先。」

  他埋在她頸項間,沉悶的一聲:「不要。」

  小姑娘就咯咯笑,捋著他的頭髮說:「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呀。」

  他點頭。

  有時候,看到不過點滴,他就能想到很多關於她的片段。

  怪不得魯迅先生說國人的想像力尚且富餘。

  那天之後,孫元香暫時停止跟丁羨的合作,佯裝吃醋跟蘇柏從鬧脾氣,鬧不過三天又回去求和,蘇柏從一直對她都淡淡的,來去自由,解決生理需求。

  他很少會對她說些商場的事,也知道孫元香這人不滿足,但她是他身邊唯一的床/伴,孫元香提什麼要求他都隨她去,也任由她用自己的人脈談生意,只警告過她一次,別越線。

  孫元香應承下。

  結果沒過幾天,趙震海下台了。

  孫元香來找周斯越,對他說,趙震海這台下的有點蹊蹺,莫名其妙就被雙了。

  周斯越一邊抽煙一邊告訴她之前蘇柏從來找他的事。

  孫元香傻眼了,「不是吧!你把資料給了?」

  兩人站在樓底下,周斯越沒請她進去,孫元香也沒要求進去,就那麼乾站著。

  他吸了口煙,霧氣在黑夜中淡淡瀰散,他抬腳踩了下台階,低聲說:「沒給。」

  孫元香這才長舒一口氣,又覺不對,「沒給怎麼會……我怎麼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對勁?」

  周斯越搖頭。

  那晚也沒商論出個結果,看著面前微沉的男人,孫元香拍拍他的肩,「等會,待姐去查查。」說完就登登登踩著高跟鞋走了。

  又過了兩日。

  孫元香又踩著高跟鞋登登登風風火火地來了。

  那陣周斯越正收拾東西準備去非洲。

  她把一沓厚厚的資料往他桌上一甩,身姿高昂地往邊上一靠,駕著胳膊說:「看看吧。」

  周斯越彎腰拿起來。

  後背的T恤跟著他的動作往上一收,露出皮帶。

  孫元香瞥一眼,眼睛轉向邊上,默默拿手扇著風。

  周斯越對著那沓資料翻閱起來,她給他分析,「還好你沒給,這事兒,反正你給不給資料,趙震海都得下,赤馬那邊早就已經跟他鬧翻了,因為上回辰東那地皮沒批給他,蘇柏從跟赤馬的幾個股東已經對他不滿了,還是在城建那會兒,他這人也真夠狠的,你說在城建給人拉下去也就算了,偏偏還讓他升了之後,嘗了點兒甜頭,又馬上給了一巴掌。」

  周斯越靜靜翻閱著。

  孫元香想到什麼補充什麼:「新來那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前幾年跟赤馬也扯不清,我還陪著吃過飯。」她靠在桌子上,悠悠地說:「這做人啊,還是別幹壞事,不然早晚有一天給人揪出來。」

  見他沉默,孫元香說:「嚇傻了吧?哼,到底還是小孩子。」

  周斯越還在低頭看文件,聽到這話,撲哧笑出來,「怕什麼?」

  孫元香切了聲,一把奪回他手裡的資料,點了點他:「你就狂吧,你覺得他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周斯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地搖搖頭。

  那天他們倆想過蘇柏從後面所有能走的棋,無非就是將計就計,孫元香也說了,對付他這種人就要出其不意,算盤打多精都沒用。

  沒想到這臨場發揮的還不錯,周斯越被抓的時候,孫元香是第一時間接到消息,周斯越也按照大綱劇本臨場發揮表演沉默是金。

  孫元香那陣剛跟那位新官搭上線,蘇柏從那邊套不到的信息,她就從這邊下手,前後陪了大概一周左右,那位新官就什麼都跟她吐了。

  她把所有的證據都收收攏,還讓人做了個完美的PPT交給楊警/官。

  這回鬧得有點大,紀檢委當天下午就去新官家裡把人帶走調查,同時,在家裡搜出五千萬現金,而陷入兩件醜聞的赤馬在當天被迫取消了排爆機器人新聞發佈會。

  丁羨聽到這兒,「可是赤馬出了相同的算法體系,這個呢?」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

  「爆出這個事兒,對赤馬也是衝擊,因為如果周斯越這個罪名落實,下一個被帶走調查的就是蘇柏從,對他也沒有半點兒好處。因為周斯越沒做過,只要警察這邊找不到證據,僅憑幾個通話記錄是無法定罪的,大不了關上十天半個月就會把他放了,除非他們濫用私刑屈打成招了,但如果周斯越屈打成招了,蘇柏從也跑不了,所以他是不會讓他坐牢的,你懂嗎?如果我沒猜錯,他最後肯定花錢把這事兒給平了,但沒有證據法律又奈何不了他,至於這其中真假就讓世人去斷,周斯越這名聲就算是毀了,做過沒做過,一聽是花錢平的,鐵定這黑鍋是背頂了。」孫元香抿了口水說,「他一開始只是想拿這個事兒去逼周斯越下水,但那小子不肯下,他又找了個人,並且跟他合演了這齣戲,黑鍋周斯越背了,等那人畢業之後,那小子名聲臭了,但那兩人又能愉快的合作了。」

  丁羨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我餵了他安眠藥,趁他睡著的時候翻了他手機,發現了一個公共電話亭的號碼,讓人查了那座電話亭的地址,然後去調了對面便利店的監控,看了所有通話記錄時間點的監控,出現的都是一個人。」

  她的聲音一直很平緩,丁羨卻莫名聽緊張起來了。

  孫元香說:「我截了屏,讓人查,發現是你們學校的董正飛。」

  「董師兄?」

  丁羨想到那張傲慢凶相的臉:「可是你這樣對蘇柏從,他會不會……」

  「他現在忙著給公司清賬呢,也顧不上我,等顧上了,大概也就法庭上見了,等紀檢委那邊把新官的事兒給查了個遍,他也差不多了。」說到這,孫元香活動活動筋骨說:「等著吧,我估計再有兩天,應該能出來了。等那小子出來我他媽要好好敲他一筆,這幾天為了他我真是半條老命都耗進去了。」

  「別啊,他沒錢。」丁羨下意識說。

  孫元香哼唧一聲,故意逗她,瞇了瞇眼說:「沒錢啊?這不是還有人麼!」

  「……不行。」

  「他爸爸沒了。」

  丁羨沒頭沒尾地丟出一句,把孫元香看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收斂了笑意,說:「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

  ……

  真的如孫元香所說,周斯越在兩天後被釋放。

  幾人接到消息都是沉默,原本關在裡頭倒還好,外面的消息收不到,現在人出來了,周宗棠的事怎麼說還是個問題。

  潘永幀說,別說了,先瞞著,免得他剛出來就得受著這些。

  葉教授卻覺得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他要知道的。

  自那晚之後,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丁羨得知之後便告訴了葉教授,葉教授說什麼都要見見孫元香,一來二去,幾人便熟了。

  關於周斯越的事兒就愛坐在一起討論,成了個行走的智囊團。

  縱然聰明如孫元香,她也想不出好的應對方法。

  只能說,「這樣吧,讓丁羨去說,讓他倆單獨談談,那小子對她沒脾氣。」

  其他兩人表示,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丁羨:「……」

  說是單獨談談,孫元香還給他倆在酒店定了個套間,讓人擺了些物件和蠟燭。

  丁羨拒絕,地下室我跟他說就行了。

  孫元香解釋說:「地下室環境太差,心理學家說,人的心情也非常受環境的影響,環境好一點,至少能緩解一下心裡的疼痛,不用心疼錢,這就當姐送你倆的紅包了,以後結婚就別跟我要紅包了,記著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讓人收拾乾淨房間,還噴了些香水,「我特地讓人從國外帶的,這是能讓人心情愉悅的香氛,好歹他剛出來,這也算是給他接風洗塵去去晦氣。」

  香氣入鼻,丁羨打了個哈欠。

  孫元香一轉頭注意到她,擰著眉,慢慢地自上而下打量她,好半晌,才恍然大悟地對她說:「我怎麼把你忘了呢?」

  啊?

  孫元香一把拉過她,往外走,「走,你得好好倒持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6
發表於 2018-2-22 00:15:32 |只看該作者
第84章

  所有的計劃都在孫元香的掌控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結果,全被人給打亂了。

  原本讓下午三點過去警局接人的ㄝ孫元香在門口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人。

  臨走時,心理醫生跟楊警官匯報周斯越的心理測評結果。

  「很健康,自我調節能力不錯。」

  楊警官捏著那份90分的報告,看了又看,倍感欣慰,「這麼看來,這孩子還真不錯。」

  心理醫生點頭:「確實不錯,在這種環境下也沒受影響。」

  「那行,讓他去辦手續。」楊警官吩咐下屬說,而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順便,讓他來下我辦公室。」

  周斯越太久沒整理自己,身上的T恤都已經泛起了褶皺,頭髮有些松癟地搭著,下巴上冒了些青渣,瞧著居然也還順眼。

  楊警官讓他坐下。

  「之後有什麼打算?」

  楊興今年三十五,在這塊地兒也干了近十幾年,從他穿上這身制服起就對自己說過,戳穿每一句謊言,絕不放過真相。

  也曾因為不懂得變通得罪過不少人。

  什麼地方最能看透孝心?

  是醫院。

  那什麼地方最能看透人心?

  是監獄。

  在這裡,他見過太多為了名為了利益彼此出賣的把戲,也見過太多為了蠅頭小利甚至不惜出賣國家機密的人,見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覺得懷有赤誠之心的人尤其珍貴。

  這些天隨著案子的進展,掌握的真相越多,他就對這孩子多一分敬佩。

  周斯越想了想,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楊興:「現在不是心理測評,是我跟你的單獨談話,不用憋那些官方回答。」

  周斯越鬆了鬆眉頭,如實答:「賺錢娶老婆。」

  楊興說:「行,你娶老婆通知我一聲,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周斯越挑眉,懶洋洋地說:「行。」

  談話進行到這兒,都挺順利的,直到楊興說:「最近這案子牽涉面很廣,我已經報上去審批了,只要領導批下來,就會立馬成立一個專案反腐小組,由我全權負責,包括你父親當年的那件案子。」

  男人表情微有動容。

  要沉冤得雪麼?

  他想父親不會在乎的吧。

  「謝謝。」他還是說。

  楊興支吾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有件事,我也是剛得到消息……」

  屋內很靜,身後的牆上開了一扇窗,是沉木做的,陽光從身後灑進來,那沉木泛著紅棕色的光,有些刺眼,周斯越抬頭去看楊興,見他表情僵硬扭捏,他笑了下,露出一排皓齒,「怎麼了?」

  「前兩天得知你父親在廣東養病,我就派人過去做筆錄,結果臨床的護士說……」

  周斯越的笑漸漸收住,眼神深邃,嘴角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楊興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他,於是咬著後槽牙說下去。

  「你父親在上週三,去世了。」

  周斯越先是笑了下,覺得不夠,又撇著頭,連著笑了好幾下,最後張著嘴,側著頭想了會兒,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認真的?」

  楊興點點頭。

  他不笑了,所有的情緒都在那刻停了,整個人都僵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楊興,指望下一秒能從他嘴裡崩出一句,我逗你的。

  楊警官沒有,始終低著頭,還說了,「但你放心,案子我們會查下去的,你還是節哀。」

  為了讓他緩解情緒,楊興拿了文件夾出去,給他空間留他一個人冷靜。

  心理醫生等候在門口,見楊興出來,用口型問:「怎麼樣?」

  楊興憋出一腦門的汗,拿手擦了擦,「老子審犯人都沒這麼緊張!」

  心理醫生給出專業意見:「但這個事情,從你們警方嘴裡說比從他那幾個老師朋友的嘴裡說,接受度高,而且他自我調節能力不錯,讓他自己消化吧。」

  楊興:「你幫我盯著點,確定沒問題了,再讓他走,不然……」

  心理醫生說:「不然怎麼樣?」

  楊興把文件夾拍到心理醫生的胸口,說:「就隨便找個理由給老子關回去!」

  「……」

  下屬過來,對楊興說:「孫小姐來接人了。」

  楊興:「讓她等著。」

  下屬又咚咚咚過去門口,「楊警官說讓您再等一會。」

  孫元香叫罵著要剝了楊興的皮,下屬又咚咚咚過去匯報,楊興頭也沒抬說:「不用理她。」

  孫元香氣得不行。

  ……

  周斯越盯著窗台上的一片小落葉看了很久。

  他記得小時候美工課,老師讓每個人都自己做一張書籤,他小時候皮,也懶得做,回家的路上隨便撿了片葉子夾在書裡,第二天就當作業交給老師了。

  結果在所有五花八門的書籤中,就偏偏他的脫穎而出。

  他真的不過就是懶。

  後來開家長會,老師把他們做的書籤都分發給家長,周宗棠拿到的時候就知道他偷懶,也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多,雖然老師在家長會上表揚他了,說他敢於創新。

  但周宗棠回家還是好好的把他數落了一通。

  前一秒還凶神惡煞地訓他,後一秒又小心翼翼地把他那張小葉子書籤夾進書裡。

  至今保存著。

  後來大了,偶爾一次在書房翻書的時候掉出那張小葉子,周斯越彎腰撿起來,笑著問:「您還留著呢?」

  周宗棠對待他大多不苟言笑,因為他認為男孩子不能慣,平日裡對誰都寬容的臉,唯獨對自己兒子嚴厲,但好在周斯越不叛逆,也習慣了父親的嚴格。

  周宗棠輕描淡寫地揭過:「隨手放的。」

  其實那本書前幾天還看他翻過,周斯越哦了聲,又給放回去,但他那會兒有點小調皮,故意說:「那我隨便夾了啊,反正這書您也不看。」

  周宗棠嗯了聲。

  周斯越故意往後夾了幾頁,等他走後,書房靜了幾秒後,周宗棠立馬又把書抽出來重新翻到自己之前看的那頁夾好。

  小時候周斯越特別羨慕宋子琪,只是因為宋子琪的父親特別會說話,對宋子琪都是我的好兒子長我的好兒子短。

  都說兒子像母親,女兒隨父親。

  也是因為這話,周宗棠怕周斯越的性格隨了李錦薈,所以也對他格外嚴格,但好在,周斯越的性格隨了他,什麼都不說,都自己扛著,也不會解釋。

  忽然,風起。

  窗台上的葉子,隨風而落,在空中劃過一道圓潤的弧線後,不見蹤跡。

  還有很多話沒來及說。

  終於要劈開荊棘見光明了,只要再撐一撐,就贏了啊。

  也對。

  周宗棠從小就說,輸贏都不重要,人不能太功利。

  周斯越看夠了,怔怔然回神,低頭,眼眶是濕潤的。

  ……

  孫元香沒接到周斯越在警局門口大發雷霆,還不讓楊興下班,楊興揚言要把她拷起來,孫元香一點兒沒再怕的,挑釁道,你來啊你來啊。

  楊興叉腰咬牙,周正的五官都擰成一團,治不了你了還。

  那張臉談不上帥氣,但也還周正,孫元香看著莫名煩。

  兩人正僵著呢。

  周斯越從裡頭出來,隨手在門口攔了一輛過路的出租車,還沒等孫元香反應過來,人已經上去了,楊興幸災樂禍地看著她,「走了。」

  孫元香氣到爆炸,穿著高跟鞋對著那輛出租車追了幾步,大喊:「周斯越!!」

  出租車絕塵而去,沒有回頭。

  孫元香忙上車去追,啟動車子前,降下車窗對著楊興比了個中指,局裡幾個屬下都憋著笑。

  楊興:「笑屁啊!!」

  孫元香跟丟了,猛拍了下方向盤,罵了句髒話,隨後掏出手機給丁羨打電話。

  丁羨在酒店等睡著了,接到孫元香電話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滾下來,連鞋子都沒換,穿了雙酒店的拖鞋拿著電話就往外跑。

  地下室門緊閉。

  但丁羨知道,他一定在裡面。

  兩個月沒見,她很緊張,插鑰匙的時候,手有點抖。

  燈沒開,許久沒住人的地下室一股陰潮的氣息撲面而來。

  丁羨關上門,小聲地叫:「周斯越。」

  良久後,「嗯。」

  很輕的一句,幾不可聞,可丁羨還是聽見了,或許,在聽見之前,她率先看到了窩在沙發上那道弓著的背影。

  比之前瘦了些,他弓著背,埋著頭,她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雙肩,黑色t恤襯得單薄。

  脖頸的皮膚似乎比之前白了點。

  丁羨以為他在那地方待習慣了,一下子還不適應外面的光線,只好自己摸著黑去找他。

  這裡不知道被陸懷征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走兩步就踢到腳,還穿著酒店拖鞋的腳趾頭直接給撞烏青了,她疼地呲牙咧嘴蹲下去。

  那邊似乎聽見了,問她怎麼了?

  丁羨:「撞到了。」

  周斯越起身過去,直接彎下腰把她打橫抱到床上,開了盞床頭的小燈,光線很弱,熟練地轉身從一旁的櫃子裡抽出一個醫藥箱,抽了瓶碘伏出來。

  然後,在床邊蹲下,取了支棉簽,「腳。」

  丁羨把腳伸過去。

  周斯越把她腳放在自己腿上,低頭用棉簽去擦,暈黃的光線打在他身上,透著疏淡,丁羨覺得他心情應該不太好,這麼久沒見了,好歹也親一下,他全程都很冷靜,幫她把瘀傷處理好後,又把醫藥箱放回去,叮囑她別亂跑之後,自己又坐到沙發上去了。

  沒有對視,沒有親吻,沒有撫摸。

  丁羨覺得他在刻意避著她。

  丁羨低頭看自己一身緊身的小禮服,哀婉地歎了口氣,都白瞎了。

  但沙發上的人始終一動不動。

  其實那會兒,丁羨還有點兒生氣,想訓斥他,這麼一破事又把你打垮了!?是男人麼!?

  結果手機就接到孫元香的短信了。

  「媽的,楊興那死警/察居然把他爸爸的事情告訴周斯越了,我說他怎麼那麼反常呢!原計劃失敗了,剩下全靠你臨場發揮了。」

  這彷彿是迎頭澆下的一盆冷水,將她心裡的苒苒之火全熄滅了,剩下的只有冷。

  也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不敢於她對視。

  她喚他:「周斯越。」

  「嗯?」

  「過來,我想抱抱你。」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7
發表於 2018-2-22 00:15:45 |只看該作者
第85章

  周斯越後背跟粘在沙發上似的,一動不動,後脖頸露出一截,又瘦又白,他低聲說:「髒,還沒洗澡。」

  丁羨說:「我不嫌你。」

  他沉默。

  丁羨:「快點。」

  他挪了挪後背,低頭,使勁兒搓了一把臉,從沙發上站起來,等他走到床前,丁羨站在床上,這樣一比,剛好又比他高出一點點。

  正好能抱住他的頭,把他腦袋摟進自己懷裡。

  她剛洗完澡,身上還是清涼的沐浴露香,周斯越終於注意到了她的緊身小禮服,「你穿成這樣幹嘛去了?」

  丁羨抱了會兒就撒手,兩隻手搭在他肩上,周斯越順勢摟住她的腰,一邊把人從床上抱下來,一邊聽她說:「孫姐本來想給你接風洗塵的,結果你出來就往這兒跑,攔都攔不住。」

  「你不用理她。」

  丁羨啊了聲:「可是一直都是她在幫你啊,她為什麼這麼幫你啊?」

  周斯越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答應畢業後去她的公司。」

  維拉動漫雖不是什麼大企業,但在動漫界也算是個巨頭,但丁羨知道這絕對不是他該去的領域,她不敢相信,猛拍了他一下,「你把自己賣了?」

  周斯越說:「這大姐手上三家公司,盈利狀況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野心大,看著蘇柏從也知道互聯網人工智能這行業以後不會虧,這兩年她在籌備一家新互聯網科技公司,想把技術團隊給我負責。」

  孫元香還答應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可謂是用盡了誠意,但畢竟這是一棵搖錢樹。

  原來是這樣。

  「不過叫人家大姐不太好吧,孫姐人真的很好。」

  周斯越瞥了她一眼:「她對你好麼?」

  「她對我很好。」

  他點頭:「那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說到這,他始終沒看她。

  丁羨又說了很多關於葉教授和潘永幀的事情,絮絮叨叨一堆。

  能想到的都說了。

  還說到丁俊聰。

  周斯越把人抱到沙發上,一邊摟著她,一邊去開電腦,他耐心地聽著,時不時嗯一聲,表示他在聽,可偏偏就是不敢看她。

  丁羨強行掰過他的腦袋,他的眼睛還是側往別處。

  「你不用躲我。」丁羨說:「我知道你哭過了。」

  周斯越把下巴從她手裡解救出來,低低嗯了聲,傾身去撈沙發上的煙。

  丁羨把他拉回來,「周斯越,你還有我,還有葉教授,還有伯母,還有那麼多人,我知道也許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替代不了周叔叔在你心目中的份量,也許,我們這麼多人加在一起可能也不敵他的份量,但是,愛你的人還很多……」

  話被截斷,周斯越單手把她攬進懷裡,聲音低沉:「感情的事情不能用份量來衡量,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他在我心裡跟你們不同,你在我心裡跟他們也不同,要說道別的話,他查出肺癌那天,我就已經在心裡把所有道別的話都說盡了,每一次從醫院離開,我都當作是最後一次,我怕自己趕不及回來,每一次我回去,看到那病床上的人還在時,我就覺得是老天爺那時間是偷來的,但每一次離開我都害怕,反反覆覆折磨了將近了一年多。要說難過的話,現在最難過的人,絕對不是我,是我媽。」

  丁羨半跪在沙發上,下巴輕搭在他肩上,直起身心疼地抱住他。

  她知道那段時間他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也知道他這兩年受盡了苦,好不容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卻又……

  她說:「我陪你回去看看吧。」

  丁羨再次抱住他,不等他說話,又突然開口:

  「還有,我愛你。」男人的後背一僵,丁羨捧著他的臉,讓他的眼睛對上自己的視線,繼續說:「孫姐說我們說愛還為時過早,但我覺得不早了,五年了,周斯越,我愛了你五年,我足夠瞭解你,知道你為什麼皺眉頭,也知道你什麼時候是真的高興,我不是說說而已,我是認認真真地想跟你有未來。」

  他低下頭去,把臉埋在她頸項間,丁羨聽到一聲沉悶卻又清晰的:「嗯。」

  冷空氣來襲,窗外寒涼。

  屋內兩人借用對方身體汲取溫暖。

  丁羨在他懷裡蹭了個舒服的姿勢,以更緊密的方式抱住他。

  她曾說過,他像一個機器人,因為很快能收拾情緒,就算上一秒跟她在親熱,下一秒也能穿上衣服繼續投入工作。

  而現在,她真希望他就是一個機器人。

  讓人們的利劍,世間所有的生離死別都傷害不了他。

  葉教授說過,所有的天才都要在經歷過一定苦痛之後,才知道自己跟平凡人無異。

  安東尼也說過,不管昨夜經歷了怎樣的泣不成聲,早晨醒來這個城市依舊車水馬龍。

  只有我們,在經過了一個又一個悲歡離別後,孤獨而又寂寞地成長著。

  丁羨把周斯越哄到床上去睡覺,大概是太累了,他很聽話,真就乖乖趴在床上,高大的身影修長又懶散地陷在被子裡,讓人心疼。

  丁羨摸他頭髮。

  他有所察覺,迷迷糊糊:「半個月沒洗頭了。」

  丁羨蹲在床邊,跟有強迫症似的,一絲一縷都幫他梳理整齊,小聲回應:「還是很帥。」

  他徹底睡過去。

  丁羨睡了一下午,頭腦很清醒,居然就坐在地板上看了他一晚,卻發現這男人越看越好看,他睡覺的樣子安靜溫馴,剖出那不耐煩的眉毛,整個人就像一頭剛被人馴服的野獸,陷入了沉睡中。

  下輩子不要長這麼好看了,也不用這麼聰明,當個普通人吧,有錢沒錢,我都願意愛你。

  她抱著腿坐在地板上,看著他,這麼想著,自己就笑了,似乎就真能斷定下輩子她比他優秀似的。

  還有啊,我一定要活得比你長些,這樣你就不用再受分離之苦了。

  謝謝你喜歡這麼普通的我,真的謝謝。

  ……

  坊間傳言,城建那個位置有毒,誰上誰被抓,連下了兩任局長之後,也算是抓了個貪/污腐/敗的典型,對於接下去的幾位繼任也有了警示作用。

  沒幾天後領導審批正式下來,楊興成立了反貪專案組,開始徹查趙震海在位期間的所有相關人員。

  董正飛正式被逮捕,他交代,是受了赤馬技術部總監的指使,楊興問他是誰。

  董正飛說叫袁飛,絲毫沒提蘇柏從的名字。

  而在孫元香提供的三段電話亭視頻截圖裡,無法證明那通電話內容,也無法證明董正飛跟蘇柏從的直接聯繫。

  一個月後,楊興正式逮捕袁飛,赤馬召開新聞發佈會道歉,表示會嚴肅處理這個問題,就針對此次事件,向國家軍隊捐出五百萬物資。

  楊興看到新聞的時候,整個人恨得牙癢癢。

  ……

  周斯越跟丁羨去廣東把周宗棠的骨灰帶回北京,安葬好之後,就讓李錦薈在北京住下了,地下室十月份租約到期,周斯越租了個小套間讓李錦薈住,兩室一廳的,還帶個小廚房,也不貴。

  自己就週末帶丁羨回去。

  那陣周斯越睡眠不好,半夜總是驚醒,然後就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看著牆上周宗棠的照片發呆,一坐就是天亮。

  丁羨有時候睡得沉,沒發覺,有時候醒了,就睜著眼睛陪他到天亮,她不說話,也不打擾他,就只是側著身子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到天亮。

  他有句話說錯了。

  最難過的不是李錦薈,是他。

  李錦薈心很靜,作息也準時,晚上八點準時睡覺,早上四點起來唸經,也不再吃肉。

  這樣的氛圍,將近維持了大半年。

  直到周宗棠的案子有了起色,楊興說,當年那個工程審批是趙震海親自簽的字,當年那份簽字文件趙震海讓人藏匿起來,這幾天查到幾個秘書,他才敢把文書交出來,但是你知道翻案等於打司法的臉,我們會在文件上做一個說明,順便我幫你申請了這些年你父親的撫恤金作為補償。

  李錦薈聽到這些消息也沒那麼高興了,卻只淡淡地說:「我不想再聽人談論你父親了,讓他安靜走吧,那些錢,就捐了吧,替我謝謝楊警官。」

  趙震海包括那位新官的案子前前後後審了兩年,赤馬這兩年醜聞不斷,蘇柏從也一直佔著科技圈的新聞頭條。

  連葉常青都不再跟丁羨提起他。

  周斯越大四就已經進入孫元香的那間新成立的科技公司,大四畢業的時候,孫元香開始招人,來面試的第一撥人裡就有一個眼熟的。

  那會兒公司還沒幾個人,丁羨大四後就搬到他租的另一套公寓裡,白天沒課的時候就窩到周斯越的辦公室去畫電腦線稿。

  這天,孫元香拿著一疊簡歷,念道:「我覺得這個劉小鋒不錯,交大的,還拿過acm冠軍的。」

  正在畫線稿的丁羨一個激靈,抬頭看過去:「哪兒呢,劉小鋒?我看看。」

  孫元香嘿一聲,「這麼激動,老相好啊?」

  丁羨沒理她,扒拉下她的簡歷表看了眼照片,還真是。

  周斯越正窩在椅子上寫程序,抬起頭,一個爆栗賞在她頭上,「畫你的畫去。」

  丁羨指了指簡歷,「劉小鋒……」

  「劉你大爺都沒用。」周斯越說完,掃了眼孫元香,重新低下頭去寫程序:「這個人不要。」

  樂忠於搞事情的孫元香哼唧一聲,「我是老闆,我要!」

  「那我辭職。」

  「你敢!」孫元香這才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是吧,你這麼一個大帥哥,還怕那個小平頭,就這簡歷不至於把你嚇住了吧?你的簡歷可比他鑲金邊多了,難不成你還擔心這丫頭跟人跑了。」

  周斯越不屑地哼了聲。

  晚上吃完飯回到家,照舊先是抵在門板上一頓親,親得她發熱發軟,然後再給人抱著丟進廁所裡,讓她冷靜冷靜,有一次,連丁羨都忍不住了,使勁兒蹭著他的腿。

  還是被周斯越給丟進去了,氣得丁羨在廁所裡隔著門大叫:「媽的,你忍者神龜啊!」

  周斯越雷打不動,最過分一次也是讓她用手幫他。

  結果今晚這擦槍走火的有點不正常,周斯越一邊親著一邊把姑娘往床上帶。

  丁羨使勁渾身解數攀住他的腰,小手摟在他脖子上,試著叫他名字,「周斯越周斯越。」

  「嗯?」

  男人埋頭在她頸項間,親得聲音都變了調,帶上了一點欲。

  「我知道你今天為什麼不肯要劉小鋒。」

  「嗯。」

  他一路親下去。

  「你是覺得以他的簡歷沒必要呆在這個公司對麼?」

  「差不多吧。」

  「真不是吃醋?」

  「不是。」他把她放到床上,挺坦誠地說,說著把她衣服推上去,低頭去親她。

  「你怎麼知道他是為了你來的?」

  丁羨渾身酥麻,任由他去,手指插入他的發間。

  「智聯招聘上負責人是我的名字,他前幾天給我的發短信了。」

  她哦了聲,周斯越整個眼眶都紅了,不由分說低頭吻住她,「疼就告訴我。」

  身下的姑娘眼裡含著一汪春水,周斯越撐著身子,看著身下的丁羨,然後一點點慣入。

  ……

  身下的姑娘無論是他疼惜過多少遍的,都覺得不夠的。

  可他今天確實不想忍了。

  愛了這麼多年,他就輕輕地碰一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8
發表於 2018-2-22 00:16:05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劉小鋒一周後來報道。

  元興科技連招牌都還沒做好,他就提前來了,那會兒公司剛裝修完畢,也就周斯越跟丁羨在。

  劉小鋒進門的時候,周斯越窩在椅子上寫算法,丁羨削了個蘋果,切了一小塊,遞到他嘴邊,說:「張嘴。」

  周斯越目光緊盯著電腦,真就張嘴去咬那小塊蘋果。

  丁羨逗他,放到他嘴邊忽然又收回來,周斯越也沒生氣,空砸了下嘴,也沒理她,繼續對著電腦敲算法,丁羨又把蘋果放過去,他視線沒從電腦上移開,又跟摁了開關似的張了張嘴,還沒等送到嘴邊,丁羨又收回,這回把他惹毛了。

  直接把人抓過來,摁到腿上,「沒完了是不是?」

  劉小鋒在門口呆呆的看著,又往後退了兩步,再三確認門框上貼著的白紙是元興科技,而不是他找錯後,再去看格子間裡的男人。

  他比以前成熟很多,也瘦了,甚至比上次見到還瘦了些,但不單薄,剛拽著丁羨坐到他腿上的時候,上臂還是有點肌肉的。

  線條也很好看,很流暢。

  高中時的周斯越臉部輪廓是圓潤的,稜角沒有這麼分明,如果能找到當時的照片,就會發現,他那會兒還有點娃娃臉。

  看上去,比現在好相處多了。

  現在整個人瘦了,也銳利了,那雙眼睛大多冷眼旁觀,偶爾對上丁羨時,才會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

  丁羨咯咯笑著,笑聲跟銀鈴似的。

  就這會兒,丁羨看見門口的劉小鋒了,忙推開他,捋了捋裙子站起來,神色慌張,看他道:「劉小鋒,你怎麼在這?」

  椅背上的人被擾了興致,順勢回頭看了眼。

  劉小鋒支支吾吾說:「孫姐讓我提前來……報道熟悉……熟悉公司環境。」

  到底孫元香還是老闆。

  周斯越抱胸靠在椅子上,下一秒已經拿起手機準備給孫元香打電話,被丁羨按住,「既來之,則安之,孫姐鐵了心要他,你改變不了,等會又是一通吵,算了。」

  說完,丁羨就熱情地把劉小鋒同志迎進門,「真是好久不見了。」

  劉小鋒害羞地撓撓後腦勺,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周斯越,又看看丁羨,「是好些年了,我前幾天在智聯招聘上看到招聘信息,還給……」他看了眼周斯越,繼續說:「他發了信息,沒想到還真的是,你也在這家公司嗎?丁羨?」

  丁羨笑著說:「不,我只是來蹭空調的。」

  劉小鋒哦了聲。

  「那歡迎你以後多來蹭空調啊。」

  「……」

  他這種角色轉換快得讓丁羨都來不及反應,身後的人已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丁羨回頭瞪他,周斯越收了笑,揚手指了指格子間裡他對面的那張桌子,淡聲:「你坐那兒吧。」

  劉小鋒爽快地哎了聲,搬好東西在他對面坐下。

  剛起步的公司這已經算是條件好的了,這元興也是依靠孫元香其他三家公司建起來的,背後有一定的資金支持,雖說孫元香是老闆,但她從來不管事兒,也很少在公司出現,公司基本交由周斯越在打理。

  公司起初規模大概有十五人,除了劉小鋒,其餘人員都是周斯越親自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簡歷中挑選出來的,沒有女孩兒,全都是精力旺盛的小伙兒。

  孫元香對他可謂是百分百的信任,有一次孫元香在國外度假,周斯越跟她匯報最新的一個項目進展,孫元香聽到一半就揮揮手說:「你決定吧。」

  周斯越還笑著反問:「你不怕我給你弄垮了?」

  「弄垮了,就拿你老婆賠吧,反正你老婆現在也挺值錢的。」

  孫元香半開玩笑地回,那邊半天不說話,她看著遠方那個□□著上半身,渾身都是緊繃的身體,瞇了瞇眼道:「行了,不逗你了,姐還有事兒。」然後匆匆掛了電話。

  話雖這麼說,但周斯越做事向來細心,孫元香對他信任,但他每週還是會把每個項目的進展發到孫元香的郵箱裡,儘管那幾百封郵件就沒被人打開過。

  孫元香不在,捏著百分之十股份的周斯越算半個老闆,他不是那種嚴肅刻板的老闆,也不是如沐春風到能跟員工打成一片的。

  他大部分時候話不多,開會的時候也都精簡,沒那麼多繁雜的形式感,他講求做事的實在性,不工作的時候,一幫男人聚在一起,嬉皮笑臉地插科打諢他也會,完全沒有架子,誰跟他說話都會把耳朵側過來認真聽,還能配合地跟你笑笑。

  就這種風輕雲淡又拿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態度,確實很招小姑娘喜歡,但偏偏團隊裡沒有一個小姑娘,反而是那些小伙子,紛紛在自己的朋友圈感慨。

  「以後誰在我面前秀恩愛,我就甩我們總監的照片給你們看看什麼叫魅力。」

  「周總真的帥。」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被孫姐包養沒什麼內涵的小白臉,結果前幾天才知道他是清華畢業的,而且算法太快了,我隨便報一個算法他立馬當場給我指出錯來,聽說以前還玩過機器人,拿過不少獎,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給他。」

  劉小鋒:「……」

  路人甲乙丙丁:「放照片。」

  周斯越對這些是不清楚的,但他對自己的個人魅力也沒表示過懷疑,不然怎麼一個兩個都追著要跟著他。除開這些,在工作上,他對技術性要求很高。

  這些人裡,除了劉小鋒,其他人都跟不上他的算法速度,有時候開一個項目會議的時候,他能當場報出一個算法,接得上嘴的也就劉小鋒。

  那會兒,他看著劉小鋒也有點怔愣。

  猛然發現,這小子進步也有點大,劉小鋒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撓撓腦袋低下頭。

  小夥伴說,劉小鋒你剛才害羞的真像個小姑娘。

  於是,「越峰」cp就這麼流傳開來了。

  有些事兒,越傳越覺得像那麼一回事,劉小鋒是團隊裡技術能力最好又最老實的,小夥伴們都喜歡使喚他,劉小鋒也不懂得拒絕,為了跟同事們打好關係,總是有求必應的,誰晚上有點兒什麼事,留在最後加班的總是他。

  周斯越走得比他晚,好幾回出來看見他,「你怎麼又加班?」

  劉小鋒支支吾吾說還有點事沒做完,周斯越大致就知道了他又幫人攬活了,當時沒說什麼,第二天在晨會上把昨晚溜號的人給問懵了。

  項目策劃案全部都是劉小鋒一個人做的,那人一問三不知,加上因為那人的不上心,項目策劃被人駁回數次都沒通過。

  周斯越大發雷霆。

  明面兒上看著是護劉小鋒,走時又丟下一句:「你要是那麼空,以後就把清潔阿姨的工作都做了,也好幫我省筆開銷。」

  那次之後,沒人再敢使喚劉小鋒了。

  也深知周斯越在技術上的刁鑽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團隊裡確實有人不堪重負,在三四個月後辭職了,半年後又走了兩個。

  等到年終的時候,團隊只剩下八個人。

  孫元香雖然面兒上嘲他把人趕走,但心裡也知道他的想法,望著這空了一大半的格子間,也無可奈何,只能寬慰道:「你別把自己逼太緊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

  周斯越嗤笑。

  「我知道你想盡快把公司帶上路,想跟赤馬交手?」

  他沒作聲。

  「不管你是想讓蘇柏從跟你認錯,」孫元香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看他:「還是想讓他對你能力心服口服,但我只能告訴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年關將近的時候,赤馬爆出一件醜聞。

  前些年赤馬做了個機器人對戰的視頻,視頻裡,機器人的反應速度和靈敏程度都遠遠超出了當前應有的技術水平,而當年蘇柏從就是憑借這個視頻,在美國拿到了數十億的投資。

  葉徐林當時還說過,雖然不喜歡蘇柏從這個人,但赤馬的技術確實走在科技圈前端。

  知情人士爆料,視頻是假的,經過了很多高科技處理才呈現出來的效果,事實上僅憑當時的技術,赤馬連視頻上十分之一都無法完成。

  一周後,美國方要求撤資,並要求赤馬賠償違約金一個億。

  丁羨將這條新聞轉發給周斯越。

  那天是除夕,丁羨回家了,李錦薈搬到寺廟裡去住了,公寓裡就剩周斯越一個人。

  偌大的客廳。

  修長的身影靠在沙發上,沒有開燈,電視機屏幕播送著正是這條新聞,他仰著頭,靠著沙發背,手掌撐開,拇指跟食指去壓太陽穴。

  他這些年,熬夜熬多了,總犯偏頭痛,嚴重的時候還會吐。

  胃裡燒灼,自下而上翻滾著一股酸味。

  丁家一貫熱鬧,連葉常青都難得回來過年,丁羨發完短信,葉婉嫻在外面喊她吃飯,她把手機揣進兜裡出去。

  葉婉嫻正端著碗喊她,「洗手叫你弟弟去。」

  丁羨去房間裡把丁俊聰拎出來,丁俊聰不肯出來,表示要再打一把遊戲,被丁羨不由分說拽著耳朵給拖出來,疼得丁俊聰彎著腰呀呀大叫:「你再這樣,我就告訴姐夫你是個母老虎。」

  「那我就告訴媽,你追女孩兒。」

  丁俊聰瞬間一個激靈,「臥槽,你怎麼知道。」

  「你自己看你發的那些狀態,以為你姐我沒你q.q?」

  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姐,我保證聽話,你千萬別告訴媽!!」

  「看你表現。」

  一頓飯下來,丁俊聰還真的挺乖的,對丁羨呵護備至,慇勤熱切,又是夾菜又是倒飲料的,看的葉常青都忍不住說:「聰聰這些年懂事了不少。」

  丁父笑呵呵:「是懂事了不少。」

  葉婉嫻抬手就在丁俊聰的筷子上拍了下,「獻什麼慇勤?」

  丁俊聰撂下筷子:「哎,我對我姐好點兒您就這麼看不過眼?」

  「耍什麼貧,你給我好好吃飯,吃完趕緊回去寫作業。」

  人多,也熱鬧,說不完的話題,聊不完的人生,電視機的聲音在身後嗡嗡作響,丁羨看著身邊一張張笑容滿面的臉,耳邊環繞的歡聲笑語。

  可她腦海裡卻忽然想起那個孤寂的背影,袋中的手機在此時微微震了震。

  「看到了。」

  周斯越對之前那條新聞的回復。

  她忽然站起來,放下筷子,「媽,我吃飽了,我出去散散步。」

  葉婉嫻抻了臉色。

  「年三十你散什麼步?」

  丁羨央道:「媽!」說完沖丁俊聰使了使眼色。

  丁俊聰立馬道:「媽,你要不放心我跟我姐一起去!」

  丁父扒了口飯,出聲打圓場,「孩子想走就讓她走吧,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那孩子也怪可憐,不過丁羨,你下回讓斯越來家裡吃飯吧,別老一個人呆著,怪可憐的。」

  葉婉嫻:「你們現在是三個人聯合起來跟我作對是嗎?還沒嫁出去呢,就天天往人家那兒跑,像什麼樣子。」隨後看了眼丁俊聰說:「還有你,你姐談戀愛,你跟著湊什麼熱鬧?給我坐回去。」

  丁俊聰哦了聲,乖乖坐下。

  葉婉嫻看了眼丁羨,說:「你跟我進來。」

  說完,率先進了臥室,丁羨跟進去,丁父跟已經怔住的葉常青打著哈哈,吃飯吃飯,女人就是麻煩。

  葉婉嫻從櫃子裡翻出一個東西捏在手裡,又拖了張凳子在床邊放下,示意丁羨坐過去。

  「年前得知他爸爸去世,你怎麼也不通知我們?」

  臥房裡只開了一盞紅暈的床頭燈,窗邊上燃著檀香,香味沁人。

  丁羨說:「當時在廣東,誰都沒通知,就直接火化了,連蔣沉他們那邊都沒通知。」

  葉婉嫻把手上一個金色亮片兒像小銅塊一樣的東西遞給她,「我年前去普陀山求的平安符,他媽媽信佛,你拿去給他。」

  「媽,你……」她眼裡有些淚花。

  「你什麼你,這話我就說一遍,他要真想娶你,就讓他緊著點兒,別拖拖拉拉的。」

  丁羨點點頭應下。

  葉婉嫻擺擺手:「走吧,晚上早點回來,還沒嫁過去呢,別在別人家過夜。」

  「好。」

  然後小姑娘攥著平安符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飛奔離去。

  ……

  丁羨進門的時候,客廳臥房都沒人,她繞著找了一圈,都沒見到人,正狐疑呢,聽見廁所傳來一聲水聲。

  她忙衝進去。

  周斯越剛洗了個澡,裹著浴巾出來,廁所門就被人打開。

  丁羨衝過去,把人一把抱住。

  結實的胸肌和腹肌全頂在她柔軟的身軀上:「周斯越!」

  周斯越腰間只裹了一條浴巾。

  被她這麼莽然一撞,浴巾掉地上了,他火熱的身子整個人直接抱住她,周斯越頓了一秒,直接把她拖過去,把人頂到那花白瓷磚上:

  「廁所門也敢亂開?」

  丁羨笑著求饒,「我錯了。」

  他最近在健身,身材又比之前結實了,小腹已經隱隱能看出人魚線了。

  三下五除二,丁羨被扒了個精光。

  周斯越把花灑打開,拿噴頭淋在她頭頂,丁羨全身瞬間澆濕,伏在浴缸裡四處躲他。

  頭髮被沾濕凌亂地貼在她白嫩的臉頰側。

  周斯越將她一把抓過來,讓她扶著瓷白的浴缸邊緣趴著,自己則雙手撐在她後面,一點點從頭髮尖兒一路親到腰部,丁羨渾身發抖去躲他,結果被他一下摁住:「不想?」

  男人在這種方面的能力還真是與日俱增。

  他平時很克制,就算第一次碰了,他後面能忍都忍,真刀實槍做的大概也就那麼兩三次,一開始他技巧不太成熟。

  但這回似乎又比上回好。

  但她知道,下回一定比這回還好,她男人還真不是蓋的。

  渾噩間,她只有這一個念頭。

  做完,兩人抱著躺在床上,丁羨拿出葉婉嫻的平安符遞給他,「我媽求的,讓你留著。」

  周斯越靠在床頭,曲著一隻腳,整個人慵懶,低頭去看她手裡的小東西,接過,攤在手心裡翻看兩眼,隨後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替我謝謝她。」

  小姑娘一頭黑髮,肌膚雪白裹著他黑色的被子,額上還有滲出的汗,看著他笑:「我爸媽還說如果你以後過年一個人,就上我們家吃飯。」

  周斯越取了支煙抽,淡笑著在微弱的床頭燈下看她,小姑娘頭髮被汗沾濕遮了半張臉,他低頭,用手輕輕把她頭髮捋到耳後,眼神溫柔,沉聲應:「好。」

  她忽然愣了,緊緊伸手抱住,這樣的周斯越太久違了,她要好好珍惜。

  ……

  年後正式上班,丁羨之前跟維拉合作的連載動畫受到大多數原著讀者的好評,甚至有人說她的還原度很高,整個連載過程中,完全就是跟當年追連載是一樣的心情,並且,人物製作跟所有場景都神還原。

  臨近畢業的時候,丁羨在周斯越的鼓勵下,開了個動漫設計工作室。接的第一個單子就是一部玄幻大IP,原著粉很多,有些理解,有些不理解。

  工作室宣傳開了微博,那年微博還不是戰場,也就寥寥數幾的評論大多都是很和諧地表示,「期待動漫版,請丁大大好好畫。」

  工作室的錢是周斯越出的,法人也是他的名字,還幫她找了幾個助理,但是賺的錢,全進了她的口袋,他一分都沒拿。

  雖也知道他看不上她那幾萬塊錢,但丁羨自己倒算的很清楚,自己留了一部分,把剩餘的錢交給他,周斯越也就低頭掃一眼,摸摸她的腦袋說:「自己拿去買糖吃,乖。」

  丁羨覺得畢竟還沒結婚,財政上最好還是獨立些,免得將來說不清楚。

  周斯越對此表示,「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有什麼說不清的。」

  於是,他就這麼成了她老闆。

  有時候丁羨會逗他,趁他寫代碼的時候,過去抱他,「老闆,今天要不要這樣……那樣……」

  周斯越就靠在椅子上笑,故意問她:「哪樣?」

  丁羨低頭去親他,被他合上電腦,往邊上一推,直接把人抱上桌子。

  最後又是自己低低哼哼一通求饒。

  ……

  元興科技在這一年確實賺了不少錢,周斯越給孫元香帶去的創收遠比她其他三家公司的總額都多,因為周斯越培養的一個技術團隊在這裡,許多合作公司都衝著這個這個技術團隊來的,要說規模,比他們大的大有人在。

  前陣德國pst科技慈善夜,元興這僅有八個人的小團隊,一下子就在慈善夜上奪了眼球。

  僅憑這年紀輕輕的總監,就讓人唏噓不已。

  那年微博還沒有盛行,關於這位總監的照片也只是在科技圈小範圍的瀏覽過。

  上帝果然是有偏愛的。

  長得帥還有錢,快問問看是不是單身,下了台,一幫年輕小伙子說著要去吃點宵夜,周斯越難得也說跟著去,結果,劉小鋒就被人拉住了,一姑娘躲在牆角,俏生生害羞地看著他,問他:「你們總監有女朋友麼?」

  劉小鋒努力幫自己的小女神捍衛領土,他十分認真地告訴那個女孩子:「有,我們總監有個特別漂亮的畫家女朋友!都談婚論嫁了。」

  啊?

  姑娘大失所望,回去把這消息告訴身邊的朋友。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幾天,微博上也有人說起了,這位小總監已經未婚妻了,而且還是個畫家的,都快結婚了,長得可漂亮了呢。

  眾人歎:「這才是人生贏家啊。」

  ……

  趙震海的反腐案在2011年5月13號正式落下帷幕。

  所有的審理結束,法庭宣判,趙震海因為貪/污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因為之前的視頻作假案,赤馬目前也是官司纏身,隨後有人在微博爆料,赤馬已經超過三個月沒有發工資,並且年前裁員五十餘人,整個公司目前已經停止運營。

  而赤馬ceo蘇柏從已經辭職出國。

  公司交給之前的王副總打理,這兩年赤馬動盪,關的關,走的走,如今還惹了一堆官司在身,副總不堪其重,撐了將近三個月,召開新聞發佈會含淚宣佈破產,並且在所有媒體和鏡頭面前揚聲控訴蘇柏從:「其實前幾年公司已經出現了財政危機,他還是一意孤行要進行那個什麼破機器人管家項目,把公司所有的錢都投進去了!他總是想著賺錢,想著走在時代前端,想著自己去引領科技!也要看看當前的國情好嘛!!現在是能消費的起機器人管家的時代嗎?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資金全拿去做這個項目,害的我們其他項目維護都停工,連客戶後期的優化我們都叫不出來!現在出了事,他倒第一個辭職了!這公司當年是我們幾個人辛辛苦苦建立起來!說沒就沒了!全賴他!」

  說到最後,那位王副總面目猙獰,似乎有點瘋狂,張牙舞爪對著鏡頭說:「你們抓他!抓他!讓他坐牢!不能讓袁飛一個人坐牢!他行賄!要求董正飛洩露機密!都是他!全都是他一個人授意的!袁飛只是幫他坐牢!」

  這番話,彷彿在一片平靜無波的湖水裡丟下一顆碩大的巨石,恍然而過,忽然就捲起一陣軒然大波。

  記者們爭相提問:「你是說蘇總讓袁總代替坐牢?袁總為什麼願意呢?」

  王副總徹底崩潰在鏡頭前,他聲嘶力竭地喊道:「袁飛是為了保護公司!為了讓公司繼續運營下去!蘇柏從答應會從股份裡抽一份給他老婆孩子!」

  孫元香直接關了辦公區的電視,對周斯越說:「這王總也他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一隻陰溝裡的老鼠,當年蘇柏從那麼幫他,現在還出賣他。」

  說完這話,意識到沉默的周斯越,又說:「我不是幫蘇柏從說話,你別誤會。」

  周斯越窩在椅子上,低頭聳肩。

  因為王副總的話,袁飛再次被拎出來提審,而對於警察的所有疑問,他都隻字不答,保持沉默,楊興氣得肝疼,怎麼近來這些進來的人一個個都他媽跟他玩這套。

  第二天,袁飛說了一句話:「你們先去接我老婆孩子。」

  楊興照辦。

  第三天,袁飛終於和盤托出。

  「我認識王副總在前,通過王副總認識的蘇柏從,王副總跟我都是學計算機出身的,但因為那會蘇總有錢,他也不懂什麼編碼程序,為了錢,我跟王副總答應跟他合開一個互聯網公司,誰知道,公司開了沒多久,就賺了不少錢,他對我們倆兄弟很慷慨,他股份最多,但分紅跟我們每年都平分,他很會做人,我們也願意死心塌地跟著他,但合夥開公司,你知道的,很容易會有分歧,他沒上過大學,王副總其實打心眼兒裡看不起他,覺得跟我們這些搞技術的不是一個層面的人,私下裡經常跟我說,好幾次在背地裡耍小聰明計算蘇總,但都被他看穿了,蘇總都沒跟他計較,學識上或許王副總比他高,但在做人上,確實矮他一截,蘇總很會做人,但有時候心也狠,他知道我是真心為公司好,所以暗地裡總是提點我。」

  他斷了口水,說起往事,覺得乾燥,舔了舔唇,目光空洞地盯著一處,繼續說:

  「假視頻是王副總弄的,他耍小聰明引來了數十億投資,技術層面上的事蘇總平時不管,他很信任我,這事兒是我對不起他,一時糊塗陪王總幹了這蠢事。如果不是這件事,也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他愧疚地捂著眼睛。

  楊興敲敲桌子:「董正飛那件事是誰的主意。」

  袁飛說:「一開始是王總接到消息說軍方有個排爆項目在做,我們手裡的排爆項目其實已經做了有兩年了,怕因為軍方輸出影響我們的市場,王副總就托人去打聽,後來知道是在清華幾個學生手裡。蘇總怕王總對學生下手,就讓他不要管這件事,但王副總還是托人找到了董正飛,結果董正飛打電話給蘇總,說想跟他談個交易,他把算法給他,畢業後赤馬的技術部總監位置給他。」

  楊興:「蘇柏從答應了?」

  袁飛笑著搖搖頭,「答應是答應了,但技術部總監的位置不可能給他,我們打拼了這麼多年,他想憑一份資料就搶我們總監位置,那會兒蘇柏從也煩透了王總的一意孤行,我們原本計劃是讓王總頂包,跟董正飛一起進去,拿到資料後,他故意放出消息,說有人洩露軍事機.密,你們一開始抓的那個學生我見過,他確實是無辜的,蘇總找他只是為了掩王總的耳目。消息爆出大概一周後,蘇總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從國外回來,我把整理好的資料剛要交給警方的時候,被王副總撞見了,他知道自己這回被套圈了,狗急跳牆,拿老婆孩子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幫他坐牢,就去警局投案自首告發蘇柏從,三個人一起坐牢,他不好過,要讓大家都不好過!如果蘇柏從是偽君子,王副總就是真小人。」

  楊興:「但我瞭解到的,聽說蘇總在追他女朋友,甚至還為此要挾過他?」

  袁飛搖頭:「他的感情生活我不太瞭解,我們在一起合作這麼久,基本不聊感情生活,我之前是聽助理說過蘇總喜歡一個清華的小姑娘,好像對方確實有男朋友,但是我聽說蘇總知道兩人在一起之後就沒再去打擾她了,中間有一度跟一個女高管斷了聯繫,後來好像又找上了。蘇總這人做事很奇怪的,有些時候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其實很自卑,因為沒上過大學,所以就會做些奇怪的事情來彰顯自己的特殊。」

  楊興:「趙震海呢?」

  「他要求很多,拿了錢之後還不辦事,股東很不滿。」

  當天晚上,周斯越收到一封美國那邊的email。

  他靠在椅子裡,盯著那封郵件半晌沒點進去,牆上的始終滴滴答答走著,窗外天黑了,辦公室漸漸靜下來。他忽然起身,合上電腦,轉身走了出去。

  一周後,蘇柏從從美國回來,下了飛機就給楊興打了電話。

  「我在警局門口。」

  楊興興沖沖跑出來,剛起床腦子還有懵,眼珠子來回轉,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圈,「你……」

  那天是晴天,背後陽光特別亮敞,男人修長的影子拖在斑駁的地面上。

  蘇柏從仍舊是一身西裝筆挺,外面套著一件黑色馬甲,黑色西褲剛熨過,挺闊的垂著,腳上一雙尖頭皮鞋精緻而犀利,可他此刻很隨和,背後金燦燦的陽光掃在他身上,油背頭微微發亮,金絲邊眼鏡都閃著金光。

  表情呢,從容不迫,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特別隨意。

  他堅持健身,身材很好,五官還是年輕鋒利,是一個商界精英的模樣。

  楊興看著他有點愣,然後就見他,丟下原本提著的黑色公文包。

  那精緻的鱷魚皮摔在地上也撲滿了灰,就那麼安靜的躺著。

  蘇柏從緩緩解開兩邊的袖扣,然後翻好一圈,輕輕地窩在臂間,又慢條斯理地解下腕間的銀色手錶,塞進褲袋裡,做完這一切,他表情輕鬆如常。

  衝著台階上的楊興,然後握拳併攏,翻轉向上,遞給他。

  警局方便就是小區,熱鬧的小吃街,還有隔壁巷子裡濃郁的包子香,行人匆匆,嘈雜繁榮。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楊興瞇著眼看他,手緩緩去摸腰間的手銬。

  ……

  蘇柏從自首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科技圈。

  楊興給周斯越比了個手勢,至少五年,說完還搖搖頭,哼笑一聲。

  他回家把一周前的那封郵件打開。

  「現在說這些似乎是太遲了,但人生本來就應該不計較得失,你父親的事情,我很抱歉,讓你沒見上最後一面,我似乎想不出除了錢之外的彌補方法,我想你現在應該也不缺錢了,你要捐便捐了吧。

  其他的事我想我也無需道歉,你沒錯過,我也沒真的打算要把你拖下水,甚至有那麼一刻,我希望咱們還能合作,因為我愛才愛錢大過女人。

  自知配不上,我也沒妄想過,我看過太多髒東西,那顆心早就被這大染缸抹的烏漆嘛黑。

  如果有機會,希望不再是以這種方式相遇,如果有機會,就合作一把。

  另,祝你前程似錦,冬去春來,前無近憂,後無遠慮。

  ——su」

  ……

  丁羨畢業那天。

  周斯越在公司開會,劉小鋒看他心不在焉的表情,知道他著急,脫口而出,「今天女神……」周斯越眼風掃過去,劉小鋒頓了下,改口:「丁羨今天畢業典禮?」

  他點頭,「嗯。」

  老劉匯報特別慢,一字一句說,聽得周斯越只蹙眉。

  劉小鋒立馬說:「那個,老劉,咱今天先到這兒吧,老大還有事。」

  老劉一臉老實相:「可我這……」

  周斯越靠在老闆椅上,壓著腔,「沒事,你繼續念。」

  劉小鋒一聽這調就不太對,「還是別念了。」

  老劉見他使眼色,這才作罷,「那下次再說——」

  話還沒說完,就聽他一句。

  「散會。」

  周斯越騰的站起來,雙手抄進兜裡,長腿一邁,人就不見了。

  劉小鋒收好本子,長舒一口氣。

  在心裡默默給他的小女神加油打氣。

  ……

  畢業典禮,葉教授讓丁羨作為創業畢業生代表上台發言。

  周斯越開車趕到的時候,他在後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心裡也是長舒一口氣,好歹沒錯過他家姑娘的演講,人習慣性往後靠,雙手交疊在胸前,深黑的目光輕抬,挑眉去看講台上那抹瘦小的人影。

  小姑娘穿著一身學士服,帶著學士帽,站在講台上,今天畫了妝,見多了平日裡素面朝天的模樣,這乍一看,還挺驚艷。

  他靠在椅子上,暗自丈量她的身高,腳上穿了幾厘米的高跟鞋,怎麼還把話筒往下拉,他記得去年他彎腰雙手撐在那講台上,還碰不上話筒。

  是有多矮。

  丁羨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透過這兩旁的劣質音響,緩緩淌出,倒也還動聽,溫溫糯糯。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在閃,那眼睛讓周斯越想起一種動物,是貓。

  前方有男生躁動,說這女的漂亮啊,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椅背忽然被人踹了腳,男生莫名,回頭望了眼,只見周斯越望著他,他先是怒,然後又覺得這人眼熟,死活也想不起這人的名字,但他幹嘛踹他呀,忽又覺得可能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撓著頭轉回去。

  台上的姑娘已經說完了,往後推了一步,深深一鞠躬,就下台了。

  周斯越拿手機拍了張照片,起身離去。

  前方那男生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他不就是那位一畢業就給人去當技術總監被葉教授天天掛在嘴邊誇的學生周斯越麼,之前還拿過什麼獎,貼吧上都是他的照片。

  這麼一想覺得自己肯定沒認錯,於是想著跟人套套近乎,討點創業經。

  結果一回頭,人沒了。

  ……

  下了演講。

  丁羨去找周斯越,繞了一圈也沒見到人,回到大禮堂正門口,低頭正給他發消息,「你在——」

  手機被人抽過,男人一隻手抄在兜裡,一隻手拎著她的手機,低沉地嗓音湊在她耳邊:「找我?」

  手心一空,丁羨下意識抬頭。

  溫暖午後,男人的眉眼溫柔,歲月不曾帶走幾分,依舊英挺,低頭看著他笑。

  「我演講完啦。」

  她高興地邀賞,昨晚酣暢淋漓之後,他反趴在床上休息,小姑娘纏著他說是明天要演講,讓他半夜起來幫她改演講稿。

  他耐著性子起來幫她改到兩點鐘。

  兩點鐘又給她拎到床上,做了一次。

  丁羨累的不行,在她渾渾噩噩之際,快要昏睡過去之時,這人趴在她耳邊說,「明天有賞。」

  他還以為她根本沒聽見。

  「合著聽見了啊,昨天還跟我裝睡?」周斯越雙手抄在兜裡,居高臨下睨著她,吊兒郎當的挑眉道。

  丁羨紅著臉,「你能不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麼!」

  「我說什麼了?」

  男人的臉皮真是一天比一天厚。

  如果要說記憶,那真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但丁羨卻能記一輩子。

  她記得身後那青草香。

  記得旁邊那棵桂花樹。

  記得太陽毒辣地掛在空中。

  也記得空氣裡似乎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記得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那冰涼的觸感滑過她的指尖,下意識低頭一看,銀亮的戒指在太陽底下閃著熠熠的光輝,一如那刻他臉上的笑。

  「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他說。

  下一秒把她捋進懷裡,低聲在她耳邊說:「說了,跟著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嫁給我?嗯?」

  「好。」

  她顫顫巍巍說。

  不管怎麼說,未來也好,當下也好,我們越過這片荊棘林,

  我看到了盛放在懸崖邊的彼岸花,路的盡頭,是茂密叢林,鮮花怒放,我彷彿看到了我那些逝去的年代。

  花謝花開。

  我又回來了。

  正文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9
發表於 2018-2-22 00:16:18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番外

  婚禮定在第二年的國慶。

  葉婉嫻找人算了又算算了又算還是國慶的日子最符合他倆的八字。

  那一年丁羨就窩在他家裡當米蟲,白天在工作室畫畫,晚上等他下班回來,兩人抱在一起蹭蹭親親,再幹點兒熱情洋溢的事情。

  在面對她的時候,周斯越總有用不完的精力。

  大多時候,兩人各忙各的,等忙完了,丁羨拉著他跟他說話,周斯越就耐心的聽著,書房辦公桌左邊抽屜裡塞了一包糖,是周斯越拿來戒煙用的。

  丁羨嘰嘰喳喳跟他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周斯越仰靠在椅子上,隨手剝了顆糖,將糖紙一捏,塞進她嘴裡,正說著話呢,丁羨就忽然停住了。

  他笑著:「甜麼?」

  丁羨舔了兩下,笑嘻嘻地說:「甜。」

  周斯越挑眉,「我嘗嘗?」

  丁羨一愣,人已經被拉下去,下一秒,柔潤的唇就貼上來了,濕濡濡的,長舌伸進去攪了兩下,直接把丁羨嘴裡的糖給勾過來了。

  周斯越靠在椅子上笑。

  丁羨打他胸口,「你!」

  周斯越嘴裡嚼著糖,任由她小貓一樣錘著他,漫不經心去開電腦,忽而又正經起來了:「剛剛說到哪兒了?」

  丁羨全程被他牽著走,想了想,忙說:「婚禮的酒席,你媽媽說不要太奢華,但是我媽媽你知道……」

  周斯越隨手敲了下鍵盤,啟動軟件,去捏她的手,「這事兒聽你媽的吧,我媽低調慣了。」

  「那阿姨……」

  「我媽那邊我有數。」

  周斯越在哄他媽身上也相當有一套,李錦薈也是個隨和的人,只是她現在齋戒不吃葷,一下子看到那些大魚大肉腦袋就疼。

  周斯越也十分清楚,他要處理好兩邊的關係,不能讓媳婦兒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就像這回酒席,周家從小雖然吃穿不愁,但在這些用度上,周宗棠都挺苛刻的,不讓浪費電浪費水,也不會鋪張奢侈。

  周斯越從小耳濡目染,這點習慣培養的挺好。

  但這回順了丈母娘的意思,李錦薈心裡就有點不平衡了,不過她沒說出來,而是跑到寺裡去住了好幾天,電話也不接。

  周斯越去了也不開門。

  周斯越也不急,還站在門口跟小僧聊了會兒,一點兒不跟人陌生,從容自然的很,那股子以前的痞勁兒又回來了。

  李錦薈憋不住了,來開門。

  「你幹嘛呢?」

  周斯越一樂,指了指小僧說:「聊天兒。」

  李錦薈給他拎進去,「別耽誤人小師父做工,你來幹嘛來了。」

  屋內燃著檀香,周斯越一進去就聞見了,他不太喜歡這種沉沉的悶勁兒,一隻手抄在兜裡,一隻手搓了搓鼻尖說:「您真打算一輩子住這兒啊?」

  李錦薈翻他一眼,說:「可不是,反正兒子有了媳婦兒也忘了娘。」

  「跟我媳婦兒吃醋呢?」他身子往下探了探,「不至於吧您——哎,我以前寬宏大量的李女士上哪兒去了?」

  李錦薈看著他,哼唧一聲。

  有時候媽比老婆還難哄,這是周斯越結婚多年後得出的結論。

  「行了,我沒事,你過來幹嘛來了?」李錦薈說。

  周斯越這才說:「羨羨說,過幾天想邀您去雍和宮上個香,當還願了。」

  李錦薈默了會兒,點頭道:「難為這丫頭有心了。」

  「您去麼?」

  「當然。」

  周斯越一樂,點頭,「明天來接您,還是今天跟我回去?」

  「來接吧,過幾天你結婚了,我給你爸再誦段經。」

  他沒再勉強,下了山,開車走了。

  周斯越第二天一早開車去接,黑色的輝騰停在山下,李錦會一下來就說:「這帕薩特怎麼這麼大?」

  他們家以前有輛帕薩特,就是這個縮小版的。

  丁羨忽然明白周斯越為什麼買這輛車了。

  「大型帕薩特」停在雍和宮門口,周斯越停好車,把錢包收在褲袋裡,下車帶她倆往裡頭走。

  紅瓦白牆,虔誠平和,裊裊升起的青煙隨處可見。

  今天剛好有大師在講禪。

  李錦薈牽著倆孩子就過去了,在殿堂裡後排裡找了蒲團坐下,「好好聽聽,禪法通了,人就沒什麼痛苦了。」

  兩人互看一眼。

  「人沒了七情六慾,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周斯越瞥她一眼說。

  李錦薈推了他腦袋一下,「只要你想通了,那就有意思。」

  周斯越表示不置可否,不過他一向對所有事物都表示出應有的尊重,就算不理解也會安安靜靜聽完,丁羨特別喜歡看他專注做某件事,或者專注聽課的模樣。

  殿堂外,有光稀稀落落鋪層進來,剛好籠著他的發頂,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又回到了那個不過十幾平米的教室。

  而身旁的這個男人卻依舊發著光。

  聽完禪,周斯越帶著李錦薈回丁家吃飯,葉婉嫻特意早上出去買菜,等著他們晚上過來。

  電話剛打完。

  葉婉嫻對著穿衣鏡折騰了三趟,連問了十幾遍,「怎麼樣,還行吧?」

  丁父隨手掀開報紙,「人家媽媽又不是第一次見你。」

  「好幾年沒見了吧,也不知道這人過的怎麼樣?」

  「既然操心就別老跟人對著幹。」

  「我怎麼跟人對著幹了,我當然是為了他倆好了我也。」

  吵吵鬧鬧幾句,樓下有車進來,葉婉嫻趴著窗戶往下一瞅,慌忙衝進廚房去端菜,「來了來了。」

  丁父在後頭嚷:「你別慌手慌腳的。」

  確實很久沒見,李錦薈一身素衣,素面朝天,葉婉嫻愣了好久都沒認出來。

  「錦薈?」

  李錦薈點點頭,溫婉地笑:「婉嫻,好久沒見。」

  葉婉嫻記憶中的李錦薈是個雍容華貴的富太太,那時候五根手指伸出手都是肉肉的,現在那垂在身側的手,除了骨瘦如柴,她也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你現在,這麼這麼瘦。」

  「我齋戒了。」

  那晚上的飯吃得還挺沉默,葉婉嫻也找不到話說,李錦薈更是,低著頭埋飯,氣氛尷尬之餘,丁俊聰短信響了。

  1條來自小甜心的短信。

  葉婉嫻當晚就炸了,拎著耳朵逮到房間:

  「來,來,說說,小甜心是誰?」

  丁俊聰不說。

  「小甜心是不是,我還小甜點的!」

  在葉婉嫻轉身找掃帚之際,丁俊聰忙從裡面跑出來,多到周斯越的身後,周斯越表示這事兒幫不了你,下一秒,葉婉嫻舉著掃帚追出來了,丁俊聰:「姐夫!!」

  周斯越看了眼丁羨,忙攔住葉婉嫻:「媽,有話好好說。」

  葉婉嫻:「你讓開,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小子!」

  丁俊聰又去求李錦薈。

  葉婉嫻正要訓,李錦薈說:「婉嫻,都是小孩子,別給嚇著了。」

  見她鬆懈下來,丁羨扯了下周斯越,兩人把丁俊聰帶回房,客廳裡就省下個兩個女人在長談。

  漸漸的,不知不覺竟然說起了很多往事。

  「我那會兒帶斯越也這樣,男孩兒都有點兒皮,以後讓他倆生個一男一女。」

  「你們斯越自個兒懂事,教的好,聰聰不打不行的,其實我哪下的了手,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

  房間內。

  丁俊聰作揖:「謝姐夫姐姐救命之恩。」

  丁羨:「小甜心是誰?上次那個羊角辮?還是穿短裙那個?」

  丁俊聰忙伸手摀住她的嘴,被他箍在懷裡,差點兒喘不上氣。

  周斯越抱著臂靠在門框上,一個爆栗過去,把丁羨解救出來,「對你姐客氣點兒,沒大沒小。」

  丁俊聰立馬鬆手,聽話的很,連連點頭,又說:「姐高中談戀愛那會兒,我媽怎麼沒打你們?」

  丁羨差點兒一個巴掌呼過去,「別瞎說,我們倆高中沒談。」

  丁俊聰驚訝地看著周斯越,謔:「太菜了吧,姐夫?大學才追到。」

  周斯越靠在門框上,臉上掛著無所謂地笑,一隻手去搭丁羨的肩,說:「菜不菜呢不知道,反正現在是追到了,你跟那位小甜點,好像還有的磨……」

  靠。

  「姐夫,你現在怎麼這麼壞。」丁俊聰哭喪著臉說。

  「我一直都這麼壞。」周斯越毫不留情地拍拍他的頭說。

  經過那一晚,或許是勾起了太多回憶,葉婉嫻時不時邀請李錦薈去家裡坐,偶爾還會一起打毛衣,李錦薈這種活不太擅長,葉婉嫻就手把手教,她手工活好,教的頭頭是道。

  兩老太婆沒事買買菜嗑嗑瓜子織織毛衣的日子似乎過的挺舒坦的。

  「這針法織出來絕對不脫線,一般人我還不告訴她。」

  李錦薈學得認真,連連點頭,跟著她的收拾像模像樣的把針穿過去。

  丁父戴著副老花眼鏡低頭瞧著還挺樂呵,哼笑一聲,注意力重新投回報紙上。

  ……

  周斯越三十歲那年,丁羨懷了周坤。

  那年,周斯越在德國獲獎,丁羨懷孕沒辦法一起前往,挺著八個月的孕肚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直播。

  英俊的男人一上台就掌聲無數,鏡頭還切過劉小鋒激動地通紅的臉龐,鼓著掌比他自己獲獎還激動。

  清越的兩聲輕咳從電視裡傳來。

  他試了下麥,鏡頭特寫忽然往前拉,停在他微微滾動的喉結上,性感又禁慾,這攝影師為什麼要拍她老公的喉結!

  丁羨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摸著肚子想。

  他很少穿西裝,除非重要場合,一般都是一身運動休閒服。

  這應該是他除了結婚那天,為數不多穿西裝的,但帥是真帥。

  果真,男人上了三十歲,才最有魅力麼?臉跟氣質才能完完全全的凸顯出來。

  「曾有段時間很迷茫,後來有人跟我說,她認為勇敢的人,是即使受到了挫折也仍然帶著夢想前行,她就像個小太陽,身上總是散發這熱量。我受過挫折,也曾墜下過深淵,被命運打趴過,也曾迷失過,但她總嬉皮笑臉地跟說,我相信你啊,這話說反了,其實她才是我唯一一直堅持並且視為真理的人。」

  台下一片寂靜,周斯越站在演講台上,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話筒即使拔到最高,他也還是要微微俯下身,低著頭,微抬目光,對上攝影機位,一字一頓,「丁羨,我很愛你。」

  番外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7 05:5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