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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都市言情] [淳于流落]雙節棍與荷葉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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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2: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19章 大智

  傅清棟說的認親,跟傅聚穎之前說認妹妹是一個主意,也是想讓無波和傅靖以的關係更親一些,對這一點傅清庭不反對,可認親就不必了,一者本來就是表親了,親不親還不是靠日常走動?二者之前雖然老大沒有開口說認親,傅聚穎想認無波當妹妹的事他也知道,這會兒答應了傅清棟,那不是打老大家的臉?

  傅清棟不瞭解傅清庭的想法,他心裡只念著自己的孫子,多跟無波多親近親近,指不定能改改傅靖以的性子,變得開朗點,多少對病情有好處。

  兩個兄弟打了一架,誰也沒贏,最終決定,認親就不必了,就讓傅靖以清早起早點,跟著無波和傅聚穎去練功,然後跟無波一起上學、放學就好了。

  傅靖以不樂意,他喜歡睡懶覺,讓他起那麼早,一張小臉苦得很難看,傅清棟被他的眼神掃過,差點就要鬆口了,可萬事以健康為重,他一反以往的縱容,板著臉,沒有答應,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把傅靖以弄下床,穿好衣服,直接送到傅清庭家中去。

  傅清庭是什麼人?在無波沒來之前,他對小孩子從來不假以顏色,更不要說疼惜之類的,傅靖以以前還欺負過無波,他更加不會心軟,更不要提縱容了。傅靖以不清不願地往前挪,他看著心煩,也不管傅清棟會不會心疼,走過去提著傅靖以的衣領,往傅聚穎這邊一丟,好在落手時留了點力度,人沒摔著,他掃過一臉緊張的傅清棟,繃著臉讓傅靖以站好,然後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無波和傅聚穎都傻傻地看著十分不情願站在一邊的傅靖以,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無波,」傅清庭這才想起要交代一下,「這個是你八外公的孫子,算是你的表弟,以後就一起過來練功。」

  一起?無波和傅聚穎都張大了嘴巴,特別是傅聚穎,沒搞錯吧?要他和傅靖以那傢伙一起練功?他寧願不練。還沒等他轉身走兩步,傅清庭「嗖——」地往他腳尖前打了個石子,他抖了抖,轉回來繼續扎馬步。

  傅靖以瞄了瞄他們兩個,懶洋洋地跟著做,那副懶散的態度讓傅清庭怎麼看怎麼礙眼,直接開吼:「站好了!沒吃飯啊!」

  「是沒吃,」傅靖以無畏地看過去,「原來你還有點眼神的嘛,我還以為你看不出來呢。」

  傅清庭額上頓時冒出幾根青筋,傅清棟趕緊賠笑道歉,他早上太心急了,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剛拜師呢,傅靖以就讓傅清庭不喜了,以後還怎麼了得?可傅靖以不在乎,能讓他在乎的原本還有幾件,現在一件都沒了,他可不怕傅清庭,他料準了傅清庭不敢動手,不然他直接回家,傅清庭就沒法對他爺爺交代了,正是因為這樣,他對傅清庭吩咐要做的事,高興了就做,不高興了就不做,傅清庭額上的青筋都變成常態了,好幾次都想把他給踢出去,都給傅清棟勸回來了,至於怎麼勸——還是傅靖以最先發現的,然後招呼無波去看,無波自然帶上傅聚穎,三個小鬼頭就躲在一邊,磕著瓜子,興致盎然又羨慕不已地看著兩位武林前輩相互「勸」著。

  傅聚穎早就不想扎馬步,也不想再練那套練了好幾年的套拳,可他挨揍了幾次後看到老四爺臉一黑就怕了,他有時候挺羨慕傅靖以的,病秧子也有病秧子的好,白著臉哼哼兩聲,就可以去休息了,多划算啊,指不定傅靖以都是這樣裝病不想扎馬步的呢,太討厭了。

  傅聚瀾聽說傅靖以加入到晨練這件事是兩周之後的事了,他一愣,不確定道:「傅靖以?八爺爺家的那個孫子?」

  「就是那個滿節裡跟無波一起落到湖裡的傅靖以。」

  「不是跟無波一起落到湖裡,是他拖著無波落到湖裡,」傅聚瀾糾正道,「無波不怪他呀?你是哥哥,如果無波跟他吵起來,你可得勸著點,別跟著鬧起來。」

  傅聚穎有些訕訕,讓他勸架?反了吧,一般都是他和傅靖以對上了,無波來勸,勸不了就在一旁看熱鬧。

  「說起來,無波好像真沒計較過傅靖以什麼。」

  「她什麼性子你還不瞭解?」傅聚瀾想了想,又說,「那傅靖以經常欺負無波嗎?」

  「也……算不上欺負吧。」傅聚穎為難地說著,在他看來,傅靖以對無波做的那些,只是一些小把戲,最多算是惡作劇,鬧一鬧就好了,反正真要打起來,傅靖以絕對不是無波的對手,可在無波外公看來,那就是比天還大的事,每次抓到都要罰傅靖以苦練,經常讓傅靖以抖著腳走回家去,可越是這樣,傅靖以越要「欺負」無波……

  那就是欺負了,傅聚瀾臉上一斂,想了想,說:「明天不是要去舅舅那邊玩兒,叫上無波一塊兒去。」

  傅聚穎自然高興,他最煩去喝什麼酒席了,大老遠地過去,什麼事也不幹,就為了吃一頓做得不咋樣的飯菜,更氣人的是,還有一大堆不認識的大姑子大姨子笑瞇瞇地摸著他的腦袋問這個問那個,他煩得慌,還不如留在家裡給老四爺折騰呢,不過帶上無波去就不一樣了,無波還沒去過其他村子呢,正好帶她去遛遛。

  傅聚穎第二天早上晨練時就跟無波說了,無波一聽可以去其他村子喝酒席,馬上跑去抱外公的大腿,傅清庭本來不願意的,喝酒席一般就送一份禮金,無波跟著去白吃白喝,不得給人說閒話?可無波想去,他轉念一想,就貼一份禮金讓無波帶過去吧,算起來拐著彎也是親戚。

  無波不知道大人這些心思,她就知道喝酒席是件好事,好事就要跟夥伴一起分享,就說給傅靖以聽了,剛巧傅靖以閒著無聊,就跟著去了。

  傅朝顏看到三個小鬼頭,有點為難,傅聚瀾趕緊把無波外公準備的那份禮金遞過來,她臉色才好點,不然她出一份禮金就帶四個孩子過去,嫂子非把她埋怨上不可。

  他們去喝的傅朝顏弟弟的喜酒,酒席安排在傍晚,他們去得早,傅朝顏給了紅包後就去幫忙了,讓傅聚瀾好好帶著三個小鬼,不要亂跑。傅聚穎哪裡坐得住,借口要上廁所就跑遠了,幸好這地方熟,傅聚瀾不怎麼擔心,他仔細問了無波最近學的功夫,無波一一回答了,他才看向傅靖以。

  如果說傅聚穎長得憨厚,無波長得乖巧,那傅靖以就是脆弱,他皮膚不同於村子裡的男生們,白中帶著淡青,好像輕輕一捏就會留下淤青一般,五官是本地少見的高鼻深目,一雙不大的眸子異常黝黑,加上單薄的身子,怎麼看都不像阿穎口中說的「壞蛋」,可傅聚瀾知道,人不可貌相,那年的事無波沒說明白,可明眼人都看出來怎麼回事了,傅靖以年紀小小就有這種心思,實在是可怕。

  傅靖以察覺到傅聚瀾打量的視線,直接看過來,傅聚瀾也不避開,兩個人就這麼直直地相互打量著。

  無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臉好奇。

  「哥,表哥說有好戲看哦。」傅聚穎遠遠地打招呼道,對視的兩個人這才分開視線。

  傅聚穎十分興奮,因為表哥告訴他,給新娘子送嫁過來的有幾個好手,想跟本村的好手過過手。這個是傅家鎮的婚禮的一大特色,新娘子來夫家時,親戚中會挑幾個好手跟過來,在拜過天地拜過父母前,會來一場較量,跟有些地方的對歌較量一樣,是很重要的環節。

  「為什麼要較量?」無波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好的日子還要打架,平常還打不夠嗎?

  「新娘子的兄弟不瞭解新郎,不放心把自家姐妹嫁給陌生人,所以要試一下新郎身手如何,有沒有保護新娘子一輩子的本事。」傅聚瀾聽老人說過這個,記得比較清楚。

  「那新郎要一個人上去對他們幾個嗎?」無波又問。

  「笨蛋,當然不是。」說話的是傅靖以,一副很肯定的樣子,讓傅聚瀾看過來的眼神有些詫異。

  「新娘有兄弟,新郎也有兄弟,看誰的兄弟更厲害。」傅靖以繼續說道,「不過,一般都是平了,誰也贏不了。」新郎贏了,就是不給新娘面子,新娘贏了,顯得新郎太弱,誰贏了都沒好處。

  「是誰也輸不了。」傅聚瀾糾正道,「結婚是件好事,誰都不會輸的。」

  「不會輸?真的嗎?」無波好奇了,拉著傅聚瀾的手往前擠去,傅靖以嘀咕了一句,跟了上去。

  傅聚穎早就在前排占好了位置,看到他們過來趕緊伸手招呼他們過去坐,四個人就坐在一塊兒安靜地看著前面。

  人群裡用長板凳隔出一塊不小的地方,雙方人馬隔著空地面對面坐著喝茶,沒一會兒,一個人上前說了幾句話,然後右邊裡就出了一個彪形大漢,直接走到空地中間,看著左邊的人。

  「那是新娘那邊的,不知道我們這邊會派誰上去。」傅聚穎小聲地說著,心裡自覺把自己當成舅舅所在的岐石村的人了。

  「新娘哪個村的?」無波問道。

  「東面的百鴿村的。」

  岐石村派出了一個略瘦的年輕人,兩個人相互抱了拳,很快就開始了比武。

  彪形大漢主攻上盤,拳法招招帶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瘦小青年則主攻下盤,腿法靈活多變,左踢右絆,十分難纏,一時之間竟然難分上下,這個「猴子撈月」,另一個就「飛龍登天」,十幾個大招後還是沒見勝負,最終平局收尾。第二對上去同樣如此,第三對也差不多。

  「傅靖以,還真給你說中了。」無波驚訝道,「這麼這個巧都是平局?難道他們一眼就看穿了別人的實力,找了個差不多的人上去?」

  傅聚瀾一聽就樂了。

  傅聚穎則差點吐血,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你上去肯定贏,」傅靖以說道。

  「你怎麼知道?」

  「前幾天我剛學了個成語,大智若愚,說的就是你這種,」傅靖以微微翹起嘴角,眼睛卻看向傅聚瀾,「你上去肯定能行,一顆石子打過去,不行就第二顆,再不行,還有第三顆……」

  大智若愚?無波使勁想了想,「什麼意思?」

  傅聚瀾敵不過無波熱切好學的目光,咳了咳,說:「就是說,超級聰明的人一般都不顯現出來,大概是這樣。」

  無波還是很茫然,又轉頭看傅靖以。

  「他是說,你聰明得跟個笨蛋似的。」傅靖以直接說道。

  無波一愣,悲憤了:「大表哥!」

  傅聚瀾很無辜:「我什麼都沒說啊,我只是幫忙解釋一下而已。」

  比試雖然定了勝負,但不失精彩,幾個小孩子倒也心滿意足地離場,接下來就是酒席了,傅朝顏估計正找著他們呢。傅聚穎還在想著剛才那些對招,不留心前面有人,撞了上去,還沒來得及看是誰,眼前一空,右腳一疼,人就倒了。

  傅聚穎爬起來指著絆倒他的女生大叫:「你想幹嘛?」

  「是你先撞上來的,我還想問你幹嘛呢?」女生仰著下巴,看著傅聚穎,「你們岐石村的,也太容易撂倒了吧。」

  這等語氣,這等神色,連傅聚瀾都忍不住挑眉了,更何況是傅聚穎呢?雖然他不是岐石村的人,可他也不能讓別人指著自己這麼說話,更不要說是一個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子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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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3: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章 笨蛋

  小孩子性情衝動,加上傅家鎮從來沒有「好男不跟女鬥」的風俗,傅聚穎跟那個女生說打就打起來了,在此之前,傅聚穎一直自我感覺良好,武館的師父也常表揚他,他總以為同齡人裡他是最厲害的,但今天一個外村的女生就讓他吃了大虧,那個女生腿法了得,他的掌法在她面前討不到好處,還被連打了好幾下。

  「阿柳,你又胡鬧了!」一個大一點兒的女生跑過來衝著那個女生喊道,然後給他們幾個道歉,拉過那個女生,繼續念道,「你再這樣,我告訴嬸嬸去,看她以後還讓不讓你出來。」

  那個叫做阿柳的女生立刻蔫了:「就你愛打小報告。」倒也沒再說什麼,跟著走了。

  傅聚穎哇哇大叫:「誰讓你走了,還沒分出勝負呢!」人走了,他怎麼反敗為勝?在女生前落了下風,他心裡難受得很。

  「想贏我,早幾百年呢你。」阿柳遠遠地撂下一句。

  傅靖以點點頭:「那丫頭是沒禮貌了點,但話還說得不錯。」

  傅聚穎的憤怒立刻轉移了,無波翻了個白眼,得,又來了,一天不吵個幾回就不是他們兩個了。

  喝酒席回來,傅聚穎記著那個沒分勝負的敗局,痛改前非,不僅武館的練功很上心,就連每天早上傅清庭對他的各種訓練也毫無抱怨,傅清庭自然欣喜,也有針對地加強了他的訓練,無波和傅靖以還是練著基本功。無波還好,傅靖以就不怎麼把練功的事放在心上,純粹是他爺爺每天把他送過來,他就過來,沒想過哪天要成為武林高手,所以除了早上這段時間,其餘時間都沒正兒八經練過,不是睡覺就是看書櫃上的書。

  無波有時候也會翻翻那些書,但很多字都看不懂,所以她不懂傅靖以究竟在看什麼,問了好幾次,傅靖以煩了才說是他爺爺要他跟著學醫,學醫當然要會認這些花花草草。

  無波心裡登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慢慢地翻著書,心裡怪怪的。

  後來傅靖以的媽媽就端了兩碗紅豆湯圓進來,一碗給無波,一碗給傅靖以,無波乖乖地端來喝了,傅靖以沒胃口,還是被他媽媽好聲勸著只喝了小半碗,他媽媽還是很高興地把碗端了下去。

  傅靖以的這個媽媽,好像叫傅成芳,無波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吃了好大一驚,因為她根本不是那次無波看到的那個媽媽,傅靖以對這個媽媽的態度也跟之前差了十萬八千里,常常不搭理她,有時候還會對她發火,可她一直都笑瞇瞇,一點兒也不生氣。

  傅靖以怎麼會有兩個媽媽呢?而且這個媽媽為什麼對傅靖以隱約帶著點討好的感覺?無波覺得奇怪,打量著傅靖以,傅靖以坐在船上,抿著嘴掃過來,無波就移開了視線,對著眼前的這個媽媽叫了聲「十七舅媽」。

  無波偷偷地問了問,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見過傅靖以的那個漂亮媽媽,她又不敢跟傅靖以討論這個,只能將這個秘密壓在心底了。

  「大表哥,你以後想做什麼?」

  傅聚瀾聞言一愣,表情有些奇怪,然後看到無波有些悶悶的樣子,便問她怎麼這麼問。

  「小表哥以後想做武林高手,傅靖以以後要當武醫,大表哥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呢?」無波茫然地看過來,「我都不知道以後我要做什麼?這樣子是不是不對啊?」

  傅聚瀾淡淡地笑了,看著無波的目光裡多了幾份柔軟:「那是你還小,沒找到喜歡做的事,以後你見得多了,就會找到喜歡的了。」

  原來是要找喜歡做的事,無波想了想,說:「我喜歡爬樹呀,我喜歡騎自行車呀,我喜歡……做紅豆餅呀。」紅豆餅是元昔小姨帶回來給她的,她覺得很好吃,元昔小姨就教她做,她覺得挺好玩的。

  「這些都是簡單的喜歡,」傅聚瀾又說,「以後你就找到真正喜歡的。」

  無波懵懵懂懂,心底越發期盼長大的到來。

  上了四年級後,傅清庭開始教導武器,武術器具種類繁多,每個人能力和喜好不同,選擇自然也不同,傅聚穎毫不猶豫就選了大刀,無波歪著小腦袋想了半天,選了木棍,傅靖以乾脆選都沒選——傅清庭也不敢讓他選,萬一一個不小心傷到自己了,那就慘了。

  武館裡早就教過刀法入門了,傅聚穎耍得有模有樣,傅清庭任他耍,只給他加了抽刀、反撥的練習任務,讓他先練一周再說。

  無波就苦了,她之前沒接觸過棍子,不知道怎麼舞,傅清庭手把手教她揮了幾天,她不是轉圈的時候打到自己,就是揮棍的時候沒握好打飛出去,好幾次都差點打到打拳的傅靖以。

  「我不是故意的。」無波每次都很抱歉,

  傅靖以忍了幾次,忍不下去了:「沒故意就這麼厲害了,真要故意我豈不是沒命了?」揮揮手,回家看書去了。

  傅清庭又氣又惱,卻不能真找一個小孩子的麻煩,老八這個孫子,年紀比無波還小兩個月,聽說學習成績頂呱呱,就是嘴巴太毒了,經常一句話都能把人氣跳腳,老八攤上這個孫子,只能說當初眼光不好。

  無波也很苦惱,棍子在外公手上就跟到了少林武僧那樣好看,到了她手裡,最多能拿來打打蛇,震震鳥兒,連學孫悟空猴耍都學不了。傅聚穎也教過幾天,實在沒辦法,最後把傅聚瀾搬出來了。

  傅聚瀾讓無波耍了幾遍,然後問:「無波,你是不是怕被棍子打到?」怕棍子的人,永遠打不好棍法。傅聚瀾試著開導無波,還借了不少關於少林寺武僧打棍的影片放給她看,想讓她多看多模仿,多點興趣,減少恐懼感,但大半個月過去了,收效甚微。

  無波外公一點兒也不急,打定決心讓無波自己練好,他決不會勉強,傅聚瀾找不到原因,也只能讓無波自己摸索。

  傅聚穎的刀法進展神速,很快就可以和傅清庭雙刀互博了,無波既羨慕又心急,傍晚放學了一個人在家使勁兒耍棍子,腦袋和手背不知道被不聽話的棍子打出了多少個小包,仍舊沒能順利把棍子打圈。

  「傅靖以,我是不是很笨?」無波放在棍子,一臉沮喪地問著旁邊咬著梨翻著書的傅靖以。

  傅靖以頭也沒抬:「會問這句話,說明你還不是太笨。」

  誰都可以說她笨,就他不行,無波氣呼呼地瞪了傅靖以一眼,他連棍子都沒摸過呢,指不定連她都比不上呢。

  傅靖以猜到無波心裡想什麼,把沒吃完的梨放書上一擱,走過來,拿果子的手往無波身上揩了揩,然後往無波跟前一攤開,說:「來吧。」

  「來什麼?」無波不解地看著他。

  「看你有多笨啊。」傅靖以說著,拿了無波的棍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後雙手交替轉了起來,他第一次玩這個,自然玩不好,沒兩圈棍子就要脫落了,無波一看不好,立刻伸手撥回來,傅靖以手更快,一接過就繼續轉出去,無波急忙又去扶。這樣扶著護著轉了幾圈,傅靖以收回左手,單用右手為軸,讓無波在他手上轉著棍子,無波雙手並用,用力的轉著,棍子「呼呼」地打著圈,突然,傅靖以用左手把無波的雙手一壓,身子一轉,背靠著無波,右手將打圈的棍子打得穩穩的。

  「幫手。」傅靖以突然說道,往右邊轉了半分,右手順勢一遞,無波自然而然伸出手去轉,但左手被傅靖以的左手拉著,只能用單手順著棍子的勢頭去翻,沒想到她手一沾到棍子,傅靖以馬上抽出手,棍子眼看就要打出去,無波哇哇大叫,慌忙飛快地轉著右手。

  無波的叫聲越來越小,因為她發覺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棍子是怎麼在她掌心裡翻了圈,壓在她手背上,然後想被磁鐵一般又飛回掌心裡,如是再三。

  「傅靖以,你看!」無波驚喜地說著,眼睛因為激動亮閃閃的。

  傅靖以沒說什麼,伸出手去接棍子,無波還有點不捨呢。

  傅靖以轉了兩圈,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他頭上打了一下,然後就飛出去了。傅靖以氣得不行,「不玩了,」他狠狠在棍子上踩了兩腳,拿起沒吃完的梨繼續吃,繼續翻他的書,不管無波怎麼勸,都沒再加入。

  無波有些失望,但剛才小小的成功的感覺她還記得,心裡湧起幾分興奮,自己拿著棍子又試著轉起來,一連成功了好幾次,雖然每次的時間都不是很長。

  週末傅聚瀾回來的時候,無波已經能轉上五分鐘了,她看到傅聚瀾過來,立刻耍了一遍,然後滿臉期待地看著傅聚瀾。

  傅聚瀾失笑,伸手捏了捏無波的臉蛋,表揚道:「做得不錯嘛,無波,不能驕傲哦。」

  「嗯。」無波高興地又耍了一遍。

  傅聚瀾自然要問起無波怎麼練起來的,無波老老實實地說了那天的事:「傅靖以要學,我幫他轉,他自己轉了兩圈,遞給我,我就能轉了。」

  「這麼說,你們都能轉了?」

  無波搖頭:「傅靖以他……應該還不能吧。」那天之後,傅靖以就真沒再摸過棍子了,不知道是沒興趣還是記得那天被打到腦袋的事。

  傅聚瀾想了想,明白了無波之前為什麼打不好棍子的原因,她不是怕打到自己,而是害怕自己打不到打到別人,因為她從來沒成功過,不瞭解如何利用離心力和重力讓棍子一直轉,而傅靖以無意中讓她抓到了那種感覺,讓她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努力,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往傅靖以那邊多看了幾眼。

  「無波,你們四年級體育課是不是開始練武功了?」傅聚瀾問道。

  「對呀,我們班的體育老師還是大表哥你以前的那個呢。」

  這裡的課程跟外面的學校有些不同,四年級以後的年紀的體育課從一周兩節變成三節,一節普通體育課,兩節武術課,配合武館的授課程度設置課程內容,授課老師也是從正式體育大學畢業出來的武術老師,這意味著無波也可開始接受除了傅清庭以外的武術指導,開始了向其他同學的靠攏。

  「我記得去年是去……過段時間,你們年級要去百鴿村打比賽,其他村的也會去,無波,到時候你也去。」

  無波看著傅聚瀾少見的認真,下意識就答應了,回答完了才想起要問是什麼比賽。

  傅聚瀾一笑:「當然是武術比賽了,還能是什麼?」

  無波嘿嘿一笑:「不是還有什麼朗誦比賽,歌唱比賽嘛,二年級的時候我們班拿了全校合唱比賽的第一名呢。」

  「這次是武術比賽。」傅聚瀾一腳踢在無波放在地上的棍子,棍子一頭飛起來,他一把抓住,漂漂亮亮地舞了一段,威猛利落,無波滿心崇拜,連連鼓掌叫好。

  「大表哥,快教我快教我!」

  傅聚瀾沒有回答她,反而說:「無波,比賽的事,要加油哦。」

  無波一愣,什麼加油?

  傅靖以從書中抬起眼睛瞄了幾眼,看到無波那愣愣的樣子,傅聚瀾又笑得那麼不懷好意,心中暗哼,江無波就是個笨蛋,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等武術課老師發通知說要在班上挑人去百鴿小學參加比賽時,無波才想明白大表哥說的加油是什麼意思,不僅是比賽要加油,更重要的是,挑人的時候也要加油表現,首先要能選上去參加比賽才行!無波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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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3: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21章 比賽

  這是無波第一次與人對招,心裡忐忑慌亂,體育老師說開始的時候,她腿脖子還在打顫,可看到對面同學也是同樣的表情後,她反倒有些安心了,大不了就是輸唄,她都沒跟人打過呢,輸也是正常的,大表哥也不會怪她的。

  心態決定一切,想開了的無波上去就異常勇猛、主動,雖然對方招數比她嫻熟,但反應沒她快,上一招還沒打完,就給她截了下招,更欣慰的是,無波三年多的沒白練,對方一記沖面拳過來,其他人看著她是避不開了,可她雙腳定定不動,來了個漂亮的下腰,等對方俯身來到她上方之後,雙手反手撐地,一個螳螂上腿,用腿將對方絞脖子干倒。

  體育老師眼前一亮,他當然知道無波這個全校唯一一個沒去過武館的學生,加上一個去一次武館就讓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隨時倒下的傅靖以,他本來覺得運氣不好,接了四年級這個班,沒想到無波似乎還有幾分料子,看來傅清庭的名聲也不是吹出來的,沒準這丫頭今年能給他爭點臉面回來,他想了想,問道:「江無波,你擅長什麼兵器?」

  兵器?無波想也不想就說:「棍子。」

  旁邊傅聚穎頓時瞪大眼睛,無話可說,傅靖以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不想說自己認識那個傢伙,她才耍幾天棍子?不就剛上手嗎?就敢說擅長?

  體育老師自然讓無波展示她的棍法,無波高高興興展示了,老師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這個……回去好好練,好好練。」他就不該得隴望蜀,抱太多希望。

  又經過幾輪,老師選出了八個人去百鴿小學參賽,無波堪堪入列,傅聚穎既高興無波能一起去,又擔心到時候比賽輸了無波會難過,內心百般糾結,可無波根本沒察覺他的苦惱,還一個勁兒地興奮,她極少出去玩,對這次在外村的比賽很是期待。

  「你也別高興太早了,」傅聚穎忍不住潑冷水,「到時候輸了可別對我哭鼻子。」

  「輸了就輸了,誰會肯定能贏呀?」無波不以為意,「我盡力就好啦。傅靖以,你要不要去看比賽?跟老師說說嘛,沒準可以去。」

  傅靖以撇撇嘴:「人打架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動物園裡的猴子打架稀奇。」想看「打架」,去武館就好了,任你看到飽。

  傅聚穎聽出來他話裡的譏笑,狠狠瞪著他,無波注意的卻是另一些,她湊過去,問他:「你去動物園?什麼時候?」

  「前年……」傅靖以隨口說著,想起了某些事,心情頓時變得惡劣,口氣也跟著不好,「連動物園都沒去過,你可真土!」

  無波伸腳輕輕踢了他一下,不高興道:「我就沒去過,就土了,怎麼了嘛?誰像你呀,又沒人帶我去……」外公自然是不會帶她去的,她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在心裡想想……

  傅聚穎一看不好,怒瞪了傅靖以一眼,馬上說:「我也沒去過,沒去過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土,就你不土。」

  傅靖以自知說錯話,不願道歉,嘀咕道:「沒去過還這麼了不起……你們都是土包子!」

  兩方鬧翻了,無波不跟傅靖以說話了,放學了也直接回家,不等傅靖以了,早上練功的時候更是離得遠遠的,傅聚穎自然是站在無波這一邊,巴不得以後都不要再理會傅靖以了。

  傅清庭本來以為是傅聚穎又跟傅靖以起矛盾了,一問才發現竟然是無波跟傅靖以生氣了,他差點沒笑出來,無波這孩子也會跟人鬧彆扭?他搖搖頭,決定不理,讓他們自己解決。

  直到無波去百鴿小學比賽,她和傅靖以仍沒有恢復「邦交」,這讓早幾天就從傅聚穎那裡知道原委的傅聚瀾很無奈,作為傅明睿這個館長的大兒子,他也要跟著一起去百鴿村,一方面是協助帶隊老師維持秩序,畢竟幾十號小學生,才兩個老師跟著難免會有照顧不到的,另一方面,比賽的不止是小學生,初中生也要比,傅家鎮有三所初中,都在鎮上,各村的學生平常都是在學校練功,不好比,所以才會跟著各村小學比賽一起分村比賽,他正是古平村今年初二年級的代表。

  無波看到傅聚瀾,第一反應是——「大表哥,你來看我比賽嗎?」第二反應是——「你請假了嗎?快點躲起來,一會兒讓大舅舅看到了就不好了。」

  傅聚瀾「撲哧」一笑,捏著無波的臉,說:「傻無波,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我不傻……」無波抗議道。

  「是是是,我們無波不傻,是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傅聚瀾難得地打趣道。

  無波不痛快了,她開始聽傅聚瀾說是笨的意思時還不怎麼介意,等看到成語詞典上「才智很高而不露鋒芒,表面上看好像愚笨」的解釋時,真真惱了,傅靖以那張嘴毒不死他,現在傅聚瀾竟又拿這四個字來說笑,她對傅靖以的埋怨又多了幾分,更加堅定了她不跟他說話的決心。

  小學生先比賽,然後是初中生,最後是高中生。六個村子,加上鎮上,一共是七支參賽隊,比賽是打散了抽號比第一輪,然後是對半挑戰,一直到挑出前三名循環打,分出名次。

  無波抽了簽,第一圈就上場了,因為場地有限,傅聚穎抽的是第二圈,兄弟倆就在旁邊緊張地盯著無波的比賽。

  無波的第一個選手是個塊頭壯實的男生,看樣子是六年級的,別說台下的人了,無波都覺得很玄乎,但她始終記得外公說的「千萬不能怕對手,怕他就先輸了」這句話,她瞧著對方,心想不就是大個兒嘛,她還常跟大表哥推掌呢,她神思一定,先發制人,緊攥著小拳頭衝過去。對方也不是個膽小的,更有氣勢地迎上來,重拳那麼一砸,傅聚穎差點就忍不住蓋住眼睛不敢看下去,傅聚瀾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平靜地說:「好好看。」

  無波身手很靈活,傅聚穎早在每次無波不想幫他把風時爬牆偷溜時就知道了,但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對方拳頭很硬,來勢洶洶,無波沒有後退,腦袋輕輕往旁邊一偏,身子就靈活地躲開硬拳,對方出拳重,回勢不及,無波已右手撐地,雙腿飛踢,連踢對方兩腳,逼得對方踉蹌後退,趁對方陣腳未穩,她又縱身一躍,雙手掛住對方頸脖,迫使他彎腰,因為無波的近身戰,對方的長拳打不出,只能外發內收,彎腰要將無波撕扯下來,無波卻弓起右腿,猛然攻向對方毫無防備的腹部,其捧腹吃痛時,小拳頭又從下往上打在對方的下巴……

  「老四爺根本沒教過我這個!」傅聚穎既驚訝又憤然,覺得是傅清庭藏私只教了無波。

  傅聚瀾反問他:「你看無波耍的是哪一套?」

  傅聚穎沉默了,村裡的武功套數他都看過了,沒哪套像無波這樣既無章法又直接有效的。

  無波剛剛學了拳法和棍法,套數都沒記全呢,可看剛才那樣子,說出去誰相信?傅聚瀾看著正聽著帶隊老師說話的無波,又看了看旁邊的傅聚穎,心裡有一個想法:如果比賽的是無波和阿穎,結果誰會贏呢?他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再想之前那樣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阿穎。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學校的帶隊老師傅元行,他是教無波武術的體育老師,上課時他沒看出無波有什麼與眾不同,還眼毒地看到無波連呼啦圈都轉不起來,可挑人的時候,無波神勇大發,三場都利落地勝了,方纔的比賽更是表演非凡,完全不像那個剛會轉棍子就傻乎乎地說擅長棍法的小姑娘,這明顯的反差,是因為她這幾次發揮超超超常呢,還是她沒進過武館,沒跟人正式比過,實力沒顯露出來?

  無波贏了兩場,最後一場因為對方連葉掌段數高,遺憾地負了,饒是如此,傅元行也很高興,因為對手是濟寧村武館館長傅宏良的兒子傅亞喬,傅宏良得老天垂愛,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方館長,虎父無犬子,傅亞喬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不出所料,今年小學組的「武狀元」就是這傅亞喬了,無波敗給他,也不算什麼憾事,況且來日方長,笑到最後的人才叫本事。

  老師的想法無波不知道,她心裡多少有些難過,雖然沒抱著非拿獎不可的念頭,可前兩場比賽都贏了,她難免會有期待,拿個獎回去,外公會多高興啊,還能氣一氣傅靖以呢,讓他嘴毒,可惜……

  「苦什麼臉,看小表哥給你報仇。」傅聚穎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氣吼吼地說了一頓,滿腦熱血地去找對手幹架去了。

  無波心情這才好點,又見傅聚瀾一直笑著看她,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大表哥,不准你笑話我。」

  「笑話你什麼?」傅聚瀾依舊帶著笑,「我等會兒也要比賽,沒準也要輸的,我現在笑話你,你等會兒不是也要笑話我?」

  「我才不會笑話你,」無波嘀咕了一句,揚起臉,神神氣氣地說道,「大表哥你那麼厲害,肯定不會輸的。」

  「多得無波女俠的貴言了。」傅聚瀾說著對無波斯斯文文地做了個揖,無波被逗樂了,捂著嘴直偷笑,輸了比賽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了。

  午飯前,小學組的比賽出來了,傅亞喬果然是那冠軍,傅聚穎拿了個第四名,好歹算拿了前茅,但他心裡卻沒半點兒的興奮。

  「無波,等下次,下次我一定把那喬什麼的打倒。」

  無波想了想,搖頭:「俗話說,飯要自己吃,架要自己打,還是我自己來吧。」

  傅聚穎和傅聚瀾都愣住了,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奇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吧?前者急忙問道:「這句俗話你哪兒聽來的?」

  「外公說的啊。」無波一臉「我有一個好外公」的表情。

  傅聚瀾兄弟倆默然,真是位好外公啊……

  下午先開始的是初中生的比賽,因為年紀較大,也練了好幾年的武功,初中生比的是兵器,高中生則無限制。

  傅聚瀾拿著雙節棍上場的時候,無波眼睛一亮,緊巴巴地看著場上那個極為熟悉的人捲起衣袖,雙手握著雙節棍,向對方抱了拳,再慢慢打開雙節棍,神色未動,眉目漸凜。

  這一刻的傅聚瀾,很久以後的無波看過了李小龍,看過了甄子丹,看過了很多揮舞雙節棍的人後,才明白用什麼話來形容——棍法威猛,公子如玉。雙節棍短小精悍,靈活多變,威猛無比,自李小龍後紅遍大江南北,但因為其殺傷力太強,國外很多地區都禁止使用雙節棍,而在人們的印象中,使用雙節棍的人,多數銳氣難當,英勇非凡,可無波看到的傅聚瀾,嫻熟地耍著雙節棍攻擊對手,臉上卻始終掛著讓她安心的溫暖的笑意。

  「雙節棍,也是棍啊……怎麼差那麼多?」無波喃喃道。

  「差什麼?」傅聚穎沒聽明白。

  無波搖頭,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告訴小表哥,她覺得耍著雙節棍的大表哥真好看,真要說出口,小表哥肯定會問她,他剛才比賽時好不好看,小表哥比賽當然也精彩,只是跟大表哥總是有些不同,至少……至少她看小表哥比賽時不會像現在這樣,急切地想著要學習雙節棍。

  她發覺,她似乎喜歡上了連接觸都沒接觸過的雙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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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驚喜

  晚上回家,傅清庭特意弄了一桌好菜犒勞無波,豐盛得讓無波心生內疚,她沒拿獎還吃這麼好,心裡不舒坦得很。傅清庭卻不這麼想,他覺得自己外孫女那叫一個寶貝,第一次上場不僅不膽怯,表現還可圈可點,哪個村的老大來看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不輸他當年了,他臉上有光,心情高興,吃這一頓算什麼?

  這邊無波就覺得奇怪了:「外公,你怎麼知道我跟傅亞喬比?」

  傅清庭老臉一僵,面上微熱,支吾地說了個老師告訴他的借口,內心尷尬,他怎麼能告訴無波說他偷偷地跟著去比賽了呢。

  無波頓時覺得元行老師很不好,竟然把她輸了的事這麼快就告訴外公,第二天回學校後立刻到傅元行跟前去抱怨。那借口本來就是傅清庭胡謅的,傅元行冤得很,又不能說長輩的不是,只能默默認了這個「惡名」,恰巧他剛好有事要問無波,馬上就忘記了那點委屈。

  「無波,你是不是沒有進過武館?」

  無波想了想,搖頭:「我和聚穎表哥進去過。」上次她還是在武館的倉庫摔到手的呢,打那以後,她就再也沒去過了。

  「那你肯定沒在開館的時候進去過,對吧?」傅元行狡黠一笑,「想不想試一試?」

  試一試?像小表哥那樣光明正大地進武館?無波飛快地搖頭,彷彿聽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傅元行不解地問她為什麼不想。

  「我不姓傅呀。」無波理所當然地說道,她還沒進練場呢,手就摔了一次,真要進到練場,那還不得整個人都摔了?

  傅元行狠狠敲了她的腦袋一下,說:「誰說不姓傅就不能進去?」

  無波揪著小臉捂著發痛的地方:「大家都這麼說啊……」事實上,誰也沒正兒八經地跟她說過這句話,她也沒問過為什麼,還很乖巧地遵循著,可現在老師竟然跟她說,她可以進武館,那可真奇怪呀。

  「今天下了課先別回家,等我過來找你。」傅元行叮囑道,「千萬別給我溜了,不然我讓你一天都走梅花樁。」

  好過分!無波憤憤地想著,終究沒膽不聽老師的話,放學後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著,最後走的傅靖以一邊背著書包經過,掃了她一眼。無波以為他要說什麼,他卻什麼也沒說,直接走出了教室。

  「喂!傅靖以。」無波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抓著書包跑出去,一邊抱怨道,「真小氣啊你!」

  究竟是誰比誰小氣啊?傅靖以瞪了她一眼,雖然沒說話,倒也沒繼續往前走。

  無波一看立刻就高興了,走過去拉著他的袖子,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及忐忑,跟他說了等會兒要跟老師去武館的事。「你說,我們老師有那麼厲害嗎?可以帶外人進武館,他不怕違反你們傅家的祖訓呀?」

  「你們」兩個字傅靖以聽得特別刺耳,他哼了一聲,說:「帶外人進武館就違反了祖訓?祖訓上有這條嗎?傅家的祖訓你一個姓江的倒清楚得很。」

  又來了!無波臉一垮,瞪過去,傅靖以嘴一撇,轉過臉不看她,無波立刻伸手去擰他的臉,一邊說道:「再這樣,看以後誰理你」。

  「要你雞婆。」傅靖以依舊嘴硬。

  無波又捏住他另一邊臉,雙手齊下,輕輕拉開,瞇著眼睛威脅道:「傅靖以,嘴巴太毒,小心以後臉就會變成這樣哦。」

  兩個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傅元行就過來了,一看就樂了:小鬼!這不是和好了?虧得他們班班主任整天在辦公室裡頭疼著怎麼才能讓兩個人和好,不然傅靖以在班裡就變成孤立小孩了。說來也奇怪,這傅靖以小小年紀就有一副臭脾氣,有時候連老師都幾乎忍受不了,偏偏江無波就能和他處得好好的,哪怕是像現在這樣弄手去捏他的臉,也沒見兩個人發生什麼衝突,看起來反而很和睦,這兩個人實在是投緣吧。

  傅元行說了兩句,轉頭就走,無波自然要跟上去,可她心裡仍然有顧慮,牽著傅靖以的手硬是不放開,死活將傅靖以拉著一起去。

  「放手!」

  「不放,反正你也很久沒去過武館了,一起去嘛。」無波難得地厚起臉皮,任傅靖以怎麼說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

  最後傅靖以斜了她一眼,說:「跟你去也可以,不過先說好了,到時候你可別連累我。」

  無波不幹了:「我怎麼連累你了!」

  「你不是去踢館的嗎?」傅靖以嘴一撇,「就你那點皮毛,還不死定了?到時候你千萬別跟別人說我和你是一夥的……」

  無波默默地瞪著他,想著要不要再狠狠地捏他兩下。

  結果竟然被傅靖以說對了!傅元行帶無波進到武館,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傅明睿說了來意:他想讓無波挑戰一下四五六三個年級的弟子無波驚訝地看著傅靖以,傅靖以還了她一個得意的表情,無波這才意識到緊張,她可沒跟多少人比試過呢,怎麼能去挑戰別人呢?更何況是四五六三個年級那麼多人,老師是不是在夢遊啊?

  也不知道傅元行是怎麼說的,傅明睿和幾個武術老師商量了幾句,就點頭同意了,然後讓教小學班的老師準備,那個老師便手讓他的弟子看過來。

  無波覺得心都差點蹦出來了,手心也隱隱冒了冷汗,然後手上一緊,她看過去,傅靖以翻了個白眼,說:「你緊張個什麼勁,沒看到你家小表哥對你使眼色呢。」她趕緊看過去,嘿,那個探出腦袋對著這邊擠眉弄眼的,不正是傅聚穎嘛,她一樂,緊張就減了不少。

  「最好你上去就認輸,」傅靖以又繼續說道,「這裡都是都是汗臭味兒,我可不願在這兒多待。」

  又沒人讓他多待,無波嘀咕了一句,忘了人家是被她強硬拖過來的。

  「我才不會輸呢,你慢慢等吧。」

  無波說了一句,看到傅元行對她招手,吸了一口氣,勇敢地走過去了,什麼緊張什麼顧慮她都不記得了,滿腦子就想著讓傅靖以多吸吸汗味,指不定能變得不那麼陰陽怪氣。

  武館給無波安排了三個人,分別是四、五、六年級,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爬牆頭打鳥蛋什麼的,都一起幹過,這會兒正兒八經地面對面站著,感覺不真實,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來了,大夥兒都跟著笑出來了。

  第一個對手是大胖,他嚷嚷道:「無波,等會兒被壓扁了,可別怪哥啊。」

  無波支起小牙笑著:「那也要看你有沒這個本事壓到我呀。」

  氣氛一下子就變輕鬆了,幾個大人相互看著,都微微頷首,孩子就是孩子,再大的事都沒玩心重要。

  到最後,無波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比試還是在玩,大家都沒出全力,都是專挑彼此的弱點猛打,她把大胖引得滿場氣喘吁吁地跑,她被六年級的小和扣著腦袋怎麼頂也頂不過,旁邊看熱鬧的更是一個比一個笑得大聲。

  「怎麼樣?」回去的路上無波挺起小胸膛看著傅靖以,「我連累你了嗎?」

  「哼,這年頭,踢館的都變成逗樂的了,你可真忙活。」傅靖以回了一句。

  無波作勢就要捏他,傅靖以伸手拉下她的手拽著不放,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就不是不肯鬆手。

  傅元行見狀清清嗓子,說:「無波,今天感覺怎麼樣?」

  「嗯,很好玩。」無波轉過臉,不吝嗇地給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以後要不要天天都去玩?」傅元行慢慢地說道。

  無波和傅靖以都愣住了,他們雖然是孩子,但也不小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傅元行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們怎麼可能不明白?

  這是重要的事,無波當然要回去問過外公,傅元行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要送無波回家。

  傅清庭聽了傅元行的來意,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高興,相反還有幾分不痛快,在他眼裡,不管事實是什麼,無波是村裡最聰明最有天賦的孩子,傅元行的提議雖然能讓無波以另外一種方式進武館,可也讓無波在武館裡低了別人一等:別人都是去學武的,無波卻是去陪別人練打的,武館裡刻著祖訓,就限定了無波只有陪打的份兒。憑什麼他好端端的孫女要給別人當陪練的?又不是古代的書僮,他寧可自己教,也不願意讓無波去看人臉色。

  「有些人是跟常人不一樣的。」傅元行低低地說著,眼神在無波身上溜了一陣,「您也看過無波去比賽的樣子吧?那孩子上了場,一認真了,可就是另外一個人了。雖說陪練不好聽,可最後誰陪誰練,那還不是看個人努力?」

  傅清庭想了想,心動了幾分。

  傅元行趁熱打鐵繼續說:「您不是想讓別人知道咱們無波的厲害嘛?除了這個,還有更合適的機會嗎?」

  不去賣東西真浪費了這個人,傅靖以看著傅元行,撇撇嘴。

  傅清庭心裡有了決定,可面上還是要問問無波想不想去。

  無波不知道怎麼說,她覺得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只是不想讓外公麻煩。

  傅清庭的目光落在了無波旁邊的傅靖以身上:「靖以,你覺得怎麼樣?」

  傅靖以沒想到會問到他,抬頭對上傅元行殷切的目光,又看看無波,想了想,說:「武館啊,還好吧,就是臭了點。」

  「男子漢怕什麼臭?」傅清庭笑罵了一句,「去去去,你也跟著一快去,回頭我跟你爺爺說去。」

  傅靖以臉就垮了,這跟他有什麼關係?無波捂著嘴,很不厚道地笑了。

  傅聚穎晚上從武館回來,聽說無波以後每天都要到武館去「挑戰」後,興奮不已,拉著無波叮囑了一大堆,把武館裡面哪個師父最凶,哪個師父最和藹,哪個人最擅長什麼功夫,一一都跟無波說了,恨不得讓無波記住,第二天到無波家晨練完,更是喜滋滋地拉著無波往武館那邊去,無波不得不花很大的力氣才讓他明白,她早上不去武館,只是傍晚放學後才會去——這就是住校生和走讀生的差別呀。

  週末傅聚瀾回來去武館,看到無波也在哪兒,愣了一下才過去跟無波打招呼。

  「原來無波也進來了?」他微微一笑,「那以後阿穎就多一個伴了。」

  無波靦腆地嘿嘿笑了笑:「是多了兩個伴啦。」傅靖以也一起來了。

  傅聚穎看著來了幾天仍舊不情願的傅靖以,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對無波說:「無波,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師妹哦,而你,傅靖以,你就是小師弟了,」頓了頓,盯著傅靖以,「師弟要聽師兄的話哦,不然……」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他又不是第一天才來武館,他早就是小師弟了,又怎麼樣?

  「小師弟?」無波慢慢地說著,然後「啊」地一聲,驚喜地看著傅聚瀾,「大表哥,那這樣,你豈不是我的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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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笑話

  有了競爭,才會有進步。

  看到無波在實踐中飛快成長起來,傅清庭心裡那點的不自在也沒了,他不好光明正大去看無波,便在夜裡吃過飯後跑到喝茶閒聊的人堆裡拐彎抹角打探,聽到稱讚的話還假裝不在乎,回來就一遍一遍摸著無波的腦袋不說話,弄得無波滿頭霧水。

  傅明睿對無波的加入,說不上多高興,但也樂見其成,雖說武館裡的弟子每天都在對打較量,可村子裡人不算多,相當年級的孩子都是一個師父帶的,招數、思維幾乎如出一轍,而外出比賽的機會又不見得有多少,可無波就不一樣了,一來她一直得到傅清庭這位好手的親自教導,實踐雖少,可基礎卻打得很扎實,光看她簡簡單單的一個直拳就比其他孩子狠勁來得大,再者是無波只是來練打的,不接受武館師父的指導,可跟這麼多人打,她又是個聰明的,多少會學到點什麼,到時候她學好了,讓其他人怎麼想?學武的人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他們肯定會更加努力,不想落在無波這個「陪練」的後面,這一點,他已經從自家小兒子身上看出點苗頭來了,阿穎是喜歡練武,可什麼時候有這麼投入過?可見,無波的加入,百益無一害,皆大歡喜。

  傅朝顏卻覺得有些不妥,她遲疑道:「讓無波那孩子進武館,真的適合嗎?」

  傅明睿不解:「有啥不合適的?」

  「你也說無波是個聰明的,紮實練下去必學有所成,」傅朝顏蹙眉道,「到時候她心還不跟著大了,那件事……萬一,成不了……」

  傅明睿臉一沉:「是不是……還不一定呢,你這話以後可別再說了。」

  傅朝顏也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無波不是她的孩子,她沒有權力去干涉無波的生活,更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扼殺了無波的成長,可她終究是母親,涉及到自己孩子,再偉大的人也會變得自私,她只是為自己的孩子著想而已,丈夫這麼輕易就同意讓無波入館,按著他恪守祖訓的性子來說,肯定也考慮了這方面才同意的,想到這裡,她心裡有些煩躁。

  「這都好幾年了,爹也沒看出什麼來?」

  傅明睿沉默許久,說:「這事強也強不來,真是我們家的,總歸會來的。」

  夫妻倆長吁短歎,不再說話,他們沒注意到,窗邊閃過一道人影。

  「哥,你說爹和媽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傅聚穎擰著眉,「咱們家跟無波……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嗎?」

  傅聚瀾目光一閃,垂下眼簾:「想知道你不會去問?」

  傅聚穎腦袋一縮:「別,我不想知道了還不成嘛。」

  「臭小子。」傅聚瀾笑罵了一句,催他出去玩了,等傅聚穎人消失在視線裡,他嘴角的笑意慢慢地僵了下來,然後往房裡看了看,無奈的歎息逸了出來,「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究竟瞞著什麼事呢?」

  傅明睿的心思別人不一定能體會,教小學班的傅劉建就很不樂意,他教得好好的,扎扎實實,循規蹈矩,現在好了,所有弟子都搶著要跟那個江無波比賽,根本沒心打基礎,全都亂套了,讓他頭疼死了,所以他一看到傅元行就來氣:「真不懂你在瞎折騰什麼,那麼多好苗子你不在乎,偏偏去捧一個外姓人。」

  對這種指責,傅元行只是抱以一笑,他遠遠看著正在跟人打得起勁的無波,臉上閃過一種悵然:「多少年了,我們村沒出過第一?」

  傅劉建一愣,也頗不是滋味道:「這可不是急得來的事,況且,練武的目的在於強身健體,保家衛國,拿不拿獎不重要。」他話是這麼說,可心裡也憋屈得很,這些年到鎮上去,哪次不被其他村的人明著暗著笑話?這是古平村不能明說的傷痛,「再說了,這些事也是我們村裡的事,你找個外人來,算什麼回事?」

  「這年頭,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傅元行歎氣道,「這些年,年輕人出去的多,願意回來的有幾個?等再過幾年,村裡還有幾個小孩子?」

  傅劉建頓時不說話了。

  「你是沒看到……」傅元行喃喃道,「這孩子,絕對不會輸於那個人。」

  他沒有說那個人是誰,傅劉建卻是聽明白了,說的是館長家的老大,早些年,多少人看到他,那孩子極有天分,開始幾場都極為精彩,末賽時卻差點出了事,遺憾地輸了,再後來,表現還是很不錯,可再難找回原來的光彩了。

  大人們的看法,無波完全不知道,她覺得自己很快活,每天都可以跟不同的人較量,每個人的功力、出手、想法各相迥異,她喜歡這種試著去理解、去拆招、去模仿、去戰勝的感覺,儘管她贏的次數不是很多,儘管她的對手總是一個比一個厲害難纏,可她樂在其中。

  樂在其中的還有傅聚穎和傅靖以,前者自然是因為無波跟他的對招越來越順暢,激起他更加多的勁頭,他是表哥,決不能輸給表妹,而後者高興的事卻很不同:他最近正在研究怎麼用針灸來局部止痛,正愁沒人來當標本,這會兒不是多了很多人了嗎?

  說到針灸,就不得不提起一件事,傅清棟開始教傅靖以認穴位的時候,給了傅靖以一本書和一尊銅人,預計著傅靖以應該要好幾個月才能認準這個穴位,誰知道一個月後,傅靖以就能認完了所有的穴位,他當然不信,特意檢查了一下銅人,一個針孔都沒看到,還以為傅靖以哄他呢,結果傅靖以拿起一根銀針,順手往銅人上一扎:「膻中。」他看過去,一股水流立刻噴射出來,銀針不正不偏不倚地紮在了膻中穴上嘛,他心裡一哆嗦,老手抖啊抖,激動不已,又難過不止,過於穎慧,有時候不見得全然是好事。

  無波對傅靖以認穴位的事很感興趣,她興沖沖地說要跟著學,傅靖以理也不理她。

  「喂,你怎麼這樣?」

  傅靖以睨著她:「我怎麼樣?」

  「小氣!」無波指著他的鼻子說道。

  傅靖以想也不想,張口就要咬那根手指,無波快速收回手,另一隻手已經打出去,出掌重,落掌卻只是輕輕拍在傅靖以的胸口上,她當然不會真出手。

  沒料到只是這麼輕輕一拍,傅靖以就退了兩步,擰著眉頭咳了兩聲,無波嚇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難道她功力提升了?她有些緊張地問道:「沒事吧你?」

  「咳、咳,你說呢!」傅靖以沒好氣道。

  鑒於這個人劣跡斑斑,無波半信半疑,可看傅靖以面色蒼白,不似作假,趕緊去扶他到床上躺下,然後轉身出去要去找他爺爺,傅靖以伸手拉出她:「不許去。」

  「我去找你爺爺來看看。」無波解釋道。

  「不准去!」傅靖以警告道,「等會兒他問起時,你要怎麼說?」

  「老實說……」無波頓時住了嘴,她又不是傻瓜,真要老實說,說她打了他才讓他這樣的,他爺爺再好脾氣也會不待見她的吧,指不定以後都不讓她上門了,「可是……你這樣子,還是讓他來看看比較好吧。」

  「我的事我最清楚了,睡一下就好了。」傅靖以拉著她的手不放,閉上眼睛休息,面色終於沒有那麼慘白。

  無波呆在旁邊什麼都做不了,心裡越發歉疚,她便說:「這次都是我的錯,當我欠你一個次,等你好了,你讓我幹嘛就幹嘛。」

  「真的?」傅靖以睜開眼睛幽幽地問道。

  「真的!」無波答應著。

  傅清棟到底還是知道傅靖以病發的事,冷著臉訓斥了傅靖以一頓,責怪他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云云,傅靖以始終沉默,一旁的無波坐立難安,要不是傅靖以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動,她就站出來投案自首了,好在傅清棟訓完話就給傅靖以做了一次針灸,又全身按摩了一遍。

  無波看著傅靖以臉色多了幾分紅潤,心底的大石頭這才鬆了,心裡更是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敢跟傅靖以鬧著玩兒了,他一折騰,她都跟著沒了半條命,都怪她,看他好久沒發作了,以為他好了呢。

  傅靖以這病聽說是從娘胎裡帶來的,外公說是什麼不足月的,她聽不懂,就知道傅靖以從小就是個帶病的,這病還不好治,要精心細養個十年二十年才可能會轉好,光是讓他慢跑武館一圈都能讓他在床上躺三天才緩過來,更不要說練功了,所以不管是傅清庭還是武館的師父,教給傅靖以的,都是一些強身健體的基礎功,跟教無波的那種實打實的,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也正是因為如此,根本沒人願意和傅靖以練招,大家都是硬拳頭進出的,跟他練,那不是大人逗小孩玩兒嘛,更不要說一個不留神,那小孩兒就翹辮子了,誰敢?就連傅聚穎,每次都是被人催三催四才不情不願地過來,對上幾招就受不了地跑了,最終這任務總是落到無波身上,一來是因為她和傅靖以熟,二來嘛,也只有無波有這種耐性,用小孩的招式跟小孩兒玩了。

  可經過了這次,無波就有些猶豫了,傅靖以也看出來了她的顧慮,沒再練習,這讓無波鬆了好大一口氣,不過這口氣沒松多少就提起來了,因為傅靖以說要讓她帶他去廟會。

  「廟會?」無波重複了一遍,然後結結巴巴想要勸他,「廟會那、那裡人多,而且也、也沒什麼好玩的。」上次她去廟會差點被擠沒了,傅靖以去,還不得報廢了半條小命?他沒去過廟會,是因為他爺爺老早就勒令了不許他去,其他人也知道他的情況,都不敢帶他去,她又怎麼能帶他去呢?

  「你不肯?」傅靖以逼視她。

  「不肯。」無波極其肯定地說。

  「也不知道是誰,早兩天的時候還說我讓她幹嘛她就幹嘛呢。」傅靖以面帶嘲笑地說道,「既然沒這個本事,當初就不要吹那個牛皮嘛。」

  無波面紅耳熱,有苦難言,她當時只是那麼一說,想讓心裡好受點,哪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

  傅靖以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後幾天一點兒也不搭理她,所有人都看出來,這兩個人,又鬧起彆扭來了。

  無波又急又氣,最後沒辦法,只能答應了他,但讓他保證不能生事,也不能亂跑,傅靖以哼哼了兩聲,答應下來了。無波還是不放心,去找了傅聚瀾,把這件事跟他說了,讓他幫忙。

  傅聚瀾答應了,又問:「我能幫什麼忙?到時候初中跟小學分批去的,不在一塊兒。」

  「到時候我們來找你吧,」無波說道,「有大表哥在旁邊,我看他也不敢怎麼樣。」

  「你要覺得麻煩,不帶他去就好了,萬一被老師知道了,你就要挨罵了。」傅聚瀾勸道。

  無波嘀咕了一句,沒說自己被「威脅」的事,傅聚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無波的神態上也看出肯定是傅靖以又使了什麼小心眼,便說:「你不能那麼遷就他,他要真惹了什麼事,你告訴老師就好了,要不,你來找我,我幫你收拾他。」

  「不用了吧……」無波撓撓頭,傅靖以這點「欺負」她沒放在心上,因為她其實有點明白他的心情,整個村子都沒人跟他玩,那多孤單啊,跟她以前一樣,她明白那種感覺,「他人挺好的,就是有點小彆扭。」

  傅靖以人好?傅聚瀾挑高雙眉,彷彿聽到一個笑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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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3: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4章 廟會

  傅家鎮的學校每天有兩次集體出遊的活動,一次是春遊野炊,一次是秋遊廟會,小學四年級到初中三年級才可以參加,無波這是第二次參加廟會了,早早地背了吃的喝的騎自行車到學校集合,然後聽老師的安排,按班級出發,每個年級一個老師帶頭,一個老師殿後,不讓學生走丟或掉隊,除非有學生刻意脫隊——無波趁著拐彎的時候,加快腳力,往旁邊的竹林中騎進去,傅靖以說了在林子裡等她。

  傅靖以看到她來,面上一鬆,嘴上卻不饒人:「怎麼才來?」

  無波無語,這有免費人力車給他載,他還嫌慢?

  傅靖以好不臉紅地上了後座,他可不介意給女生載,而無波自己打小都跟男孩子玩一塊,也沒自己是女生的意識,兩個人就這麼理所當然又奇怪地等著小學的隊伍過去,插入到初中生的隊伍中。

  初中的男生哪個不是油溜溜的?看到一個小學女生載著小男生賣命地踩著車,吹口哨的吹口哨,唱情歌的唱情歌,可那兩個小鬼卻半點反應都沒有,感情真堅定!殊不知無波和傅靖以毫無反應是因為一個臉皮厚假裝沒聽懂,另一個則是真不懂。

  無波邊騎邊找,終於在人群裡看到大表哥,他正好朝這邊笑呢。

  「坐穩啦。」無波對這身後說了一句,腳下使出幾分威力,像只靈活的小魚東拐西拐地就騎到傅聚瀾那邊去了。

  「大表哥,小舅舅。」無波笑著打了招呼。

  傅聚瀾和傅元森應了一聲,目光卻都落在無波後面一臉坦蕩的傅靖以身上,他們看著他,他也看著他們,情況有些奇怪。

  無波左右看了看,扭頭對傅靖以說:「哎哎哎,打招呼呀。」今天他能跟著去廟會,全靠傅聚瀾和傅元森兩個人帶著,不然初中學校那些老師不得將找人將他們兩個送回小學那邊?

  傅靖以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才慢慢點了點頭,說:「兩位師兄好。」

  他話音一落,兩個大的都怔了怔,特別是傅元森,無波叫他小舅舅,是從村裡輩分兒來喊的,傅靖以要跟著喊聲「小叔叔」,可這小子偏偏稱呼「師兄」,則是從武館那邊的關係來喊的,論理,傅靖以跟他平時沒什麼關係,喊「師兄」最妥當不過,可前面無波喊了「舅舅」,他這會兒喊「師兄」,那就有點文章在裡面了。

  傅元森想著,不動聲色地給傅聚瀾使了個眼色,然後笑著問無波:「無波,你家小師弟重不重?要不要小舅舅幫幫你?」

  無波立刻就搖頭:「不重。」

  她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讓傅元森那點小心思完全沒發揮的餘地,傅聚瀾不由得一笑:「無波,你小舅舅這是要給存體力呢,路還遠著呢,我們力氣比你大,應該是我們載。」

  無波有些猶豫了,扭頭看了傅靖以一眼。

  傅聚瀾又追了一句:「難道無波覺得你小舅舅騎車不穩,怕把你小師弟摔著了?」

  「才不是這樣。」無波趕緊解釋,最後猶猶豫豫地靠到傅元森那邊去,看傅靖以要不要換。

  傅靖以沒說什麼,慢慢地蹲起來,然後跨到傅元森那邊的後座上坐下,無波這才放下心來,她倒不怕一路載著傅靖以,她怕他以為她不願載他,那就麻煩大了。

  傅靖以上了傅元森的後座,傅元森嘿嘿笑了兩聲,猛地加速往前開去,一吱溜沒影了,無波暗暗著急,伏下身子就要跟上去,傅聚瀾伸出手來拉住她的車把子,笑道:「哎,他們鬧著玩呢,你小舅舅難得載回人,你讓他高興會,等會保準把你小師弟原封不動還給你。」

  大表哥臉上帶著笑,再正常不過了,可無波總覺得剛才那句話說得可怪了,可又說不出哪裡怪,再看過去,大表哥還是大表哥,沒什麼不同的,大概是她多想了吧,無波搖搖頭。

  一路到了廟會,無波都沒看到傅元森和傅靖以回來,找地方停了車,她四處張望,想要去找他們,傅聚瀾叫住她:「車都沒鎖呢,急什麼急?」

  無波一看,果然沒鎖,這才轉過來要去拔鑰匙,這一急,差點撞到旁邊的自行車,幸好她及時穩住了,不然整排的車子都會跟著倒下去,到時候不知要花多少工夫來扶好。

  「看你急的。」傅聚瀾看了她一眼,彎腰幫她上了鎖,拔了鑰匙。

  無波覺得那一眼,溫度有點兒低,她莫名其妙就打了冷顫,傅聚瀾把鑰匙遞過來,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傅聚瀾翻手把鑰匙覆到她手上,大手也跟著蓋住她的手。

  「走吧,趕緊找他們去,不然他們准玩瘋了。」傅聚瀾牽著無波的手,隨意地說著。

  無波看著疊在一起的手,總覺得旁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這邊,她忽然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好想跟走在前面的那個人說,喂,她已經五年級了,逛個廟會不會走丟的,不用牽手啦,要不先讓她把鑰匙放好再牽手也可以啊……

  無波沒有去想,為什麼她會有這份不自在,說到牽手,她整天和傅靖以牽手,為什麼她就不會不自在呢?

  傅聚瀾帶著無波在廟會走了兩圈,沒見到傅元森他們的人影,無波本來還有些擔心,傅聚瀾在旁邊勸了幾次,加上廟會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很多雜耍可看,特別是那些模仿名劇裡的角色進行打鬥的表演,她看著看著就忘記了對傅靖以的擔心,沉浸在廟會的熱鬧中。

  「無波!」有人遠遠地喊著。

  無波四處張望,然後看到傅聚穎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滿腦袋汗水,他跑過來,把無波上上下下看了幾回,這才板著臉敲了她的腦袋,教訓道:「我就說,在學校還看到你,到了這兒卻沒個人影,我還以為你走丟了!」

  「你就當我走丟了唄。」無波嘟囔道,被傅聚穎聽到,舉起手作勢又要打,無波趕緊退了半步,傅聚穎這才放下手,對傅聚瀾說:「哥,我帶無波一起回去了。」

  無波立刻可憐兮兮地看著傅聚瀾,她現在可不能回去,回去的話傅靖以可怎麼辦?

  傅聚瀾全當沒看到她的目光,把無波的手遞過去,等傅聚穎牽好了,才說:「去吧,今年你們應該可以進山洞玩兒了,不要讓老師等久了。」

  傅聚穎一聽可以進山洞,什麼也顧不上了,拉著無波就走,無波頻頻回頭,哀怨地看著傅聚瀾,見傅聚瀾沒有挽留她的意思,她只能說:「大表哥,你別忘了啊,我帶的那個……」

  「忘不了。」傅聚瀾朝他揮揮手,然後高聲提醒傅聚穎:「阿穎,帶好無波。」

  「知道了。」

  去年的時候,無波他們第一次逛廟會,目光都給外面的熱鬧迷住了,今年跟去年不一樣,五年級的可以在老師的帶領下進廟山後面的山洞裡「探險」,若在其他地方,這麼危險的活動學校是不能組織的,可在傅家鎮,哪個人敢說自己沒進過山洞,他要麼還小,要麼是個笑話,學校不組織,村子裡的武館也會組織。

  無波之前也跟傅聚穎進過幾個山洞,都沒有這次進的山洞來得大,來得險,他們從山腳進洞,一路蜿蜒都是奇石,峰迴路轉,爬到了山頂,又拐了彎從後山的半山腰出洞口,通遍走下來,竟然花了大半天時間,被洞口的山風一吹,無波這才意識到出了一身汗。

  「真舒服。」她隨口說了一句。

  「那是當然,不然誰樂意爬山洞?黑不溜秋的。」傅聚穎說著伸了個懶腰,然後低頭看著山腳下的人群,雙手放在嘴邊,朝底下大喊。

  其他同學看了,也紛紛朝底下大喊,一時之間,山谷裡響徹他們的興奮,底下的人都抬頭上來看他們。

  無波心想,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爬山了,這下子完了。

  無波的預感很正確,直到傍晚回家,傅元森都沒帶傅靖以過來找他,她雖然很慶幸沒有給老師知道,但也不想面對傅靖以。

  回程的路就不用按班級走了,高年級的人紛紛打前鋒,低年級的也不甘心落後,一個競這一個往前敢,傅聚穎好幾次都想追上去,可無波卻心不在焉地四下張望,催了幾次都沒打起精神來,只能悶著一口氣跟她同行。

  傅聚瀾「呼呼」地騎上來,眼裡帶著笑問:「阿穎,難得啊,你還在這兒。」

  「還不是無波……」傅聚穎抱怨著,一看傅聚瀾來了,立刻將無波留個傅聚瀾,踩著車子馬上就沒影了。

  「人早回家了,你還在等呢。」

  無波瞪大眼睛:「回去了?真的嗎?什麼時候?」

  「最先一批走的,有老師帶著呢。」傅聚瀾又說。

  無波這才放下心來,跟著傅聚瀾一起回家。

  她去了傅靖以家,沒敢直接去找傅靖以,只是把廟會裡買的小玩意帶給傅清棟,讓他轉交,傅清棟道了謝,臉色沒什麼異常,無波知道傅靖以真的回家了,這才真正放下心,她怕傅靖以出來,拒絕了傅清棟的留飯,趕緊就要走,還沒走到門口呢,房間裡就一陣吵鬧聲傳過來,好像是什麼東西摔壞的聲音。

  她疑惑地回頭,就看到傅靖以的媽媽從房間裡走出來,邊走邊拿袖子抹眼睛。

  「爸,這孩子,我實在……沒法管了。」

  傅清棟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歎了口氣:「委屈你了。」

  傅靖以的媽媽一邊哭著,一邊跑上樓去了,無波目瞪口呆地看著,心裡滿是疑問,難道傅靖以把自個兒的娘也整哭了?這段數,也太厲害了吧。

  傅清棟一回頭就看到無波,一老一小就這麼直直地看著,無波半晌才意識到不對,她僵笑著擺擺手,說:「我、我回家了,外公等我回去吃飯呢。」

  傅清棟也沒跟她多計較,手一揮,無波就如得大赦搬溜走了,傅清棟看看沒人的門口,又看看一片安靜的內室,又是一聲歎息。

  傅靖以第二天沒來練功,也沒上學,更不要說跟無波去武館了,無波忐忑不安了一天,第三天看到傅靖以來練功的時候,有點驚訝,也有點驚喜。

  「你怎麼來了?」她還以為他要過好幾天才來呢。

  「我想來就來,還要你同意?」傅靖以沒什麼好臉色。

  「是是是。」無波點頭附和,她這個時候才不會傻到去逆他的話呢。

  之後傅靖以表現很正常,跟無波的預料差很遠,既不因為廟會的事生氣,也看不出來跟他媽吵了一架,無波納悶了好幾天,這才相信傅靖以最近心情好,但她再一次預料錯了,那不是心情好,而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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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4: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5章 耳光

  傅靖以不見了,這是多麼奇怪的事。

  要說理解傅靖以這件事,傅清棟這個疼孫子的人可能都比不上無波,畢竟無波和傅靖以是同齡人,有更多機會觀察到傅靖以不為人知的方面,可就是這樣的無波也不敢相信,傅靖以不見了。

  傅清棟來找無波的時候,無波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她之前不是「走丟」過兩次嘛,每次都跟傅靖以有關,這會兒他玩失蹤,肯定是在報復她吧,這才是傅靖以嘛,吃了虧不咬人,讓她吊著一顆心,難受得很。

  傅清棟也是這麼想的,當然他還不知道傅靖以去廟會的事,他以為傅靖以是為了前兩天跟傅成芳吵架的事鬧脾氣呢,「狼來了」太多次,他已經重視不起來了,年紀大了,不能太激動。

  所有人都沒當回事的後果就是三更半夜找人,傅靖以一個晚上都沒回來,問遍了整個村子也沒人見過他,大人們這才焦急起來。

  無波是第二天起床才知道這件事的,傅清庭跟她說的時候,表情很嚴厲,無波一陣心虛,當初她又不是故意的。

  不過無波也被傅靖以這次的做法弄糊塗了,既然他不是在捉弄她,那他就是……又來了,跟那年的滿節一樣,拿自己來當賭注了。原本她還想不明白為什麼當初傅靖以要那麼做,自從有一次她聽到傅靖以和他現在的媽媽傅成芳的談話後,她才模模糊糊有點想法,原來傅靖以根本不是傅成芳的親生兒子,而是從親戚家過繼來的,原本他們打算過繼別的孩子,可傅清棟卻堅持要傅靖以,直接導致傅清棟父子倆形同陌路,兒子好幾年沒回來了,這也是無波一直沒有見過傅靖以爸爸的原因。

  到了下午,傅靖以還是沒找到,村長的皺紋褶子都多了幾個,幾個大人也覺得頭疼,看向傅清庭和傅清棟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複雜,村子裡兩次全體出動來找人,兩次都是小鬼,而兩個小鬼都是「外來戶」,他們心裡多少都有些怨氣,幸好只是心裡不舒坦,找人還是很認真。

  無波也察覺到別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難道是懷疑她瞞著什麼嗎?她心裡有些委屈。

  傍晚的時候,傅清棟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叔叔過來找無波,那個叔叔問了無波好些關於傅靖以的事,然後又跟傅清棟說了幾句,就轉頭出去了。

  「叔叔,你是警察嗎?」無波急忙問道。

  那位叔叔回過頭,看著無波:「對,我是警察。」他頓了頓,眼神黯了點,「我還是傅靖以的爸爸。」

  傅靖以的爸爸?無波呆了呆。

  傅靖以的爸爸出去了很久,傅清庭也出去找人了,他叮囑無波乖乖呆在家裡,哪裡也不准去,外面有人敲門要問清楚是誰再開門,如果有什麼事,就去元森舅舅那邊找大人云云,無波拚命地點頭,他這才離開。

  無波吃了飯,洗了澡,一個人躺在床上,腦袋瓜子裡卻不肯消停地想著傅靖以的事,他究竟能去哪兒?去另一個媽媽那裡?肯定不是,不然打一個電話就問到了,除了那裡,還有什麼地方是他想去而別人知道的呢?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然後聽到一陣敲門聲,她穿了衣服下去,問是誰。

  「無波,是我。」

  是大表哥,無波驚喜地開了門,讓傅聚瀾進來。

  傅聚瀾剛從學校回來,聽說傅靖以不見了的事,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正巧趕上傅清庭不在家,他便決定在這裡陪一個晚上。

  因為心裡有事,無波沒有跟以前一樣鬧著玩,傅聚瀾看了看她,問:「你在想著小師弟的事,對吧?」

  無波點頭:「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他身子不好,很容易就發病了,萬一……

  「無波,你很喜歡傅靖以嗎?」傅聚瀾又問。

  無波想點頭,又有些遲疑:「喜歡?應該算喜歡吧。」都在一塊兒玩,她沒想過喜不喜歡,若說對大表哥小表哥這種感覺是喜歡,那她對傅靖以多半是不喜歡的吧,可若說不喜歡,心裡直覺就反對起來。

  「他脾氣不好,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你為什麼就喜歡他?」

  無波覺得今晚的大表哥有些奇怪,她想了想,說:「不討厭,就是喜歡了吧,外公脾氣不好,可我也還是很喜歡他呀。」

  她的想法就這麼簡單,討厭,就是不喜歡,不討厭,就是喜歡,她當然有討厭傅靖以的時候,可多半還是不討厭的時候,所以,總的來說,她還是喜歡那個傢伙的,雖然他嘴巴毒得厲害。

  傅聚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他不能跟你玩很久呢?」

  無波下意識覺得這個問題很特別,可她不明白大表哥的意思,什麼叫不能跟她玩很久呢?長大了自然不會再整天待一塊兒玩,長大了要去工作,就跟媽媽和傅靖以的爸爸一樣,也許會呆在村裡,也可能會出去,大人要養家,不能總是玩,這些道理她早就知道了,大表哥怎麼還這樣問?

  看到無波不解的表情,傅聚瀾就轉了個問題:「那無波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無波毫無猶豫地說。

  「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無波為難了,她可從來不知道喜歡還可以分多少的?

  「如果,讓你在我和阿穎中間選一個,你會選誰?」傅聚瀾緩緩地又問,眼神帶著一絲捉弄的笑意。

  無波不說話了,只是一臉為難地看著傅聚瀾:「大表哥,你這是找我當樂子嗎?你這不是要問我,這輩子是吃菜好呢,還是只吃飯好呢。」

  傅聚瀾一笑,揉了揉無波的頭髮:「看你委屈的樣子,真是越長大越不可愛了,小時候多乖巧呀,總是說『大表哥你最好了』,『大表哥,小表哥欺負我了』,現在呢,大表哥跟小表哥一樣了。」

  「大表哥,你連這個都介意啊?」無波驚訝極了。

  傅聚瀾又是一笑:「逗你玩的,當真了?好了,睡了吧,明天起來傅靖以肯定就能回來了,你們感情這麼好,他回來,你還有心情睡覺?」

  傅靖以回來了,她不是就能安心睡覺了嗎?無波想這麼說,可傅聚瀾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讓她趕緊睡,無波就拉了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傅聚瀾等了一會兒,關了燈,掩了門出去,他想起無波對傅靖以這份「意外」的喜歡,心裡有些沉重。他在學校的時候就聽說了傅靖以失蹤的事,回家之前,他去了記憶中的那個地方找了一遍,沒看到人,就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樣了,可是他能肯定,不管發生了什麼變數,結局還是一樣的,這些年他已經得到了無法錯認的驗證,所以,明天……

  「以前還沒喜歡呢,就難過成那樣了,明天……該怎麼安慰呢?」他喃喃道。

  房間裡的無波卻是很久都沒有睡著,她反反覆覆地想著大表哥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想到傅靖以的病,又想到平日裡聽到別人對傅靖以說的話,恍恍惚惚間,兩個字突然閃入她的腦海裡。

  夭折!

  她原本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的,還是跟傅靖以一起看電視時,裡面的人說到這個詞,傅靖以帶著奇怪的笑跟她說:「看到沒有,那樣子,夭折,有人算我就是夭折的命,活不過五歲,嘖嘖。」

  五歲,她忽然想起落水那一年,傅靖以跟她一樣,都還沒滿五歲呢。

  她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爬起來,出去找傅聚瀾,傅聚瀾卻不在了,多半是回家了,她有些在意,又不知道去找誰好,心焦之中竟然出了家門,被冷風一吹,腦袋就清醒了,心裡的那幾分詭異的擔憂卻更加清晰了。

  她有一種念頭,今晚一定要找到傅靖以,一定要。

  可她不知道他人在哪裡,大人也沒一個,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家裡乾等,走回到門口,發現門鎖上了,大概是被風刮上的,她摸了摸脖子,沒有鑰匙,伸手就往口袋裡探了探,鑰匙沒找著,卻找到了一個小玩意——那是去廟會的時候買的東西。

  她頓時渾身一身,廟會!

  她想也不想就翻了牆,從外公的儲物室裡找了頂晚上打捉魚用的帶燈的帽子,騎了車往廟會那邊騎去,動靜鬧得很大,隔壁家都聽到了。

  傅元森出來看到無波家院子裡等還開著,他喊了兩聲,沒聽到無波的回答,跳過去一看,沒人,他意識到不妥,趕緊去找傅聚瀾。

  無波一路騎得飛快,她去過兩次廟會,認得路,今晚月亮很亮,她沒有走岔,順利到了廟會。

  不是廟會日的地方白天都冷清清的,更何況是晚上?無波視力所及,全是黑壓壓一片,什麼聲音也沒有,她有些發毛,她咬咬牙,跑了個遍,沒看到人影,她想了想,就衝到後山裡,對著山洞口大喊,還是沒人應答。她猶豫著要不要進洞,她雖然小,可也知道晚上進洞有多危險,更何況她只有一個人。

  無波試探著往洞口裡邁了一步,平息了急促的呼吸後,就要往洞裡再邁進,忽然旁邊裡閃過一道疾風,一個黑影就扑打過來,無波迅速回招,對方招招凌厲,專打要害,加上他在暗,無波在明,無波防守得很吃力,最後竟然被他一掌打到牆壁上。

  無波喘了口氣,站起來就要打回去,那個人就從暗裡走到無波的燈光處,這不是傅靖以,是誰?

  無波頓時覺得很氣憤,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她多擔心他,三更半夜還一個人跑到這邊來找他,可他呢?人好好的不說,還打她,更氣人的是,他竟然有能力打她!

  「傅靖以……」無波咬牙切齒想了半天,「你有毛病!」

  「我有病,全世界都知道了,不是嗎?」傅靖以笑也不笑。

  無波知道跟他說不清楚,過去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既然你沒事,現在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傅靖以揮開無波的手,轉身往裡走,「你們都到裡面逛過了,就我沒有,那怎麼行?」那樣子竟然是要進山洞去,無波頓時急了,使了個招就鉗制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往前。

  「真打起來,我可不輸你。」傅靖以睨了無波一眼,提醒道。

  就著這樣的語氣,就是這樣的眼神,讓無波徹底生氣了,她幹嘛為了這樣的人擔心,幹嘛為了這樣的人著急?她想也不想,揚手就呼了傅靖以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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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4: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章 改變

  早了兩歲上學,上了初中後,無波的個頭還是小小的,不像身邊的同學們見風似的拔高了,但實力不是靠身高來決定的,在現在的班級裡,無波絕對能進前三,她一下場,絕對沒幾個人願意留下來跟她比試的,不為什麼,就為無波打起來的那種狠勁,就算是輸,也不讓對手贏得舒坦。

  這完全要歸功於那天晚上與傅靖以的對打,傅靖以拼了命,無波自然也不會保留,兩個小屁孩就在狹窄而黑暗的山洞裡用盡全身力氣攻擊對方,直接後果就是無波後悔了,因為傅靖以耐性不行,沒多久就洩氣了,差點沒暈過去,她還得把他弄回去。

  兩個人鼻青臉腫,滿身破爛地回到村裡,大人們安心的同時不免好奇,可誰也不敢直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刺激到傅靖以脆弱的神經,問無波,無波卻守口如瓶,誰也問不出個一二,傅聚穎也如此,氣得他呱呱大叫,直說無波和傅靖以狼狽為奸。

  面對這樣的指責,無波沒有開口澄清,更沒有生氣,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可過了一段時間,有心人都看出點東西來了:嘿,江無波竟然和傅靖以幹起來了。

  也不是真的打起來,沒事的時候跟以前沒差,可一到練功時間,無波不找別人,就專找傅靖以來打,也不管傅靖以身手弱能不能扛得住,那種狠勁比和小表哥打的時候厲害多了,別說心疼孫子的傅清棟了,就連傅清庭看著都隱隱揪心。讓人意外的不止這個,看起來手腳笨拙、應對慌亂的傅靖以,不管無波用多大的力氣,用多厲害的武器,每次都能勉強支撐到後面……

  「這也算一種能力吧。」傅清棟喃喃道,雖然沒贏,雖然差點輸了,可堅持到最後就是勝者了,不是嗎?

  這種改變在忙碌的大人眼裡不過是件小事,他們眼裡總是有更重要的事,傅靖以的父親很快就回去了,走之前據說跟傅靖以說了老半天的話,不知道傅靖以聽進去幾分,無波看那傢伙死性不改的樣子,多半是沒聽的,不聽就不聽吧,她現在有了底,只要那傢伙一有什麼動靜,她就打過去,打到他現出原形為止,看他怎麼應招。

  在豬肉上練習過幾個月後,傅靖以的針灸不在紙上談兵了,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被扎,尤其是傅靖以這種心思叵測的人,更不要說他有「手生」這種光明正大的理由作為折磨人的借口了,志願者一個都沒,傅清棟拉下老臉,還是沒說服幾個老夥計捨身取義,最後他扣子一解,衣服往後一拉,從容赴義般背對著傅靖以坐下。

  「來吧,使勁扎,爺爺不怕!」

  呃,傅靖以翻了個白眼,看也不看就走了,傅清棟追出來:「靖以,針灸可不能馬虎,要好好練才行啊……」

  傅靖以回頭,目光在傅清棟還沒來得及掩蓋的一身排骨上溜過:「我不用你。」

  啊?不用他?用誰?傅清棟窘迫道:「靖以,豬、豬的穴位跟人的不一樣……」

  「不是豬。」

  「馬也不行……」

  「也不是馬!」傅靖以怒了,「我自有法子,你不用管了。」

  傅清棟站在門口,看著傅靖以遠去的背影,心裡越發茫然,不是豬也不是馬,那還能是什麼呢?

  傅靖以直接找了傅元行,說他要參加村外的比賽,傅元行一口涼水差點沒噴到傅靖以臉上:「你也去?就你?」手腳弱不是問題,問題是打到一半還有可能會暈到的人,竟然想去比賽,腦袋瓜子是什麼長的?

  「就我。」傅靖以對傅元行的表現毫無在乎,「明天下午你們要去哪個村?」

  連明天他們要出戰的事都打聽清楚了?這下不好糊弄了,傅元行頭大了,要是無波,他還能拿個外姓的借口來擋擋,可傅靖以,他還真沒轍,難道他能說,小子,去比賽,你是想找死嗎?他不能,所以傅靖以的厚顏再次成功了。

  無波看到傅靖以也同行,揪著小眉頭看了他半天,傅靖以掃了她一眼:「看那麼認真,我又變帥了?」

  無波想也不想,立刻往他的自行車那邊踢了一腳,傅靖以就扶著東歪西倒的車子往前騎去,接連撞倒了幾個人然後被帶頭的傅聚穎扶住了,傅聚穎當然要埋怨,傅靖以立刻委屈地看向無波,所有人也跟著看過來。

  無波一窒,又著道了!

  帶著這種鬱悶的心情,無波火力十足,上場後沒幾下就打人給打趴了,氣場十足,傅元行笑得眼睛都找不著了,拍著無波的肩膀,說:「不錯不錯,勢如破竹,繼續保持。」

  無波這邊得意,對面的人火氣就大了,個個人的鬥氣都給激發出來了,他們哪個不是威武雄壯的男子漢,怎麼能讓一個豆丁大的女生搶了風頭?一個個吼著叫著撲上來,古平村這邊的人一瞧,不得了,也紛紛勇猛地撲回去了,本來點到為止的較量生生變成了生死大戰。

  兩邊帶隊的老師見了,都興奮起來了,多少年沒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了?這哪是村裡武館能練出來的效果?看來著友誼賽,還真得多來幾場,幾個老狐狸眼裡都閃過一絲算計。

  有認真,就有傷號,好幾個人捂著手捂著腿喊著痛被人拖了下來,他們還不死心地往對面放狠話,要再比一場。

  傅元行牙齒磨得響響的,大手一揮,叫上幾個沒比賽的:「給我壓住他們,別讓他們添亂!」

  無波幾個人趕緊上前,伏低、伸手、抓臂、踩肩、反背、剪手,整齊劃一,趕緊利落,讓人稱好,傅元行暗暗得意,正想在別村老師面前顯擺顯擺幾句,眼睛一瞥,看到傅靖以無所事事地站一旁看熱鬧呢,他額上冒出幾根青筋,大吼:「站在這兒干啊?你也去幫忙。」不要以為候補有優待,該壓搾的時候他可不會手軟。

  「你讓的哦,到時別怪我心狠手辣。」傅靖以說了一句,慢騰騰地走過來。

  「就你那點縛雞之力,我還會擔心?」

  傅靖以嘴角一揚,竟然慢慢地笑開了:「我可是提醒過了哦。」

  無波看到傅靖以臉上的笑,直覺有什麼不好的要發生了,立刻喊道:「慢著——」

  終究是慢了半分,傅靖以手起針落,一根明晃晃的細針就突兀地紮在離傅靖以最近的傷號胳膊裡,那位同學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自己被扎針了,殺豬般地嚎叫出來,傅靖以挑眉:「痛?大概沒扎中穴位。」說完把針一拔,一點兒停頓也沒有地就紮在旁邊一處。

  「啊!!」再次殺豬。

  「再來。」

  「啊!!!」又殺了一頭。

  殺的豬夠全村吃上一個月,傅靖以這才找準了穴位,那個同學神經一放鬆立刻就昏睡過去了,傅靖以把了把脈,然後對所有人說:「沒事,睡過去而已,好了,我已經找到了止痛的穴位了,你們誰需要幫忙?」無辜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所有人都覺得背後一冷。

  幫忙!?找死還差不多,誰會這麼想不開?

  「老師,怎麼辦?大家都不需要幫忙。」傅靖以看向傅元行。

  傅元行看看像天使般笑著的小惡魔,又看了看一旁忌憚無波的小刺頭們,立刻有了個主意,沒幾天後,這個主意就落地生根,成為古平村那個年齡段孩子的惡夢:每次出去比賽,無波先打頭,挑起戰火,而傅靖以則在大本營好整以暇地等著傷號練針,可憐的其他同學,根本沒得選,小師妹都上了,他們不上算什麼?況且,不去的話還有傅聚穎在後面收拾呢……唯一的法子就是贏,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不能受傷,絕對、絕對不能給傅靖以任何「見傷扎針」的機會。

  後來有人問傅元行為什麼那三屆的學生帶得那麼好,後面恢復了一般時,傅元行既懷念又遺憾道:「古怪的孩子還是少點好,不然大人就頭疼了。」

  後來傅柳昔問傅聚穎為什麼寧願熬著也不願意去看中醫時,傅聚穎摸了摸額上不存在的汗,嘴角抽了抽:「那個,我武功很好的好不,幹嘛要扎針?」傅柳昔一本物理書打過去:「武功不好跟扎針有什麼關係?」

  後來專欄記著問傅靖以為什麼他年紀輕輕就有這麼高的認穴功夫時,傅靖以一臉感激地笑著:「陪練們肯為我犧牲那麼多,我練不好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彼時大家都已成年,各在大江南北,看到這則採訪,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回到過去將這個小鬼狠狠扁幾頓,看他現在說這話時還能不能笑得那麼囂張那麼礙眼。

  無波看到採訪時跟人在喝下午茶,她看著專心,對方便笑道:「你當時也給你的小師弟當陪練了嗎?」

  無波想了想:「沒有,他沒扎過我。」

  「這麼幸運?其他人不會有意見?」

  無波一愣:「是哦,為什麼大家都沒意見呢?」

  「我知道為什麼。」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在桌面上,無波看向那張一直對著含笑對她的臉,眼裡帶著疑惑。

  「誰讓你是小師妹呢。」

  無波嘴一抿,垂下眼簾,掩蓋住她的心思:「大表哥,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師妹了。」

  「你長再大,也還是小表妹、小師妹,你問阿穎,他肯定也這麼說。」男人說著暖如外面春日的話語,不動聲色地劃下兩人之間的藩籬,隔了她,也圈住了自己。

  隨著一場場較量的累計,傅靖以的針法越來越準,無波的功夫也越來越不可小覷,漸漸地就有了點小名氣,這幾年外面到傅家鎮謀生做生意的人不少,外姓人已不罕見,可難得有功夫練得好,還是一個小女生,大家的關注就多了幾分。

  無波上初一的時候,傅聚瀾帶著無波、傅聚穎和傅靖以去學校報名,剛填了表,收表的老師一臉驚訝:「原來就是你們三個啊!」然後把報名表遞給了旁邊的老師,幾個人低頭討論著什麼。

  傅聚瀾有些警惕,可看那老師的臉色並不是不好,便直接問那老師報名表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聽說過你們古平小學的老師講過你們幾個的事,一時興奮。」那個老師解釋道,「一個拳頭硬,一個棍法猛,一個銀針毒,說得沒錯吧?看來不能把你們分開,我就做主全收了吧。」

  三個小的無語了,齊齊看向傅聚瀾,目光裡同是一個疑惑:初中的分班都是這麼隨意的嗎?

  傅聚瀾也啞然,他當年可是在紅榜上找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和班級的,哪像這樣輕鬆?

  那班主任見他們發呆也沒多想,招呼著他們往旁邊走:「剛好,前面也有一個同班的,我帶你們一起過去吧。」他朝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子喊了一聲,那女孩子轉過身來。

  傅聚瀾三個立刻看向傅聚穎,傅聚穎則狠狠地瞪著對面。

  那不是在舅舅村裡跟他打了一架還沒分勝負就跑了的阿柳嗎!真是冤家路窄啊!

  「同班啊?」無波喃喃道,然後對傅聚瀾說道,「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她還沒說完,傅聚瀾就接過話說:「你的預感沒錯。」

  「會有免費的武打戲看。」傅靖以接了一句。

  無波掃了他一眼:「你就知道說風涼話。」

  「好了好了,」傅聚瀾勸了一句,然後對傅聚穎說:「阿穎,人家柳昔是個女孩子,你一個男子漢,別計較那麼多。」

  「為什麼要我吃虧?」傅聚穎不滿道。

  對面的傅柳昔也看過來:「誰要他讓了?」

  話都說幾句呢,又對上了,傅聚瀾搖搖頭,對上定定看著他的傅靖以,他心一頓,想了一下,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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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10:04: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27章 開啟

  傅柳昔是百鴿村的,據她同村的人說,她是村長的女兒,性格潑辣,武藝高強,無波一聽就傻了,村子的孫子對村長的女兒,那不是天注定的對手嗎?剛開學不久,為了班長之位兩個人就針鋒相對,最後因為傅柳昔的入學成績高一些而獲勝,傅聚穎轉戰體育委員,帶領一班男生對抗傅柳昔的娘子軍,兩人從學習鬥到武功,從校內鬥到校外,轟轟烈烈,就連雙方家裡都聽說過對方的名字,兩個村長見了面都有些尷尬。

  無波在班裡處在一個尷尬的地位,她是女生,有時候男生們鬧得太厲害了,她自然看不順眼,可她和傅聚穎又很好,所以男生和女生都想拉攏她,她兩邊為難,盡可能糊弄過關,她每每到這種時候就特別羨慕傅靖以,他惡名在外,誰也不想招惹他,好生自在,可再怎麼羨慕她也不會說出口的,她還介意傅靖以欺騙她的事呢。

  那天在山洞裡,傅靖以沒有隱藏實力,一時之間竟然讓她招架不得,雖然後勁不足,只能短時間爆發,可那等功力,她如果稍加鬆懈,指不定就折手折腳了,她認識他這麼久,竟一點兒也沒瞧出來,一天到晚待在一起,也沒見他怎麼練,怎麼就這麼厲害呢?說不嫉妒,那是假的,但無波明白,練武不可以好高騖遠,不可以一步登天,要靠堅持不懈的鍛煉和實踐來提高,那才是正道,所以她心裡雖然羨慕傅靖以有悟性,自己還是老老實實按照外公和老師的教導扎扎實實地練功。有時候她還蠻同情傅靖以的,悟性高又怎麼樣?身子骨差,稍加練習就喘個不停,那天沒打兩下,他就趴地下喘去了,她還得摸黑把他扶下山,讓她勝之不武,得不償失。

  傅聚瀾很快就要高考了,村子裡上高中的人本來就不多,高考後繼續念大學的更是寥寥無幾,傅聚瀾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老師們都很看好他,覺得他應該能考上名牌大學,對他期望很高,要求也比一般學生嚴格,所以高二開始,傅聚瀾就很少回家了,週末都留在學校裡補習,無波見到他的機會自然也少了。

  幸好高中離無波所在的初中不遠,每週日晚上傅聚穎都要把下一周的零用錢帶給傅聚瀾,無波每次都跟著去,有時候剛好遇到傅聚瀾打籃球,他們就呆一旁邊看完,然後急急忙忙趕回去練功,好幾次都遲到了,被罰得厲害。這一次無波被罰了打流星錘,她之前只見過沒玩過,拿著軟索揮動,錘頭沒打出反倒把自己繞住了,全場都笑了,讓她好不尷尬。

  「無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傅聚穎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句。

  「我吃過豬肉!」無波臉紅地抗議道。

  散了課,老師就要收回武器,無波拿不出武器,便撿了個石頭,拿繩子綁緊了,晚上在操場裡練習,自製的武器不牢固,揮兩下就會脫落,打到自己還好,好幾次都差點打到無辜的路人了。

  有一次傅靖以經過時,石頭剛好飛出去,眼看就打到他頭上了,無波叫了一聲,傅靖以不知道怎麼動了一下就躲過去了,無波那一聲就停住了。

  傅靖以彎腰撿了那顆石頭走過來,無波接過石頭,臉上還帶著驚訝:「你剛才——沒動吧?」

  「真大智!」傅靖以回了一句,「兩個側步一個縱步,這都看不出來。」

  無波很想說她又不是他,一想那不是更助長了他的囂張嘛,便什麼也不說,低頭綁好石頭繼續練她的。

  傅靖以打了個呵欠,見她還要練,哼了一聲,往宿舍那邊走去了,無波嘴一嘟,已經打轉的「流星錘」直直往他背後飛過去,傅靖以聽到聲音,腳下一轉,揚手截住軟索,打了回轉,漂亮地耍了幾圈才打回來給無波,無波跳起來接下了。

  「下周我們要去逛市裡,你去不去?」無波喊道。

  傅靖以沉默了一下,一臉索然地擺擺手。

  「不去拉倒。」無波嘀咕了一句,利索地打了個飛鳳,讓流星錘直飛起來,伸手抓住軟索的中間,稍微用力,繩索就漂亮地繞成一小圈,她挑了繩頭打了個結,也跟著走回宿舍。

  傅聚瀾要買高三的練習教材,鎮上的書店沒幾家,買不到合適的,班主任建議他到市裡去買,他讓傅聚穎帶話回家去,傅聚穎也吵著要去,最後是他帶著兩個小尾巴一起去。

  自從到了外公家,無波就沒走出過傅家鎮,更不要說去市裡了,她滿懷期待地數著日子等到了週末,還特意換了件新衣裳,早早去了小表哥家。

  「你這小丫頭,淨跟你小表哥一樣,猴急。」傅聚瀾打趣道,無波訕訕地笑著沒說話,看到傅聚穎也穿了一身新的出來,趕緊跑過去跟他站一塊兒。

  傅聚瀾收拾了一下,傅朝顏讓他把錢藏好了,再一次囑咐他帶好兩個弟妹,過馬路時看車等等,恨不得跟著一起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傅聚瀾安慰她,又檢查了一下,帶著兩個興奮的小鬼出門了。

  傅家鎮離市裡挺遠的,先要坐車去隔壁的鎮裡,換了車坐了兩個小時才到市裡,到底是武術傳家的孩子,旅途這點苦算不上什麼,下了車傅聚瀾看兩個人精神都還很好,暗暗點頭,才帶他們去逛。

  傅聚瀾沒直接去書店,而是帶著傅聚穎和無波先去了百貨,傅聚穎還好,無波第一次看到那麼高的房子,專門是賣東西的,琳琅滿目,看得她眼花繚亂,更有意思的是,還有電梯,根本不用走樓梯,她和小表哥還上上下下乘了幾回才過癮。

  「好多東西……」無波一邊看一邊發出驚歎,「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賣呢?」

  「這也叫多?省城更多呢。」傅聚穎洋洋得意道,「省城還有很大的動物園,有老虎還有長頸鹿,還有大熊貓,可好玩了。」

  無波聽得好不羨慕,她還沒去過動物園呢。

  「以後帶你去。」傅聚穎保證道,怕無波不相信又看向傅聚瀾那邊,說,「大哥,對吧,下次把無波也帶上。」

  「好。」傅聚瀾毫不遲疑地點頭道,「到時候不僅要逛動物園,還要去遊樂場,我們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無波心裡很高興,又有些慚愧:「我不知道想玩什麼……」

  「以後見到了你就會知道了。」傅聚瀾拍拍她的腦袋,「走,我們去看流星錘,你最近不是正在練?我聽阿穎說你拿石頭來練,那效果得折了多少,借不到咱們就買一個自己練。」

  「那得多貴呀,不用了,我回頭再找老師借就好了。」

  傅聚瀾的眉毛輕輕地挑起來,他彎下腰,靠近無波,輕輕點了點無波的眉心,笑著說:「小丫頭,還知道給大表哥省錢了?回頭教教你小表哥。」

  無波的反對無效,傅聚瀾輕車熟路地往一家運動器材商店走去,很快給無波挑了一個雙頭錘,鼓勵她好好練,無波既歡喜又為難地接過來,在店裡空曠的地方隨意耍了幾下,歡喜的感情佔了上風,打算回去懇求外公把錢還給大表哥,自己少拿一點零花錢就好了。

  商店的老闆看無波的動作很流暢,知道遇到了真正的練家子,很有眼色地上來推銷其他的器具,傅聚瀾看了看,給傅聚穎買了一套回刃大刀,傅聚穎高興得差點沒抱著傅聚瀾叫起來。

  「舅媽給的錢還夠不夠買書?」無波有些擔心。

  「哎,大哥心裡有數。」傅聚穎才不在乎這些,「我媽肯定給了很多錢的,哪次大哥出來不是帶了很多好東西回去給我們的。」

  無波想了想還真是那樣,大人就是不一樣,可以做很多事,她也想快點長大。

  後來在傅聚穎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去了遊樂園,玩了過山車、海盜船,吃了很多冰淇淋,後來還去了肯德基吃了全家桶,無波覺得這一天過得特別快活,甚至忘了去書店,忘了回家。

  他們想起來時,天已經開始黑了,已經沒有車回去了,書也沒買,傅聚瀾便打電話回家跟父母說了在市裡留一個晚上,第二天再回去,傅朝顏不放心,責怪了幾句,傅聚瀾保證了很久,她才同意,還答應了去無波外公家那邊通知一聲。

  傅聚瀾挑了一家比較趕緊的旅館,找了一間三人房,三個人吃了晚飯,看了場電影才回旅館睡覺,無波睡在中間,一天的興奮感還沒平息,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睡不著。

  「無波,你認床嗎?」傅聚瀾低聲地問道。

  無波翻過身,看著他那邊,說:「大表哥,我沒回家,外公會不會睡不著?」

  傅聚瀾忽然笑了起來,淡淡的床頭燈映著他的笑顏,很是好看,無波不自覺地也跟著笑起來。

  「無波真是個好孩子。不用擔心的,外公是大人了,他不會因為這點事就睡不著的,不然你去學校的時候他豈不是天天睡不著?況且,你以後長大了,總是要離開家的,到時候他怎麼辦?」

  無波一愣,很快就想好了:「那就讓外公一起跟著去呀。」

  傅聚瀾又是一笑,久久之後,他的聲音才又傳過來:「我們無波真的是一個好孩子啊……」

  無波不明白大表哥說這句話時奇怪的語氣是什麼,她想著想著,然後睡著了,模模糊糊地覺得有人給她拉被子。

  第二天起了大早,三個人才去了書店,無波本來以為大表哥會挑很久,結果大表哥直接走到一處,看了幾眼就挑好了,快得讓人咋舌,反倒是她和小表哥挑課外書的時間用了很長,大表哥也不著急,任由他們挑,挑好了一起放在櫃檯。

  「我們出去辦點事,回頭過來取。」

  大表哥帶著他們先是去了一家工商銀行,大表哥讓他們在大廳裡等著,他進去不知道弄什麼。

  「我也有存折哦。」無波想起一件事,對著傅聚穎炫耀道,「外公給我辦的,我的壓歲錢都存在裡面了。」

  「存壓歲錢的那種,誰沒有?」傅聚穎不以為然,從小到大,他媽不知道沒收了他多少壓歲錢,每次都說幫他存到銀行了,以後再還給他,現在誰還相信?

  「我是說真的。」無波辯解,外公從來不會騙她的。

  「什麼真的?」傅聚瀾出來剛好聽到這個,「等急了吧?都辦好了,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方?動物園嗎?」無波期待道。

  傅聚瀾失笑,傅聚穎則有些訕訕,沒想到他一句話讓她念念不忘,早知道不該說的。

  「動物園下次再去,這次我們去另外一個地方。」傅聚瀾神秘地說道。

  帶著滿心的疑惑,無波跟著傅聚瀾到了一幢高高的大廈,進了電梯上了二十五層,電梯門打開,無波看到了一行字:金銘青少年跆拳道俱樂部。

  傅聚瀾推開玻璃門,對打的吼叫聲、重物相擊的聲音傳入耳中,熟悉而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短時間的刺目過後,無波看到一個空曠的房間,裡面有很多人穿著白色的衣服一對一地對打著。

  那一刻,她只是覺得好奇,並不知道傅聚瀾給她開啟了一扇與之前的生活大相逕庭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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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挑戰

  無波從市裡回來就有點魂不守舍,外公還以為她是玩累了,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傅靖以瞧出了端倪,早上做操散場後他走到無波後面跟著走了幾步,無波還是沒察覺,他便抬腳往無波膝蓋彎的地方踢去,無波一下子彎了下去,差點撲到地上。

  「夢遊呢你。」

  無波正想回話,餘光溜到旁邊幾個女生掩著嘴指指點點地經過,便忍了一下,等她們走遠了才說:「我就喜歡做白日夢,你不給啊?」

  傅靖以目光掃過那幾個女生,不明所以,可也不在意,他想起找無波的目的,開門見山道:「你去市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哪有什麼好事。」無波直覺就要隱瞞。

  傅靖以哼了一聲:「你不說我就問不到了?」

  無波想想也是,那本來就不是要隱瞞的事,只是她不太願意說,覺得有些落面子,不過在傅靖以面前,她還剩有什麼顏面呢,當天便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

  傅聚瀾帶他們去的地方,是本市最大的青少年跆拳道訓練館,不僅在省內,在國內都享有很好的口碑,很多家長紛紛將自己的孩子送到那裡去學跆拳道。不知道傅聚瀾是怎麼跟訓練館的人交涉的,那天無波和傅聚穎分別跟訓練館的同齡的學生比了一場,雖然兩個人都贏了,但心裡都沒有贏的感覺,因為他們見識到了一種跟傅家鎮武術截然不同的格鬥術,內心裡一直堅持的想法有了一絲動搖。

  跆拳道以腿為主,以手為輔,主要在於腿法的運用,跟武術中的腿法一樣,跆拳道主要以腿為攻擊手段,腿功佔了招數的絕大部分,因為腿的長度和力量是人體最長最大的,跆拳道將這部分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攻擊的角度刁鑽狠辣,比起無波他們之前學的腿法有過之而無不及,讓他們一時間說不清楚心裡是驚歎還是嫉妒。

  跆拳道電視裡見過,現實中真正領教起來則是另外一種滋味,傅聚瀾無疑是在他們封閉的小世界裡硬生生打開了一扇門,讓他們見識到了外面世界的不同,讓他們自己去尋找精彩。回來之後,傅聚穎也不再想著怎麼在傅柳昔手上討好處了,而是每天不停地跟老師過招,又全然不見以往的莽勁,彷彿一夜間穩重了不少,而無波心裡更多的是疑惑。

  「既然有人去學那個跆拳道,那外面是不是也有人去學我們的武術?」

  傅靖以沒有想到無波會問這個問題,他雖然聰穎,可到底是個孩子,在傅家鎮之外的時間也絕大部分是躲在家裡,閱歷尚淺,回答不上無波的問題。

  「外面有沒有人練武術,跟你有什麼關係?」

  無波沉默了,她怎麼能說出自己的那點想法呢,她想的是,如果外面的人都在學武術,那傅家鎮的武術就不是獨一無二了,那外姓人就可以一起學武功了,就不會再有外姓人不能進入武館的說法了,別看她現在隨時都能武館,那只是陪練的身份,她想堂堂正正進武館,讓外公高興。

  「你想這個,還不如想想你的大師兄為什麼帶你們去那裡吧。」傅靖以別有用心地說著,聽她的描述,那傅聚瀾根本就是一早計劃好要帶他們兩個去的,費那麼大力氣去做這件事,肯定有什麼深意,不可能是讓他們兩個開開眼見這麼簡單。

  傅靖以變相地說著傅聚瀾的壞話,無波心裡不喜,維護道:「你以為個個都是你呢,小師弟。」

  「咱們走著瞧,到時候我猜中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傅靖以撂了句狠話。

  無波對他做了個鬼臉,心裡不以為然。

  沒過兩天,無波就後悔了,她沒事去跟傅靖以較什麼真?明知道那個人鬼得很,不過也太鬼了,居然被他說中了,跆拳道事件還沒完結:那個訓練館給無波和傅聚穎寄來了邀請函,邀請他們倆參加他們兩周後舉行的對外公開賽,而他們之所以知道無波的學校,因為傅聚瀾當時填了兩人的信息表……

  無波欠了傅靖以一個賭約,又沒膽量去問傅聚瀾是怎麼回事,只好一個人生悶氣。

  傅聚瀾那邊一接到邀請函,立刻跟自己家爺爺關上房門聊了半天,也不知道祖孫倆是怎麼聊的,傅清序一出門便往鎮上,找了族長商議了半天,最後在族長的組織下,初中部挑了五個人出來,組成挑戰隊,一起去了市裡。

  挑戰隊裡除了無波和傅聚穎,剩下三個分別是傅柳昔、之前比賽見過的傅亞喬,還有一個跟傅亞喬同班的傅成。無波和傅聚穎是因為邀請函上指定的,另外三個則是因為各有勢力,都不可小覷,特別是傅亞喬,他在年級之間已隱隱有了領頭之勢。

  帶隊的老師是抽籤決定的,所有的武行老師挨個抽了一道,嘿,居然又是傅元行,無波嘴角抽了抽,她跟這個老師未免太有緣了吧。

  一起去的還有傅聚瀾,誰讓他是牽頭人呢,無波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是怎麼跟那個訓練館聯繫上的,傅聚瀾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想問什麼,偏偏不願意回答她。

  到了專業而乾淨的訓練館,沒來過的三個人多少有些驚訝,但好在幾個人都不是大驚小怪的人,沒一會兒就平靜下來了,安靜地呆在一邊等著安排。傅聚瀾和傅元行去跟訓練館的主事交流了一番,然後回來跟五個小孩子說了大致的比賽注意事項,明著說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真正是什麼五個人心裡都很明白,相互看了看,目光都隱隱冒出鬥氣來。

  「哎哎哎,都給我驚醒點,別大意了,不然我讓你們走著回去。」傅元行吩咐道。

  幾個人換了練功服,無波剛把頭髮綁成兩個小髻,就到她比賽了,她是第一場,對手不是上次的那個,換了個更高的女生,那女生一上來就提著腰帶對無波說:「別以為這次你還能贏,我可是黑帶。」

  無波看著對方的黑腰帶,一臉不解,黑不隆咚的,沒什麼好看的,哪裡比得上她這一身紅艷艷的練功服來得精神?

  她這麼疑惑的眼神,對方誤以為是不屑,火氣就上來了,一開始就毫不客氣,又快又狠地朝著無波的門面踢過來,無波連連後退回防,跆拳道的飛跳了得,加上無波人矮,很是吃虧,只覺得腦門上呼呼呼地刮過一道道厲風,像刀子般冷冽。

  摸清楚了對方的動作,無波開始尋找反擊的機會,對方一個迴旋踢過來,這次她沒有避開,反而主動迎上去,讓對方的腿落到自己的頸肩窩上,腳下一動,她便卸了對方的大半腿勁,然後雙手用力卡住對方的腿,往下一壓,死命把對方往下劈,對方還沒來得及收腿,她已經翻身用腿夾住對方的頭部,一個籐纏樹……

  傅元行鬆了一口氣,這丫頭……他剛才還以為她傻了,竟然把脖子伸過去讓人踢,幸好沒事,不然來個半身不遂,他豈不是要以死明志了?誰不知道傅清庭護犢得厲害。

  無波跟對方行了禮,對方不甘心地看著無波:「你等著,我會報仇的。」輸給一個比自己小的人,誰都不會甘心的,尤其是對方看起來那麼好欺負。

  接下來的幾個人不出意料的也贏了,傅柳昔的對手是個男生,可她毫不示弱,她本來就是以腿法見長,遇上練跆拳道的,正是針尖對麥芒,對方有多狠,她就比對方來得更狠,以前耍著來炫耀的花拳繡腿都收回去了,古怪刁鑽,讓對方直接沒了發揮的機會。

  傅亞喬的比賽壓根就是一邊倒,他的對手不強,他贏得可謂輕鬆,不管對方怎麼打,他只用兩掌順勢撥開,四兩撥千斤,封了對方全部的路數,逼得對方自己認輸了。

  無波看得最仔細的是傅成的,她之前不認識他,這會兒看到頓時覺得好佩服,很少人能把鐵臂功練得那麼好,在他強悍的臂功前,對方的踢、點、打都像螞蟻咬那樣,一點兒事都沒有,無波看看台上,又看看自己纖細的小胳膊,默默含淚。

  五個人都贏了,那訓練館的主事表情也沒變化,似乎早就料中會是這樣,他對五場比賽進行了點評總結,然後對傅家鎮一行人的到來再次表示感謝。

  「早聽說傅家鎮全民皆高手,今天我們中班的學生受教了,以後會更有動力去學習,而不是自滿自大,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物,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幾位小友年級輕輕就身懷絕技,傅家鎮只怕是臥虎藏龍,改天我們還要繼續請教,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傅元行那邊笑著說了兩聲「過譽了」,然後跟那個主事商量起後續的安排來。

  無波往大表哥那邊靠了靠,說:「才中班啊,下次看來就要大班了,大表哥,你這是讓我們幾個打職業挑戰隊呢?」

  傅聚瀾聽了,微微一笑:「怎麼,不喜歡?」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事,無波暗想,她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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