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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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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危險拍檔(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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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16:58: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瘋子的盛筵 第59章 心安歸途

    一周後……

    省後勤裝備處臨時駐扎的打擊非法傳銷402專案組,光榮地完成了使命,開始撤走。

    八十七本,每本至少一百頁,從口供到照片,到各類指認現場的證據,翔實地記載著這個特大傳銷團伙的故事,擺了整整一桌子,範主杰組長把他看得最多的一份案卷放下,那其中的頁碼,定格在盧鴻博指認繳獲證據的畫面。

    這個被專家鑒定為瘋子的人,思維比任何人都清晰,他能記住上千個人名,能記住很多款項,精確到個位數,他不是個君子,可的的確確做了十年報仇不晚的事,他精心設計這個傳銷案的初衷,竟然是要把那些一直視他為瘋子,用他和楊夢露當講師的傳銷頭目,全部送上死路。

    小木猜得沒錯,從臥底進入他的視線開始,就成為他的一顆棋子了,把臥底送進傳銷組織正遂了他的心願,唯一的失誤,恐怕是沒有考慮小木這個變數。

    範文杰輕輕合上了案卷,笑不出來,即便審訊很順利,他也笑不出來,而且他無法描繪自己那種復雜的心態,他對葉天書講著︰“想不到啊,案情的動機最終落在一個女人身上,還不僅僅是錢……盧瘋子也夠狠啊,十年前糟塌過楊芸的這些傳銷頭目,最終還是被他一鍋燴了。”

    “是夠狠,連緝察隊的鐘世海也沒逃過去,怪不得他進退自如,這個鐘隊長早被他收買了,他連行動時間都知道啊。如果說主謀啊,這才是一個隱藏最深的主謀。”葉天書道,最後一個落網的,又俗套了,抓了一個自己人,透露消息,而且極力維護楊芸的工商總隊緝察隊長,就像很多地方傳銷屢禁不斷的原因一樣,有無良的執法者也從中分了一杯羹。

    對于這個結果,葉天書卻是暗叫僥幸,他道著︰“盧瘋子不簡單啊,如果不是楊芸犯傻走回來,我們仍然拿他毫無辦法,他最終還要逍遙法外。”

    “錯,正是因為楊芸走回來,盧瘋子才圓滿了,換個位置,如果楊芸被抓,我想恐怕他沒準也會投案自首……每個人心里都有最執念的事,楊芸不是犯傻,而是選擇她最終的歸宿,你沒看到嗎?盧瘋子變得比個正常人還正常。”範主任道。

    “還是領導高瞻遠矚,我倒沒看到更深的這一層。”葉天書笑道。

    老範笑笑,自動過濾話里的恭維了,他感慨地道著︰“至于我們內部的蛀蟲,就離盧瘋子差遠了……看完案卷我有一種感覺,作為警察最直接的職業情緒應該是痛恨這些犯罪分子,可奇了怪了,我一點都不恨他……第一次入獄,老婆直接離婚;第二次入獄,第二任老婆不但離婚,還把他的財產卷了個干淨,連罰金都沒人給他交……世情的涼薄和執法者的漠然,最終成就了這樣一個犯罪怪才……我在想,裝瘋子,連續十幾個小時嘴巴不停說話,而且是反邏輯的語言組織,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瞞過那些專家?”範文杰道。

    “呵呵,老領導,我怎麼覺得您有點同情他?”葉天書笑著問。

    “當然,那是因為此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否則,那位已經踏出國境的女嫌疑人,就不會去而復返了。”範文杰道,此案一波數折,最終卻是這樣圓滿的收場,讓他始料未及,他笑了笑,把案卷折起的一頁捋平,一推道著︰“再做最後一遍審核,準備移交吧,同情是我們的個人情緒,依法辦事是我們的職業準則,它們不沖突。”

    “是,本月就可以移交。”葉天書道,似乎心不在焉,他看看表,似乎想提醒範主任,又沒敢提醒,範文杰驀地想起來︰“哦哦哦,我想起來了,看我這腦瓜不夠用了,一看案子來就忘了……走吧,走吧。”

    “要不我一個人去就成了吧?”

    “那怎麼行,我必須出面,這個獎得由我來頒。”

    “您可做好心理準備,這小家伙怪話連篇的,沒準得說句難听話噎您。”

    “哈哈,我現在的心情,听誰說話都動听……何況小木同志啊。”

    老範哈哈大笑著,絲毫不以為忤,他問著近況,休息了數日,一半是做詢問筆錄,一半時間是陪著他在省城長安玩,一個線人,一個臥底,都屬于不宜拋頭露面的,只深藏著嘍。至于表現,和以往沒啥差別,,遛遛逛逛找美食,那小紈褲的本色怕是沒那麼好改。

    老範說了,虧是這個紈褲啊,作為一名警察,需要補充這方面的知識,比如,你可能從著裝、飾品、香水上判斷一個人的身家?比如,你可能從舊案中發現兩個人奸情的線索?比如,你可能從紛亂的表像中找到關鍵節點?小木這個素質是相當高的,他那個紙醉金迷的生活啊,和犯罪分子喜歡的吃喝嫖賭,那是高度的重合啊。

    是褒是貶都听不出來了,葉天書只在笑,沒有打擾範主任的談興,不管有過多少坎坷,大案告破,那股子興奮怕是要延續很長時間。

    居住地在省武警招待所,去時那幾位已經整裝待發了,葉組長親自駕著警車開道,兩車直驅機場。

    後車里的氣氛,有點傷感,禿蛋還是那個禿瓢,沒啥變化,小木幾次看,為什麼要分手了,有點舍不得呢?

    小木還是那個小木,眼楮賊溜溜的,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很招人厭的樣子,為什麼也讓哥幾個有點舍不得呢?

    “小木。”

    “禿蛋。”

    兩人幾乎同時說話了,然後小木反應快,直說著︰“你先說,都是你听我的,這次給你個機會,表達一下對我的挽留之情。”

    “啊呸,滾蛋。”張狂笑唾道。

    “語氣很重,那說明感情很深,強哥你呢?”小木側身,看另一側的連強,連強這個糙哥實在不會表達,他有點挽惜地說著︰“哎呀,真可惜啊,我還真想跟你學兩招。”

    “那你學不來的,吃喝嫖賭的水平不夠,人情練達的境界就不到。”小木笑著道,說到此時,想起一事,他揪著連強問著︰“強哥,你答應的警花呢?不能事辦完了,你倆冒充警花陪我吧,搞點好吃的,你們那個吃得都比我多。”

    司機哈哈大笑了,得瑟地道著︰“我就說了嘛,要是小木穿警服,那得是支隊長的料。”

    馬烽火一巴掌扇上去了,扇得司機直縮脖子,老馬年紀稍大,給小木遞著水道著︰“舊情還未了呢,又想留情了……我給你個禮物,嫌疑人賈芳菲,想知道她的結果嗎?”

    “快說啊。”小木催著。

    “已查明她確實是只負責替涂紳豪作賬務處理,被捕後認罪態度較好,能積極交待問題……所以,專案組沒有把她歸到非法組織傳銷團伙的重點成員里。”馬烽火道。

    “那不還在成員里?”小木不悅了。

    “不錯了,只要不劃進這個框框,將來免予起訴的可能都有,頂多處以罰金、拘役,蹲幾個月就出來了。”馬烽火道,傳銷罪不重,參與人員自然就更輕了。

    小木長舒了一口氣,這算是最好的結果了,這時候張狂心里還有個疑惑,他湊上來問小木道著︰“你對楊芸也圖謀不軌啊……哎筆錄里,行動開始之前,楊芸邀你一起走,你怎麼沒走,反而保賈芳菲去了?”

    “你傻啊,她就沒安好心,就即便她不忍心看著我掉坑了,但她還是會按盧瘋子的設計來……你想想,我已經被推到林總的位置上了,關鍵時候一消失,得了,一出事我得是首要分子……我試過了,一個女人想不想讓你上他,能不能接受你,一試就知道,我試的結果是,她沒那層意思。頂多有點可憐我的成份。”小木道。

    余人吃吃在笑,連強問怎麼試出來的?張狂說了,摸腿捏腰親臉蛋,還不就那幾下?有意思嗎,嗨我就覺得邪性,你丫聞聞味道,就能猜到盧瘋子和她有奸情,隊里警犬也不過如此吧?

    話題偏了,小木怒掐禿蛋,禿蛋這皮粗肉糙根本不在乎,反而喜歡和比他小很多的小木玩這個游戲,就像兄弟倆一樣,不玩得過頭,都不算感情很深。

    一路輕松到了機場,下車時,直接到了民航樓的院里,一個相對隱敝的空間,氣氛莫名地莊重了,那幾位警察知道是怎麼回事,拽著小木,站到了兩位領導面前,敬禮,兩位領導還禮,老範欣賞地看了小木一眼道著︰“現在我宣布陝省公安廳的一份嘉獎……介于木林深同志在6.22專案行動中的突出表情,茲授予木林深同志‘見義勇為’獎章,以資鼓勵……敬禮!”

    一圈警察,在向小木敬禮,哎呀,把小木給羞赧地,不好意思了,範文杰主任親自把獎章,證書,交給小木手里,還附上了一張卡,新開戶的,他道著︰“因為保密的原因,這事不能公開……我們就開個簡單的歡送會吧,濱海落地,有我們兄弟單位的人接你……我再一次代表專案組,代表省廳,向你表示感謝!”

    “葉叔,您別客氣啊……您一客氣,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哎呀,我活這麼大,就沒拿過獎啊……哇,還有獎金……”小木緊張到手足無措了,拿著大紅的證書,有點燙手似的。

    “是個大獎,三萬元。”範主任道。

    幾位警察齊齊吸涼氣,不少,舉報一個a級逃犯也不過如此。不過這點錢對于小木可沒感覺,反而是證書和獎章看著新鮮,他樂呵呵地翻來覆去看,葉天書笑著道著︰“我和範主任就把你們送這兒了……接下來,你們年青人送送吧,呵呵,我們在,你們肯定不好意思說悄悄話了。”

    兩位領導來了這麼個簡單的儀式,在眾人的禮敬中上車,範文杰剛客氣了句,小木同志,有沒有興趣到警察隊伍里來啊。小木隨就是大驚失色回道,絕對不可能,這麼lo個職業,那也太屈我才了吧?

    終究還是把老範給噎了一家伙,老範瞅小木義正言辭的,絕對不像開玩笑,絕對是自信心爆棚的,他哭笑不得道了句︰“可你當個好人,當個普通人不更屈才?好好想想,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啊。”

    車窗遮起了範主任的臉龐,小木沒當回事,車走了他才發現,幾個人都瞧著他呢,半晌馬烽火道著︰“小木,你別不識抬舉啊,知道省廳政治部主任是什麼職務麼?”

    “就是,我干多少年了,還是臨時工,最大官只見過隊長。”司機瞠然道,沒想到小木能得到如此的青睞,那話里很有招驀的意思。

    連強也說了︰“他就沒識過抬舉,你和他說,不白說麼?”

    “就是啊,搞得這麼莊重,還沒傳銷組織里氣氛好。”小木揣起證書,得意洋洋地道。

    張狂笑著,無語地給了他個脖拐子,看看時間,還有近一個小時,干啥呢?小木邀著,走,請你們喝冷飲,到空調間里看美女去。

    幾位心情很是輕松,跟著小木直進機場,冷飲碑酒喝了幾大杯,俱是有點高興,又有點失望地不時看小木,小木呢,不自覺地被這種真摯的感情感染了,想想當初在這兒那麼激烈,現在卻依依不舍,生活還像個戲劇啊。

    “哎,禿蛋,那你呢?”小木問張狂。

    “哎,沒有不散的筵席啊,3326……下午就得送你,你說一天送兩位兄弟,我們這小心肝怎麼承受得了啊。←百度搜索→【←書の閱”馬烽火道著。

    張狂笑著道︰“老馬,你特麼說的像決別一樣,至于麼?”

    “至于,絕對至于,我向葉組長請示啊,下午我們哥幾們駕車,親自送你。”連強和司機道著。

    盛情難卻的,張狂只得應邀了,看得出來,這些人之間那種說不出來的信任,總是能觸到小木心里某個地方,讓他羨慕、讓他神往,想想自己曾經的那些狐朋狗友,白天吃喝、晚上嫖賭的,實在是不能同日而語啊。

    聊著時間就快到了,眾人起身送小木時,小木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道︰“禿蛋,你路過精神病院麼,就咱們呆的那家。”

    “路過,不過得折十幾公里。”張狂道。

    小木做了一件大家沒想到的事,他把剛剛到手的那張獎金卡,啪唧拍到了張狂手里說著︰“那,幫我辦點事,那個顧嫂,能幫幫點,你還欠人家一個道歉呢……還有那個老布,給他賣點歷史類的書……還有,你看著辦吧,剩下哥幾人花花吧。”

    小木歷來仗義疏財,張狂可不好意思了,他說著︰“這不合適吧,線人獎金,你讓我替你處理。”

    “你不很了解我嗎?我缺德……不缺錢。”小木笑道,手一摸,又有一張卡,啪唧,給拍老馬手里了,老馬愣了︰“你還有錢?哪兒來的?”

    “我在傳銷團伙里當大講師掙的?這不也沒被搜走,也沒機會花不是,送給你們了。”小木竊笑著道,老馬可覺得燙手了,司機佩服得無以復加,直豎大拇指驚訝道,我⺪,怪不得領導能看上你,這是總隊長的水平啊。

    “滾蛋。回頭收拾你。”老馬罵了句。要還回去時,張狂攔住了,使了個眼色,小木看到了,一指張狂道著︰“瞧瞧,還是當臥底的臉色厚……強哥,馬哥,禿蛋,還有你,臨時工……再見了……”

    幾人看著小木邁步而走,幾步之後他又跑回來,張狂那點挽惜之情全被搞沒了,他很煩地問著︰“又有什麼事,你一次說完行不行?”

    “最後一件事?張狂也是化名吧?我到哪兒找你玩?”小木好奇地問。

    有關身份是個秘密,張狂笑著道︰“我可沒時間陪你玩啊,我在皖省,滁州市公安局……你小子以後要犯事了,一定先通知我啊。”

    “行啊……哎那我找誰去?”小木問。

    這卻是個忌諱,對于特殊崗位的同志,名字是個忌諱,小木傻乎乎地問,張狂笑了笑直接告訴他了︰“孤兒院的孩子,只一個姓,黨。名字很土,不許笑啊。”

    “土到什麼程度?”小木問。

    “愛民!”張狂道。

    “黨愛民!”小木默念一遍,然後渾身全部收縮,邊笑邊打顫。看著張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著︰“還不如姓禿名蛋呢,這也太土了吧。”

    “滾尼馬痹,再得瑟我弄死你。”張狂有點臊,凶巴巴罵了句。

    “我又看出來了,你都會害臊啊,哈哈。”小木說了句,加快步子溜了。

    等他排到過安檢的隊伍里,還不時地往回看,不時地向幾位半路朋友招手,直至他消失在安檢的通道里,那幾位仍然一動不動,張狂手里的卡沉甸甸的,老馬手里的,卻燙乎乎的,張狂接到了手里道著︰“我處理吧。”

    “不能上交啊,回頭別讓誰揪著一查咱們,又是一堆麻煩。”馬烽火道,警中無小事,估計也就小木這號外人,敢把這種黑錢拿出來。

    “要上交國家,他會小看咱們的……把超支的經費給大伙補貼一下,剩下的,都給精神病院吧,我也欠那兒一個人情啊。”張狂道著,想起了那段荒唐的時間,其實在什麼地方,都會有堅持的人,比如拼命阻攔的顧嫂,比如那些被打的保安,都差點壞了402專案組制訂的“逃亡”計劃。

    還好,總歸是有個好的結果了,張狂攬著幾位道著︰“走吧,民間有奇人啊,他給我們好好上了一課,這次回去我得好好充充電啊,不能老被他罵智商是硬傷了。”

    “呵呵,剛見時恨不得抽這貨一頓,現在我倒有點喜歡上他了。”連強道。

    “可不是咋地,這小子真邪了啊,盧瘋子和楊芸,不管是坐地分贓,還是得手後就迅速出境、或者那怕隱姓埋名都不好找了……呵呵,誰知道他們就偏偏要結伴走,還真合了小木的判斷,逮著一個就是一雙,呵呵,一對老騙子,愣是栽在一個小騙子手里了。”馬烽火道著。

    “不,盧瘋子是栽在自己手里了,就像小木說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別人尊重的閃光點,但壞人身上的閃光點,會成為他最大的弱點……”張狂道。

    一行走出門廳,一架騰空而起的航空呼嘯入雲,他們不由自主抬頭,有點懷念那位已經歸去的同伴,不過已經看不到,看到的是好一輪烈烈炎日,好一片朗朗晴空……

    ………

    數小時後,另一位警員,編號3326,低調地離開了長安市,像他每次執行完任務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路口送別的葉組長、範主任向去車久久敬禮。

    幾個小時後,渭南精神病醫院收到了一筆不菲的損贈,已經回到崗位上的白醫生接收的,捐贈人車都沒下,匆匆幾句就走了,給他留下了一大包東西和一筆現金。

    有一筆一萬塊的現金是指名給護工顧嫂的,拿著錢,知道大致原委的顧嫂,似乎一下難以接受這個關懷,髒兮兮的圍裙抹著淚,躲一旁感動地開哭去了。

    瘋子老布可興奮了,抱著一大摞黨史書籍,全搬到他房間里了,開始在樓上扯著嗓子吼︰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剩下的錢,白雙喜醫生全部交到了院辦,是指定作為醫治因為傳銷入院的病人的,在捐贈一欄上,白醫生想了想,填上了個“林木生”的名字。

    院辦好奇怪,精神病院接受的捐贈可不多,好奇問這人是誰呢,得好好宣傳一下,白雙喜醫生心里可是一點興喜也無,忿忿然撂了句︰“宣傳什麼呀,也是個精神病。”

    涉及案情秘密,他是有苦難言,撂句走時還不解氣,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往這兒捐錢,不是精神病是什麼?”

    他心里在說呀,這個精神病,可把他害苦了……

    ……

    遠在濱海的另一位,同樣也沒有躲過去,不過情況稍好,這一天只是陪同幾位警察去找木慶臣,馮長翔醫生算是心里十五桶水七上八下了,偏偏警方又含糊其辭,不說清楚,就是告訴他,讓他領路的原因是怕太過突兀,至于那一位?

    哦,沒事,他現在獲了個“見義勇為”獎,已經回來了。

    見義勇為?馮長翔心里飛奔過一萬只羊駝,這叫什麼事啊。

    但容不得他不相信,來的已不是曾經的那兩位小警察,而是濱海市局的一位政委和一位副局長,一行匆匆到慶臣大酒店,哎呀,其實這兩位警察也不太相信,這樣的家世會去和違法犯罪作斗爭去,而且還會高度保密,從省廳專程調他們這麼兩位大員,就為了把線人安全送回家。

    木慶臣早得到消息了,在台階上看到警車來了,看到馮醫生帶著警察來了,老木興喜的臉上瞬間起陰雲了,一下子天眩地轉,就要栽倒,馮醫生趕緊上前扶著︰“木老板,怎麼了?怎麼了?”

    “完了,終于還是要進去了。”木慶臣欲哭無淚了,痛不欲生地看著馮長翔問︰“小馮,犯什麼事了?重不?得判幾年。”

    倆警中大員傻眼了,怎麼看像個二勞分子家屬啊?

    馮醫生趕緊說︰“木老板,不是您想像中那樣。”

    “啊?難道比我想像中嚴重?”木慶臣嚇得直抖。

    “哎呀,真不是,好事。”馮長翔強調著。

    “你別安慰我了,警察上門,還能有什麼好事?”老木一言方罷,悲從中來,一抹老眼又是氣火攻心的直拍大腿說著︰“這個逆子啊,早知道就給他點錢,讓他在國外呆著,省得在家門口丟人現眼吶。”

    “這……這,究竟怎麼回事?”政委納悶了,上前來了,馮長翔附耳來了一句,那政委一笑,趕緊上前,給老木握手,安慰道著︰“木老板,真別誤會,我們是專程來感謝您來了……您養了個好兒子啊,幫我們警方辦了大事。”

    “啊?”老木愣了,張口結舌了。

    另一位屏退了馮醫生,這位政委把一份內部刊發的影印件給老木瞧著,見義勇為獎?以資鼓勵?木林深?看得老木一頭霧水,拿著東西瞠然問政委︰“哎,我說……這,這……不會搞錯吧?”

    “怎麼可能錯呢?這些天馮醫生一直給您提供木林深同志的近況照片,其實就是我們安排的,怕您老擔心啊。”政委笑著道。

    “啊?你們合起伙來捉弄我,還讓我兒子干這種危險的事?”老木一听,悲傷成怒了,馮醫生趕緊上來解釋了,這是大好事,老木不領情了,吹胡子瞪眼吼著︰“好什麼好,我兒子就是有點缺管教,被你整成缺心眼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這當爸怎麼辦?”

    不高興了,錢花多少了呢,你讓我兒子整這事,馮醫生不悅是心理醫生,能抓到老木的癥結,直接指摘道︰“木老板,這正是您選擇這種教育的結果啊?你想啊,他已經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了,開始站到更高的高度,為別人考慮了,和為人民服務的警察一起辦事,總比……被警察抓強吧?”

    後面的話放低聲音了,老木想想,點頭了,那倒是。

    “而且啊,您兒子是個大才啊,簡直是天才吶……那張野雞大學文憑是故意氣您的,據警察查證,他在美國俄克拉何馬州,塔爾薩大學攻讀心理學,要不還不聘任他呢。”馮醫生把重磅消息撂出來了。

    老木眼神一驚,喜出望外︰“真的?”

    “這我能騙您?不信您問問警察同志……而且我告訴您啊,這位是市局張政委,是專程來接上您,一起到機場接小木的。”馮醫生介紹道,那兩位警察齊齊點頭,絕對不像作假了。

    這下,老木總算找到點當爸的自豪感了,多少年了哈,就沒有找到過這種感覺,他想想,有點喜出望外地道著︰“小孩不淘氣,不出息啊……我就說嘛,我木慶臣的兒子,怎麼可能一無是處呢。”

    “請吧,我陪您去。”馮長翔邀著,那兩位老警,一個請著,一位上前開車門去了。

    老木不愧是生意人,已經看到一個美好的前景了,他貼得張政委很近很近,像介紹菜名一樣流利地介紹著他兒子︰

    “政委啊,我兒子新加坡上的中學、荷蘭學過藝術,在美國讀過經濟學……哦對,這不,還學過心理學……我告訴您啊,我兒子從小就聰明,異乎常人啊……真不是跟您吹牛,我家店里這二百多道菜名,他十歲就能背下來……哎對了,政委。”

    幾個人被老木瞬息變化的表情給逗樂了,不知道這位老板要說什麼。

    老木鼓了很大的勇氣,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你們警察招人不?看我兒子合適不?”

    這個諾可沒人敢允,兩位警察趕緊轉移話題,不敢接茬了,一路著老木的絮叨,直向機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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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瘋子的盛筵 第60章 本性畢露

      嚓嚓一陣昂揚的音樂,把小木從床上驚醒,那亢奮的聲音勾起了他的記憶,驚醒時,大汗淋灕。是個噩夢,幾個印像深刻的夢境,在精神病院被人圍毆、在傳銷窩點共誦羊皮卷,還有在潼關那個瘋狂的聚會,他夢見自己被那些猙獰的面孔圍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後被扒光羞辱。

    醒來時,音樂還在繼續,小木跳下床,一拉簾子,剽悍的爆了句粗口︰

    “我⺪,這麼早就跳廣場舞,這幫老不死的,跳死你們。”

    濱海最熱的季節來了,他沒想到現在和記憶中的濱海也不一樣了,不像少年時代記憶的那麼恬靜、安寧和悠閑,特別早上、晚上,那些不知疲倦的老太老頭,能把《紅色娘子軍》跳一百遍,鬧騰的小木回來兩天了,愣是沒睡好過一晚上。

    或許就沒廣場舞他也睡不著了,這次西行,改變最明顯的就是生物鐘,清晨六點,這是誦讀羊皮卷的時候,和傳銷團伙共處的遺留癥還頑固地留在他身體里,他坐在床上,神采奕奕,他在體會著這種行為習慣給身體造成的變化。

    很厲害的,用一個近乎苛刻的習慣來要求自己,那人的身體這台精密的儀器,會像得到開啟密碼一樣,每天在同一個時間保持最佳的狀態。

    “精神激勵並不是一無所取的,和宗教一樣。”

    小木如是想著,精神的侵略確實像宗教一樣,可以培養出從善如流的好人,當然也能泡制出不顧一切的極端分子,所差,在乎人怎麼使用它而已。

    沒意思,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清晨清新的空氣透過酣眠一夜的房間,赤著腳去衛生間洗漱。

    又一個清晰的變化,讓小木躊躕了,衛生間琳瑯滿目的洗浴、化妝、香燻、美膚產品,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鏡里的他,平頭、劍眉、眼神犀利,像身體里沉睡的某種性格被喚醒一樣,曾經的自我,成了很不堪的舊宿主。

    “是啊,男人需要什麼化妝,真可笑。”

    一大堆美顏美膚的產品被他仍進了垃圾桶,他匆匆刷牙,剃須,清清爽爽、簡簡單單的洗淨往鏡子里一站,隨手把鏡框上自己的舊照片揭下來,染著灰發、奶白膚色、眼神憂郁……曾經刻意在自己身上雕琢的韓娛男神偶像形象,現在怎麼顯得這麼不堪呢?

    “這不是我。”

    一張舊照片,輕飄飄地扔進了垃圾桶,這一瞬間他眼中掠過很多讓他心悸的形象,是禿蛋那貨的剽悍威猛?還是盧瘋子那樣的奸詐過人?那怕就涂紳豪那個獨吃一方的人渣,似乎都比他這個奶油形象有可取之處。

    不知不覺中,心境和形象都變了很多,在家里靜了兩天什麼也沒有做,沒有去找狐朋狗友,沒有逛夜店泡妞,曾經熟悉的生活反而讓他覺得興味索然,終于回家了,反而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對,父親……穿戴整齊之後,小木踱進了書房,書房里依然整潔如新,看得出,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父親來過,他默默的坐在書桌前,看到了被扣的全家福,輕輕拿起,一眼瞥到母親的音容笑貌時,他的手像灼了一下,又輕輕地扣下了。

    即便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即便是父親一手造成的,即便他心里一千遍、一萬遍罵這個老東西,可心里依然是恨不起來的感覺,依然是一種愧疚的心態,他眼楮滯滯地看著,在想那些顛沛流離的傳銷分子,在想那些無家可歸的精神病人,在想那個孤兒院長大,沒有父母,卻依舊感恩的禿蛋……心里越來越清楚的家庭的份量。

    “我得和他好好談談了,不能再這麼相互傷害了!”

    小木如是想著,帶著濃濃的愧疚,養兒已是不易,豈能釀個悲劇?一起圄于舊事的回憶和怨恨中,不但父親,就連他自己也不會擁一個正常的心態。

    他慢慢地重新拿起了相框,看著母親的笑容,他幸福而釋然地喃喃說著︰“媽,一定讓你很擔心了,我想應該我和爸都太想你了,想得都無法原諒對方了。”

    他微笑著,像小時候附著耳告訴媽媽悄悄話一樣,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放在懷里,緊緊抱著,在幸福的回味中,他輕輕地拉開了抽屜,把這副舊照,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有些事,總得放下,否則你只能生活在回憶里。

    有些事,總得扛著,否則你的生活留下的將會是不堪的回憶。

    小木在想,做回一個自己,一個不需要粉飾的自己,但難點在于,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他檢點著,突然發現,這個很簡單的問題,把他難住了。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了……

    ……

    約定的時間在九時,木慶臣沒有去酒店,而是在家里做了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打掃房間、整理被子、親自下廚做好早餐,在妻子仲曉梅詫異的眼光中做這些事,吃完早餐,又搶著洗碗。

    這異常舉動把老婆嚇著了,眼光閃爍著游移不定,兩人是標準的老少配,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福,特別是當一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男生後媽,她至今都沒有進入角色,或者也沒機會進入,那個兒子,就從來沒有踏進過這個家門。

    “慶臣,你今天怎麼了?”仲曉梅終于忍不住了,站在洗碗的丈夫背後,猝來的溫情,讓她受不了了。

    不但溫情,還激情呢,老木回頭攬了老婆一把,很鄭重地道著︰“曉梅啊,我們……再要個兒子怎麼樣?”

    “啊?”仲曉梅懵了,夫妻倆再無子嗣,已成共識,丈夫早被兒子搞身心俱疲了,怎麼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你听我說……你跟我這十年,雖然吃穿不愁的,可其實沒享什麼福啊,家里沒有小孩子記掛的,都不算什麼家啊……這些年我心思一直在林深身上,一直忽視你了,我們其實都該放下,都該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心寬地道著,不像平時那麼唉聲嘆氣了。

    受刺激了,絕對是受刺激了,仲曉梅狐疑問著︰“慶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爺倆一直就說不了三句話……咦,對了,你這兩天,床上都那麼興奮,到底怎麼了?”

    “我準備和他分家……讓他另出去過。”老木興奮地道。

    “啊?那怎麼行,他指不定得怎麼恨我這個後媽呢?又覺得是我挑唆的。”仲曉梅覺得不妥了。一想想小木那得性,補充道著︰“再說,他行麼?”

    “呵呵,當然行了,也不看他爸是誰……去我的包里,有個獎章和證書,一看你就知道了。”老木刷著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仲曉梅匆匆到了臥室,打開老公的手包,一翻,果真找到了那個作工很粗劣的獎章和證書,然後她眼直了︰見義勇為獎?

    不對啊,兒子見財起意、見色起意都可能,怎麼可能見義勇為?

    仲曉梅看傻眼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丈夫正得意洋洋地看著她,那份從容的指點氣度肯定沒假了。老木說了,我確定了,必須另開過,就像當年我進城打工一樣,不淘不出息,不逼不成材啊,從今天開始,我這當爸的一毛錢事也不管他了……咱倆就安安生生,再生一個。

    仲曉梅愣了好半晌,倒被丈夫整得哭笑不得了。

    八時三十分,倆口子同乘一車,直驅置業大廈出租的寫字樓……

    ……

    木林深此時也在往同一個地方趕,老爸的助理通知的,而早上的電話,居然是甦榮樂的,樂子正哈欠連天的開著車,帶著小木直去置業大廈。

    士別三日,又要刮目相看哈,小木變得天翻地覆,樂子變得地覆天翻了,頭發長了幾寸,大夏天套了個小馬甲,臉上留著短短的胡茬,據他自己講,是要堅持摒棄以前四不像的土豪形象,逐步向導演形象靠攏,現在影視多熱啊?沒這形象,怎麼去泡人家那些個嫩模啊。

    還別說,這副形象成功地掩蓋了樂子從表像的丑陋以及內心的齷齪,讓小木不得不重新審視他了。

    當然,更驚訝的是樂子,用他的話講是,木少爺這可是經歷的多少苦難,才成功地打造出了這麼一副苦逼形象。

    兩人互相攻訐,不過相見還是那麼親密,行至半途,木林深突然想起一事來,直問著︰“樂子,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我可那兒都沒去。”

    “這說來話長了,大前天咱們一同學在你家飯店吃飯,看見你爸被警察帶走了……哎呀,把我給嚇得兩天沒睡好,今兒試下了舊號,嗨,居然回來了。”樂子道,明顯心虛,幾次看小木。

    那點鬼心眼小木豈能不知,他直問著︰“你還抽著?”

    “偶爾。”樂子掩飾道。

    “別抽了,那真不是好玩意……你小子,肯定看見我爸被帶走,以為我出事了,會把你扯出來?”小木笑道。

    樂子抿抿嘴,沒接這茬,笑了笑問著︰“到底出啥事了,哎我說你爸真毒啊,就找兩人把你弄走?這特麼一關就是好幾個月。”

    “不說家事了,再怎麼是親爸你能怎麼著?”小木換著話題問著︰“那個同學啊?”

    “管向東,管管啊,你忘了,人那時女朋友姓鮑,你就叫人家倆管鮑之交……咦我⺪了,真形象,我都一下子沒想他名來,只記得他叫管鮑。”樂子哈哈大笑著。

    少年時的糗事,小木的心眼,多數同學的外號都出自他的設計,小木笑笑隨口問著︰“管管現在干啥呢?”

    “檢察院公務員,畢業出來就考上了。”樂子隨意道。

    說到此處,小木被觸到心思了,脫口道了句︰“我也想考公務員。”

    “我⺪……”嚇得樂子一蹦,方向盤都沒抓穩,跟著哈哈大笑,小木不悅地問︰“怎麼了?小看我?”

    “我就大看你,你能考上?你那文憑又沒人承認……不是小看你,就你胳膊上紋野雞的,體檢那關都過不去。”樂子道。

    “是鳳凰。”小木糾正道。

    “是啊,沒毛鳳凰,還不如雞呢。”樂子道。

    “我特麼怎麼見你就來氣,信不信我弄死你。”小木惡狠狠地一吼,被氣到了。

    那聲音帶著濃濃的威脅,嚇了樂子一跳,嘎唧一剎車,停路邊了,小木猛地一省,知道自己無意中,把這段時間的經歷傳染的東西冒出來了,而樂子確實被嚇了一跳,那剽悍凶惡的臉相,他在木少爺身上可是頭回見。

    好久,樂子驚訝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覺得你像被在監獄里的關了一段時間。”

    “比監獄可刺激多了……走了。”小木直接命令道。

    奇了,樂子乖乖上路了,一種竟然沒有再多問什麼,只覺得兩人差別已經在無形中拉大。

    到了置業大廈,按老爸助理給的地址,到了21層,樂子沒敢上來,所有同學的家長都知道這個包工頭家兒子不是個好東西,沒人給過他好臉色。小木出電梯時才發現,這是一個私人心理診療的地方,瞬間讓他想到西行這緣由了。

    從不消停的老爸,看樣子又要出麼蛾子了,小木下意識的戒備,不過馬上又反應過來,在家已經下定決心,要和老爸好好談談了,不能愛之切的人傷最深,念及此處,他又莫名地想起了禿蛋,那個夯貨給他留下的東西太多了,甚至連口頭禪都影響了。

    沒出意外,被助理領到地方一開門,把小木嚇了一跳,像公司的談判會議桌,主座三人,老爸、後媽、一位不認識的男子,次座一位中年婦女,也不認識,對面的座位,就是給他留下的了。

    “爸,您這是干嗎?”小木愣了。

    “坐,我們父子應該開誠布公地談談了。”木慶臣和靄地道,此時對兒子已經另眼相看了。

    木林深坐下,看看父親漸老的面龐,看看十年沒說過一句話的後媽,那股子濃濃歉意襲來,讓他有點不自然了,他道著︰“爸,不必這麼正式吧,有些話,我也早想對您說,我都畢業這麼久了,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想自己干點……想干的事,那個我……”

    “停!”老木直接伸手了,不客氣地打斷了。

    木林深一愣,似乎有點出乎意料。

    老木嚴肅地,帶著家長威嚴直問著兒子︰“今天,我的目的是要徹底解決咱們父子間的隔閡,你覺得是以西方的方式好,還是以東方的方式好?”

    “喲,爸您學問長進了,那我一直在國外,要不以西方方式解決。”小木笑了,沒想到老爸與俱進了。

    老木也笑了,笑著道︰“西方的方式是,兒子要成人了,老子就什麼都不管了,對不對?”

    “啊?”小木一听,多少年的紈褲習慣怎麼可能一朝去掉,不管那還了得,他反口道著︰“那,別西方了,還是東方吧,這不國內麼?”

    “那東方的習慣就是,長者為尊,老子說了算。”木慶臣嚴肅道。

    那位男的笑了,後媽有點不好意思了,小木傻眼了,怎麼也沒料到,老爸的變化也這麼大,他狐疑地看看,猶豫問著︰“爸,你被誰洗腦了?”

    “被你啊,和爸斗了這麼多年,處處捅婁子讓我給你擦屁股,回頭還拿個野雞大學文憑騙我……我想開了,兒大不由爹,這不是貓兒狗兒的,能拴在腳邊……就剛才說的,你同意嗎?”老木問。

    小木愣著問︰“我同意不同意,有區別嗎?”

    是沒區別,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仍然要由老子說了算,不自覺地小木逆反心態又來,話強硬了。

    不過已經嚇不住老爸了,老木不客氣地道著︰“反正你也不想回家,很簡單,你不是說了嗎,我欠你一筆遺產,你已經等不得要領了……所以,我把自己財產的一半,四棟房產、存款、證券,一共價值一個億財產,留給你。”

    “啊?爸……您這是干什麼?”小木震驚了。

    “你是不想要?”老木問。

    小木被噎,眼眨巴著不好意思了,笑著道︰“長者賜,不敢辭啊,哎,爸,您別這麼客氣啊,我……我一下接受不了這麼大的驚喜啊。”

    一眾皆笑,老木笑著笑著突破又爆一句︰“別客氣,該給兒子的,老子多少都舍得……對了,還有一條附加啊,四十歲以前不能支取。”

    “啊?”小木一驚一叱,被老爸撩得心亂了。

    “當然,為了保證你的生活,每月你可以向王律師支取五千塊錢生活費,別嫌少啊,這座城市里掙不到五千塊的人多了,有意見嗎?”木慶臣道。

    小木表情僵著,知道又被老爸套上籠頭了,他愕然問︰“我的意見,有用麼?”

    “對,不管用,老子說了算……那就這樣了,細則王律師會告訴你,這位馮長翔醫生,我想你不太喜歡和我見面,不過希望你每月都和這兩位見見面,西方教育出來的,應該有契約精神啊。”老木說罷,不再理會愕然的兒子,叫著夫人,起身了,兩人踱步這就要走,到出門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到的電梯里,仲曉梅忍不住了,臉見苦色的道著︰“慶臣,你對兒子是不是太狠了點?”

    “什麼叫狠啊,我在他這麼大上,都開始養家糊口幾年了。”老木道。

    仲曉梅道著︰“時代不同了,他一直嬌養慣養出來的,能和你那時候比?”

    “是啊,時代在進步,不能他在退步啊,不逼不成材啊……而且啊,我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攬著妻子,另一只手,卻摩娑著獎章,那見義勇為幾個字,怎麼就看得老木這麼帶勁呢?

    夫妻倆下樓,相攜而去,這件心事了卻的讓老木心情大好,放手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他專程陪夫人逛商場去了……

    ……

    “有幾條注意事項……”

    “您需要每月提供體檢證明,一旦發現毒.品檢驗陽性,遺產繼承會被取消的。”

    “您需要提供每月五千元的開去明細,如果發現不妥,下月支取額會相應扣減。”

    “如果發現您未通過本律師事務所把現有的房產、車輛抵押,或者產生任何債務糾紛,您的繼承權也會被取消……”

    “……”

    老律師一條一條給小木念著條文,小木的臉色越來越黑,終于听不下去了,憤然一叉手道著︰“不簽,查誰呢,坐監獄都沒這麼麻煩。”

    律師不慍不怒地道著︰“不用簽的,您知道就行了,我們會依照立囑人的條文辦事的。”

    她起身,直接把厚厚的一摞文書放到小木面前,將走時還提醒了一句︰“對了,本月的支取,務必在十五日前體檢後辦理,每月務必到馮醫生這里作一項心理評估……謝謝,我先走了,資料里有我名片,有事請聯系我。”

    老木在別扭著,女律師徑自走了,馮醫生出去送人。

    哎呀,真毒啊,派這麼個更年期後的婦女,簡直無從下手嘛?

    小木咬牙切齒,給氣著了,早忘了要和父親來一場坦誠對話的初衷了,他現在最心揪的,估計要是錢了,也是啊,眼看著就捉襟見肘了,早知道就不把好幾萬扔在長安了,一個月五千?

    哎喲喂,那可真是苦逼時代的到來了。

    片刻後,馮醫生回來了,小木痛不欲生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讓他憐感頓生,剛稱呼了句,小木抬頭,很難堪地看著他問︰“我明白了,是你給我爸洗的腦,他就一大師傅,肚子里只有菜譜,其他事根本沒這麼大譜?”

    “所以,你就變著法讓他難堪?”馮醫生道。

    哦,把小木問住了,報應啊,怨誰呢?

    “或者,也不是我的問題,根源在你,你要是個徹頭徹尾的紈褲,我想你爸也就認命了,可惜啊,你不是,你不該讓他看到希望啊。”馮長翔道。

    還真是這樣,小木想想,恐怕苦日子逃不過去了,事都辦到這份上了,再恬著臉回去要錢他可做不出來,就能做出來,恐怕老爸都未必買賬了。

    “請吧,今天我來給你做第一次心理評估……介紹一下,我叫馮長翔,曾經是精神病醫院的醫生,不需要諱言,你的事是我安排的,在對你進行的催眠的時候,你重復最多的詞是媽媽……我想,母親在你的生命里佔著很重要的位置……由于你父親的縱容,你的性格形成有缺陷,這個你應該懂啊,缺位型人格,孤獨感和防備意識都非常強,屬于偏執型……”

    一路說著幾次回頭,小木垂頭喪氣地跟著,進了診療室,坐在治療者的椅子上,馮醫生侃侃而談,在心里,莫名地有點同情這孩子,真看不出來,他在警察窩里是怎麼混出來了,居然還毫發無傷地回來了。

    “等等。”小木打斷了,看著馮醫生問︰“您把我送精神病醫院,這是違法的……醫生啊,不能這麼黑吧?把我送精神病醫院,那怕我有問題,也是心理缺陷啊?”

    “這是你父親同意了,並簽署了治療書。”

    “我不信。”

    “那怎麼你才能相信?”

    “我看看。”

    馮醫生看著苦楚的孩子一樣,找著文件,然後把治療書鋪到桌上,小木上前拿起來,翻了翻,果真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位文質彬彬的男子,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翻頁的紙靠近了嘴,然後一咬,把簽名處的撕下來了,嚼了嚼。

    “嗨,你這是干什麼?”馮醫生愣了。

    “我用實際證明,你的心理評估是錯的。”小木說著,手搓著蹭蹭一揉,冷不防隔著桌子一揪馮長翔,直接一團紙塞嘴里,摁著人,劈里叭拉,後背一陣掌切兼肘拳,那拳拳到肉、肘肘壓脊,疼得馮醫生喊都喊不出來,哦哦掙扎著。

    小木卻是來的興起,揪著人,扯著拉出來,往沙發椅上一反摁,肘拳加膝撞,一下一下來著,惡狠狠說著︰“⺪你媽的,差點坑死老子知道不?”

    “⺪你媽的,給我爸出餿主意,斷了老子的好日子知道不?”

    “⺪你……傻b心理醫生,就沒看出老子有暴力傾向?”

    啊……嗷……求求你……放開我……有話好說……馮醫生挨得那叫一個酸爽,嘴里高潮連連求饒,小木氣喘吁吁放開,好爽地往他辦公桌上一坐,啪啪一拍手,這幾招可是禿蛋和那幾個警察教的,專治各種不服,看這狗日醫生疼得直扭,半天才吐出一團紙來,小木的氣這才消了大半。

    斯文人那受得了這等糟塌,氣急敗壞馮醫生要上前來摁鈴叫人,又被小木給踹一腳,氣得連滾帶爬要跑,小木坐在桌上說了︰“哎,你可想好啊,報警,警察見我比可見你親啊。還要想清楚啊,一報警,這單生意可就黃了啊。”

    這話管用,馮醫生一下子爬起來了,想了想,反倒把他搞得進退兩難了,他忿然間,像被非禮了一樣道著︰“你太過分了。”

    “是你過分在先啊?”小木道。

    “那是你父親同意的。”馮醫生道,一說這個,小木笑了,他猛然想到一件驚恐的事,完了,那簽字的治療書,已經被嚼成一團了。

    “接下來不用治療了,準備打官司吧啊,我特麼去請幾個律師,專門告你,索賠誤工費以及精神損失費500萬元……不高吧?喲,看你表情不想給是吧,那好啊,反正我也沒準備要,你這門診總得關了吧?別說兄弟不仗義啊,你斷我財路,我砸你飯碗,扯平了。”小木牛哄哄地背著手唬了幾句,拔拉開傻眼的馮醫生,就要走。

    一個優雅紈褲,已經被沾染上流氓無賴德性了,對付文化人,太小兒科了。

    不管攤上什麼官司都不是好事,這下子馮醫生急了,急忙出手攔著小木︰“哎哎……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要不,我給你爸打個電話?”

    “你看你這人,剛剛都說了,我的事我做主,再說我告你,又不是他告你,你法盲啊,主體都不一樣。”小木斥道,又要走。

    馮醫生又要攔,臉色難堪地道著︰“有話好說……你別這樣啊,我不是存心害你的啊,是你自己和兩個危險人物一起跑了,警察都監視了我兩個月,我過得比你都難啊。”

    “哦,你這麼說,我倒心里安慰多了。”小木呲笑了,瞧著馮醫生怨婦一樣的表情,挑逗問著︰“想私了?”

    馮醫生一怔,趕緊點頭︰“哎,私了……”

    “條件我開啊。”

    “哎,好 ,您開。”

    “這樣,簡單點,我爸給了你多少治療費,二一添作五,分我一半,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啊?”

    馮醫生沒想到,竹杠敲到他頭上了,敢情這惡少存心就不良,眼見著從他爸那兒拿不到錢了,變著法從其他地方挖。出錢疼啊,比挨打還疼,疼得馮醫生臉上扭曲,不像怨婦,像產婦,難產那種。

    “不給錢,等著法律治裁你吧,哼!”小木氣宇軒昂,抬步就走。

    一下子被馮醫生拉住了,他苦言道著︰“給,給……我給!”

    小木笑了,是一路笑著走的,小支票彈得砰砰作響,馮醫生羞得根本沒敢聲張,還裝模作樣叫下一位進去開始治療呢。

    重新坐回樂子車里的時候,樂子這得性一看支票眼楮就直,撲上就搶,嘴里興奮地喊著︰“親哥哎,有好日子過了,我看看多少?”

    “這是最後一筆錢了,知道不,我爸對我正式經濟封鎖了。”小木凜然道。

    樂子一看,七萬五,興奮了,直道著︰“哎呀,這個事情很嚴重啊?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著喝著,花完再考慮這個事?”

    “樂子,跟你說實話啊,這次回來,其實我本就準備告別過去生活,重頭開始的,他不給錢正好,咱自己掙去,我不信了,有那麼難嗎,這不順手就搞了幾萬。”小木道。

    樂子拿著支票卻是饞涎欲滴了,他勸著︰“誰說不是呢,我和你一起重頭開始……嗯,那個,來個緩沖吧,咱們來個告別狂歡吧,人生得意須狂歡,理想抱負都扯蛋……吃好喝好玩好,多找幾個妞,來個大part,與往事干杯,怎麼樣?”

    “呵呵……不愧是做傳媒的,說的真有文化,就這麼辦,我是傾囊請你,以後你看著辦。”

    “哎呀,咱們這關系誰跟誰呀,我恨不得變成妞,天天讓你滿足啊。”

    “快別惡心我啊,你要變成妞,我該喜歡男人了。”

    “哎對了,桑巴酒店那兒,好像有人妖了,想不想試試重口味……那兒只對熟客開放,手機聯系暗號是︰鳳凰台。我都沒明白什麼意思。”

    “笨蛋,宋詞名句︰鳳凰台上憶吹簫。”

    “哦?瞧這多有文化的事啊,咱們得去瞅瞅啊。”

    “必須的,今天就去,吃完飯就去……”

    一對三觀不正的損友,興奮間早忘了煩憂,又如往常一樣,尋歡作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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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16:59: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第四只黑手 第61章 楔子︰離奇世界的開端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句話另一層更深的意思是︰

    就即便浪子回頭,也換不回真金白銀來。

    別不信啊,此諺在木少爺身上得到了無可辨駁的證實。

    很快第四個心理醫生被木林深搞妥貼了,死活不敢接木老板的診金,老木三番五次詢問才知道了緣由,敢情馮醫生早被他兒子敲詐過兩回了,西行一趟,本事見長啊,懂得拿起法律武器敲詐心理醫生了,還愣把馮長翔嚇住了。

    可以理解啊,辛辛苦苦搞這麼個診所,真要攤上個爛官司,誰也怕啊。

    現在唯一不怕的反而是老木了,他是咬緊牙關,要逼兒子成材了,他心里想了啊,這明擺著的事,和犯罪分子斗都沒吃虧,回頭還成了警察的座上客;心理醫生被他整得一個個哭笑不得,就再怎麼想,他干點其他事也是手到擒來啊。

    冷戰數周,老木不理不睬,又一次上門討債的人來時,他二話沒說,直接報警,結果一報警,倆拿著欠條討債的被提留進派出所嚇慫了,老實交待,是木少爺給打的欠條讓來問他爹要錢,要到錢才給他們提成,派出所傳喚了木林深,小木傻眼了,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番,攆出來了。

    老木又開始胃疼了,此時才明白,以前討債種種,怕都是這個逆子設計的。

    小木也開始胃疼了,父子斗爭中,老爸越來越聰明了,都不好誑錢了,這眼看著經濟拮據可咋整?

    過得很艱難吶,從馮醫生手里訛了點,很快被糟塌完了,就剩每月五千塊了,還得巴巴去王律師那兒支取,前一個月他顧及面子沒去,當終于憋不住去時,那王律師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就五千,而且還沒補上個月的。並且傳達了他父親的意思,如果再發生上門騙錢、訛錢的事,那等著法庭上見吧。

    又給小木來了晴天霹靂啊,不過老爸還是顧念父子之情的,給他指出了一條明路,如果實在找不到正當的工作,那就是去廚師學校學習,那樣三十歲可以到慶臣酒店接班。

    說到頭,老爸還是想他培養成廚師的初心未改啊,作為海外留學歸來木林深,怎麼可能去適應那種煙燻火燎的生活,自然是一口拒絕的。

    于是,他開始了漫漫找工作的路……

    秋九月,蘭桂飄香,小木打起精神來,每天在報上尋著招考通知,準備去試試考公。

    其實公務員生活是蠻不錯的啊,泡杯茶、叼根煙、男女老少侃一天……嗨,就把工資掙了,天下沒有比這更簡單事了吧?

    可在他身上就是無法逾越的困難了,報名要體檢表的,偏偏他臂上那只鳳凰的紋身,根本過不了關,就這個可費了老大功夫了,買通了醫院領導才通過,誰可知道這才是萬里長征第一步,等正式報名才知道,什麼艾伯拉罕馬林肯大學,根本不頂鳥用,人家單位認南大、北大、西北大、東南大,甚至三本的文憑都承認,就是不認你什麼國外的鳥文憑,直接把小木劃入另冊,考試資格都沒給。

    後來才發現,樂子講海歸不如狗一點都不假,無數的有錢家長把蠢笨如豬的兒女送出國鍍金,已經成功地把“海歸”這個詞給毀了。

    不行,換唄,活人能被尿憋死?

    那月木林深居然發現警務單位招聘,市公安局面向全社會招聘合同制警員,他一想自己給人民做過貢獻啊,再一想穿上身牛逼烘烘的警服那似乎也不錯啊,于是就興沖沖去了,一問是巡邏警、再一問是最低工資標準,就這三千塊的工資,不管吃住還得本市戶口。

    他咬著牙癢癢,想想實在無處可去,還是報名了,誰可料不報還好,一報惹笑料了,那報名的一查氣著了,當著一群報名的年輕小伙子訓上他了︰木林深,中學就有進派出所的記錄,出一趟國你以為就把記錄銷了?就你還報考巡警?想干什麼,是不是想趁月高風黑打家劫室啊?拿個洋碼字的文憑嚇唬誰啊?一邊呆著去,下一個。

    饒是小木銅嘴鋼牙,深諳人類心理學,也說不上一句反駁的話來,他對著無數張謔笑看他的臉,掩面落荒而逃。

    他明白了,離了他爹,和他爹的錢,他在這個國度,屁都不是。屋】

    明白了就好辦了,十月份,老木听說小木乖乖去濱海技校報名,進廚師班了,他可是心花怒放了,專程去了趟技校,跟校長、教導主任好好敘了一番,中心意思是︰不許對木林深特別關照。

    于是就沒有關照,木少爺開始和一批滿身汗臭,兩眼苦楚的城郊那些沒出路的苦逼開始學徒之旅了,這種速成班的強度是非常大的,配菜,要在規定的時間里,在幾十種切好的食材里配好一盤。

    配得肉稍多點,大師傅吧唧就是一巴掌罵︰⺪你媽,你配這麼多肉,想讓人家老板賠死啊?

    配得量稍多點,大師傅吧唧又是一巴掌罵︰⺪你馬,你配量這麼大,想讓人家飯店賠光啊?誰敢雇你?

    配得不多不少吧,大師傅吧唧又是一巴掌還在罵︰⺪尼馬,笨手笨腳的這麼慢,人家雇上也得把你開除了。

    這些技校是絕對順合市場以及奸商的要求來訓練幫工的,直到訓練成一個一個像機械手一樣精準,掉地上的花生米都知道揀起來放鍋里才算合格;就這還遠遠不夠,素質,素質必須無限制提高,用水必須得省,洗完菜再洗碗,不能嫌髒;用油必須得省,咱家油絕對不是地溝油,是反復用的油;食材更得省,涼菜過水能重調、剩菜骨頭能炖湯、這些業內常識你必須得懂。

    不但得懂,而且得懂得不能外傳哈。

    經過十余天的強化訓練,配菜打了七八個盤照價賠償、切菜切了七八回手指,沒有賠償,小木終于開灶要上第一堂廚師課。

    簡單,蒜蓉鱖魚,這場面是相當壯滴啊,一百多架火,火上坐鍋、鍋里淋油,光頭 亮的大師傅在吼著要領,這是批量式生產廚師,那怕精于一道兩道菜的,出去也能獨擋一面了。

    小木在最後一排,垂頭喪氣的,他挑戰自己的忍耐極限,已經到崩潰的邊緣了,左手已經纏了n個創可貼,手上的傷還是小事,心里受傷啊,這特麼非人的待遇,比傳銷組織里惡劣多了。

    “開始……”大師傅一聲吼。

    方陣里廚師齊齊下鍋,滋滋拉拉炸魚的聲音不絕于耳,淋油、上芡、加味料,一個個經過強化訓練的學徒們已經做得有不紊了,大師傅滿意地一眼一眼看過,不時吼著嗓子提醒著︰“不合格的繼續從重開始啊,別覺得學校小氣,不讓你們花自己錢不知道心疼……你,滾蛋……你也滾蛋,瞎了啊,上層沒熟,下層焦了……你,滾,這麼大芡,熬粥呢?”

    巡檢相當嚴格,這種批量生產別指望手把手教你,食材、爐具都得自己掏錢,錯一次就賠得你心疼,讓你滾了,那就得重頭來了,而且得等下一拔了,大師傅一溜看下去,倒把三分之一剔除了,他到了小木面前,這道菜已經結束了,大師傅看看整潔的案板和用掉的味道,像是思忖什麼。

    似乎不錯哦,小木很滿意自己這道菜,芡色金黃、湯汁濃而不稠,進盤子里,清清爽爽一盤,他小心翼翼把一個蘿卜雕花放上去,ok,平生第一道菜完成了。

    “色香味俱全,你無可挑剔啊。”小木得意地道。

    大師傅看了他一眼,沒理他,扯著嗓子吼︰“第二項,把你自己做的吃了,嘗嘗問題在哪兒……蒜蓉鱖魚的正宗味道是蒜香、甜香、魚香合在一起,汁不沾牙,多食不膩。”

    他吼著,一眾廚師開始動筷,挾著魚肉細嘗,這是廚師的必條技能,要從無數次試錯中,找到勾芡、火候、上料的細微的差別,剛一動筷,啊聲一聲尖叫,大師傅回頭,小木呸呸呸吐。

    “還色香味俱全,糖當鹽放了,吃死你啊。”大師傅這才揭出謎底,早看出來小木案子上鹽料未動,應該是炒菜時候走神了,這是大忌,大師傅不耐煩地說著︰“滾吧,你特麼切手比切菜還利索,炒菜糖和鹽都能搞混了,能當大師傅麼?”

    “呸……老子早不想干了。”小木一摔筷子,扒了自己的廚帽,往鍋里一扔,揚長而去。

    這種情況多了,來者自由,去者自願,對于大師傅,頂多會在最後告誡你一句︰

    “按合同規定︰學費不退啊。”

    消息傳到老木耳朵,老木只能概嘆一聲,無語相對。

    一個人找準自己的位置很難啊,他倒不怕難,怕得是根本沒他兒子這號人的位置啊。

    所有的情節都不會按你設計的推進,當老木在四下尋思給兒子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時,小木的命運卻觸底反彈了,又一月後,王律師告訴他,小木居然去了甦杭市,並且在一家外貿進出口公司當了業務員,而且以他扎實的英文功底,居然在那家公司混得不錯,起薪就五千。

    老木悄悄派助理去打探過一回,耶,居然屬實,兒子居然穿著一絲不苛的工裝,在一處物流工地清點貨倉。這個結果讓他心情稍慰。他暗暗數著這份工作兒子能干多長時間。

    一個月,熬過去了……兩個月,居然呆下來了……

    三個月後,春節剛過,頭天上班,遠航進出口報關代理公司,怒氣沖沖的張老板從經理辦沖到了職員辦,那表情震怒、走得地動山搖的架勢把員工們嚇住了,一般這情況,都是炒誰魷魚的表現,今天表現尤為突出。

    沒料到是剛進公司的木林深,張老板拿著一摞報關單,劈面就摔到木林深的臉上罵著︰“滾蛋……媽的還海歸呢,烏龜都比你強。”

    小木瞬間怒了,當了三個月加班狗,積蓄的怒氣全噴出來了,桌子上一堆資料兜頭全扣到老板腦袋上上了,他回罵著︰“啊呸,老子早不想干了,答應的年終獎一毛錢不給大伙,還想讓大家給你賣命……你自己賣肉去吧。”

    張老板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沒見過這麼操蛋的員工,揪著小木要給他顏色,話說小木豈是善茬,跟著那幫刑警早學了幾招打人的功夫,回敬了老板倆耳光,一腳踹蛋上,拔腿就溜,那胖老板捂著襠直追,又多挨了幾腳,等警察來了詢問原委,員工打老板這一點確定無疑,原委呢?

    就在那堆報關單上,整理的員工都樂了,老板把單子摔得啪啪直響,生意就讓這個混球給毀了,能掙多少啊,掙不著錢,都成笑話了。

    到底什麼原委呢,警察叔叔一瞧,笑顛了,在一大堆化工品名錄里,抗靜電劑光亮劑、稀釋劑、穩定劑、抗氧劑、潤滑劑、增韌劑中間,夾了兩個不和諧的字眼︰去叫雞(去膠劑)、打炮雞(打泡劑)。

    小木因為打老板又被傳喚了,他說了,拼音輸入法惹的錯,天天讓加班,累得頭昏眼花怪誰呢?

    派出所調解結果,張老板看在可以不發當月薪水開除人的份上,不追究了。

    被處以治安罰款一千元,小木從派出所出來,又一次失業了,他倘徉在街頭、湖畔,就像曾經到陌生的國度一樣,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其實他很想很想試一下自食其力的,不過終究還是失敗了,活了很多年才知道一個人需要自尊、需要獨立、需要作他喜歡的事,可現在又要學習,把這些東西全部扔掉才能生活。

    可能嗎?

    沒有什麼不可能,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做的,那些忍受制度束縛的公務員,所求無非是五險一金、安穩歸宿;那些忍受大師傅叱喝和耳光的幫工學徒,所求無非是身有一技,養家糊口,就即便這些商業公司,職員忍受老板謾罵、苛刻,還有無休止的加班,無非是想在這座城市有一席之地啊。

    “難道這就是父親想讓我經歷的磨練?”

    他坐在西子湖畔如是想著,父輩的艱辛他是看著過來的,那份為人處事的圓滑、那種處處小心的奉承,那種卑到骨子里的諂媚,其實都讓他厭惡。

    難道生活就是為了經歷這些,為了出人頭地之後,再把這些加諸在那些後來者以及自己的晚輩身上,加了就加了,還特麼美名其曰“到社會上磨練磨練”?

    老子想干嘛就干嘛,受這鳥氣?

    小木重重地把手里撿地一塊小石子扔進湖里,石子在深綠色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層鏈綺,被污染的水源一點也不讓人心曠神怡,漂起來一個插著塑料管的紙盒,讓小木怔了好久。

    環境和人一樣糟糕啊,想靜靜的地方都讓人這麼嗝應。

    他拍拍衣服起身,電話響了,他拿起看,更糟糕的事來了。

    樂子的短信和一份電子請柬,緣由是︰如花要結婚了。

    這倒不令他驚訝,如花錢已經多得沒地方扔了,不找倆女的糟塌幾個來回,都對不起他的身家,只是請柬把他看愣了︰

    新郎︰孫清華。屋】新娘︰代瓊詩。

    沒錯,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班花代瓊詩,有下落了,一出場,就是如此驚才絕艷的把自己插在一堆牛糞上。

    小木瞠目結舌了,在最離奇的真實面前,他知道,那怕他自詡研究過多少心理學,在那些世故的人眼中,他的形象依然如舊。幼稚!

    不是麼?居然還相信純潔,不是幼稚是什麼?

    ……

    距甦杭市百余公里,濱海市公安局刑事偵察局。

    整午時,一位穿著便裝的男子邁進公安局大院,驗過證件,直上辦公樓,敲響了這里一間標著犯罪心理研究辦公室的門,有人在等,應聲而入,等待的人把厚厚的一摞卷宗拍拍,示意來人看。

    那位默不作聲地坐下,翻閱著,很快進入了案情。

    等待的這位,無聊的翻查著手機,上面顯示的是對方的照片,簡歷︰姓名,申令辰,年齡43歲。

    供職單位︰甦杭市刑偵偵察支隊,副政委、兼刑事技術偵察教導隊長。履歷是從普通的民警,積功二十余年上升到副政委的位置,其實在刑事領域,職務不過一個掛名,大多數時候帶隊的都得沖鋒在前,這可不是個拿著槍能趕著人上陣的年代。

    所以,應該是有點真材實學的。

    等待的這位又看看此人經辦的案子,9.12煙草公司特大盜竊案、8.08銀樓金庫被盜案、零七化工廠保衛科保險櫃盜竊案,等等數樁,足夠勾勒出一個警察的擅長之處在什麼地方,也在符合面前此人表像。

    沉穩、不動聲色、冷靜,不為外物所侵。

    這正是要在警中尋找的那類人。

    足足半個小時,申令辰看到了最後一頁,等待的人出聲問著︰“怎麼樣?告訴我你的第一感覺。”

    “鄭局長。”申令辰起身要敬禮,被鄭局攔住了,他擺手讓坐下道著︰“不必那麼正式,趁這個時間會你,一個方面就是為了保密……你是專業的,應該看出來了,這都是未編號的檔案,可以告訴你,現在能不能立案,都在兩可之中。”

    申令辰皺眉了,列出的兩起案件是兩宗離奇的盜竊案,不是報案,而是兩位倒台的貪官向紀委交待收賄物品,都咬定家中失竊,案子是由紀委轉過來的鑒別的,在對其中一幢單元房的檢測中,保險櫃確實有被撬的痕跡,但作為警察,第一個泛起的念頭肯定是雙向的,那就是︰可能是盜竊,也可能是故弄玄虛。

    “如果盜竊案是真實的話,那失竊清單,要成濱海數得著的大案了。”申令辰如是道。

    名畫十一副、玉器、古玩若干,估價八千余萬,鄭局長道著︰“所以才請你這位盜竊案專家啊,先別管丟的東西,以你的經驗看,此案是真是假?我可以透露一句,失主,就是兩周前被雙規的王子華、康壯,一位是國土資源局局長,一位是被牽扯出來的,政府審批中心的主任。”

    “但案子卻發生在兩年前?”申令辰反問。

    “對,雙規後,根據他們交待,起獲了部分證據,但在涉及這幾個宗賄賂時去卡殼了,行賄的承認,還提供的發票,受賄的也承認,但東西丟了……現在紀委兩難之間,所以,把案子轉到咱們這兒來了。”鄭局長道。

    “失物我不知道真假,但這個盜竊案,是真的。”申令辰道。

    “真的,何以見得?”鄭局長問。

    “您看……這是txdg保險櫃廠生產的家用保險櫃,嵌在牆里,技術性開鎖的唯一的途私,就是在鎖芯坐標點三十六點五度、十四點五公分處打眼,這個地方屬于兩塊填充物的結合處,用一個普通鑽頭就可以打開,然後再用一個彎鉤,挑起鎖鉤就可以……這種很專業的手法,不是兩位領導同志可以接觸到的。”申令辰道,又笑著補充了句︰“哦,前領導。”

    鄭局長笑了,接過了申令辰翻到了那一頁照片,仔細看時,還真如他所講,他笑了笑道著︰“看來我找對人了。”

    “鄭局,我以為是要組織統一行動。”申令辰問道,這個離奇的案子,在他看來,恐怕不好破了。

    “可以說是一回事吧,很快,沿海幾市要組織打擊侵財類犯罪的統一行動,每年都有,今年要更大一些,情況你在一線,你比我清楚,現在的盜竊犯罪反偵察意識越來越強,網絡化、跨地域、有組織,甚至境外參與,都不是什麼希罕事了,所以這一次打擊啊,我們的重點,要放在打擊銷贓渠道上,打掉需求,打掉銷贓鏈,才能有效遏制類似重大盜竊案件的猖獗態勢。”鄭局道。

    好像兩起風馬牛不相及了,申令辰皺眉問︰“那這兩件事,有必然的聯系嗎?”

    “有,據雙規人員王子華交待,他所收賄賂中,有一對玉蟾蜍,這對玉蟾蜍是由一家房地產商送給王子華的,在去年九月山西落馬的廳官家里被搜到,紀委的同志因此專程帶原拍賣行的鑒定人員去了一趟,經證實,正是賣出並送給王子華的那對。”鄭局長道。

    “一副蟾蜍,送了兩個貪官?”申令辰奇怪地道,他瞬間反應過來了︰“那是被人銷贓了,重新賣出?”

    “對,送給廳官的那位是煤老板,據他交待,是專程到甦杭市采購的,紀委委托我們公安查實,根據拍賣行提供的資料,我們最終查到了東西的持有人……您說,會發現什麼情況?”鄭局長問。

    “應該查無此人吧?”申令辰道。

    “比這個更徹底,是死人……已經注銷戶籍,但還有人持著他的身份證辦理了委托售出。”鄭局長道。

    “鬼域伎倆,永遠都超乎想像啊,城市擴張太快,我們的戶籍管理制度永遠是落後的。”申令辰道,對于警察而言,永遠有從你眼皮底下漏掉的嫌疑人。

    “還有更驚訝的,我們以這個模式順藤查了查,發現被注銷戶籍,已經出死亡證明的居民里,仍然有十幾條活動的線索,股市開戶、銀行建賬,甚至開公司當法人的都有,賬務的來往相當頻繁,大部分都是委托賣出,一般情況下,都是委托賣出收到款之後不久,這個人名就棄用了……我們偵察永遠比犯罪慢上幾步啊。”鄭局道,對于未查到結果的線索,業內規矩,都是相當保密的。

    必須保密,否則這個作案模式一棄用,他們會想出更匪夷所思的手段,申令辰思忖片刻道︰“您的意思是,懷疑在濱海及周邊幾市,有盜竊團伙及銷贓渠道?”

    “不是懷疑有,是肯定有啊。”鄭局這才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申令辰,申令辰翻著幾頁加密文件,暗暗心驚,兩位貪官失物清單上,有十一件分別于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出現,在沿著線索往下查時,都遭遇了同樣的結果,查到了死亡人口身上,看著看著他眉頭皺起來了。

    遇到精妙的作案手段,警察就要頭疼,這樣的案子如果不是反腐風暴厲行,根本不會刨出來,那怕就失主都不敢報案。如果真有這麼一個或者幾個專門針對這些贓物下手,再行銷贓的團伙的話,那已經干了多久,做了多大,可想而知了。

    “你是以休假名義被調來的,目的就是此案,省局的指示是,要在全省性的大行動開展之前,務必查實這伙盜竊及銷贓人員的下落,打響‘斬手’行動的第一槍。”鄭局長道。

    起身恭听的申令辰愣了下“斬首?”

    “不,斬手,是這只手的手。”鄭局亮亮手掌解釋道︰“賊是三只手,銷贓的是第四手,這一次的行動目的就是,把這多出來的兩只手,一起斬。”

    “是!我服從組織安排。”申令辰沒有二話,全盤接手。

    “跟我來。”鄭局長起身道著,領著申令辰出了犯罪心理研究室,匆匆直上一層,到他的辦公室,進門時,已經坐在的這里等得很久的兩人齊齊起身敬禮,鄭局介紹著︰“這位是甦杭市的反盜竊專家申令辰,你們應該認識……他們倆,郭偉,關毅青,見見你們師傅吧……申政委啊,別嫌我們偷師啊,您的本事我們可是仰慕以久了。”

    郭偉,關毅青,見到警中的傳奇人物,顯得很激動,兩人又是齊齊敬禮,直接叫上師傅了,申令辰卻顯得興味索然,表現的很淡,鄭局當著和事佬,介紹著小關在信息中心呆過,有什麼需要查實的線索,她會幫忙,至于郭偉,後勤裝備處剛調到刑偵局,小伙子挺精明,組織上要重點培養。

    轉眼一個調查組就成型了,中午局里食堂匆匆一餐,飯後業務就開始了,小郭開著局里調的車,關毅青給申令辰開車門,兩人畢恭畢敬把這位請上車。

    “去哪兒呀?師傅?”郭偉隨口問。

    “對呀,師傅,咱們從哪兒開始?”關毅青問。

    坐在後座的申令辰不由地笑了,他問著︰“你們還沒有獨立辦過案吧,想學什麼?”

    “當然想學您慧眼如炬的本事啊,我看過8.08銀樓金庫被盜案,您當時是從重傷的保安身上找到了突破口,我就納悶,您怎麼看出他是內賊呢?”郭偉崇拜地道。

    “離題了,離題了……師傅,您得教教我們怎麼辦盜竊案啊,很快我們要參與專案組……”關毅青道,不料話沒說完,申令辰提醒道︰“哦,是不想再到專案里端茶倒水送資料對吧?”

    說中了,關毅青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是剛復職,你們是剛入職,而案子又是個大案值,作為警察,你們應該有起碼的敏銳性吧?”申令辰道。

    確實如此,因為涉嫌濫用職權並有辦案刑訊,申令辰被停職一年,而且接受了處分,這件事誰也不願意提及,可停職和剛入職,又有什麼關聯,關毅青和郭偉互視一眼,納悶了。

    “起碼的敏銳性就是,有時候你必須在忠于職守,和忠于自己中作一個選擇,兩位被雙規的官員,兩年前發生的盜竊案,已經銷售出去的贓物,不論你查那一件,都有可能把自己陷進漩渦里,查出來了,功勞屬于集體,查不出來或者事情搞砸,是你自己無能,如果有嚴重影響,這個黑鍋得你自己來背,不能給組織抹黑……你們選擇吧,我不怕你們偷師,就怕你們後悔。”申令辰道。

    這麼嚴重,已經坐慣辦公室的郭偉和關毅青,面面相覷,郭偉說了,師傅您放心,我要成為您那樣的人,不後悔,關毅青表態了,師傅,要是忠于自我的話,我就不當警察了。

    “呵呵,希望到我這個年齡,你們還能這樣說……好吧,開車。”申令辰命令道。

    “去哪兒的啊,師傅?您剛來,要不先休息休息?”郭偉關心了一句。

    “先離開局里,沒有那個案子是坐在辦公室里能查到線索的……現在就開始教你們第一課,在接手一件案子的時候,第一步要干的是什麼?”申令辰問。

    “看案卷啊,看完案卷,仔細分析現場,對,去現場,親自查看。”關毅青道。

    “應該是先找類似案例吧?”郭偉道。

    “錯,兩年前的現場有什麼可看的?盜竊案不一樣,首先,你得去找這個圈子里人,看過案卷有什麼感覺?”申令辰問。

    “干得很漂亮,把兩個貪官窩給端了。”關毅青道。

    “嗯,不錯,欣賞犯罪,這是能夠讀懂犯罪的第一步。”申令辰意外夸了一句。

    “再漂亮也是犯罪啊,我覺得難度很大啊,跨省銷贓,又是貴重物品,而且渠道又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查到了線索,又到了死亡人口身上,我真想不出,得有多陰暗的人才能干出這麼蹊蹺的事來。”郭偉道。

    “嗯,畏難情緒,很正常,這也是沒有人接案,啟用你們兩個新手的原因,忠于自我的人太多,能忠于職守的,卻太少了。看來我得找點圈內的人,好好教教你們兩個新手了。”申令辰道。

    “圈內人,您指,賊?”關毅青有點不舒服地問,申令辰確實路子很野的那種警察,怨不得積功十幾年,仍然奔波在一線。

    “去哪兒找啊?”郭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看守所……把近五年,有名有姓,量刑在十年以上的盜竊嫌疑人,都找出來,手段這麼漂亮的賊,不可能寂寂無名,想了解這類案件,你們要向這些作案的人學習,而不是向辦案的人請教,這個階段,咱們設三天,你們認真學,我也了解一下,濱海這里的江湖。”

    申令辰道,聲音陰沉,讓人很不舒服,就像他的表情,永遠是那麼頹喪一樣,從這個警中奇人身上,已經看不到熱血和朝氣。

    車,直駛看守所,這個離奇的世界,從高牆鐵窗、從深牢大獄,打開了一扇離奇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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