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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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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碧螺 - 《轉職當貴妻 卷三:金夫求我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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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02: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地上鋪著厚厚的落葉,不知堆積了多少年了,踩上去軟軟的,濕潤而柔軟。有些大樹的底下長著一圈蘑菇,色彩斑斕,密密麻麻,光是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蜘蛛不動聲色地躲在暗處張著網,一伸懶腰,足足有人的巴掌那麼大……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許攸就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大對勁了,腦子裡飛快地想了一遍,有個想法終於漸漸浮了出來。
  鬼林?當初小環竟然不是在開玩笑?
  時間過得太久,許攸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小環的話,只依稀記得似乎這裡人跡罕至,一旦擅自闖入,便再也找不出去。許攸表示有些狐疑,靈山後山畢竟不大,但就算把這座後山翻個遍也不算難事,怎麼會找不出返回的路?更何況,馬車這一路過來,總有痕跡,許攸甚至相信不用等人來救援,自己就能找出去。
  她多少還是存了點心眼,沒立刻就急著往回走,先回到馬車上翻找了一陣,找到了一些吃食,又用匕首裁了一塊布將它們包起來,收拾好了,這才沿著路上的車輪印往回走。
  路上的痕跡很清晰,除了車輪印外,還有許多被馬車碾壓過的痕跡,就算只是個普通人也能找到出林的路,更何況,她還曾經學過痕跡學——如果這樣都找不出去,簡直就是太丟人了。
  所以,前半個小時,許攸的心情都比較輕鬆,就算偶爾看到林子裡一閃而過的各種影子,甚至耳畔還傳來奇怪的,難以形容的各種尖叫和嗚咽聲,許攸也都能努力地將心中的慌亂和膽怯全都壓下去。
  可是,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雖然森林裡到處都是高聳雲天的大樹,可是,這些樹未免也長得太相似了,就連樹下五彩斑斕的蘑菇和縈繞著樹身一直蔓延到半空中的籐蔓都好像不止一次的見過……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後,許攸又看到了她的馬車。
  馬車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但四周的景色卻又變了樣,雖然依舊有高聳入雲的大樹,樹上甚至也長了厚厚的綠苔,但許攸卻清楚地記得那些植物的樣子發生了變化,樹底下的蘑菇不見了蹤影,小灌木換了另一種造型,馬車四周沒有一點車輛碾壓過的痕跡,就像平白無故地突然從天而降,這簡直太古怪了。
  是幻覺嗎?
  許攸的心一沉,立刻意識到這個鬼林的不同尋常。難怪當初小環提起鬼林時會那樣緊張而慎重,這裡頭果然有些道道。
  林子裡有風,透過密密的樹林吹進來,陰涼清冷,讓許攸不由自主地發抖,她注意到馬車旁邊的小灌木葉子並沒有隨風而動,她心中微動,伸出手去摸它——卻又摸到了實物,樹葉厚實而潤澤,她甚至能感覺到葉片上細細的脈絡。
  這些葉子居然是真的?或者,其實連她的觸覺也被迷惑了?
  許攸心裡頭越來越沒有底,她已經不復先前的自信,對於走出這片鬼林沒有了半點信心。也許她應該老老實實地守在遠處,等人來救援,或是直到這幾天過去,待林子裡恢復了正常再說。
  這麼一想,她又爬回了馬車裡,再一次搜尋並整理車上的東西。這輛馬車是年前新制的,特意學了瑞王府的馬車式樣,車裡很寬敞,車壁上都鋪著厚厚的一層絨布,靠後背的車壁全是小櫃子和小抽屜,裡頭放著各種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車裡的吃食倒是不多,只有兩樣糕點,一包瓜子,兩包蜜餞並幾樣新鮮的果子,此外還有一壺茶水,來的路上她沒怎麼喝,剩了大半在壺裡,這些東西省著點用,撐上三天倒也不成問題。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還有御寒的小被子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讓許攸驚喜的是,馬車裡竟然還有個火折子。
  就當是生存訓練好了!許攸努力地讓自己樂觀一些。
  鬼林外,阿初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個勁兒地想往裡沖,卻總被孟府的護衛拚命抱住,阿初急得直跺腳,怒喝道:「你們……你們不肯去救小雪姐姐,連我都不讓進去,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姐陷在裡頭?」
  孟府護衛也無計可施,無奈地解釋道:「大少爺,實在不是我們不去救人。實在是這片鬼林太嚇人,不說我們幾個,就算再多來幾倍,照樣陷在裡頭找不出來。倒不如先在林子外守著,過個幾天,等林子裡的霧散了,就算不用我們去找,大小姐自己也能找出來。」
  「過個幾天!你說得輕鬆!」阿初氣得直跳,「讓我姐一個人在林子裡過幾天,那林子裡有什麼猛獸不說,沒吃的沒喝的,你讓她怎麼過?」
  護衛們都不敢作聲。他們追過來的路上已經找到了小環和小玉,雖然她們倆傷得不輕,但好歹還有命在,也還能說話。眾人從她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在他們看來,許攸就算進了鬼林,也比落在江廉安手裡好多了,只要她能逃過這一劫,跟瑞王府的婚事依舊不會有波折,頂多也就是延期,可若是被江廉安擄走,哪還有什麼清白可言,這簡直比丟了性命還要可怕。
  阿初被護衛們攔著不能進林子,急得在原地打轉,時不時地又往林子裡看幾眼,那林子裡霧氣又一點點地蒸騰起來,不一會兒,整片山林全都籠罩在一派濃重的白霧中,完全看不清林中的任何動靜。
  小路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阿初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猛地抬起頭快步衝上前,扯著嗓子朝馬背上的趙誠謹委屈地喊,「小順哥,小順哥你可來了!我姐……我姐她……她陷在林子裡出不來。他們不讓我進去找她。」
  趙誠謹一臉肅穆地下了馬,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林子前,擰著眉頭問:「到底出了事?去報信的人說得不清不楚的,小雪好好的怎麼會衝去了鬼林?」
  阿初三言兩語飛快地將事情的經過說給他聽,罷了又愧疚得直掉眼淚,「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非要騎什麼馬,就能跟小雪姐姐在一起。不管出什麼事,好歹還有我陪在她身邊。可是現在……」
  聽說是有人故意為之,趙誠謹的臉上頓時就沉了下來,不過這會兒他沒空兒去處理這事兒,冷哼一聲後,又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密林中。
  「世子爺,這林子有古怪,可不能隨便進。」瑞王府的護衛見趙誠謹臉色不對,慌忙上前勸道:「您還記不記得雲陽伯?他年輕的時候也曾誤入過鬼林,為了救他,雲陽伯夫人求了娘家晉元侯府,侯府派了近百人進山,結果不僅沒找到人,反而在林子裡折損了十來個年輕力壯的家丁,直到過了三天,林中陣法散去,雲陽伯才自己找了出來。」
  趙誠謹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讓我什麼也不做,就這麼守著這裡等她自己出來?」
  「世子爺,」那護衛膽子倒大,就算被趙誠謹這麼看著,也依舊不肯退縮,「就算您進了林子也幫不上忙,何必多此一舉呢,反倒是多折了個人進去。萬一出點什麼事,屬下要怎麼向王爺和王妃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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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02: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趙誠謹凝著眉頭揮了揮手,沉聲道:「你別再說了!」他想了想,又道:「你拿我的帖子去一趟雲陽伯府,找雲陽伯仔細問清楚這片林子裡的異狀,另讓小竹回王府把茶壺和小綠帶過來。」他就不信了,連人帶馬車進了林子,會一點痕跡都不留下來。
  那護衛見他態度堅決,心知說服不了他,無奈地搖搖頭,終於還是低聲應下,轉身上了馬。
  半個時辰後,茶壺和小綠就到了,見眾人臉色凝重,就連一向聒噪的小綠都不敢吭聲,站在趙誠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眾人的神色。趙誠謹也不管它們倆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將許攸闖入鬼林的事說給它們聽,小綠立刻就緊張起來,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不安地扇了扇翅膀。茶壺則有些不受控制地就要往林子裡鑽,被趙誠謹死死拉住。
  「別急,」趙誠謹一邊撫摩著茶壺背上的毛一邊柔聲安撫道:「再等一等,一會兒我們一起進去。」
  「我也和小順哥一起去。」阿初一屁股坐到地上,湊到趙誠謹面前道。
  趙誠謹卻不肯,搖頭道:「不行,你手無縛雞之力,進了林子也幫不上忙,反而要我分心去照顧你。」
  「可是——」阿初急了,眼眶紅紅的,卻一時想不出什麼借口來。
  「你姐也一定不願意讓你進去的。」
  阿初吸了吸鼻子,不說話了,眼淚在眼跨裡打轉,但終於還是沒落下,他忽然用力地抓緊了趙誠謹的手,低低的,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道:「小順哥一定要把我姐救出來。」
  天黑前,瑞王府的護衛終於回來了,不僅帶來了雲陽伯的口信,跟著他一道兒過來的,還有當年曾經進過林子的一個中年護衛。
  中年護衛話不多,見了趙誠謹的面也只是硬邦邦地行了個禮,爾後就開始說起林子裡的情況,「……也不知是霧裡有毒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進了林子就會生出幻覺,看到的其實都是假的。若是心性平和,那幻覺倒也不可怕,可若是心中有雜念,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當年我們一起進林子的那些同僚,死的那幾個,十之八九都是被自己給嚇死的……」
  待這中年護衛一一叮囑完,趙誠謹這才從護衛中挑了幾個人,又道:「大家剛剛都聽仔細了?進了林子不要慌,越慌就越可怕,要時刻記得一點,你們所看到的都是假的……」
  護衛們俱齊聲應下。
  雖然知道四周的景色大多是假的,但依著常理推斷,地上的落葉總是真的,許攸挑了個落葉特別厚實的地方,又四下裡尋了些樹枝,搭了個火堆。
  天色漸漸暗下來,這片林子愈發地可怕起來,彷彿沉睡的猛獸在一點點醒來。林子裡有各種聲音,說不清是什麼動物在叫,一會兒像嬰兒的啼哭,一會兒又突然消失,彷彿忽然被人捏住了嗓子,聽得人心裡頭慎得慌。
  不過,既然看到的是假的,那麼聽到的是不是也是假的呢?這麼一想,許攸又覺得好像沒那麼可怕了。
  所有的動物都怕火,只要守著這堆火,熬過這一晚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吧,許攸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心裡想。可她的念頭剛剛閃過,頭頂上方忽地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壓得樹枝都顫了顫,發出「簌簌」的響聲,兩片樹葉飄下來,落在許攸的面前。
  是什麼東西?許攸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團,握緊了匕首緊張地朝樹上看去。
  漆黑一片的枝葉間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蹲在哪裡,許攸屏住呼吸,一顆心簡直快要跳出來,她強忍住心中的好奇,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原地,跳躍的火光襯得她臉上忽明忽暗,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沉靜了很久,好像在對持,許攸不動,那個東西也不動。
  那會是真的嗎?許攸心裡想,是蛇,還是鳥?
  正琢磨間,那個東西彷彿動了,步子非常輕巧,緩緩地從茂密的枝葉間露出一雙眼睛,綠幽幽的雙眼在黑暗中發著光,讓人無端地不寒而慄。
  但許攸的心卻忽然鬆了下來,重重地吁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腦袋朝躲在林子的那只野貓招了招手,「下來呀!」
  野貓沒動,警惕地看著她,過了很久,它才終於緩緩地往下跳了幾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下了樹,在距離許攸大概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許攸沒再招呼它,坐在地上慢吞吞地啃梨,一個梨子還沒吃完,就發現那只野貓已經走到她身邊了,兩隻眼睛盯著她手邊的糕點,不吭聲。
  這可是她未來幾天的口糧!許攸苦惱地看著那只渾身黝黑的野貓,野貓也終於紆尊降貴地抬頭看了看她,瞇起眼睛張口「喵嗚」了一聲,許攸頓時就心軟了。
  雖然只是多了隻貓,但許攸的心裡卻忽然安定了不少,在這個漆黑一片,幽深詭異的地方有了一個夥伴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於是許攸也顧不得這些食物能不能支撐到她走出林子了,拿了塊糕點遞到野貓嘴邊,野貓一點也沒客氣,一口就把那塊糕點吃完。
  吃完了這一塊,它又很自來熟地把剩下的幾塊糕點全給吃完了,然後滿足地舔了舔爪子,抬起頭朝許攸看了一眼。許攸真是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那盒糕點可真不少,就算許攸自己,恐怕一口氣也吃不了一盒,這隻貓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野貓吃飽了也不走,靠著許攸蹲在火邊,瞇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它索性歪了歪身體,把自己團成一個糰子,就在她身邊睡了。
  許攸也打了個哈欠,往火堆上再添了幾根柴,悄悄伸手摸了摸野貓身上的毛。野貓的身體忽然僵硬,渾身都警惕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許是見許攸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終於又緩緩放鬆下來……
  許攸睡得並不沉,半夜裡迷迷糊糊地被凍醒了,睜開眼一看,火堆早已熄滅,只剩些許零星的火星,她趕緊又扔了幾把乾草下去將火引燃,再放了幾根樹枝,終於才把火堆給重新燃了起來。
  野貓依舊躺在地上睡得呼呼的,一點也沒有被許攸的動作驚醒,跟之前警惕防備的樣子一比,就像是換了一隻貓似的。許攸看它睡得好,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起來,正想摸一摸它然後再去睡覺,那只野貓卻忽然彈了起來,一骨碌就從地上翻了起身,一掃剛剛沉睡迷糊的模樣,警惕地瞪著兩隻綠眼睛,弓起背,嘴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作為一隻曾經的貓,許攸立刻就意識到出現了威脅,一把握緊匕首站起身,警惕地超四周張望。
  漆黑的混沌中,有什麼東西好像越來越近,它的腳步很輕,踩在地上只有細微的簌簌聲,在離她們四五米的地方站住了。藉著火堆跳躍的光,許攸認出那好像是一隻豹子,一瞬間,她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兩條腿瑟瑟發抖,連逃跑的力氣也沒有。
  難道今天真的要把命送在這裡了?許攸的牙齒上下打架,但手卻愈發堅定地握住了匕首,心中暗暗想,就算是豹子,想要她的命,也得付出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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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03: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她屏住呼吸警惕地瞪著黑暗中那只悠閒的豹子,想像著它的各種攻擊方向,甚至做好各種回擊的打算。
  「嗷嗚,嗷嗚——」野貓忽然不自量力地朝那只豹子大吼起來,吹鬍子瞪眼,甚至還往前走了幾步。許攸大驚,生怕它被豹子一爪子打死,慌忙去拉它,不想那只豹子卻好像被它嚇住了似的,連連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居然一轉身跑了。
  那只豹子居然逃跑了!一隻豹子居然被貓給嚇跑了,這個畫風好像有點不對啊!
  許攸揉了揉眼睛,忍不住低頭看了看那只勇敢的野貓,它看起來比別的貓要大一圈,渾身都是油光水滑的黑毛,威風極了。但是,這也不能解釋為什麼它能把豹子趕走啊?這片鬼林裡果然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她在這一系列複雜問題的思索中睡了過去……
  至於趙誠謹和瑞王府的一眾護衛,才進了林子沒多久,大家便失散了。這簡直就像做夢似的,明明剛剛大家都還在低聲說這話,一眨眼,身邊的人就不見了,無論怎麼扯著嗓子大聲喊,也不見有人回,就好像,他們全都憑空消失了似的。
  不僅護衛們失了蹤,就連小綠也不見了,好在茶壺身上繫了繩子,一直牽在趙誠謹手裡,這才沒有走丟。但它卻有些茫然,進了林子就露出一副猶豫不決的神色,東聞聞、西嗅嗅,走兩步又停下來,好像完全沒法確定要走的路。
  趙誠謹見它這樣又是無奈又是擔心,連茶壺進了林子都這樣,更何況是許攸。這個晚上,她一個女孩子要怎麼過呢?
  趙誠謹牽著茶壺在森林裡找了半宿,天快亮時才尋了個淺淺的山洞,燃了堆火睡了一會兒,正睡得迷糊,手裡的繩子忽然一動,茶壺忽然竄了起身,衝著不遠處的林子裡一陣狂吠,趙誠謹的心頓時就懸了起來,拔出腰間的長劍,做出嚴正以待的姿勢。
  林子裡有「沙沙」的聲響,一隻吊額晴虎邁著矯健的步子慢悠悠地朝他們走過來。
  茶壺忽然不叫了,死死盯著那隻老虎發出低低的「嗚嗚」聲,歪著腦袋左看右看,傻乎乎的樣子。趙誠謹只覺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了似的,轟的一聲,人都懵了。
  這裡為什麼會有老虎?京城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老虎?這不是開玩笑嗎?
  眼看著那個危險的傢伙越靠越近,趙誠謹趕緊把各種雜念拋到腦後,舉起劍準備戰鬥。他眸中殺氣溢出,那隻老虎頓時察覺,敏感地停住了腳步,歪了歪腦袋,看了趙誠謹一眼,露出受傷的神色,低低地嚎了一聲,委委屈屈地轉身跑了……
  趙誠謹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剛剛那一隻,天曉得到底是什麼動物,但那副慫樣絕對不是老虎!
  雖然剛剛只是一場虛驚,但趙誠謹卻愈發地謹慎起來了。這一次可以把別的動物看成老虎,可下一次,說不定就會把什麼兇猛的威脅當做小白兔,這片森林裡,到處都充滿了未知和危險。
  森林的某個角落,許攸從包裡拿了兩個梨子,自個兒吃了一個,另一個分給野貓,才剛剛低頭啃了一口,就聽見嘎吱嘎吱兩聲,抬頭一看,那隻大梨子居然就已經不見了。許攸頓時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著野貓,「你……你吃這麼快,別噎著呀。」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想給它拍一拍,大貓傲嬌地把腦袋別開了。
  好吧,那就不碰了。但是,許攸還是忍不住再叨念了兩聲,「以後別吃這麼快,容易噎著。」
  大貓沒理她。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陽光從茂密的枝葉間射進來,在地上投射出斑斑駁駁的剪影,許攸認真地感覺了一會兒,發現那些陽光好像也不是真的,她伸出手在陽光下曬了一會兒,一點熱意也沒有,反而是藏在樹蔭裡的脖子有些熱。果然是什麼也不能信麼?
  可是,她包裡只剩下幾個梨了,如果就她一個,也許還能勉強熬到鬼林結束,可再加上這一隻胃口大的大貓,說不定到中午就沒了。她要去哪裡找吃的呢?
  「大貓啊,」許攸伸出手想去拍拍大貓的腦袋,但手才剛剛伸出來又縮了回去,大貓不喜歡有人碰它,「你知道要怎麼走出去嗎?」
  大貓一點反應也沒有,許攸有些失望,但還是堅持不懈地繼續追問,「那你知道哪裡有吃的不?什麼都行!或者有小溪小河什麼的,我還能去水裡抓魚。」
  這一回大貓好像聽懂她的意思了,耳朵動了動,起身甩了甩毛,慢悠悠地往林子深處走——當然,或許那並不是森林的深處。
  大貓好像對這片林子非常熟悉,挑的路也平整,並沒有出現被小灌木或籐蔓攔住去路的情況,林子四周也很安靜,許攸甚至沒有聽到昨天一個人在林子裡亂轉時的那些奇怪的動物聲響,它們好像都離得遠遠的,在許攸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打量她。
  走了有大概半個多小時,大貓忽然停在一棵樹下不走了,然後伸出爪子在那棵樹上拍了拍,朝許攸以眼神示意。這就是它找到的吃的東西?可是——許攸抬頭朝那棵樹看了一眼,樹雖然並不高,樹枝上甚至也結著紅色的果實,可是,那玩意兒長得奇奇怪怪的,許攸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真的能吃嗎?
  她這一遲疑,大貓就有些不耐煩了,乾脆自己爬了上去,動作利索得讓許攸既佩服又羨慕——就算她還是一隻貓,也沒有這麼矯健的身手。果然還是野外生存更鍛煉人!
  大貓在樹枝上狠狠地搖了幾下,樹上發出簌簌的聲響,立刻便有好些個果子從樹上掉了下來,砸在鬆軟的地上,發出「砰砰」的悶響。許攸撿起一個果子聞了聞,是濃郁的蘋果香,她好像有些悟,胡亂地把果子擦了擦,又咬了一口,果然是蘋果!
  還真是個坑人的鬼林!
  許攸把這些蘋果全都收起來用布包好,拎了拎,還挺沉。
  「不知道阿初和趙誠謹是不是已經找進來了。」許攸坐在地上,給大貓餵了一隻蘋果,自己也拿了一個慢慢地啃,「哎,其實他們找進來也沒有用啊,這片林子古古怪怪的,就算趙誠謹本事再大,進來這裡頭,照樣也是一頭霧水。大貓你說他不會受傷吧?林子裡有蛇嗎?」
  她話剛落音,就好像聽到了頭頂上方的「嘶嘶」聲,抬頭一看,果然有條渾身奇怪花紋的大蛇纏在樹枝上朝她吐了吐芯,三角眼看起來陰險極了。
  許攸從小就怕蛇,一見了它就渾身發涼,天曉得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萬一被它咬上一口,哪裡還有命在。
  許攸可不敢跟這條蛇對著幹,輕輕地拍了拍大貓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大貓這一回顯然也謹慎了許多,一點也沒低吼著去嚇唬人,跟著她一起往後退……
  正跟那條蛇對持著,許攸忽然瞥見林子裡趙誠謹牽著茶壺的身影一閃而過,她頓時就激動起來,想開口喊他,又生怕驚到了不遠處的那條毒蛇,只得強忍住內心的激盪,加快了步子往後退。
  好在那條毒蛇似乎也對她們不怎麼感興趣,見許攸和大貓知趣地避開,也慢悠悠地縮回了樹上。許攸這才鬆了一口氣,扯著嗓子大聲喊趙誠謹的名字,「趙誠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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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明明剛剛都在這裡,怎麼忽然又不見了?
  「大貓,你看到他們了嗎?」許攸遍尋不得,只得又向大貓求助,大貓卻像沒聽到似的蹲在地上慢悠悠地啃蘋果,顯然不想幫忙。
  許攸也拿它沒轍,她更不敢貿貿然地到處亂跑去找趙誠謹,這片林子裡有太多說不清楚的陷阱,她所能做的,只是盡量保護好自己,要麼等著趙誠謹來救她,要麼,就熬到這幾天過去,一切恢復正常後再自己走出去。
  「好吧,」許攸無奈地坐在地上歎了口氣,自己安慰自己,「也許過一會兒,他又找過來了呢?」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頭一點底也沒有,這片林子實在太詭異了。錯過了一次,誰曉得還有沒有第二次機會。
  她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索性又躺了下去,身下是軟軟的樹葉,陽光從縫隙裡照進來,如果忽略掉林子的詭異,這還真是個漂亮的地方。
  「這裡挺美的,是吧。」許攸翻了個身,想拍拍大貓的背,卻發現手有點兒夠不著。
  真奇怪啊!她想。
  趙誠謹牽著茶壺一點點地摸索過來,他好像有種直覺許攸就在這裡,茶壺也一樣,他們倆在附近轉悠了有半個時辰了,可卻連她的人影子都沒瞧見,但趙誠謹卻好像隱隱聞到了淡淡的蘭花香,間雜著幾不可聞的清新茶味,那是許攸的味道,世間絕無僅有。
  走著走著,茶壺忽然停了下來,它甚至不安地打了個哆嗦,嘴裡發出無意識的「嗚嗚」聲,這個吼聲和上次完全不一樣,趙誠謹幾乎可以確定它看到了什麼危險的東西。
  趙誠謹沒出聲,警惕地朝四周打量,但並沒有看到什麼可怖的東西。
  「走吧,」趙誠謹蹲下身,柔聲安撫了茶壺一會兒,又拍了拍它的腦袋,小聲道:「小雪還等著我們呢。」
  茶壺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邁開了腿,但明顯有些緊張,耳朵豎得直直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
  繞過一叢高大的灌木,趙誠謹終於明白了茶壺驚恐的原因,不遠處的空地上赫然蹲著一隻碩大的豹子,而許攸則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這一瞬間,趙誠謹的心跳都停止了。
  趙誠謹什麼也顧不上了,什麼自身安危,什麼對敵策略,他通通都拋在了腦後,腦子裡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把那個畜生剁成肉泥。他舉著劍,快步從灌木後方衝出來,兩隻眼睛漲得通紅,大吼一聲朝那只豹子刺過去。
  那只豹子非常敏感,雖然趙誠謹已經將腳步聲壓得最低,但它還是趕在趙誠謹的長劍刺過來前就地翻了個身,險險躲過了他這致命的一劍,爾後狠狠一甩尾巴,發出憤怒的大吼。
  許攸這才發現異樣,茫然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大貓,又扭過頭看了看趙誠謹,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高興得從地上跳起身,像隻鳥兒似的往趙誠謹身上撲,「阿謹,阿謹你來啦!」
  趙誠謹猛地被她抱了個滿懷,整個人都懵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在許攸的臉上輕輕地摸了摸,皮膚溫熱而細膩,是活的。這一瞬間趙誠謹的眼睛都紅了,心臟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劇烈的悲傷和驚喜,有些鈍鈍地痛,但更多的還是歡喜。
  「我就說麼,明明剛剛都看到你和茶壺一閃而過,結果一眨眼就找不到人了,任憑我喊啞了嗓子都沒人應……」明明昨天才剛剛被困在森林裡,可不知為什麼,許攸卻覺得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趙誠謹了,心裡有一種描述不出的驚喜,以及難以言喻的安心,就好像,只要他在身邊,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的安定。
  但趙誠謹卻沒有太多的精神與許攸敘舊,他警惕地一把將許攸拉在身後,當先一步擋在前方,警惕地與豹子對持。許攸有些不解,從他肩膀後探出半個腦袋來,好奇地問:「你做什麼呢?幹嘛對著一隻貓緊張兮兮的?」她說罷又朝大貓招了招手,大貓沒動,呲著牙不高興地朝趙誠謹吼了一聲。
  趙誠謹臉色愈發地難看,躲在許攸身後的茶壺也打了個哆嗦,不安地往許攸身上靠。
  「你們到底在幹嘛?」許攸終於發現不對勁了,索性從趙誠謹身後走了出來,趙誠謹頓時大驚,慌忙伸手拽住她,疾聲道:「小雪別過去,那是只豹子!」
  許攸簡直都快笑出聲來了,她一臉無語地看著趙誠謹,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它要是只豹子,我還能活到現在?從昨天晚上起它就陪著我,不知道多乖呢。」她頓了頓,又解釋道:「這林子裡有些古怪,看到的都是幻想,早上我也看到過一隻豹子,被大貓吼了兩聲就給嚇跑了,全都是假的。」
  她這麼一說,趙誠謹也覺得好像有些道理,他不是還親眼見過一隻假老虎麼,所以說,這只豹子也只幻象。這麼一想,趙誠謹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剛剛他還氣勢洶洶地要跟一隻野貓拚命,在許攸看來,那該多可笑。
  於是他把長劍入鞘,努力地擠出笑臉朝大貓咧了咧嘴,還示好地招了招手,叫了一聲「喵嗚——」,大貓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蹲下身體去扒拉許攸那裝著蘋果的包,許攸立刻會意,趕緊從裡頭拿了個蘋果出來送到它嘴邊,大貓舌頭一卷,就把一整個蘋果吞下去了……
  趙誠謹:「……」他決定,還是離這個傢伙遠一些。茶壺則跑到趙誠謹身後躲著,戰戰兢兢地一動也不動,它甚至沒有激動地奔到許攸面前向她撒嬌——這一切跡象無不顯示那只「大貓」有問題,可是——
  「……這些都是大貓帶我去摘的,」許攸遞給趙誠謹一個蘋果,自己也拿了一個,「卡卡」地啃得香,「這個看起來很奇怪,其實是蘋果,不信你吃吃看。」她發現趙誠謹並沒有對這個奇形怪狀的果子有任何意外的反應,好像明白了什麼,睜大眼睛問:「你看到它是什麼樣的?」
  「蘋果!」趙誠謹啃了一口蘋果,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大貓」,大貓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朝他斜了一眼,眼神很不友好。雖然貓和豹子都是貓科動物,但大貓和大豹子給人的感覺可不一樣,趙誠謹頓覺壓力山大。
  因為奇奇怪怪的大貓在一旁虎視眈眈,趙誠謹都不敢跟許攸太親熱,他本來還想趁著四周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好好再培養培養感情呢,可現在,只要他跟許攸靠得近了些,那隻大貓就會若有深意地朝他看一眼,那眼神,簡直比雪爹更有殺傷力。
  如果沒有那隻大貓,趙誠謹還真有點衝動乾脆在這片林子裡再過上兩天,據說身處危險的境地能促進兩個人的感情,但有茶壺和這隻大貓在,趙誠謹覺得,這簡直就是在做夢。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趕緊找條路回去比較妥當。
  他們坐在地上歇了一會兒,又繼續起身尋找出林的道路。雖然茶壺今天的反應一直有點不大對勁,但趙誠謹還是很相信它,畢竟,這一次要不是靠茶壺帶路,趙誠謹是絕對找不到許攸的——雖然它花費的時間比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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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茶壺在前頭帶路,因為大貓一直跟在許攸身邊,它就一直不敢靠她太近,遠遠地走在前頭,腳步極慢,每走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朝許攸和大貓看一眼,這簡直一點也不像它。但許攸還沉浸在與趙誠謹重逢的喜悅中,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興致勃勃地跟趙誠謹說話,「我想把大貓帶回家,你說好不好?反正家裡已經有茶壺和小綠了,以後再多隻貓,家裡頭更熱鬧……」
  趙誠謹低頭看了大貓一眼,哭笑不得地道:「我覺得你還是要去問問大貓的意見。」就算他肯養只豹子在家裡頭,可問題是,這只「豹子」肯不肯圈養在籠子裡?
  「大貓,好不好?你跟我們回去吧!」許攸蹲下身體想摸摸它身上的毛,大貓卻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它似乎一直都不大喜歡跟人太親密,這並不奇怪,貓是獨居的動物,大多數時候都比較驕傲,不大喜歡跟人親近。看來,它並不想跟她回去,想到這一點,許攸又有一些洩氣。
  他們走了很久,卻依舊沒有走出林子,茶壺好像也迷了路,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在原地打轉,嗅了嗅去,也找不準方向,最後洩氣地「嗚嗚」了幾聲,垂頭喪氣地跑到許攸面前撒嬌——它已經把大貓給忘記了。
  「怎麼辦?」許攸抬頭看向趙誠謹,「連茶壺都不知道怎麼走了。」
  趙誠謹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沒事,那我們就先歇歇。」他牽著許攸在樹下找了個看起來還算平整的地方坐下,又將隨身攜帶的水壺拿給她道:「先喝口水吧。」
  他們各自喝過水,又想給茶壺和大貓喂蘋果,可抬頭一看,卻只見茶壺乖巧地趴在地上朝他們咧嘴微笑,那隻大貓早已不知所蹤,謹慎如趙誠謹居然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走的——這就意味著,誰也說不清楚那個傢伙到底是貓還是豹子,抑或是別的什麼動物。
  「……居然就這麼走了……」許攸有些不捨地低聲喃喃,看來它是真不想跟著她回去。可是,就這麼一走,以後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她感慨了一會兒,趙誠謹一直守在身邊沒打擾,只輕輕地拍拍她的背,一會兒,又將她擁在懷裡親了親。沒有那只奇怪的動物在一旁虎視眈眈,他的心情簡直是輕鬆極了。
  他們在林子裡慢悠悠地轉來轉去,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依舊沒能找到出去的路,最後,還是找了快地勢相對開闊的地方歇了下來。
  有趙誠謹在,許攸再也不用自己去費盡力氣地撿樹枝了,一切都有趙誠謹代勞,不過,為了防止走丟,許攸還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她甚至緊緊地牽著他的手不肯放——趙誠謹不是說,帶進來的護衛不是一進林子就全都走散了嗎?
  二人拖著長長的樹枝回到「營地」,趙誠謹用佩劍把樹枝截斷,趕在天黑之前把火給升了起來。他走得急,進林子的時候只帶了些水,什麼吃的也沒有,到了這裡,倒要讓許攸接濟。
  「好想吃肉啊!」許攸狠狠地咬了一口蘋果,一臉悲憤地道。趙誠謹也有些無奈,要是換了別的地方,他還能去給她打只獵物,可是在鬼林,他根本就不敢離開她半步,就怕稍稍走得遠些,回過頭就再也看不到她。
  「等回去了,我們再好好吃一頓。不,你想吃多少頓都行。」趙誠謹低聲道:「只要你一直好好的在我身邊,不能突然間就找不到人。你知不知道,聽說你的馬車衝進了鬼林,我有多擔心。尤其是看到你躺在地上,那只豹子站在旁邊,我還以為你……」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頓住,低下頭抹了把臉,聲音有些沙啞。
  許攸的心就跟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似的難過,她往前挪了挪,離趙誠謹近了些,然後用力地抱住他。她和趙誠謹之間,似乎一直以來都是趙誠謹在主動,在付出,而她卻不斷地逃避,躲閃,直到最後不得不接受,可是事實上,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趙誠謹都已經在她的心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不管在哪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所能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這個世界上,除了趙誠謹,她似乎也沒有辦法喜歡上別的人了。
  「砰——」地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掉到了地上,茶壺立刻嚇得往許攸懷裡鑽,趙誠謹則朝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收拾,拔出劍,緩緩起身到樹後去查看。
  他意外地「咦——」了一聲,很快又回來了,手裡頭拎著一隻血淋淋的東西,藉著跳躍的火光,許攸認出那是一條動物的腿。
  「這是什麼東西?」許攸疑惑極了,「剛剛掉下來的是這個?」
  「是一隻鹿腿。」趙誠謹大概猜到了它的來歷,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那隻大貓,不,那只豹子為什麼會對許攸這麼好,這簡直不合情理。
  許攸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不解地問:「為什麼會有這個?」天上掉鹿腿,這也太奇怪了。這條鹿腿是真的嗎?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弄了一手的血,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熱又腥。
  趙誠謹遲疑了一下,小聲地猜測道:「我覺得,可能是那隻貓……」
  許攸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貓能把鹿弄成這樣?」就算大貓個頭比別的貓要大點,可是,也不可能獵鹿呀。
  趙誠謹看著她,不說話。許攸好像有點明白了,不敢置信地摀住嘴使勁兒地眨眼睛,「你是意思是說……」
  趙誠謹苦笑著點頭。
  許攸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夠用了。
  無論心裡頭有多少疑問,這會兒都沒有吃飯重要,趙誠謹很快就將那隻鹿腿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焦香味就飄了出來,雖然沒有佐料調味,但卻有一種天然的肉香,讓人垂涎欲滴。
  二人飛快地分吃了半隻鹿腿,餘下的全都被茶壺包了圓,吃罷,兩人一狗全都撐得肚子溜圓,許攸有些擔心不見蹤影的小綠和王府侍衛,趙誠謹卻一點也不擔心,還安慰她道:「小綠比茶壺精明多了,怎麼可能吃虧。至於我那些護衛們,連你都能好好的,他們只要自己不慌不亂,出不了大事。」
  許攸這才放心。
  雖說飽暖思淫慾,趙誠謹倒也想沉著這機會吃點小豆腐,結果才準備動動手,就發現茶壺蹲在身邊歪著腦袋一臉單純地看著他,見趙誠謹看他,茶壺還巴巴地往前湊了湊,趙誠謹頓時一點心思也沒有了——說不定,那隻大豹子還躲在什麼地方在偷窺他們呢!一想到這裡,趙誠謹的心情就更複雜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許攸是被林子的鳥鳴聲給吵醒的。雖然昨晚睡覺前趙誠謹把所有的旖旎心思全都壓在了心底,但經過一個晚上,兩人還是抱到一起去了,許攸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的兩隻胳膊牢牢地環著趙誠謹的腰,臉貼著他的胸口,簡直曖昧極了。
  相比起以前的削瘦單薄,現在的趙誠謹已經像個男人了,雖然看起來依舊削瘦,但摸一摸,會發現其實還挺有肉。
  許攸沒動,感受了一會兒他的心跳,又睜開眼睛朝四周看,目光瞟向頭頂上方,整個身體頓時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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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03: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那是一條劇毒五步蛇,許攸小時候曾親眼見過它咬人,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就能讓一條腿腫得像水桶,稍有救治不及就是死路一條。可是,它現在赫然就掛在她和趙誠謹的頭頂上方,尾巴捲著樹枝,一點點地往下滑,陰險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們,時不時地吐出紅色的芯。
  說時遲那時快,那條蛇彷彿看出了許攸的恐懼,猛地一彈身體朝趙誠謹臉上衝了過來。許攸想也沒想就擋到了他身前。
  她的小手臂忽地一下刺痛,那條蛇狠狠地咬在了上頭,許攸用力一甩,居然沒把它甩開。趙誠謹這才驚醒,凝神看清發生了什麼事,頓時睚眥盡裂,竟忘了拔劍,猶如閃電一般捏住了那條毒舌的七寸,竟活活地把它給捏死了。
  「小雪,小雪你怎麼樣?」趙誠謹兩眼通紅地掀開許攸的袖子,看著她白玉般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腫了起來,頓時又慌又急,六神無主。
  許攸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想開口說兩句安慰的話,可人又恍恍惚惚的,趙誠謹急得一臉煞白,低下頭,竟要用嘴幫她吸/毒,許攸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將他推開,蒼白著臉道:「你……你傻了,這是……要我們兩個……都死在這裡嗎?」
  萬一趙誠謹口腔裡有什麼血口子,勢必也要染上蛇毒,若是救治不及,兩個人都活不成。
  「你別說話,小雪你別說話,我求求你……別動,我幫你把毒吸出來,吸出來總會好些。我們在這裡慢慢等,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到晚上我們就能出去,一定來得及解毒!」他一邊說著話,一邊不由分說地要過來拉許攸的胳膊,許攸偏不讓,手腳並用地往他身上推,腳一蹬,竟蹬到了趙誠謹的腰,他腰間的荷包「噗」地一下掉了下來。
  趙誠謹猛地想起那個大和尚給他的錦囊,頓時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顫抖著手慌忙將它打開,仔細一看,人就愣住了。他臉上的驚慌和悲痛還沒來得及褪掉,整個人都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傻樣,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又閉上眼睛,狐疑地在許攸的胳膊上摸了一把,最後,啼笑皆非地把紙條拿給許攸看。
  許攸定睛一看,頓時有一種好想去死的衝動。
  只見那紙條上赫然寫著六個字,「那是條菜花蛇」
  許攸:「……」
  菜花蛇只有微毒,跟劇毒的五步蛇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兩人要死要活地白瞎了一場,尤其是許攸,一靜下來頓時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番慷慨陳詞簡直是傻透了。趙誠謹還挺高興,等把她傷口的毒素擠出來,他忽然開口,兩隻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道:「我都不知道小雪原來這麼緊張我。」
  許攸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還想嘴硬的反駁兩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趙誠謹又過來抱了抱她,柔聲道:「以後可不許再這麼做!」
  許攸看了他一眼,小聲嘟囔,「換了你,也一樣會這麼做的。」事實上,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那幾乎只是身體的一種本能,以前她是一隻貓,所以這種行為叫做救主,現在呢?原來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趙誠謹已經在她的心裡這麼重要了。
  因為知道是無毒的菜花蛇,壓根兒不可能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傷,所以他們倆再去仔細看的時候,許攸的胳膊立刻就恢復了原狀,只有一小道傷口,趙誠謹小心翼翼地幫她處理。許攸則百無聊賴地看著地上早已死透的菜花蛇歎了一口氣,「這條蛇還真是……白白地浪費了一條命。」
  「那也是它自尋死路。」趙誠謹一點也不同情它,恨恨道:「誰讓它咬你。」
  「我覺得,」許攸頓了頓,眨巴眨巴眼,小聲建議道:「反正它都死了,我們是不是把它物盡其用。乾脆……烤了吃了?」
  趙誠謹手一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許攸,「你還敢吃蛇?」尋常女孩子,見了蛇不都嚇得面無人色,就連他大姐趙嫣然,已經算是京城裡出了名的膽大包天了,見了蛇也照樣拔腿就逃,哪裡敢吃它。
  許攸卻一臉正色地道:「它都咬了我一口,我怎麼不能吃它了。不是說嶺南有道名菜叫做龍虎鳳,裡頭的龍就是蛇!」
  「瞎說!」趙誠謹啼笑皆非地捏了捏她的臉,小聲道:「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亂七八糟的話,不要命了!」
  許攸這才猛地意識到好像真的說錯了話,就算是假龍,也不是隨便能吃的!她後怕的呲了呲牙,摀住嘴不敢再作聲。倒是趙誠謹還挺好奇地繼續問:「你是聽二叔說的嗎?他先前不是去過南邊?龍是蛇,那虎和鳳又是什麼?」
  「不是二叔,我也忘了聽誰說的。」許攸猜想,嶺南一定還沒有這大逆不道的菜,不然,怎麼趙誠謹居然都沒聽說過,「鳳是母雞,虎麼,是……」她忽然頓住,臉色有些難看,趙誠謹立刻就察覺到了,有些擔心地抱了抱她,柔聲問:「怎麼了?」
  許攸沉默地搖搖頭,過了一會兒,才咬著唇小聲道:「虎是貓。」她有點矯情地生氣,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吃貓,明明是那麼乖巧可愛的動物。
  趙誠謹立刻就明白了她情緒低落的原因,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才道:「別生氣了,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你還會說笑話?」許攸斜著眼睛看他,一點也不信。
  然後趙誠謹就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個。他實在不大適合說笑話哄人,那個故事大約是他從某本書裡看來的,通篇都是拗口的文言文,他就那麼傻乎乎地一字不落地全篇背了出來,許攸都大聽懂到底是什麼意思。見趙誠謹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她只得配合地「呵呵」了兩聲,又道:「還是我來說吧。」
  然後她又說了一個經典的烏龜穿馬甲的笑話,結果又冷場了,趙誠謹還特別好奇地問:「馬甲是什麼?」
  許攸:「……」
  她決定再說一個。
  「……一對情侶在偷偷約會,那位公子正準備親一親小姐,小姐忽然說了四個字,嚇得那位公子立刻臉色大變,落荒而逃。你猜那位小姐說了什麼?」她剛說完,自己就捂著嘴偷偷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好看極了。
  趙誠謹看著她,樣子有些為難,過了半晌,才小聲道:「她說什麼了?嗯,我是妖怪?」
  許攸捂著嘴使勁兒搖頭,自己忍不住揭曉了謎底,「她說的是,我爹來了。」
  趙誠謹頓時苦笑不得,敲了敲她的額頭,小聲道:「你這小腦瓜裡都裝著些什麼。」說完了,又覺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地道:「你還別說,換了是我,也得嚇懵了。」親熱的時候要真被雪爹給撞了個正著……他一定會被雪爹的眼神凌遲成一百零八段。
  最後他們還是沒吃那條蛇,因為趙誠謹找到了一條小溪,他在溪水裡抓了幾條魚烤了,很輕鬆地解決了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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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他們在林子裡繞來繞去,依舊找不到出林的道路。許攸走不動了,就由趙誠謹背著,反正林子裡也沒有別人,她也不怕被人看見,「……我聽小環說,這林子每個月只有幾天有問題,過了這段時間就自己好了。反正我們也找不出去,倒不如索性就在這裡等著,省得浪費力氣。對了——」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小環,還有小玉,她們還好嗎?」
  這兩天許攸一直不敢問,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結果,雖然這兩個丫鬟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是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尤其是小環,平日話不多,但無論什麼時候做事情都特別靠譜,一想到她撲向江廉安的舉動,許攸的心裡就感動極了。
  趙誠謹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柔聲道:「你放心吧,她們都沒事。雖然受了些傷,但並沒有危及性命,仔細養一陣就好了。至於江廉安——」他的臉上一片平靜,只有眼睛裡有厲色一閃而過,「我會讓他後悔出生在這世上。」
  「那個人……真是我表哥嗎?」對於已經過世多年的江氏,許攸的感情並不深,更多的是好奇,那到底是多麼美好的女子,能讓雪爹這麼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寧可膝下空虛無人繼承,也不願續絃。那麼美好的江氏,卻有這樣無恥的兄弟和侄子,實在是讓人唏噓。
  趙誠謹安慰地抱了抱她,「不管那是誰,終究是別人,與你無關。」
  為了午飯著想,他們乾脆又回到了河邊,繼續烤了幾條魚。起初他們餓得狠了,吃什麼都覺得美味,可這會兒再吃這種沒有添加任何佐料的烤魚就覺得有些難以下嚥了,茶壺倒還吃得香,吃完了一條還搖著尾巴再問著要,許攸索性把手裡的那條也給它了——反正晚上他們應該就能回家了。
  好像是為了證實她的想法,午飯後,河邊的景色好像開始有了些變化,先前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蹤跡,只餘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陽光無遮無攔地照進來,四周亮堂了許多,甚至連溪水好像都清澈了。
  許攸推了推在在樹下瞌睡的趙誠謹,「快起來,變天了,我們是不是能回去了。」
  趙誠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朝四周看了看,沒反應,反而忽然翻身把許攸壓在身下,藉著剛起床的勁兒重重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瞇著眼睛小聲道:「再等等,不著急。」
  真出去了,一堆人圍著,連看一眼都不容易。雖說他們倆馬上就要成親了,可這不是還有十來天麼,這回一出去,恐怕十幾天都別想見著人,所以這會兒趙誠謹還有點捨不得離開這林子。
  他這幾年個子飛長,胳膊長腿長,把許攸往身下一壓,她根本就沒法掙扎。既然她掙扎不開,索性就不動了,眉目帶笑地看著他道:「你想幹嘛啊?」
  「你說呢?」趙誠謹語氣曖昧,越湊越近,很快的,兩個人便鼻息相聞,唇瓣眼看著就要碰到一起,許攸忽然把臉色一整,低聲道:「我爹來了。」
  趙誠謹哪裡會信,聞言還笑起來,親暱地伸手在她鼻子上輕輕捏了一把,又要壓下來親她,結果,他就聽到身後不遠處壓抑的咳嗽聲。趙誠謹全身的肌肉頓時就僵硬了,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從許攸身上彈了起來,幾乎來不及整理衣服,心神不寧地悄悄朝雪爹看了一眼,立刻就被他那陰沉的眼神給嚇得兩腿發軟,頓時生出一種拔腿就逃的念頭。就連茶壺都有點緊張,低低地嗚咽了兩聲,躲到趙誠謹身後去了。
  「阿爹。」許攸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就算她再怎麼厚臉皮,被親爹看到這種場面,終究是尷尬的。她朝趙誠謹責怪地狠狠擠了擠眼睛,明明早就提醒他了,這傢伙不僅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可不就被雪爹給逮個正著。
  不過,就算真把他們給戴了,雪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教訓他們,遇到這種事,尷尬的可不只是兩個年輕人。
  雪爹狠狠地用目光把趙誠謹凌遲了一番,這才沉著臉朝許攸道:「走吧,我們回去。」
  許攸立刻就老老實實地跟在了他身後,走了幾步,又回頭朝筆直地站在原地像棵小白楊的趙誠謹做了個鬼臉,小聲道:「快走啊。」
  趙誠謹只得硬著頭皮跟了過來,他倒是想跟雪爹道個歉認個錯,可想了一路,也沒想出來到底該說什麼好,有些事情,還真是只能做,不能說……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森林已經漸漸恢復了正常,四周的樹木和花草也都是他們經常見到的樣子,許攸咳了兩聲,小跑到雪爹身邊,擠出笑臉沒話找話說,「阿爹你什麼時候進的林子?」
  雪爹斜睨了她一眼,涼涼地道:「跟在順哥兒前後腳進來的。」他頓了頓,又有些不高興地道:「你跟阿初真是長本事了啊,出了這麼的事不第一個通知我,反而去叫不相干的人……」他巴拉巴拉先把許攸罵了一通,許攸表示很委屈,她明明都陷進林子裡出不來了,怎麼這事兒也賴她。
  至於趙誠謹,他被雪爹一句「不相干」的人打擊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茶壺跟在隊伍最後頭一點聲兒都不敢發。
  半路上瑞王府的護衛陸陸續續也找了過來,見趙誠謹和許攸都還安然無恙頓時鬆了一口氣,旋即又一臉關切地過來問情況,甚至還有幾個素來會拍馬匹的,笑呵呵地道:「……到底還是世子爺與世子妃心有靈犀,我們一進了林子全都迷了路,也就世子爺能找得到人……」
  雪爹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陰涼如水,那護衛立刻就卡住了,「嘎——」了兩聲,悄悄匿了。
  出了林子,小綠居然早就已經回來了,一見他們回來,立刻激動地往許攸身上撲,嘴裡還發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響來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阿初也高興得都快哭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有衝過來迎接,而是怯怯地看了雪爹一眼,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大伯」。
  許攸估計他前兩天就已經被雪爹虐過一回了。
  孟家早就已經備好了馬車,吃的喝的都有,小環和小玉都在養傷,馬車裡伺候的是雪爹另挑來的兩個丫鬟。許攸這兩天擔驚受怕的,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其實早已不支,只是先前在林子裡一直撐著,這會兒出來了,立刻就受不了,躺到馬車上就睡著了。
  至於趙誠謹,為了挽回自己在雪爹面前的形象,還是硬著頭皮又跟雪爹說了一會兒話。雪爹雖然依舊板著臉,但好歹還是應兩聲,只是目光中依舊滿是警告。趙誠謹只當看不到。
  等寒暄完了正好打道回府,林子裡忽然傳來一聲嘯聲,好似林中的猛獸在怒吼。
  眾人都被這嘯聲嚇了一跳,許攸立刻從迷夢中驚醒,幾乎不假思索地提著裙子從馬車裡跳了出來,目光在林中掃了一圈,舉起手圈成一個喇叭也朝林子裡大叫了一聲,「喂——」
  雪爹轉過頭看她,看傻子似的。
  趙誠謹則猜出了原因,哭笑不得。
  林子深處彷彿有個黑影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森林邊緣處,眾人頓時驚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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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那是什麼?」
  「好像是豹子!」
  「快,快操傢伙!」
  「喂——」許攸又朝它大喊,「大貓,謝謝你!」
  大豹子停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良久,才慢慢地轉過身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阿初本來還想問一問那只豹子的事,可許攸一上馬車就又睡著了,呼呼地睡了一路,直到回了孟府才打著哈欠醒來。
  一到家,還沒來得及洗澡,就被孟老太太抱住先哭了一場,好生安慰了老太太一陣,她這才回屋洗漱休息。這一覺足足睡到了第二天早晨,許攸是被餓醒的,阿初早就在她院子裡守著,見她終於起來了,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一臉委屈地朝她道:「小雪姐姐真不講義氣,一回家就去睡覺,也不幫忙說兩句好話,害得我被我爹狠揍了一頓,屁股現在還疼了。」
  許攸有些詫異地問:「二叔為什麼要打你?」她一說罷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孟二叔要責罰阿初還能為了什麼,必定是因為責怪他沒有保護好許攸。可這事兒跟阿初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才多大,行事豈能那般穩妥周到。再說,這幾天阿初一直守在林子外就已經夠辛苦的了。
  想到這里許攸又有些愧疚,招招手問:「打屁股了?還疼呢,上藥了沒?我看看!」她話一落音,阿初立刻就跳了起來,那動作敏捷得完全看不出是受了傷的,小男孩臊得一臉通紅,捂著屁股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又驚又嚇地激動道:「你你你……你幹嘛呢?這是你能看的嗎?真是胡鬧!」
  許攸忍俊不禁地摀住嘴,揮手道:「誰真想看了,跟你鬧著玩兒的你還當真。真是不禁逗,不跟你玩兒了。」
  阿初這才後怕地摸了摸屁股湊過來,小聲道:「明明就是你不講道理,這麼大的姑娘了,還總跟我開這種玩笑,也虧得是我,要是被旁人聽到了,還不定怎麼笑話你呢。對了——」他忽地朝四周看了看,作出一副神神秘秘的姿態,聲音壓得低低地問:「那只豹子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唄。」
  許攸也不瞞他,遂將這三天來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他聽,當然,略過了跟趙誠謹親熱被雪爹逮個正著的事,阿初聞言忍不住連連驚歎,「你居然把一隻豹子當做貓,小雪姐姐你也太大條了,貓和豹子能一樣嗎?」
  「我看到的就是隻貓啊!」許攸也挺無奈的,「再說,它一直都很乖,要不是有它陪著,說不準前天晚上我就被什麼動物給吃了。後來它見我們沒吃的,還悄悄送了鹿腿給我們。我本來還想把它帶回家養著呢。」
  阿初聞言立刻興奮起來,兩隻眼睛頓時放光,「帶……帶回家!那真是太棒了!別人家養狗養貓,咱們家養豹子,帶出去多威風!小雪姐姐你怎麼不把它打回來呢?那只豹子不是還挺依依不捨麼。」
  「豹子怎麼可能養在家裡頭,它從小在森林裡長大,早就已經習慣了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會喜歡圈養在府裡。再說了,你也降不住它。」許攸斜了阿初一眼,挑眉道:「它可厲害呢,森林的動物都怕它。」
  「那它為什麼會跟著你?」阿初百思不得其解,「豹子難道不吃人嗎?」
  許攸攤手,「也許,它喜歡我。」
  阿初頓時覺得牙疼。
  許攸的婚事眼看著就要到了,接下來的十幾天她都沒再出過門,安安心心地在家裡頭備嫁。至於江家父子最後落得了什麼下場,誰也沒特意來跟她說起過,但許攸想起那天趙誠謹提及他們時的眼神,就差不多能想像了。
  但這一些都與她無關了。
  九月二十四,婚前最後一天,孟家送妝,京城裡許多人都卯足了勁兒地想看好戲,更有好事者悄悄打賭,「你們猜孟家能出多少嫁妝?」「到底是嫁到瑞王府的,怎麼著也不能太少,東拼西湊也能整上六十抬吧。」「就孟家那家底,就算把整個孟家給賣了,恐怕也湊不了六十抬。我看,能有四十八抬就不錯了。」「我看不止,伯府就這麼一個閨女,怎麼會讓她受委屈?」「那我們打賭!」「賭就賭!」
  一群人閒著沒事兒就在路邊打賭看熱鬧,探著腦袋盯著從孟家出來的送妝隊伍,一抬、兩抬……看著隊伍越來越長,看熱鬧的人也漸漸露出意外神色,「乖乖,這都多少了?不止六十抬了吧。」
  先前那信誓旦旦說孟家家底薄的路人早就把腦袋縮了回去,有些不自在地小聲道:「興許都是舊東西拼拼湊湊的,不值錢。」
  「瞎了你的狗眼!」一旁的人笑罵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那裡頭都裝的是什麼。」京城裡的人大多見過世面,認得好東西,一眼就瞧見那擺在上頭的各種擺件,珊瑚的,瑪瑙的,各種寶石簡直閃瞎眼,那款式一看就不是尋常貨。
  「孟家這是把家底都給搬出來了吧。」路人紛紛議論,「就算是上回李家嫁女也沒這排場。」
  「噓——」有人低低地噓了一聲,小聲道:「瑞王府的婚事你提什麼李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嘴裡這麼說,卻巴不得別人呢繼續問下去,甚至還主動朝身邊的人招了招手,低聲道:「你們不會都沒聽說過李家大小姐在瑞王府丟人的事吧……」
  「……」
  不說京中的百姓,就連瑞王妃都有些意外,特意招了趙誠謹過來問:「小雪的嫁妝來了?我聽說有一百二十抬?你那邊院子裡可放得下?」
  「前日岳父跟我提了一句,所以昨兒早讓下人把地方都收拾出來了。」
  前天下午,趙誠謹剛從宮裡頭出來就瞧見雪爹侯在宮門口,一瞬間心都嚇得快停止跳動了,硬著頭皮過去的時候還生怕被雪爹當眾打臉,結果雪爹就瞥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嫁妝的事,然後就轉身走了。趙誠謹後怕地擦了擦汗,剛吁了一口氣,雪爹忽然又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硬邦邦地道:「對小雪好一點。」
  趙誠謹趕緊正色朝雪爹行了一禮,鄭重地應道:「岳父放心。」雪爹這才走了。
  至於嫁妝,雖然雪爹沒說,但趙誠謹卻知道為了給許攸置辦這些東西,可以說是傾盡了整個孟府的家當,也虧得孟二叔一家性子豁達並不在乎這些,換了旁人,還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子。
  瑞王妃又仔細叮囑了幾句明兒婚禮上要注意的事項,趙誠謹俱一一應下。
  這幾年瑞王府一直低調,就連世子的婚事也不想大肆操辦,只給素來交好的親友遞了請柬,但到了婚禮這一日,府裡頭依舊擠得水洩不通,無論有請帖沒請帖的通通都上了門,人家到都到了,這大喜的日子總不好不讓人家進門,結果,府裡頭的忙亂可想而知。
  所幸瑞王妃手段了得,處理起這種事來游刃有餘,加上又有幾個妯娌在幫襯,很快便理順了,至於荔園,這幾年下來早就被趙誠謹經營得滴水不漏,不說人,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許攸又在這裡住過好幾年,這會兒蒙著蓋頭進了屋,倒也不緊張。
  小環悄悄朝院子裡打量了一番,回來悄聲稟告道:「院子裡只有幾個粗使丫鬟,世子爺身邊伺候的都是書僮和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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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04: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許攸有點想笑,努力地忍住了,低聲叮囑道:「別亂跑,一會兒被人撞見了不好。」
  小環點點頭。上次她從馬車上跳下去傷得並不重,倒是小玉跌斷了腿,這會兒還在孟家養著,所以許攸出嫁時,只帶了小環和府裡別的幾個丫鬟在身邊伺候,人手難免有些不足。小環原本還擔心進了王府被荔園先前的丫鬟們排擠,待進來了,才發現這院子裡實在清淨,不由得又驚又喜,實在替許攸高興。
  瑞王妃那邊,也有人起哄著說要去見見世子妃,被瑞王妃三兩句就給攔了,笑道:「小姑娘膽子小,這才剛來家裡頭,且讓她歇口氣。不然,這一群長輩進去,她連先給誰行禮問安都不曉得,可不得嚇著了。等過幾日再讓順哥兒領著她去給各位請安。」
  那起哄的婦人原本就是與李家交好的,想趁著這機會讓新娘子出出醜,給李家大小姐出口氣,不想瑞王妃壓根兒就不給她這個機會,那婦人也不好賴著臉皮非要衝過去,聞言乾笑了兩聲,道:「王妃倒是心疼兒媳婦。」
  瑞王妃也笑,「那是自然,這兒媳婦進了門就跟自家閨女似的,我不疼誰來疼。再說了,那孩子性子好,跟我也和得來,我是巴不得早就把她娶進門來的,偏人娘家要多留兩年,這才拖到了現在……」
  她這話分明就是在給兒媳婦撐腰,屋裡這些婦人都是人精,誰會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俱是笑起來,紛紛給孟家說好話。那婦人見狀,再也不敢多言。
  荔園這邊,許攸等得並不久,趙誠謹便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他年歲漸漸大些,行走間也漸漸有了些氣勢,下人們見了他噤若寒蟬不說,便是幾個堂兄弟在他面前也不敢隨意開玩笑,唯有太子和他素來親近,說話才沒有什麼顧忌。
  他一進屋,小環立刻便想躲出去,又怕許攸身邊沒人伺候,想了想,還是在屋裡杵著。結果,趙誠謹掃了她一眼,便揮揮手道:「出去吧,一會兒再進來伺候。」
  小環偷偷看了許攸一眼,見她沒作聲,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待屋裡沒人了,趙誠謹這才輕咳了一聲,又整了整衣衫,這才緩步踱到許攸面前低低地喚了她一聲,爾後,強忍住內心的激盪一點點地掀開蓋在許攸頭頂的紅蓋頭。
  屋裡燃著手臂粗的紅燭,亮堂堂的,許攸猛地被光線一刺,不由自主地瞇了瞇眼睛,微微歪著頭看他,眸光中水波流轉。他們倆今天都穿得喜慶,大紅色襯得二人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愈發白得放光,尤其是許攸,今兒又化著濃妝,紅唇烏髮,美艷無雙,看得趙誠謹眼睛都有些發直。
  「看夠了?」許攸被他看得臉皮發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聲責備道:「你把小環支出去做什麼,我還要洗臉呢,誰給我打水。」
  「我去,我去!」趙誠謹傻乎乎地應道,起了身才猛地想起什麼來,又愣愣地轉過身,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們還沒喝交杯酒。」
  許攸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憨樣,頓時就忍俊不禁地笑起來,面上笑容一開,愈發地炫燦如陽光。
  二人忍住笑一臉鄭重地喝了交杯酒,趙誠謹這才出去吩咐小環給許攸打水,想了想,又道:「讓廚房再送幾樣小菜過來。」
  小環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世子爺真不要奴婢在屋裡伺候麼?」
  趙誠謹直揮手,「你們在外頭候著就行了。」
  許攸臉上的妝化得濃,光是洗個臉都費了不少時間,趙誠謹就一直站在旁邊看,見她手勁兒稍稍大了,就忍不住柔聲道:「你輕點,看你臉上都擦紅了。」
  許攸有些無奈,用力揉了揉鼻子,「洗不掉,怎麼辦?」
  「你別動,我來。」趙誠謹不由分說地把帕子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在她臉上擦了擦,動作輕柔得就好像他是在擦這世上最珍貴脆弱的珍寶,「唔,好了。」他後退了一步,滿意地笑起來,忽然又湊上前在許攸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道:「我們趕緊去吃東西吧。」
  於是,許攸連臉都還買來得及紅,就被趙誠謹牽回到桌邊吃飯。
  瑞王府裡還是許多年前的老廚師,熟悉的味道讓許攸頓時有一種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錯覺,只不過那會兒趙誠謹還只是個白白嫩嫩的小糯米糰子,而許攸,她甚至還只是一隻貓。那個時候,他們倆就常常像現在一樣躲在屋裡,一碟小魚和一根逗貓棒就足夠打發一個下午。
  用過了飯,趙誠謹招呼著小環把屋裡收拾乾淨,外頭又有下人過來尋他,說是太子到了。趙誠謹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地起了身,柔聲朝許攸道:「一會兒我估計回來得晚,你累了就早些睡,不必等我。」
  這個……好像不大好吧?許攸眨了眨眼,朝他點點頭,起身把他送出門。這是孟老太太再三交待過的,無論趙誠謹怎麼待她好,既然嫁進了王府,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性,許攸有些不習慣,但還是依著老太太教的來做,結果,趙誠謹果然很高興,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膩膩歪歪地不肯走,目光炯炯地看著許攸,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臉上。
  許攸原本還挺坦然,被他這麼一看,居然也有些害羞起來,心跳得厲害,臉上被他看得越來越紅,臉皮發起燒來。「還不快走——」許攸道,出了聲倒把自己嚇了一跳,這嬌滴滴、軟綿綿的聲音竟是自己發出來的?真是太丟人了!
  趙誠謹卻是聽得高興,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低地道:「我晚點回來。」下人侯了半晌,依舊不見趙誠謹動,忍不住又催了一句,「世子爺,該動身了。」
  趙誠謹這才依依不捨地鬆了手,最後朝許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出了院子。
  許攸目送他走遠,直到看不見影子了,這才回了屋。小環也跟了進來,有些激動地小聲道:「小姐,聽說陛下和太后都親自賞了東西,等著世子爺去謝恩呢。世子爺真是受寵,整個京城,恐怕還沒有誰的婚事有這般體面的。」小環雖然素來穩重,但到底年紀還不大,聽得外頭傳進來的消息,難免興奮。
  許攸倒是不以為然,笑笑道:「世子畢竟是陛下的嫡親侄子,若是沒有恩賞才讓人議論呢。」瑞王爺接連低調了幾年,皇帝陛下對瑞王府的態度明顯越來越好,趙誠謹大婚前竟把他提拔成了金吾衛右將,那可是正三品的武職,京城裡的人都不是傻子,眼睛都雪亮著,知道趙誠謹這是要大用的徵兆,要不然,也不會趁著這大婚的機會像潮水一般地往瑞王府跑。
  想到這里許攸甚至有些頭疼,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勝任這個新的身份,如果瑞王妃回了田莊,她甚至連個求救的人也沒有。許攸揉了揉額頭,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糾結的事,她起身在屋裡走了兩圈,瞅見牆角的貓窩,又蹲到地上撥了撥,想起那些舊事,心情又不由自主地好起來。
  她也不清楚到底等了多久,索性去洗了個澡,王府前院一直鬧哄哄的,就連小環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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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8 00:0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前頭打聽打聽,看世子爺什麼時候回來?」小環低聲問。
  許攸搖頭,打了個哈欠道:「沒事,我再等會兒就是。外頭客人多,他一時半會兒抽身不開,不是說太子殿下都還在麼。」
  「是,聽說太子殿下一直沒走。天兒這麼晚了,興許他就歇在府裡頭了。」小環低聲回道。其實在她看來,只要府裡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世子爺回來多晚都不要緊。
  正說著話,外頭院子裡就有了動靜,小環趕緊開門去看,就瞧見幾個護衛架著趙誠謹往屋裡走過來。許攸趕緊起身去迎,還沒近身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兒,立刻皺起了眉頭。那幾個護衛見狀,頓時有些犯怵,結結巴巴地小聲道:「世……世子妃……這是別人給灌的。」
  許攸沒作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趙誠謹扶進屋裡,又吩咐下人去打水、煮醒酒湯,不一會兒,醒酒湯和熱水都送來了,許攸便揮揮手把他們都給打發走了,就連小環也不例外。
  等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許攸這才倒了兩杯熱茶,自己拿了一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輕聲道:「人都走完了,你還裝什麼。」
  趙誠謹動了動,眨了眨眼睛,一雙眼亮晶晶的,微微笑看著許攸,「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他可是成功地騙到了所有人,才終於能從前頭脫身回來,沒想到一進屋就被許攸給看穿了。
  許攸抿嘴笑,「你真要喝醉了,也不至於弄得這滿身酒氣,一聞就知道是自己潑上去的。」她跟趙誠謹認識這麼多年了,還能不知道他那些小伎倆,一眼就能看穿。反倒是太子他們,畢竟平日裡相處得少,這兩年趙誠謹又總是一副凜然的姿態,誰會想到他也會玩這種小把戲。
  趙誠謹笑著結果茶杯喝了兩口茶,又鬆了松衣服,道:「再不回來,非得被老四他們灌得連路都走不了。那幾個混小子,還非嚷嚷著說要來鬧洞房,被我給哄回去了,真是沒大沒小……」
  許攸一聽到「鬧洞房」三個字,臉上立刻有些不自在,趙誠謹偏又湊過來,帶著酒氣地在她耳邊小聲道:「小雪放心,我讓阿德守在荔園門口,他性子直,只要是我說的,便是太子想進來也不成……」他說罷又在許攸脖子上蹭了蹭,聲音也越來越低,熱氣在她頸項間亂竄,「……唔,我去……洗澡……」
  他洗了澡,就穿了身薄薄的裡衣,衣服鬆垮垮地搭在身上,帶子都沒系,露出一大片光滑細膩的皮膚,鎖骨的形狀很漂亮,許攸看了一眼,然後,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趙誠謹被她這麼盯著,居然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頗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啞著嗓子道:「我……我們歇……歇了吧。」
  二人上了床,趙誠謹剛剛開始興奮起來,衣服都還沒脫呢,就聽到窗外窸窸窣窣的聲響。許攸頓時就緊張起來,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趙誠謹皺起眉頭朝窗戶口看了一眼,想了想,起了身。
  窗戶外的聲音很快又消失不見,但趙誠謹卻能聽到極輕微的呼吸聲,他有些惱,但也知道這大喜的日子不好跟人鬧起來,只得強忍住心中的不悅猛地開了窗,窗外探頭探腦的小綠立刻就被逮了個正著。
  「嘎嘎——」小綠立刻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大叫了一聲,撲扇著翅膀就往外逃,嘴裡還大喊著「饒命啊,饒命啊——」
  趙誠謹眼睜睜地看著這只作死的鸚鵡飛得遠遠的,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傢伙,真是防不勝防!
  坦白說,兩個人的第一次並不算多麼美好,起碼對許攸來說是如此,但趙誠謹顯然不這麼認為,他激動又興奮,跟平常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很顯然,他提前做過不少功課,但這種事情,並不是看看書就能一切完美的,反正許攸痛得厲害,眼淚都快出來了,趙誠謹見狀,雖然很想再來幾回,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後半夜都老老實實地抱著她不敢亂動。
  早上二人起了大早給瑞王爺夫婦請安,爾後又要進宮拜見皇帝陛下和太后,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
  皇帝陛下雖然忙於國事,但還是很給面子地召見了他們,和顏悅色地賞了不少東西,甚至還難得地與趙誠謹開了句玩笑,道:「順哥兒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趙誠謹紅著臉,作出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許攸則一直低頭裝害羞的小媳婦狀。
  到了太后那邊,又完全是另一幅畫風,太后拉著許攸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她,恨不得從她臉上看出什麼花來,罷了又笑吟吟地向她問東問西,笑著道:「果然是個好姑娘,瞧瞧這小模樣,一看就有福氣。難怪我們家順哥兒喜歡。」
  趙誠謹在太后面前馬上就換了個人,一瞬間就從穩重沉靜的老實孩子變成了活潑開朗的乖孫子,聞言立刻得意地回道:「那還用說。對了,皇祖母有什麼好東西可別忘了您孫媳婦,孫兒今天出門前還跟小雪吹過牛的。」
  「哪能虧待了你媳婦兒。」太后笑瞇瞇地點了點他的額頭,吩咐宮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過來,許攸瞟了一眼,都快給嚇到了,光是首飾就有兩匣子,還有一大堆的零散擺件,裡頭甚至還有個足足有半人高的琉璃屏風。
  「快看看喜不喜歡,」太后從匣子裡翻找了一陣,從裡頭挑了一對兒紅寶石耳墜,在許攸耳朵邊比了比,點頭道:「還是小姑娘們戴這個好看,水靈水靈的,就跟花骨朵似的。以後沒事兒就多往宮裡頭走走,陪著皇祖母說說話,皇祖母手裡還有不少好東西。」老太太一邊說話,一邊神神秘秘地朝許攸擠了擠眼睛,慈祥極了。
  許攸以前做貓的時候就對太后挺有好感,而今更是如此,見著她就像見到孟老太太似的。她心裡頭一暖,與太后說話時便坦然了些,太后愈發地被哄得高興。
  他們在太后宮裡用的午飯,出宮的時候天色忽然暗下來,上了馬車就開始下雨,到了瑞王府,雨雖停了,門口卻已經積了一片水,趙誠謹先跳下馬車,旋即又轉過頭伸手來接她,道:「下來,我抱你。」
  許攸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趙誠謹卻湊到她耳邊低低地笑,「怕什麼,四周都沒人。」
  許攸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果見巷子裡空無一人,但是……她還待猶豫,趙誠謹已經忽然上前,一伸手將她攔腰抱起,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門。
  烏雲漸漸散去,淡金色的陽光一點點照下來,許攸抬起頭,伸手想要摸一摸那陽光,趙誠謹忽然轉過頭來看她,問:「看什麼呢?」
  許攸半瞇起眼睛朝他笑,「看你啊!」她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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