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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終章‧下
校長室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林灼那匪夷所思的話語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殺了費德里科……還有被關在那裡的神族?
林灼不打算將整個過程詳細告訴給他們聽,說完結果就準備離開。
在她要走出校長室大門之前,柳聽風忽然叫住了她:「林灼。」
在東方修士的概念裡有「神識」這個東西,跟林灼自己琢磨出來的「感知」很像。
柳聽風一直習慣將神識外放,所以在林灼踏進校長室的那一刻,她就察覺到了林灼身上的變化。
可具體到底是哪裡有所改變,她也說不太出來,只能滿懷擔憂地詢問:「你還好嗎?」
林灼回頭看向與自己長相相似的祖母,回了一句:「當然。」
「謝謝你的關心公爵夫人,既然有關費德里科的事件已經結束,也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提到「你們」時,林灼的視線從柳聽風臉上挪開,往一旁的克洛里斯,以及弗雷和伊露麗身上掃了一圈。
「相信我,『陌生人』才是最適合我們之間的關係。」
……
從學校出來,正好夠時間去裁縫鋪接莉莉絲回家。
晚上林灼在家裡睡,阿比斯沒來,他得把身體交給巴德爾,為明天的篝火晚會攢出足夠多的時間。
安然入睡的林灼不會知道,遠在天空城的巴德爾工作了一個晚上,夜裡進出天空城的官員一點不比白天少。
表面是愛國愛民,實際是阿比斯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緊張,導致巴德爾根本無法休息,既然他睡不著,那大家就都別睡了。
第二天早上,林灼來天空城繼續晶石能源的研究,近侍蕾西拿了篝火晚會舉辦地點的護衛部署和緊急預案給她看——阿比斯畢竟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之一,身為臣下,他們總要做好安防措施。
因為不是大張旗鼓的皇帝出行,林灼這邊又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擾,所以他們的各項安排都非常隱秘,確保不會因此洩露林灼的身份,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份檔案巴德爾已經簽過字,本可以直接作為指令實施下去,但在蕾西拿著檔案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巴德爾突然發話,讓蕾西把檔案拿去給林灼看,如果林灼提出異議,那就根據林灼的意見打回重做。
正好在場的近侍麥爾從中嗅出了點什麼——陛下簽過字的檔案,在林灼女士那擁有一票否決權,即便這個權力是陛下賦予,其中潛藏的深層含義與尊重依舊能讓麥爾在心裡過上個百八十遍。
林灼懶得管這些,卻又實在擔心哪裡安排不好對她跟莉莉絲的平靜生活造成影響,只能耐著性子把蕾西拿來的調遣檔案看完,確定沒什麼問題才把人打發走。
中午林灼跟拿回身體控制權的阿比斯一起吃午飯,飯後,思緒還沉浸在研究資料中的她抬手擋住了企圖親吻自己的阿比斯。
林灼的掌心貼著阿比斯的唇,無奈道:「我剛喝了臨光果汁。」
臨光果,聖水的原材料之一,對黑暗生物而言跟毒果無異,林灼想知道長出獠牙的自己還能不能吃蘊含光元素的食物,就跟天空城的廚房點了杯臨光果的果汁進行嘗試。
果汁是在午飯快要結束的時候端上來的,林灼只喝一口就放下了——能喝,但是難喝。
就像長出獠牙前她從不覺得鮮血好喝一樣,長出獠牙前她還挺喜歡喝臨光果汁的,可惜在長出獠牙後,林灼關於這方面的味覺出現了顛倒。
鮮血變得美味可口,臨光果果汁變得古怪難喝。
阿比斯想要親吻林灼時,林灼還沒來得及漱口。
阿比斯垂下眼簾:「我忘了。」
唇瓣隨著他說話的動作磨蹭林灼的掌心,帶起輕輕的癢。
林灼察覺到了阿比斯那不同尋常的懊惱,出於好奇,她問:「待會有什麼安排嗎?」
阿比斯拿下林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邊:「原定在今天下午的工作都做完了,我準備去挑今晚要穿的衣服,你能幫我看看嗎?」
林灼心想應該不會花很多時間,就被阿比斯拉著一塊去了皇帝陛下的衣帽間。
可供挑選的衣物早在昨天送達天空城,掛了整整五排衣架,邊上還有相稱的鞋帽配飾。
如果不是這幾天臨時趕製,送來的恐怕還會更多。
林灼以為按照阿比斯的性格,隨便試穿個一兩件就能做出決定,誰知道阿比斯試了七八次,繁複的衣物穿著把林灼都給看累了,阿比斯還是沒能選出最讓自己滿意的那一套。
林灼:「……」
難怪要從中午開始挑選。
專門負責皇帝陛下對外形象的造型師團隊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以往的阿比斯陛下從未有過如此挑剔的時刻,每一身搭配都能被他挑出不滿意的細節,然後改換下一套。
被否定的次數太多,皇室首席造型師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最後是林灼開口,拯救了他們:「阿比斯。」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阿比斯讓其他人都出去,一邊調整袖扣一邊走到林灼面前,卻不小心把袖扣弄掉在了地上。
隨著金屬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袖扣一路滾到了林灼的腳邊。
坐在高背椅上的林灼彎腰撿起袖扣,拉過阿比斯的手,替他把袖扣重新戴上:「你太緊張了。」
林灼終於發現了阿比斯藏在平靜外表下的不對勁,一語道破了他現在的狀態。
阿比斯在林灼面前單膝跪地,緩緩深呼吸後,承認了自己確實很緊張,並道出了內心的擔憂:「我怕她會覺得我不適合你。」
「別那麼沒自信。」林灼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肯定道:「你就是最好最適合我的那個,莉莉絲她會知道的。」
然而就像每一個在愛情中充滿不自信的人一樣,阿比斯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很多缺陷:「可是林灼,在莉莉絲眼裡,我跟巴德爾都曾是和她同年級甚至同班的同學,從某種角度而言,我比你年長一輩。而且你別忘了……」
阿比斯握住林灼的雙手,按在胸口:「你眼前這具身體裡除了我,還有巴德爾。我跟他無法分開,作為戀人這絕對是一個扣分項。」
林灼遲疑:「……是……嗎?」
林灼從沒有過這方面的顧慮,她一直覺得只要阿比斯跟巴德爾的關係不是差到想要跟對方同歸於盡的地步,那就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阿比斯仔細觀察林灼的表情,最後嘆息著,擁住了林灼。
林灼沒能消解阿比斯的緊張情,索性做主替阿比斯選了一身今晚穿的衣服,這才讓無休止的挑選告一段落。
傍晚她去裁縫鋪接莉莉絲回家,因為篝火晚會,裁縫鋪今天提早關門,母女倆回家收拾收拾,都換上了參加篝火晚會的新衣裳。
前往晚會現場的途中,林灼打算提前告訴莉莉絲自己的戀人究竟是誰,給莉莉絲一個緩衝的時間——這是林灼早就決定好的。
她特地選在這個時候,儘可能替莉莉絲減少了晚會到來前感受壓力的時間,也避免了突然見面帶來的驚嚇。
由此可見林灼對莉莉絲要跟阿比斯見面這件事,一直都是非常冷靜的一個狀態。
「媽媽。」林灼挽著莉莉絲的手臂,用乖巧的外皮將自己偽裝得十分無害:「我想在你們見面前,先告訴你他是誰。」
莉莉絲意外:「是我認識的人嗎?」
林灼:「嗯。」
莉莉絲越發感到好奇。
而林灼的語速則是越來越慢:「他叫阿比斯。」
莉莉絲先是覺得這個名字確實耳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方是誰,等反應過來,她臉上出現了迷茫、驚愕,還有自我懷疑的複雜表情。
莉莉絲:「你說的阿比斯,是指……」
林灼:「在這個世界公開與巴德爾同為一體的身份,與巴德爾共同治理這個國家的阿比斯,就是他。」
林灼著重強調了一下阿比斯跟巴德爾之間還算融洽的關係。
可莉莉絲還是陷入了震驚,並在震驚過後嚴肅詢問林灼是否在這段關係中受到地位不對等的對待,比如強迫什麼的。
林灼努力幫莉莉絲區分兩個世界的阿比斯,還將自己跟阿比斯相識的過程說給她聽,甚至沒有隱瞞開頭那段,十分坦然地告訴自己的母親兩人初見時阿比斯還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學生,是她先圖謀不軌,用強硬的手段睡了阿比斯,也是她在成為學校老師後,把還是學生的阿比斯留在自己辦公室過夜。
雖然有些不講道理,但她那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的囂張態度果然減輕了莉莉絲的擔憂。
等兩人抵達晚會會場,天已經黑了。
圍繞廣場四週的攤販熱鬧營業,高高壘起的篝火台還沒被點燃,組織這場篝火晚會街道負責人站在篝火台前,用放大聲音的咒語開始了晚會前的講話。
阿比斯來得比她們都早,剛一看到她們就立馬迎了上來。
阿比斯身上穿著的衣服跟林灼身上的新裙子色系相近,款式風格非常適合參加這種平民聚集的篝火晚會,雖然懂行的都能看出這身衣服的用料手工一點都不平民,但至少在大多數人眼裡,阿比斯這一身並不突兀。
阿比斯的右耳還戴了一枚貓眼石耳釘,看著平平無奇,實際卻是某位侏儒族鍛造大師的作品,跟混淆咒不同,佩戴耳釘的阿比斯的容貌不會被改變或遮掩,但除了特定的對象,每一個看見阿比斯容貌的人都不會將他跟報紙和轉播上公開出席各種重要場合的阿比斯陛下聯繫起來,並且轉頭就會忘了阿比斯具體長什麼樣,笑自己記性怎麼變得這麼差。
這比混淆咒精妙,也比幻術省事。
阿比斯禮貌地跟莉莉絲打招呼做自我介紹,還拿出了提前準備的禮物,小心謹慎的模樣看起來完全跟普通人見家長沒什麼兩樣。
這大大緩解了莉莉絲在見到阿比斯後的不自然。
幾句略顯生疏的寒暄後,篝火台前的街道負責人也結束了他簡短的講話——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個熱鬧美好的夜晚吧!」
負責人話落,圍繞廣場的天空中接連升起一圈又一圈的煙花,聚集於此的居民們發出陣陣歡呼,於此同時廣場另一側的噴泉也變換了色彩,噴出來的清水被替換成了深紅色的葡萄酒,人們歡快呼喊,把晚會的氣氛一層一層地堆疊了起來。
在煙花盛放到極致的時刻,一隻火鳥在空中綻放,它沒有跟其他煙花一起消散,而是俯衝向廣場,在群眾們情不自禁的高喊中砸進篝火台,刷地一下燃起熊熊烈火,將狂歡氣氛瞬間拉到了巔峰。
大家載著歌舞喝著美酒吃著飄香的烤肉,阿比斯跟莉莉絲都被林灼拉著去跳了一圈,後來遇到熟悉的鄰居跟裁縫鋪的常客,莉莉絲就被他們聊天說笑去了,丟下阿比斯跟林灼在人群中遊玩。
一直到晚會後半程,林灼重新回到莉莉絲身邊,這會兒鄰居熟人也都散得差不多了,林灼拉著陪她瘋了大半宿的阿比斯坐下,沒吃幾口肉就被莉莉絲叫去拿酒。
林灼乖乖去了,打算陪她一起的阿比斯被莉莉絲叫住,反應過來莉莉絲是想支開林灼單獨跟他聊聊。
被遺忘的緊張捲土重來,莉莉絲看著阿比斯過分禮貌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是太奇怪了。」她說:「我恐怕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阿比斯鬆了一口氣,因為莉莉絲選擇接受,雖然不是馬上接受,但也比反對要好太多太多。
「林灼她……」莉莉絲透過人群,看向噴泉旁拿酒的林灼的背影,映照著火光的視線微微恍惚,彷彿看到了孤兒院那個孤獨的孩子:「她是個好孩子,我一直希望她能幸福快樂,可命運總愛捉弄她。」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無法想像她是怎麼花兩年時間把我救回來的,也無法確定命運是否還會繼續苛待她,除了陪她過好每一天,我什麼都做不到,現在又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希望你值得她去愛。」
阿比斯也看著遠處的林灼,無論看什麼都帶著疏離的眼神緩緩柔和,化成一汪溫柔澄澈的靛色水潭:「其實你對她的付出和影響遠比你想像得要多,而我也比你想像的,更加需要她。」
沒有花哨漂亮的言語,也沒有信誓旦旦的承諾,但卻是他的真心話
莉莉絲微愣,然後展開了笑顏:「是嗎,那就好。」
……
篝火晚會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結束。
阿比斯表面上將她們送到家門口就離開,實際他轉頭又悄悄回了林灼的臥室。
終於以林灼戀人的身份見到了莉莉絲,心中的喜悅足以沖昏他的頭腦,讓他說什麼都想回來再抱一抱林灼,能留下過夜就更好了。
他熟門熟路地從窗戶進來,站定後凝出實體,身上還穿著參加晚會的衣服。
房間裡沒有開燈,襯著夜景的窗戶玻璃上倒映出巴德爾的模樣:「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蠢。」
熟悉的陰陽怪氣,充滿了嫉妒的味道。
阿比斯沒有回懟,他看著窗戶玻璃上的巴德爾,為他在感情方面的遲鈍感到憐憫——
巴德爾似乎沒有發現,林灼從不覺得他們同為一體是什麼糟糕的事情,也不會因此消減對阿比斯的喜歡。
倒不是說林灼有多麼能容忍,而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林灼本來就不愛用道德約束自己,當年在荒蕪之地不小心親到了巴德爾,她也沒表現的有多介意。
換句話說,巴德爾其實還有機會,但阿比斯就絕對不會提醒他。
至於阿比斯會不會因此吃醋,當然會,可他曾抱著可能再也無法相見的絕望等了林灼三十六年。
就像林灼擺脫無核痛後時不時還會有幻痛出現,阿比斯心中也殘留著林灼會不會哪天又突然離他而去的恐懼。
反正他跟巴德爾無法分離,他姑且可以忍受林灼喜歡巴德爾,雙份的愛意或許能比單份更加保險。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假設,他不會為巴德爾提供任何幫助和提醒,他們之間的未來究竟會怎麼樣,誰也無法斷言。
……
樓下,林灼跟莉莉絲收拾了一下玄關,確認一樓門窗都上了鎖,互道晚安後各自回了臥室。
回到臥室的莉莉絲突然想起阿比斯其實也是巴德爾,心中跟著產生疑惑:林灼是單獨喜歡阿比斯,還是兩個都喜歡,只是今天來的碰巧是阿比斯,所以就只提到了阿比斯?
因為太過突然,她都忘了問林灼這個問題。
莉莉絲看了眼時間,猶豫了幾分鐘後還是決定明天再說。
另一邊,林灼推開自己的房門,抬手打開臥室的燈,就看見阿比斯站在窗戶邊,窗上倒映出巴德爾的影子。
阿比斯轉頭的時候,巴德爾的影子沒有跟著一起轉,而是和阿比斯一起,動作一致地看向林灼。
林灼有那麼一瞬間感到怪異。
彷彿臥室裡,有兩個男人在等她。
很快林灼就把那怪異的感覺拋到了腦後,她任由阿比斯上前抱住自己,親暱間,反手關上了臥室的門。
深夜裡的關門聲很輕,輕得像是合上了一本閱完終章的書籍。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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