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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獸族的心臟和其他種族不同,林灼經過不斷地嘗試,終於把發起瘋來能達到每分鐘一千六百多次的心跳調整到每分鍾不到十次,後來甚至能做到一天不到十次。
只要不遇上大月的月圓之夜,林灼胸腔裡那顆獸族心臟基本就等同於不存在。
直到人偶把她原本的那顆心臟刺穿,她被迫用上了平時不怎麼用的獸族心臟。
將人偶「送」給自己的那一劍還回去時,林灼的心跳再一次達到頂峰,撲通撲通的聲音帶動血液流速喚醒她身上的獸紋,同時也在一點點消磨她為數不多的理智。
——太吵了。
偏偏這個時候,空氣中又響起那道讓人聽著很不舒服的聲音,因為前一刻,深淵之下的竊竊私語因林灼展現出了三種種族特徵,而將原本的目標巴德爾徹底拋到腦後。祂們雜亂無序地議論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中不停出現幾個重複的關鍵詞:「父神定下的規則」、「破壞」,還有「希望」。
最終祂們得出結論,林灼違背了父神定下的規則,如此特殊的存在,說不定能幫助祂們掙脫父神留下的牢籠。
於是祂們向林灼發出了邀請:「你叫林灼?」
「毫無疑問你擁有一具美麗的軀體,你知道我是誰對嗎?我跟巴德爾的對話你應該都聽到了,我們是神族,或許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信徒,我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祂們絲毫不在意林灼毀掉了作為祂們信徒的人偶,為什麼要在意,費德里科自己無能,難道還要祂們去為他討回公道嗎?
當然不,神的旨意就是公道。
不等林灼做出答覆,回過神的巴德爾立馬道:「祂們騙你的,祂們就是一群被囚禁的墮神,連離開這裡都做不到,更何況實現你的心願。」
那聲音開始挑撥離間:「我勸你不要相信他的話,他也有他的私心。」
林灼的回答是:「吵死了。」
準備開口的巴德爾一下就閉上了嘴。
林灼的聲音和平時不大一樣,嗓音略微沙啞,帶著明顯的不耐煩:「神實現不了我的心願,只有我自己可以。」
神族們即便被囚禁百餘年也沒有忘了祂們在這片大陸上曾是怎樣高不可攀的存在,所以祂們怎麼都沒想到林灼面對傳說中的神族,居然會是這個回答,祂們斷言:「你會後悔的。」
林灼:「我後悔的事情夠多了,不差這一件。」
此後神族就安靜了下來,沒有信徒,出不了深淵的祂們根本拿林灼沒辦法,至於言靈,那也需要動用神力,而且有覺醒了神格的巴德爾在,用了言靈也未必能成,不如寄希望於改名換姓留在聖都的塞繆爾,所以不著急。
祂們一定會讓林灼成為第二個費德里科。
……
用於治療的光元素讓巴德爾被折斷的腿恢復了正常,金色的眼瞳在阿比斯的催促下遲疑地望向矗立在原地,一隻手還執著長劍,另一隻手摀住額頭的林灼,問她:「胸口的傷,需要幫忙嗎?」
林灼胸口的傷還在,但即便是拔出了長劍也沒有血從傷口裡流出來。
林灼放下手,扭頭看向巴德爾,她臉上的獸紋隨著心跳慢慢減速而逐漸變淡,可表情依舊冷若冰霜,聲音也格外不近人情:「過來。」
她對巴德爾說。
巴德爾踩著從人偶體內掉落的破碎零件和被血液染紅的地面走向林灼,他以為林灼的意思就是同意讓他給她治療,於是走近後他抬起了一隻手,手心凝聚起光元素,慢慢靠近林灼胸口的傷。
他沒有給混血治療過,也不知道半血族的林灼能否接受光元素的治療,但看林灼沒有拒絕,他也就沒有停下。
光元素融進傷口,一點點將林灼破損的心臟和皮肉恢復原樣。
治療需要時間,巴德爾在這個過程中不止一次困惑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跟阿比斯一樣膽小,明明早前知道林灼的強大時他也不曾感到過畏懼,依舊該怎麼騙就怎麼騙。可眼下他卻完全無法用原來的心態去面對林灼。
他不喜歡這樣。
他試圖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回來,他被人偶從武力上碾壓時都沒怕過,憑什麼要在林灼面前展露畏懼與順從。
高傲的本性一點點復甦,治療完畢,巴德爾正準備收回自己的手,卻被林灼一把抓住手腕。
「唔!」巴德爾沒忍住發出吃痛的聲音。
人偶為了鎖定他的形態,防止他切換成阿比斯化作死氣逃脫,在他身上打入了好幾根銀白色的釘子。
他試著拔過,根本拔不掉,也就沒再理會。
反正他和阿比斯對這具身體的使用時限是不會改的,那是父神給他們做出的設定,和混血只能展現兩種種族特徵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就因為祂是創世神,所以祂能依照自己的喜好決定一切。
此前教會也想過許多辦法,只為讓巴德爾徹底擁有身體的使用權,可都沒用,這些釘子肯定也不會例外,等時間到了就會被父神定下的規則融掉。
其中兩根釘子就釘在巴德爾的雙手手腕上,林灼伸手一捏就捏到了釘子,釘尖隨著林灼的力道在肉裡刺得更深,巴德爾不痛就怪了。
「鬆手。」巴德爾說。
林灼微微鬆開力道,巴德爾想把自己的手腕從林灼手中抽回來,卻在手背擦過林灼的掌心時,又一次被用力握住。
「阿比斯出不來,」巴德爾聽到林灼問:「是因為這些釘子?」
巴德爾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你要做什麼?」
林灼用另一隻拿著長劍的手去摳釘子,結果也是摳不出來,反而把巴德爾疼得夠嗆。
「弄不出來就別弄!」巴德爾埋怨的話語剛落,林灼將長劍變成短匕首,猛地刺向巴德爾的手腕。
一個小小的黃色魔法陣猛然從釘子上浮現,擋下了匕首的尖端。
林灼沒有鬆手,一點點加重力道,很快魔法陣上就出現了裂紋,以匕首尖端的接觸點為中心,向四週蔓延,最終啪地一聲碎裂。
這之後再去拔釘子,釘子就不再像長在肉裡那樣難拔,輕輕鬆鬆就取出來了。
第一枚釘子被林灼隨手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問巴德爾:「還有嗎?」
林灼的視線在巴德爾身上掃過,巴德爾在直覺的警告下,伸出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此外還有四顆釘子,分別在巴德爾的兩邊鎖骨以及肋骨下方。
那件飽受摧殘的校服被解開,林灼一手撫在巴德爾微涼的皮膚上,一手握著匕首,面無表情地砸碎一個又一個魔法陣,將釘子一顆顆拔出,然後抬頭看向巴德爾,露出一臉「你怎麼還在」的困惑表情。
很快這個表情就散了。
阿比斯重新出現在林灼面前,用力地抱住了林灼。
看到林灼的屍體時有多崩潰,此刻的他就有多高興,他感受著林灼的鮮活,什麼龍鱗,什麼獸紋,統統都被他拋到了腦後。
林灼也伸手抱住阿比斯,雖然心跳慢慢降了下來,臉上的獸紋也已經消失不見,可兩顆心臟還是在一起跳動,無法馬上回到原來的狀態。林灼只能用這個擁抱,來緩解嘈雜心跳帶來的暴躁情緒。
「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朱蒂的聲音響起,她很小心地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和語氣,但在空曠寂靜的洞窟裡,還是顯得格外響亮。
混血冒險團站在林灼被人偶捅刀子的那條石道口,看著解開了上衣和林灼抱在一塊的阿比斯,反應各異。
朱蒂和半人魚都很不好意思,一個紅了臉,一個別開了眼。半龍族則是一臉平靜,潘甚至吹了聲口哨。
他們醒來後就發現林灼和阿比斯不見了,還發現朱蒂手上繫著一條光線。
他們順著光線找來,誰知光線半路就斷掉了,他們猜測可能是留下光線的林灼遇到了危險,切斷了魔力供給導致光線斷裂。他們也想快點趕過來,可沒有光線指引,他們在石道裡走岔了路,直到聽見打鬥的聲音才找到附近。
後來打鬥的聲音停下,他們又不得不慢慢摸索,等來到這一切都已經結束,只剩下擁抱在一塊的林灼和阿比斯。
為了緩解尷尬,朱蒂一副才剛發現洞窟頂端有裂口的樣子,語氣僵硬道:「哇!這裡有出口!我們可以從這裡出去嗎?」
阿比斯早就被林灼練厚了臉皮,他很平靜地把校服紐扣重新扣上,回說:「出不去。」
上面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冒險團四人試了一下,果然不行。
「好吧,看來還是得繼續找出路。」潘雙手叉腰,一臉遺憾。
半人魚略一斟酌,還是決定問一下林灼和阿比斯:「地上這個人偶是怎麼回事?你們和它打起來了?」
因為人偶的頭被劈成了兩半,碎得不成樣子,他們都沒發現人偶和雙法聖之一的費德里科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只認出人偶的衣服是王庭騎士團的制服,因為法聖費德里科就是王庭騎士,聖都有一座他的銅像,銅像上的衣服就是如此,沒有人會認錯。
阿比斯看出林灼心情不好,就替她開口,說:「這個人偶想把我扔進那條地裂縫,林灼救了我。」
「嗯……那這個人偶會不會就是來到這裡的人都無法活著出去的原因?」朱蒂猜測。
半人魚:「那現在它死了,只要再找到出去的路,或許我們就可以嘗試統計一下裂縫通往第五層的機率。」
冒險者,果然都是一群在作死大道上狂奔的生物。
阿比斯蹙眉:「不止是它,這裡還有別的東西,我勸你們以後還是別再來了。」
「嘿,別這樣。」聽阿比斯關心他們的安危,潘立馬確定眼前這個亡靈就是不愛說話,性格甩林灼三百條街:「它能被打敗就說明這裡的東西並非無法戰勝。」
阿比斯不想再解釋,也不想他們和深淵底下的神族扯上關係,於是他張口,對著眼前四個混血說——
【不許再來這裡。】
「你說什麼?」
朱蒂四人聽不懂神語,也不知道自己受到了言靈的影響,只是在離開這裡後,他們再也提不起到這來探險的念頭,他們沒想過這是神裔對他們的命令,還以為自己是被其他神秘又危險的地方吸引了注意力,顧不上這裡。
阿比斯:「我大概知道怎麼能離開這裡。」
朱蒂:「真的?」
阿比斯心念一動,朱蒂四人身後驀然出現一條空間裂縫,二話不說就把他們四個吸了進去。
神族能操控荒蕪之地的空間裂縫,覺醒了神格的阿比斯當然也可以,甚至把出口定在了荒蕪之地第一層的邊緣,就是操作起來有點吃力。
「走吧,我們也離開這裡。」阿比斯拉著林灼走近裂縫的吸力範圍,然而他沒能如願,裂縫在他靠近的瞬間就消失了。
空蕩的洞窟,就只剩下林灼和阿比斯。
林灼:「怎麼回事?」
阿比斯撫上胸口,蹙眉道:「好像是因為有了神格,沒法穿過空間裂縫。」
荒蕪之地是創世神給神族打造的牢籠,其他種族在這最多就是用不了掃帚和傳送陣,神族連空間裂縫都進不了。
所以他們還得繼續留在這尋找出路?
早知道就不那麼快把冒險團弄走了。
阿比斯想著,神族幸災樂禍的聲音又一次出現——
「你走不掉的。」
「沒有神能踏出荒蕪之地。」
「你還是被困在了這裡。」
「真好,我們喜歡這個結局。」
神族歡快愉悅的聲音迴蕩在洞窟裡,林灼蹙眉,稍稍平息的煩躁又開始在內心升騰。
就在這時,巴德爾提出了一個猜想:「反過來講,要是沒了神格,或許就能出去。」
巴德爾用的是「或許」這個詞。
因為他也不確定放棄或毀掉神格後是否真的能離開這裡,萬一不行,他和阿比斯將在失去神格的同時,失去自由。
阿比斯跟巴德爾向來不對付,但在這件事上,他們難得達成了一致。
這一刻,他們的心態很難說是為自由賭上了神格,還是以自由為藉口,迫不及待地想要拋棄神格。
一塊圓球形狀的多面體寶石自阿比斯胸口浮現,那塊寶石的顏色很奇怪,因為隨著角度變換,不同的切割面上會呈現黑與白兩種截然相反的色澤,兩種顏色如光與影般彼此依存,界限分明。
寶石與阿比斯之間連著一條細線,當阿比斯握住寶石,忍著疼往外撕扯時,細線開始不斷增多,每當斷掉一根,就會另外再連上幾根,期間阿比斯的狀態也開始不穩定,時不時就會切換成巴德爾,可帶來的痛苦卻絲毫沒有減少,疼到後來他們甚至無法再用力,只能向林灼求助。
「幫幫我,林灼。」阿比斯對林灼說。
期間神族的聲音沒有再出現,祂們因為阿比斯和巴德爾的決定陷入了奇怪的混亂,導致他們各說各的,根本無法統一聲音。
林灼也沒跟阿比斯掰扯什麼風險,就算丟棄神格後他們還是無法離開又怎樣,阿比斯已經做出決定,而且她現在也沒有耐心去替別人進行思考與權衡。
想做什麼,去做就對了。
溫度略微有些高的掌心握住了那塊被無數絲線牽扯的寶石,林灼用力的瞬間,阿比斯和巴德爾發出了痛苦的聲音,兩人形態不停切換,就跟出故障的機械一樣。
任誰看了都會心疼他們所遭的罪,唯獨林灼不太能共情他們,因為林灼一直都活在痛裡,雖然每次都會被痛苦影響情緒,卻很難再因此升起類似憐憫或心疼那樣柔軟的感覺,更多的是暴躁,還有想要宣洩的急切。
所以她並沒有像個合格的戀人一樣出聲安慰阿比斯,直到阿比斯——或者說巴德爾,因為疼得失去了理智,下意識用手抓住了她的手,想讓她停下,她才開口:「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斷裂的絲線也來越多,痛苦也開始成倍上升,汗水打濕了他們的頭髮和衣服,他們唇色慘白,不知道是咬到了舌頭還是口腔內壁,唇角滲出血來,就連瞳孔也開始渙散。
之後他們連站立都無法維持,跪坐在了地上。
林灼跟著坐下,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
「林灼……」阿比斯痛苦地喚著林灼的名字,最後一個音因為形態切換,轉成了巴德爾的聲線。
林灼總算問他:「要停下嗎?」
阿比斯和巴德爾眼裡都浮現了迷茫,然後他們都搖了搖頭,艱難道:「不……」
他們寧可賭一把,就算結局是同時失去神格和自由,也不要就這麼乖乖留下,像深淵底下的神族那樣被囚禁於此。
林灼又說:「穩定一下形態。」
雖然不知道林灼要做什麼,但他們還是照做了,因為腦子疼得一片空白,他們倆都沒有多想,最後穩定在林灼面前的形態是巴德爾。
林灼毫不遮掩自己的偏好:「我是說穩定成阿比斯。」
慘遭嫌棄的巴德爾:「……」
銀髮天族被黑髮的亡靈所替代,林灼一手繼續撕扯神格,一手按倒亡靈,將亡靈的痛呼都吞進了口中。
阿比斯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在痛苦中用力地索取著林灼的氣息。
這個辦法確實不錯,唯一的缺點是現在的阿比斯根本沒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好幾次牙齒都咬破了林灼的嘴唇,嘗到血腥味後除了愧疚和懊惱,還有怎麼都抑制不住的渴望,舔舐起傷口來也說不好是道歉,還是想弄開傷口品嚐更多血的味道。
被林灼掐斷一次脖子才有所收斂。
寶石連接身體的絲線越來越少,痛苦卻還在不斷增加,有那麼一瞬間,無法維持形態的阿比斯切換成了巴德爾。
天族痛苦中帶著錯愕的表情殘留在林灼的視網膜上,讓林灼和切回來的阿比斯都停頓了一下。就在林灼想要拉開距離時,阿比斯追上來,吃醋似的,吻得更凶了,結果是脖子又被林灼掐斷了一次。
最後一根絲線斷裂,被活生生挖走神格的阿比斯彷彿沒了半條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林灼還跨坐在阿比斯的腰上,她舉起神格,迎著從頭頂裂縫落下的清晨第一縷陽光,欣賞這顆漂亮的寶石,內心的煩躁因為剛剛完成的破壞性舉動稍稍得到了緩解。
一旁的地裂縫內徹底沒有了聲音,每到白天祂們都會陷入沉睡。
過了好一會兒,阿比斯強撐著抬起手,攏住林灼的手背,輕輕地捏了一下,然後才從林灼手中拿過那顆寶石,借由殘存的神力,打開了一條空間裂縫。
裂縫開得很近,林灼一下就被吸了進去,阿比斯緊隨其後,沒有再被空間裂縫排斥,可見這場豪賭是他們贏了。
裂縫緩緩合上,阿比斯拿著神格的手最後通過裂縫。
被剝離的神格無法通過裂縫,它被看不見的力量阻擋著,順著阿比斯的指尖落下。
空間裂縫徹底消失,漂亮的寶石就這麼被他的主人丟棄在裂縫另一頭,在清晨的陽光中化作齏粉,消散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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