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時候,他三人四騎已到了新樂縣城,管照夕非常失望。
因為他本來打算,能在午夜前趕到保定,可是因為多了一個青硯和那頭馱東西的小騾,無形中慢了下來,就如此那青硯已經是吃不消了。
申屠雷很體諒他這個心愛的書僮,此時見狀,不由笑向照夕道:
「大哥!我們就在這新樂歇一晚吧!好在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
照夕無奈,只好點了點頭,青硯不禁十分歡喜,匆匆由馬背上翻了下來。
街道上行人如織,有幾家店舖已掌上了燈,三人各自牽著坐騎,在街上行著,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挨臂,頗為惹厭,照夕見路口有家「新樂老店」,尚還寬敞,不由對申屠雷道:
「我們就在這家店住下吧!」
申屠雷方自點首,三人正拉馬欲走之際,忽見人群之中,一人向著三人揮手道:
「客人!客人!請等一等。」
三人先不知是喚自己,後來見那人已跑過來;而且口中一個勁叫:「三位客人!三位客人!」這才知是喚自己,不由停步不動。
這人已走到了近前,只見是一個四十上下的瘦小漢子,十分黝黑,背後背著一頂草帽,他對著三人請了個安,操著陝音道:
「請問三位客人是要住店的麼?」
照夕點了點頭,申屠雷卻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
這瘦小漢子嘻嘻一笑道:
「我們是幹什麼的嘛,連要住店的客人都看不出來,還做什麼生意!」
照夕點了點頭,皺眉道:「你是哪家店的,是新樂客棧的嗎?」
這夥計搖頭道:「新樂店算什麼,客人到我們店裡看一看就知道了。」
申屠雷就問道:「你們店房在哪裡?我們實在是累了,不願再多走路了,遠不遠?」
這瘦小的夥計一笑道:「相公,你跟著我來就是了,保險那地方房子大、涼快,風景又好。」
三人一聽涼快風景好,都不由動了心,照夕首先點頭道;
「好吧,你帶我們去看一看吧!」
這夥計縮了一下脖子笑道:「請跟我來,我的馬在這邊咧!」
他說著領著三人走到了對街,在另一個漢子手上接過了一匹馬,一面回頭道:
「我們店是在西頭老菜市,騎馬快得很。」
三人只為他一句房子大、涼快而吸引住了,即使遠一點也無所謂。當時各自上馬,青硯仍牽著那頭小騾兒,一行四人穿過了吵鬧的街道,向前疾馳而去。
那夥計騎著馬在前帶路,不時回頭訴說著,行了約盞茶時間還不到,照夕不由勒住了馬道:
「這麼遠,我們不去了。」
那夥計含笑往前一指道:「呶!相公請看,這不到了麼。」
照夕、申屠雷順其手指處一看,果見有一座頗為精緻的樓房,隱在一片竹林之中;並有一道小溪由樓前流過,溪上架有一座紅木小橋,直通那樓院大門。
申屠雷不由十分驚異道:「這是店房麼?」
那夥計一面徐徐向前策馬行著,一面道:
「我們東家開這店房才三個月,因為地方偏僻,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每天派我們到鎮上去拉客人。相公!你看這地方好不好?」
申屠雷和照夕對視了一眼,都不禁高興十分,他們倒真沒想到,居然這地方,有如此雅致的店房,小橋流水,青竹翠館,即便是一般居家也難找出如此風雅之處,都不禁高興得笑了。
那夥計遠遠下了馬,大聲向對面吼道:
「老張!客人來了!」
他這麼吼了兩聲,才見由竹林對面一破一拐地走過來一個老人。
那夥計高聲道:「客人來了,你把客人們的馬接過去,好好管著。」
那老頭子抬頭向三人看了幾眼,才把各人的馬接了過去,這時那瘦夥計又連聲道:
「請!請!」把各人都讓進去了。
三人過了小橋,夥計推開了一扇門,進了院子,直領著三人向樓內走去。
院中百花齊放,早蘭亦開,兩邊搭著葡萄架子,結著一串串的葡萄,照夕不由皺了一下眉,心說:
「這哪裡像是店?怎麼連一個招牌都沒有?」
申屠雷也是心中不解,但二人又怎麼會想到其他,何況又各懷絕技在身,也就不加深思,儼然擺出一副住店的大相公模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他一走進,才發現內中地勢極大,廳房亦多,光樓房就有三幢之多,院內花石不說,亭台池榭,洞門迴廊,無不具有,放眼過去,竟是琳琅滿目。
那夥計只把照夕等三人,帶至樓前,卻見廳門自開,走出一個瘦高的漢子,彎腰笑道:
「客人裡面請!」
那帶路的瘦小夥計,對著那彎腰行了一禮,就退下了,三人遂自走進,照夕不由重敘身份道:
「我們是住店的!」
那瘦子笑著,眼角露出魚鱗紋道:
「我知道,我知道,客人請坐。」
照夕看了申屠雷一眼,略微顯得有些拘束地坐了下來,申屠雷不在意地坐下,一面問道:
「我看你們這店房很大,後面房子還多,都是客房麼?」
瘦子嘻嘻一笑道:「不!後面是東家住家,就只這一幢樓,才是客房呢!客人你們要住幾間房呢?」
照夕喝了一口茶,笑道:
「我們是一家人,就開兩大間吧!要在一塊兒的。」
瘦子聞言拍了一下手,遂自後面走出一人,穿著一身夏布衣服,對那瘦子叫了聲:
「覃先生!」
這瘦子笑道:「這三位是自河南來的貴客,你給我兩間好一點的房子,好好侍候著。」
穿夏布衣服的夥計彎腰道了聲:「是!覃先生。」
他這種態度與稱呼,立刻令照夕和申願雷感到吃驚和奇怪,不由對視了一眼,因為這是大異於一般店房的習慣的。
而且那店小二穿著打扮,十分整潔,並不像普通的店家一樣。這時他回過身來,對照夕、申願雷道:「客人請上樓來。」
照夕點了點頭,當時和申屠雷跟著上樓,拐向一甬道,地上鋪著一種細草編就的地氈,足踏上去,覺得軟軟的,看看幾間房子,僅是寬敞,二人選了兩套房,就決定住下了。
這時那叫「覃先生」的人,又走上來了,他拿著一支筆和一個本子,請二人各自簽了名字,還細細地打量了二人一會兒,才下去了。
二人至此,雖是滿心狐疑,可是至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麼不對,也就放寬了心,呼茶喚水忙了一通,天已大黑。那穿夏布的夥計,在他們房中點上了燈,問二人是否要吃些什麼。
三人早已肚子餓了,當時便點了些飯菜,那夥計就下樓了!
這整個一座大樓,樓下是否有人住就不知道了,可是樓上十數間房子裡,除了照夕等三個客人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客人,寧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照夕覺得十分沉悶,當時就和申屠雷下樓,在院中隨便走走。
在花園外牆,有一排馬棚,內中拴有數十匹馬,正在仰首怒嘯,一個刷馬的小子,手持馬刷子,正在刷著馬。兩院的洞門,是通著另外二幢大樓,隱約可見洞門之內花台亭榭,那景致,較這院子更不知美上許多了。
要依著申屠雷的意思,是要過去走走的,可是照夕卻說是人家住家,不便擅入。
這座樓佔地頗廣,上階處有一方翠匾寫著「北館」,二人揣摸了半天,也不知道「北館」是什麼意思,因為這並不像什麼客棧的名字。
房中雖早已上了燈,可是西天仍留有薄薄的一片晚霞,襯托得院中暮色蒼然!
管照夕不由嗟歎道:「想不到新樂地面,竟會有這麼一個好地方,這真出人意料之外。」
申屠雷也歎道:「由此可知,這店主人,一定也是一個清雅之士了,只是……」
他不解地指了那遠處的馬棚一下道:
「他們養這麼多馬幹什麼呢?而且這麼大的地方,竟是看不見幾個人。」
照夕正覺奇怪,卻見由那邊洞門內,慢慢踱出了兩個人來,為首之人,是一個身高而微顯隆背的銀髮老人,穿著一件寶石藍的綢子馬褂,一雙袖子挽著,足下是一雙便鞋,一隻手卻拿著一個澆花的水壺。他身後跟出之人,照夕和申屠雷都認得,正是那個賬房「覃先生」。
這覃先生垂手侍立在老人身後前,不時手指著這方樓上,似在說些什麼。
那老者一邊澆著花,一邊聽著,不時一雙雪白的眉毛皺一皺,問上一句兩句,他們說什麼,這方一句也聽不見。
忽然覃先生一抬頭,看見了二人,不由怔了一下,那老頭也停止澆花,向二人看著。
那覃先生哈哈笑道:「二位客人吃過飯了?」
照夕搖頭道:「還沒有,我們隨便走走,這花園太美了。」
這時那覃先生又對老人說了幾句,老人一面點著頭,一面慢慢向著二人走過來,他手中仍拿著那只澆花的水壺。
一直走到二人身前,覃先生才含笑為二人引見道:
「這就是本店的主人金老先生。」
二人見這老頭兒,微微一笑,對著二人點了點頭,道:
「小店新開,老夫又是外行,有什麼怠慢之處,二位萬乞海涵才好。
二人見這老人面相清懼,談吐又甚謙虛,不由對他增加了好感,申屠雷笑笑,道:
「老人家,你太客氣了,我們沿途住店其甚多,就從來也沒住過這麼好的。」
照夕也笑道:「這地方太好了!」
這駝背高大的老人,聞言之後,聲若洪鐘地大笑了兩聲,遂用手在照夕背上拍道:
「小朋友!你們如喜歡這地方,就儘管住在這裡好了,老夫不收你們的房錢就是了。」
二人一聽不由都怔住了,那老人卻又是一陣大笑,把手中的澆花壺遞到那姓覃的手中,搓著雙手笑道:
「來,年輕人!我們來談談。」
他說著話,張著二臂一邊一個,把二人抱在臂下,十分親熱地向前走著,一面笑道:
「我最喜歡交年輕的朋友,來!我們談談。」
二人不由都笑了,因為這老頭說話很風趣;而且很直爽,倒不好意思把他推開,只得任他像多年老友似的拖著走。
老人一直帶著二人走進了大廳,坐下來,瞇著一雙眼睛笑道:
「二位是由河南來的吧?」
照夕吃了一驚道:「咦!你怎麼知道?」
老人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解釋,他仍是帶著微笑,目光在照夕身上轉了一轉,又在申屠雷臉上看了看,不由笑了笑道:
「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兩位小朋友,你們都有一身好功夫啊!」
二人不由吃了一驚,方自一挑劍眉,那老者卻哈哈地笑了起來。
他接著就搖一條小白辮子的頭,笑道:
「你們不要奇怪,老夫雖是上了些歲數,可是自信這雙老眼不花……小朋友,你們說對是不對?」
二人都不由臉色微微一紅,互相對看了一眼,照夕不由也冷笑了一聲道:
「老先生目光實在厲害,只是恐怕也未必僅僅老眼不花吧?」
說著一雙眸子,精光四射地在這老頭兒身上轉著,老人先是怔了一怔,可是卻又洪聲大笑了起來。他連連搖著頭,大聲道:
「看錯了!看錯了!你完全猜錯了……老夫我可是一塊廢物點心……哈!」
照夕只微微笑了笑,心中暗想道:
「看樣子,這老人定有來路,莫非他真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隱者不成?」
可是卻又不能十分斷定,忽然他吃了一驚,仔細地打量著這個老人,心中驚道:
「他又姓金……別不是那九天旗金福老吧?」
這麼一想,不禁令他大吃了一驚,可是轉念一想,那九天旗既是一個著名綠林魁首,怎會是一個如此和善的老人?再說也不會在此安家立寨!
他想著不由把本欲探詢的話忍住了,反倒作出一副安祥姿態,和老人又談了許多別的話。
老人談鋒甚鍵,指南話北,頗能吸引住別人興趣,直到有人下樓來請二人吃飯,這老頭兒才含笑站起,他瞇著眼睛道:
「你們去吃飯吧,小朋友!」
說著哈哈笑了幾聲,就出去了。二人對看了一眼,卻見那覃先生正含笑,彎腰道:
「二位相公的飯菜都已擺好,請上樓用飯。」
照夕點了點頭,遂和申屠雷上樓而去,申屠雷微微笑道:
「這老頭子很有意思。」
照夕卻問道:「你方才說,那九天旗金福老,是住在什麼地方?」
申屠雷不由怔了一下,他想了想才慢慢搖了搖頭道:
「不會吧……那金老頭子聽說是在旗桿頂開山立寨,他怎敢到這種地方?」
照夕微微皺了皺眉道:「話雖如此,可是這老頭兒,卻令我有點起疑;而且這地方也太奇怪了。」
申屠雷微微搖了搖頭道:「不會吧,即使有什麼不對,莫非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
照夕不由笑了笑,沒說什麼,因知道這申屠雷,和自己一樣,不但毫無世故;而且年輕氣盛,他心中暗暗想道,只好小心,一切隨機應變了。
想著,二人已上了樓,青硯早已把飯盛好了,二人就命他同坐,三人早已肚子餓了,不由大吃了起來,方吃了一半,卻聽門外有人叩門道:
「相公請開門,小的送酒來了。」
青硯忙把門打開,卻見那個穿夏布的夥計,雙手捧著一個銀盤,盤中托著一把銀質酒壺,一面笑道:
「覃先生特叫小的送上一壺酒,為三位客人洗塵,這是自醞高梁。」
說著遂把酒壺放下,申屠雷笑道:
「這酒錢我們照給,你去謝謝那位覃先生。」
那夥計連道是是,遂退了下去,申屠雷把酒壺蓋子打開聞了聞,連道:
「好酒!好酒!」
照夕卻仔細看了看酒色,不見有異,這才各自酌上一杯,對飲了起來。
那酒壺本小,三人略飲一二,已見了底,正要喚他再送些上來,卻見那夥計又自動送上了一壺,並親自為三人斟一杯。
三人因不覺有異,遂也就各自飲下,那夥計見三人喝了酒,就悄悄退了出去。
照夕喝了一杯之後,正要再斟,卻見那青硯忽然往起一站,含糊道:
「大爺……我不行了……我醉了。」
他說著轉身離席,不想才走三兩步,竟自咕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下。
申屠雷皺眉道:「這奴才酒量太小了……叫他在地上呆一會兒好了。」
一言甫畢,他忽然叫道:「大哥快看!」
照夕吃了一驚,忙放下酒壺,只見那青硯口吐白沫,兩手亂抓,心知中計,不由一拉申屠雷道:
「好惡賊!走!我們找他去。」
申屠雷這時也是氣憤膺胸,猛然往起一站,還沒站起,只覺頭一陣昏,咕咚一聲也隨著倒下了。
照夕這時方覺不妙,正想以內功強將酒力逼出,不想不用力還好,這一提力,頓覺一陣頭昏,還沒有吸上兩口氣,也就倒地不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管照夕覺得透體冰冷,昏迷之中,他用手摸了摸,覺得竟是睡在一塊冰冷的大石之上。他忙坐起身來,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由拚命地搖了搖頭,心中想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來?這又是什麼地方?」
忽然他想起來了,便翻身試著下地,輕輕叫了聲:
「申屠雷!申屠雷!」
可是申屠雷沒有一點回音,而房子裡實在太黑了,伸手不見五指,他摸索著到處摸了摸,只覺得四壁全是極為堅硬的石頭。
這房間地方還不算太小,只是沒有一個窗戶,他想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可是連那鹿皮革囊,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他歎了一聲,又坐在那冰冷的石頭上面,心中大為失望,後悔,暗想道:
「這到底是為什麼?唉!一定是那酒……我太大意了!現在怎麼辦呢?」
他於是又叫了兩聲:「兄弟!青硯!青硯!」
可是沒有一個人答理他,這時他才覺出不妙了,而申屠雷和那書僮,也不是和自己關在一起。
照夕又急又氣,當時運足了內力,力貫雙掌,朝著四壁,用力地擊出,一時碎石飛濺如雨,嗡嗡的回音之聲,幾乎震耳欲聾。可是那堅硬的四壁,並沒有被擊開,他只好歎息了一聲,收住了手,心中恨恨不已,這時他才明白了,暗想道:
「這麼看起來,那姓金的老頭子,定是所謂的九天旗金福老了。」
想著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暗忖自己既和他女兒五姑結了仇,又打死他手下多人,至今更是落在了這老兒手中,只怕是沒有活命了。
想著又驚又怕,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既已為他迷藥酒灌醉,要想取自己性命,豈不如反掌,可是他又為什麼不殺我呢?
這麼想著,他心中似稍微定了定,可是仍不能令他就此安心。
他坐在冰冷的石頭上,又大叫了幾聲申屠雷,依然沒有一點回音。
忽然頭頂一陣石塊磨擦之聲,掉下了不少石末子,照夕抬頭,始見一線天光,敢情外面竟是白天,只是卻只有碗口大小的空處,露出一個人頭,傳出一聲輕笑道:
「小伙子!酒醒了麼?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喲!」
照夕不由厲聲叱道:「你是誰?為什麼好好把我弄到這石頭房子裡來?」
那人搖搖頭嘻嘻笑道:「我是誰?哈……小子!你喝醉了,不給你找個地方涼快涼快還行?」
照夕知道此刻厲害是自找苦吃,當時強忍著怒火,哼了一聲道:
「我的那兩個同伴呢?你們把他們關到哪兒去了?」
這人又尖笑了一聲,操著破鑼嗓子道:
「小子!你放心吧!他們和你一樣,只是給他們另外換個地方涼快去了。」
照夕大聲叫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那人又是一聲尖笑,照夕真想一掌劈去,只是他知道那麼做,自己更吃虧,當時冷笑道:
「你笑什麼?要知道我管照夕可不是好惹的。」
那人尖聲笑道:「這是什麼地方你還不知道?哈!小子!你真是白活了。」
照夕真氣得肚子都快破了,心知從他們口中,也問不出個名堂,只氣得坐在石頭上直生悶氣。那人又咳嗽了幾聲,才嘻嘻笑道:
「小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還不明白麼?真是上天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自來投!」
照夕冷笑道:「你們想怎麼樣?」
那人尖笑一聲,回答道:「不想怎麼樣,小子!你好好在裡頭呆著吧!你要是再亂叫亂吵,娘的!老爺就要給你罪受了。」
說著一陣石響之聲,又把那洞口給堵住了,照夕真是被氣了個半死,方自狠狠地捶了一下石頭,卻見那才關上的石塊,忽的又開了,露出了臉盆大小的一個空處。
照夕只以為又是那小子找麻煩,理也沒有理他,仍然低著頭,心下納悶。卻聽見上面似有人互相爭論之聲,似聞那先前說話的小子道:
「小姐!這……這我可不敢當家,是老爺子關照的,小的實在不敢當家。」
另一個女人聲音嗔道:
「老爺怪罪有我來當,你不要管,你先下去。」
那人又道:「唉呀!這怎麼行呢?老爺子說這小子本事大著呢!最少要餓他三天,這才多一會兒呀!小姐……老爺子到時候……」
才說到此,那女子卻嬌嗔道:
「你怎麼這麼囉嗦,叫你下去你聽見沒有?告訴你出了事有我,不關你的事。」
這才聽到那人連道:「是!是。」
照夕聽著奇怪,抬頭一看,不由頓時怔住了,原來那洞外,此時正現出一個女人的頭來,似正在向石室內張望著。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開封附近見過的金五姑,也正是那九天旗金福老的女兒。照夕不由吃了一驚,又驚又怒,心想這女人也真厲害,居然和自己不著先後地來到了河北,想不到自己躲來躲去,快到家門口了,卻仍然落在她的手中。
當時氣得把頭一低,一聲也不出,卻見上面咯咯一陣嬌笑之聲道:
「喲!管兄弟!你在哪兒呀,裡面這麼黑,我怎麼看得見你呢?」
照夕仍是不哼一聲,金五姑卻俏皮地笑道:
「你這個小冤家,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找不到你了麼?」
她說著話,遂見火光一閃,照夕忙抬頭看,卻見她手中拿著一個火折子,伸進石室之內,把洞中照得很清楚。
金五姑單手晃著火折子,略微顧視一下,已看見了照夕的坐處,不由嬌嗔道:
「呆子!我看見你了。喂!我說,管兄弟,你怎麼不答理我呀?」
照夕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把我及我拜弟關到這裡,意欲何為?」
金五姑撇了一下嘴,嬌聲道:
「好沒良心的小鬼,是我把你們關起來的呀?要不是我說情,恐怕你們早沒命了,你不謝謝我,反而還怪我,真是……」
她說著又笑了笑接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這裡,你肯定吃不了什麼苦,只要你聽話。」
照夕不由勃然大怒,當時猛然抬頭厲聲道:
「金五姑,你也太把我看差了,我管照夕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豈能上你這賤人的當。你既然用毒計把我擒住,死活隨你,我要是皺一皺眉,就不算是好漢,再要多話,我可要罵你了。」
金五姑不由被罵得臉色一陣大窘,只見她柳眉一豎,卻又嘻嘻地笑了。
她仍然笑哈哈地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鬼,到了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敢對我這麼說話?你呀……」
她又咯咯笑了幾聲道:「在我面前又充起英雄來了,哼!在那姓尚的丫頭跟前,你不也是很聽話的麼?」
照夕不由臉一陣熱,冷笑道:「簡直胡說!」
金五姑也冷笑了一聲道:
「哼!胡說?你自己心裡明白就是了,不過,我也不去管這些。」
她說著又笑了笑,輕輕地挑著她那一雙細彎的眉毛,道:
「你自己想想看,我好心請你吃飯,你不賞臉也就算了,也該告訴我一聲呀……這還不去說它,你還把我手下的人給殺了,你說說,天下有這道理沒有?」
照夕不由冷笑了一聲,也懶得和她多辨,金五姑揚了一下秀眉,道:
「你殺的那幾個人,都是我父親手下的人,他老人家哪能不氣吧!所以才用計策,把你和你那位朋友給誘來擒住,要依著他老人家,哪還會有你的小命?不是姑娘我……唉!」
她說著歎了一聲道:「算了,這些話也不去說他了,我知道你肚子餓了,特地給你送些東西來吃,你暫時先在裡面忍一忍,我一定能想法子,把你放出來。」
照夕冷笑了一聲也沒說話。
金五姑卻把火折子收了起來,一面嬌笑道:
「這籃子裡有雞有酒,你可以放心,這酒裡決不會再有迷藥了。」
她說著話,果然從上面吊下了一個竹籃子,並喚道:「管兄弟!你倒是接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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