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酒筵前來了十數個小子,各自撐著明亮的燈籠,再加上中秋明月,看來這一片地方,真就像是白晝一樣的光亮;可是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那麼嚴肅,其中尤以淮上三子更甚。
襤褸衣衫的少年,說出了一段驚人的話,全場更是鴉雀無聲,目光全集中在這少年人的身上。無奇子丘明眉頭一皺:
「你說什麼?商量……什麼?」
管照夕自己也覺得很緊張,對付這三個武林怪人,他自己可是始終沒有把握,他搓了一下微微出汗的雙手。
「小可的意思……認為,我們也不妨來下一個賭注,為這場較量增加一些興趣!」
「哽!」
無奇子吃了一驚,一旁的飛雲子葉潛哈哈大笑。
「妙極!妙極!」
丘明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反問:
「你的意思是要賭些什麼呢?」
照夕冷笑了一聲,他回頭走了幾步,猛然轉過身來,劍眉微軒:
「賭命!」
無奇子丘明和葛鷹葉潛,都不由一驚,丘明哼了一聲,沉沉地笑道:「管照夕說話可是要算數的啊!」
照夕慨然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豈有說了不算之理!」
無奇子丘明立刻臉色一沉:
「那麼好吧!你就說怎麼個賭法吧?」
這時那一邊的應元三大聲咬了幾聲,管照夕不禁掃了他一眼,應元三一個勁擠鼻子動眼的,意似阻止照夕如此賭法,管照夕胸有成竹,裝作不懂,仍然淺淺笑著。
淮上三子愈怒,他也就愈高興。
他慢條斯理地道:「我如是輸給了你們三人,自動面壁深山,不問外事六十年。」
三子及舉座諸人,全是一驚,因為這賭注和當年雁先生是一樣的,他們各人都睜大了眼睛:
「可是你們三人要是輸給了我,卻只好交出命來了!」
葉潛不禁哧地輕嘲了一聲,環目四視:
「各位聽到了沒有?這個賭注可是真公平呀!哈!難為他怎麼想出來的。」
照夕沉聲道:「公平得很,甚至你們還佔便宜。」
無奇子再次厲聲道:「你話說清楚些,這可不是給你開玩笑。」
照夕哂然道:「我可沒有時間給你們玩笑,我說你們佔便宜,莫非你不信麼?」
三子怒目外凸,就像要活吞了他似的,狠狠盯住他。他卻是不慌不忙地道:「你們想,我今年才不過二十幾歲,再有六十年,也許還能撐下去,而你們呢?」
三人一怔,照夕笑了笑,接下去:「你們要論年齡來說,我實在不敢想你們能活多久,六十年你們能活麼?既然活不了六十年,不是等於和『死』一樣麼?你們還說不佔便宜?」
淮上三子氣得面紅耳赤,不過照夕的話,說得雖然太刻薄了些,可倒也是實情。
在座之人,不由都發出一陣笑聲,三子臉上,可就愈發掛不住了。
赤眉子恨聲道:「管照夕,你少賣口舌,既如此,我們就這麼定下了,你快快說要如何比吧?」
照夕躬身問:「你們同意了?」
無奇子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他厲聲道:「囉嗦!」
照夕搓手一笑道:「對付淮上三子,不得不先小人而後君子!」
他抬起頭來,星目放光:
「各位前輩,請怒弟子在前輩們尊前,過於放肆,實在是弟子為雪雁老前輩冤恨,不得不如此。」
他緊緊地咬著一口玉齒。
「諸位前輩,都是眼前的證人,弟子方纔已說,願今後六十年歲月為賭注,和淮上三子印證一下武學。弟子即使是明知以卵擊石,為了雁老前輩,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說到後來,聲調高亢悲憤,一字字都如同鳴鐘似的震動著每個人的心。這時洗又寒也不再低著頭了,他那閃爍的眸子,在徒弟身上轉著,他懷疑照夕為何如此自恃?可是到了這時,似乎已沒有什麼退路好走了。
管照夕遂把那一襲破衫脫了下來,露出了灰綢緊身衣褲,猿臂蜂腰,更顯英俊。
他轉過身來,腦子裡清晰地回憶著雁先生當時的聲音:
「躬身如蝦,張翼似蛾。
引頸類鶴,旋身揚波。」
「孩子!你不要忘了,用這十六字,去對付淮上三子中的老大,無奇子丘明。」
「他最得意的是一套『太乙伏波掌』……我這功夫是為對付他其中的一式『撒網過江』,那是第九招……受制於其兩肩!」
雁先生的話,一剎那在他腦子裡不停地繞著,他立刻有了靈感,當時對著無奇子丘明一抱掌:
「久仰丘老前輩,以一套『太乙混元掌』稱雄武林,小可斗膽,要向你老爺子請教一下這套掌法,不知可肯賜教麼?」
他這一句話,使在座好幾個人為之吃驚,因為他們知道,無奇子仗以成名的是「太乙伏波掌」;而非「太乙混元掌」,管照夕既對這套掌法,認還認不清,如何敢來討教呢!這不等於送死嗎?
無奇子丘明心中暗暗冷笑:
「好小子!太乙混元掌,我還沒聽說有這麼一種掌法呢!」
當時微微一笑:
「老夫只知太乙伏波掌,不知何謂混元之一說?」
他揶揄地笑了笑,照夕卻忙改口:
「啊!怒小可說錯了,正是太乙伏波掌,不知可肯承教?」
無奇子哼了一聲,遂掃了身側眾人一眼,冷冷地道:「各位老朋友,這可是他點名要會一會我這玩藝的。各位俱知,我這掌法是一施展出來,可就極難收手,萬一要是失手傷了他……嘿嘿……」
他看了洗又寒一眼,冷笑道:「你這師父,卻不能說我下手太毒呢!」
洗又寒哼了一聲,慢吞吞道:「老哥你只管下手,禍福由他自找,怪得誰來?」
他說完這句話,又垂下了頭來,無奇子丘明,見他師父都如此說,不由更放心大膽,暗存下心來,要給這青年一個厲害!
當時舉手一按桌沿,只憑這一按之力,他偌大身形,已如同鬼影,一閃已到管照夕身前。照夕淡淡笑道:「丘老前輩,我們似乎還應交待清楚一下,這輸贏如何定呢?」
丘明怔了一下,這一點他倒疏忽了,他隨之一笑:
「我三子之中,只要有一人輸給了你,就算全輸!」
照夕星目一轉,微笑道:「如此說,足見承讓了!」
他這句話方一出口,身形已跟著向右邊一塌,雙掌向前一伏,「平沙落雁」,遂一長身,合抱雙拳道:「請賜招!」
無奇子丘明一聲冷笑,他認定了管照夕是以卵擊石,休想逃得開自己的掌下!
這時連長衣都不脫,一雙大袖用「舉火燒天」的招式,向上一舉,霍地向兩下一分,雙履微微朝兩邊「八」字式一分,輕啟薄唇,道了聲:「請賜招!」
在座之人,見了他這種起式,無不暗吃一驚。不知道的,看來他真像是玩笑一般,其實他這一式「如意圖」,是以不變而應萬變的一種姿勢。看來雖是門戶大開,可是前後左右,那是不容你遞進一指。而此老更有護身游潛,全身上下,除了「天」、「地」二眼之外,幾無傷他之處,管照夕要想傷他,真是「談何容易!」
雪勤和丁裳早已嚇得目瞪口呆,江雪勤不由回頭看了她師父一眼,冷魂兒向枝梅,似乎已知道徒弟心事;可是在強者如淮上三子面前,她也確實不敢輕舉妄動,此女智慧過人,妙目一轉,已有見地。
就在場上這一觸即發的剎那之時,她忽然嬌笑了聲:
「二位請稍停!」
無奇子丘明和灰衣人管照夕都不由一驚,雙雙翻身而出,四隻眼睛,同時向場外的冷魂兒向枝梅望去。就見這頗具風韻的女人微笑道:「二位印證武功,本無我這旁觀者什麼閒事,不過今夜月色甚好,只是掌來掌往,似嫌有些單調,亦免有些煞風景。」
大家都投以奇異目光,冷魂兒向枝梅遂抿嘴一笑,玉手入袖內略一抬腕,已抽出了一枝翠光瑩瑩的洞蕭來。鬼爪藍江立刻笑道:「妙呀!向家妹子,你莫非要吹一曲,給他們湊湊趣麼?」
冷魂兒嫣然一笑:
「小妹正有此意,不知各位肯賞耳賜聽麼?」
眾人連連道好,淮上三子也沒想到其它,都不由點頭稱善。冷魂兒向枝梅遂向著場中的管照夕瞟了一眼,微微笑道:「管少俠莫非不以為意麼?」
照夕忙躬身:
「前輩高見,弟子豈敢置喙!」
向枝梅微微一笑,心說:「傻孩子,我這是救你呢!」
當時湊口蕭上,立刻興起了娓娓清脆的蕭聲,在座有半數以上,都精擅這種樂器,冷魂兒才一起調,他們都不禁暗暗點首。
向枝梅這一曲「陽關三疊」吹奏得高低迴旋,起伏柔纖,動聽已極。無奇子丘明當時對照夕冷笑了一聲:
「我們不要辜負了向女俠的好心,來!把你那身得意的功夫施展出來吧!」
照夕也想早一點把這事情解決,內心才得輕鬆。當時一言不出,向前塌腰延臂,用「黑虎伸腰」的招式,打出了雙掌,直奔丘明的一雙膝蓋上打去。無奇子丘明一聲長笑騰聲驚起,大袖漫天,帶起了一陣疾風,往照夕背後一落,快慢速度,都是恰恰到了好處。這怪老頭子自問這一式已得了手,鼻中哼了一聲,倏地出右掌,五指箕開,向外一抖,「金豹露爪」,五指尖已把練就的內力逼了出去。
可是管照夕何嘗沒有想到敵人厲害,前一式「黑虎伸腰」本是虛式,才一發出,雙手同時向後一揮,身形已平射而出,無奇子丘明這一招即打了一個空。
他一提長衫下擺,雲履飛點,快如星丸跳擲似的,已向照夕身側撲去。
這長方形的露台,長有十五六丈,寬有五丈,西頭有一個瓜架子,兩側有百十樽石椅,照夕身形向下一落地,已距離那絲瓜架子不遠了。
他心中惦記著雁先生所關照自己的那式怪招;而且雁先生特別關照過他,要在第九招上方可施出。而無奇子這「太乙伏波掌」實在較照夕想像的更要厲害,自己勉強對付了一招,已感有些吃力。
因此他不得不以輕身功夫,來彌補功力之不足,不想無奇子身形展開,如影附形,幾乎不容他少緩須臾,管照夕這裡身形方定,突覺背後勁風猛然襲到。
那風力似還距離自己尺許之外,照夕已感到內臟一陣劇烈震盪,身軀更由不住,大大晃動了一下,他不由嚇了個面色蒼白。
當時向前一伏,銀牙一咬,正想暗中以「掃鐵塔」的硬功夫,往對方下盤掃去,最不濟也拼一個兩敗俱傷。他口中悶哼了一聲,倏地轉過身來,右腿風捲殘雲似緊貼著地面已掃了出去。無奇子的箕開右掌,距離著他的前胸,頂多還有半尺左右。
只見他五指指尖如劍似的平伸著,這種掌力只須向上一挑,掌心向外一登,內力就可發出。以無奇子這種超人功力,莫說是半尺之內,就是丈許左右,只要他內力發足了,如中人要害,也是非死即殘,端的可怕!
管照夕冒著生命的危險,掃出這一腿,可是有點失算了。
他這裡腿才掃出,就見無奇子面色極為猙獰的一笑,他左掌往下虛按一掌,雙腿向上一拔,整個身子竟自凌空而起。管照夕那麼疾勁的一腿,竟會掃了個空;可是他右掌仍是不變原式的,直向照夕當胸打去。
全場諸人,都不由大吃了一驚,那洗又寒、藍江、應元三,三人竟由三處不同地方,騰身而起,另一面的赤眉子葛鷹、飛雲子葉潛,也自騰身而來。
不過他二人的來路,卻是為阻洗又寒等三人的式子,雙方都是一閃而至。
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也正是丘明正欲上挑指尖的霎那,忽然有一絲極為尖細的冷風,直向丘明後腦襲來,那種感覺,也除非有丘明這身功夫的人,才能體會得出來。
他不由吃了一驚,慌不迭,向後一挫右掌,大袖向上一翻,用「拔雲見日」招式,想把當空暗器打落。可是,當他頭抬起時,卻意外的什麼也沒發現,只似耳邊有一般極尖銳的風聲,一間即逝。
無奇子丘明足步向外一劃,已側出了三尺以外,照夕驚魂甫定之下,也用「輪翅舞秋風」的身法,蕩出了五尺左右。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無奇子,心中正自不解,他何故猛然撤招?
丘明身形飄出,猛地回過頭來,卻見自己兩個拜弟,和洗又寒、藍江、應元三等一群人,正自驚奇看著自己及管照夕二人,滿面驚恐之色!
無奇子丘明鏡目一轉,只冷冷一笑,他實在不敢斷定方才到底是暗器呢?還是自己的錯覺?
總之,這個啞巴虧他是吃定了。
二次一偏頭,卻見照夕依然星目閃閃地看著自己,月光之下,並不現出懼怕之色。
丘明心一狠,一句話也不說,雙腕一翻,長嘯了一聲,用「正反琵琶手」,隔空直向照夕胸下腹兩處要害打來。照夕這一對招,才知道淮上三子果然名不虛傳,驚魂初定,心中盤算著,自己要如何對付他。
忽見丘明這一招撒出,他倏地向地面一伏,這一招是雁老人親授的「鼠息」式。
他這種姿態,慢說是丘明不曾見過,就是舉座十數位高人,竟無一人看出他這是一種什麼招式。
尤其可怪的是,他隨便的一趴,四肢全隱腹下,就連肘腕也是沒有現出一些,活像一隻拱背黑貓。
無奇子身在空中,雙掌之力全都掃空,他看到了管照夕這種招式,心中大吃一驚,迫不及待的大袖向外一揮,足下以「浪子踢球」猛地向照夕伏著的背脊上踢去。這種一招雙式,正是照夕等待著制勝的招式。
丘明足方踢出,管照夕就如同球似地跳了起來,無奇子只覺眼前一花,目光望處,似見對方滿空全是拳掌腳腿,他心中正吃驚,雙袖已用「撒網過江」的招式,猛地揮出。
那當空的管照夕,猛然長嘯一聲,身形就空一挺,無奇子雙袖落空。
他不由大吃了一驚,也就在這剎那之間,無奇子遂覺兩處琵瑟大筋上一麻,跟著全身一麻,噗地一聲跪倒在地。
他全身籟籟抖成一團,原來不知何時,管照夕一雙手,各以中食二指,正搭在他兩處大筋上,一絲絲透體的內力,令無奇子丘明上下牙關喀喀交戰,休想說出一句話來。
這一剎那,全場震驚!
幾十隻眼睛現出了驚、玄、奇、憤、狂喜,各種目光的眼睛逼視著他,在座如許高人,竟沒有一人看出來,這青年人,到底是如何到了無奇子的背後的。
尤其是雪勤和丁裳,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恍似身在夢中一般,丁裳竟驚喜地跳了起來,雙手重重一拍,發出了「啪」地一聲。
雪勤不由盯了她一眼,丁裳不自然地又放下了手,心中暗道:「討厭!幹嘛老注意我呀?」
儘管如此,她二人仍以喜悅欣狂的眼睛,注意著照夕。
冷魂兒向枝梅的蕭也不吹了,她秀眉微顰,實在想不透,這個青年人到底施展的是一套什麼功夫。他那分臂伸頸一旋身,騰掠的閃電身法,幾乎是一招之內同時展出來的,就連自己也看不出竅奧所在。她不禁驚異地歎息了一聲,暗笑自己的假借吹蕭,是如此多餘了。
原來方才在照夕和無奇子對招的第五招時,丘明眼看得手之一剎那,感到腦後的一絲尖風,正是向枝梅翠蕭中巧藏的獨門暗器「紅雲散花針」。
這種暗器體積極小,真和牛毛差不多,通體深紅,只要中人,立能在血道之中順血而行,真是厲害無匹。向枝梅因其過於狠毒,所以平時輕易不用。
她把它巧設計在翠蕭的第九個洞孔之下,用時只須用手輕按洞口一極小白點,機鈕自開,再運氣一吹,這種紅雲散花針,就會如電而出,可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因其體積過小,平日置於掌心,尚不易看出來,更何況疾馳於空中。
向枝梅此刻想來,認為方才自己是「多此一舉」,其實她哪裡知道,不是她那「紅雲散花針」暗驚了無奇子丘明一下,管照夕不死必傷。
這時場上大亂,赤眉子葛鷹、飛雲子葉潛,見拜兄受制於人,驚魂落魄之下,一左一右往管照夕兩側飛來。管照夕雙手在無奇子肩頭上一按,身如怪鳥似地騰身而起。他因得有雁老秘授,在騰身之剎那,雙手各以食指在無奇子主筋氣眼上,輕輕戳了一下,無奇子只覺身子一軟,由不住兩手往地上一垂,藉以支著身子,他全身抖得更厲害了,冷汗涔涔而下。
葛鷹和葉潛,各伸一臂去扶他們這位大哥,可是丘明這一霎那,竟連話都不能說了,他只是吶吶道:「不行……不要動我……」
葛葉二人嚇得忙鬆開了手,再低頭一看丘明,竟連衣服都汗濕透了。他兄弟二人不禁更是大吃了一驚,才知拜兄竟為對方點了筋了。
武功的拿穴、點穴,固是厲害,可是能者往往都擅解法,算不上什麼太厲害的威脅;可是獨有一種「點筋術」,卻是極少為人知道的手法。
這種功夫厲害的是各門手法不同,譬方說,武當的點筋術,傷了少林門下,少林非得擅武當獨門解法不治,同樣少林傷了武當門下亦然。
淮上三子屬北派天竺,他三人都點筋高手,可是管照夕這種點法,他們竟是無法解開。
赤眉子葛鷹十分暴怒,厲聲道:「小輩,你僥倖勝了,我兄弟絕不食言,你何故欺人過甚!這豈是俠義本色?」
照夕哂然一笑:
「你們淮上三子也太驕傲了,我只是煞一煞你們的威,叫天下英豪都看一看,一向以武林盟主自居的淮上三子,今夕折在一個青年的手中。」
他哈哈大笑著,神態跋扈萬分。
要在方纔,他這種話,勢必會引起眾人嘲笑,可是這一刻,沒有一個人出聲。葛鷹和葉潛兩張臉都成了紫醬顏色,赤眉子葛鷹怒目一轉。
「你只把我拜兄解開了,我兄弟少不得還要一一請教幾手高招。」
管照夕有意令他三人今夜丟一個大人,他胸中實有十分把握,勝券在握,不禁冷笑道:「赤眉子,你莫非還不服氣麼?老實說,今夜我要是沒有制服你們三人的把握,也不來此現醜了。葛鷹!你這裡來!」
這狂傲的青年說著話,一塌腰,已把身子竄了起來,直向那絲瓜架子上落了下去。
赤眉子葛鷹在眾目之下,哪能丟這個臉,他見管照夕騰身向花架子上落去,心中不由一動,暗忖道:「好小子,要在輕功騰縱上和我較量,你還差一手!」
他猛地怪嘯了一聲,雙抽一拂,用「疾追浪」的輕身功夫,「嗖!嗖!」起伏之間,已竄上了瓜架,身子向下一落,可正趕上了步眼。
這位淮上三子中的赤眉子,在羞忿盛怒之下,頓起殺機。足尖一點架樑,雙掌齊出,他口中悶哼了一聲,那絲瓜架竟自喀喀一陣顫抖,他那石破天驚的重掌力,已自發出。
這怪老人落身、摔身、塌身、運力、推力、發力,幾乎是同一個勢子。
在座高人,都不禁暗暗叫了一聲:「絕!」
他們同時也都為這個青年捏一把冷汗。可是那胸有成竹的管照夕,早已有了準備,他的騰身上架,也正是他一種誘式。
身後勁風一響,他並不回首,只把雙掌向前一伏,全身大車輪似的掄了一圈,單手一提用「白猿墜枝」的絕頂輕功,把整個身子都懸了下去。
赤眉子的大掌力,呼地蕩了過去,就如同是起了一陣旋風,把瓜架子的葉子捲起了一大片,隨空飄舞。赤眉子本人卻是因為用力過猛,收不住去勢。「吱!吱!吱!」連跑了三根架子,才算拿樁站穩。
管照夕不由暗自驚心,他們淮上三子,果然沒有一人是好惹的。
動手過招,講究的是「快」、「狠」、「准」,三者缺一不可。赤眉子葛鷹一招撲空之下,已知不妙。果然那半空中的管照夕,又是一個大車輪,不過這一次卻是往上面翻過來的。
身似狂風飄絮,掌如浪打礁石,兩股勁力,直向葛鷹背後兩外「玄機穴」上打來。 |